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散,苏澜得意地扭扭身子,双眼晶亮:与本郡主作对,简直可笑。
一转身对着孙元瑶撇撇嘴,似是对她的大度包容极为不满般,说道:孙姐姐是要当太子侧妃的人,遇着这些没眼色的只管教训了便是,量她也不敢多言。若是不行,只说她尊卑不分,不敬皇权,也有得她们受了。
她自知晓明帝作为后,便褪去懦弱,只管叫自己顺心了便是。
还得多谢郡主出手相助。孙元瑶福福身,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孙姐姐是个通透的,只别忘了本郡主便是。苏澜摆摆手,拎起裙摆往回走,这些聒噪的没事定然不会聚到一处,孙姐姐还是与皇后娘娘回禀一番为好。但说不得这是我招惹的麻烦,到时孙姐姐莫怪我便是了。
昨日分配住所时无人反驳,今日却全聚到她院前争执,说是无人策划,她定然是不信的。
这院中只她、元鸠与孙元瑶三人,元鸠显然是没那本事招惹旁人的,剩下的便是她与孙元瑶了,究竟针对哪个,她也懒得去查了,或者两个都针对也说不定。
入夜,素来神出鬼没的暗五一脸凝重地站在院里,动也不动的看着苏澜。
你去不去?苏澜揪着头发,扬起下巴,不可一世得很。
怨不得郡主不带青鱼,原是暗处竟跟着个厉害的傻大个儿!红枣与紫沁目瞪口呆。
可不是傻大个儿么,空有一身武艺,却被苏澜遣去抓野味。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苏澜被娇养了大半年,口味也越发刁钻,吃糠咽菜,她自然是不肯的。好不容易坚持了一日,嘴巴仿佛淡出个鸟来,幸而有暗五跟着,还可暗地开开荤。
见暗五仍不为所动,吃不饱的安阳郡主恼了,跺着脚怒道:本郡主若是吃不着肉,回头见了大哥哥,定让你三月吃不着肉!
暗五嘴角抽搐,自觉跟个幼童计较有些失礼。
公子差人送东西来。他说了一句,闪身不见人影。
当真是个闷葫芦,早说多好!苏澜哼着小曲,腰肢一摆,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
第二日,开了小灶的安阳郡主带着侍女,心情愉悦的出了门。
半路上却被个陌生的丫鬟撞了个正着,苏澜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方抬头看向来人,道:何事这般紧急?
那丫鬟一哆嗦,忙跪下答道:奴婢是贵妃娘娘身旁的,娘娘寻郡主有急事,故而奴婢才冲撞了郡主,望郡主恕罪。
苏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丫鬟,只觉得她眼生得很,四周无人,苏澜眼珠一转,已是了然。她轻咳一声,道:娘娘与我有些芥蒂,只我一人前往,怕是不大妥当。
娘娘说,郡主一人前往即可,毕竟有些事,只娘娘与郡主二人知晓,若是泄露出去,于郡主名声也是不好。丫鬟有板有眼答道。
苏澜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转头对红枣二人道:你二人去与皇后娘娘道明情况,只怕今日我是又不能前去祈福了。
红枣面带担忧:贵妃娘娘万一为难郡主可如何是好?
我如今这副身子,若相为难,让皇上知晓了岂不坏事?徐贵妃虽愚笨,但却还是有些眼色。
红枣应下,总归还有暗五跟着,料也出不了大事。
徐贵妃与皇后各独居一个小院,落雪无声,此时竟清净得很。苏澜病歪歪地跟在丫鬟身后,许是累极,走得越发慢了些。那丫鬟也不催,反倒放慢了脚程。她不知徐贵妃寻苏澜作何,但这二人素来不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便是。
贵妃许诺她,事成后便放她出宫,便当这宫里从未有过她这人。深宫幽怨,她自是巴不得早早出去。
苏澜随丫鬟进了厅堂,正抿热茶,大门却忽然合了起来,连着那丫鬟也不见了人影。
有趣!莫不是要将她困死在这?想来徐贵妃应不会这般没脑子才是。苏澜弹弹衣上的灰尘,翘着二郎腿唤道:暗五,你家姑娘有事儿吩咐!
安阳郡主近来总不大知耻,暗五无不怀念当初爬在墙头那傻呵呵的姑娘。
既然来了,若是不拿些东西回去,未免太过便宜了徐贵妃。苏澜站起身来,直勾勾地打量着四周,正巧看到桌案下一尊破碎的玉佛。
那玉水头极好,竟是御赐之物。苏澜忍不住上前将碎片拾起,放到眼前细细端详。桌上还燃着佛香,轻烟袅袅。
蠢货。苏澜轻笑一声,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她来了这玉佛便碎了,她自认为是有脑子的,如何看不出徐贵妃是在栽赃陷害。
若是在宫中她打碎了御赐玉佛也就罢了,明帝自然不会因此责罚她。但偏偏如今她们身在国安寺,正是为百姓祈福的时候,她竟将供着的玉佛打碎,显然是欲陷她于不义了。
往好了说是粗心大意,但今日在国安寺的命妇贵女,大都与她不对付,只怕传出去的已不是她粗心,反倒是故意破坏祈福,于天下黎民不利了。
徐贵妃在院里仍供着佛祖,但凡有点眼色的,都该说她是一心为民了。
一举两得,若是没猜错,一会便该带众人来寻她了。届时她百口莫辩,便是那丫鬟也是个眼生的,徐贵妃大可反咬一口,指责她血口喷人了。
苏澜摩挲着下巴,幸好暗五跟在身旁。想必徐贵妃也是瞧着青鱼不在,方有胆将她困在一处。
暗五,这出戏本郡主便不参与了。她拎着裙摆,一派天真无邪,本郡主倒瞧瞧,该如何唱下去。
到时来势汹汹,却扑了个空,想来其中滋味定然让徐贵妃恨得牙痒痒。
这厢苏澜惬意无比,另一头的徐贵妃亦洋洋得意。
好不容易等到苏澜一同出门,如今她又一副病弱模样,徐贵妃心中对自己的计谋自然是满意至极,只巴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将一雪前耻。
红鸢听了红枣的传话,略一皱眉,忙进去请示皇后。
纵使她压低嗓音,徐贵妃却不免听了个正着。她早便算到这一步,她的人将苏澜带走,她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自然会来寻皇后。
当下惊呼一声,似是万分惊讶,道:本宫并未曾派人去寻安阳,莫不是被人骗了不成?
她匆忙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正在诵经的和尚,便要往外走。
皇后抬眼看她,语气平淡: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安阳身子弱,若是遇上歹人可怎生是好?臣妾可如何向皇上交待!虽心中不满,徐贵妃还是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
皇后睨她一眼,竟径直站起身来,道:如此,本宫便与你走一趟,也叫你安心。
徐贵妃喜上眉梢,皇后这一言,倒省了她不少麻烦。
果真是个没脑的。
皇后不语,面带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