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应正在午休,哥还是出了晌午再去吧。”听王春荣说要去找无名先生和王二叔,蓝怡站起来,“二叔他们都不在家,地里还没收拾清楚,山坡牡丹园子也都是活,先喝口水歇歇吧。”
也是,王春荣端起茶杯,咕咚咕咚把水喝下去,“我那俩外甥呢?我去寻他们回来。”
“呵呵,”蓝怡笑了起来,“这俩小家伙更不用找了,这时间他们正在午睡,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东院里,东院就是苏永珅大哥住的那院,俩小家伙很喜欢这位苏大伯呢。”
苏永珅的事情,蓝怡写信与他们说过,郑氏自然不陌生,“宇儿和文轩少爷可还好?老夫人来前还念叨着呢。”
“村里的义学放麦收假了,所以宇儿没去上学,在家带着文轩一起玩。”贾氏答道:“文轩长高了也更懂事了,才四岁就能帮着家里收庄稼干活。宇儿上学踏心念书,夫子们都夸奖说是块好材料。老夫人身子骨可好些了?”
“盛妈妈一直在老夫人身边照料,妹妹放心便是。”
贾氏点头,“也是,有师父她老人家在,自然是无需担忧老夫人的身体的。只是师父年纪大了,还要这样操劳,我……”
郑氏拉住贾氏的手,“妹妹,盛妈妈身子骨无碍,她本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待在老夫人身边也不会受委屈的,你当安心才是。”
贾氏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让你见笑了。”
王春荣抓耳挠腮的站起来,“那啥,我去卫极那院子看看。看他收拾好了没有。”
郑氏白了他一眼,蓝怡笑着给他取了钥匙,“周二哥不在家,正忙着麦收的事情呢。这是钥匙,哥你自己开门进去吧。”
不待郑氏说话,王春荣接过钥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其实,除了麦收督促收粮。周卫极最近主要的工作是暗河开通的事情。暗河已经能通船了,不过还没有对民商开放罢了,不过周卫极说允许民商通行也就在这月底。蓝怡的青山商记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郑氏见儿子跑出去,也不再管他,“桃儿。今年的麦子熟得似乎早了不少呢。”
“正是,比往年早了半月。二叔也说不太正常,不过好在大伙的麦子都收了回来,除了有些田被冻伤麦根,其他的收成也还算不错。”蓝怡说到。年头的事情,她不太懂,但二叔等人的担忧她却看得明白。似乎在二叔等人眼里老天爷正在酝酿一场大的灾难。
贾氏补充道:“咱们家的麦子收成挺好的,收了好大一堆呢。卫极带着两个孩子。再加上二叔一家子帮忙,很快就收回来了。”
听贾氏反复强调文轩和宇儿帮忙收粮的事情,蓝怡很想笑。果真是孩子自家的好,在贾氏眼里这俩孩子特别是文轩,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其实,收麦时文轩这小子纯粹是帮倒忙,干得最多的就是跟着压车吆喝。宇儿是真的帮了不少忙,山坡上除草喂鸭子,每日牵着毛驴领着山羊去山坡圈里,打猪草等,小小年纪就能当半个劳动力了。
“马车里有个书箱,里边备了不少书,写大字的宣纸和毛笔也是准备了好几套,都是给宇儿的。老夫人给少爷准备的还多是好吃好玩的东西。”郑氏喝着茶水说到,“桃儿,这屋里的家什都是新换的?看着倒还不错。”
提起这一屋子的新家具,蓝怡很自豪,“娘,这些都是我让工匠们打的,不止这院子,周二哥的中院也是摆上了,您看怎么样,反正女儿看着舒服。”
郑氏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感慨道:“桃儿大了,能干家。自己就创下这番家业,娘看着当然高兴。”
