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虽有告诉容琛自家的别庄在哪里,但他没想过容琛会抽有空的时候来看他。
魏夫人又出门去听高僧讲佛去了。
春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蔚蓝的天上只有几朵很小的棉花絮一般的轻飘飘的白云。
魏颐和魏归真坐在院子里下棋,用围棋子下简单的五子连珠,魏归真手里捏着棋子,微皱着眉头,把棋子放在这里,看看又觉得不好,又换一个地方放,魏颐看着他笑,道,“归真啊,放好没有,放好了就该我下了。”
魏归真想说好了,看看,又觉得不好,他又把刚才放下的棋子拿起来,换个位置放。
魏颐和魏归真下棋就是打发时间和逗着魏归真玩,本来是想给魏归真益智的,只是益智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魏归真有什么长进,于是最后只好变成单纯的玩乐了。
魏归真这下放好了,就对魏颐说道,“小叔,这样是好了吧?”
魏颐轻敲他的头,道,“你自己下的,问我好没好?”
魏归真捂着头傻笑。
魏颐正准备下棋子,明鹭就跑过来道,“三公子,外面有个公子来拜访你。”
魏颐为了逗魏归真,也学他犹豫不定地徘徊着下子,看到魏归真的眼睛随着他下子的手转,他就笑起来,头也不抬地回明鹭,“不见。”
明鹭道,“他说专程从京城来见你的,姓容。容,这是皇上家的姓呢,看他穿着气度,……三公子,难道是你结识的皇家人……,喂喂,三公子……”
明鹭说到对方姓容的时候,魏颐已经放下手里的棋子,一拍魏归真的头,道,“自己玩。”就往外跑去了。
明鹭看魏颐往外跑,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往外跑去看。心想魏颐平时可对来拜访的人毫不理会的,这次居然这样着急地跑去见,一定是和魏颐很要好的人吧。
魏家庄子大门外是两株非常高大的桃树,粉色花树灼灼夭夭,粉色花瓣随风飘落,阳光穿过花雨照在那站在花树下的人身上。
魏颐一眼看到那人,那人也看着他,朝他露出笑容,道,“我来看看你。”
魏颐也朝他笑,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装满了细碎的阳光,漆黑如墨的头发在阳光下似乎带上了深紫色,有光点在上面跳舞。
他从院子里跑出来的时候脚步是那样急切,心情是那样激动,此时看到容琛,看到他伟岸的身姿,温暖的笑容,他的心里更加激动,但是脚步却慢了下来,尽量控制了自己脸上的神情,只带着允许范围内的笑容,朝容琛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望着他,道,“我没想你会来找我。”
容琛看着魏颐那比桃花更艳丽的面容,含笑道,“怎么,在这里见到我不高兴?”
魏颐道,“怎么不高兴?我非常欢喜啊。”
容琛想伸手抱一抱这个让他想念的人,看到他,他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有多么想他,他的胸中涌起一股似乎无法停歇和减缓的强烈冲动,心潮澎湃。
这种涌动着的心情,他知道这是他强烈的思念,似乎见到这个人,越发思念一样,想要更加接近他,触碰他,让他永远是自己的,在自己眼所能及,手伸出能够触摸的地方。
他还未伸出手,只是目光缠着魏颐的目光,四目相对处,两人都明白了,自己对对方的思念,对方对自己的思念,他们能够看明白对方眼底的热烈且深沉的爱意。
容琛带来的几个侍卫看到皇帝陛下和小情儿含情脉脉,自然赶紧转明为暗自动消失不当电灯泡了,但明鹭那丫头却跑出来了,跟着她的还有魏归真。
明鹭站在大门口看到魏颐和那个姓容的公子在桃树下静静的看着对方,感觉怪怪的,但她保持了沉默。
不过,魏归真可没有这么识时务,他看到小叔和一个人在一起,虽然他之前见过容琛一次,但他显然没记住这个人,蹬蹬蹬朝魏颐跑过去,一下子扑进魏颐怀里,把他的腰抱住,望着他道,“小叔,小叔,我下好了,该你了……”
魏归真把两人从那种二人世界里拉了出来,魏颐居然一下子面色红了,伸手拍拍魏归真的背,道,“你找明鹭和海棠玩去。”
魏归真不愿意,拉着魏颐的袖子,“我只要小叔。”
容琛看魏归真这样粘着魏颐,虽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不大畅快起来。不可否认,其实是他吃魏归真的醋了。
