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梁闻言,脸上浮上一层阴郁。他拉起孟姜女向大门口处走过去。孟姜女抬头看去,只将府邸的门楣上挂着一块显然的大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亥王府”。?
“亥王府?”孟姜女一愣,抬眼看向范梁道:“秦朝封王了吗?”?
范梁摇了摇头断然道:“没有。”?
“咦,那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府邸的大门用这个称号?”?
范梁苦笑道:“阿紫,你该不是将前世的历史全部忘掉了吧?在这个大秦王朝,名字里带亥字的人有几个?能称王的又有几个?”?
孟姜女脑子中灵光一闪,她诧然出声道:“你——你说——是——是他——”?
“嘘……”范梁突然伸出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音。?
就在这时,亥王府里传出一.阵嚣张的笑声。孟姜女猛地回眸看向府门口。?
只见从敞开的大门里走出一群.衣着光鲜的少男,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穿红紫色锦服的少年。那少年俊朗的面容上溢满嚣张跋扈的神色。看着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孟姜女恍然大悟,果然是他了!?
原来这几年回来以后,平日里.她几乎不去皇宫里转悠,所以根本看不见那些公子,只是在逢年过节,秦王赐宴的时候,她才会与皇宫里的那些人碰面,但是每到那时,人群闹闹哄哄,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她对公子们都很陌生,以至于那天听见胡亥的声音,她竟然没有分辨出来?
胡亥抬头向这边看来,范梁连忙拉起孟姜女闪身.躲在身边的一棵大树后面。等他们都走后,两个人才闪身出来。?
范梁睨着胡亥他们离去的背影,浓眉紧蹙起来。直.到看不见胡亥他们的身影,他才回眸看向孟姜女:“阿紫,咱们从这里出来,可见那天你听见的声音是胡亥,没错的了。”?
“嗯。”孟姜女点了点头,后心却是出了一身冷汗,“范.梁,历史上记载的是公元前210年赵高才造反的,万万没有想到他却是早有预谋啊!对了,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再过几天就是.公元前213年,咱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九年了。”范梁谓然叹息了一声,然后道,“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就怀疑那个赵高怎么会在突然间发难,中间应该有一个过程才对。因为这个问题我们还争执了很久,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了。”?
“嗯。”孟姜女点了点头,又回眸看向那个大匾,那个篆体的王字是那样的扎眼,她不禁奇怪的道:“说来也奇怪,为什么王上会允许胡亥挂这样的横匾?而且这还是外宅,别的公子也都有外宅么?”?
“没有。”范梁摇头道,“阿紫有所不知,这座府邸紧邻着皇宫,本来是秦孝文王那时候修建的一处行宫,后来一直闲置。到了秦王的时候,咸阳城里大大小小的行宫不计其数。这座行宫比起那些豪华的大行宫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当然也是没有人用的。可是在三年前,胡亥忽然向王上提出想要一处宅子,王上本来是不乐意的,谁知赵高不知道向他说了什么,后来他竟然答应了胡亥的请求,胡亥请他赐府邸名称,王上说既然是行宫,自然得挂一个王字,于是就取了胡亥的字,所以就有了亥王府一说。”?
“呃,原来如此!”孟姜女恍然大悟。她道,“我就说嘛,如果没有秦王的许诺,一个小小的胡亥怎么敢有胆子称自己为王呢。”?
范梁脸色一沉道:“阿紫,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那个胡亥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在他心中只有吃喝玩乐,又怎么会有这种花花肠子,只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赵高一手策划的也未可知!”?
“呃!~”孟姜女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她一把抓着范梁的胳膊,“范梁,你说风儿和毓尔他们是不是他设计害死的?对了,还有念儿,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干的?”?
“应该是吧。他连扶苏都想杀害。更何况当初王上亲口封赐的风儿小公子,这个人还真是丧心病狂,竟然敢在秦王还身强体健的时候就做出这种事情来,他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王上砍他的头吗?”范梁沉重的点了点头,纳闷的道。?
“这个狗贼,我一定要拔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不这样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孟姜女咬紧银牙,眼珠几乎迸出血来。?
她愤愤的嗓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扭头观望。更有甚者驻足停下来指指点点。?
“阿紫,你冷静一些。”范梁连忙揽住她的双肩,将她拢入自己的怀中,一双虎目溢满了担心。?
“我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是他将我的孩子活活害死,我又岂能不要他偿命!”查出凶手来,孟姜女竟再也无法维持那份冷静和从容。?
“阿紫,你看看……”范梁见她又要大叫,于是松开手臂,孟姜女抬起头来,只见周围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连忙掩住嘴角,被范梁拉着快速离开了大街上。?
