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喷出一口浓烈的火焰,周遭的树木瞬间就被焚烧殆尽。但是,很快红色的血雨中,地面上又冒起一片片绿色的树苗。
紫色的铃铛响起,无数道闪电从空中劈下,雷击之下,所有新长出的绿苗再次变成一堆灰烬。清空了一大片的林地。熊任金色的长枪划过这清空的大片林地里,唯一挺立的那棵,无论火烧,雷击都能够屹立不倒的大树,一丝白色的烟雾从中飘起。在这白色的烟雾里,熊任依稀能够听到一声死亡的惨叫。
熊任的表情中并没有丝毫的喜悦,甚至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因为这已是熊任击杀过的第十三道疑是白起的灵魂了。到现在为止,他却连真正的白起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四周的怪树越长越高,早已过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尽管熊任骑着凤凰,却也怎么都飞不出这片森林。
一路上,熊任循着白起的气息,杀戮无数。但倒在他枪下、铃铛下、凤凰下的,除了这些怪树,只有那些并非白起的灵魂。
杀之不尽的树妖,故布疑阵的灵魂,却到现在都没有再次发现白起的踪影。甚至,连白起很久之前说话的声音,都再也不曾听到过了。此时熊任的心头,已然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他渐渐觉得事情慢慢失去了控制。
熊任意识到不妙,虽然有些晚,但是他还是非常果断的选择了立刻放弃追踪白起的想法,返身杀去。
回头的这一路并不好走。倒不是说这些树怪以及漫天的血雨能够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是,熊任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不少尸体,而这些尸体显然不会是树怪的。
遇到尸体越来越多,熊任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急迫,他心中的不安也无限的扩大开去。他加快了速度,向一个方向疯狂的冲刺出去。此时他的心里被一种不安的猜测给无尽的刺激着:如果白起躲着他,那么白起的目标,显而易见的就会是郢都。而郢都,这个自己重新一手修复起来的城市,绝对不能再次受到任何打击了。
熊任的心中的不安,无疑是正确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顺着尸体的方向,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在沿着同一个方向往外冲。然而,从天空上往下看,他却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由树木构建的迷宫之中。他,离郢都已经越来越远。
“这是个局!”任逍遥、刘亦真和马龙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三人的表情却不尽相同。任逍遥显得非常的急躁甚至有那么一丝赞叹白起的表情,而刘亦真则显得非常的意外,至于马龙则表现得很淡然,甚至还补了一句,“郢都危险了!”
三人的态度,特别是马龙的最后一句话,让高毅对于自己的猜测,本来有些不安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
马龙补充的那一句是“郢都危险了!”,而不是“我们危险了!”。尽管这两句就只有两个字的差别,但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却天差地别。排除那么只有一丝的装腔作势的可能,那么马龙这句话后面隐藏着没说的就是,“郢都危险了,但是我也有能力保证大家的安全!”
对于郢都的城主,甚至整个郢都的防卫力量都陷入了白起的圈套中,三人的表情里有急躁,有意外,甚至有那么一丝的赞叹,但是就是找不到任何一丝不安,甚至担忧的情绪都没有。这些都无不说明,他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信心。
当然,有信心是一回事,遭遇到白起的进攻了,能不能真正保证大家的安全,高毅没见过白起,也没见过面前的三人展示出全部的力量,无从判断。但是,至少此刻的他,能够用一种更为平和的心态,来对待接下来可能遭遇到的战斗。
战斗比高毅预想的来得要快得多,也猛烈得多。
一开始,跟随着城主作战的有很多人,除了包
括张禾在内的云霞军以外,还有熊任的禁卫,以及应熊任之邀而来的三山五岳的各路神通人士。
这些人本是聚集在一起的,有着良好的阵型,相互之间也保持着足够能够及时策应的距离。至于三个队伍中,云霞军自不用说,作为郢都最为核心的部队,无论是从队伍纪律和人员的配合上都能达到高度的一致。熊任的禁卫也是如此。那些请来的友邦人士之间就没有如此和谐了。
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其中以有个骑着一头大白猪的那人身后,聚集的“大仙”数量最多。因为站的分散,在森林的树木开始疯狂的生长时,最先被区分开来的就是这些友邦人士的队伍。虽然,单纯以个体来讲,从这些“大仙”里面随便挑出一个来,收拾像张禾那样的云霞军,也许七、八个都没有问题。但是,在茫茫的,杀之不尽的树妖海之中,在漫天的血雨之下,这时,个体力量的苍白无力就会暴露无遗。
在熊任邀请来的众多“大仙”之中,有一位姓朱名皓然的,似乎在整个七欲天都小有名气,至少在场有不少“大仙”都团结在了他的周围。这一路上,但凡是他开口说过的,熊任都异常的重视,可见此人的威望。
现如今所谓的“大仙”早已不是封神前能让月毁星移的,翻江覆海的那种,传说中的神仙。也不是先秦时,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的,奔行在各路诸侯国之间,托身与百家之中的各路奇人异士。此时大仙的境况,跳出人们对于神话的想象,生存空间在历年来算是最窘迫的也不为过。