贾氏点头:“姐姐,桃儿精明能干,这脑子快得我骑着马都撵不上。只是这女红着实是差了不少,也是她每日做着粗活,手指越发僵了。”
蓝怡脸上的笑容一僵,偷眼看看郑氏,赶紧补充道,“瑶姨!你又笑话我!娘,我的嫁衣都绣好了呢,待会儿给娘看看,可漂亮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笑声,宇儿和文轩睡醒回来了。郑氏马上站起身接出去,蓝怡拉着文轩的手,“宇儿,文轩,你们快看,姥娘和小舅舅到家了,还不快叫人。”
宇儿和文轩有模有样地整整衣服,拱手行礼,“姥娘好。”
郑氏一手搂住一个,亲着他们的额头,“好,好,真是乖。”
宇儿好奇地左右看看,“姥娘,小舅舅呢。”
“别找了,他早跑出去了,咱们可不跟他学。”郑氏拉着两个孩子进屋,从行李里取出一个彩色纸盒打开,一人给他们抓了一把五色的糖块,“这是蜜糖,拿着吃吧。”
二人开心接下,放进挎包里,手拉着手出去寻小舅舅,贾氏看看日头,也拎着篮子去房后的山坡上摘菜,郑氏和蓝怡两人带了东西去看望刚刚生产的刘氏母女。
三妞妞还不足一腊,和刘氏二人在炕头上睡着,屋里门窗都关的严实,屋里闷热难闻,让人头晕喘不过气。
刘氏的母亲过来伺候她坐月子,见到蓝怡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做了一半的小衣服迎上来。
“婶子,我娘过来看看弟妹和孩子。娘,这是三弟妹的娘亲。”蓝怡介绍道,刘氏的娘亲赵氏不满半百,看起来是个刁钻的,说话时眼神乱转,蓝怡不喜和她打交道。
“呦!嫂子您大老远过来还来看大妮子做什么,她这肚子不争气,又生了丫头片子,只出不入的货,亏他们老王家还宝贝着。”赵氏拉着郑氏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袖子,因天气炎热。郑氏刚换了一套青纱衣裙,看起来甚是凉快,“嫂子,您这从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看看这通身的气派,啧啧!”
蓝怡最受不得赵氏这样,刘氏被她吵醒。转头看到娘亲的样子。眼神也暗了暗。蓝怡见刘氏醒了赶紧上前,“弟妹,身子好些了?我娘过来看望你和孩子。”
刘氏用手撑着坐起来。捋捋脖子上沾着的湿发,“婶子,劳烦您跑一趟,我和三妞妞都好着呢。等出了月子抱着她过去看您。”
郑氏拍拍她的手,又看看孩子:“好好在家养着。月子要做不好,一辈子都受罪的。你是个有福气的,这孩子壮实,看着就好养活。”
蓝怡也伸脖子看了看。三妞还是那副小样子,只是额头的褶子没了,睡得十分安稳。
“能不壮实么!大妮子的婆婆、大嫂、二嫂每日炖汤水端过来给她下奶。这孩子奶水足着呢!”赵氏嘟囔着说,斜了眼躺在炕上的三妞妞。满是嫌弃。
蓝怡没理她,对自己不待见的人她一向是爱搭不理的。
“弟妹,瑶姨说你也不能总捂着,把门窗开点透气也好,自己和三妞妞也要多用温水擦身子,免得长一身痱子难受。”
刘氏点头应下,既是贾氏说的肯定就有道理。
“闺女,这是我带回来的一块软和料子,正合适给三妞妞做衣服;这长命锁给孩子过百日时带着图个吉利。”郑氏把包袱打开,里边是一块粉色尺头一个银项圈,银项圈上挂着小铃铛和雕花长命锁。因为知道刘氏就是这段时间生产,她早就备好了的,郑氏帮着周老夫人管理后宅,自然晓得要让女儿在这里生活得顺心,与周围人的关系一定要处好,她来了也不能给她拖后腿。
刘氏推让几下,赵氏的眼神随着银项圈转来转去,心里暗骂女儿傻,赶紧上前把东西接下替女儿收了起来。刘氏的脸色很不好看,郑氏也不喜赵氏的做派,但是这毕竟是在刘氏家里,她也不好说什么,又与刘氏说了几句话就和蓝怡出了王林远的院子。
蓝怡带着她回去歇息,自己去称猪肉、买鱼虾准备做晚饭。不到酉时村里的敲钟生传来,这是到了村里义学放学的时辰。义学虽说现在放麦收假,但是钟声却是没有断的,村里人早就习惯了用这个钟声来计算时辰。
