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霏被一群贵女簇拥着走到群英苑门口,早早地就看见了禹筠筠主仆。
她眼尖,身边又跟着比她更眼尖的伶俐丫头,没走到跟前就认出了这位小姐。
虽然她不知道禹筠筠是谁家姑娘,但她的韵哥哥某一天书房里多了幅画儿,她打探到偶尔他会拿出来看看,然后叹息着收起来。她敏感地觉得有问题,趁他不在的时候瞅准机会找到看了,发现画里果然是一位女子。
她觉得愤愤不平,韵哥哥很久不画画了,以前他给她画过那么多肖像。现在季雨璇失踪了,他不但不来亲近她,反倒看上了别的女人。
仔细看看那画儿,她才冷笑,原来端倪在这里!
画中人不算绝世美女,但一双眼睛真是明眸善睐、顾盼神飞,神态极其像那个姓季的女人。
齐霏自打那天后就开始百般留心,想知道画里女人是否确有其人。
居然今天让她看见了真身。
好不要脸,这是谁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勾搭上她的韵哥哥的?
禹筠筠这一下子摔得不轻,好巧不巧地磕到了下巴,她被十一扶起来之后就低着头、掏出手帕捂着那里,疼得连连抽气。
这时,一双穿着厚底黑锻云靴的脚映入她的眼帘。朝上看,是绣着四龙闹海的云青色蟒袍,华丽的金线闪闪发光,彰显着那人身份的高贵。再往上,是一张清瞿俊挺的脸,剑眉朗目、隆鼻薄唇,五官立体似刀斫斧劈。头上则戴着紫玉冠冕,装饰着数颗洁白东珠,这是皇子独一无二的穿戴。
禹筠筠的心一阵狂跳,这不是那天她在街头遇见的贵公子吗!原来他是一位皇子。
那天她被他“轻薄”,心里却激动得难以忘怀,装出矜持的样子跑开,后来又回去寻找,可惜那人已不见了。
前太子已废,皇宫之中只有两位成年皇子了,二皇子是个大胖子,眼前这位,难道就是人人称羡的三皇子?
毋庸置疑,一定是他。哪家公子哥儿能有这般贵气而从容的气度,况且,他身后围绕了一群官员,看那官服上绣的补子,都是一二品的高级官员。
禹筠筠的双眼中冒出一串串红心泡泡,她忽然后悔已经和旭王世子定亲。虽然世子长相也极其英俊,可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更有王者气势啊!
眼前的男人开口了,声音轻柔低沉,带着迷人的磁性:“禹姑娘,你没事吧?”
萧韵从眉眼大致判断出禹筠筠来,但她捂着下巴,而且又涂抹得太浓厚,他还是盯了她一会儿才辨识出来。
他怎么感觉,和那天晚上顶多五六分相似呢。难道灯光之下和日光之下看同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差别?不过他一向不关注女人的长相,也就没多想。
只是……
这女子看他的眼神,也太判若两人了。
那天晚上,她看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对方恨不得他立即消失。
现在,她望向他时……娇羞、惊喜、痴迷……这种目光他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收获了无数。
唔,似乎第一次在街头遇见她时,她也这样。
禹筠筠回过神来,羞涩地福了福身子:“谢殿下,臣女无恙。”
齐霏已走到了他们身边。看着这一幕,她眼里都要喷出火了。
不要脸的贱人,竟敢当众勾引韵哥哥!她摔倒了,搀扶她起来的明明是韵哥哥的贴身内侍,她冲韵哥哥道谢算个怎么回事!
萧韵没有多说。他看了看附近的齐霏等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径直带着一众官员继续朝群英苑内走。
大家见状也就不再理会。一位老臣看见了园名,捋着胡子说:“居然叫群英苑,真是雅致。此园都种了些什么珍奇花木?”
