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哭成了一团,喜极而泣,一路哭到回承乾宫,直到温皙保证以后不再单独行动,才把她们给劝慰下来。
晚上,青兰大惊之余,心有余悸地道:“还好主子有仙境,否则这次可就”
“只是——主子为何不说出实情呢?分明是佟贵妃要置主子与死地啊?!”青兰小小的眼睛里带了万分的怒火。
温皙平静而冷冽地道:“所有证据全都化为乌有,说出实情也无任何裨益!”
青兰皱眉道:“难道就这个放过她吗?保不齐以后还可能会来害主子呢!”
“不是‘可能会’,而是肯定会!”温皙镇定中带着冷冷的语气,“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倒要看看是佟佳氏先弄死我,还是我先弄死了她!温皙心里恶狠狠地道。但是随即又头疼得很,论杀人招数,空间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场!空间里药材,救人颇有用处,杀人就不成了,里头养也都是些温驯的草食性动物,温皙真后悔没养些豺狼虎豹?
梳理了一下空间,温皙总结出以下可以杀死佟佳氏的办法:一,趁着没人的时候那佟佳氏掳进空间宰了!o(╯□╰)o
二,一刀捅了佟佳氏然后扔进空间藏尸,o(╯□╰)o
三,??
靠,想想就知道不靠谱了!!
“青兰,你会调配毒药吗?”温皙突然幽幽的开口。
青兰很诚实地摇头,“莫非说奴才不会,就算会,毒药也要以毒物来配,也弄不到原材料呀!”
唉,在宫里弄到毒药的确不容易。而且古代的毒药简陋而落后,连砒霜都要足量才能置人于死地,吃得少了顶多拉肚子。而且宫里层层把关,且不说毒药弄不进宫里,就算弄进来了能下到佟佳氏的碗里吗?各宫饮食都是严格把关,还设有尝菜太监,就算真的下进去了,也死不到佟佳氏头上。
在这个宫里,温皙的身份也不算低了,要说弄死个小宫女、小太监是十分简单的事儿。随便找个理由弄进慎行司打死就是了。但若是对付嫔妃,低品级的还好说,只要让她失了宠。再编织个罪名,就能给扔进冷宫了。但是上了嫔位的,都是有几分家世的,嫔位就算是正经主子了,哪个都不是能轻易能弄死的。
后宫里那么多的生生死死。但是嫔位以上的一直很少有被害死的,像董氏那样被降位贵人的都极为少见。因为凡是嫔位以上的,要么有家世、要么有生养、要么有恩宠,都不是可以轻易杀死的一宠成瘾,豪门新娘太撩人最新章节。佟佳氏更是高居贵妃,温皙可以设计让她失宠、让康熙厌恶她,但若想让康熙杀了她。难于登天!!佟佳氏做了那么多触犯康熙底线的事儿,还不是禁足一下就完事了?可见家世才是在后宫立足的最大底牌!
“唉,怎么才能弄死她呢??”温皙犯愁了。
青兰贼兮兮地开口道:“主子。要不咱也放个火?”
啪!温皙一巴掌拍在青兰这个没心眼的小丫头脑袋上!除了开药的时候,就没见她机灵过!
“奴才愿为主子效劳!!”小鹿子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噗通跪在温皙脚下。
温皙一惊,急忙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都听到了什么?!”
小鹿子急忙磕头,身子有些颤抖。“奴才对主子忠心耿耿,愿为主子解除烦忧!!”
温皙瞥了一眼地上磕头勤快的小鹿子。看着样子怕是什么都听见了。这小子平日里倒还是忠心,手段也狠,只是温皙不喜欢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小太监,以至于小鹿子一直未能“一展所长”!
温皙定了定心神,和青兰对视一眼,转身坐在蝠纹团簇的紫檀木椅子上,方才幽幽地道:“说吧,你有何本事能为本宫解除烦忧?”
小鹿子急忙抬头,几分惊魂未定的脸色露出一点笑容道:“其实方才青兰姐姐说的不错,放火的确是个极好的办法。”
温皙翻白眼,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
“只是——”小鹿子突然语气一转,“譬如今日的梧桐林大火,人人只会以为是天干物燥,才意外失火!”
温皙略起了兴致,斜身坐在榻上,抿起嘴角:“哦?继续说。”
小鹿子脸上笑容愈发多了几分,“宫中的宝华殿,是最大的佛堂,嫔妃们常常去祈福敬香,近来佟贵妃也时常去。奴才家中原来是做爆竹的,而制作爆竹的硫磺、木炭粉等物都是要远离烛火的,否则很容易失火!”
温皙眼前一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确是最解气的法子!
小鹿子又道:“而且宝华殿的首领太监,与内务府庆丰司的乌雅管事还是结拜兄弟呢!”
温皙仔细打量着这个小鹿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鬼心眼倒是不少!她平日身边的人虽然机灵,却也都是良善之辈,而良善之辈在这宫里往往是最没用处的。
温皙笑了笑,和蔼地询问道:“小鹿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呢?”
一问及家中,小鹿子的神色顿时有些触动,“回主子,奴才家有老父老母,兄弟七人、姐妹五人。幼时家中穷得解不开锅,兄弟姐妹都差点饿死,奴才才进宫当了太监。”
温皙面露温和之色,叹了口气道:“你倒是个孝子,家里有那么多张嘴,供养起来也不容易吧?”
“还好有贵主子逢年过节的打赏,比以往都要丰厚一倍,才能更多接济家里。奴才一直想着该如何报答贵主子恩典,如今贵主子身陷险地,几乎遭了暗害!奴才愿为贵主子解忧!”说着,小鹿子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家有牵绊,这样的人,温皙用起来才放心,于是点头道:“你在承乾宫两年。一直忠心耿耿,本宫也该赏你点什么才好”看了青兰一眼道,“去取一千两银票,赏赐给小鹿子,以褒奖他的忠心。”
小鹿子倒是实在,没有推辞,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磕在汉白玉石板上发出砰的声响,他感激涕零道:“谢主子赏赐!”——瞧这样子,还真是缺银子的人。
温皙拨弄着护甲慕少的旧恨深爱。眼角微微挑起,言笑晏晏道:“本宫会叫人照拂你的家人,只要你忠心为本宫办事。你的家人就会受到最好的关照!”同样,你若不忠心,那你的家人也因你受到牵连。
小鹿子聪明,听懂了温皙的话,连连磕头道:“奴才一定忠心不二。绝不敢有二心!”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底,从蒙古传来的消息,康熙御驾已经到了热河一带。距离科尔沁草原已经很近了,此行以政治目的为主,每到一个部落都不会停留太久,按照计划。要在一个多月内御驾巡幸蒙古二十余部落,行程比较紧凑,不比木兰秋弥那样悠闲。
宫里的日子不紧不慢。宝华殿香火鼎盛,倒也是个热闹的地方。宝华殿距离成妃的长春宫十分近,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在成妃宫里逗着七阿哥和五公主齐布琛玩了一会,便约成妃一同往宝华殿上香祈福。
宝华殿坐北朝南,坐落在长春宫以东、寿安宫以西。面阔3间,进深1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后檐明间接抱厦一间,整体建筑呈“凸”字型,与北面前檐出厦的中正殿遥相呼应,成南北对称格局。
正殿外有宽敞的院落,院中央洁白的汉白玉石须弥座上置三足宝鼎夔龙纹青铜大香炉一座,里头点了紫云珈楠香,熏得殿外香云缭绕,在阳光下紫气氤氲。温皙低头,用帕子遮在鼻子下,她并不喜欢这样浓郁的香气。
站在殿外,可见明间设四方铜镀金大龛一座,内供金胎释迦牟尼佛一尊。龛前供案上供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铜像。龛上有如婴孩手臂粗的泥金莲花纹巨烛,兹啦燃得正旺盛,佟佳氏正置身跪在佛龛下的明黄色蒲团上,闭目口中念着佛经,手中捻动着一串雕罗汉的白砗磲佛珠,十分入神的样子。
成妃低声道:“听说佟贵妃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臣妾的长春宫距离宝华殿最近,也不过是一个月来两三次罢了。”
殿中释迦牟尼宝相庄和,周身赤金,端的是光华无比,佛像两侧竖着无数明黄色的经幡,经幡下有喇嘛诵经。清朝信仰的是藏传佛教,所以宫中宝华殿、中正殿一带佛堂日日都有喇嘛诵经祈福。喇嘛着大红佛袍,头上戴着古怪的像鸡冠似的大帽子,一个个宝相面容庄严,保持着一个姿势,丝毫不动弹。
温皙也不进殿,只在殿外盯着殿内的佛龛,等着看好戏。好在殿外移栽了硕大的菩提树,夏日遮阴是最好的了,只不过现在枯叶飘零,几近光秃的枝干恍如千手观音的手,千千万万数不清。西边树下还放置了雕莲花纹的石桌石凳。温皙和成妃便在此歇息。
成妃心有余悸得道:“日前梧桐林大火,可是叫娘娘受惊了,的确该好好祈福才好。”
温皙吃着茶,幽幽道:“佛祖庇佑未必管用,求人不如求己。”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温皙搁下青花瓷的茶盏,轻轻擦了嘴唇,道:“本宫从来不是受了欺负不还手的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成妃急忙瞥了一眼殿中安然祈福的佟佳氏,心下一惊:“这里可是宝华殿!佛祖跟前?”
倒是差点忘了,成妃戴佳氏是个信佛敬佛之人,温皙只好道:“成妃,你可信佛祖之眼洞察一切?”
成妃点头,毫不犹豫地道:“那是自然!”昔日成妃闭宫期间,也是日日礼佛,有今日福泽,也被她视为是佛祖庇佑。
温皙嘴角浮现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缓缓而有力地道:“佛祖慈爱世人,可是也有红莲业火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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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毁容(加更一)
佛家有八寒地狱,红莲业火位于八寒地狱之第七,称为红莲地狱。红莲业火,便是又名烧地狱罪人之火。
成妃听闻“红莲业火”四字,顿时面色肃穆,急忙合手阿弥陀佛。
殿中梵音不断,香火缭绕,那些个喇嘛的声音活像是催眠曲,听得温皙都有些迷迷糊糊了,慢慢的便一手支着下巴,朦胧了双眼。
秋冬之交,邻近中午的时候还算暖煦,只是偶尔冷风吹来,温皙一个激灵恢复了清醒。忍不住打了哈欠,心下烦躁无聊,小鹿子不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吗?怎么等了这么久,好戏还没有上演?
“啊!!!——”一声女人的刺耳的尖叫声,几欲震破耳膜,温皙终于困意全失,瞪大了双眼看斜对面宝华殿里的好戏。
只见滚滚浓烟从殿中涌了出来,几个穿着大红佛跑的喇嘛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宝华殿的殿门原是极为宽敞的,但是也经不住十几个喇嘛一下子都挤出来,太拥挤造成的后果就是摔倒。喇嘛的大红衣袍长得拖地,后头的喇嘛踩到前头喇嘛的袍子,前头喇嘛摔倒,后头的喇嘛紧接着被绊倒,再后头的喇嘛被堵在里头出不来,只好踩着前面叠罗汉似的喇嘛往外爬。
温皙啧啧称奇,喇嘛可都是大师,平日里宝相庄严,一失火就仪态全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应该说连普通人都不如。
不一会,跑出来的喇嘛越多,殿外口堆积的喇嘛就越多,活活把殿门给堵死了,里头的浓烟堆积,殿内咳嗽声此起彼伏,温皙知道其中有一个就是佟佳氏的声音。大火中的人。绝大部分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呛死的!佟佳氏,享受一下烈火浓烟缠身,逼近死亡的快感吧!明年就要选秀了,你一死,佟佳氏一族便会让新人来取代你这个旧人重生之炮灰九福晋全文阅读!
斜眼看了看身边坐着的成妃戴佳氏,双手合十,闭目念着观音心经。果然是个忠实的佛教信徒。而温皙作为这场事故主导者,脸上浮现快意的笑容,她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佛存在。
这时候。大批的太监涌了过来,举着水盆朝殿内泼水,只可惜门口堵了大堆的喇嘛。水大半泼在了喇嘛身上,而不是泼在殿中大火上。
太监们七手八脚把吓得堆成山、爬不起来的喇嘛一个个地拉起来。这需要不少的时间温皙冷眼看着,如同当日佟佳氏也冷眼看着梧桐林起火。殿门口清理开来的时候,殿内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宝华殿,熊熊烈火。温皙和成妃即使远观,可感觉到了灼热和呛鼻的气息。
小鹿子矮身低声道:“主子,要不您还是移驾吧,这儿不安全。”
温皙感觉着扑到脸颊的灼热感,面带和煦的微笑,仿佛扑面而来的是春天的暖风。红唇微微开启,吐出几个字:“不必!红莲之火,如此美丽。怎可错过?”如当日佟佳氏在梧桐林精湛的演技,好像是自己亲姊妹出事了一般。温皙也不能比她差太多呢。
远远见,殿中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佟佳氏从大火中走出来,温皙暗叫一声可惜,竟然还没有被熏死吗?
突然。烈火燃烧的房梁,如烧得红彤彤的木炭砰然坠落。扶着佟佳氏的宫女见势不妙。急忙松了手,闪身先一步逃了出来。
“啊!!——”是佟佳氏凄厉的叫声,温皙仿佛闻见了肉香味,好像是被烤糊了的牛排。那燃烧的火焰的木头直直地砸在了佟佳氏半边脸上,在浓浓的烟雾中,看不清伤势如何。另一个宫女倒是忠心,不顾火焰,一脚踢开了落在前头的灼烧的木头,搀扶着佟佳氏快步跑了出来。
从浓烟中跑来,温皙看清了她那半张脸,已经被烫烧得面目全非,温皙笑了,就算是后韩国的整容技术也办法叫她恢复原样了吧?失去了精美的容颜,那比杀了她还要解气!温皙笑得灿烂。而佟佳氏因疼痛悲愤而扭曲的脸,正对上了温皙的笑脸,她快步跑了上来,一把揪住了温皙的领子:“是你,肯定是你!!!”
温皙眼睛眯了起来,闻着那醉人肉香味,她舔了舔嘴唇道:“佟贵妃这副样子不知皇上回来之后是怜惜还是厌恶呢?”
“啊!!”佟佳氏惊叫之下,急忙双手捂住自己那烧伤的半边脸,她发髻松散,一身精美的旗装满是脏污,满头的玲珑珠翠也都歪歪斜斜,有的掉在地上,被践踏碎了。
温皙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整理还被她弄乱了的金绣团寿字纹的龙华,巧笑嫣然道:“宝华殿怎么会失火呢?实在是怪异得很。”
佟贵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身躯颤抖着跑到菩提树下,像是寻求庇护的噩梦缠身的可怜人。半个时辰前,她还跪在佛前蒲团上祝祷,那硕大的莲纹蜡烛爆出一朵明亮的烛花,灯花落,是吉兆。只是,吉兆转瞬间变成了噩梦,那佛前的黄帛桌布骤然无火自焚,烧着了桌案、点燃了经幡,蔓延到整个宝华殿!演变成一场熊熊大火!喇嘛们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冲,却堵住了殿门?
不错,那黄帛下被人洒了硫磺粉、硝石粉和木炭粉,也就是所谓“火药”,这东西可太容易燃烧了,只需要一丁点的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大火。宝华殿这样香烛鼎盛的地方,是不缺乏小火星的,人肉眼看不见的小火星落在黄帛上,火焰一点既燃,转瞬变成大火,而那火药自然也就被吞噬在大火中,找不到丝毫证据。就如同当日在梧桐林的小蜡烛,都会被大火吞噬殆尽。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喇嘛战战兢兢地叫道:“佛祖动怒了!桌案无火自燃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温皙看了看躲在树后恐惧地颤抖的佟佳氏,幽幽地道:“无火自燃?那可不是红莲业火了吗?”
“不!!!”佟佳氏慌忙摇头,“一定是你干的农家地主婆全文阅读!!钮祜禄氏,是你干的对不对?!否则,你从不涉足宝华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温皙笑道:“只不过是本宫日前在梧桐林大火中。有惊无险,德妃建议本宫来上香感谢佛祖庇佑罢了!只不过看见你在里头,想等会再进去罢了!真是感谢佛祖庇佑,否则今日本宫也要遭难了!”
“乌雅氏?!”佟佳氏瞪大了双眼,这时候旁边扶着她的蓝色衣裳宫女急忙把自己的手帕盖在她惨遭损毁的脸蛋上。蓝衣宫女叫宝蓝,是佟佳氏的心腹,她啊了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主子,宝华殿的首领太监正是德妃娘娘堂兄的结义兄弟啊!”
感受着脸色的痛楚和心里的痛楚。佟佳氏面露狰狞之色:“乌雅氏,本宫绝饶不了你!!”
很好,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狗咬狗一嘴毛,想必会很精彩。一场大火,或许未必会要了佟佳氏的命,特意选在宝华殿,就是要让佟佳氏怀疑德妃。不需要证据。只需要那些揭发出来的明晃晃的的“关系”和佟佳氏心底原本就对德妃的恨意,足够让他深信是德妃所为了。
毁了容,暴怒的佟佳氏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温皙很期待她失去理智。
景仁宫。
佟佳氏的左半边脸,红肉翻出,有的地方已经烧得焦黑,有的地方血淋淋的。很是可怖,太医、宫女忙碌着给佟佳氏清洗伤口、上药,最后遮盖上面纱。
佟佳氏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她不敢用铜镜,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会有多么丑陋,“古太医,你是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你给本宫一句实话!本宫的脸有几分把握可以恢复如初?!”
古承宗看了看佟佳氏的脸色。打着腹稿,让自己的话说出来更委婉一些。低声道:“娘娘,奴才只能尽力而为,只能让娘娘的脸稍微好一些。”
“你的意思是本宫再无恢复的希望了?!”佟佳氏骤然暴怒而起。
古承宗噗通跪下,叩头道:“奴才无能!请娘娘降罪!!”
佟佳氏顺手抄起放在桌案上反扣着的鎏金铜镜,用颤抖的手把铜镜翻了过来,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用颤巍巍的手指挑开了面纱,顿时掩藏在底下的被从眼角下一直烫烧到下巴的巨大的伤痕、横贯了半张脸
“啊!!!!——”
承乾宫,温皙修剪着新开的绿菊花枝,这绿色浓翠得如一汪祖母绿,比叶片都要浓郁几分,真是上好的品种!没想到宫里花房也能培育出这么好的绿菊,比起空间里的都不遑多让。
小鹿子脚步飞快,来报:“主子,佟贵妃星夜去了永和宫,刚刚从咱们宫门前经过,好大的架势!”
温皙撩起自己的手腕,当初自己划伤然后又疯过的疤痕已经没有了。这可是花了她不少的时间,几乎用尽了空间里的好东西才完全祛除的,还是等到空间里的雪莲成长起来,才得以完全恢复的。温皙当初就是仗着有空间才敢自残的!而佟佳氏脸上的那道伤疤,比可她这一道严重得多了,温皙可以肯定,除了她本人,没有人能够去除掉那么严重的疤痕。
小鹿子试探性地询问道:“主子您不去瞧瞧吗?”
温皙放下剪刀,平声静气道:“结果已经可以料到,不过不去看也有些可惜呢。等佟佳氏发完火,我们再去吧。”乌雅氏会遭受什么样非人的待遇呢?温皙还真是好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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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悲惨乌雅氏(加更二)
等了半个时辰,温皙叫上青兰,漏夜亲自前往永和宫,看望德妃乌雅氏。
在永和宫的殿门外,就看见宫女端着血水出来,心道:乌雅氏这一胎又没了!那宫女看上去是德妃的心腹,她看见温皙进来,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哭嚎道:“贵妃娘娘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温皙现在的演技也堪比一级演员了,也只比乌雅氏那影帝级别的稍微差一点点而已,面色惊讶道:“德妃怎么了?又见红了?!”
宫女泪流满面大哭道:“佟贵妃娘娘冲进了我们娘娘的寝殿,二话不说就叫人灌了我们娘娘红花!我家娘娘,已经小产了!呜呜呜?”
温皙闻之,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德妃的寝殿,只闻见扑面的血腥气息,极为冲鼻子。德妃仰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血红划痕纵横交错,如蜘蛛网一般爬满了她原本秀美的脸蛋,皮肉外翻,伤口的血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枕头,而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变得平坦了。
永和宫的首领太监侍立在床头,陈功急忙磕头带着哭腔道:“贵妃娘娘!您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佟贵妃方才,带了一大群人,抓着娘娘就用护甲狠狠地划破我们娘娘的脸!还灌了我们娘娘红花!”
温皙走进了,看到德妃毁容的脸,护甲的尖儿原本就是极为坚利的,三两下便可毁了一张如花的容颜。德妃的目光恍如死人一般,瞳孔无神地望着上方。
青兰上前给她诊脉之后,低声回禀道:“主子,德妃娘娘子宫受损极为严重,小产之后又大出血过,以后是不能再有孕了。”
温皙叹息道:“德妃,你的身子。本宫无法了。只是你脸上的伤,本宫或许可以帮你。”
德妃原本呆滞木愣的眼中顿时有了神色,霍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如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温皙:“娘娘方才说什么?!”她一说话,便牵动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更多血液滴落下来,着实惨不忍睹。
温皙撸起自己袖子,道:“这里原本有一道被碎瓷划伤的三寸长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
德妃双手急忙抓着温皙的手腕。在光洁平滑的手臂上抚摸,仿佛抚摸的是自己原光洁的脸蛋,她满是期望地望着温皙。一个翻身下床,跪在温皙脚下,磕头道:“娘娘帮帮我!只要恢复容颜,臣妾乌雅氏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不能生了,还能养别人的孩子。但若是毁了容颜,那皇上的宠爱也就会烟消云散,一切都不复存在!
温皙眼中浮现狡黠的笑意,语带关切道:“本宫有一个药方,以天山雪莲为主药,加入无数珍稀药材调配成治疗疤痕的药膏。极为难得!只是必须要受伤之时就立刻涂抹,才能有效。”
乌雅氏大喜,又叩头道:“娘娘帮帮臣妾吧!”
温皙笑道:“此方本宫只调配出了三剂。只是你的脸上的伤痕比本宫当初怕是还要重几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乌雅氏急忙道,“无论恢复到什么程度,臣妾都谨记贵妃娘娘的恩典!”