到了皇宫门口,孟姜女低下头去紧紧地跟在范梁身后,那些侍卫看见是范梁,自然通行无阻。更有那侍卫头目,踱过来向他讨好的打招呼,范梁无心和他周旋,于是和他寒暄了几句,就领着孟姜女向里走去。?
所幸一路并无人看见,孟姜女平安无事的回到阳起宫。范梁本来还急着赶往西山,但是他想起孟姜女在宫外的反反应,又怎么放心得下,于是安慰了半天,一直到孟姜女答应他不莽撞行事,万事都等他回来再说以后,他这才稍稍心安,起身出了阳起宫。?
怜儿担心的睨着她:“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孟姜女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是思绪难平。当初风儿中毒的情景历历在目,自己怎么就没有将这件事情与赵高联系起来呢?幸好风儿有鬼谷子他们出手相救,不然只怕自己早已活活心疼死了!不过,即使风儿平安无事,自己也不能轻饶了他,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了他?而且念儿的大仇也未报,现在也是到了给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娘娘,”怜儿睨着孟姜女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我让小溪子宣太医来吧。否则王上回来看见娘娘这个样子,只怕众人都要跟着受罚了。”?
“怜儿,我没事。”孟姜女抬起头来,“你去把小溪子叫来。”?
“诶。”看见娘娘终于开口说话,怜儿放下心来,她高兴地转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她领着小溪子走了进来。?
“娘娘,你——你没事吧?”小溪子看着娘娘难看的神色,不禁也担心起来。?
“我没事,”孟姜女睨着他道,“小溪子,我问你,对于宫外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小溪子一愣,“宫外的事情很多哦,不知娘娘想问哪一方面的事情?”?
“譬如黑帮一类的。”?
“黑帮?黑帮是什么?”小溪子纳闷的问。?
“呃,”孟姜女抚额叹息起来。自己一定是被这个赵高jian贼气糊涂了,竟然忘记这是两千多年前,怎么会有黑社会存在呢??
她沉吟了一会儿,其实论起身手来,这个世间的人怎么能与武功高强的范梁相提并论!但是因为自己,范梁已经付出了许多,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是有妻儿的人了,自己怎么能自私的让他去做这种事情?而且自己若说出这件事情,只怕蒙毅和范梁也不会答应。?
见她沉默不语,小溪子和怜儿相视一眼,然后轻声道:“娘娘,娘娘……”?
“唔……”孟姜女看向他道:“小溪子,你可知道天下最有名的刺客是谁?”?
“刺客?”小溪子脸色一变,“娘娘,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哦,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孟姜女有些失望的道,“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小时候最爱听的就是街头那些说书先生说那些故事。”小溪子道,“有名的刺客可多了去了,譬如专诸,朱亥、要离、聂政等等……“?
“哦,对了,”他回眸望了望窗外,然后压低声音道,“娘娘,还有一位荆轲,前几年竟然行刺王上的那一个。那人身手了得,只可惜被王上处死了。”?
孟姜女对于荆轲的事迹是了如指掌,所以并不吃惊,倒是怜儿闻言脸色倏地一变,她沉声喝斥道:“小溪子,你不想要命了吗?”?
小溪子浑身一颤,猛地跪倒在孟姜女面前,战战兢兢的道:“小溪子多嘴了,请娘娘饶命。”?
怜儿也在旁边跪下求情道:“小溪子是无心之言,娘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孟姜女抬眼看了怜儿一眼,摇头道:“你们两个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又怎么会责罚呢。不过,小溪子这话今儿在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否则被那有心之人听去,只怕是枉丢了性命。”?
“恩恩,谢谢娘娘。”小溪子和怜儿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算了,你们先起来罢。”孟姜女挥了挥手,看着站起身躬立在一边的小溪子道,“你说的这几个我都知道呢。我是想问你现在宫外有没有一流的刺客?”?
“这个呀?”小溪子摇头道,“奴才还真不知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呃!我自然是有用了。但是你都不知道,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孟姜女闻言有些失望起来。?
小溪子将主子失望的神色看在眼里,他蹙眉想了想道,“娘娘莫急,小溪子虽然不知道,但是我认识宫外的朋友,等着我去打听一下,他们走南闯北,一定会认识许多的这样的人。”?
“哦,”孟姜女脸色一喜,但随即严肃起来,“小溪子,切记此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咱们要网罗刺客。”ta?
她望一眼紧张兮兮的怜儿,加重了语气:“否则只怕连咱们这宫里的人都牵连进去,性命不保。”?
对上她严厉的神色,小溪子连忙躬身道:“恩。娘娘尽管放心,小溪子全都懂得。”?