萧韵已踏入园中,清清冷冷的声音顺风传来:“倒也不算多珍稀的品种,不过是为应雪景特意移栽的一些梅花罢了。”
“哦?殿下既这么说,想必是极其罕见的……哇,殿下太过自谦了,这般美不胜收,真乃人间绝色……”
单只从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就能想像,群英苑里种的梅花是何等惊艳了。
齐霏率众贵女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等萧韵带着那些官员朝园子深处走了,她才冷笑着看向直直盯着萧韵一行人背影的禹筠筠。
齐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禹筠筠这才把头扭回来。
“禹姑娘?”齐霏慢慢地走到她面前,“鸿胪寺卿禹鹏禹大人的女儿?”
齐霏的记忆力,用过目不忘来形容还是不夸张的。这次以她生日的名义宴请那么多贵宾,宾客的名单她都是看过了的,一说姓,马上就能想起是哪位官员的什么家眷。
“拜见三皇子妃娘娘!”禹筠筠也不笨,虽然刚才在暖阁齐霏过来问候的时候没凑热闹,到底眼前女子被众人簇拥在核心,看也看得出来,这就是今天的寿星。
齐霏走近了,傲慢地打量着禹筠筠。
长得真不咋样,比起那幅画像来,真人要丑上好多倍。刚才对着韵哥哥时,那一双眼睛分明在说着“我是花痴”,不知韵哥哥是怎么动了给她画像的念头的。
难不成她有过人的聪慧?
齐霏咽不下这口气,她打算试一试这个禹筠筠的本事。
想到这里她缓和了脸色,柔声说:“免礼了。方才在暖阁,怎么没见到你?”
禹筠筠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女当时在净手,错过了娘娘莅临,请娘娘恕罪。”
“呵呵,这个何罪之有,你这丫头。”齐霏端出皇室贵族见平民百姓的架子,“罢了。你跟着本宫一起逛园子吧,殿下让人刚移载的香雪海、乌羽玉和粉朱砂,今儿开得特别好。”
“是。谢娘娘。”
齐霏婉转而笑:“别高兴得太早。等下本宫还要你做几首应景诗,也不算你白看了这般美景,呵呵呵。”
“……是。”
眼看一群女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入了园,九姨娘拉了拉雨璇的衣襟:“小十,咱们还跟过去吗?”
雨璇盯着渐渐消失的那群女人,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齐霏看向禹筠筠的眼神太不对劲了,她不会欺负禹筠筠吧?现在萧韵也在群英苑里,假如引起萧韵注意就不妙了。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偏僻的群英苑被移栽了这么多名品梅花,倒成了飨客之所。她最害怕碰面的两个人都在里头,一想到禹筠筠极有可能会露馅她就坐立不安。
“九姐,你刚才说,看见世子朝哪走了?”
九姨娘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知道了,爷想是在富华堂。”富华堂是专门招待男客的宴会厅,里面很大,据说原先住在这里的前朝王爷经常请戏班子来富华堂唱戏。刚才萧韵带着的男客都是身穿官服的高官,想来富华堂里都是宗亲和勋贵了。
九姨娘诧异地问:“小十,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听别人说的。”雨璇含糊应了声,拉着九姨娘就往回走,“九姐,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我看那位三皇子妃娘娘来者不善,你没见她盯着禹姑娘的样子有多么凶狠?她哄禹姑娘进园子,恐怕会欺负她。”
九姨娘瞪大眼睛望了望雨璇。其实刚才她也发现了。女人可都是敏感的动物,尤其她这种天天泡在后院的。
“所以呢?”
“我们要去找到世子爷,让他赶紧过来,及时地护着禹姑娘。”
九姨娘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权衡了其中的利弊。
“那咱们赶快走吧!”
通往富华堂有条小路,雨璇拉着九姨娘走得飞快。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忽然九姨娘身子一顿,一只脚斜斜地插到雨璇两脚之间,竟将她绊倒。
雨璇猝不及防,重重地坐在自己的右脚上,随着“喀嚓”一声,她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雨璇疼得半天没缓过气儿,眼泪都流出来了。
“哎呀,小十!”九姨娘惊慌地喊,“都是我不好,绊倒了你,你没事吧?”
