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在利用你

晚上,雨璇闷闷不乐地向萧韵说起白天的经历时,却听到他嗤笑了一声。

“我的傻娘子,你不知道被沐昭睿,还有那个什么玉清姑娘利用了吗?”

“啊?”

“我虽然没见过你说的那位堪比天仙的大美女,可是从你说的来看,我觉得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什么?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不是白担惊受怕了一场!

“这件事情从一开头就透着奇怪。什么让你以子煊的名义包养,让你去把欧阳煌堵回去,等等,听起来感觉就是:莫名其妙,何须如此。”

“一个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有的是办法,怎会这么做呢。最不合常理的是,他怎会容忍她做青楼女子,整天对别的男人喜笑颜开!相信你也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吧?”

雨璇耸肩道:“是啊。我只是懒得过问昭睿哥那些事情而已,那又不关我的事。”

“娘子说得对,那不关咱们的事。”萧韵把她抱到腿上坐着,轻轻摩挲她的小手,“这样一来,本就垂涎三尺的欧阳煌,对玉清更加迷恋不已,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如梦轩找她。欧阳煌经常和太子在一起,我想,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太子耳朵里。而太子也是个好色之徒,所以,就有了那天他们在路上的巧遇。”

“哦……”

“极有可能,这巧遇也是沐昭睿事先安排好的。有太子做后台,他的如梦轩是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了。”

“可是那天玉清那样着急,还有投壶的时候,哥哥和龚盛培也一心要帮忙护住玉清……”

“你仔细回想一下每个细节。或许子煊和龚盛培都是配合巧妙的,目的当然是拦住太子和这位世子。但是,你不觉得投壶最后那一轮,很匪夷所思吗?”

的确是,齐震对力道把控得那么精准,怎么会让已投进铜壶里的箭反弹出来,还不偏不倚地正好向玉清射过去。

“你的意思是,哥哥那枝反弹的箭,是被人做了手脚?”

萧韵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还用说?按照你说的比试结果,子煊、龚盛培和欧阳煌都投中了七枝箭,太子却是最差的那个。一种可能就是,是太子的随从之类的人,弹指发力,让箭矢弹回去。欧阳煌趁机护住玉清,赢得众人好感。他赢了,太子就赢了。”

“嗯……”

萧韵用鼻尖轻轻地顶了一下她的鼻尖,接着又说:“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

“沐昭睿亲自安排的哪个人,暗中做了手脚,让箭矢弹回,弹向玉清!”

雨璇大吃一惊:“不可能!”

可是,越想就越觉得,太有可能了。

凡事看结果,这个结果太明显了。

何况,玉清本来说得好好的要收敛,尽量不让欧阳烁看上她,结果还表现得那么出彩,简直就是故意在勾引欧阳烁一般,让她想起了宫斗剧里那些抢着引起帝王注意的“小主”来。

什么娇憨调皮的清纯大美女,居然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吗?真是难以想象,她觉得玉清对她没有恶意的……好吧,是她又犯二了。

“昭睿这个混球,竟然利用我!”

不止利用她,还利用了齐震,以及龚盛培。如果齐震知道了,不知他会怎样想。

“你不是把他当做哥哥吗?还为了他跟我吵架!”萧韵嘲笑之余不忘揭短,“后面的事情,其实你想想就该明白的,不过是一场欲擒故纵的局中局,为的就是让玉清接近太子!”

雨璇叹了口气。

“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玉清那么美貌多才,已是整个京城最美的女子了……”

“平时秦娘娘把他管得很严,他自己也是个疑心重的人,一般来说,就是在勾栏有了相好,也不会太宠爱。”萧韵说。

“但是玉清就不一样了,求之不得的东西最珍贵,所以要让他费一番心思才得到,之后再使些狐媚手段,从而长长久久地占有他的心?”

“总算恢复了一贯的头脑。”萧韵揶揄道。

“……这些,只是你猜的吧,你说玉清怎么会和昭睿哥一起……”

“利用你?”萧韵的话语里都是嘲讽,“沐昭睿除了送你那块,嗯,他不怎么喜欢的昙花玉佩,还为你做什么了?他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你吗,包括塞四个需要你费劲心思照顾保护的美貌小姑娘,向你借钱还要你守口如瓶等等,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你没有留意到?”

