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提亲

想不明白, 李静就暂时停止了与范仲淹的通信。

过了两年野生生活的李静,花了些时间,才慢慢重新让自己习惯处在文明社会的身份, 对于她的异常, 身边的人, 都当她是骤然回到礼仪文明的世界不适应, 没有人追问。

而身边接连发生的事, 也让她一时忙碌的没有闲暇来想范仲淹的事。

先是由于秦广的回归,秦芳搁置经年的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也难为萧贯等了她这么多年。

从交换婚书, 置办嫁妆,到送秦芳上花轿, 仅用了短短二十天的时间, 仿佛家里迫不及待把这个大龄姑娘嫁出去似的。

应秦芳的要求, 李静和秦广一起,随着送嫁的队伍, 把她送到了萧贯的家乡新喻。在李静远赴新喻送嫁期间,朱说,不对,是换回了生父给的姓名的范仲淹,结束了燕赵之行, 在回亳州(天禧元年, 朱说擢升为文林郎, 权集庆军节度推官, 任地亳州)赴任之前, 绕道去了趟宋州。

钱裕告诉他,李静, 自从收到他的那封信之后,虽然面上还是如常,可是,经常一个人发呆叹气,夜里,也是经常弹琴到深夜不寐。

李静的异常,就是不用钱裕说,范仲淹也知道了。之前恨不得一日一封书信的李静,自从那一封书信之后,过了两个多月,竟然没有给他只言片语。他派人送到李静家里的书信,也没有恢复。

范仲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匆匆结束了燕赵之行,不顾同僚的质问,执意绕道宋州想要面见李静探知究竟。可是,却得到李静送嫁远赴新喻的消息。

在宋州逗留了十天,终于不得不去回任上的范仲淹,留了书信,拜托钱裕交给李静之后,匆匆离开了宋州。

仿佛故意似的,李静在范仲淹离开的当天下午回了宋州。沐浴过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范仲淹留下的书信,却没有依言去亳州找他。而是应着收到的另一封书信,和乔戎、秦广一起,去了洛阳,参加万麒的婚礼。

李静在万麒的婚礼上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见到了摩西,摩西第一次醉得不省人事。

李静扶着摩西回房,两人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分别之际,摩西告诉李静,它调任到宋州做典史了,不日就会赴任。李静答应它在家把房间收拾好了等着它。

年底之前,李让的婚事也定了下来。他娶了京城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孙冉,据说,那个小姑娘在他当日随着一群士子拜访孙尚书时对他一见钟情,已经到了适嫁之龄的她,知道李夫人去世的消息后,拒绝了京城好多人家的求亲,执意要等上李让三年。

三年间,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居然撤去环瑱,日日穿白茹素,夜夜诵读往生佛经,比李静这个亲生的,还要尽心守孝。

因此,李让守孝期满,孙家派人来提亲时,眼神都是绿的。大有李家要是不答应,就要诅咒李家全家的气势。

李静以为,她会见到一个多么执拗叛逆的女子,可是,李让新婚第二天,她却在李家的餐桌上见到了一个小鸟依人,温婉可人的姑娘。晏夫人要年轻十岁,大概也就是她这个样子。

李静本来无意充当他们新婚燕尔之间的电灯泡,可是,三日归宁之时,她的这位新嫂嫂,却执意拉着李静与他们同行。

原来,她这位新嫂嫂不仅气质上与晏夫人相似,两家还是姻亲,晏夫人是她的表姐。而她的新嫂嫂,显然从晏夫人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李静的事迹,对李静抱了非常强烈的好奇心。

对于孙冉不同于外在的热情与旺盛精力,李静招架不下,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拜访了孙家,又去刘禅家里、晏家转了一圈,年关已近。

这一年,李静第一次在李家本家过了年。

由于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孙冉的加入,这一年过得还算活泼祥和。

只是,热闹过后,回到房间的李静,却是满心寂寥。

自从知道了朱说生父为他取得名字是范仲淹,她已经疏远了他近一年的时间。

李静本来对范仲淹是没有多少印象的,可是,耐不住他是李娜心心念念的崇拜倾慕的人,以前,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是,收到那封信开始,李静尽管很希望不过是同名同姓,可是,她还是很不应景的想起了,李娜说过那位范大人上书复姓的事;不仅如此,她还想到了那位大人画粥而食、闻鸡起舞、闻皇帝过而不出门观望的种种轶事。

而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虽是夸张了些,却又有很多就赢在了朱说身上。而且,李静还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就是画粥而食的故事中那个被拒绝的友人的角色。

她是喜欢朱说,恋慕着朱说。但是,她一时真的没有办法把朱说跟那位“先天下而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大人连在一起,那位大人的形象太高大了,高不可攀。

所以,范仲淹的来信,她也不回;他让她去亳州看他,她更是当做没有看到。

初始,范仲淹信件写得还勤,越来间隔越疏,而上一封书信,已是月前收到的了。

拨弄着琴弦发泄着翻飞的情绪,在安静的夜里,李静的眼泪无声滑落,终于,他们之间,就要这样断了。

曾经相约相守一生的人,由于她单方面的刻意疏离,从此,就要成为陌路了。

琴弦绷断,李静也终于忍不住掩住口鼻,呜咽出声。

大年初一,顶着红红的眼圈出现在大厅的李静,却被厅中格外诡异气氛弄得讶然。

本来应该准备好去祠堂祭拜祖先的一家人,居然都滞留在客厅中,屏息而坐。连她那个前夜吵闹不休的小侄子,这一刻,也站在他母亲身边,安安静静的盯着大厅中央。

李静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视线聚焦在客厅中央。

她没有看错,大年初一一大早,出现在她家客厅的,是备足了三媒六礼的范仲淹。

连见到朝中一品大员都挺胸而立的范仲淹,此刻,却跪在李家冰凉的地板上,接受李家上下大小的目光巡礼。

看着范仲淹布满血丝的眼白,李静不怀疑,他昨夜甚至可能之前好多个夜晚,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在她以为两人之间已经断了的时候,范仲淹却出现在了她家的客厅,跪求她的父亲把她下嫁于他。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李静瞥见媒婆送来的生辰八字上那让她敬而远之的三个字,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连接内室门口的异动,厅中众人,包括范仲淹,包括李寂,自然都看到了。

