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当年吴皇后偷龙转凤的证据,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给吴皇后接生的稳婆,守在吴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她的贴身太监,这些人都是知情人,说不得吴家那边也有人知道,只是吴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找不到人了。
吴皇后是个过于聪明的女子,但是,她心不够狠,当年那些知道秘密的人,她并没有处理掉。
稳婆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已经告老还乡,但她家就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县上,很快就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除了她,另外的人更好找,当年吴皇后生产时跟在身边的贴身侍女和大太监,大太监在守陵,那位宫女出宫嫁人了,也在京城附近。
当三个人相遇到一起,上位坐着皇帝,他们就明白了,是当年的事情暴露了。
皇帝不需要问,就看这三人相遇在一起的表情,就知道魏大人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问了该问的话,别的都不想知道了。
只那位稳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另外两人倒是大义凛然,容琛想,他的那位吴皇后倒是一位人物,这些人为她保守了这么久的惊天秘密,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都依然愿意为了她而死。
容琛从那审人的房间里走出来,外面是一个微微荒凉的院子,并不是这个院子本身欠缺打理,而是深秋时节,落叶纷纷,冬天就要来了,连这个世界都要显得苍凉了,更何况只这个院子。
那三个人最终不可能再回去了,他们为吴皇后保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去见她时也并不觉得羞愧。
容琛是在宫外来秘密审问这三人,回宫时,他看向关着魏颐的刘府的方向,最终没有去,他直接回宫了。
他突然怕见到魏颐,觉得也许不去见他,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他想过了,认回魏颐去做皇长子,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的太子现在已经十六岁多,已经有些自己的势力,认回魏颐去,魏颐那个样子斗不过他的太子容汶熙,结果不可能好;而且,若是要认回去,以什么名义呢,一切名不正言不顺,徒惹一场风波。所以,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ттκan ▪C〇
反正魏颐不知道他的身世,那么,就永远让他不知道好了。
魏颐的身份问题已经确定了,决定了不会给他皇子身份,这些都是很容易做下决定的。
但是,不好处理的永远是感情问题,因为这不能用任何利益的方式来判断处理,它永远让人为难。
容琛即使处理别的事情杀伐决断,对于魏颐这事,他却万般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明白自己再不能和魏颐保持以前的关系了,因为这毕竟是他的儿子,虽然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暗示,但他依然无法将魏颐当成儿子看。
他去东宫里看被他禁足的太子,容汶熙长得和容琛很像,性格上比容琛柔和一些,但是,他是一个堪当大任的人,他在容琛面前恭敬而且仰慕着他的父皇。
上次太子和皇帝后妃有私那件事,容汶熙知道父皇的做法是保护了自己,仅仅是禁足,惩罚简直是太轻了。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父皇,容琛坐在上位,他跪在那里不起来。
容琛问起他禁足这段时间跟着太子太傅他们学了些什么东西,容汶熙恭敬地回答了自己所学,所看的书,明白的治国道理。
他应该是回答得很好,心情很差的容琛也露出了个笑,对他点了点头,让他起身坐下。
但容汶熙却依然没有起身,道,“父皇,宋嫣的事情,是儿臣的错,父皇处罚儿臣理所应当,只让儿臣禁足,儿臣颇不安。”
容琛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嫣是谁,之后才想起该是和容汶熙有私的那个嫔妃,这个女人,容琛对她没什么印象,该是哪一年选上来的吧,他也许也有宠幸过,但是没什么记忆了。
虽然他后宫妃子本就不多,但他留有印象的依然少。主要是几个有他孩子的女子,然后就是那种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子,别的他都不会去记。
他很少关注后宫女人,大部分时间留在书房过夜,有魏颐之后,去后宫的时间就更好。
容琛看了容汶熙一阵,看得容汶熙不安地动了动,他才笑了,说道,“你这是要朕把那女人赐给你么?”