于是。温皙便吩咐青兰回去取药,便是早早预备好的用雪莲制成的药膏重生之再觅良人全文阅读。装在金胎珐琅彩莲花缠枝纹的捧盒中,打开边有清冽的沁人心脾的药香,药膏为雪白色,半透明,如晶莹剔透的冰雪,一看就知非俗物。
乌雅氏此刻倒是不疑心温皙了,急忙吩咐人清洗脸上的伤口,将膏药仔仔细细地涂抹在脸上每一处地方。又用纱布将脸层层细细包裹,包好了之后,活像个木乃伊。
乌雅氏现在已经不能随意说话了,但眼中很是激动。温皙嘱咐道:“你现在可不能哭,泪水若是滴在伤口上,可就不好了。”
乌雅氏急忙点头,又要跪下来,温皙急忙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在床榻上。温皙叹了口气道:“佟佳氏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疯!自己毁了容,就把气撒在你头上!等皇上回来,她定没有好果子吃!”
乌雅氏也面露愤慨之色,只是不能说话,否则肯定要狠狠地骂几句。
温皙拍了拍乌雅氏的手背,道:“今儿天色不早了,等明天我再来看看你的伤势,这伤药比得要一天一换才行。睡觉的时候记得一定要脸朝上,让守夜的宫女好好看着帮你看顾着,千万不能翻身,否则碰着伤口可是要前功尽弃了。”
乌雅氏急忙点头。温皙自然要全力治好乌雅氏的脸蛋,否则一个毁了容颜又家世卑微的人,对她可是丝毫用处都没有的!治好了乌雅氏才能叫她去跟佟佳氏对掐。
原本在实力上,乌雅氏根本不具备和佟佳氏为敌的资本,只能竭力回旋。可是现在佟佳氏公然给德妃堕胎,谋害皇嗣,犯下这样大的过错,简直令后宫侧目。康熙回来之后为了平息六宫,为了给失去孩子的乌雅氏一个交代,绝对不会再轻纵了她。又加上之前无火自燃、触怒佛祖的流言蜚语,足够让她彻底失宠的了,康熙也不会再喜欢一个面孔烧伤、容颜恐怖的女人吧?而乌雅氏,温皙就是要让她重新恢复容颜,而且比得要在康熙回来之前恢复如初!才能叫她在康熙跟前控诉佟佳氏的“暴行”?现在的乌雅氏虽然已经不能再生养了,温皙却还是暗暗留着心眼儿。
翌日,在来到永和宫的时候,永和宫的宫门紧闭,守门小太监见是温皙才急忙给开了门,温皙入内就又给关上了。现在永和宫只对外宣称,德妃被佟贵妃灌了红花小产,需要闭门静养,永和宫的口风很紧,自然没有流传出乌雅氏也毁容的消息,而景仁宫那边自然也不会到处嚷嚷。
青兰手脚轻盈地帮乌雅氏接落脸上的纱布,露出来的脸虽然还是纵横交错,但是已经不再滴血了。也没有结痂,只在那伤口处沾着薄薄的药膏,糊住伤口。绝大部分的药膏一夜的时间都被肌肤吸收掉了。
温皙叫人捧了铜镜过来,道:“你自己看,比昨天好多了!这雪莲膏能够糊住伤口,不像普通结痂那样,而是直接慢慢生出新的肌肤。”
乌雅氏眼中泪光点点,几乎要哭出来,“多谢贵妃娘娘!”
温皙又叹息道:“佟贵妃自己倒霉,竟然把这个仇记在你头上?”
乌雅氏急忙望着温皙。道:“娘娘当日也在宝华殿,可知详情如何?”
温皙叹了口气,如实回答道:“幸好本宫和她不睦。见她在里头祈祷就没进去!便和成妃坐在菩提树下石凳上歇息。没想到宝华殿突然失火,佟贵妃被困在里头,还被横梁砸到了脸!毁了容貌!那些个喇嘛还说,殿中的黄帛布是无火自燃!”温皙急忙惊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肯定是她作恶事太多。触怒了佛祖!”
乌雅氏一针见血道:“臣妾以为此事绝非天灾,而是人祸。”
温皙惊讶道:“怎么可能,谁敢在佛祖跟前放火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温皙自己就是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也是三巨头都不在宫里,温皙才敢大胆施为,等到三巨头回归,也无法改变什么了!
乌雅氏沉思。头疼道:“臣妾一时间也想不出会是何人所为,毕竟不满佟贵妃的人太多了权财最新章节。”
温皙咦了一声,道:“昨天佟贵妃跑来难道是她认为是你纵火?!”
乌雅氏苦笑。很是冤枉道:“想必如此了,只是此事并非臣妾所为啊!”
温皙扒拉着手指头道:“跟佟佳氏有仇的人海多了去了,头一个就是本宫,成妃、慎嫔跟她也不对盘,惠妃也被她折辱过。宜妃也是不喜佟佳氏?算来算去也就有一个嘉嫔跟她交好了。”
“嘉嫔?!”德妃突然想起了这个自从生产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的嘉嫔!她连自己儿子的满月都没有出席,这样一个渐渐消弭在众人视线中的人。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
温皙点头,语带不屑道:“本宫看伊尔木能封嫔,十有八九是佟贵妃求来的!”
德妃很不以为然,佟贵妃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宫里的嫔妃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尤其是封嫔居主位!乌雅氏当初也是倾尽算计才有今日的永和宫主位!嘉嫔甩了佟贵妃,跑出景仁宫,去做了永寿宫主位,佟佳氏肯定深恨她要死!嘉嫔未必不会先下手为强!而她曾经在御花园嫁祸当日还是伊答应的嘉嫔推了她,意图谋害皇嗣,也算深有仇怨了!这样一石二鸟,端的是好算计!!!
温皙心中笑了,终于引得德妃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去想。只是,无论德妃和佟贵妃都没有怀疑是她在一手主导吗?是了,在人前她都是极为直爽的人,面对佟贵妃从来人前不掩饰自己的锋芒,每每针锋相对,而对付伊尔木的手段也从来都是以严惩不贷为主!这样粗暴的手段,或许让旁人都觉得她是没心眼的人了!殊不知,看上去没心眼的人耍起手段来才是真正厉害!
这几日,佟佳氏像疯子一样在自己宫里疯狂地砸东西,尤其是铜镜全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相比较之下,宝华殿在按部就班地修复中,而关于佟佳氏触怒佛祖的流言甚嚣尘上,而她毁去的容颜更为嫔妃们私底下津津乐道。此时的乌雅氏却是韬光养晦,日日涂抹雪莲膏来恢复容颜。
十日后,新肉长了出来,但依旧还是和原本的颜色有不少的区别。
温皙微笑道:“你些日子保养得益,雪莲膏还剩下半盒,足够修复剩下的疤痕了!”这些日子乌雅氏为了这张脸也算是小心谨慎到了极致,殿中一律不许焚香,为了避免粉尘感染伤口,酒肉鱼虾之类的东西更是忌口,酱油等颜色浓的菜肴一律不吃,日日只用最清淡的食物,脸蛋还没有完全恢复,人倒是狠狠瘦了一圈。叫温皙看了很是嫉妒。
德妃抚摸着自己恢复在望的容颜,终于流下的泪水,“娘娘的大恩,臣妾今生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温皙看着镜子里的乌雅氏道:“也是你自己谨慎保养,本宫当初一不小心化了脓,可是整整消耗了两盒才祛除了伤疤的呢!”
乌雅氏眉头一动,两盒?也就是说她手中的是最后一盒了?那就好,那样佟贵妃就一定的不到了!乌雅氏心中暗喜。
“还记得本宫跟你说的‘张贵妃面膏’吗?现在使用正是合宜的时候,以后晚上涂抹雪莲膏让后纱布缠上,让肌肤充分吸收。白天则用‘张贵妃面膏’,二十日之后必然又是一张如花容颜。”
乌雅氏急忙点头,道:“臣妾已经叫人备着了,正打算讨教娘娘合适使用为宜呢!”
温皙的嘴角微微扬起,朱砂可是可是要东西,在精美人的容颜的同时,作为一种慢性毒药,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虽然只是通过肌肤渗透,但是长此以往,早晚有一日会要了人命!不过温皙并不打算让乌雅氏活太久,便道:“那加了朱砂的鸡蛋也可蒸食,内外兼服,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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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三巨头归来
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底,天空雪花飞舞,回銮的日子可真不是个好天气。合宫嫔妃都要在大雪天里在太和门外迎接三巨头回归。
温皙站在嫔妃之首的位置,手里提着金胎珐琅彩团凤纹的椭圆小暖炉,让热气缓缓地通过镂空处缕缕透出来。身上披着雪白貂皮的大氅,落上了雪白的雪也不易察觉,松儿立在温皙身后,倒是不时地用绢帕帮温皙抚去积雪。前头已经来了第三波报信的,康熙已经进了北京城,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太和门。
嫔妃们都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有的穿得单薄的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只能靠手上的暖炉取暖。
宜妃突然开口道:“怎今日佟贵妃娘娘没来?”
站在宜妃左侧的惠妃忍不住嗤笑道:“都成了那样了,换了我,也没脸出来了!”纳喇氏笑得很是得意,毁了容貌的女人这辈子算是毁了!
并非是佟佳氏自己不想来,她何尝不想着和康熙早早见面,好诉说心中的委屈,顺便告德妃一状。而是温皙暗中嘱咐了古承宗,在给佟佳氏日常的药里加了安枕睡眠的成分,是以才没有来。素来迎驾是大事,不来便是对皇帝不敬,除非是下不了床的如嘉嫔那样的,其他的长了腿的嫔妃都来了,包括大着肚子的郭氏。连荣妃二公主、郭氏三公主、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都来了!
慎嫔捧着描金手炉笑嘻嘻道:“嫔妾可是听说了,这个月景仁宫的瓷器都换了七八次了!铜镜也是一个不留,更不许内务府送了,不知道佟贵妃娘娘的脸蛋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她自己都不敢看了!”说着她瞥了一眼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四阿哥,别的阿哥公主都是跟着额娘站,唯独她养母没来。又不与生母亲近,独自站在风雪中,形单影只。
宜妃幽怨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道:“内务府开销大了,我们几个待会可是要向皇上请罪了!”
温皙也施施然开口道:“皇上一走,宫里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的确该跟皇上好好回报才行,尤其是德妃的事儿。”
宜妃一脸同情之色看着带了面纱、身躯消瘦、衣带渐宽的乌雅氏,道:“一定要让皇上给德妃妹妹做主才行!德妃真真的是可怜,不但没了孩子这脸蛋我听说也——”
德妃急忙咳嗽了两声。道:“妹妹只是病容残损,日后将养回来就是了。”
“是么?”宜妃挑眉,显然不信。“可是本宫好像听说,德妃妹妹的容颜也跟佟贵妃娘娘差不多了。”
德妃身上披着厚厚的狐皮斗篷,手里紧紧抱着个暖炉,低头道:“传言而已,不足为信。”德妃也是在永和宫闭门一个也不出门。今儿出来迎驾也是以面纱遮盖,乌雅氏低头又咳嗽了两声,道:“不过是招了风寒,怕传染给姐妹们,才用了面纱。”
宜妃抿嘴笑道:“德妃果然一如既往的贤德!”
“宜妃姐姐过奖了。”
大雪天里等人,还真是煎熬。尤其是一些位份低的贵人、常在、答应,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问镜。温皙这才道:“本宫出来的时候,见这天实在寒冷。便叫人抬了一箩筐红箩炭放在太和门西面的值班房,大家若是不嫌弃,便叫随从的奴才去添几块炭吧,放在手里也好暖和暖和。”
一语出,最感动的就是那些位份低的嫔妃了。她们的手炉里都是些竹炭,一个时辰就不暖了。比不得红箩炭温暖持久。一个个急忙向温皙谢恩,便叫随侍的宫女去添炭。像宋贵人那样的算是极其幸运的,成妃看她抚养公主不易,常常匀了自己红箩炭给她做添手炉用。
用了红箩炭添炉,手上身上暖和过来,等人也就不觉得难熬了。很快,便见远处大片的明黄华盖、红盖、旌旗,连成一片,浩浩荡荡,是康熙御驾近了!
嫔妃们急忙站好,为首的温皙,第二排则是惠妃纳喇氏、宜妃郭络罗氏、荣妃马佳氏、德妃乌雅氏、成妃戴佳氏,第三排是慎嫔赫舍里氏、定嫔万琉哈氏、安嫔李氏,嘉嫔病卧在床不曾来,后头第四排、第五排便是贵人们,常在答应在最后头,这一群超过一个连的小老婆迎接队,看上去也很是浩大!
“臣妾/嫔妾/婢妾恭迎皇上、恭迎太皇太后、恭迎太后,皇上万岁万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一众嫔妃齐刷刷地跪在雪地迎接。
康熙大步上前来,亲手扶起为首的温皙,抚摸着温皙还算温热的受,他低声道:“还好,没冻着你。”然后,才扬声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齐刷刷地谢恩。
宜妃笑盈盈道:“多亏贵妃娘娘心细,叫人提前预备了红箩炭,姐妹们才没有受冻!”
宣嫔扶着太后、苏麻拉姑扶着太皇太后,两位老太太跟着出去北巡了一趟,倒不见风霜之苦,许是回到故乡的缘故,精气神都很不错。只是,不见图门宝音,倒是叫温皙泛起一些疑惑来。
温皙笑着福身,道:“今儿下着雪,天冷得很,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凤体尊贵,还是快些起驾回宫吧。宜妃已经叫人把慈宁宫和宁寿宫都烘热了,就等着主人回去呢!”
太后点点头,用满语夸了宜妃二句,宜妃便上前和宣嫔一左一右搀着老人家上了轿子。温皙则上前扶着孝庄登上她的凤鸾轿撵。迎接之时,嫔妃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佟佳氏。此事虽然早早就命人上报给远在蒙古草原的三巨头知道,但回銮是喜事,不吉利的事情是断断不能开口说的。
慈宁宫。
康熙并未曾回乾清宫,而是陪着太皇太后直接来了慈宁宫,还当即传召了掌管后宫事务的荣妃、惠妃、宜妃,其中说了什么温皙不得而知。但是当日在传召过三妃之后,又传召了内务府总管凌普和掌管宝华殿的首领太监和几个喇嘛。再然后就是传召永和宫首领太监陈功。
温皙在承乾宫,却也能够打探道消息,到底谁被传召。小鹿子快步跑来,跪禀道:“主子,皇上去了永和宫。”
“意料之中。”既然传了陈功——他可是德妃的心腹大太监,必然会绘声绘色地描述德妃乌雅氏所受的委屈,康熙自然要第一时间去安抚这个受害者。
翌日,众嫔位以上嫔妃往慈宁宫请安。本来今日不是逢五初十,不过有太皇太后一大早的传令,人人也都急忙赶着去了。佟贵妃今日依旧未来、嘉嫔卧床太皇太后也根本没传唤永寿宫。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嫔妃们齐齐叩头。但是今儿孝庄却没叫起来。
孝庄太皇太后素日了都是穿着寻常的家服,今儿却换了大气端庄的吉服,头戴熏貂冠。上缀有红色帽纬,饰以金凤,顶部分三层,叠三层金凤,贯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颗。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五行三就。耳上三刀六洞,戴三对金龙衔一等东珠,衬得容颜不怒自威。
孝庄身穿着宝蓝缎绣五彩云金龙朝袍,披领及袖皆为石青色鸾凤飞升全文阅读。在襟前后各二为行龙团花,下幅立式水纹兼有八宝,称八宝立水。脖颈上三串朝珠。其中两串珊瑚珠左右交叉,华贵庄严无比,仿佛庙里的佛像,不苟言笑。
孝庄肃着容颜,扫视了跪在底下的嫔妃。不发一言,却让无数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温皙在最前头。自然更首当其冲地感受到孝庄的威严,扑着脊背而来,让人不由地生了冷汗。
许久,孝庄才敛容肃声道:“哀家不在宫中的日子,想来你们也是松泛过头了,才闹出那么多有失体面的事儿!”
“臣妾(嫔妾)有罪,请太皇太后降罪!”嫔妃们齐齐地请罪道。
孝庄脸色容色肃穆依旧,声含怒色道:“惠妃、宜妃、荣妃,你们三人协理宫务也有些时日了,虽不算周全,原本还不至于出了大的纰漏,但是哀家离宫不过一个月,竟然闹出这么多不像样的事儿!你们就是这么合理六宫的?!”
孝庄厉声的质问,惠妃、宜妃、荣妃三人急忙叩头,冷汗涔涔到:“太皇太后息怒!”
孝庄冷哼了一声,威严逼视底下跪着的众嫔妃,道:“这宫中流言四起,宝华殿失火一事纯属首领太监玩忽职守!你们不去辟谣,竟然任由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连宫外都是人尽皆知了!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们丢进了!”
“臣妾万死!”三妃都重重得磕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孝庄叹了一口气,眉头深锁,苍老的声音威严更浓:“你们还年轻,难免处事不周!哀家已经下令将宝华殿所有太监宫女全部杖毙!任何人若还敢私底下说什么天谴佛怒这些污秽的话,也一律杖毙!!”
“太皇太后英明!”嫔妃们齐齐叩头,心生寒意,宝华殿范围大,太监宫女不下百人,如今可不是要血染宫闱了!天谴之事,乃是温皙主打,三妃也从中推波助澜,才闹得如此大。孝庄一剂狠药下去,必然立竿见影。
孝庄终于恢复了几分素日里的和蔼气度,道:“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温皙抚着膝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跪了这个久,膝盖早就麻了!
孝庄看着温皙,面带探究之色:“这宫里走水的事儿,宝华殿也不是头一遭。温僖也在御花园差点烧着,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
温皙急忙道:“自然是意外。都是臣妾不好,一时疏忽,竟然独自进了梧桐林。只不过是在梧桐林里,不知是哪个宫的太监夜间烤火留下的未熄灭,才引发回禄之灾。”一番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出来。梧桐林之事,只能是意外,因为只有是意外,她才没有在宝华殿放火的动机!
孝庄温和地笑了笑,脸上不复刚才威慑众人的肃穆之态,“你年纪小,难免不周全些,以后注意就是了,无论什么地方都不能独自一人!”只要不触动孝庄的利益,她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太皇太后关怀,臣妾谨记于心!”温皙松了一口气,不管孝庄相信与否,只要不去深究就可以了。
孝庄目光又扫视过五妃,落在带着面纱的德妃身上,道:“德妃还好吧?”
乌雅氏福身,柔声道:“多谢太皇太后关怀,臣妾已经无碍了。只是臣妾福薄,未能保住腹中皇嗣!臣妾有罪!”说着,眼中便含了泪水。
孝庄面带冷色道:“佟佳氏谋害皇嗣,心狠手辣,罪在不赦,皇帝自然会给她一个了断!你安心即可!”话语间,竟然带着冷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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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佟佳氏之死
景仁宫。
康熙下朝之后,连明黄色的朝服都没有换下来,就急步而来。不叫人提前通知,也不许景仁宫的太监禀报,康熙径自进了景仁宫正殿。
只听得里面一阵乒呤乓啷砸东西的声音,佟佳氏尖锐的怒叫声格外刺耳:“胡说!你们胡说!皇上怎么可能去了永和宫?!乌雅氏的那个贱人已经被本宫划破了脸,她那副丑八怪的模样,皇上怎么会去见她?!!”殊不知,她此刻才是最丑陋的。
康熙冰冷的脸色浮现怒容,此事昨夜乌雅氏并未趁机告状,只说自己曾经不小心擦伤了脸,是温皙贵妃赐了她祛除疤痕的伤药,这才恢复如初魔妃太难追。康熙未曾深思,没想到今日听见实情了。一双手骤然攥紧了,问道:“梁九功,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是,皇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是不知佟贵妃娘娘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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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自然会给她一个了断”?温皙咀嚼着孝庄太皇太后的话,分明是杀机凛然!康熙要杀佟佳懿婉?温皙还以为顶多是打入冷宫呢。
孝庄又唤了德妃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温和道:“你深受委屈,皇帝跟哀家说了要补偿你。”
德妃急忙跪下,含着泪水自责道:“臣妾无能,没有保住皇嗣,已然是有罪之人,皇上和太皇太后不怪罪臣妾,臣妾已经感激不尽了!”
孝庄虽然不喜欢德妃,现下却不得不安抚她,“荣妃、惠妃、宜妃合理六宫,有所不周。皇帝说了,你素来细心。便帮着她们协理吧。年节正好有个喜事,宝音要封嫔了,你们好好操办。”
图门宝音封嫔?不是在出巡之前,康熙还执意不肯,跟孝庄闹冷战吗?怎么出去溜达一趟,就改变心意了?
孝庄脸上浮现笑容,道:“封号拟定为福嫔!福嫔年纪小,你们要多多照拂她才是!”
福嫔?怎么听着像是“扶贫”?温皙心中窃笑,只是这图门宝音回宫到现在竟然还没露面?以她那张扬的性子,今儿怎么没出来显摆显摆?
孝庄脸上露出几分心惊之色。“皇帝北巡至希喀布齐尔口,遇到前明逆贼。冷箭无眼,朝着皇帝就射了过来!”说着。老太太便捂着自己的胸口,“是宝音奋不顾身,为皇帝当了一箭,故而她至今还在床榻静养。”
图门宝音救驾了?她竟然还真有那个勇气去挡箭矢?也不怕自己把小命赔进去?
宜妃笑语嫣然道:“宝音妹妹真不愧是科尔沁出来的格格,勇气非比寻常!眼下启祥宫正好还缺主位呢!”说着看了一眼德妃。道:“只是德妃妹妹还尚在病重,容貌又怕是不方便协理宫务吧?”
德妃微笑道:“姐姐多虑了,不过是一点子风寒罢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宜妃嘴角扬起:“是么?可是德妃怎么还遮着脸蛋呢?自家姐妹,何必见外呢?”
“宜妃姐姐说的是,自家姐妹。不必见外。”语气轻描淡写,便顺手掀下了脸上的面纱。
一张雪白玉嫩的脸,白里透红。精致无暇,乌雅氏巧笑倩兮,顾盼间风姿动人,她看着宜妃等人惊讶的目光,便愈发得意。道:“让众位姐妹担心了,如今我已然痊愈。姐妹们也可放心了。”
————场景切换——————
景仁宫。
“皇上?”佟佳氏手上举着一个斗彩异兽纹的大花觚,正要摔下来泄愤,却看见了期待已久的人,那面已经结了黑乎乎痂的脸明晃晃的地裸露在空气中,如一条趴在她脸上的巨大的蜈蚣,格外狰狞可怖。
康熙眼中不禁流露出厌恶之色,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冷冷道:“与朕所听闻的相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佟佳氏骤然一慌,急忙放下手中的大花觚,手急忙盖着自己的那边丑陋的脸,双眼如决堤的大坝,泪水滚涌出来:“皇上也嫌弃懿婉了吗?全都是乌雅氏和钮祜禄氏害了臣妾!宝华殿大火,全都是她二人合力所为啊!”