李寂本来就在犹豫,见李静退回去了,也没有刻意为难跪在堂下的人。只说他们要去祠堂祭祖,这位公子请自便。

言下之意,就是送客了。

可是,知道李家最后一个人离开客厅,范仲淹还端正的跪在那里。

一直到天黑,一整天滴水未进的范仲淹,一直跪在那里。

李静没有说话,李寂也没有赶人。李家的下人,知道这位是像他家那位做了十八年四少爷、声名狼藉的小姐求亲的,抱了好奇看戏的心理,三三两两在客厅外探头探脑,掩嘴嘀咕,但又碍于家规,没有人上前惹他。

媒婆等了半天,连口茶都没有等到,下午跟范仲淹要了银两,已经先行离开了。

大年初一的,谁愿意再别人家里受闲气。范仲淹给的聘金再多,那位媒婆再怎么被知州上官大人嘱咐过,也不奉陪了。摆明,人家就是看不起他嘛,一个节度推官,还妄想高攀郡主?

晚间,李让端了碗热汤给范仲淹。

范仲淹拒绝了李让的热汤,只是问他道:“之谦兄,你知道静儿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让把碗放在范仲淹身边,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静的心事,一向不跟我说的。不过,有一次,她酒醉了倒是曾经抓着我的手没头没脑的说过‘你为什么是范大人?你不是普普通通的朱希文吗?为什么突然成了那位流传千古的范大人?’

静这一经年,过得并不好。就连苏摩西调任回宋州,她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

如果不是她真的认定你了,我会逼你离开我家的。

现在,你就等着她心疼你胜过她给自己设得魔障吧。”

李让说完,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起身离开。

范仲淹在李家客厅跪了三天,李静最终心软,让人把受了风寒晕倒的他,扶到了她的房间。

范仲淹喝完药清醒之后,李静坐在床前,做了个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设道:“很抱歉,这些话本来一年前就该跟你说的,可是,我自己鸵鸟心理,拖了你经年。

我不能跟你成亲,你身体康复之后,就离开吧。”

多少已经从李让那里知道了些的范仲淹,并没有李静预想的激动,很平静的看向她道:“给我一个理由。”

看到这样冷静的范仲淹,李静有些放心,更多却是失落。

“因为你是范仲淹,我前生的室友心心念念要穿越过来给你做媳妇的范大人。不仅在正史上,在文学史上也留下了浓重一笔的范大人。

也许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的一生,是让人高山仰止的。连苏轼、欧阳修那样的大文豪都为你作传,苏轼一直为未曾亲眼见过你而遗憾。

你这样的人,有既定的人生轨迹,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参与的。”明明之前说好了要冷静的,可是,说到后来,李静还是涕泪交加了。

她只是想跟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而已,可是,她哪怕能够冲破世俗礼法的藩篱,却冲不破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名字的桎梏。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疏远我吗?那我们之前的约定、承诺,在你眼里,又算什么?”明明饿了三天,又昏迷一天,范仲淹的声音,却是有着明显的气势与压迫感。

兀自委屈的李静,被他声音中的愠怒吓得,连哭泣都忘了。

打了个嗝,李静拿锦帕胡乱擦拭了一番道:“跟我定下约定的是朱说,可是,现在朱说已经不在了。你已经换回了那个流传千古的伟大的名字,就算我拿着你以前写得承诺走到你面前,也已经失效了。你说那些约定、承诺算什么?”

分明自己是占理的,可是,这样说着的李静,被范仲淹愠怒的眼睛注视着,却是莫名的心虚。

“就算名字改了,我的手纹总没有改。哪里就不作数了?晏大人不也是你知道的‘历史名人’吗?怎么没见你疏远他?难道我有晏大人出名吗?那你之前怎么认不出我来?”咄咄逼人的连环质问,是李静从未见过的凌厉。

“晏大人又不是我的爱人,况且,我也从来没有跟晏大人亲近过呀,从何处说疏远?”李静说着,却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凳子脚。

“京城中谁不知道,貌若天仙的李郡主与太傅晏大人亲近,就连我,不也是借了你的光,才成为晏大人的门客的吗?

前些日子,你陪着你兄长夫妇归宁,不还刚去晏府走访过吗?比起一经年只言片语都没有得到的我,晏大人不是得到了你独独的青睐吗?”

范仲淹一直压抑着的嫉妒的心情,也在争吵中暴露了出来。

“我去晏家,是去看晏夫人的。而且,我也去刘禅家里,也去皇宫看刘皇后了。又没有单单只去他家。说什么独独青睐呢?哪有那回事!”

李静的解释,无意于火上浇油。

范仲淹咳了好多声,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看到李静一脸无辜而理直气壮的表情,他真恨不得拿刀撬开李静的脑壳,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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