“这个,他平时也帮忙看铺子的……”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昭睿去看铺子,其实还是为了看望连萍她们。

“可是,那块昙花玉佩,可是很值钱的……”

萧韵不说话了,只笑着看她,似乎大有深意。

雨璇一个激灵,想到当玉佩时的那家当铺名字,恍然大悟道:“那家当铺是你的!我想起来了,那天在茗雅斋,我看到过它的账本!气死我了,我怎么没多想呢!”

她就说不对,昭睿告诉她那块昙花玉佩二千两,而她当了八千两,原来是萧韵授意的……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在默默地帮助她了,既出钱又出力,全方位地关心着她。

开铺子的钱,大部分是他出的。铺子出了事,是他拿钱摆平的。而她跟他吵架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地说铺子姓齐,他不过是个雇员——

好愧疚!

“夫君,对不起嘛。”她抱住他的脖子,“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有的人,说了也不一定做。有的人,做了也不一定说。萧韵就是这后一种人,难得的好夫君。

“夫君,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知道就行了,还不好好谢我!”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嗓音低了下去。

所谓的好好谢,当然就是……

“你要我怎么谢你?”她红着脸问。

平时还不够他尽兴的啊,他体力那么好,每次不碰她则已,一碰她就可劲儿折腾,她都快被他给累死了。

萧韵抬起头,贴近了她的耳朵,喷着热气悄声说:“娘子,今晚你在上面,如何?我求了那么多回你都不肯,好歹依我一回。”

“……”

不管说什么事情,他都能扯到那档子事儿上去。

可是……

床第之间,萧韵是个耐心十足的好丈夫,总是尽力地以她为先,使出各种花样,让她的身体完全准备好了,他才会开动马力。当她在他的引导下,体会到那种触碰灵般魂的震慑感时,她才意识到……

原来他的提议,滋味这么棒。

等两人云雨过后萧韵带着她泡温泉,又提到如梦轩的事。

萧韵告诉她,那昙花玉佩虽然是难得一见的雪晶雕成,但不知何时被摔了一下,玉佩里出现了裂痕,只不过一般人极难发现。

“沐昭睿说值两千银子,是因为他知道那是摔过了的。若是完好的雪晶玉佩,少说也要两万两。”

“我的天哪,雪晶这么贵。”

“是啊,因为太罕见了……”萧韵似乎低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开始给她擦头发。

“娘子以后多个心眼,别再那么傻乎乎的,为了沐昭睿或者什么来路不明的玉清两肋插刀了,嗯?”

“哼!知道了。”

……

京城借贷社里。

连萍麻利地盖章,将存折递给谢老汉。

“您收好。”看见他身后的两个小萝卜头,又笑:“老伯,窗口就有糖罐。”

“哎,好嘞。”谢老汉揭开业务办理窗口边搁着的细瓷糖罐盖子,用糖夹子夹出两块,分给两个孩子。

两个男孩子不过八九岁,接过糖后,都先是舔了舔,陶醉地闻了又闻,才放进嘴里慢慢化着。

“老伯,最近的生意不错啊。”文宇骏凑过来笑道。

“可不吗。”老人笑眯了眼,“托咱们东家的福,已是第三次借银子给我了,五十两银子都用来在后山养兔子,现今兔毛纺的细绒毯最好卖。”

“现在不去打猎了?”

“也打,少了。毕竟太凶险,再说,现在咱们东家在村里搞了那么多‘金子下乡’啥的,又发了铺子邸报。那邸报可神了,除了告诉大伙儿怎么看钱钞真假,还有就是说些市面上的事儿,叫什么市场预测啥的,别说还真挺管用的。”

“老伯,那叫金融下乡,是咱们借贷社的公关部最近开展的系列活动之一。您说的那个不叫邸报,叫做《京燕信报》,是咱们公关部办的,里面的文章都是公关部的秀才写的。”文宇骏笑着说。

“对对,瞧我这记性!哎,大骏子,这什么公关部的莫不是神仙吧?怎么他们说什么好卖就一说一个准儿?像这兔毛毯子会卖断货的事儿,就是那《京燕信报》写的,‘金子下乡’的小哥读给大伙儿听,不少人还不信。多亏老汉我大着胆子试了试,果然不错,现在织造巷收兔毛的见了我那个殷勤,哈哈!”