“怜儿,给我拿斗篷来。”孟姜女道。?
怜儿一愣,“娘娘做什么去?”?
“嘿嘿,咱们也上街去。”?
“这怎么行?娘娘可还生着病呢。万一被王上知道了还不得将俺们剐了。”?
“看你这丫头,心思到细密。”孟姜女笑道,“不过你就放心吧,王上回来看见我的病情大好,一高兴起来,没准儿还奖赏你们呢。”?
“俺可不奢望奖赏,只要娘娘平平安安的就是了。”怜儿见娘娘主意已定,知道拧不过她,只好絮叨着转身出去取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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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宫外回来,已是傍晚时分。车撵一直驶到阳起宫里的大殿门口才停下来。?
“娘娘,一定冻坏了吧?”怜儿给主子紧了紧披风,然后才xian开车帘。?
但是还未等她下车,就停秦王冷冽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哼!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让娘娘出去。”?
小溪子和怜儿吓得脸色一变,连滚带爬的下车跪在秦王面前,“王上请恕罪。奴才们知道错了。”?
“哼!”秦王一声冷哼,“如果娘娘病情加重了的话,朕要你们的小命。”?
孟姜女闻言连忙从车里探出头去,轻笑道:“王上,西山的神明果然灵验。王上刚给阿紫祈完福,阿紫顿时觉得神台清明。只觉得有一股郁闷之气堵在胸口上下不得,所以才会吩咐小溪子备车去宫外遛遛的。你看我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好了许多?”?
“阿紫病好了吗?”秦王闻言一喜,他探出长臂将她稳稳地抱下车来,扶着她的双肩,仔细的审视着她的面容,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恩,果然面色比早晨好了许多。算了,既然主子没事,那你们两个起来吧。”?
小溪子和怜儿闻言,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
“怜儿,将我刚才买的东西取下来。小心给王上的那个锦盒别弄坏了。”?
“什么?给我买东西了。”秦王惊喜的看向孟姜女。?
“是啊。虽然王上不缺任何东西,但是我看见那个玉玦觉得真的很漂亮,所以就买下来,等我结好了穗子就可以佩戴了。”孟姜女扬起的笑容,却在对上旁边赵高时僵在了脸上。她愤愤的瞪着他,面部的神经也在隐隐抽搐,半天没有言语。?
她怪异的表情落在秦王眼里,他不由好奇的道,“阿紫,你怎么了?阿紫,阿紫……”?
他喊了好几声,孟姜女都没有答应,周围的随从和宫人都不禁好奇的抬眼看向她。对上她眼底的恨意,赵高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后脊梁直窜而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眼里闪过一丝畏怯的神色,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的目光直视。?
“阿紫,外面太冷了,咱们快进宫里去吧。”顺着她的视线,秦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赵高,然后揽住她的肩膀向殿里走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赵高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一双眸子里溢满了复杂的神色。?
中午,孟姜女和怜儿正在寝宫里结那玉玦的穗子,小溪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
他回眸望了望窗外那些忙碌的侍女,kao近孟姜女身边,低声禀报:“禀报娘娘,找到了。”?
“哦,”孟姜女倏地抬起头来看向他,“找到了?哪儿的?”?
小溪子道:“回娘娘,是咸阳城外的一个屠夫,此人据说身手十分了得,有万夫莫当之勇。号称咸阳第一勇士,本来蒙将军和王将军他们都曾去网罗过他,希望他能从军,报效大秦,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只是隐在一个小镇子里kao杀猪为生,与老母亲相依为命。”?
“哦,还有这种人?”孟姜女惊喜的道。既然蒙恬和王贲都看上眼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以两位将军对他的崇敬,进了军营肯定能够升官发财。可是为什么他宁愿杀猪度日,也不要进军营来?这中间想必有什么隐情??
她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小溪子道:“你什么时候去找一趟此人。你对他这样说。”说完,她示意小溪子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
小溪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等孟姜女吩咐完后,他点了点头,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睨着小溪子的背影,孟姜女陷入了沉思中,半晌,她回过神来。却对上怜儿黯淡哀伤的神色。她不禁奇道:“怜儿,你怎么了?”?
怜儿闻言双目泛红,扑通一声跪在孟姜女面前难过的道:“娘娘,是不是怜儿那儿做错了?”?
孟姜女一愣,纳闷的道:“怜儿,好端端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怜儿哽咽道:“娘娘以前有什么事情都会先告诉怜儿,但是这几天娘娘不再和怜儿亲近了,有事情宁愿告诉小溪子也不告诉怜儿,想必是怜儿哪儿做错了,惹得娘娘生气,娘娘才会这样对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