“够了超级奴王全文阅读!”康熙冷冷地开口,“事情究竟如何,朕已经很清楚了,你不必再攀诬她人。”
佟佳氏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样冰冷的目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再有温度了?一时间悲愤齐齐涌上心头,佟佳氏声调激亢:“皇上为什么不信臣妾?!钮祜禄氏和乌雅氏素来视臣妾若仇寇,日日恨不得置臣妾于死地!宝华殿无火自燃,这样耸人听闻的谣言,难道皇上也信吗?!”
康熙冷眼这个已经歇斯底里的女人,眼睛里已经不含有一丝温度,“宝华殿失火,自然有所有值守太监用性命来补偿这个过错。而你的过错,朕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今日已经忍无可忍!你谋害皇嗣,手段狠毒,令人发指!朕以前太过纵容你,才叫你有恃无恐!但是如今,朕已经不打算再容忍你了!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亲手捧着一盘东西上前,置放在佟佳氏跟前的桌案上,掀下盖在上头的红绸,正是:鸩酒、白绫、匕首。
佟佳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三样东西,嘴唇颤抖道:“表哥,你竟要杀我吗?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顾及我们以往的情义了吗?”
康熙冷声道:“朕就是顾及太多和佟佳氏母族的情义,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皇嗣!你自选一样吧!”
“不!我不死!!”佟佳氏嘶吼道,“表哥,你为了乌雅氏的那个贱婢,竟然要我的命吗?!”
康熙冷哼一声,道:“谋害皇嗣,罪当诛灭九族!朕留你全尸,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死了。朕看在母族的份上,会给你一个哀荣,让你风光葬入妃陵!”
“不!!凭什么我要死!!”佟佳氏尖锐地吼叫,“乌雅氏害我失去容颜,难道她就不该死吗?她可以活着,凭什么我要死?!”
康熙冷笑道:“可以!你可以不死。”
佟佳氏脸上的狰狞骤然收敛了几分,声音变得柔情四溢:“表哥”
“你活着,便即日冷宫安置!你死了,便是荣耀下葬的贵妃!你自己选择吧!”康熙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而残酷。
“朕给你选择!日落之前,你必须离开景仁宫。是去冷宫还是去妃陵,你自己选择!!”
佟佳氏慌忙摇头,泪水滚滚而下。“表哥当真对懿婉如此绝情?!”
“你犯下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康熙再一次提醒道,“不要把朕之前对你的容忍,当成是理所当然!”
佟佳氏的目光游移在匕首、白绫、鸩酒之间,以及那紫禁城最偏僻的宫苑——冷宫!选择?皇上,你有何曾给臣妾选择了?!忽的。她抬起头来:“我不去妃陵!若要去,必要去皇陵!”至于冷宫,她宁死也不去!
历朝嫔妃死后入葬妃陵,而皇后死后才可以跟随皇帝入葬皇陵,这是不能乱了妻妾尊卑的规矩。现在康熙的皇陵里,已经有个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和孝昭皇后钮祜禄氏。陪葬左右。而贵妃,莫说是贵妃,就连皇贵妃都只能入葬妃陵!
康熙冷冷扫视着她。沉声道:“你是知道的,你没有那个资格!”
佟佳氏霍然笑了,傲然道:“那就请皇上给臣妾这个资格吧!我是佟佳氏的女儿,就算死,也要死的风风光光!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做皇上的妻子。难道死了都不可以吗?!皇上不是爱护母家吗?难道就不能给臣妾一个哀荣,给母家一个荣耀吗?!”
康熙语气依旧冰冷:“朕说了。你没有这个资格!你不配!!”
“我不配?”佟佳氏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讽刺,“难道在皇上眼里赫舍里氏就配吗?!”
提到赫舍里氏,康熙的眼睛里骤然浮现一丝柔情:“芳仪温厚贤惠,是朕的元后发妻每次上床都看到下限在刷新!”
“哈哈哈!!”佟佳氏骤然爆笑不止,“皇上,你何其英明,怎么却连一个女人都看不透呢?!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吗?当年荣妃所生的承瑞、赛音察浑、长生、长华四子,为何接连夭折?!就您那位贤惠的元后,为了要生下嫡长子,所以出掉所有比她的孩子早出生的所有皇子!!”
“放肆!!!”康熙勃然暴怒。
佟佳氏却不肯停下,讽刺的声音继续道:“当年大阿哥在宫中也是几经磨难,直到送出宫到外臣家中抚养,才得以长大!臣妾今日的手段,比起当年赫舍里氏的伪善,真真是一点皮毛都不及!!臣妾就算狠毒,也从来不去害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她却恨不得把皇子阿哥一个个全都掐死!比起赫舍里氏,臣妾还觉得自己良善过头了呢!既然她这种人都可以入葬皇陵,臣妾为什么不可以?!”
“闭嘴!!”康熙突然大步上前,重重的一个耳光扇在佟佳氏那边丑陋的脸上,“仁孝皇后,也是你可以肆意污蔑的?!”
佟佳氏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她却狂笑不止:“污蔑?皇上去问问荣妃和惠妃,就知道是否污蔑了!”
康熙的拳头握紧,脸上的暴怒无可抑制,“你不要以为说这些疯言疯语,朕就会让饶一命!”
“怎么会?”佟佳氏端起桌上的那被鸩酒,笑道,“懿婉,今日才知表哥的绝情!如今想想,赫舍里氏狠毒、表哥绝情,果然是最般配的一对!懿婉虽然狠毒不及赫舍里氏,但也是个坏女人,想来跟表哥也有些许般配的。”
她仰头,将鸩酒一饮而尽,复又仰头哈哈大笑:“表哥,我敢说,这个宫里、这个世上,除了我,再没有第二的女人会像我这样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你宠爱别的女人,我会嫉妒的要死!!在这个后宫,以后再无佟佳懿婉,也再无一个爱你女人!!”
一番大笑之后,口中溢出紫黑的鲜血,她笑道:“果然不愧是鸩酒,这么快就要死了”她眸子波光粼粼望着康熙,语气哀婉而无力,“表哥,抱抱我好吧,让懿婉死在你的怀里。”
康熙看着吐血已经趴在桌子上,死亡逼近的佟佳氏,道:“朕会追封你为皇贵妃,你安心去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表哥!——你要去哪儿?是去永和宫,还是承乾宫!”佟佳氏伸出手臂,想要留住康熙的脚步。
康熙背对着佟佳氏,道:“承乾宫。她现在应该从慈宁宫回来了。”
“钮祜禄嘎珞!哈哈哈,表哥,你果然喜欢她对不对?!”说完,又大口地吐着黑血,面色如纸,苍白地伏在桌案上。
康熙道:“她待人宽厚良善,比你好百倍、千倍!”
“她良善?哈哈哈哈!!!表哥,我快死了,便跟你说实话好了,当日梧桐林大火是我叫人放的,就是要烧死她!所以她才以眼还眼,联合了乌雅氏要把我烧死在宝华殿!”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疯言疯语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必要骗你!表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懿婉才是唯一真心爱你的女人!你以为温僖贵妃爱你吗?她爱的不过是你的地位,你的权势!”
康熙脚步重新抬起,渐行渐远,只余下佟佳氏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却也渐渐淡了下去,终于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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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温情与决裂
景仁宫外,大雪如鹅毛,扑簌簌落地,给紫禁城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色彩。
康熙不用銮舆轿撵,脚踩着松软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承乾宫离景仁宫的路很近,两宫南北毗邻,都是西六宫颇为宽大的宫室。
遥遥看着那个女子从轿撵中走出来,身上穿着貂皮斗篷,怀中捧着暖炉,嘴里吐出来的气息都是白条。
青兰扶着温皙道:“主子,今年的冬天冷着真快!”
温皙伸手接道一片雪花,晶莹剔透,却很快又融化在了手心里,只留下冰冰的、凉凉的触感。也不知道佟佳氏现在死了没有?
温皙抬头望天,阴沉而灰霾,暗压压仿佛在积蓄一场暴雪。口中喃喃道:“不知这场雪,会下多久。”
松儿耳朵冻得通红,道:“管它下多久呢,反正冻不着主子!”
竹儿歪着头道:“主子是想要赏雪吗?这会子御花园的梅花林一定好看!”
温皙搓着自己冻得有些发冷的手,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温皙抿嘴笑道:“那也是冬日,一场大雪把赶路人都留在一座破庙里,其中有秀才、县官、商贾和乞丐。看着大雪飘落,书生诗兴大发随口吟了一句:‘大雪纷纷落地’,县官听到附庸和了一句:‘都是皇家瑞气’,商贾穿着貂皮衣帽笑眯眯地道:‘下它三年何妨?’,而乞丐蜷缩在大殿一角,冻得瑟瑟发抖,早已气不过,就跟了一句:‘放你娘的狗屁!’。”
松儿、竹儿急忙捂嘴窃笑,松儿道:“那商贾也太过分了,大雪下个三年。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了!”
温皙吐了一口气道:“是啊,大雪一下,有人觉得雪景美妙,恨不得一直下下去,却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念着白居易的诗词,不禁唏嘘。
竹儿道:“主子若是可怜那些穷人,就叫夫人老夫人安排施粥就好了,反正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温皙叹了口气道:“一口粥的善心谁都会发,只是让他们今日不饿死了罢了。要给他们一生的饭碗。才算是真正的善心。”京中的施粥,不过是勋贵世家沽取名誉的新方式罢了。
松儿问道:“主子今日怎么感慨良多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天气压抑。心情也就压抑了。”或许是因为佟佳氏的死吧,她死了,温皙发现自己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没了佟佳氏,还有小佟佳氏。敌人永远杀不完的,所以她才对佟佳氏一直容忍,杀了她,佟佳氏一族还会有新人进来,与其是不熟悉的人,还不如对付温皙知根知底的人。
“主子。快进去吧!您的脸都冻得通红了!”竹儿急忙道。
这时,突然一双大手握住了温皙的手,声音沉沉的:“怎么冷得像冰块一样?”
正是康熙无疑了问题球王。宫女太监们慌忙行礼,温皙却被她从后面抱着怀里动弹不得。在冷风中,他身上龙涎香的气味也变得冷香沁人,温皙感觉到他胸膛的温暖和打在耳畔的沉重的呼吸,不由地感受到其中的沉沉肃穆。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臣妾无碍。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朕也无碍,只是有些想你了。”
这样煽情的话。倒是有些触动温皙的心弦了,瞧着方向,只怕是从景仁宫出来的,想必佟佳氏已经死了。温皙靠在他怀里,柔声道:“臣妾也想念皇上了。”温皙只是觉得,想要这个宫中活下去,是离不开这个男人的庇护的。
康熙的大手握着温皙的手,他手心里的热度温暖着温皙冰凉的双手。康熙紧紧牵着温皙的手,一起走进承乾宫宫门,步入热气暖人的正殿。
红箩炭烧得正旺,殿内暖烘烘的热气扑在脸上,温皙便脱下披在身上的貂皮斗篷,道:“皇上,墨狐皮大氅上的积雪还是要早些抖落,否则待会便要融化了。”
康熙笑着脱下了大氅,“墨狐皮遇水不沾,不碍事。”便顺手打在了一旁的剔红牡丹缠枝纹的小衣架上,徐徐地饮着一盏新沏的热茶。
温皙歪头一瞧,果然那融化在墨狐皮上的雪,一个个小水珠凝结起来,便顺着墨色的毛滑落下来,滴在猩红的如意纹卷边凤穿牡丹图的地毯上,留下一滴滴的印渍,在暖气烘烘之下,印渍又很快消失不见,不留痕迹了。
康熙忽然道:“朕听说,德妃的脸是被佟佳氏划破了?”
温皙一下子也咀嚼不出康熙口中的意思,只好如实道:“是。”
“是你帮她恢复的?”康熙问。
“是青兰调配的药膏,还好乌雅氏脸上伤口不深。”温皙也只好弱化乌雅氏的脸伤,毕竟能够祛除疤痕的药虽然多,但是有那样奇效的,只有温皙才有。也幸好,旁人不可能晓得乌雅氏伤得到底有多重。
康熙突然想到了佟佳氏临死前的话“你以为温僖贵妃爱你吗?她爱的不过是你的地位,你的权势!”,康熙的心不由地一紧,这样精妙无双的女子难道也忽的又问道:“你觉得,宝华殿失火,是德妃所为吗?”
康熙这样直接的问,带着某种摸不清的探视性意味,倒叫温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温皙愣神了许久,才含糊地道:“可太皇太后说,那是意外失火。”
“朕,想问问你的意见!”康熙的眸子直视着温皙,试图要透过温皙水润清澈的眼睛看透她的内心。
温皙心中是有些心虚的,就像是做了坏事的人,演技再好,心底还是会慌张,温皙只能努力装作坦然的模样道:“臣妾觉得,并非德妃所为。”再完美的谎言,都不如实话来得坦然。
“那你觉得。是谁所为?”康熙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温皙用尽量平静地语气道:“一定要是人为吗?”
康熙突然笑道:“难道是天谴不成?”
温皙急忙低下头,“天谴”这二个字,是犯忌讳的,温皙只能缄默。
康熙也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佟佳氏临死前说,梧桐林大火系她所为,只为置你于死地。”
温皙急忙做惊讶之状态,“是吗?!”又微笑道,“如皇上所见,臣妾无碍。那场大火也只是有惊无险,所以臣妾不想追究什么了。”
康熙问道:“你恨她吗?”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直接到温皙都不知如何回答异界之机关大师!温皙知道。如果自己说不,那太违心,康熙不会相信;若说是,那岂不是有了纵火宝华殿的动机了?方才还是一派温情,现在就是一步步逼着她露出原形吗?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臣妾的确不喜欢佟贵妃。”
康熙突然双手按在温皙的肩膀上。凤眼直视温皙道:“回答朕,宝华殿之事与你无关是吗?”
温皙心底骤然泛起怒火,她现在恨不得脱口而出道,就是我干的怎么地?!却只能和的对视着,在他逼视的目光下,温皙也冷了一张脸。拨开了她的手,没好气地道:“皇上希望臣妾怎么回答?有关还是无关?!臣妾照皇上所希望的回答便是了!”
康熙被温皙突兀的反质问,激起了怒火。蹙眉道:“朕只不过是问问而已!”
温皙一双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冷着脸道:“那臣妾也回答了!皇上希望答案是如何,便是如何好了!”
“朕想知道的不是‘朕希望如何’,而是实情到底如何?!”康熙声调不由地高了二分。
温皙毫不畏惧,直面康熙道:“实情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中信谁?皇上若信臣妾,臣妾说的全都是谎言皇上也会觉得是实情!若皇上不信臣妾。那臣妾就算舌绽莲花还是无用!”
“朕只不过是想听你回答一句,与你无关,就那么难吗?!”康熙深深地蹙着眉头,语气有些激烈。
温皙倒是变得冷静了几分,出口铿锵道:“臣妾不想回答,因为是皇上问的。皇上既然问了,必然是存了疑惑,那便是不信臣妾!”
康熙听了,很是恼怒道:“朕说了,不过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温皙的语气上扬了两调,转而幽幽地道,“皇上既然是随便问问,那臣妾自然就不需要认真回答了!且答案不在臣妾嘴里,而在皇上心里!”
温皙不欲再跟康熙纠缠这个问题,便起身,朝着她福身道:“皇上,博尔济吉特贵人受伤还在卧榻,皇上理当去探望,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康熙眉宇间流露着深深的不悦,语气阴沉:“你这是要让朕走吗?”
“是,皇上英明!”温皙立刻回答道。
“哼!”康熙袖子一甩,冷着一张脸,扭头便大步走出正殿,连墨狐皮的大氅都不要了。
康熙一走,温皙心里的硬是给提起来的那口气顿时散了,浑身无力地倒坐在椅子上。不行了,跟康熙玩心眼,自己还是太嫩了!在他的眼光之下,温皙差点就要落了声势!最后也只能用送客的方式把他撵走,在多跟他玩一会心眼,输的肯定是温皙!
这就是帝王,前一刻温情脉脉,转瞬就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了。面对孝庄,温皙只需要掩藏好狐狸尾巴,她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康熙则不同了,认准了一件事,就非要探究出个结果来,温皙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只能把他给逼回去。真是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啊!
松儿咕哝着道:“主子,您怎么把皇上给气走了?!”
温皙喘着大气,嘴角抽抽:“再不走,我就要玩完了。”
只是,康熙这个人,此次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只怕还会纠缠下去,虽然一切证据都消弭了,宝华殿的太监也全部都被杖毙了,证据也不复存在,但是康熙的怀疑就足够让温皙头疼的了。帝王的疑心一旦起,便不会消弭,会随着时间的延伸,疑心也越来越重!必须想个法子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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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奉上!三千三百多字。
123、昌平行宫
翌日,并非定例请安的日子,温皙却还是迎着大雪,去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这会儿孝庄才刚刚起床,温皙便乖巧地做一个贤惠的嫔妃,服侍孝庄洗漱更衣,无微不至。孝庄也很满意温皙的举动,尤其是昨夜的举动,康熙果然去了启祥宫探望有伤在身的博尔济吉特贵人,虽然只呆了一小会,但是对于温皙的“识趣”孝庄还是很满意的。
因此,孝庄的语气也十分和蔼,拍着温皙的手背道:“你这孩子,这么大冷的天,何必冒着风雪过来呢?”
温皙恭顺地道:“臣妾入宫这么久,一直深受太皇太后的照拂,却没有好好服侍您一次,实在深感愧疚。”
孝庄乐呵呵道:“孝顺与否,不在每日日否亲身服侍,而在于心,你一向乖顺,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宝音即将封嫔,只是她年纪小,还得要你多照顾才行!”
“太皇太后言重了,皇上是很喜欢宝音妹妹的!以宝音妹妹的出身,早该有今日了。”温皙笑着恭维道。
孝庄接过温皙亲手奉上来的漱口的普洱,道:“佟佳氏昨日暴毙,你以后也可以安心了。”
“暴毙?”果然佟佳氏只能对外宣称“暴毙”了,一大早经过景仁宫的时候就瞧见那里忙忙碌碌的,应该是在安排佟佳氏的祭奠之礼吧。
孝庄点头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皇帝要顾忌母家的颜面,追封佟佳氏为皇贵妃,不过也没给她什么谥号,你不必多心。”
温皙突然跪下,面含坚毅之色道:“太皇太后,臣妾有一事相求!”
孝庄笑着,面带宠溺之色道:“说吧。哀家就知道,你这惫懒妮子,突然这么勤快,肯定是有所求!”
温皙望着孝庄道:“求太皇太后特许臣妾去昌平行宫住一段日子!”
“什么?国产系统流!”温皙这样的要求,是孝庄始料未及的。
温皙面含委屈之色,眼中含泪道:“臣妾知道,这有些不合规矩!只是,臣妾、臣妾心里委屈!”历来前往行宫,都是嫔妃都是作为帝王的陪伴而一同前往的,素来没有嫔妃单独去的前例。
“这是怎么了?”孝庄慈祥地看着温皙。和声细语安慰着,“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哀家说。哀家会为你做主的!”
温皙泪水滑落,滴答在猩红的五彩凤凰纹饰的地毯上,掩面哭泣道:“臣妾委屈,没有人能为臣妾做主,臣妾只求去昌平行宫。求太皇太后恩准!”说着便重重地磕下一个头。
“苏沫儿——,扶贵妃起来!”孝庄急忙吩咐道。
温皙却一把推开了苏麻拉姑搀扶的手,倔强地直挺挺地跪着:“求太皇太后恩准!”
孝庄叹了口气:“真是个倔脾气的丫头!你总得跟哀家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谁欺负你了?”
温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抽噎了两声道:“皇上昨日是从景仁宫出来,才去了臣妾宫里的!佟佳氏死了。臣妾只道皇上心情不大好!也只能好好安慰。可是、可是——”
说着泪水又是止不住地涌出来,“也不知道佟佳氏临死前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皇上竟然疑心宝华殿之事与臣妾有关!!”
温皙这幅委屈又气愤的样子,到时叫孝庄信了她几分。原孝庄也不过是存个疑影儿罢了。
温皙用袖子蹭着脸上泪水,哽咽道:“臣妾的确不喜欢佟贵妃,但是也不至于要烧死她啊!臣妾知道,臣妾那日身在宝华殿外,又是隔岸观火。的确惹人怀疑!可是,那不过是因为之前梧桐林失火受惊。德妃建议臣妾去祈福安心,恰好碰上佟佳氏也在里头罢了!臣妾与佟佳氏不睦,自然不愿意进去!哪里想到宝华殿突然失火了,臣妾差点被大火烧到,自然怕火,吓得逃跑都来不及,怎么敢跑进去救人呢?!”
孝庄听到德妃建议之时,眼中的余光骤然一凛,却又立刻消弭殆尽,亲自起身把温皙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皇帝也真是的!佟佳氏素来奸诈,她的话怎么能信呢?你放心吧,哀家会为你从中周旋的。”
温皙眼中坚毅地道:“请太皇太后赐臣妾去昌平行宫吧,免得皇上见了臣妾生厌!”
“唉,你又何必如此呢?”孝庄连连叹息。
温皙直视着孝庄道:“臣妾也懒得跟皇上解释什么!他既然不信,臣妾也是多说无益!反正昌平行宫有温泉,比宫里还要暖和,太皇太后就当是是赐臣妾一个格外的恩典吧!”
孝庄拍了拍温皙的手背,“既如此,你暂时离开一段日子也好,哀家会帮你从中跟皇帝解释一二的。”
温皙急忙福身谢恩,她知道孝庄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图门宝音封嫔,她若离开,必然有利于图门宝音得宠!去昌平行宫,不但是躲避康熙,更是躲避一下锋芒。佟佳氏一死,她就是这个后宫的最尊贵的也是唯一的贵妃!必然引起孝庄的忌惮,适时地退避,收敛锋芒才是最好的办法。
回到承乾宫,温皙就吩咐下,叫合宫的人紧赶着准备下来。又吩咐道:“马嬷嬷,你出宫去一趟承恩公府,告诉我额娘,让她不必担心,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声暴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康熙大步走来,额头怒火攒动,他一下朝就听说,太皇太后让温僖贵妃独自一人去昌平行宫的事儿!本来康熙还为自己昨日说的话有些懊悔,打算下朝后好好来安抚这个妮子,没想到她竟然要自己一个人去行宫住!!
温皙顿时换了一张冷脸,朝康熙行了一礼道:“皇上万安。”
“万安?天才特警玩官场全文阅读!朕一点都不安!!”康熙张口就是极为冲的语气。
温皙毫无畏惧地仰着一张脸道:“等臣妾走了,皇上自然就安了!”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腕:“你在闹什么?!哪有嫔妃自己去行宫的道理?!”