“呵呵,老伯,这些公关部的人里,有一些人,东家专门让他们跑集市,能事先知道或者说推测到一点儿行情的走向。像兔毛毯这事,是因为前阵子西边闹灾之后又闹了口蹄疫,大批羊群病死,羊绒毯就供不上了,偏偏咱们京城需求量大,自然替代的兔毛毯更热销。”文宇骏没有再纠正谢老汉的口误。

谢老汉赞叹不已,就问那些公关部的人怎么不见在铺子里。

文宇骏一指隔壁:“东家刚盘下的,他们做事都在那里。”

他又道:“老伯,这兔毛虽然好卖,却也只能热一时,很快北方会有补充的羊毛运过来,到时兔毛就没人要了,您须得早做打算。”

“这也是公关部的小哥说的?”

“是啊。”文宇骏笑道。

这时两个孩子吃完了糖,怯生生地问谢老汉,能不能再拿一块。

文宇骏伸手又取了糖递给他们,边笑嘻嘻问:“这两个是您家孩子?”

“是就好喽!这是邻居家的孩子,跟着他们爷爷出来卖菜的。回头卖完了还要来存银子,我也要存,就替他先带孩子们过来等着。”

“现在庄子里的人都跟咱们这儿存银子?”

“是呢!挨着的庄子也是!咱们铺子的小微贷,不就要求借钱的把挣得的银子存进来嘛?这两个孩子的爷爷,不,不止他,咱那附近的村庄,要说谁没借过小微贷,老汉还真想不起来。”

文宇骏拿了一份新出的《京燕信报》,上面有个栏目叫“童蒙启智”,用白描画着《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里的小故事。他笑眯眯地拿给两个孩子看,又给他们讲解。

开办《京燕信报》是雨璇在成立公关部之后的新主意。她的借贷社借钱给顺天府修建府学学堂,她就经常带人去那里看修建情况。府学学堂附近有很多落榜而又无际生存的落魄书生,她本来就想吸引他们过来工作,后来就灵机一动,准备办一份金融方面的报纸。

这些书生空有满腹才学,但落榜后羁留京城,期待来年再考,身上盘缠有限,生计很成问题。有门路的,能进一些私塾教书,领束脩糊口,但那只是极少数。剩下的人,只能打零工,最多的就是出卖字画,收入极其微薄。唐温祥四人在她的铺子成立之初去应聘时,便是过着这样艰苦的生活。

雨璇带着文宇骏找到了他们,问他们肯不肯过来贡献笔墨,并简单说了每日工作的内容,就是给报纸写文章,只不过文章是与财货、百姓生活有关的,需要经过一番调查才能写出来。

文宇骏不失时机地现身说法,拿自己做例子,终于吸引了一批人。古代的报纸只有朝廷发行的邸报,还没有一份民间报纸。《京燕信报》是她打算给自己开辟的一个小媒体,目前还是免费发行,不过是用作送给百姓、储户和贷款客户的宣传资料。如果运作成功,将来让萧韵开辟民间报业,必定能赚取巨额利润。

谢老汉走后,雨璇踱过来,冲他笑道:“文公子,看不出你这么喜欢孩子。”

文宇骏笑着答:“是,上次家里捎信来说有喜讯了。”他的脸上泛着红光。

“哦!要当爹了呀!恭喜恭喜!”

雨璇想起来,文宇骏已经二十八岁了,就为了熬科举,一直没时间也没盘缠回家。上次回家还是铺子给他发薪之后回的,真是一击即中啊。

“东家,”一个下人过来禀,“有给您的信。”

……

皇宫。

雨璇下了宫轿,亦步亦趋地跟在太监身后。

“公公,可知皇上因何事叫我?”

“奴才不知。”那太监发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平平的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雨璇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商铺老板,竟然得到了皇帝大人的传唤。那太监带了车专门去铺子门口接她,把她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换衣服。齐老爷告诉过她,她扮男装以齐震名义开铺子的事,早早就禀告给皇帝大人了。

目前为止,她见过身份最高的,就是太子欧阳烁了,这位大益第一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被领到勤政殿,太监进去禀报之后,很快出来两个小太监,把她领到了御书房门口。

御书房!皇帝的办公室!

