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孩子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需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