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石窟,蓝怡眯起眼睛看看天空,秋天特有的湛蓝青高的苍穹让她觉得方才石窟中色彩斑斓的景致和来自老乡的信息恍如梦中。
“周校尉,”门口把守的穿着湘军将官服饰的高个大汉见着周卫极带着蓝怡出来,笑着拱手打招呼。朝廷封赏下来后,周卫极升职的事情厢军这边自然是知晓的,有此称呼也不奇怪。
周卫极看见他,有些诧异地笑道,“韩兄弟,你怎得跑过来了?”
姓韩的将官见周卫极竟然记得他,十分开心,苦着脸道,“他娘的,别提了!不是朝廷下旨说要封了石窟派人来瞧瞧么。将军下令说要我等严加把守,不得擅自让人出入。”
说完,他看了看周卫极身后的蓝怡,蓝怡抿抿唇低下头。周卫极这就算擅自让人出入了吧。
周卫极却十分坦然,“嗯,将军所言甚是,韩兄弟和弟兄们看来要辛苦几日了。”
“谁说不是呢!这里被大火烧光了,连个兔子都没有,这晚上又冷又饿,还不晓得怎么过呢。”
周卫极颇为认同地寒暄几句,两人越说越近乎,周卫极才从腰间抓出几粒碎银子塞进他手里,“韩兄弟留着买酒吃,待到了衙门咱们再一处吃酒。”
姓韩的也不推辞,收起银子,又看看周卫极身后垂头的小娘子,正色朗声认真问道,“听上一波的弟兄们说,你们进去了许久了。你们这是进去干啥啊?”
朝廷既然明文下旨到他们这个偏远小县城,自上到下还是该重视的。姓韩的厢军将领如此问是例行公事,也是正经查问。
周卫极若带着厢军或衙役前来查看自然无需他询问。但是他孤身带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过来就有些奇怪了。
说完,他看了看周卫极身后的蓝怡,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周卫极嘿嘿一笑,面露一种男人才懂的苦恼,偷看蓝怡一眼,凑过去轻声说道:“也没啥,家里的婆娘这几天闹得厉害。我想这里的石头不是个稀罕么。就带着她过来见识见识。孩子他娘,来,见过韩大哥。”
站在旁边的蓝怡上前给姓韩的将官行礼。笑道,“韩大哥。”
方才他们的话蓝怡听得明白,脸上满是笑意,在他们谈话间还回头看看石窟。显然对里边的景色十分满意。
“嗯。”姓韩的又打量蓝怡,“兄弟好福气啊!”
蓝怡羞涩地低头不语,做足了小媳妇的模样。在外面嘛,就要给自家男人留足面子才是。
周卫极嘿嘿一笑,带着蓝怡告辞出山。
姓韩的将官看着周卫极小心地带着媳妇儿离开的背影,羡慕地摸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
好主意啊!自家那凶婆娘这几日也吵着要银子呢,改日我也带她来看看。省银子自己还能有面子……
不过想想自家那凶婆娘和人家这俏媳妇的差别,姓韩的将官咧咧嘴。人家这小媳妇好这一口。自己那败家娘们不见到啊……
出山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蓝怡跟在周卫极身后,看着烧过的痕迹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想象着周卫极经历的凶险。
周卫极的心绪则要复杂的多,他此时很懊恼。带蓝怡过来本事要她开心的,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子的。
那块石头让他不安,蓝怡的情绪变化让他不安,他伸手摸摸挂在胸前衣襟内的佛珠,深吸一口气。
石头的事情他不是不在意,上边的信息或许真的如蓝怡所言,是那个时空来的人才能所留。如果他报上去或者在朝廷派来的人搜查洞穴时假装发现,或许会嘉奖几句。
但是,上边的暗号的意思只要他不说,怕还是无人知晓其中的含义,他们就算把石头抱回去交给圣上也怕是无用的。
退一步说,上边暗号的意思若真如蓝怡所说那般,对朝廷也无甚用处吧。就算拓跋孝直真的和蓝怡来自同一个时空又能如何,就算他是那个时空的将士又如何?堂堂大周,最不缺的就是为国报效的热血儿郎!
他们那个时空的人能发现暗河石窟,晓得它有用处,他也能!石窟就在那里摆着,他就不信还有什么他发现不了的秘密!
周卫极握握拳头,目光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蓝怡,蓝怡冲他露出甜甜的笑意,清澈的目光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这个傻丫头!她怎么能这么信任自己呢!
她总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她自己却从来不晓得如何防备其他人。这丫头除了做生意赚钱上动脑子,其他时候单纯的厉害,自己还要多加注意才是。
周卫极回以微笑,伸手拉住她,慢慢往回走。
大自然有极其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一场那么大的山火烧过后,这里的树木死伤大半,但山间并非一片荒凉,今年长出的荒草茂盛,未烧透的树木也是顽强的生长着。再过几日秋风起,万物肃杀,这里又将是另一番萧条景色,草木一岁一枯荣,只要熬过漫长的寒冬,第二年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与这样神奇的大自然比起来,人类着实太渺小了!
“在想什么?”周卫极问道。
蓝怡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那样大的一场山火烧过去,今年这里长出这样多的野草,倒也没有多荒凉。”
“嗯。”周卫极左右看看,“火再大也烧不光山的。方才韩大哥抱怨说这里连只野兔都不见,也只是抱怨罢了。”
蓝怡点头,随意问道,“方才那位韩大哥,我瞧着你们应该也不算熟悉吧?”
“嗯。捉拿李继冲等人时黄县的厢军死伤甚重,所以提拔上来不少人。”周卫极答道,“提拔的多是当时有些战功的,韩大哥当时也是带着弟兄冲上山杀敌的,他手下有些真功夫。”
“这倒没看出来,”蓝怡想着姓韩的那副样子,嘀咕道,“总觉得他满痞气的……”
周卫极摇头失笑,“傻丫头,你不是说莫以貌取人么。咱们黄县的厢军多为本地征募的兵士,虽为兵但因为此处偏远少战,平日里少了沙场磨砺才会这样。但若真的有战事,这些人还是靠得住的。”
“嗯,但是平日备战不足,一有意外发生则以将士的生命和热血来求取险胜,代价也太大了。”蓝怡看着脚下的山石间的小草,想起了这场夏州匪患过后,自己在城门口焦急等待周卫极时见到的那一辆辆拉着死去兵士的尸体回城的车马,还有那些失声痛哭的亲人。
“‘可凉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每个将士都有一个家吧,他们的生命对家人来说是多少赏赐也换不回来的。”
蓝怡的手在周卫极手里紧了紧,她想到了周卫极的刀伤后怕不已。
“莫怕,”周卫极收紧手,“这场战事之后,厢军指挥使赵大人也晓得其中的厉害,想必会有一场整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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