现在厉害点的大仙,身体里仍保留百不足一的上古血脉,已经算是金字塔顶端的一群人了。虽说,大仙们都能感应到散落于天地之间的奇物和异兽,并能够驾驭这些奇物和异兽。只是,一方面现在的奇物和异兽已经异常的稀少,非常的难找。另外一方面,现在的异兽跟上古之前相比,至少在天赋能力方面,已经有了无法想象的退化。至于奇物,虽说每一件依旧能够发挥出焚天煮海的威力。但是,能发挥出其中千分之一二的人,都已经算是大仙中出类拔萃的了。
就算如此,当今的大仙数量在整个七欲天中也并没有多少,而朱皓然就是其中颇为知名的一位。朱皓然的坐骑和他的名字非常的般配——“猪,皓然”。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一头非常白,白到光彩夺目的猪。他胯下的正是这么样的一位。
在《山海经》之中,长相似猪的异兽并不多,一共只有两种。一种只喜欢在潮湿阴暗的地方生活的,双眼通红,擅长夜视,喜食腐物,猪头猴身的。这种猪叫赤眼猪妖,肯定不是朱皓然胯下的那一只。那么这头猪,只能是当康了。当康是一种瑞兽,模样就和朱皓然胯下这一只差不多,有两颗异常锋利,而且暴露在外的小牙。
当康在《山海经》之中只有寥寥的这么一句话:“钦山,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其名自叫,见则天下大穰”。意思就是说,这头长得像猪的异兽,叫起来“当康,当康”的,看见此异兽就意味着必定会是丰收之年。听起来,这当康挺不中用的,感情就是一花瓶,看上去挺美。不过,在这场倾盆的血雨中,这只大白猪却已显示其不凡之处。
“不语林”的血雨下得非常的妖异。毫无征兆不说,一开始下,“不语林”里所有的树木就开始疯狂的拔高,疯狂的生长起来。而一般的士兵若是沾上了这血雨,开始的时候也许没有任何的感觉,可是,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从雨滴滴落的位置起,身体就会出现大面积的溃烂。而这时,如果没有一个修炼纯阳功法的人,或者血气很足的人帮忙施救的话,这士兵很快就会成为一对枯骨。
“这血雨乃是几千年的死气所化,异常歹毒。我看这整片‘不语林’都是乱葬岗,这些树
木积年累月靠吸食死气而生长得如此旺盛,怕是早都已有了邪魂,此仗必会异常艰苦。我观书中所说,那白起最擅长歼灭战,分而食之,消灭任何有生力量,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找一个方向为突破口!”朱皓然在血雨中侃侃而谈,那无边的血雨却始终无法滴入当康的附近分毫,似乎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这些血雨推到了一旁。
“朱兄说得是!”“皓然兄说得是!”“朱皓然兄说得甚是!”那些本就攀龙附骥的大仙们纷纷的响应起来。
朱皓然突然脸色一变,“伍兄小心!”
这位被朱皓然称作伍兄之人,正挥动着手里的羽扇,不时有烈火从中喷出,四周的树怪完全无法近身。朱皓然话音响起之时,他还正在为自己奇物的犀利而沾沾自喜。从朱皓然的方向,却突然射出一支树干。那树干速度极快,力道极大,这位“伍兄”显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树干穿过,并拖曳起他的身体,活活的钉在了身后的一颗树上。
显然,这还不算完。那树又生出无数的树干,如同无数条手臂一般,迅速的将“伍兄”包裹了起来,而“伍兄”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块块的被撕扯下来,感觉就是那树像在进食一般。
从朱皓然的开口示警,到这位“伍兄”被树怪所吃掉,整个过程非常的短暂。周围的大仙们只来得及发出一些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有些已经惊慌的作鸟兽散。
“诸位莫要自乱阵脚!”朱皓然并没有去追那些已经跑远的人们,而是先稳定在场所有大仙的情绪,“我观这里的树木并非天地所生养,能移能动,且会摆弄阵法。我们若是盲目逃窜,反而自绝生路。我看我们且先聚集在一起,只要小心些,那树怪也未必就奈何得了我们。待我弄清这阵法,再走也不迟。更何况,这白起狡猾多端,并非良善之辈,他目的也并非我等。陷入此间,我等既然已经尽力,我想那熊城主也必不会怪罪于我等。”
朱皓然这番推诿之词,说得有条有理,振振有词,众人自然是无不附和。而那“伍兄”高昂的惨叫,却已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消化掉了“伍兄”,那树怪上的脸,看了众人一眼,却并不纠缠,慢慢远去。
相比这些“国际友人”而言,张禾所在的云霞军和禁卫则完全不同,一副誓死血战的场景。战斗的场面很血腥,云霞兽能结成云路和雾霭来抵挡血雨的侵蚀,而树怪和人则就是完完全全的肉搏。树怪的枝干、树叶无一不可以被当做武器。而张禾等人的素质却也不俗,一杆长枪挥舞得滴水不漏不说,那他们胯下的云霞兽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经常可以突然出现在树怪的身边,一枪扫去,拦腰斩断。
云霞军和禁卫来去无踪,且进退自有法度,人与人之间的攻击间隔和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而且攻击又是犀利无比。按照常理来说,把这些亡灵般的树怪也算成部队的话,两军对垒,张禾这一方自然应是胜得不能再胜了。而残酷的现实显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一幕。张禾所在的队伍正在往郢都的方向节节败退,而且,沿途而留下了不少同袍的尸体。
造成如此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这无边的血雨。这妖异的血雨,似乎能够让所有死去的,被斩断的,被摧毁的树怪在极短的间歇内就起死回生。杀不死的部队,是无法战胜的。张禾他们的进攻是要消耗精力和体力的,面对一群无法杀死的敌人,他们没有畏缩。但是,却不得不撤退。至于,沿途那些死去的同袍们,则是为了能够拖延时间,为了郢都里面的布置做着准备。
当张禾最后一次抬起头时,周围已经不再是除了森林还是森林,除了树怪还是树怪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天上的街市,看到了郢都。
郢都已经就在眼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