雨璇揉着自己的脚踝,马上又是一阵剧痛。怎么可能没事!真倒霉,越急越有事。
“右脚扭伤了。”她龇牙咧嘴地,在九姨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觉得根本不行。太疼了!
可她心里惦记着禹筠筠,怎么都得把昭睿喊过来。
“九姐,咱们已经走了一半了,要不你一人去叫世子爷吧。”
九姨娘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啊。”
“最要紧的还是先喊爷过来。你路上要是遇见府里下人,就让他们到这里来照拂我。”雨璇说着指向小路尽头,“走到底左转,顺着石子路再直走,就能找到富华堂的偏门了。我估计爷在里面最大的那间,你去了可以找人问问。”
九姨娘犹豫了没多久就点头了,离开的时候再三保证,她很快就会喊人过来。
雨璇看着九姨娘身影消失不见,左右张望了下,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挪了过去。她将披风铺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然后艰难地坐下。
眼前是一丛矮冬青。从这个角度看,别人也不容易发现她。她得防着萧韵经过这里,而如果九姨娘喊来了帮忙的人,她只要出声就行了。
被扭伤的脚踝一阵阵地痛,渐渐地肿了起来,疼痛竟慢慢加剧,到了最后,雨璇疼得抽出帕子咬住,额上也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难道是骨折了?刚才脚踝发出的那个声音,真的好清脆,不会是骨头断掉了吧。
她觉得度秒如年,这么冷的天,又没披披风,可她的汗却止不住,用手帕擦,手帕都湿透了,都是疼出来的汗。
怎么还没有下人过来抬她?雨璇揪了一把冬青树叶,恨恨地回想刚才摔倒的细节。难不成九姨娘故意绊倒她?这样又图什么,不会是想要抢头功吧。
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九姨娘是个惯于见风使舵的女人,这么做能讨好世子和未来世子妃,哪里能教别人把她的功劳分走。
正在懊悔自己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儿,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犹豫的声音:“姑娘?”
雨璇猛然回头。“阿柱!”
……
昭睿接到九姨娘传的消息飞奔赶到群英苑时,事态已经糟糕得无法收拾。
的确有人倒下了,可是倒下的人,不是他担心的禹筠筠,而是另有其人。
齐霏。
他看见齐霏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细嫩的脖颈一侧扎进了一条梅枝,大片鲜红的血流得一地都是。那些一起观赏梅花的贵女都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不敢上前,只有齐霏的几个丫头围着她呼天抢地。
萧韵听到动静后也马上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他蹲下来,伸手在齐霏的鼻子底下试了试,还有气儿。
“呜呜……”小莺边哭边愤怒地指着一个人,“都是她!是她害了娘娘!”
萧韵转头看去,小莺指的那个人,竟然是他刚刚见过的禹筠筠。
禹筠筠满脸惊恐和眼泪,和她的丫头紧紧靠在一起:“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娘娘要我挑形态优美的梅枝给她,我折了下来,正朝她身边走,谁知有人在我身后猛推一把,我身不由己,就一下子扑到了娘娘身上!”
禹筠筠真是个倒霉蛋儿,她被这么一推,折下来的那支梅枝尖锐的一头居然给插到了齐霏脖颈里!
“真是胡说八道,”有人冷笑,“当时你身后站人了吗?大家都在赏梅作诗,谁会没事做推你?分明是你自己走路不稳,还想赖到别人身上!”
说这话的人昭睿认得,是二皇子妃姚媚兰。
姚媚兰虽然丈夫现在地位一落千丈,但她这个二皇子妃的身份还是高高在上的。她这样一说,众多贵女纷纷附和,谁也不肯承认自己站在禹筠筠身后。
要是染上重伤三皇子妃娘娘的嫌疑,叫她们的父亲、族人在京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禹筠筠百口莫辩,纵然再痛哭流涕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也还是摆脱不了这个罪名。横竖,那扎在三皇子妃娘娘脖子上的梅枝,是出自她的手!