雨璇有点紧张,拼命想象自己是在故宫游玩,却还是两腿发软,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进来吧。”她听见里面的人淡淡地说,声音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严。

雨璇迈着小步低头进来,余光一扫,除了御案前那道明黄身影,就是案前立着的齐老爷,似是正在汇报工作。

她下跪又磕头,口称万岁万万岁,皇帝欧阳铖笑了起来。

“以后跪礼即可,你娘没教过你吗?”他的声音还蛮好听。

雨璇低着头,小心地回答:“回皇上的话,教过的,是、是民女见皇上天威赫赫,可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不觉心生敬畏,觉得不磕头不足以表达。”

这是《红楼梦》里的句子。雨璇心里暗道,曹大大,对不起,我为了拍皇帝马屁,只好借用你的牙慧了。

欧阳铖刚才还是轻笑,现在变成了大笑,雨璇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看起来和齐老爷年纪相仿,长得真不错,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男人不是发胖就是秃顶了,这两样皇帝大人都没有,一看就是个精神奕奕的帅大叔。

“齐爱卿,”笑完,欧阳铖冲齐老爷说:“你不是说你这女儿现在变得满腹铜臭不通文墨吗?朕看绝非如此嘛。”

齐老爷急忙回道:“皇上过奖了,小女不过偶然灵光乍现而已,诗书笔墨大不如从前,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能有会计师,银钱铺子,金融下乡等奇思妙想,又办了脍炙人口的《京燕信报》,可不止是灵光乍现啊,哈哈哈。”

皇帝大人的心情看来很好。说起来,欧阳铖对自己的帮助还是大大的。会计师认证的事,不就是他点头之后,委派顺天府主持的?后来还特地在顺天府成立了一个认证部门,把唐温祥调了过去做头头。

虽然他也苦于秦家人的掣肘,但本人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皇帝。

雨璇脑子飞快地转着。他为什么喊她过来?难道也要借银子?她开始盘算给他报一个多高的利率。

“朕喊你过来,一是要跟你借个人,二嘛,也是想看看你这……”欧阳铖顿了顿,接着说:“京城风云人物。”

“皇上言重了。”雨璇和齐老爷同时回答。

“唐仝二人,朕将他们委派了职务,你一下就少两人。本想等一等的,怎奈事情赶人。”欧阳铖解释起来。

“……您要让章信琮带队去查账?”雨璇惊讶。

“怎么,不成吗?”

“啊,民女不是那个意思。章举人虽是京城借贷社的重要客户经理,铺子还有别人呢,新手也到位了。民女只是担心。章举人一直做的个人业务……也就是说,他打交道的都是个人储户,处理的都是个人借款,像这样专门查偌大工程开支的案子,怕他不能胜任。”

其实,更奇怪的她没说。皇帝是最高领导人,要用谁,顶多使唤个太监吩咐一声,何必把她喊过来,好声好气地商量?

“怎么会不胜任,会计师证书都领了,查什么不是查。”欧阳铖不在意地说,“只是,你爹也要跟着去,这工程超支太多。”

齐老爷告诉他,工部治下有一个大坝正在修建,他的前任只修到一半,后来他接的手。因为缺银子,后来从她那里借过钱,现在勉强完工,皇帝就想让人去看看。

……也不算什么大事,害她虚惊一场。

见没有什么问题,她利欲熏心的血液又沸腾起来,继续不遗余力拍马,忽悠皇帝存银子。

“……哈哈哈,果真铜臭满腹。”欧阳铖大笑,又逗她:“可我没有户帖,怎么开户呢?”

“无妨的,您写个条子,盖您的私章就成。”

其实写条子就够了,皇帝耶,她想多骗点儿名声。要是把写了皇帝墨宝的纸条装裱起来,挂在业务办理大厅里,是不是更加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

“朕知道了,回头再找你吧。”

从御书房出来,齐老爷继续被欧阳铖留下,那个唤做蒲公公的太监负责送她。

蒲公公走后,齐老爷看了看四周,这才征询般地看向欧阳铖。

“别担心,”欧阳铖低声说,“我就是好奇,想要看看韵儿不惜动用那支军队也要死命护着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齐老爷跪了下去,欧阳铖急忙把他扶起来。

“齐翊,你不要对我这么生分。”

称呼变了,自称变了,态度也变了。这位君王,好像退回了三十年前,还是从前那个踌躇满志而又苦闷不堪的青年。

齐老爷低声应道:“皇上,终究是尊卑有别。”

隔墙有耳,宫里处处都有秦家眼线。每次他向皇帝回禀事务,即便是最后一个走,也不敢停留过长的时间,唯恐引人怀疑,让他们多年心血再次付诸东流。

他们都已经老了,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准备已久的激战,就在眼前!