温皙冷着俏丽的脸蛋道:“是太皇太后允许的,皇上若有不满,也别把气撒到臣妾头上。”
一提到太皇太后,康熙深深地皱起眉头:“是不是皇玛嬷叫你去昌平的?是不是她逼你走的?!”
温皙脸上露出怒容,一把甩开了康熙的手,很是气愤地道:“皇上总是这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他人吗?太皇太后可是皇上嫡亲玛嬷!皇上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嫡亲祖母的吗?!太皇太后素来慈祥宽和,臣妾是在不清楚不过她老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了!”
慈祥宽和?!康熙现在心底真是哭笑不得,他的嫡亲祖母,康熙才是最清楚的!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有“老谋深算”才能描述一二罢了!这个愚蠢的丫头,都三番五次暗示过她了,她竟然不会学着留点心眼吗?!罢了,她这么笨的人,哪有设计宝华殿无火自燃的智慧呢?!
温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好了,皇上请回吧!福嫔奋不顾身救了皇上,身受重伤,眼下即将封嫔,臣妾是不能参加了。”
“奋不顾身”?!康熙听了肺都要气炸了!他堂堂天子,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救了!真是奇耻大辱!而且当时他身穿宝甲,那一只冷箭根本伤不到他!旁人都以为图门宝音是“奋不顾身”救驾,康熙却清楚此事的内情!分明是太皇太后的人暗中推了图门宝音一把,迫使她出来“奋不顾身”罢了!
康熙被逼迫,不得不册封图门宝音为嫔,否则救驾的大功劳不加以嘉奖,岂非显得他赏罚不明?!胸中的怒火憋得发布出来,一出口话就带着汹涌的怒意:“够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要像个傻子似的被人当枪使唤!”
傻子?!!温皙原本还是装发火,现在可是真的火了!尼玛,你特么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一张脸气得都憋红了,咬牙切齿道:“那皇上还跟臣妾这个傻子说话,岂不是显得您也是个傻子了?!皇上请回吧,臣妾马上就要启程去行宫了!”
“朕、不、许!”康熙突然按着温皙的双肩,一字一顿,语气里带着不容否决的意味。
温皙小琼鼻一哼,面带骄傲和得意之色道:“可是太皇太后偏偏疼爱臣妾,已经允许了!”
“你以为皇玛嬷是朕的疼你吗?!”康熙现在气得恨不得掐死这个蠢丫头!分明那是叫你给图门宝音腾出争宠的位置来!
“那是自然,皇上不必妒忌!”温皙脸上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康熙额头上青筋暴起,妒忌?!蠢丫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温皙眉眼露出几分笑容道:“臣妾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臣妾这就要启程去昌平了。紫禁城里四四方方,都要闷死人了!总算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康熙愕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去昌平的?难道是去玩?!可恶,害得他白白浪费的那么多心情!!突然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念一想,让她去也好,起码皇玛嬷哪里可以叫她安心,便长长地吸一口气道:“你去吧,泡温泉对治疗宫寒之症也有好处。”
咦?!怎么突然就改换了注意?尼玛,果然帝王喜怒不定,心思难猜测啊!温皙心里暗骂一句。不过康熙终于不做阻挠,温皙也能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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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小汤山温泉
昌平,隶属于京畿范围,地理位置上是北京的北大门。因此处多温泉,故称之为小汤山,行宫依山而建,在温泉的雾气笼罩中,亭台楼阁烟云缭绕,恍如仙境。因正值冬日,雾凇挂满了枝头,仿佛冰雕玉砌,在雪霁之后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果真美不胜收。
而此时,也正是红梅绽放的时节,于冰天雪地中,红云朵朵,暗香浮动。眼前的红梅,身披积雪,色泽浓烈,冷香怡人,于殿外大片地绽放着。
小汤山行宫总管太监跪奏道:“奴才景福禄给贵主子请安。贵主子容禀,这是去年新移栽的名品,因花开大红喜庆,名为福寿梅!而东边开得想粉霞一样的是玉露宫粉和雪海宫粉,花开层叠,都是宫粉梅中的佳品,也十分好看!”
温皙微微点头:“皇上好几年都没来昌平行宫,这里打理地道十分不错!”
“贵主子过奖了!都是奴才们本分罢了!”景福禄急忙躬身,恭敬无比。
温皙又道:“从行宫门口一路走来,大半的梅花都开了,瞧着品类似乎不少。”
景福禄看上去在行宫做总管太监也有些年了,说话举止都十分合宜,丁点不失恭敬:“贵主子慧眼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全文阅读!行宫里栽种最多的就是梅花了,足有八十余种,在后头浴殿漱琼室外还种着台阁绿萼和金钱绿萼,花开如翡翠,如今都含苞了呢!露天温泉飞凤亭一带则栽种了许多玉蝶梅,青芝玉蝶、小玉蝶、三轮玉蝶、徽州白玉蝶、吴阳玉蝶、玉台照水、素白台阁等十二个品种的玉蝶梅,白花紫萼,开得十分喜人!”
景福禄如数家珍,语气里带着讨好的意味。只可惜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日落西山,温皙也有些累了。景福禄倒是会察言观色。谄媚道:“今儿贵主子怕是车马劳顿了,甘泉殿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贵主子贵人入住呢!”
明泉殿是黄琉璃瓦硬山顶,二进院,正门南向,院内两个斗彩云龙纹大缸中栽植着人高罗汉松,枝干苍古秀雅,针叶茂密苍劲,如层云叠翠,形态优雅。正殿左右红梅绕屋。正是颜色浓郁的千瓣朱砂梅,开得正是浓烈的时候。殿内已经烧上了红箩炭,暖息扑面而来。温皙微微惊讶道:“这行宫里怎么也有红箩炭?”
景福禄躬身道:“是宫里的梁总管亲自吩咐,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温皙顿时了然,怪不得这个景福禄如此恭敬谄媚,梁九功的意思也就表达的康熙的意思。若嫔妃独自来到行宫,难免有失宠发落之嫌。这个景福禄倒是眼睛雪亮得很。
给了赏赐,打发了景福禄,温皙并没有打算早早歇息。用过晚膳之后,便叫松儿竹儿青兰等人随行,去了最近的浴殿漱琼室,在绿梅掩映之下。抄小径走过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便见前方云雾缭绕,氤氲如仙境。台阁绿梅碧绿的花萼拖着盈翠的花苞。在雾气之中染了晶莹剔透水珠,格外精致可人。
漱琼室内,以汉白玉铺地,为了防滑地板镂刻了祥云纹饰。殿内热气扑鼻,温皙便褪去一身厚厚的衣衫。换上鹅黄色绣莲花缠枝的寝衣,赤着脚。脚踩祥云,一步步走到浴池跟前。
浴池四四方方,长宽俱是六丈,四角有巨大鸾首从口中吐出温热的泉水,池底是一整块巨大石料铺就,上凸雕着朝阳五鸾凤的图案。脚伸进温泉水中,温度正是合宜。温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大的温泉池,莫说一个人洗澡了,百八十个都不成问题。
松儿竹儿捧了些花瓣来,松儿道:“主子,温泉行宫红梅开得最艳,景公公方才就叫人送来了今日新采摘的梅花花瓣。”
温皙见那花瓣上还带着雪,正渐渐融化,这个景福禄定是看她来了漱琼室才急急忙忙叫人采了梅花送来。看到着梅花,温皙倒想到了梅儿,伊尔木占据了她的身体,那梅儿去哪儿了?
褪去寝衣,赤裸着身躯,沉入水中,温皙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事儿。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小汤山,一定要好好泡泡温泉。
梅花幽香气息沁入鼻孔,顺手拿起备好在一旁的一盏杏仁甜酪慢慢吃着,这行宫里厨子的手艺倒是极好。
竹儿跪坐在岸边笑道:“这行宫里还养着个昆曲班子呢,主子要是觉得无聊,就召来唱个曲儿。”
温皙抿嘴轻笑道:“是你自己想听曲了吧?!”咿咿呀呀的戏曲,温皙听着只会昏昏欲睡,等哪天失眠的时候再叫来吧!
松儿眉飞色舞地道:“不止呢,还有不少的歌舞乐姬呢!我听景公公说了,有会跳胡旋舞的,有会弹奏琵琶、箜篌的,会丝弦小段的反正有趣儿的东西多了去了!”
“胡旋舞?”温皙倒是真起了几分兴致,紫禁城里不许养歌舞乐姬,顶多地方进献戏曲班子,唱着催眠曲一样的调子。台上的戏子也都是浓妆艳抹,看不出人样来,哪里有真正的歌舞好看呢?
“是啊是啊!“松儿竭力推荐道,“奴才早就听说胡旋舞特别好看!主子,要不要传来让她们跳一个?”
温皙点点头,道:“让景公公去准备吧,待会儿回明泉殿正好有个睡前娱乐异界之游戏江湖最新章节。”
泡完澡回到明泉殿已经是过了戌时,殿内烛火通明,景福禄一共安排了八个舞姬:都梳着一模一样的朝云近香髻,头簪着红梅,云鬓花颜,穿着统一制式的石榴红的留仙裙,裙袂宽摆,长袖曳地,个个都是娇花容颜,尤其是为首领舞的舞姬,面白如玉、肌肤如雪,腰肢纤细如柳,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如。
温皙高坐在镂空金漆鸾凤纹的紫檀木宝座上,看他们衣袂飞舞。随手抚摸着扶手上的浅雕云纹,低头饮一口碧螺春。
温皙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歌舞。弦鼓为奏,调子也格外轻快舒扬,那舞女的裙袂如翩翩飞舞的蝴蝶,纤柔的身躯旋转起来如柳絮般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舞女都是赤足而跳,骤然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开始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旋转中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真可谓是“回风乱舞当空霰”。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
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这胡旋舞,是极为考验人体力的,一舞终了,舞女们个个香汗淋漓,脸上透着薄薄的红晕。温皙意犹未尽,看来这次来温泉行宫是来对了,宫里头哪儿有这样的玩乐?
温皙示意之下,松儿竹儿捧着赏赐打赏给这八个胡旋舞女,俱是五两重的梅花金裸子。这些个舞女跳得都十分卖力,温皙自然不吝啬赏赐。
舞女们却一个个都拒接赏赐,一个个跪倒在地,领舞的舞姬叩头道:“奴婢们不敢领受贵妃娘娘赏赐!”
温皙微微惊讶,这个舞女的俸银微薄,一定金裸子有五两重,兑换成白银就是五十两,对她们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竟然齐齐拒绝了?必然有其他的原因,温皙心情好,自然愿意问下去,饶有兴致地道:“不要赏赐?那你们想要什么?”
领舞的舞女咬着红唇道:“娘娘救救奴婢们吧!宫中贵人已经数年不曾来行宫里,我们这些歌舞姬也就没有留存下去的必要了,景公公说了,来年便要将我们赏赐到纯亲王府!”
纯亲王,便康熙的幼弟隆禧,顺治第七子,听说是个极为有风流风骨的人物,平日不喜欢政务,只挂了个佐领的衔儿。隆禧最是喜爱歌舞,府中多有歌姬舞姬,更喜欢与朝中勋贵子弟护送歌舞姬,甚至喜欢与人护送姬妾。也难怪这些舞女们畏之如虎了,在行宫里最多不受关注一些,若是到了纯亲王府,便成了随手为人随手赠送的物品了!
温皙支着下巴道:“在行宫跳舞,跟在王府跳舞,也无太大区别。”
领舞舞女深深叩一头,从袖中取出一锦盒道:“奴婢身无珍宝,唯此物愿进献给娘娘。”
温皙倒是起了好奇心,示意松儿去接过来。锦盒只是寻常的青色长盒,上头系着豆绿丝绦,松儿随手打开,顿时里头沁人肺腑的香气便涌了出来。温皙顺手取出其中的那枚三寸长的玉简,顿觉香气愈发袭人了。
领舞舞女十分恭敬地道:“此物是香玉,是奴婢卖身之前的祖传之物,据说是仙人留下的香玉祥云纹玉简,其香气百年不散,随身佩戴,可使肌肤生香,奴婢卑微,不敢窃得此物,正合该娘娘这样尊贵的人来用。”
温皙一笑,香玉这样传说中宝物的确难得,但是肌肤生香,服用空间里的雪莲也可使得肌肤带着淡淡的清雅之香,对于温皙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太令人心动的宝物。便要拒绝,但是精神力随意地扫了一下那玉简,骤然脸上变色,情绪忍不住变得激动起来,指尖都有些颤巍巍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温皙压下心中的激动,缓声道:“的确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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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玉简
温皙扫视了一眼,跪伏在殿中的舞女们,询问道:“将你们下赐到纯亲王府可是皇上旨意?”
领舞舞女道:“奴婢听闻,是皇上吩咐梁公公选一些舞姬,准备年后赏赐给纯亲王。”
温皙心道:那样就简单了,叫梁九功换一批舞姬也就是了。便道:“要知道,即使你们不被送去纯亲王府,以后也是要老死于行宫的。”
那舞女急忙叩头:“奴婢们情愿老死于此!”
温皙将手中的香玉祥云纹玉简放回锦盒中,道:“这东西本宫收下了。”
舞女们急忙喜极而泣,叩首谢恩。
夜已经深了,温皙闪身进了空间里,手中握着那块玉简。不错,这的确是上古仙人流传下来的玉简,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是温皙精神力一扫,便“看”到了以灵力镌刻在玉简中的功法,名为《吐纳经》,可惜只有三重,一枚玉简内只镌刻了前三重功法,但是上面说了,第一重吐浊,为净化凡胎肉体;第二重纳灵,便是吸收灵气滋养身体;第三重为纳神,精华神念,使得神念能够如臂挥使。
温皙看了这玉简有了一种莫名的契合感,这个空间里的灵泉水,本来就能够净化肉身污浊、滋养身体,至于神念,想必就是温皙一直称之为精神力的东西了重生农家有田全文阅读。但是温皙还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第一重的方法,盘坐在灵泉畔,按照第一重的经脉运行、呼吸法则来“吐浊”。
驾驭着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运转,如一条小溪缓缓按照既定的轨道流动,而温皙的呼吸也缓缓地减慢,慢到远远低于正常人的数值,但是温皙却沉浸在那灵气的流淌,仿佛睡着了一般。
灵气依旧在循环。无数个周天,连温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觉得胸口中憋了一口闷气,才渐渐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嘴巴一张,便是一口灰黑色的气喷了出来,好像是瘴气一般。温皙吃了一惊,这就是所谓的“吐浊”了?没想到自己服用了那么多空间里的好东西,身体里竟然还有污浊存在?!
温皙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只有几分钟。但是感觉到自己贴身的衣裳都被暖泉中逸散出来的雾气打湿了,这才知道自己在空间里已经度过了很长时间!急忙站了起来,身上一点也没有因为久坐而腿脚酸麻。反而浑身清透,舒服极了!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许多,看来那口污浊必然是藏在身体深处的浊气,一下子吐了出来,自然爽利无比。
温皙的精神力急忙感受了一下外面。果然天已经大亮了,不过因为有温皙的嘱咐,并无人来打扰。温皙看了看自己一身潮湿的寝衣,急忙用精神力烘干,才闪身出了空间。
松竹伺候温皙洗漱更衣,温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气神都高扬了几分。松儿笑盈盈道:“主子的肌肤是越来越好了,就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温皙敷衍道:“温泉水滑洗凝脂,汤泉有美白滋阴之效。看样子是所言非虚了。”全赖吐出来的那口污浊之气,身体里的污浊少了,自然皮肤就好了。
温皙虽然现在只在练习到了吐纳经的第一重,但后头的也不能就让她一直残缺着,便吩咐了底下人传信给麟格。让他留心帮忙去寻找和自己手中样式一样的雕刻了祥云纹的香玉玉简。
竹儿询问道:“主子今儿要看点什么?行宫里的歌姬舞姬可是多着呢!”
“不是有会弹琵琶的吗?叫两个过来吧!”温皙随意地道。
温皙日子因为有了这块玉简,进空间就不只是睡觉了。因为入定可比睡觉要舒服多了,且一夜入定,吐一口浊气,身子一天比一天清爽,日渐身轻如燕,而精神力也有了长足的增长,只不过仅限于在空间里,在空间外仍然限制诸多,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而那浊气一日日吐出来,也越来越少,颜色也越来越淡,按照玉简上所说,等到什么污浊都吐不出来的时候,那第一重的入门算是完成了。
白天神采奕奕地出来欣赏歌舞,晚上跑到空间里入定练习吐纳经。温皙还做过实验,只有在灵泉畔吐纳效果才最好,距离灵泉越远,效果也就越弱。只是灵泉畔的雾气妹妹弄得温皙浑身潮湿,最后温皙干脆脱光光,一丝不挂坐在灵泉畔练习了。最后灵机一动,突然想,如果泡在灵泉里,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尝试了一下,果然效果喜人,灵气运转更加游刃有余。直到十几日之后,温皙入定一夜,突然睁开眼睛,口一张,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温皙兴奋地从暖泉里跳了出来,第一重终于炼成了!
这一日,松儿看着神采愈发十足的自己主子,正在欣赏着乐姬弹奏箜篌,还悠闲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完全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松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您来行宫都大半个月了,年关都近了!”
温皙也听出了松儿语气里的急切之意,但是温皙玩得开心,这里比紫禁城有趣,有没有那么多多限制 ,吃好喝好玩好,自然乐不思蜀。温皙便叫弹箜篌的乐姬停下来,打赏了她们金裸子,叫退下了。
松儿有些气闷,道:“主子,要不您给皇上些个信什么的?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呀!”
“是啊、是啊!“竹儿也连忙附和,“主子,您总不能在这里过年吧?”
温皙叹了一口气,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温皙转移话题道:“现在宫里,德妃和新封的福嫔应该很得宠吧?”
自家主子肯关心一下宫中的状况,松儿竹儿也稍微好受了些左边狂最新章节。松儿道:“福嫔的恩宠跟以前做贵人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就是又搬去了启祥宫正殿罢了。至于德妃,皇上在主子离宫那一日晚上去了永和宫之后,不知怎么大发雷霆,然后就再没有临幸过德妃了!”
温皙思忖了一下,便揣度出其中的缘由了。康熙肯定也问了德妃跟她差不多的问题,可惜德妃的回答叫康熙很不满意。
“那嘉嫔呢?”这个有着伊尔木外壳的女人如何了?
竹儿忍不住窃笑道:“嘉嫔在福嫔的册封典礼上出现了,在册封使宣读完圣旨之后,的时候她突然滑了一跤,把刚刚站起来的福嫔给扑倒了,还把福嫔的嫔位宝印给摔碎了!福嫔本就是脾气不好的人,当场就不依不饶了。可是皇上竟然偏袒着嘉嫔,让福嫔丢了好大的脸呢!”
摔碎了宝印,要知道宝印可是正式嫔妃证明,重要性非同一般。难怪福嫔不肯了。只不过若是伊尔木,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温皙还可以理解。和硕柔嘉公主可不是蠢笨的人。可见是有人设计让她摔倒的。温皙立刻灵光一闪,想到了德妃。当初宝华殿失火,已经被德妃认为是嘉嫔所为了,更加上现在骤然被康熙冷落,德妃更是把这笔账记载了嘉嫔头上。嘉嫔平日里不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德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虽然没有对嘉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是让福嫔记恨了她,就是让孝庄对嘉嫔不满。德妃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十分有效!
在松儿竹儿不断的嘀咕之下,温皙终于提笔给大半个月不见的康熙写了第一封信。写好之后交个景公公派人送去紫禁城。
当晚,温皙又进了空间,脱光光衣服坐在灵泉畔。开始练习第二重。第二重为纳灵,也就是汲取灵气用于自身,而在灵泉畔,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以前温皙只知道喝灵泉水,殊不知这样大部分的灵气都浪费了。而现在灵泉运转一个周天之后。自然而然地便积蓄在了肚脐下三寸的位置,也就是所谓的“丹田”。因为精神力也增长的缘故。温皙完全能够“看”到丹田的世界,好似一个虚幻的空间,里面飘散这几缕雾气一般的东西,想必就是刚刚注入其中的灵气了,而且在不断地增加中。
丹田就像是一个永远饕餮不足的饿兽,无论注入多少灵气,都没有“饱了”的感觉。温皙运转了一夜,也不过是让丹田里雾气缭绕,而气体这个东西会不断压缩,变得浓郁,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注入大量的“雾气”。温皙叹一口气,看来这第二重比第一重要困难许多了,没有三五个月是别想炼成了。
如果着玉简的主人听见温皙的话,肯定要嫉妒得肺都要炸了!这第一重和第二重合起来,就是筑基,所谓的筑基就是清除身体污秽、调理和滋养经脉五脏六腑的过程,筑基,筑下根基,根基越牢固,后头的路才走的越是稳当。因此此玉简的主人才想出了这样的一部功法,将筑基分为两个步骤,先驱除污秽,使得身体更加纯净,这样吸取天地元气才能更快更稳。除非是新生的婴儿,体内污浊少,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会不断地在不知不觉中吸入污秽,因此吐浊尤为重要!因此六岁以下孩子,因污浊少,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来“吐浊”,而六到十二岁则需要三年,十二岁以上至少需要五年时间。而温皙因为长期服用灵泉水、空间食物的缘故,体内污秽清除了绝大部分,身体就如同婴儿一般纯澈,所余下的只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藏在身体深处的污浊,因此半个月就完成了第一重“吐浊”。
而第二重的纳灵,就是吸取灵气的过程,因为“吐浊”过后,身体纯澈,因此会大大减少筑基的时间,原本在先秦时代,灵气浓郁,常常有飞仙。那时候的筑基,就算是根骨最优秀的人也需要二十年时间,而吐纳经,在完成了吐浊之后,只需要五年时间就可以完成筑基!至少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当然,温皙有空间和灵泉这样的作弊利器,有着世界上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所用的时间自然又大大缩短的。可惜某个不知足的家伙还在嫌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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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鸳鸯浴
“泡温泉,抬头看星空,真是美妙啊!”温皙置身于飞凤亭的露天温泉,这一带都被温泉蒸得如春日般暖,即使在大冬天里泡露天温泉,也不觉得冷。
“松儿、竹儿,你们也别干看着,下来洗洗嘛!”温皙混在行宫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松儿急忙摇头道:“这可是主子们泡澡的地方!”
竹儿道:“主子,奴才们住的地方,也能自己打些温泉水来洗澡。”
温皙鼻子一哼,道:“在屋子里洗澡,哪儿有在露天洗澡快活?!”说着,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抓一捧水,就往松儿、竹儿身上泼。
“啊!主子你干什么?!”
“主子,奴才这衣服可是新衣服!”
