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本是想先行离开的,无奈被上官轩和柳棕杨硬留了下来,坐在酒桌上,她总觉得怪异,对他们之间的言谈,她并不插言,静静的听着,还要压抑下自己的冲动。
“什么?清矾去了?上官,你在开什么玩笑?”淡竹握茶杯的手抖了抖,几滴清茶溅了出来,她豁然起身,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淡竹,我没有骗你,你走后不久,清矾就病危了。”上官轩颓废的抹了把脸,到现在为止,他仍是不能接受。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清矾他得了什么病?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上官轩摇了摇头,清矾的身份是机密,他不能说,“我也不想相信,可事实如此。”
淡竹红了眼眶,清矾若风般飘逸,若水般温润,那样的玉人,让人看着就心生温暖,怎么可能会英年早逝,她不相信,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给了她希望,现在她带着爱人归来想要好好感谢他,他却走了,她心中疼痛,落下泪来。
“竹儿,别哭了,生死有命。”蓝衣怎么会不知道唐清矾呢,在他心中,唐清矾是他的恩人,是唐清矾救赎了淡竹,收养了他们的孩儿瑶瑶,若不是结下了唐清矾这个善缘,他恐怕再无与佳人相见之时,此次出来何尝不想见见这位恩人。
“蓝衣,他那么好,为什么老天要那么残忍。”淡竹枕在蓝衣的肩上,泪落满腮。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淡竹的啜泣声。
婉凝闭上了双眸,唇边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任凭上官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婉凝呢?”淡竹突然从蓝衣怀中起身,急声问道。
“清矾走后不久,婉凝留下一首锦瑟就离家出走了。”上官轩喝了一口茶,低叹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没想到是出自婉凝的手笔,真是痴人,她现在仍无下落吗?”淡竹擦了下泪,越发觉得心中苦涩,若不是因为她,清矾和婉凝根本不会闹得那么僵,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
“音讯全无,她执意不让人找到,我等也是无法,淡竹,你不要自责,不要太过于难过,你没有做错什么。”上官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不,当初若不是我插了进去,他们就不会分开。”
“他们之间没人可以拆开,是他们自己找别扭,不怪你。”
淡竹默默的落泪,心中有了结,哪是那么容易解开的,陈缜在一旁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人生不如意十之**,人活一世,有的空活百年,有的年华十载名留世间,唐公子若是天上有灵,一定会很欣慰的。”婉凝淡淡的开了口,目光柔和,无悲无喜,这若是在一个月前,她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而情绪激动,现在她已经知道清矾还在人世,有的只是一种喜悦之情。
“夫人所言极是,活着的人总是要比死去的人承担的多。”柳棕杨似有所感叹,人生无常,明日事谁会知道?
“淡竹,你什么时候回青阳郡?姑父和姑母时常念叨着你,让我们遇见你时让你回去看看,瑶瑶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上官轩说道。
“瑶瑶都三岁了,现在一定不认得娘了。”淡竹落寞的笑了笑,母子分离,怎会不痛,是该回去看看了。
蓝衣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小手,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情意无限。
“姑父和姑母要是没有瑶瑶相伴,那个坎还真是不好过,现在的瑶瑶可是被他们宠到了心尖上。”上官轩想起当初,唐家父母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是怎般的震惊,是怎般的撕心裂肺,到后来不得不接受,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难言。
“上官,你放心吧,我不会将瑶瑶接走的,就让她陪在二老身边,将来长大后替我和清矾好好孝敬二老。”如此她多少能心安一点,淡竹眼眶又红了,黯然回道。
上官轩皱了一下眉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对淡竹并不公平,还有瑶瑶,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这也是一种情感上的缺失,可是自私一想,若是没有了瑶瑶相伴,姑父和姑母的日子该怎么熬下去?想到此处,他也就不在多言其他。
“淡竹,你们现在住哪?有没有回本家?”柳棕杨出声问道。
淡竹闻言,摇了摇头,当初虽然有清矾为她解了围,但从那时起她已经决意不在登凌家的大门一步,这几年来,凌家也没人想过她过得好不好,也是,她可是凌家的耻辱呢,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关心她死活。“我们不会在此久待,几日后就会离开,等过些日子我和蓝衣会回青阳郡一趟,看看那边的亲朋好友,希望到时候能见到婉凝。”
“唉,提起婉凝,也真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跑哪去了,大江南北我都找遍了,就像没有这个人般。”上官轩苦笑了一下,这个丫头实在不让人省心,有什么事情家人不顺着她,受了情伤一个人躲了起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那么容易讨生活?他的目光在玉夫人的身上扫过,是也不是?他真的不敢确定,似曾相识的人太多了,何况是天差地别般的两个人?