……

蒲公公引着雨璇在皇宫里走着。可才走了没多久,他就让一个急急忙忙追过来的小太监给叫了回去。

“夫人,您沿着这条路走,见了岔道就选右边,就能到宫门口了。”蒲公公离去前告诉她。

雨璇一个人走在庄严肃穆的宫廷建筑里,东张张西望望,不时与记忆中的紫禁城比较。

结果,本来就路痴的她,迷路了。

“什么一直选右边,这是把我支到哪里去了!”雨璇嘀咕,她现在不知怎的跑到一处废弃的宫殿跟前。

不是冷宫吧?

应该不是。虽然雕梁画柱油漆斑驳,还有倒下的残垣断壁,但很明显,从新挖的地基、堆放的砖料沙土看,这里准备要重新大修。

天色已近黄昏,废殿冷冷清清,若不是那些没被挖开的土壤上留有几株盛开的花树散发着幽香,这里还真是挺阴森。

前面似乎是一堵宫墙,无路可走了。雨璇有点急,砂子又灌进了鞋子里,她蹲在一棵花树下脱鞋子。

有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喜,可以问路了。

“碧儿,你服这个下去,可以避子。”一个男子的声音说。

雨璇本来要起身的,听了又急忙顿住。

欧阳煌!

他和一个女子并肩走来,幸而她那棵树前有几丛灌木,把她遮住了。

“爷,吃这个不会对身子有害吧?听那些嬷嬷说……”女子的声音柔柔的。

“放心。”欧阳煌说。

“爷……不要……”女子似乎在推拒。

“没人,我看过了……”欧阳煌粗喘。

两人是来这儿偷吃?

看看天就黑了,真要命。

欧阳煌继续粗喘,女子娇吟不住,雨璇听得头皮发麻。

幸好欧阳煌没用太久就云收雨散,两人又你侬我侬窃窃地私语了一会儿。

“……假账?原来如此。”欧阳煌似乎很诧异,略略拔高了声音。

女子道:“是呢,据说他都是让下人出面,账本都是单独写的……”

“居然胆大包天,存到京城借贷社?那里不是他的死对头儿子所开的铺子么……”

“好处太多了。最妙的地方,就是存期稳定,给的利钱又高。若是找人放印子钱,那起中人要从中抽成的,况且也不靠谱。他们做得多了,现在开始从那儿借钱了。”

“我就说齐家这么好命,经过挤兑之事,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哼!”

雨璇紧紧抱着膝盖,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不敢用力。两人说的必然是重大机密,欧阳煌还会点武功,她要怎么才能安然逃跑啊!

偏偏这时有一阵风刮过,那女子惊道:“哎呀,我的帕子……”

一片粉红向雨璇飘来,似乎是女子的手帕。女子边叫边向她这里走,想要把它追回来。

雨璇恨得咬牙切齿,又怕得牙齿打战。怎么办怎么办!

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躲不过去。她这打扮也就是个普通的富贵夫人,一旦欧阳煌知道她是齐震的妹妹,她只会死得更快。

脚步声已急急传来。

雨璇正急得不知如何才好,突然听见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接着是女子的惊呼:“爷!”

“……混蛋!这是哪来的野鸟!嘶……”欧阳煌惨叫一声,好像受伤了。

“让碧儿给您看看。哎呀,好深的口子,碧儿那里有药,爷跟碧儿过去包一下吧……”

情郎挂了彩,这个碧儿就没再过来找帕子,急匆匆扶着欧阳煌离开了。

雨璇仿佛死里逃生,抖抖索索地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脚都已麻木。挪了挪身子,忽然之间天塌地陷,她从那废殿前的地面上消失了。

眼前一黑,尚未来得及惊呼,身子就落入一个人怀里。

“嘘,是我。”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昭睿哥!”