温皙看着那两只落汤鸡,掐着腰,乐得哈哈大笑,“叫你们不下来!哈哈哈!”
这时,温皙脑后骤然响起一声阴沉的声音:“你还真是乐不思蜀啊?!”
温皙浑身一僵,就见松儿、竹儿已经跪伏在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温皙这才想到,自己还赤裸着身子,大半个背都明晃晃的露在他的视线中呢!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骤然沉浸了水里。
康熙穿着一身海蓝色海水九龙纹衣袍,一步步走到温泉跟前,一脸的不爽,盯着温皙道:“躲什么躲?!出来!!”
温皙只露着个脑袋,使劲摇着头:“不要!”
“哼!”康熙黑着一张脸,瞥了一眼松儿竹儿,“都退下!”
“是!”松竹两个没义气的顿时撒脚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独独把温皙一个人留在温泉里。
康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嘎珞,你可真行啊?!这就是你给朕写的信?!”
温皙瞄了一眼,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不是信?”
康熙一个跨步。走到温皙跟前,蹲下身子,把信一把拍在温泉岸的巨石上,怒道:“你跑到小汤山行宫,大半个月一封信都没有,突然来一封居然就给朕八个字!你是什么意思?!”
对上康熙的怒目,温皙脖子缩了缩,她实在是不知道些什么好,难道要说我在这吃好喝好玩好,您老人家不用担心?那康熙肯定要嫉妒地炸毛。所以想了半天就写了八个字:臣妾安好,皇上勿念!——言简意赅。
温皙抱着胸口,又往水里缩了缩。讪讪笑道:“皇上国务繁忙,哪能为了读臣妾的信而耽误时间呢。所以臣妾就写得精炼了一点。臣妾不擅长写信,皇上勿怪大明地师最新章节。”
“哼!”康熙黑着一张脸,很是不爽,“你既然不擅长写信。就不用再写了!明天就跟朕回宫!!”
“啊?!”温皙一张脸瞬间瘪了。
“哼!果然是乐不思蜀了!”康熙瞅了一眼温皙藏在水中的雪白玉嫩的肌肤,不禁胸口发闷发热,于是噗通一声跳进了温泉里。
“啊!你要干什么!”温皙捂着自己胸口,连连后退。
康熙嘴角带着狐狸一般的笑意,一把捉住了正要飞快逃跑的温皙,“站住!朕来一次小汤山。总要泡一泡温泉,舒缓一下才行!伺候朕沐浴!”
靠!就知道你跑来温泉是不安好心!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伺候朕宽衣!”康熙一副大老板的架势,颐指气使道。
现在知道宽衣了?刚才怎么不脱衣服就跳下来了!温皙愤愤着一张小脸。宽衣?天晓得你脱完衣服之后是要沐浴,还是要干点什么别的事儿!虽然很不甘愿,温皙还是跟着受气包似的,伺候大老板脱衣服。
一件件湿淋淋衣裳,海水九龙十二章纹盘金满绣的圆领行服外袍、暗绣螭龙纹对襟中衣、浅绛色饕餮纹如意卷边的右衽亵衣都顺手放在岸边的巨石上。
康熙闭目假寐。靠在大石头上。温皙这才发现他眼角下有一圈乌青痕迹,面色也憔悴了几分。便柔声问道:“这些日子,前朝很忙碌吗?”
康熙嗯了一声,面带疲惫之色:“还好,总算都解决了。”康熙说得轻描淡写,但温皙知道康熙登基多年,处理政务素来游刃有余,能够让他这么繁累的绝对不是小事。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温皙一直谨守这条规则,不去触犯,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温皙双手一边轻轻地揉着康熙的太阳穴,逆时针旋转,不疾不徐,一边轻声问道:“这个力道,可以吗?”
康熙呼吸着那熟悉的淡淡的香气,眉头的皱纹也略舒缓了些,便道:“再用力一些。”
温皙稍微靠近了她一些,都疲惫成这样了,也不会干什么了吧?没想到脚踩在温泉水底,突然一滑,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整个娇躯般直直地扑在了康熙怀里,嘴唇也献吻似的亲在了康熙脸上。
温皙惊慌地急忙欲要退走,康熙却是不肯了,一手突然揽着温皙的腰肢,骤然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低头语气炙热:“爱妃既然投怀送抱,朕就不客气了。”
“不是!我是脚滑唔——”嘴唇已经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康熙遒劲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着温皙,唇舌攻陷牙关,吮吸着芳香的津液,就缠上那小丁香舌,来了一个舌吻。
吻毕,温皙大口地喘着气,靠!你不是和疲累吗?怎么还这么有精力?!
康熙抱着温皙一个翻身,将温皙推倒了温泉案上的大石头上。温皙的脚离了水底,脚下踩空,下意识地便身子倒在康熙身上。康熙唇舌略过温皙雪白的脖颈,一边一手在水底抓着温皙一条大腿,给拽了出来,压在了岸边巨石上,同样也顺势把温皙的另一条腿也给抬了出来。温皙现在的姿势就像是劈腿一般,横在巨石上,唯独那私密之处向他敞开。
没等温皙反应过来。康熙就迫不及待地沉腰进入了其中。
“啊——”骤然的侵入,温皙一时间适应不得,疼得叫了出来。
康熙只进去了一半,骤然被卡住了,他再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从北巡,朕都快三个月没碰你了,竟然紧了这么多!”
肯定是练习吐纳经的缘故,吐纳经在筑基过程中净化脏腑经脉,也使得身体更加柔韧末世重生之龙帝最新章节。温皙咬着嘴唇。双臂撑着地面,嘴里吐出一个字:“疼!”
康熙双臂按着温皙的两条大腿,让腿更大幅度地打开。以便让能够深入其中。康熙咬着晶莹的耳垂,灼热地道:“乖,放松一些!很快就舒服了。”
温皙心里狠狠地竖一根中指,你说得到简单!温皙胸口的一对肉包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康熙看在眼里,忍不住喉咙涌动。低头便咬住了一枚肉包上的葡萄,一只手托着温皙的后腰,另一只手转而揉捏着肉包子。
“啊嗯!”温皙被激发地浑身发热。康熙更是趁机,将自己的分身突然完全进入了温皙,开始了某种活塞运动。
“恩啊恩?”
温皙的身躯如风雨中摇摆不定的枯叶,被撞击地颤抖着??温泉池的春色。羞煞了天上的明月。
温皙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明黄色的帐子微微晃动,珠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好眼熟的地方咦?这不是康熙的銮舆里吗?!康熙二十年木兰秋弥的时候她来过!这里就是那个巨大的拔步床!
“醒了?”康熙掀开了幔帐。一脸的精神十足,“早晨怎么叫也叫不起你这只懒猪,朕就只要把你抱进銮舆里了!”
温皙一脸的羞红,那岂不是被不知多少人给看在眼里了?!
康熙笑眯眯地道:“醒了就起来吧,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皇宫了。”
“什么?”温皙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现在难道已经是晌午了?!”
康熙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垂眼随手卷起袖口上的海水云龙纹的马蹄袖。道:“还不算太笨。”
温皙气鼓鼓地摇着嘴唇,居然从昨晚一直睡到今天中午?!谁叫康熙那个欲求不满的家伙?靠!难道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都没有满足他吗?!居然让他处于“饥饿”状态?!
康熙眼睛直视着温皙,因昨日的一身衣裳都弄湿了,今儿传来一身石青色缎绣彩云月白缂丝云龙纹行服,沉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什么?”温皙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不准睡懒觉?靠!那你别折腾老娘呀!又不是我要睡懒觉的!
康熙看到温皙那疑惑的脸蛋,狠狠戳了戳温皙的眉心:“笨丫头!居然敢在行宫里呆了一个月!玩野了是吧?!”
温皙讪讪笑了笑,唉,本来还打算多玩两天呢!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说一说,是绝对不敢宣之于口的。
康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朕是不该疑你,可你也不能跑到行宫里一呆就是一个月!要是嫔妃都像你这样,那还得了?!”
咦?康大boss这是在认错吗?靠!认错的态度都这么嚣张?果然是仗着自己是大老板啊!
温皙扭了扭酸疼的身子,突然想到昨晚被康熙都折腾晕了,那避孕小药丸还没吃呢!急忙计算了一下,还好,是安全期内!只不过顾忌着康熙的种马能力太强大,温皙才不论是否在安全期都是一直吃药的。于是,温皙低头承认错误道:“臣妾知错了”错你的头!老娘才木有错儿呢!
康熙满意地嗯了一声,道:“快些洗漱。”扭头便去了銮舆外间。
温皙这才急忙从空间里取出避孕药来,吃了一粒,保险工作必须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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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珠胎暗结
温皙一回宫,就翻看嫔妃侍寝的彤史,果然德妃是在宝华殿失火一事上回答不当,被康熙疑心了,因此在温皙离开期间,一次临幸也没有。新封为福嫔的博尔济吉特图门宝音也只有两三次,高位嫔妃中只有宜妃还算颇有几分恩宠,低品级嫔妃则有宋贵人、易贵人、袁贵人和几个常在答应。
正在翻看着,书忽然被人给抽走了。康熙似乎是刚刚早朝完便过来了,一身明黄色朝服,绣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华丽明晃晃刺眼。袍的下摆,斜向排列着许多弯曲的线条,名谓水脚。水脚之上,还有许多波浪翻滚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俗称“海水江涯”, 它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含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脚蹬藏蓝绣对龙的皂靴,坐在榻上,端起新奉上的热茶。
“不必看了,朕保证,以后上头你永远是最多的!”
囧!温皙看彤史,不过是透过看老康嫖妃记录来确定一下后宫的形式罢了!不过康熙可不管那么多,顺手把彤史给扔地上去了,上来拧了拧温皙的鼻子,道:“你不是爱看胡旋舞吗?今年除夕合宫夜宴上也会安排!”
景福禄果然是康熙的眼线?
一说到胡旋舞,温皙差点就忘了答应那些个舞女的事儿,从左侧胸部斜襟位置取下三彩花果纹的帕子,便道:“只怕没有行宫里的跳得好。”
康熙随意地道:“那就叫她们来跳。”
“只可惜——”温皙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年后,皇上就要把她们赏赐给纯亲王了。”
“嗯?”康熙疑惑,“有这么回事吗?”说着,便看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穿着四品内监蟒服的梁九功。
梁九功躬身回道:“皇上您忘了,北巡前的事儿了。纯亲王来发牢骚说府里没几个像样的舞姬,皇上就说赏她几个,便交给奴才去办了。汤泉行宫的胡旋舞舞姬是拔尖的!”
康熙恍若大悟,哦了一声,刮了刮茶盏的盖子,去掉浮沫,道:“那就重新挑选几个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嗻!”
康熙二十三年的除夕合宫夜宴,内宫嫔妃和外朝宗室,男女分开入席。不过在嫔妃席上,可以遥遥望见康熙。夜宴的歌舞。是一年中紫禁城少有的乐头,何况康熙还特意从昌平行宫、承德行宫分别招来了歌女舞姬,很是热闹王爷掀桌,毒妃太猖狂全文阅读。
康熙左右下手。坐着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纯亲王隆禧三个兄弟,皇帝的兄弟,自然是坐在颇为显要的位置上。隆禧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胡旋舞的舞女,不由地身子随着节拍微微摇曳,看得愈发入迷:不但舞跳得好。个个都是极为标致的!隆禧今日又多喝了几杯酒,嘴里说出来的话便少了分寸:“皇帝哥哥,这些个胡旋舞女,便是您答应要赐弟弟的吧?”
康熙也习惯了隆禧的风流不拘,大喜的日子也不欲计较什么,低头喝一杯酒道:“不是这些。给你已经预备好了,赶明就送去你王府。”
隆禧听了,却有些不肯了。他是康熙最小的弟弟,年轻又被娇惯了这些年,自然喜怒都见于形色,说话也不顾及些什么:“这几个已经是极为难得了!皇帝哥哥就赏赐给弟弟吧!”
康熙碰一声撂下酒杯,脸上收敛了笑容道:“贵妃喜欢胡旋舞。朕留着她们还有用处。”
“皇帝哥哥,这女人。可千万不能娇惯着,否则定要蹬鼻子上脸了!”隆禧一听居然是为了个女人驳回了他的要求,自然面带不甘之色,语气都有些冲了。
康熙顿时就寒了脸。裕亲王福全急忙提了隆禧一脚,“闭嘴!这话也是你该说的!”
“二哥!”隆禧急忙摩挲这那条发疼的腿,实在觉得委屈得很。
康熙只冷哼了一声,既然福全都替他教训隆禧了,康熙也不愿意在宗室们面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
隆禧闷头喝了几杯酒,便起身推脱不适离了席。康熙现在是巴不得他早点走,反正胡旋舞是最后的压轴戏,宴会也快要结束了。
而嫔妃这边,以孝庄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居主位,温皙陪在孝庄身侧。温皙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故意的,自从她回宫,福嫔图门宝音现在是仅次于她得宠的嫔妃了,孝庄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温僖贵妃一力举荐的结果,因此对温皙极为和蔼。图门宝音的嘴巴就更甜了,前前后后敬了温皙好几杯玫瑰酿,喝得温皙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不得已只好告罪遁逃了。
太极殿外,大红灯笼照射之下连冬雪都染了一层红晕,温皙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喝酒喝得有些多,现在反胃想要吐了。
“哟?这不是温僖贵妃嘛!”穿着一身亲王蟒服,腰间系着明晃晃的“黄带子”,背靠在殿外朱红大柱上的隆禧语气有些不善,“隆禧给贵妃问安了。”说是问安,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连头都懒得点一下。若按品级,亲王超等,贵妃是正二品,自然是亲王大。不过贵妃是皇帝的女人,皇帝就是天下的主子,就算贵为亲王也是皇帝奴才,这样算的话,温皙也算半个主子,隆禧的礼数的确是不恭不敬了。
温皙正纳罕怎么招惹这厮了,敛身端正道:“纯亲王安好。”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从偏殿跑了出来,低着头打千儿给隆禧见礼道:“王爷,皇上请您去乾清宫,待会宴会结束有话要跟您说。”
隆禧一听,略一思忖,骤然笑了,道:“皇帝哥哥果然还是最看重兄弟的,怎么会为了女人不顾及兄弟呢?”
话说得没头没尾,温皙听了也糊涂。只不过,温皙侧眼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道:“你是御前伺候的。本宫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那小太监急忙恭敬地向温皙叩头道:“奴才是新来的,给贵主子请安!”
新来的?既然是新来的,竟然一眼就晓得温皙是这宫里唯一的贵妃吗?而温皙今日并不曾穿贵妃吉服或者礼服朝服之类,只穿了寻常的便装,洒金绣折枝花瑞果纹牡丹滚边的旗装,甚至比寻常嫔妃更素淡一些。
隆禧打了哈欠道:“御前的小太监海多了去了,贵妃还能全都认得不成吗?去回皇上,本王这就先去乾清宫了恭候着电影世界冒险记最新章节。”
“是,王爷!王爷您慢走!”小太监十分谦恭地哈着腰。
温皙有些纳罕,隆禧纵然是亲王。可是堂堂御前的人也没必要这个恭敬呀?
小太监又向温皙见了礼道:“奴才告退了。”
温皙嗯了一声,脑袋涨涨的有些疼,便径自转身走了。管他呢。难道还有人敢假传圣旨不成?
因有些醉意,便不乘坐轿撵,一路吹着冷风,酒意渐渐清醒了泰半。温皙还是不由地回想那个小太监,总觉得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却又想不起来。那小太监年纪二十许,模样五官端正,但长得没什么特色,完全一张大众脸,或许是把他跟哪个人弄混了吧?温皙暗自想着。
这时候青兰突然幽幽地道:“奴才怎么觉得那个小太监那么像永和宫陈公公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呀?”
温皙恍然一惊,骤然止住了脚步!德妃的人?他叫人把隆禧叫去乾清宫做什么?!温皙呼吸不由地急促了。立刻吩咐道:“小鹿子,带几个麻利的小太监去乾清宫外头偷偷盯着!若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是本宫派你们去请皇上来承乾宫的!”
“嗻!”
一路脚下加快了脚步。温皙回到承乾宫已经是醉意全失了,她前脚回来,后脚御前的小全子便来禀报道:“贵主子,皇上一会就过来。还有皇上今日有些醉了,贵主子最好先预备下些解酒汤。”
温皙眼睛一转。询问道:“今儿皇上可叫人去请纯亲王去乾清宫了?”
小全子思索了一下,才道:“奴才并不知有此事。不过奴才方才被梁公公派出去给永寿宫送点心了。并无一直伺候着皇上。”是了,嘉嫔病弱,连除夕夜宴都没有现身,康熙便叫人送了些点心去。
温皙点点头,叫人赏赐了小全子新年赏银,特意给得丰厚了一些,小全子笑嘻嘻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前头既有通报,康熙不过三刻钟就过来了,一身的酒气,但是神色还算清醒。温皙上前亲自扶了康熙进了暖阁坐下,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又道:“松儿去小厨房催一催,醒酒汤好了就送来!”
康熙径自灌了一口茶道:“朕没醉,今儿隆禧倒是醉得不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跟朕讨那几个胡旋舞女!”
听着康熙的语气里有所不满,温皙就知道康熙没有答允。如此,温皙也算完成了对她们的承诺,两不相欠了。
康熙有些气闷道:“都是朕惯的他!越来越没分寸了!朕说了,你喜欢看胡旋舞,就没给他。他就赌气提前离席了。”
温皙哦了一声,怪不得刚才在太极殿外头,隆禧说话那么冲!原来是嫉妒心理作祟啊!他是完全把自己当成康熙的弟弟,而忘了他还是皇帝的奴才了。
温皙突然问道:“臣妾方才在殿外,看到小太监,自称是御前的,传了纯亲王去乾清宫。”
“什么?!”康熙骤然暴怒而起,“哪个敢假传圣旨!他有几颗脑袋?!”
温皙急忙安抚康熙道:“皇上消消气,大过年的,不吉利!”这是提醒康熙,大过年杀人不好,该杀明天再杀。
这时,松儿手脚轻快,端着醒酒汤就进来了,温皙急忙快步去接,松儿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永寿宫嘉嫔扮成送龙涎香的宫女去了乾清宫。”
温皙默然,乌雅氏好手段!让隆禧去了承乾宫,让嘉嫔也去了承乾宫,会发生什么呢?不过呢,我一定会帮你拖住康熙,叫他今晚离不开承乾宫,绝对坏不了你的好事。
128、堕胎
隆禧和嘉嫔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温皙不得而知,御前的消息不是谁都能打探的。唯一能打探到的就是,隆禧在进入承乾宫后一个时辰后才狼狈离开,回王府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都没有好。
而嘉嫔,依旧深居在永寿宫,闭门不出。就好像那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不过温皙在永寿宫的眼线缨络偷了年前嘉嫔熬药的药渣,交给了青兰,经过青兰验证,这个药方是能够使得女子强行有孕的。温皙才突然想起,十阿哥满月之日,嘉嫔说她不懂医药,显然是说谎,她继承了伊尔木的记忆,也继承了伊尔木的学识。没有人敢于开这样的药方——除了她自己。这药虽然能够使得女子怀孕,但是极为伤身,而且生下来的孩子极有可能先天不足,就算怀孕期间仔细调养,也只有不到五分的把握孕育出健康的孩子。
只不过在温皙叫人刻意留心之下,永和宫一个叫小栗子的太监,在永和宫小厨房失火中被杀死了,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尸体被当即运送出宫。从此永和宫再无一个叫小栗子的太监。温皙也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过这个人。
康熙二十三年三月初五,是温皙十八岁生辰,特请了合宫嫔妃一通来承乾宫欢聚。连窝在乌龟壳里不出来的嘉嫔也终于露面了,满宫嫔妃上得了台面的都来了,宜妃也带着七个月大肚子的郭氏一起来祝贺。现在东西六宫,除了景仁宫全都有主位了,郭贵人就算生了阿哥、就算能更进一步,也注定只能屈居于人下了。
宜妃端着一杯梨花白,笑容爽朗:“说来,皇上还是最疼贵妃了,亲自来给贵妃生辰添喜添福!”寻常嫔妃生日。康熙能记得,给个赏赐就算是不错的了,非得是极为得宠的,康熙才会亲自参加生辰宴。
坐在主位上,康熙笑呵呵道:“不过是朕今日恰好有时间罢了!等你过生辰的时候,朕也亲自去!”
宜妃脸色一红,笑逐颜开,嘴上说话极为喜气:“那臣妾可是托了贵妃娘娘的福了,臣妾敬贵妃一杯!愿贵妃青春永驻,年年岁岁人如玉!”
温皙笑了。在场的多半是看康熙来,才要来露个脸罢了,低头饮了一小杯特意吩咐人稀释过的酒。今儿怕是有太多推不掉的敬酒,只好弄稀薄了酒了。
嫔妃们轮流上来敬酒,温皙应对自如,好在是在自己的地盘,喝什么酒自己说了算。旁人喝酒。她则跟喝水差不多了。
“哟游方道士!嘉嫔怎么今儿滴酒不沾?”慎嫔赫舍里氏突然挑刺道,“可是连郭贵人都饮了半杯呢!莫非身子有什么不适?”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嘉嫔伊尔木身上。康熙看了看嘉嫔的脸色,他是真不喜欢这张原本叫她厌恶的脸,可偏偏康熙眼中神色很是复杂,道:“你若身子不适。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嘉嫔起身,朝着康熙福身,脸上带着娇羞之色道:“皇上。贵妃娘娘。嫔妾已经有三个月未曾来月事了,进来又恶心呕吐,只怕是有孕了。不过医者不自医,故而想请贵妃身边的医女为嫔妾诊一下脉。”
嘉嫔的话音刚落,满殿嫔妃都露出惊讶的目光。但是。温皙只注意到康熙紧紧握起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温皙用自己的手盖在康熙的手背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道:“那青兰就去给嘉嫔诊一下吧。”这个嘉嫔,竟然敢公然说出来,莫非她没有看清当日在承乾宫和她欢好的男子不是康熙吗?
青兰福身,便上前诊脉。嫔妃们的目光忽然齐齐地落在嘉嫔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回皇上,嘉嫔娘娘的确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康熙额头青筋暴动。
众嫔妃目光各异,惠妃突然笑着开口道:“这样的大喜事,该叫敬事房呈来彤史,对照一番,也好记上一笔!”
慎嫔幽幽地开口道:“嫔妾怎么记得,皇上自从嘉嫔生十阿哥伤了身子,不曾有过召幸呀?”