她们说话间,萧韵已经让十一喊来了田大夫。齐霏伤成这个样子,他们都不敢乱移动她的身体。
田大夫检查之后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梅枝扎得偏,没碰到气管,于性命倒是无碍的。但是人的脖颈处遍布血管,梅枝扎破了其中的一根,病人失血严重。
田大夫打开行医箱,给齐霏处理了伤口,那支凶器一般的梅枝也被拔了出来。伤口洒上了止血的药粉,又包扎妥当。
小莺机灵地叫来了抬着春凳的下人,张罗着把齐霏小心地抬了上去。
田大夫处理伤口的时候,昭睿走到禹筠筠跟前,低声问她:“你方才真的感觉后面有人推你?”
禹筠筠正手足无措地抹着眼泪,见了昭睿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马上猛点头:“真的!要我有半点假话,叫我被雷劈!”
姚媚兰阴阳怪气地说:“哟嗬,瞧这委屈的,当心哪天真的遭雷劈!”
一群贵女都嘲笑禹筠筠,纷纷表示看不起她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
齐霏躺在了春凳上,几个王府家丁刚要发力抬起来,忽然一个人影发疯一般地扑了上来。
“霏儿!”齐夫人哭得声音尖利,“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你身子骨这么弱,才刚好了几天啊,今天还是你的生日……”
昭睿皱起眉毛,下意识地站在禹筠筠身前,将她挡住。
“齐夫人,是这样的……”一群贵女围在齐夫人身边叽叽喳喳,马上就把事件经过告诉给她,还把那名“凶手”指给她看。
“原来是你!”齐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躲在昭睿身后发抖的禹筠筠,扭头冲萧韵说,“姑爷,你可要给霏儿做主啊!无论如何不能姑息了这贱人!”
禹筠筠吓得拉住了昭睿的手。昭睿没有看齐夫人,他的目光与萧韵相撞。
“世子,对不住了。”萧韵的声音平得听不出一点情绪,“这位禹姑娘,得跟我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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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五章 幕后黑手
“殿下,”昭睿轻抚了下身后禹筠筠颤抖的肩膀,“筠筠恐怕是无心的,能不能看我薄面放她一马?好歹大家将来都是一家人。”
萧韵看不清禹筠筠的脸,她用双手捂着,身子瑟瑟发抖,努力地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感受得到她浓浓的悔意。
一家人?禹筠筠未来的公公、旭王欧阳钺,怕是天天梦想着把他和他的父亲碎尸万段吧。
况且,这么多贵女,众口一词地说是她行凶,他要不做点什么出来,影响恐怕会更恶劣。齐夫人在边上一声“儿”一声“肉”的,悲惨的哭声简直像刀子一般荼毒着所有人的耳膜。
“世子,你带禹姑娘暂且去我书房,那里和这边离得最近。我要先把霏儿送回去。”萧韵说完,看了眼周围吓呆了的小姐们。
今日来的高官多,这些大约就是他们家里的女儿了。齐霏是未来的太子妃,必然人人奉承巴结,这些贵女这么说,一来是顺着姚媚兰的语气,同时也要赢得齐夫人的好感;二来,恐怕是为了逃避嫌疑。
禹筠筠说的如果是真话,那么推她的人必定有所预谋。秦家的余党尚未完全清除干净,他不能掉以轻心。不管禹筠筠是不是撒谎,他都要好好查一番。
“也劳烦各位小姐移步,本宫随后就来。”萧韵温和地对她们说,“不必担心,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问完了,大家还可继续在园中游玩。”
大部分女孩子红着脸答应了。只有几人眼神闪烁,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谁不知道三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昭睿马上就明白了萧韵的顾虑。他想了想,拉起禹筠筠的手温柔地笑道:“筠筠,别怕。有本世子陪着你,你不用怕。到时候三殿下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即可,不必作任何掩饰,如此方能安然脱身,明白吗?”