自从萧韵分析出昭睿的真实用意,她已经好久不去如梦轩了。而昭睿似乎也知道她识破了一般,也没在她的铺子露面,只是派人定期把如梦轩的账本拿给她过目。遇到归还利息的日子,他还会让人送银票过来。

齐震也更加忙碌了,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他,和他说起这些事。

昭睿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说话,只拉着她的袖子,在黑暗里快速地走。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辨认出来这是一个地下通道。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回去?……

雨璇一肚子的问号,然而也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昭睿一直默不作声地走,渐渐地四周变得漆黑,泥土的味道越来越重。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终于停下,有光透进来。

落日还剩一点点余晖,借着这点光判断,这是一口废井的底部。

昭睿揽住她的腰,一使劲,提气向上跃,两人来到了地面。

还是破败不堪的宫殿,她还以为又回去了。

“这里是冷宫。”昭睿放开她后说,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

雨璇拍打着身上的泥土。“那刚才那里是……”

“废弃的客殿,以前专门用来迎接外国贵客的。”他简短地说,又道:“此处不宜久留,我送你离开。”

从冷宫翻墙出去是一片野山坡,再绕过去才是有人烟的街道。

“刚才,你是不是吓坏了?”离开冷宫后他问。

终于问了点像样的话。刚才他冷冷的,好像和她生气一般。可实际上,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不过,这一次,他救了她。

“你说在那废弃的客殿?我不幸碰到那对偷情鸳鸯,是你帮我解的围?”她想起欧阳煌奇迹般的受伤。

“嗯。”昭睿回答,然后摸出一只小钢哨吹了起来。

雨璇什么也没听到,可没多久,空中就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片刻就飞到眼前。

“咦,这是那只小白雕!”

正是去她家花园里吃小红虫的白雕。它落到昭睿的肩膀上,黑黑的眼珠子反射着光,警惕又带点好奇地打量她。

“你见过?它是我养的雪雕,只听我的话。”昭睿说。

那天它出现在齐家花园里,怕也是因为他在附近吧。

刚才就是它抓伤了欧阳煌,给她解了围。

“它平时都呆在这儿?”

“差不多,总是山林里了。只要我在,百里之内吹哨它都能听见。”

“那你住我家的时候,我没见你唤它嘛。”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叫它出来的,就像刚才。”

“谢谢你啊。”

两人都不提玉清的事。

“你不问我怎么会在那里吗?”

“问这做什么?”她没好气地回答,“你是御前行走,出现在宫里很正常,也许偶然间发现了那个秘密通道,不然我还能怎样想?我对你的事没那么多好奇心,难不成非得让我逼问你:哥哥,你是不是哪个受迫害的宫女诞下的皇子?”

小七还一直等在她来时的地方呢,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呵呵。”昭睿似乎嘲笑她脑洞大开,又有些欣赏她的直爽,“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我哥的好友,虽然你……有些不够坦率,不过我哥应该没那么瞎。再说了,你还欠我大笔银子,我想怀疑你,至少也等你还清贷款再说。”

“哈哈……”昭睿终于露出一点笑来,刚才一直紧绷着脸,真是让人冻死了。

“妹妹放心,我绝不会害你。”他脸上突然现出蛇蝎美人的神情来,“透露给你一点,我一直在盯着欧阳煌。”

因为他对玉清有企图吗?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旭王,昭睿目前任职衙门的幕后老板?

“那敢情好。我已经得罪了他,天天怕有人来砸铺子。”

“放心吧,他不敢的。”

“为什么,难道他老爹不让?”

“你猜对了。旭王一向低调,力求给人留下好印象,对儿子更是严格。”

“于是他的宝贝儿子就化名去青楼泡妞。”雨璇接话。

“呵呵,其实老的会装小的也挺会装的。你暂时没有危险,有危险的话……”他递给她那只小哨子。

雕哨?

“你有急事,可以用它传信给我,比你夫君用的信鸽安全。”

“萧韵用信鸽我怎么不知道……对了,你不是说它只听你的话么,我要怎么使唤它?”