魏归真这时候缠着魏颐,对容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无感,硬是要拉魏颐和他进院子里去继续下棋。
魏颐无法,让明鹭来把魏归真带进去,说自己要和这位容公子走走说些话。
明鹭对容琛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害怕,略微战兢地对容琛福了个礼,要拉着魏归真走。
魏归真虽然呆呆傻傻,其实本能的预感是很强的,他不想让小叔跟着那个让他打心眼里怕怕的男人走,就眼巴巴把魏颐望着。
对着魏归真那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魏颐虽然心疼他,但是好不容易见到容琛还是让他舍弃了魏归真就了容琛。
魏颐对魏归真说了一句,“乖啊,和明鹭进院子里去玩,小叔一会儿回来陪你。”就把魏归真打发了,让明鹭赶紧拉他进去,并且交代不要再让魏归真出门。
魏颐实在怕魏归真跑出门走丢掉。
魏归真被明鹭拉进院子里去了,魏颐才又对容琛说道,“现在阳光正好,我们走走吧。”
容琛伸手握住了魏颐的手,牵着他往一边走去。
走了几步,魏颐才想起问道,“你吃午饭没有?”
容琛笑道,“用过了。”
容琛是一路骑快马而来,骑快马从京城到大望山只要一个多时辰,时间算不得长。不过,这样来见面,毕竟还是不方便,容琛心想还是让魏颐尽快回京城去才行,而且最好让魏颐那个侄儿不要总是缠着他了。
两人绕过魏家的院子往山上走。
山中桃花开得正盛,路上的浅草上的露珠正好在阳光下被蒸发干,不会染湿裤腿和鞋子,正是在桃树林里穿行的时候。
两人最开始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容琛说了一句,“没想这时候桃花开得这么好。”
魏颐道,“是啊,这山这时节全是红的。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正好在那里坐一坐,而且从那里看出去,风景非常好。”
那是一块很大的光秃秃的突出来的大石,在这里修一座凉亭正好,不过,后山没有开发,所以自然也没有像前山一样可成景的地方总有供人休息的凉亭石凳等东西。
魏颐就在大石上坐了下来,并让容琛也坐在他的身边。
从这里望出去,下面是一片一片的桃树,红色和粉色夹杂,一如一副绚丽的图画。
还可见山腰上魏家那掩映在桃花里的院落,白墙黛瓦。
山风轻柔,带来略微甜腻的花香,花瓣也被吹来,在两人身上打转,慢慢落下。
容琛一手环过魏颐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道,“一段时间没见,我甚是想你。回京吧!”
魏颐的手握着容琛另一只手把玩,容琛的手很大,温暖干燥,魏颐把自己的手掌比上去,整整小了不只两圈,他抚摸着容琛手掌上的细茧,又和他十指相扣,抬头望向容琛,道,“估计要等四月殿试完了我才能回去。”
容琛神色有一瞬间沉了下去,的确是他不想要魏颐参加科考入仕的,自从他明白自己对魏颐的心意。
爱之欲其富,亲之欲其贵。
这是人之常理。
容琛知道自己也敌不过。
自从他对魏颐有了爱意以来,他的确是想将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他,想要他用最好的东西,过最舒适的生活,不想要他难过伤心,希望他永远快乐开心。
容琛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思自然无可厚非,没有哪里有问题。
有问题的只是因为他是帝王而已。
他对一个人有了这种心思,就是不对的。
但是,他并不能因为作为帝王有了这种心思就真的舍弃魏颐不喜欢他了。
所以,他选择不要魏颐入仕,他至少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控制自己和魏颐,让魏颐以后不能太过弄权。
他不想要魏颐接触权利,也不想魏颐将来利用自己对他的宠爱从他这里要权利。
他可以给魏颐任何物质上的满足,给他自己的宠爱和温柔,但是,权利不行。
所以,自从他明白自己对魏颐的心意,魏颐注定不能走入官场了。
虽然当官并不是魏颐心底所愿,但是,却是他自出生到现在唯一能够选择的路途,他的一切都是在为这条路途做准备,现在却被容琛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