嘉嫔急忙柔情满满,望着康熙道:“皇上,您应该记得吧。就是除夕夜宴之后,在乾清宫臣妾还捡到了皇上落下的玉佩。”说着便面带无限娇柔之色,直勾勾水润的眼睛含着春色望着康熙,双手捧着一枚墨玉玉佩。
梁九功上前,将玉佩接过,呈给康熙。正是一枚蟠龙祥云纹的墨玉佩,反面有内廷造办处的标记,而蟠龙这样的纹饰,是寻常人用不得的。
康熙竭力压下怒火,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恨不得捏得粉碎,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安心养胎吧。”
嘉嫔目光有些怔怔,面带委屈之色望着康熙,一手扶着自己的肚腹,黯然垂下头,咬着自己的嘴唇道:“是,嫔妾遵旨。”
一场生辰宴,在嘉嫔的搅合之下,不欢而散。
众人一走,康熙的怒火已然是不可遏制,砰一声那墨玉玉佩给摔了个粉碎,“隆禧!!!——,这个孽障!!!”
温皙适时地选择沉默。
而这时候,小全子突然跑了进来,连滚带爬扑在地上,哭诉道:“皇上,不好了,纯亲王病危了!”
康熙二十三年三月十二,纯亲王爱新觉罗隆禧,因病薨逝,无嗣而终。(与历史不符,勿怪。)
纯亲王之死,似乎并没有抵消康熙的怒火,康熙下旨永寿宫封宫,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命御前侍卫把守永寿宫各个宫门,任何人不得探视嘉嫔。
这一日康熙来用过午膳之后,提及了纯亲王的丧事,温皙提醒道:“纯亲王,无嗣。”温皙只是想要试探康熙,纯亲王无子,是否会让嘉嫔肚子里的那个生出来?毕竟康熙至今还没有给嘉嫔的肚子一个了断。
康熙却冷冷地道:“那是他自己作孽!整日就知道和那些歌姬舞姬厮混!否则岂会绝后?怪不得旁人!”
温皙略一沉默,又缓缓道:“嘉嫔,毕竟是不知情的。”
康熙合眸,靠在万福如意的宝座上。重重地叹一口气道:“不是朕不顾及往日情分?或许,她根本不该回来异界仙。若她不会来,隆禧也不会死。”
温皙再一次提醒道:“嘉嫔的肚子,快四个月了。”这个时候堕胎她又是身子底子十分虚弱的人,只怕连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朕知道。”康熙话,语气淡淡的。
温皙心道:嘉嫔完了。乌雅氏的手段,一旦施为,就必然是置人于死地的手段,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且康熙是帝王,更是一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被戴绿帽子,哪怕她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无奈也不行!
永寿宫。
太医古承宗奉命给嘉嫔送了一碗药,嘉嫔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她只稍稍闻了一下,便大肆发疯:“我不喝!皇上怎么会杀死自己的亲骨肉?!是你假传圣旨!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
古承宗摇摇头,看了一眼跟随的两个小太监,他退后一步,交给他们即可。他只负责熬药、送药。自有专门的人让嘉嫔服下。
一个按着嘉嫔,一个掰开嘴巴灌药,手脚麻利,毫不拖泥带水。
“唔唔唔!我不、唔!”
一碗药灌下去,嘉嫔猛烈地咳嗽着,她用手指扣着喉咙。试图把刚刚喝下去的药给吐出来。
古承宗摇摇头,叹气道:“娘娘,皇室血脉不容有丝毫不干净。皇上没有下旨赐死娘娘。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不!你胡说八道,我要见皇上!!——”嘉嫔嘶吼着,却突然肚腹传来刺痛感,她打着滚倒在地上,下身流血如注。很快便染红了自己的衣裙,一个物体无声地从她的肚子里滑落。
“啊!!我的孩子——!!皇上。为什么你这么狠心,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康熙听着殿内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吼叫,问道:“解决了吗?”
古承宗跪道:“是,只不过嘉嫔娘娘大出血,若现在施救,或许还来得及。”
“不必了,朕进去看看。”康熙道。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皇上?皇上!”嘉嫔苟延残喘地爬到康熙脚下,身下留下一行血淋淋的痕迹和在血泊里的那一块肉胎。
嘉嫔抓着康熙的腿,她含泪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康熙长长地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道:“纭缨,你真的不该回来。”
“不!!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承认,是我不该在你寝殿的龙涎香里加入催情香!但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康熙冷冷道:“那块玉佩,朕去年就赏赐给了隆禧。”
“什么?”嘉嫔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不会的!!”
“隆禧薨逝,你也知道了。朕不会叫他百年之后香火无人供奉,日后会则一爱新觉罗旁系子弟过继。”康熙眼睛里含有沉痛之色,“你若不回来,隆禧便不会死。”康熙声音沉沉道,对和硕柔嘉公主的情义,终究还是逊色于对这个自小就被他宠溺惯了的弟弟隆禧,虽然气恼、虽然责恨,但是对隆禧,康熙是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恨他居然那么轻易地就死了!隆禧名为康熙的幼弟,实则是是为儿子般宠溺的!
骤然间,嘉嫔两眼无神,直直地望着上方的横梁,“我??不该回来?”然后,渐渐地一双眼睛没有人的光彩,纵然没有了呼吸,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死不瞑目。
129、选秀(1)【第四更完】
“主子,梅儿的疯病好了!”松儿飞快地跑进殿中,兴奋地叫嚷道。
温皙一愣,“病好了?!”
松儿一脸大大的笑容:“可不是吗!昨儿又昏迷了一整天,醒来时候就突然跟人说:我的嫁衣还剩个袖子没绣完呢!只不过那嫁衣被她疯了的时候给撕成碎片了!离出嫁还有一个月,梅儿已经在连夜赶制了!应该来得及!”
温皙点点头,是梅儿了没错了。嘉嫔正是前天夜里死的,梅儿随即就昏迷了,伊尔木也随着她那个身体的死亡也随之消失了,梅儿的身体自然也就还给了她本人。只可惜杜和
竹儿笑道:“既然梅儿已经病好了,杜和就没必要纳妾了吧?!”
温皙疑惑道:“不是去年就开始张罗着纳妾了吗?怎么还没”
松儿道:“主子您有所不知,董嬷嬷的确是给杜和纳了两个妾,可是纳了进门之后,两个妾整日争风吃醋没完,杜和最受不了聒噪的女人,就全都给发卖了!现在董嬷嬷又要重新张罗了!不过现在好了,不用纳妾了!”
杜和不喜欢聒噪的女人?怪不得董嬷嬷当初执意要求娶性子最安静的梅儿!如此,没了妾侍最好不过,否则梅儿那样柔软的性子,一定会给人欺负死!
温皙嘱咐道:“多给梅儿备上一倍的嫁妆,再加一个郊外的小田庄子给添妆!”既然是梅儿回来了,温皙自然不会吝啬嫁妆了。只有嫁妆足足的,杜和才不敢委屈了梅儿!
午后,康熙来了。
温皙看着被撩在自己榻上,白白嫩嫩,流着晶莹的涎水,睡得正欢实的十包子,擦,结果还是给打包送来了。
戳了戳十包子的脸蛋,弹性很好。很q的感觉!小家伙嘴巴吧唧了两下,继续睡。这枚包子长得倒是刺溜快,比起宜妃的九包子,他更能吃更贪睡,所以长得更快。
康熙道:“嘉嫔殁了,你就暂时抚养着胤俄吧。”
这算是嘉嫔和伊尔木挂了最大的坏处了兜了一圈儿。即使降生位置不同,草包十依旧还是如历史一般,但还是跑到了温皙兜儿里。康熙并没有提及修改玉牒的事儿,那温皙就只是十阿哥的养母。早知如此,还不如留着四包子呢,起码四包子以后能当皇帝。十包子就是个草包,下场还不好。被四包子整得很惨。
十包子和十包子的八个乳母、八个保姆,太监宫女若干,一并打包到了承乾宫。还好,十包子很乖,每天吃喝睡、睡了吃,纯粹一头小猪,根本不需要温皙费什么心。一应衣食照顾都有嬷嬷们。温皙只叫人收拾出东面的偏殿给十包子,然后定期询问日常衣食。不定期去看看就是了。十包子随遇而安,一点也没有不适应的,该吃吃、该喝喝。只是进来满蒙汉八旗旗主的及岁待选秀女名单已经递交上来了,太后不懂汉语、连满语都欠奉,所以从未管过选秀的事儿,而孝庄也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选秀全都交给了温皙和宜妃、荣妃、惠妃一同处理。
康熙二十三年的选秀,最热切的莫过于惠妃了,大阿哥胤已经虚岁十三了,康熙并没有流露出要给长子娶嫡福晋的意思,但是纳妾是少不了了。备选秀女名单是从慈宁宫送到温皙的承乾宫里的,里头是密密麻麻的秀女,每一个秀女的描述都很简单,姓氏、父亲何人、祖父何人,年几何,家中第几女,嫡出庶出几项,名单是只有秀女姓氏而没有名字的,也不说长相如何,因此名单看的家世。整整二十几大本,万余名秀女,温皙也只是看每一旗的开头几页而已,因为秀女都是按照家世来排列的。
其中满军上三旗,颇有家世显赫的,正黄旗都统之女伊尔根觉罗氏,领侍卫内大臣、承恩公噶布拉之女赫舍里氏,这位赫舍里氏可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胞妹,只不过是庶出,年才十三岁。而满军镶黄旗的那一本,老太太的侄孙女瓜尔佳氏也颇为靠前的第二页,山东布政使合泰嫡长女,年十五。
汉军镶黄旗的那一本,第一个便是秀女佟佳氏,年十四,镶黄旗佐领、散秩大臣佟国刚次女,庶出。佐领是正四品,散秩大臣为正二品,不过前者实权、后者虚职,但这样的出身也算出挑了。温皙知道,和前头的小赫舍里氏一样,这个是内定要留下的。
看完之后,名单移交惠妃,而此时选秀的第一轮已经开始,前两轮的筛选都是内务府负责的,第一关挑家世,第二关挑长相,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秀女都已经入住储秀宫了,只是臣妾第一次操办选秀,不知道那些是该留牌子记名,哪些留牌子不记名,哪些记名不留牌子,哪些撂牌子,皇上还是给臣妾一个名单吧!”温皙懒洋洋地道,留牌子记名是给康熙着急用的,留牌子不记名则是要指婚宗室子弟的,而记名不留牌子则是因年岁太小要三年后再选的,撂牌子便是落选。
康熙嗤地一笑:“你倒是惫懒!胤俄在你这里也住了些日子了,还习惯吗?”
温皙放下手中的剔红百寿纹狼毫笔,挑眉道:“十阿哥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臣妾怎么会不习惯?”
康熙嗯了一声道:“朕方才去偏殿看了下,又胖了一圈。”
温皙呵呵一笑,“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吗?”反正她就是以养猪的心态来养康熙的儿子!
康熙倒是没听出温皙语气里的不妥,反而点点头道:“小孩子贪长,是好事。”
年春,承乾宫新来了个做得一手好吃的蜂糕的厨子,松软可口,香甜而不油腻,温皙吃着很是上瘾。康熙眼热道:“怎么尽没有朕爱吃的点心?”
温皙咂咂嘴道:“皇上不是刚吃了两盏藕粉圆子吗?还是别吃了,免得积食。”
康熙笑着摇摇头:“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还不是皇上惯的?”温皙挑眉道。
随意家常,温皙摸着康熙的脾性,私底下也就没有拘束一些,“五公主就快周岁了,这抓周礼?”
康熙放下茶盏,道:“等和胤、胤俄一块吧。”
齐布琛可是比九阿哥、十阿哥大了整整六个月!这样都能硬是给凑到一块?康熙不是很喜欢齐布琛吗?
康熙道:“眼下选秀,事情杂乱,到时候肯定要给胤胤俄一起办的,给她独独办也不好。”
温皙哦了一声,但愿宋氏也不介意才好。
康熙忽的道:“这次选秀不会有位份太高的,只封几个贵人,常在、答应从汉军旗里选几个就是了。”
温皙微微惊讶,小佟佳氏也只是贵人吗?!还有小赫舍里氏里也只给了贵人?康熙今年怎么这么吝啬了?
康熙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安分的,年底再晋嫔位。正好,嫔位有慎嫔、宣嫔、福嫔、安嫔,还差两个名额。”
出身高,入宫只是贵人,也是常有的事儿,宜妃就是个例子,出入宫册贵人,随即封宜嫔。荣妃马佳氏出身也是满洲世家名门,还不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庶妃。何况那那二位都只是庶出,倒也说得过去。
如每一年一样,入住储秀宫的秀女们都是很焦急的,在殿选之前她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务必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规范,否则就会被撂牌子。秀女没有品级,轻易不敢出来走动,随便得罪个什么人,都有可能被撂了牌子,饶是如此,还是改变不了她们往储秀宫外窥视的蠢蠢欲动的心。
今儿承恩公府,老太太瓜尔佳氏又叫人给传了信儿给温皙,让她保瓜尔佳言容留中。温皙一笑置之,能留下来是她自己的本事,留不下来是她没这个命。
松儿忍不住道:“主子,其他各宫娘娘都邀了拔尖的秀女去说话吃茶,怎么主子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温皙正闲散地修剪这新采摘回来的几支碧桃花枝,插在白釉镂空雕瓷梅瓶中。梅瓶是瓶口最小的一种瓷瓶,只能插二三支碧桃,斜斜地插着,松散有度,倒也好看。
闻着那淡淡的花香,温皙道:“都快殿选了,她们倒是忙得很。”
松儿一时猜不出温皙说的是秀女还是其他嫔妃们,便道:“主子可不能干等着,过两天就该什么都落幕了!”
温皙笑盈盈道:“吩咐小厨房做桃花糕和桃花粥吧,正合时宜。”
“主子!您别光想着吃啊!”竹儿忍不住咕哝嘴巴道。
温皙笑道:“赶明都把你们嫁了,就不用在我耳边聒噪了!”
“主子!”松儿跺了跺脚道,“您还有心思打趣奴才们!几位小主们可都腿脚勤快着呢!尤其佟小主,八面玲珑得紧!惠妃、荣妃、宜妃宫里都跑了好几次了!”
温皙摇摇头,才道:“造办处新进献了一批,珠串簪花,拿去赏赐给那些秀女吧!”
见自家主子开窍了,松儿急忙福身笑语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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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选秀(2)
温皙给的赏赐,应该是最晚才到的,秀女入住储秀宫可都快满一个月了。素来是各宫主位们按照身份高低降下赏赐,只是温皙的赏赐迟迟不到,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先赏赐了,然后便是其他宫的妃嫔主位。秀女们接到赏赐,自然便要去谢赏,嘴头甜的便是这样跟各位娘娘拉上关系了。温皙没降赏赐,秀女们自然不敢登门。
赏赐一降下去,果然秀女三五人一波,便来了。打头的便是佟佳氏、赫舍里氏、伊尔根觉罗氏、瓜尔佳氏四人,都是秀女中出身颇为不错的。头上都带着温皙新赏赐的珍珠串成的形态各异的簪花,齐齐跪拜行礼。
上了碧螺春和桃花糕,温皙敛身端坐道:“本宫许多年都没见过言容了,一眼看去都看不出是哪个了。”
这时穿着粉紫色花卉缠枝的合体旗装,走出秀女之列一步,端容福身道:“奴才瓜尔佳氏,给贵主子请安!”因秀女身份未定,或许是留中,或许是指婚,抑或是撂牌子,因此还是要自称“奴才”的。
温皙这才仔细打量着瓜尔佳言容,的确是言语、容貌都极为端庄,说话都是徐徐缓缓的,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长得并不算太出挑,额头饱满,柳眉杏眼,是很有福气的面相。只不过看着这张脸,温皙也没有多少印象了,便哦了一声道:“赐坐!”
四个秀女:小佟佳氏、小赫舍里氏、瓜尔佳氏、伊尔根觉罗氏。其中的伊尔根觉罗氏是早早定下,要指婚给康亲王世子椿泰。不少嫔妃详知内幕,所以这个伊尔根觉罗氏才是最受欢迎的。伊尔根觉罗氏是秀女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十六了,长得宽额英姿,处处透着满洲姑***范儿,说话爽利,的确是个能谈得来的姑娘。
小佟佳氏,佟佳素婉,十五岁。是佟国刚的庶女,眉眼长得跟佟贵妃并不相似。鸭蛋形脸蛋,比起佟贵妃的纤细风姿,她略显地圆润,眼睛透着喜气,小嘴很甜。笑盈盈地恭维道:“贵妃娘娘的殿中,香气与别处不同,处处透着清爽的味儿!贵妃为人宽厚温和,若是谁有福气成了娘娘宫里的人,那真是天大的幸事了!”
一旁年纪最小的小赫舍里氏俏生生的凤眼一挑,不禁露出几分不屑和讽刺之意:“你怎么瞧上了贵妃的承乾宫了。不是该去景仁宫最合宜吗?”因着年才十三岁,声音也俏生生很清脆。透着孩子气,却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鄙夷。
佟佳素婉却好似没听出来那**裸的讽刺之意,反而微笑点头道:“多谢令仪妹妹抬举,能得一位宽和的主位照拂,姐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佟佳素婉的退却,倒叫赫舍里令仪更生出了二分得意,红润润的嘴唇哼了一声。景仁宫去年年底才刚死了佟佳氏。谁都晓得不吉利,永寿宫更是嘉嫔小产暴毙的地方。更是晦气。小赫舍里氏思量了一通,暗下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温皙看得出来,这二位都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死了人的宫室再晦气,也比在主位底下谋生活也好,况且这两人都是自诩出身不俗的,尤其是小赫舍里氏骨子都透着傲气。温皙也听说了,慎嫔曾经邀请这个远房堂妹去自己宫里,被小赫舍里氏一口回绝了,气得慎嫔好几天都吃不下饭菜。各宫送赏赐去储秀宫,秀女都需往各宫谢恩,唯独这小赫舍里氏装病不出门,今日来承乾宫也算是给温皙面子了。她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自诩是和温皙身份相当的,唯独庶出这一点上略有瑕疵,所以在温皙面前还算恭敬。
温皙笑语道:“景仁宫可是西六宫一等一的气派地儿。”
佟佳素婉低头道:“不及娘娘的承乾宫,大气内敛。”
温皙垂眸,拨弄着护甲上嵌着的红翡翠珠子道:“本宫记得,你并不曾去过景仁宫,怎知不及本宫的承乾宫呢?”
佟佳素婉缓声对答曰:“见人即可知晓,娘娘为人敦厚宽和,贵气而不张扬,承乾宫也装饰得大气内敛。而佟贵妃其人喜爱奢华,自然便可揣度景仁宫的宫室如何了。”
温皙饶有深意地道:“你很聪明。”
佟佳素婉急忙谦恭地道:“贵妃娘娘过奖了,素婉虽然与佟贵妃是堂姊妹,但并非一类人。”
这是要跟佟佳懿婉划清界限吗?这个小佟佳氏倒是比她姐姐聪明许多,嘴角不由地弥漫着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你堂姐已被追封为皇贵妃,以后不要称呼错了。”
佟佳素婉立刻起身,躬身一礼道:“是,谨记贵妃娘娘教诲!”
温皙微笑点头:“针工局新进献了一匹双面异色绣的宫扇,你们最先来,便先挑选了喜欢的吧。”
宫扇是扇子,名义上用来扇风,其实主要作用是拿在手上留着好看的,美人一笑,含羞遮面,端得是极美。以前梅儿在的时候,温皙的团扇帕子香囊一类贴身物件,都不曾假手他人,现在也用一些针工局的东西。针工局有不少手艺精湛的绣娘,自然件件都是精品。
宫女呈上来的足足有十几个宫扇,由着她们四人从中挑选。都不是寻常的团扇,江南的苏绣手艺,扇柄多以象牙、青玉、檀木、翡翠为质料,宫扇的形态也有月圆、腰圆、长圆、六角、梅花形为主,其中圆的称之为团扇
伊尔根觉罗氏选了一支紫檀木扇柄的五鱼戏莲的团扇,上头的鲤鱼夹金线绣成,连波纹都绣出圈圈涟漪,她自然爱不释手。莲,有多子之意,是个极好的兆头。
赫舍里令仪选了里头最华丽的鸾凤牡丹锦绣朝阳绣样的团扇,佟佳氏则选了寻常的荔枝纹的六角扇,最后是瓜尔佳言容选了喜鹊登梅这样喜气纹样的团扇。
管中窥豹,除了赫舍里氏,其余都是聪明人。赫舍里氏抚摸着团扇上的五彩鸾凤,笑逐颜开道:“明明有更华丽鲜艳的,怎么几位姐姐不挑更好的。”
伊尔根觉罗氏爽利地笑道:“我衣裳上就绣了鱼戏莲叶间的纹饰,手里拿着这个五鱼戏莲的团扇正合适,旁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特意为我量身绣制的!”
佟佳素婉低眉一笑,莞尔道:“各人各有所好罢了,艳丽夺目是美,清淡素雅也是美。”
瓜尔佳氏回答更简单,缓缓道:“我喜欢喜鹊,意头好。”
温皙低头抿一口茶,道:“无所谓好与不好,不过是喜欢或不喜欢罢了。赫舍里氏年纪小,自然喜爱鲜艳夺目的。”聪明人与笨人,自然是后者好驾驭。小赫舍里氏的性子,倒是和慎嫔差不多,有傲气,瞧不起那些身份低微的人,说话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温皙忽的道:“你和慎嫔是堂姐妹,也该互相多多来往才是。”
小赫舍里氏立刻露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嘟着嘴巴道:“是。”
旁边佟佳素婉抿嘴道:“堂姐妹自然要多亲近,有人照顾就是好,若是将来还能继续照顾赫舍里妹妹,那自然再好不过。”
小赫舍里氏瘪瘪嘴,小声嘟囔道:“才不要她照顾!”
温皙低眉暗笑,这小赫舍里氏终究年纪小,竟也没听出佟佳素婉话里的意思,素来入了宫都是主位照顾底下低品级的妃嫔的,佟佳氏的意思是将来栖居于慎嫔之下了。
瓜尔佳氏这才微笑款款道:“若是将来有福气,自然有许多姐妹照顾。”
伊尔根觉罗氏笑道:“瓜尔佳妹妹论起来,可不还是贵妃娘娘的表妹呢!”
温皙点头,道:“言容是本宫玛嬷的内侄孙女,不过许多年未曾见了,人也出落得更加端庄秀气了。”
瓜尔佳言容低头道:“娘娘过奖了,只是年岁渐大,总要学着别像幼时那样太不懂事而已。”
温皙顺手捻起一块桃花糕道:“不要干说话,今春的桃花糕做得很是新鲜呢。”
一个个这才开始享用点心,只不过过了这么久,已经凉了大半了,桃花的香气散了大半,不及刚刚做出来的好吃。佟佳素婉笑语嫣然道:“奴才早就听说了,贵妃娘娘的小厨房做点心的手艺一流,今儿算是尝到了!奴才在家中之时,也常常爱做些小东西吃,只不过手艺不精,不能跟娘娘宫里的厨子相比。”
小赫舍里氏道:“是好吃,可惜有些凉了。”
真是个没心眼的丫头!温皙却丝毫不介意,反而笑道:“待会本宫叫小厨房给你包几块热热的点心,你带回去用吧!”