“我教你怎么吹哨子。来……”

“可是天这么晚了……好吧,教快点儿。”

雨璇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昭睿说的“运气要诀”,反正他给了她几块肉干让她喂那小雕,又让她摸它喜欢被摩挲的部位,再反复吹哨子。后来她一吹小雕就扑到她肩膀上乘凉去了。

“孺子可教也。我的事情还是尽量别告诉你相公。”

“昭睿哥!”送到了之后,他转身欲走,雨璇在身后喊了一声。

“有事?”他没有回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句话已到了嘴边,呼之欲出。

“……没有事了,我忽然又不想问了。再见。”

昭睿沉默地看着雨璇的身影在暮色中消失,自嘲地笑了笑,运起轻功快速向皇宫奔去。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远远一望。纵然再欣赏她,甚至是很喜欢她,他与她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

如梦轩。

大益太子欧阳烁沉醉在极乐的销魂中。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拥有倾城倾国之姿,清纯娇憨又风流魅惑。相比之下,他府里那位秦家表妹,简直是面目可憎,乏善可陈。平时老气横秋的,对他颐指气使,把他管得死死的,时刻要彰显自己太子妃的地位。至于那些除了门第之外找不出一点非凡之处的侧妃们,就更比不上玉清这个天仙一般的玉人儿了。

他紧紧抱住身下曼妙柔软的肌体,癫狂无度,尽情享受。

乐极之时,他忘情地说:“玉清,等我荣登大宝,一定接你做我的贵妃。”

身下女子似乎有所触动,更紧密地盘了上来……

欧阳烁不敢在外留宿,再和心爱的女人难舍难分,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他走之后,玉清从外面走了进来,沉默地帮着小蕊,给床上几乎动弹不得的玉香上药、穿衣、梳洗。

这“劳燕分飞”能让欧阳烁把玉香当做自己,可惜药力对人体有副作用。

收拾完毕已是子夜时分,玉香打开窗子,静静坐在窗前等候。下弦月的月牙儿弯弯,微黄的清韵是那样柔和,她看得入神,默默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一道黑色的光影迅速从窗子穿过,一身夜行服的昭睿笔挺地站在房间里。

“殿下。”玉香倒身便拜。

……

鸿雁山庄,静雅阁。

“姑娘,您的药熬好了。”小红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雨璇拧着眉毛看眼前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做了半天思想工作,终于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喝完,她抓起一把蜜枣往嘴里塞,边咀嚼边愁眉苦脸:“真难喝,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紫燕端起一盏清水给她漱口:“好歹把这服药吃完啊,看您每次疼得死去活来的,栾大夫不是说您宫寒吗?吃上几服就好了。”

嫁人两个多月了,饶是萧韵那样黏人,她的肚皮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反倒痛经更严重了。齐夫人很着急,怀疑是女儿的痛经导致了不育。

萧韵请来栾大夫给她诊脉,说要好好治一治她的月月痛。至于孩子的事,他还安慰她说不要着急。

栾大夫开了一堆药,吃起来其苦无比。还好每天只要煎一碗就行了,不然她真是度日如年。

今天在宫里耽搁,回来晚了,本来想扑到萧韵怀里,好好诉说一下她受到的惊吓和偷听到的秘密,谁知他又出远门了,等待她的只有那碗苦涩的药汤。

她喝光了那盏清水,叹了口气。

“吃完这服药,还得找栾大夫过来看一次,到时候若是不好,又得开药了。”

紫燕安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别急,趁现在年轻慢慢调养,会好的。”

小红也说:“对啊,奴婢记得那天栾大夫带过来的小徒弟也是这么说的。”

“呵呵,小丫头,人家比你还大一岁呢,还说人家小。”

“紫燕姐姐,我不小了。”小红不服气地说,“我现在一个月的月钱有十两银子,比那小徒弟还能挣钱呢。”

“哈哈,你不会和她攀比了吧,这可不对啊,人家行医是为了救死扶伤,又不是别的……”

“我才没有。”小红摇头,“是闲下来的时候她拉着我玩,告诉我的。”

“噢?她还告诉你什么了,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里的新鲜事?快点说一说……”小莺听了立即八卦地凑过来。

“嗯,我想想……啊,对了,有件特别的事儿。她说栾大夫还给长得很像咱们姑娘的一位小姐看过病呢,不过她说那人身子特别羸弱,是被抬进医馆的……”

雨璇惊讶地扬起双眉,刚想问更多的事情,就听外房一个下人喊:“紫燕姑娘,小竹来了,要他进来吗?他说门房有姑娘的信,偏他忘拿来了,现在才想起来。”

紫燕连忙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封信。

“文盛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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