“我们也会帮着留意的,婉凝从小就机灵,她既然选择了出走,就肯定会有完全的把握,我相信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好啦,不说那些让人难受的事情了,淡竹,你们有事要做吗?本想好好聚聚,到时一起回青阳郡的。”柳棕杨放下手中的茶杯,清秀的脸上也没了玩世不恭。
“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我不会在放开他的手了。”淡竹的小手被包裹在蓝衣厚实的大掌内,感受着情人传递过来的寸寸疼惜。
“祝你们幸福。”柳棕杨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婉凝一直静默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插言,只能坐在一边,给个耳朵听着,陈缜在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灵活的大眼睛不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蓝衣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陈致,陈致倒也大方,随他看,倒是陈缜不爽了,“看什么看,我师父一根手指头就能打倒你。”陈缜抹了抹满嘴的油,曲了曲鼻子,他可是最会记仇的。
“缜儿,皮痒了是不?”婉凝冷脸斥道。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陈缜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回去也少不得受罚,不如捞个够本,也好解解心中郁气。
“陈兄,有机会我会向你讨教高招的。”蓝衣没有否认,他的确不是陈致的对手,只是能走过几招就不得而知了。
陈致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练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的,谁高谁低也不当饭吃,都别较真了。”婉凝有些头疼陈致的无理,她就知道不该留下来,往这一坐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且吧,总会有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发生。
“呵呵,还是夫人说的在理,他们这些武人总是喜欢争个第一第二的,我们不理他们。”淡竹咧嘴一笑,嗔怪的瞪了一眼蓝衣。
婉凝笑道:“要是没有他们争来夺去的,这个世间一定会少许多趣味呢,倒是妹子,身为一个弱女子,却要陪着夫君风餐露宿,倒是有大毅力的。”
“夫人可别这么说,淡竹比不得夫人坚强,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酒家茶肆总会有玉夫人的传奇故事,听着夫人的事迹,淡竹心中总会有很多的想往,想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夫人是怎样一位女子,今日得见,没想到夫人是这样年轻,与夫人一比,淡竹很是自惭形秽。”
“哼,我家夫人可是位妙人,岂是你能比的。”陈缜不以为然的哼道。
“臭小子,你怎么处处与我作对?我哪里有得罪你吗。”淡竹好整以暇的看着陈缜,恨得咬牙切齿。
陈缜吐了吐舌头,一副痞子样,“就招惹我了怎么地吧。”
“陈缜,不许无礼。”婉凝头大的低声斥责道。
“夫人,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女子越是纯良,越是美丽就越是蛇蝎,她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信口胡言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也不知道是谁灌输了这种鬼扯的概念给他的,真是要命。
陈缜被陈致扫视了一眼,气焰被消灭掉了,嘀咕了一句,“不信就走着瞧。”
“淡竹姑娘,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这个小子的本性不坏,只是过于油嘴滑舌了,等回去我一定好好教他规矩。”
蓝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对少年多少有些想法,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下手,在加上一些事情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大局,想到此便罢了,“竹儿,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和他置气了。”
淡竹听后点了点头。
婉凝本就心思细腻,这些小动作怎会不入她的眼,陈缜虽然油滑,但是像这种给人污病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等回去好好问问他根底。
婉凝看向自家大哥,见上官轩的目光也不时的在蓝衣身上扫过,右手食指的指肚不停的敲着桌面,这习惯性的小动作证明自家大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一桌人谈着天,喝着茶,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025sx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