容汶熙吓得一抖,“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儿臣……”
他对那位宋嫣是有真意,说起有私,也只是拉了手,不敢过分,没想到就传到父皇耳里,终究这个结果。
容琛摆了摆手,严厉道,“罢了。你别说了。敢动后宫女人,现在来吞吞吐吐。为了一个女人,留下如此把柄在人手里,你这幅模样,你说你何时能够担起这万里江山。”
容汶熙跪在地上,“儿臣有负父皇的教导,儿臣有罪。”
容琛道,“起来吧。记住你的身份就好。你是朕的长子,亦是朕的后继者。”
在容琛眼里,容汶熙才是他的长子,魏颐不是,他不愿意承认魏颐是。
容琛留下来和容汶熙一起用过晚饭了才离开,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知道皇帝因为那事是真没有和太子产生芥蒂,有人不免暗恨。
不过,几日后,宫里就传出消息,被打入冷宫的宋嫔,被赐白绫死了。
宫里其他人唏嘘不已。
而魏颐,他住在刘府里,自然不知道宫里的那些事,但是,他比知道那些事还要糟心难受,他被关在刘府里,外面任何事情都不知道,和关监狱没两样。
他无法从这里离开,只要走出房门就有人跟着他,而且不允许出内院门,他像一只被关押起来的宠物,除了保持活着,保持身上漂亮的羽毛,供有空来看他一眼的主人看看外,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别的用处了。
而那把他当宠物养着的人,居然就把他关在这里,两个多月了都没有出现。他甚至怀疑其容琛是不是找了新人,以至于已经把他忘了。
魏颐觉得他把自己忘了也好,但总要想起来来把他放了吧。
魏颐很生气,他发脾气,但也只是自己发泄而已。
伺候他的人,都只是恭顺地照顾他的人,他无论怎么发脾气,她们躲在一边看着,但是并不真正关心他,问起容琛什么时候来,她们也说不出来。
而且,伺候他的人都是女孩子,魏颐再怎么发脾气,终究要顾及对方是女子,所以也不怎么好发脾气。
最后也只得自己闷闷不乐。
眼看着院子里的桂花都开过了,树叶也渐渐落光了,魏颐写的两本人鬼情缘也写好了,连修改本都改好了,讲给那些伺候他的女孩子们听,她们也都掉泪好些场了,都过这么久了,容琛居然还没有想起要来看他,然后放他回家去。
魏颐的心都随着这越来越冷的天气变冷,似乎就要捂不热了。
魏颐有想过要对外传信,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奈何这里的人实在太训练有素,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漏洞传信出去。
他最担心的还是家里人,不知道他们看自己没有回家,到底会怎么想,要是他们想到自己被皇帝厌弃,杀人灭口,抛尸山野,然后他们去找皇帝理论,被皇帝处置了,那就真是太悲惨了。
魏颐想到这个,当然是胡思乱想,他觉得肯定还是容琛做了别的什么,安抚了他的家人,才是真的。
但是容琛一直不到这里来看他,本还以为是京里出了什么大事,他走不开;但是,他打听了一番,得知京城没出什么大事,故而就更对容琛放着他不管的行为感觉奇怪了。
魏家。
魏大人将魏颐的身份向皇帝说后,以为会迎来什么事情,但是,皇帝居然按兵不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最让魏家惊讶忐忑的是,魏颐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没有回魏家,打听了宫里,也没有传出皇帝带回什么人的传言。魏颐不见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魏大人去问过皇帝两次,皇帝先是不见他,见后也不回答他。
魏家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皇帝没降罪在他们身上,却更让他们坐立不安。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一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入冬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小雪。
魏颐看着雪,觉得无论如何,自己要离开这里,要是容琛忘了他了,他从围墙里爬出去,他也得出去。
魏颐趁着晚上,无月无星,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裳,准备逃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从外面上锁的内院里翻出去,外面居然守着狼狗,他跳下去就被狼狗发现了,一着急,崴了脚,手也有擦伤。
护卫们跑过来,发现居然是魏颐,请了总管来,又把魏颐送回内院去了,还去请了大夫来。
魏颐被抓回来,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沉默着,让那大夫治疗脚伤,又给自己手上的擦伤上药。
魏颐偷偷将一张纸条和一颗大的珍珠塞给了那位大夫,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把消息传给魏晖。
不过,这里的大夫也不是普通大夫,纸条和珍珠都被上交到总管那里去了。
总管什么也没说,只把这事上报了皇帝。
容琛得知魏颐因翻墙逃跑而摔断了腿,心里就是一颤,他很痛苦,不知道该拿魏颐怎么办。
他最终决定去看魏颐,是怕他下次又逃跑受伤。
魏颐其实只是崴了脚,距离摔断腿有很大差距,报到皇帝那里去的消息有问题,估计也是总管故意所为,也许是怜悯魏颐,也许是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