“多谢娘娘!奴才喜欢味道香甜的点心!”小赫舍里氏起身,做万福道。
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才打发她们走,之后又来了好几波秀女,温皙一一接待,费了好几日的功夫,不过所有秀女都只在谢恩见一次,再不曾传召她们涉足承乾宫。瓜尔佳言容也没有往承乾宫来凑,倒是佟佳素婉次日便叫人送了她亲手制作的点心。
温皙看着四样精致的小点心,道:“明日就是殿选了,你说本宫要是吃了这点心,若是肠胃不适,是不是就不用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1、选秀(3)
“你也真是的,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置什么气。”温皙见慎嫔气冲冲而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原是赫舍里令仪去了慎嫔的咸福宫,不知怎么又不对盘了,真是枉费了温皙从中说和。
“娘娘!”慎嫔很是不满地瞪眼道,“您可别把她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她额娘原不过是正室身边的婢女,从通房、妾侍再到抬举为二房侧室,能够在正室嫡女手底下安然活到现在,您以为她是省油的灯啊?”
温皙微微一惊,仁孝皇后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看康熙对胤如何便知道,死了还能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多的庇佑,活着的时候该是何等人物?而能够教导出仁孝皇后的人又岂会是简单的人物,令仪母女能够在这样的正室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可见非等闲之辈!只是,赫舍里令仪的演技未免太高了,小女儿的娇憨、不懂事、口无遮拦,怎么看都不是有心计的!能够将心机掩藏得如此之深看来后宫里又有热闹可看了。
一旁松儿提醒道:“主子,佟小主送来的点心,您还用吗?”
温皙微微摇头,“没胃口了,叫小厨房做个珍珠圆子吧。”
看了看慎嫔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温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差点就被那丫头片子给糊弄了,便道:“你不喜欢她,就罢了,不过也没必要跟她置气。以后见面,多长点心眼就是了!”
慎嫔哼了一声道:“她以仁孝皇后胞妹自居。骨子里傲气得很呢!嫔妾这点位份,赶明册封了,她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温皙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手中把玩着一柄白玉八宝吉祥如意,语气轻缓道:“你安心吧,她越不过你。”
慎嫔微微一愣,略有喜色:“虽然是庶出,可令仪的出身远在嫔妾之上”
温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皇上不打算给这一批秀女太高的位份,顶天就是个贵人了。”
听温皙如此说。慎嫔顿时心沉到了肚子里,不禁又露出几分讥讽之色道:“令仪若是知道了结果,保不定气成什么样呢!”今早那丫头就跑到她宫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口口说她出门没有肩舆轿撵那该多累呀!慎嫔便气不过回了一句:你以为你能有吗?宫中的肩舆轿撵乃是妃位以上才有的。这个小丫头片子,心倒是极高!还想着能一举封妃呢!如今连个嫔位都捞不到,可不是要气疯了!
温皙笑道:“今年的秀女虽比往年多出不少,但留下的怕不多。太皇太后想省减些时日,地方设在了体和殿,让一**秀女磕头问安即可。怕是不如以往活泛有趣。你去看吗?”
慎嫔腰板挺起,道:“自然要去!现在去。她要给嫔妾行大礼呢!怎么能错过?”
温皙扑哧一笑道:“入选了,她还是得给你行大礼!”贵人和嫔虽然只差一级,但却是天壤之别,多少人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个鸿沟!
翌日,体和殿。居于高座上的是孝庄太皇太后和康熙,太后并不曾来。嫔妃们在抬下左右设了座位,除了温皙。还有惠妃、宜妃、德妃三个妃位,成妃要照顾儿子、荣妃不喜人多的地方。都没有来,嫔位则有慎嫔和福嫔。尤其是福嫔,竟然越过了惠妃,坐在右侧第一的位置上,笑嘻嘻地一副天真模样。几个妃位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坐在温皙下手的是宜妃,连她都道:“太皇太后只是叫她靠近点座,她倒是真不客气!”
只听殿外太监手持册子,扬声念道:“正黄旗都统图昆之长女伊尔根觉罗氏,年十六!正黄旗右翼前锋营统领之次女布苏克氏,年十五!宗人府丞阿格图七女察哈尔氏年十六!??都转盐运使司运使三女布楞都尔本氏,年十四!”
整个正黄旗下来,前头的基本都是留牌子不记名,留作指婚的,或者是年纪太小,给记下名字三年后再选。当然不会直接说留或者不留,而是前者赐玉佩,后者赐珠花,撂牌子的赐香囊。接到赏赐,自然都晓得自己属于哪一类。殿选基本上就是个分门别类的活动,将秀女分成四类,最后再做赐婚。其实大部分的秀女不是给康熙自己的,主要是给宗室亲贵拴婚,可以说选秀是一个大型的相亲活动,不过得皇帝先选罢了。一个正黄旗下来,一个留牌子记名的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位高高在上的**oss一个都没相中。
选秀都是按照所属的旗,一旗一旗地来,按照出身高低排列,先是正黄旗,后镶黄旗,再是正白旗,然后下五旗。满军旗完了,才轮到蒙军旗和汉军旗。不过从人数上看,今儿光满军旗就够看的了。
“镶黄旗一等承恩公噶布拉三女赫舍里氏,年十三!镶黄旗二等毅勇侯孙女额尔辉额哲特氏,年十五!山东布政使合泰嫡长女瓜尔佳氏,年十五!?”
齐刷刷六个秀女一排入殿,叩头问安。康熙这才有了几分兴致,却不先问秀女话,微微转头对梁九功道:“如意都备好了吗?”
梁九功笑呵呵一侧身,指着身后小全子和小喜子捧着的剔红牡丹纹盘道:“回皇上,已经备好了,造办处特制了一批金镶玉小如意。”如意仅有三寸,精致小巧,为赤金打造,首、中、尾分别嵌着碧玉,灵翠动人,是上好的质料,温皙微微一瞥,只准备了十二件小如意,素来造办处都会早早买通了康熙身边的人,打探倒地留中多少,然后多准备几柄如意。
如意,是专门赏赐了留牌子记名的秀女的。也就是留给皇帝自己享用的。如意、如意,如了皇帝心意,便是此意。康熙扫视了这一波秀女,笑容满面道:“都抬起头来!”
“是!”六个秀女巧笑嫣然,微微抬起头,各含千姿百态,端的是燕瘦环肥,姿色不凡。
康熙在选秀上一旦心情颇好,就该轮到嫔妃们心情不好了。满军旗的秀女。一旦入宫,必然位份不会太低,嫔妃们自然视若强劲对手了。
“虽然朕许多年未曾见令仪了,但是依稀眉宇熟识,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康熙笑容可掬,手中的翡翠凸雕莲花佛珠撩在桌子上。“梁九功”
“!”梁九功亲自取一枚金镶玉的小如意,顿时露出为难神色,道:“皇上慧眼如炬,奴才可是眼拙得很,不知赫舍里小主倒底是哪一位?”梁九功这番话说出来,纯粹是讨康熙开心了。秀女都是按照念名的顺序从左到右排着,梁九功就算不认得。也知道该是哪一个。
康熙听了,果然呵呵一笑,也不指名,只看了一眼秀女中含羞微笑着的赫舍里氏道:“你只看,哪个长得跟仁孝皇后像,便是了!”
梁九功急忙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瞧奴才笨的!”急忙手持金镶玉小如意,走到左数第一个秀女跟前。道:“可不是嘛!瞧小主,额头、眉毛、眼睛。都活脱脱跟仁孝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赫舍里令仪低头浅笑,含羞地接过小如意,微微抬头看了康熙一眼,又急忙垂下头,细声道:“有劳公公了。”然后,朝着康熙和孝庄跪拜行大礼:“多谢皇上赏赐,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温皙仔仔细细瞧着赫舍里令仪,羞得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的开心羞怯,却无丝毫不悦。寻常女子,若是被人当做是替身,是靠着像某某人才入了旁人的眼,怎么也会不高兴吧?她却一副小女儿的欢欣雀跃之态,面含羞涩,两颊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人的演技高的一定程度,连脸红都能演出来吗?
被福嫔抢了右边第一位置的惠妃笑容大大的,抿嘴道:“不说还不觉得!臣妾看着,这可不活脱脱就是先皇后入宫时候的样子吗?”
惠妃资历深厚,与荣妃一般,都是早于仁孝皇后入宫的,自然是见过刚入宫年岁不过十二三的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自然便可比较一二了。
赫舍里令仪依旧没有丝毫不悦,一手捧着自己的脸蛋,娇声道:“是吗?以前玛法在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口中的“玛法”便是康熙当年四辅臣之首的索尼了。
这时候孝庄太皇太后突然开口道:“左数第三个秀女,很是端庄。”
说的便是瓜尔佳言容了,她的姿色在六人中属于垫底的,但通神的气度,安然娴静,丝毫没有过于急躁或者紧张,一派从容镇定,无怪乎入了孝庄的眼。
德妃开口道:“太皇太后慧眼,这瓜尔佳氏可还是贵妃娘娘的表妹呢!瞧着嘴角有些相似呢。”
温皙眼皮一挑,语中略带了讽刺之意:“德妃好眼力,本宫自己都没看出来呢!”
德妃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康熙看了看温皙,面带笑容道:“是个不错的,该指个好去处才行。”
孝庄开口,和蔼地道:“哀家挺喜欢这样端庄的,就赐个如意吧!”又看着温皙道,“贵妃应该无异议吧?”
温皙眉头一动,孝庄竟然问了她?是了,康熙眼见着是没有留中的意思了,毕竟瓜尔佳氏再端庄,端庄的女子看上去总是显得不怎么出挑,又没有情致。若是因此言容留中,只会感激孝庄,孝庄这是在为福嫔拉拢帮手呢!
温皙一笑,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做主即可。”只是,凡是出身不错的秀女,自幼便接受礼仪教养,自然是多有端庄的,却不知为何独独言容入了孝庄的眼睛。是了,温皙突然想到言容的嫡母正是博尔济吉特氏,怎么也能跟科尔沁牵扯道一点亲属关系。
一个上午看下来,只看完了上三旗,赐如意只有三人,除了赫舍里氏和瓜尔佳氏,就只有一个正白旗的海佳氏,出身不高。下午的时候,看的速度就宽了,撂牌子的也多了,没有撂牌子的也大多数都是要准备指婚宗室的,选看完了之后就可以离宫回家等着圣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2、选秀(4)
翌日,上午选满军旗,下午是汉军旗大选。不得不说,从姿色上,汉军旗秀女是最出挑的,一个个腰肢如柳,眉眼如画,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满军旗的康熙统共只给自己留了四人,蒙军旗一个都没有,重点看来就在这汉军旗上了!
果然娇俏的美人们进殿行礼,嫔妃们的眼中一半掩藏不住妒意。
“镶黄旗佐领、散秩大臣佟国刚次女,年十四!汉军镶黄旗翰林院侍讲学士吴文庆长女吴氏,年十四!汉军镶黄旗包衣副护军参领马珲四女马氏,年十五!?汉军正白旗江宁织造曹玺次女曹氏,年十六!”
一波秀女六人,齐齐跪拜:“皇上万福金安,太皇太后金安,请各位娘娘安!”
一顺儿的娇声细语,嫩脸柔身,六人中佟佳素婉并非最美的,最美的是那个曹氏,穿着虽然是寻常样式的碧蓝色宫装,却衬得娇艳如出水芙蓉,其他秀女和她站在一起,全然成了陪衬!曹氏肌肤姣净无暇,天生的柳叶弯眉,点点含愁,娇喘微微,一副娇羞之态,不胜可怜。因此康熙的目光并未在佟佳素婉身上停滞,反而落在这个曹氏身上,移不开眼睛。
“你是”康熙语气一顿,“曹寅之妹?”
那曹氏媚眼含羞,丹唇逐笑开:“是,正是奴才兄长。”
曹氏便是曹玺之女,其兄曹寅是康熙御前二等侍卫,曹寅颇受康熙重用。因为曹玺之妻孙氏是康熙的乳母,情分非同一般。温皙也听闻过,曹寅风姿俊朗,他的妹妹如此动人也在常理之中,只是这曹氏一出,不知道多少秀女都黯然失色。连佟佳素婉进殿来,康熙都不曾问过一句话呢,倒先问了排在最后的曹氏。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这位曹妹妹真是好颜色!”宜妃忍不住开口赞道。却带了微微的酸意。这样姿色的人选进来,后宫又要多一位宠妃了。
孝庄面上却是有些不喜,她生平最恨狐媚之人,而这曹氏骨子里都透着媚态!便冷了一张脸,道:“宜妃!选秀选的是才德,就算看容貌。也要选天庭饱满、丰颔重颐的福相之人,更要圆润健康,才能为皇家延绵子嗣!”
天庭饱满、丰颔重颐?那岂不是圆脸肉肉那种?长到好处的确看上起喜人,只不过男人喜欢的都是那种弱柳扶风,娇娇软软的女人。像曹氏这样的女人,才能叫男人兴起怜惜呵护的**。
宜妃急忙垂下头。没有因为被责怪有所不满,恭顺地道:“是。太皇太后说的是!”
康熙呵呵一笑道:“曹氏耳垂如珠,人中清晰,也算是宜子宜孙的福相了。”耳垂如珠,说的是耳垂处丰满,这也是有福之像,而人中又称之为“寿堂”,就是鼻下唇上的位置。人中清晰,便是有长寿和宜子宜孙之福。
顿时孝庄脸色很不好看了。扭头看着温皙,沉声缓缓道:“贵妃,你觉得呢?”
尼玛,毛意思?!温皙嘴角抽了抽,想要拿她做反对康熙的牌子吗?温皙瞅了一眼那曹氏,的确极品美人儿,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了就没有不动心的,何况康熙本来就是个色痞子。曹氏脸蛋漂亮,身材婀娜,模样无可挑剔就只要挑剔一下她的“福气”了,温皙斜眼睥睨道:“她很漂亮吗?还凑合着吧!”出口就是一副,你也没多漂亮的语气。
孝庄看见温皙那张自傲的娇嫩嫩小脸,顿时明白了,才十八呢,十八的女子,尤其是又有姿色的女子,都不会认为自己长得不如旁人的!
温皙笑盈盈对孝庄道:“太皇太后,不过是个汉军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意思是留或者不留都没什么大不了,您老人家少操心了。温皙这个做妃子都都不忧心,您老人家忧心个毛啊?怕你孙子被榨干了?然后温皙看了看康熙道:“皇上福气好就行了呗!”众美环绕,可不是艳福无边嘛!
果然,康熙听了,呵呵一笑道:“是了,一个女子何必又太大的福气!她福气不多,朕赐她一些福泽便是了!梁九功,赐如意!”
“!”这次梁九功就不是亲自上前送了,毕竟小赫舍里氏那样身份的还是少数,区区一个曹氏,不过是小太监上去送罢了。
“谢皇上恩典!谢太皇太后恩典!”曹氏急忙跪下谢恩,又看了看温皙,柔声细语道,“多谢贵妃娘娘提携。”
站在一排秀女最左侧的佟佳素婉有些着急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焦急地看着康熙,她可是被撩在一边老久了!要是皇上光注意那曹氏去了,把她给忘了,顺手撂了牌子可怎么好!于是,一双哀求的杏眼水润润地望着康熙。秀女入殿,若无人问话,是不许随便开口的!佟佳素婉,自然不敢坏了规矩。
这时候,孝庄发话道:“别耽误时间,继续吧。”
佟佳素婉一听,顿时急得要哭出来了。而太监听了孝庄的话,已经端了些香囊走到了秀女跟前,小全子道:“小主,请拿好。”嫔妃们见状,个个面露笑容,这个曹氏的出现,还是又一点点用处的。昔年她姐姐佟佳懿婉在掌管后宫,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现在无人提醒康熙小佟佳氏也在此。小佟佳氏立在那儿,咬着嘴唇,硬是不接。
惠妃更是趁机道:“皇上,胤也十三了呢,孩子虎头虎脑,什么也不懂,总是不行的。前头满军旗有不少好姑娘”她瞅在此时说话,无非一则是分散康熙的注意了,让他别注意小佟佳氏,二则是给自己儿子求个妾侍,而且指明了要满军旗的。
康熙道:“朕都有数,你安心就是。”说着顺手拿起案上的茶盏,康熙低头抿一口茶,突然道:“再赐佟佳氏如意,其他人赐香囊也就是了。”
顿时,佟佳懿婉破涕为笑,“谢皇上恩典!”
小全子急忙收回那香囊,给换成如意,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佟佳素婉:“小主,请收好了。”
惠妃是白做小聪明了,小佟佳氏是康熙内定要留下来的,怎么会给忘了?不过是趁机试探一下佟佳素婉心性如何,不过康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嘴角还带着点笑意。若真是泰山临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恐怕康熙反而会心生警惕。
一场选秀就这么走向结束了,后头也留了好几个汉军旗的姿色出众的秀女,让无数嫔妃咬碎了银牙。
待一切尘埃落定,册封的旨意也一一下达。果然此次位份最高的也不过是贵人,总共有四位,满军旗上三旗的赫舍里令仪和瓜尔佳言容是贵人,汉军镶黄旗的佟佳素婉和汉军正白旗的曹氏也是贵人,满汉平分春色。尤其是曹氏其父亲曹玺虽然是江宁织造,却不过是四品官,在汉军旗秀女中不过是中等偏下的,竟然也是此次册封中位份最高的。曹氏的出身和宋贵人相似,宋贵人之父也是四品,但她入宫不过是个答应,还是有了公主才封为贵人!可见是康熙真的是看对眼了!其中只有赫舍里令仪给了封号,赐封为平贵人。封号平平无奇,可却是唯一有封号的!
吴鲁氏拿着新嫔妃入宫安排的宫室念给温皙听:“平贵人和海常在分排在永寿宫,分别居于东配殿和西偏殿。佟贵人在景仁宫东偏殿,瓜尔佳贵人跟着荣妃娘娘住,玉常在玉尔库氏居咸福宫,几位汉军旗的答应长春宫一位、翊坤宫一位、钟粹宫一位,咱们承乾宫也安排了一位答应。按照先满蒙后汉的规矩,这位刘答应是六日后正式入宫。”
温皙净了手,道:“从西边收拾出一个偏殿来给她住吧。”
吴鲁氏蹙眉道:“主子,其实宫中的答应小主通常都是两三人住一处,或者跟着贵人住的。一则,是为以后打算,二则是为免其心生骄奢之心。布贵人品行温和,规矩周全,是再好不过的了。”
温皙点头,道:“也好。”这几个答应都是容色出众的,难免心大,便道:“那就让她跟着布贵人住吧。”
选秀结束,温皙也就闲了下来,就去东偏殿逗弄十阿哥胤俄,胤俄这个名字的确起得不错,他吃东西的时候高兴起来都会“呃呃呃”地叫唤。温皙叫小厨房做了牛乳蛋羹,用小勺子挖着给她喂着吃。胤俄的胃口素来极好,在小榻上爬着爬着就黏到了温皙怀里,跟狗皮膏药似的揭不掉。肯定是因为吐纳经练习到了第二层的缘故,灵气四溢,小孩子就感觉灵敏,喜欢这个气息,连宋贵人每每抱齐布琛来的时候,这个已经一周岁的女娃娃踉踉跄跄就往她怀里钻。
“呃、呃、呃!”胤俄张着小嘴,仰着脖子,等着温皙喂让吃东西。
“真是头小猪!”温皙挖了一勺子牛乳蛋羹塞在他嘴里。
“啊啊呃呃”小东西高兴地发出某种外星语来。
这时候,松儿进来禀报道:“主子,布贵人带着刘答应过来请安了,这会儿已经在正殿候着了。”
温皙哦了一声,今儿是刘氏入宫的第二日,照例该想主位叩头请安,温皙倒是忘了这茬了,只不过胤俄腻在她怀里不肯松手,温皙只好耐着性子哄睡了他才去正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3、新人旧人【第四更完】
温皙正要跨步进入正殿,就听见里头细声细气的声音:“贵人姐姐,贵妃不肯接见,是否是厌恶婢妾?”
只听布贵人兆佳氏语气平静地道:“你只要安安分分的,贵妃不会为难你一个答应。”
温皙略止下脚步,抬头看了看檐下的龙凤和玺彩画,富丽堂皇,端的是华美无比。正殿明间双交四菱花的门开着,却隔着十二扇通天接地的云母屏风,屏风上玉石镶嵌,玲珑剔透,又以金漆彩绘,色彩艳丽,灿如锦绣,又起到了极好的隔断作用。
“可是贵人姐姐不也是很安分吗?却自入住承乾宫以来,甚少得到皇上召幸”刘答应说着,声音愈发低了,带着几分害怕。
布贵人的声音倒是依旧和缓,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跟你们不同,我入承乾宫之前,也是差不多的。”
“可是”刘答应忍不住道,“主位不都是应该照拂自己宫里的人吗?可是贵妃娘娘却是照拂着长春宫的宋贵人,宋贵人入宫不过三年,就从个答应成了贵人了。”
布贵人道:“她有生养,贵人的位份也不过常理。我当年也是生了四公主才晋贵人的。你若将来有福气有生个公主,也会有这一日。”
刘答应低低地道:“公主自然好,阿哥便更好了”
这个刘氏也是个有野心的,她与宋氏的出身的确差不多,不过宋氏比她更识趣。更知道进退。温皙不过是顺手帮衬着宋氏一把,更重要的是为了成妃。有一个宋氏就足够了,温皙可不过在自己宫里培养一个宠妃。
见她们不再说什么,便施施然进殿,“布贵人来了多久了?本宫方才去看十阿哥了,耽搁些时间。”
布贵人急忙示意了刘氏一眼,二人齐齐行大礼:“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布贵人抬头笑道:“贵妃的十阿哥一定有长胖了!改日婢妾也带着四公主一起去看看弟弟。”
温皙叫二人起来,赐了绣墩坐下,闲话家常一般跟布贵人唠嗑:“本宫见舒舒公主也长高了。气色也好多了。”
“都是托贵妃娘娘的福!”一说到舒舒,布贵人顿时满脸欣慰的笑容,“四公主调皮,幸得娘娘怜爱,才有今日!”