禹筠筠被昭睿这么一安慰,更是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已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眼看还要蒙上刺杀三皇子妃的罪名,脑子哪里还会转,昭睿说什么她都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十一便张罗着,引大家朝萧韵的书房走。那里的会客厅十分宽敞,他知道自家主子这是盯上了什么。
萧韵走向还在抽抽噎噎的齐夫人,温言安慰了她几句。
“岳母莫哭,当务之急还是让霏儿得到救治。刚才田大夫说还要好好观察一下,我现在要让他们带她去她的卧房,外面太冷,您自己也别冻着了。”
齐夫人用帕子擦擦哭红的眼睛,不安心地朝已经跟着昭睿走出去的禹筠筠看了一眼。
“殿下!”又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是齐老爷。
齐老爷见女儿这个样子,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昏倒。萧韵一把扶住他,少不得又快速解释了一遍。
齐老爷到底还是个有些头脑的,知道现在孰重孰轻,当即板着脸说了几句劝诫的话,甚至问齐夫人,难道要受了重伤的女儿这么躺在外面冻死?
齐夫人总算不再哭闹了,这才允许那些家丁把齐霏抬起来。
……
三皇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前来赴宴的宾客很快都知道了。女眷们听说之后纷纷前往齐霏的卧房,争先恐后地表达关怀。男客们则是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围着齐老爷安慰,热情地出谋划策,主动推荐名医。能在这样的时候讨好齐丞相,这是人人求之不得的。
齐夫人就趁机把她看到的“惨状”哭诉给大家,也不管这个时候萧韵把当事人都叫过去调查了,而结论根本没出来。她满脑子都是万夫所指的禹筠筠,话里话外的,将禹筠筠的恶形恶状刻画得淋漓尽致。
禹筠筠?很多贵夫人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她是谁呀?
有机灵的丫头去打听一番后回来禀报,这姑娘是鸿胪寺卿禹大人的女儿,并且,刚刚与旭王世子订亲。
未来的旭王世子妃?
“可不是!”机灵的丫头低声说,“现在三皇子殿下正在书房那里仔细地查问此事,旭王和旭王妃听说后都过去了,可惜让殿下给打发了回来……”
未来的旭王世子妃,用一根锋利的梅枝,将未来的太子妃扎成重伤,扎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人最最致命之处--脖颈。
……这就尴尬了。
浸淫富贵圈多年,这些当家主母心里多少都有点数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贵夫人,对于当年先皇尚在时今上与旭王之间的纠葛,还是略知一二的。
--三皇子妃受重伤这件事儿,恐怕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呜……我苦命的女儿,从小儿就三灾六难的,吃药当饭吃,为了调理身子几岁上就离开娘的怀抱了,一走就是十年。现在好容易让我把女儿盼回来了,身子也略好了些,本来指望着怀个一儿半女的,谁知又……”齐夫人不知道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什么,兀自哭得死去活来。
女儿和女婿之间的感情出了点问题,齐夫人是知道的。女儿跟她哭诉过好多回,说女婿根本不踏足她卧房一步,只身宿在书房。从前是全力以赴斗秦家人,无暇顾及子嗣,现在秦家倒了,他还这样,那说明什么,说明小两口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最着急的莫过于她这个母亲。女儿的性子她知道,她已经开始劝女儿放下身段了,实在不行,就扮作伺候女婿的下人混进书房,想法子给女婿下点药,怎么也要骗得两人滚个床单,让女儿怀上个孩子。
--没有子嗣,能不能顺利成为太子都成问题,何况女婿还未通过联合考绩!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女儿还没开始实施她的计策,又遭受了贱人的毒手!旭王这一脉的野心,齐老爷对齐夫人分析得很透彻。禹筠筠这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夫人也莫要着急了,方才三殿下不是还亲自嘱咐了田大夫一番,要他务必将三皇子妃娘娘救活?此外殿下还派人去宫里找太医院去了,据说要把最擅处置外伤的太医请来。夫人,您且缓缓。您把身子哭坏了,娘娘醒来看见了,于安心养病也无甚益处的是不是!”
