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又坠入万丈深渊,起起伏伏,升升沉沉,搅得她五脏六腑,难受的很,整个人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中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应接不暇,累得她像是经过万里长征。
梦里,她一直爱跑,一直在跑,冰雪琉璃世界,她穿着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不停地往前跑,迎着风,一刻不停留,跑的她气喘吁吁,脸通红通红,呼吸急促,跑得她心都疼了,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奔跑着。
不知道,她到底是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她终于跑不动了,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被大雨淋了一般,沉得很,她才算是停下脚步,一缕阳光照过来,人倒是精神了许多,神清气爽了许多。
嗓子有点痒,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看到阳光,眼睛有点不适应,缓了一会,她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床顶,想撑着手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着,定睛一看,一个人趴在床榻边。
正疑惑间,那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动静,起身,抬头,没曾想,竟然是上官瑞谦,她想开口问问情况,却发现嗓子哑的很,发不出声音来。
“恋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上官瑞谦一脸欢喜,看着她点头,想要坐起来,慌忙起身相扶,拿了个枕头让她靠着,又端了杯参汤喂她喝下,看着她气色好了一些,心里高兴极了,揪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喝了参汤润喉,舒服多了,四处张望,看了看屋子的摆设,最后,视线停留在上官瑞谦身上,恋儿柔柔一笑:“将军,这是你的睡房,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久了?”
不过几眼,就了然情况,这丫头的聪明若真不是凡人,上官瑞谦笑着问:“怎么?之前的事情,你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印象了吗?”
看着她点头,他解释道:“小丫头,那日我本想进宫给东太后请安,谁知道在去皇宫的路上,碰到了你,你昏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没办法,我只好将你带回这里,找人给你救治,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不过,总算是醒过来了。”
昏倒?雪地,仔细回想,恋儿倒是想起一些事情来,那日,用过晚膳,她无聊出来走走,越想越悲凉,便漫无目的地乱逛,没想到,跑着跑着,竟然跑到宫门口,她数次自由出入皇宫,守门士卫自然是认得她,看到她的腰牌,问都没问,将放行了。
出了宫之后,她回头望着皇宫,看着许久,看着看着,竟然泪流满面,她本是闲逛,不过是随着心乱走的,没想到竟然走到宫门口,原来,内心深处,她新的方向竟然是宫外,也许后宫已然没有她停留的理由,所以,迷迷茫茫中,她还是走到宫门口。
大千世界,她不晓得路归何方,身子越来越乏,整个人像是撒了气的娃娃,突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那样直挺挺地躺下去,身体后仰的时候,她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嘴角竟然浮现一丝苦笑。
若是她如此昏倒在雪
地里,身子慢慢变得僵硬,就此离开人世,不知道有没有会发现?她失踪不见,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担忧?她若是香消玉殒,不晓得有没有人会伤心?想着想着,眼前漆黑一片,她就渐渐失去了意识,全然没有知觉。
“想什么呢?恋儿,我看着你想的如此出神。”上官瑞谦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眼睛里闪烁着笑意,语气轻柔,“怎么样?恋儿,睡了这么久,饿坏了吧?你想吃什么呀?我让下人给你做。”
睡了两天两夜,大病一场,还真是有点饿了,恋儿摸着肚子,笑着说:“将军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近来胃口一直不好,睡了这么久,倒是食欲大开了,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具体想吃什么,清淡一些就好。”
顺手从旁边拿了一件披风,帮她披上,上官瑞谦起身,走到门口,吩咐莲蓉去办,正好乌梅端着药走过来,他接过药,关好门,走回屋子,坐在床榻边,笑着说:“你身子太过虚弱,需要好好进补,这是添加了补药的药汤,一则去除体寒,二则增强体魄,我知道你怕苦,所以让临潼加了一些甘草进去,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来,恋儿,先把药喝了,等会就可以用膳了。”