蓝怡现在也能区分出钟声的含义,用铁锤快敲小钟是上下;用木锤敲响大钟是集合村民,敲的声音急促是紧急集合,必然是发生了急事。敲木鱼声是卖豆腐的过来;波浪鼓声是货郎挑着担子到了;卖香油的敲的是铁片;卖高粱杆或竹枝柳条制的扫帚、箩筐等小物什的,手里是呱嗒板等,大家既能听得明白,也省得小摊贩扯着嗓子叫喊扰民。
蓝怡和贾氏收拾了两桌子菜,现在天气热了,凉菜和素菜不少。蓝怡做了大红果炒鸡蛋和凉拌梢瓜,这两个是今年新添的蔬菜,大家伙见的少,其他的就是些家常蔬菜。
酉时过半,王二叔二婶和林喜一家子随着春荣过来,林远抱着二妞妞也来了。蓝怡点上熏香熏走蚊虫,把饭桌移到了院子里摆好,院子里有风,凉快。
大家招呼着坐下吃饭,宇儿懂事的先把娘亲准备的一篮子饭菜给东院的苏永珅送过去。周卫极进城还没有回来,蓝怡本打算把苏永珅请过来一块吃饭,他推却说改日再拜访。
蓝怡让贾氏和郑氏照顾大家,自己给刘氏二人送饭菜过去。回来的路上,听到周卫极的马蹄声,他一身尘土的回来了,二人点头打过招呼便各自归家。
越是靠近二人成亲的日子,忌讳和讲究也就越多了起来,蓝怡被告诫不能多和周卫极说话等,现在见面反而没有之前自然了。
蓝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给他准备的饭菜让宇儿送了过去。
晚饭后,一家人回屋坐下,王二叔把蓝怡成亲的细贴和聘礼等给郑氏讲了讲,郑氏自然是感激他们对女儿的照顾。虽说是第一次见面,她多次听女儿和夫君提起过他们,也是感激不已。
“弟妹,咱们乡下规矩少,桃儿的嫁妆也都是她自己置办的。咱也没帮上什么忙,你来了便好,我这心里就怕委屈了她,准备不全乎。”二婶李氏说着,“家里忙活,林喜媳妇过年便开始绣百子被,现在也快好了。咱们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林喜媳妇的女红还好些。”
郑氏赶紧摆手说:“二嫂,你们的心意咱们领着呢。桃儿的嫁妆我和她爹都置办的差不多了,林远媳妇还坐着月子,你也是要地里家里的忙活,我这过来了有啥能帮的上手的二嫂可别客气。”
说完,郑氏进屋把给大伙带的礼物拿出来,布料衣服吃食等一大堆,让李氏几人带回去。
晚上,春荣去东院休息,他去找周卫极算账不提。贾氏带着宇儿两个去西屋睡觉,把东屋留给母女俩。
蓝怡烧水让郑氏泡澡后,自己也洗过两人便钻进帐幔搂着说话。
郑氏自进村后对这里很是满意,这北沟村三面环山,四面都是农田,花溪自西向东穿过村边,出村的道路修得平整。蓝怡住的房子看着虽然老旧,却结实整齐,这一院子的瓜果飘香,时有几声狗吠,安静清爽。
“桃儿,这晚上倒是凉爽舒服,比咱们那里好多了。”
蓝怡把脑袋枕在郑氏腿上,说到:“娘,这村子三面都是山坡,虽说不高,但也能生些凉气。晚上我们都是要盖薄被的,白日里就热了。若是雨后,这里也是潮湿的。”
“嗯,把你绣好的嫁衣拿出来给娘看看。”
蓝怡不好意思地钻出去,从炕柜里拿出绣好的嫁衣和盖头还郑氏看,她虽然绣得认真,可是这手工离春桃差着好几里呢。
春桃的嫁衣绣了不到一半,自己就来了这里,想接着休是不可能的,她没那手艺啊。这件是在梅县买的最好的绮萝和绢纱做的,郑氏裁剪,贾氏画花,只绣花和缝纫是她自己弄的。因为她绣工不好,花样选的最简单的,就这样也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大周的嫁衣依唐制婚服,红男绿女,她的衣服以青色为主,加红色系花线绣制的。
文外之言:感谢书友褪色的记忆08投出的宝贵月票。话说,考证本书所写的年代,女子的嫁衣真的是青色的,到了明清时期才变成红色,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