大家虽然还是劝,但不少人的言谈之间,已经变成仅仅说伤情了,而不是帮着齐夫人义愤填膺地痛骂贱人可耻。
--毕竟,一切还是要看三皇子那边的调查结果!如果真是禹筠筠有意为之,那么今上会趁机对禹家乃至旭王有所惩处;而如果真的只不过是场意外,她们可就把旭王给得罪了。
……
府中之人集中到了两处,一是萧韵书房,二是齐霏卧房所在的绮云阁。谁也没注意到梅林深处的某条小径之中,有人负了一个女子在飞快疾行。
“阿柱,你要带我去哪儿?”雨璇看着周围的景致,已经猜到了阿柱的去向了。
“姑娘,我带您去我那里。”阿柱的声音很冷静,“您的脚伤需要处理,不然好起来可就慢了。”阿柱的居所就在静怡阁,靠近雨璇从前的卧房。
“不行,静怡阁那边还有殿下布置的人吧?你也知道了,我并不想回到他身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刚见到阿柱的时候,阿柱已经帮她把脚踝给板正了过来,虽然当时她疼得差点尖叫,但好歹能动弹了。她惦记着昭睿是不是及时找到了禹筠筠,想要赶快见一见九姨娘问个究竟。
阿柱脚步不停:“姑娘失踪之后,殿下把所有的人都调去找您,再后来,那些暗卫就被分派了别的事情。现在静怡阁除了我们几个,就只有一些洒扫的下人,谁也不能认出您来。”
“噢……齐霏没有为难你们?”
“殿下下了死命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不得靠近静怡阁一步。就是少爷也不行。”
雨璇心里一酸,阿柱还念着自己是齐家出来的,他说的少爷就是齐震了。
萧韵竟把她住过的静怡阁护得这样……
阿柱见她有所软化,继续道:“除了我,还有小红、小橘和小翠,我们都很好,就是非常挂念您。百合曾带人找碴儿,想要趁小红出园子的时候欺负她,被十一给狠狠地……”
雨璇吃惊地打断了阿柱:“百合回来了?”
“是。梧桐百合都回来了,现在侍奉三皇子妃,是她院里的二等丫头。”
雨璇暗忖,这两个丫头对齐霏不是怀有浓浓敌意么,怎么现在会心甘情愿做她的下人?何况她俩原本是萧韵的侍女。不过,只是二等丫头,这还真是……
等一等。她似乎记得萧韵跟她讲述往事的时候提过一句,梧桐和百合在惹怒了她之后,萧韵想要狠狠惩治,后来她们让萧律要了去。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阿柱,算了,别带我去静怡阁了。”雨璇冷静而快速地说,“你站住。现在就朝暖阁走。”
阿柱的脚步放慢了。他熟悉雨璇的语气。她这样说的时候,都是心里有了什么明确的打算。
“是。”阿柱转过身,向暖阁的方向飞奔。
雨璇让阿柱在快到暖阁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
“告诉小红,我一切都好,只是,千万莫要声张。我会再来看你们。”小红跟着她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一定明白她的心情。
阿柱不放心地问:“您还会再来这里?”