恋儿点点头,本想端过药碗,谁知道,他竟然舀起一勺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放到她嘴边,气氛虽有些暧昧,她亦是有点害羞,可是,还是乖乖喝了,她刚苏醒,本就没什么力气,他坚持喂药给自己,她就大方接受了。
浓浓的中药味,可是,味道却不是很苦涩,一滴不漏地全部喝完,身子倒是暖暖的,恋儿一脸感激地说:“将军,恋儿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恋儿一命,还如此费心费力照顾恋儿,我看着将军脸色有些憔悴,不如先去休息吧,恋儿好多了,不必担心。”
她睡了两天两夜,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一直唤着自己的名字,方才刚刚醒来时,看到他趴在床榻边,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流露着倦色,飞扬的眼睛下竟然多了一丝黑眼圈,相比他定是一直陪伴,不曾休息。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若是这么说,就是见外了。”看着她,上官瑞谦帮她提提被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了,笑着说:“不烫了,临潼的药方果然有效,看这情形,不出几日,这风寒就会痊愈,只是,恋儿,你身子太过虚弱,气血不顺,必须好好进补,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他的话,她岂会不知,她的身子日渐虚弱,整日懒洋洋的,没有精神,昏昏沉沉的,似乎被人掏空一般,只不过,今日非比昨日,情况不由人而已,她又是执拗的很,绝不肯开口跟皇上说,反倒是更将自己的身体折腾了一番。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跟旁人说,上官瑞谦更不行,只能淡淡一笑:“我的身子本就虚弱,向来畏寒,天一冷,更不思饮食,父王和母后向来也是头疼的很,好在水昭国冬天很短,也不是很冷,弱是弱点,倒无大碍,反倒是来了汉唐,不太适应,每到冬日,总是要病一场,过了冬就好了,将军不必担心。”
看着她瘦
削的脸庞,越发空灵的眼睛,怎么会不担心,不心疼,上官瑞谦轻叹:“既然如此,更要好好补补,才能安然过冬,我已命人炖了极好的血燕,给你补身,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到周大夫回来,让他为你诊断,再开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提高一些身体的抵抗力,周大夫医术超群,一定会帮你将身子调理好的。”
点点头,恋儿心里充满了感激,她本无处所去,展翼不在京城,没想到,出手相助的竟然是上官瑞谦,也算是老天爷待她不薄,她两天两夜不能回宫,此刻又让她安心在这里住下,相比他已经派人给宫里送过信了,要不然,蔓嫣也该找来了。
也好,跟纷纷扰扰的皇宫相比,这里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上官瑞谦待她极好,定会将她照顾的很好,她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调理调理身子,静静心,沉淀沉淀自己,想一想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只是,看了看身处之地,她娇俏一笑,轻声说:“那就多谢将军收留,只不过,这是将军的睡房,我呆在这里不合适,将军还是帮我另外准备房间,鸠占鹊巢的事情,我可不能做,将军可是我的恩人呀!”
轻轻刮刮她秀气的小鼻子,上官瑞谦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能开玩笑,说明精神不错,你刚醒过来,外面天气寒冷,不宜折腾,别再感染风寒,先住在这里,等到稍微好转,再换房间也不迟,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在书房歇息。”
顿了顿,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看着他的眼睛,恋儿微微沉思,顿时明白他想要询问,却又不方便开口的问题,嘴角微扬:“将军,可是想问我为何会晕倒在大街上?将军若是想知道,直问无妨,恋儿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好,恋儿若是愿意说,我静静聆听即可。”
低着头,静默了一会,恋儿抬头,嫣然一笑:“事情很简单,午后无聊,看着雪景甚美,又想享受安宁,便一个人在宫内僻静处闲逛,谁知竟然走着走着就走到宫门口,想着去展翼府,看看夏震,没曾想,这么不争气,竟然昏倒了。”
她的说辞,他似乎抱有一丝怀疑,定定地望着她,反问道:“那为何我看到你时,满脸都是泪,你昏迷的时候,亦是哭泣不止,似乎很伤心的样子,最近这段时间,为何在宫里见不到你的身影?躲在听雨阁,当真只是畏寒不愿意出门的缘故?”
“恋儿,你内心的悲伤和疼痛,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不快乐,你的忧愁,我感受的真真切切,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身子如此虚弱,为何不进补?恋儿,我想听实话。”
“你说过,我们可以做一对无关风月,只为真心的朋友,那,就那我当成你这样的朋友,可否告诉我实话?说出来,心里会轻松许多,我也能为你分担,你所烦心的事情,若是我力所能及,也是愿意帮你去做的。”
“恋儿,当初,我之所以愿意舍弃指婚,不逼迫你,只因为想看到你幸福快乐,而不是此刻这个样子,你明白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