雨璇一拍阿柱的肩:“我一定会。”
齐霏已回,现下朝廷情况又更复杂,她不能指望萧韵了。有些东西,她要自己探索。
待到阿柱的身影隐没在周围的假山之后,雨璇看准时机,抓住一个路过的小丫头,对她耳语几句,又塞给她一小锭银子。
小丫头惊喜地道了声谢,转身急匆匆地朝暖阁跑去了。片刻后,雨璇就看见了三姨娘扭着水蛇腰快步向她这边走来。
“三姐!”雨璇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三姨娘扶住她的手臂:“我一个人等得急死了,你和九妹去净手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你摔着了,厉害不厉害,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府吧……”
雨璇怔住了。“你说九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是啊,她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
九姨娘竟然不见了。
……
三皇子府萧韵的书房还叫做听墨斋,与鸿雁山庄一模一样。这里有多间会客厅,最大的一间,此刻坐着一群忐忑不安的官家小姐。她们的面前都摆放着香气扑鼻的精致茶点,只是没人有胃口去碰。
萧韵的四名侧室,方怡琳、韩珂茵、邓珍珍、关媛媛,这四个女子在出嫁之前都是和这些官家小姐非常熟稔的,萧韵命她们过来陪着,她们便低声抚慰着这些千金娇客。
“别担心,”方怡琳对一个心神不宁地盯着某扇紧闭的门的女孩子说,“你看前面一位小姐进去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殿下说了只是问几个问题,不会为难大家的。殿下脾气可好了,对女孩儿家尤其温和。”
那女孩子听得脸红了红,低声道:“谢贵妃娘娘,我就是太紧张了,眼看就要轮到我,我这心里……”
她还没有说完,那扇门打开了,十一跟在一位满脸忐忑的小姐身后,两人一同走了出来。
“请姑娘随奴才来。”十一走到这位女孩子身边躬身行礼。
方怡琳冲她笑笑:“去吧,别怕。照实说就行,殿下不会生气的。”
这是萧韵喊她们四人过来时私下嘱咐的话,要她们务必规劝这些女孩子放松戒备,尽量实话实说。
其实这话的潜台词是,不照实说的话,殿下会不会生气,她们可没把握。
即将进房的女孩听了这话,神情复杂地睇了方怡琳一眼,心里更加不安了。
十一已经走到房门口,转身轻轻喊了一声:“胡姑娘。”这位是通政史胡大人的侄女儿。
“来了。”胡小姐暗暗吸气,把心一横,跟在十一身后走了进去。
“胡姑娘,请坐。”萧韵坐在茶几的一侧,像迎接客人一般请她就坐,“你不必紧张。你的大伯胡大人与本宫岳父素来交好,此刻,你的伯母胡夫人也在陪着本宫的岳母,本宫绝不会把你吓哭。”
话说到后面,居然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胡小姐被说得笑了出来,一颗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萧韵把她的神情变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胡姑娘,这里有一幅画,是我方才依据你前面几位小姐的叙述画出来的。”他递给她一张宽大的宣纸。
那是群英苑的“事发地点”,其实是一张平面图,详细地描绘着事发之时,齐霏站立的位置、周围的花丛、树丛、假山、在场的人物等等。每个人的画像都在上面,虽然线条简单,但一看就知道是谁,连神情都那么惟妙惟肖。
胡小姐边看边暗暗赞叹,都说三皇子殿下多才多艺,果然名不虚传。寥寥数笔,就重现了在场的情形,她这么一看,对那惊心一刻的回忆更深刻了。
“殿下画得真好。”胡小姐忍不住赞赏。
“多谢夸奖。”萧韵的声音清清润润的,“胡姑娘,本宫在问你之前,首先需要你做一件事。画这幅画的目的,想必你也明白了,本宫是想要最大程度地还原当时的情景。这些女孩儿都是刚才本宫依据她们口中叙述自己的方位,而描绘上去的。本宫现在要你仔细看完,并告诉本宫你的所在。”
“是。”胡小姐心领神会,马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咦?”看着看着,她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
胡小姐皱着眉指着一个人:“我记得,当时这个人不站在这里。”
“噢?”萧韵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胡小姐白皙手指所点的那个人,正是姚媚兰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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