一说起孩子,布贵人的话就多了。絮絮叨叨说了两刻钟,布贵人才想起被撩在一旁跟隐形人似的刘答应,这才讪讪一笑,介绍道:“娘娘,今儿是刘答应入宫的第二日,婢妾特意带她来给娘娘请安问好的。”
刘氏急忙起身。做万福,道:“贵妃娘娘吉祥!婢妾答应刘氏。请贵妃万安!”
温皙垂着眼睑,顺手拿起桌上的金胎珐琅彩锦地五彩团凤的茶盏,喝了一口春茶,嘴上淡淡地道:“是个懂规矩的。取一斛珍珠赏赐给刘答应。”
新人觐见,需赐赏下去,是惯例,就如同当初布贵人和章佳庶妃刚来的时候也得了赏赐。东西赏赐下去。温皙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便对布贵人道:“本宫新得了些宫花。样式奇巧,想来舒舒公主会喜欢,你带些送去西三所吧!”
布贵人一听有机会见女儿,自然是心早就飞过去了。兆佳氏虽然是公主生母,但是身份卑微,不能常常去西三所,舒舒公主虽然常来,但是毕竟不能日日相见,布贵人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过去,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拉着刘答应谢恩便一起告退了。
春日里,御花园的碧桃开得丹彩嫣然,碧桃均是复瓣,朵朵绽放,粉粉灼灼,千千万万,累成一串串,簇成一片片,织就了一片花海。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的确是好景色。
午后,日头暖暖的,不似夏日酷热,平添了许多温敦的气息。风拂面,带着香甜的桃花气息,花丛里有胖滚滚的蜜蜂穿梭,嗡嗡地抖动着薄薄的、透明的小翅膀,辛勤地采食花蜜。
温皙穿过碧桃花海,往浮碧亭而去,遥遥便听见花枝簇拥下,正是新封的佟贵人嘤嘤哭泣,“此事是妹妹的错,都是妹妹没有看好雪绒,还请郭姐姐宽恕则个!”
郭贵人此时已经是七个月的大肚子了,身材格外臃肿,在宫女搀扶之下,一脸的惊魂未定之色:“少在哪儿装可怜!要不是董姐姐护着,这会儿你就得逞了!”
董氏立在郭贵人一旁,一个小宫女正用帕子急忙将她被抓得血淋淋的手背给紧急包扎好。董贵人脸色发白,但还是好言安慰道:“郭妹妹,你身子重,置气对皇嗣不宜。”
佟佳素婉也是垂泪道:“都是妹妹不好,郭姐姐千万不要置气,妹妹有错,姐姐尽管责罚,绝无怨言。”
郭贵人冷冷一哼,道:“我不过区区一个贵人,你也是贵人,我哪儿敢责罚你呢?不过,别指望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温皙从花枝见穿梭而来,“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闹上了?
没等郭氏回话,董贵人先上前一步行礼,眼中含泪道:“贵妃娘娘给郭妹妹做主啊!佟贵人的哈巴狗不知怎么的,朝着郭妹妹的肚子就扑了过来!差点就出事!”
温皙看了一眼瑟缩了佟佳素婉脚底下的那只雪白色的小哈巴狗,可怜兮兮地躲在佟佳素婉身后,又看了一眼郭氏道:“差点出事?意思就是没出事儿了?”
郭贵人语气不善道:“婢妾要是出事了,可不是如了某人心愿了?”
董氏又急忙劝慰道:“郭妹妹消消气,虽然是佟贵人的狗冲撞了妹妹,差点害了皇嗣,但毕竟无大碍,佟贵人也赔罪道歉了。也就算了吧。”
郭氏冷冷一哼:“想要害我的孩子,我岂能轻易放过?!”
佟佳素婉垂泪道:“贵妃娘娘容禀,雪绒是平贵人的爱犬,并非婢妾所有。”
温皙听了,微微一挑眉毛?小赫舍里氏的狗?今天这事儿真是有趣极了!一下子两新两旧四个贵人牵着到一块了。
佟佳素婉抹泪道:“都是婢妾没有看好雪绒,才冲撞了郭姐姐,是妹妹的错!”
郭氏脸色顿时难看了,“既然是平贵人的狗,怎么到了你的手上?!”
佟贵人道:“是平贵人的雪绒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婢妾回到景仁宫才发现雪绒竟然跑到臣妾宫里来了。今儿正要给平妹妹送去,不想雪绒到了碧桃林竟然突然不听话了,朝着郭姐姐的肚子就扑了过去。”
到底是佟佳氏想要借平贵人的狗谋害郭氏肚子的皇嗣呢,还是董氏设计让雪绒扑过来,趁机要嫁祸佟贵人或者说是平贵人呢?温皙也一时间看不清。谁是主谋了,便道:“那既然不是佟贵人的狗,那这事儿就不能算是她的错了。”
郭氏冷冷哼了一声,董贵人急忙讪讪一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
温皙手中的帕子一拢,道:“郭贵人以为如何?”
郭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贵妃娘娘于宫中行事素来公道。还请贵妃做主,带着婢妾三人前往永寿宫。问问平贵人,也好给婢妾和腹中的皇嗣一个说法。”
“好!”若是她说就此罢了,温皙到会觉得无趣了,事情就是要继续闹下去才有得是好戏看呢。
于是,一行人迤逦往永寿宫而去。
平贵人赫舍里氏,现居于永寿宫东配殿,怀里抱着雪绒。讶异地望着郭氏的肚子:“你说雪绒扑了你的肚子?不可能的,雪绒是最乖的了!虽然是狗。可比那些猫儿都要乖顺。”
郭贵人讽刺道:“平贵人是意思是我是在诬陷一条狗了?”
平贵人手拿着一柄象牙梅花梳子,给哈巴狗雪绒梳理着雪白的毛发,注意力完全不在郭氏等人身上,嘴巴嘟囔道:“那是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你”郭氏顿时脸被气得涨红了。
佟贵人急忙道:“平妹妹,的确是雪绒扑了郭姐姐。你快给郭姐姐认个错,郭姐姐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平贵人鼓着嘴巴,有些气不过道:“又不是我让雪绒去扑她的,我有什么错?!天晓得是不是她在身上扑了什么刺激性的香粉,才让雪绒失常的!我的雪绒是最乖的了!”
董氏缓缓开口道:“平妹妹,此事终究是雪绒冲撞了郭妹妹,而雪绒又是你养的。我们今儿来,便是要和解的,只是平妹妹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平妹妹若是不肯和解,那可就”
“就如何?”平贵人倒是一点也不畏惧,挑眉道,“你要去皇上面色告状吗?!”
董氏顿时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去打扰皇上,这点小事情贵妃娘娘惩处,想必也没有人敢有什么异议。”
温皙一笑,这个董氏倒是会踢皮球,便莞尔笑道:“不知道郭贵人和董贵人想要让本宫如何惩处呢?”且先看看她们所图为何吧!
董氏起身,万福道:“贵妃娘娘,谋害皇嗣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幸而郭妹妹并无大碍,平贵人想来也是无心之过,还请娘娘从轻责罚。”
温皙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看向郭氏道:“郭氏,你觉得如何惩罚平贵人,你才会满意呢?”
郭氏一手放在高耸的肚子上,傲然道:“差点扑了臣妾肚子那畜生是决计不能留了!至于平贵人,只要她肯诚心向臣妾斟茶赔罪,便请娘娘稍稍禁足她几个月,静思己过,也就算了!”说完,还是一副施恩于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让我给你道歉,你休想!!”平贵人听了,顿时炸毛,“你头发丝都没伤到,凭什么罚我?!”若是禁足,必然不能侍寝,今晚便是新人开始侍寝的日子,平贵人自然是不肯了。
董贵人抿嘴微笑,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柔声道:“平妹妹,只是禁足一下而已。对于涉及谋害皇嗣这样大事儿,这也算是极低的责罚了。”
平贵人怀中抱着雪绒,小脸上带着傲气,气冲冲道:“我养了雪绒还不到三天,这哈巴狗是我进宫第一日皇上赏赐的,有本事你去皇上问什么雪绒会扑人!”
温皙眼睛里带着笑意,康熙给平贵人的狗?!温皙笑意满满看着郭氏、董氏二人,道:“郭氏,你现在是不是想让本宫带着你们去养心殿质问一下皇上,问什么他送的哈巴狗会扑人?”
董氏、郭氏现在算是傻了眼了,一条狗,沿着佟贵人牵出了平贵人,再由平贵人牵连到了康熙头上。就算是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质问到养心殿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4、嘴对嘴
由一条狗引发的谋害皇嗣案件,也只能虎头蛇尾而终,最终谁都没有受到惩罚包括小哈巴狗雪绒。
当晚,康熙翻的是老牌嫔妃定嫔万琉哈氏的牌子,她是惠妃宫里的,因为不是主位,虽然是嫔,还是要被卷春卷似的送到康熙床上。温皙知道,这次翻牌子,康熙就是闭着眼睛瞎摸了一枚绿头牌,因为下午就是在她的宫里翻的牌子,当时康熙正在和温皙下棋,把温皙打得落花流水,不亦乐乎,然后敬事房来人,康熙连看都没看一眼,顺手摸了最靠边的一枚绿头牌!结果大半年都没有活得临幸的定嫔被召幸了,让那些新人们咬碎了银牙。那些个秀女都给敬事房塞了不少的银子,敬事房自然也把给钱最多的几位放在了显眼的位置,可惜康熙居然顺手翻了最靠边的一枚!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新人入宫对温皙的影响不大。新嫔妃也都前前后后都侍寝了,毫无意外地,以曹氏最为得宠,平贵人次之,异军突起的最新宠妃让不少老牌嫔妃的恩宠被分薄了不少,因此新人旧人彼此针锋相对,斗得不亦乐乎,温皙纯属看戏打酱油的。春日尽了,夏日来了,郭贵人也宜妃的精心照顾之下平安临盆了,诞下十一阿哥,可惜依旧还是个贵人。
“呃呃呃啊啊!”小十包子嘴里发出火星语,张着小嘴爬到温皙怀里,讨食吃。夏日炎炎,这个小东西倒是活力十足!一身肥肉。胳膊都胖得跟藕节子似的,比他九哥还要重了!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爬起来倒是很利索!
温皙笑呵呵戳了戳十包子的嫩脸,十包子也很狗屁膏药地凑上来亲温皙的脸蛋,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口水。唉,十包子长牙了,然后口水就像是山洪暴发似的!不过呢,十包子的小嘴薄薄的、嫩嫩的、凉凉的,贴在脸上还是很舒服的前提是、别流口水了!
急忙用帕子给十包子擦了擦湿哒哒的下巴和脖子。手指戳开他的小嘴,果然长了好几颗牙齿,小孩子在长牙的时候,会刺激牙龈,口腔分泌更多的口水。现在十包子的围兜都是要一天换三次,否则湿哒哒的肯定要弄湿了底下的衣裳。
对于十包子来说。无论什么,只要是送到嘴里的都是好吃的。所以温皙把手指头塞他嘴里,他就立刻吧唧吧唧地吮着,温皙被他弄得麻麻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可十包子不肯了,什么都吸不出来。露出一张委屈的包子脸,逗得温皙更乐了。
温皙一高兴。对着他的小嘴就亲了一口,做出胜利的“v”手势,十包子的,你初吻老娘拿走了!
温皙见四下无人,便顺手从空间里摘了一个蜜桃出来。十包子鼻子灵敏的很,闻到那诱人的果香,就扑了上来。张嘴就咬那个香气诱人的东西,然后十包子悲催了。他就那两颗乳牙,哪里咬得动蜜桃咯着牙龈和牙齿了!
“哇哇哇!!”
这就是小孩子的专利,不高兴的时候,咧嘴就哭,嚎啕大哭!十包子什么都能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食物不属于他。
“哦哦!不哭!胤俄不哭哦!”温皙急忙去哄,不过没生过包子的人,玩弄包子会,哄包子就不会了,结果十包子越哭越带劲,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泛滥不完了。
温皙只好拿起蜜桃,自己咬了一口,嚼了嚼,汁水却不吞咽,而是嘴对嘴渡给了十包子。
好喝的东西到了嘴边,十包子立刻不哭了,吧唧吧唧地从温皙嘴巴里吮吸着美味的液体。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从温皙背后响起。
温皙的嘴巴对着十包子的嘴巴,十包子的小爪子还按在温皙胸口的肉包子上??温皙急忙撤了嘴巴,回头看了看康熙,活脱脱是一个对妻子捉奸成双的丈夫。
温皙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悠然道:“喂你儿子吃东西而已。”
康熙怒气冲冲,大步走上前来,怒道:“你成天就是这么惯着他吗?!居然还、居然还”下半句康熙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温皙看了看啊啊叫着张着嘴巴,凑上来等着她继续喂的十包子,看样子是吃上瘾了!温皙手里抓着蜜桃,低头咬了一大口,在嘴巴里嚼着,把汁水嚼出来,小孩子是应该喝点果汁,补充维生素。
康熙一爪子伸过来,抓着十包子后背的衣裳,给提东西似的把他给提了起来,一把扔在榻上,一张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可恶,那里是他的领地好不好?该死的臭小子,居然敢抢朕的女人?!
“你干嘛?!”温皙只好快速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那是你儿子,不是麻袋!”还好床上有厚厚的被子,不会摔疼了。但是十包子趴在锦被上,一脸的委屈。
康熙突然一把按着温皙的肩膀,便将她压在小榻上,随即栖身而上,低头便吻着温皙的嘴唇,撬开牙关,吮吸着里面还残留的蜜桃果汁的香甜味道。
里头的十包子见到自己的“食物”被人抢夺了,立刻不肯了,于是便爬着凑了上来,嫩嫩的爪子去推康熙的脸,小眼睛狠狠地瞪着,仿佛在说:不许动我的吃食!
康熙才不会在乎十包子这点子挠痒痒的力道呢,专心地纠缠着温皙的舌头,狠狠地吻过之后,才霸道地开口道:“记住,这里是属于朕的!”
可惜,康熙才刚刚宣誓了他的占有,十包子就爬了上来,小嘴在温皙的嘴巴上舔着,寻找美食。
“哈哈哈哈”温皙突然遏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儿子就是不配合。你能咋地?!
康熙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一把抓着十包子后颈,又给扔在了软榻最里面,顺手拿起旁边一个紫檀木人物三层大套盒阻隔了十包子的爬行路途。
“额”温皙对上康熙那色狼般的目光,立刻止了笑,浑身一僵,大白天的,而且那边还一枚包子要往这边爬
果然,温皙的预感应验了。解决了往上凑的十包子,康熙立刻七手八脚地开始脱温皙的衣服。
“啊!不行,胤俄还在看着呢!”你这个色狼,当着你儿子的面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哼,他懂什么?!”康熙继续一把撤掉了温皙最后一件五彩夹金线绣鸳鸯的肚兜,露出两团肉包子和两枚紫葡萄。
“他是不懂。但是你想要教他懂不成?!”温皙怒道,一把抢回自己的肚兜,靠,又给撕坏了!只好暂时包在胸口遮掩一二。
康熙扭头看了看那精力四溢的十儿子,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和温皙看。于是怒容训斥道:“看什么看?!闭上眼睛!”
温皙翻白眼,道:“皇上。他才十个月大呢!”能听懂才怪了!
果然,十包子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看。带着某种疑惑和探究的眼神。
康熙黑了脸,急忙四下从屋子里找什么的东西的样子,在温皙的疑惑中,他突然摘下了墙壁上挂着的婴戏图横幅挂屏,搁在了软榻中央,阻隔了十包子的视线。
康熙得意地道:“这下子,看不到了!”
“不行。他会听见的!”
“你不叫,他就不会听见了。”
“不??唔唔”嘴巴又被堵上了。
康熙得意地看着温皙红肿的嘴唇。道:“记住了,这里是属于朕的!谁都不准动!”然后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腰下突然用力一挺,挤入了某个狭窄的地方,狠狠一钻,“还有这里!” шшш .тTk Λn .¢O
然后一个晌午的嗯嗯啊啊,十包子在挂屏另一边闹了一通,终于忍不住瞌睡,流着口水,怀念着好喝的味道,睡着了。
激烈运动过后,温皙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康熙饕餮足了,躺在有些狭窄的软榻上,搂着温皙的肩膀道:“等给小九、小十、齐布琛过完抓周,就启程南下。”
温皙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只能仰躺着,问道:“十阿哥怎么办,我一走,谁来照顾他?”
“暂时送去翊坤宫吧,反正宜妃要留下来照顾小九,正好让她一块给看顾着。”康熙轻描淡写地道。
“额加上郭氏之前生的十一阿哥,宜妃一下子可是要照顾三个阿哥了!”郭氏顺利地在康熙二十三年六月产下十一阿哥,可惜康熙并没有要晋她的位份,十一阿哥也是给了宜妃抚养。
“一个也是养,三个也是养,没什么区别!”康熙轻描淡写地道,好像宜妃不是在养儿子,而是在放羊,多两只也没关系。
温皙也知道交给宜妃暂时抚养,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十阿哥有什么意外,宜妃第一个脱不了干系!而南巡的,温皙是一定要去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放放风,而且还是要去江南,温皙自然不能错过了!
温皙低头戳了戳康熙的胸口,娇声道:“皇上还打算带着谁去?”
康熙抓着温皙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揉捏着道:“朕此行的目的在于巡视河工,不用带太多嫔妃,带上平贵人、曹贵人、瓜尔佳贵人再加上德妃和福嫔,和几个答应也就是了!”这还叫少啊?加一块怎么也得十个八个的!不过比起三位数的后宫来说,的确是少的了。
德妃也算是有本事了,这么快就重新获宠,还能随驾南下,成为五妃中唯一随行的高级嫔妃。
“另外,朕还打算回程之后就册封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为嫔。”康熙沉声道。
温皙哦了一声,情理之中的事儿,以她们两个人的出身来算,封嫔是早晚的事儿。温皙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通,也该睡个午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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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南巡(1)
康熙二十三年九月二十八日,岁在甲子,康熙初次南巡启銮。行前,谕称本次南巡,正欲体察民情,详知吏治。一应沿途所用已令在京所司储备,毫不取之民间。凡经过地方,百姓自当各安其业,毋得迁徙远避,反滋扰累。如哪个官员敢于悖旨私征,一经发觉,定从重治罪。
是日,自午门出发,车驾从北京外城的永定门迤逦到京郊的南苑,绵延队伍如一条长蛇,看不到边际。送行的文武官员,站在护城河岸边,三跪九叩,天子出行,浩浩荡荡。帝王銮舆,由武装侍卫前后呼拥,华盖旌旗佛幡,仪刀仪枪金瓜,仪仗鲜明整齐。往通县,在京杭大运河的登船,南下。
走的是京杭大运河,速度自然快,龙舟上或许不觉得,但是从北京至山东地界六百余里,不过是一个白天的行程。“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果然非虚言。船在这个时代,的确是相当快的交通工具了。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京杭大运河亡了一个隋朝,却繁华了后世无数朝代。后世史书记载,隋炀帝的龙船何等奢靡,龙船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龙船分为四层,上层完全仿造宫城的布局,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可以举行朝会,俨然一个水上宫殿。却不知比之今日康熙的龙船,孰优孰劣?
可是二百尺真的很长吗?一丈十尺,也不过才二十丈。明朝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大者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中者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而这艘康熙的龙船也超过三十丈了。
龙舟之上,无丝毫颠簸,不用担心晕船。康熙召见大臣进进出出,温皙就出来到船尾位置溜达。龙船后跟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上千艘,迤逦十里。一眼望不到边儿。此行,并未带皇子随行,孝庄和太后也都留守京城。康熙第一次南巡,主要目的,一在于河工,二则是往江宁收揽天下士子民心。
“马上就要到德州了。别在外头吹风了。”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走到温皙身后,一身明黄色九龙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巡视河工的第一站便是黄河,而德州便是御驾停伫的第一个地点了。圣驾驻跸地点是地方官员早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地方士绅的园子,名为清河园,假山池藻。风景秀丽精致,颇有江南山水的韵味。
此处也只不过是暂时驻跸地点。龙船已经停伫德州港口,康熙会在山东停滞一段时间,巡视黄河河堤。所以落脚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温皙却怎么也找不到藏在抽屉里的那瓶药丸了,记得昨晚分明是放在这儿的!这两天也是排卵期,不吃可是很容易中招的。
“贵主子吉祥!”小全子快步进来大千,手里捧着一个粉彩荷花纹的小蒜头瓶。道:“奴才昨夜在外头捡到这个东西,一问才晓得是贵主子的贴身之物。特地送来。”
可不正是装避孕药丸的那只瓶子吗,温皙急忙打开看了看,里头红色的小药丸看上去并没有少,便松了一口气。
小全子又道:“皇上特意吩咐御厨给贵主子做了一盅珍珠烩燕窝,以后也是每日清晨一盏,空腹食用最佳。”说着便叫后头的小太监给呈了上来。
温皙一边吃着燕窝,觉得味道和平日里的燕窝不大相同,带着药材的苦味,便道:“里头加了什么?”
小全子回道:“加了人参、阿胶等物,对调理宫寒十分有效,贵主子安心服用便是。”
温皙哦了一声,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有害的东西,这也算是药膳一类的东西了,味道还过得去,正好大早晨的肚子也饿,一盏燕窝很快吃了个干净。
小全子笑嘻嘻地道:“奴才恭喜贵主子,先提前贺喜贵主子早得皇嗣!”
温皙叫青纱打赏了小全子,才洗漱更衣。这次出行,带的人比较少,小鹿子、松儿竹儿都打发去照顾十包子了,温皙也已经叫额娘为松竹留心寻个稳当的人,备嫁。也就只带了青兰和几个青字辈的陪嫁宫女。
青纱凑到温皙耳边道:“皇上果然还是最疼主子的,这两日就只召幸主子!昨儿德州知府给皇上进献了十个美人儿,被皇上好一通训斥呢!”
温皙挑眉,康熙的好色程度她是知道的,正打算着叫青纱出去打探那些个美人被康熙怎么安置了,就听传来消息说,德州知府被罢官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进献美人这个事儿罢官的,唯一能让康熙懂肝火的就是河堤的事儿了,而又只是罢了官,性命无忧,看来也顶多是渎职,河堤建得不理想罢了。德州只不过是黄河河堤一个不太重要的段落,因此在德州也不过停留了两日,康熙御驾便启程前往济南。
十月初八日,至济南府,一路上康熙的心情都颇为沉重,直到到了济南府才好了些,济南的繁华还是入了康熙的眼,总算叫他好受了点。不过南巡显然不是看看风景出来玩乐,就算好不容易来了“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济南,康熙也只是去看了趵突泉,温皙却在这个时候丹田灵力出了问题,正焦躁得很,就装病没跟着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就是丹田里的灵气本来每天都在不断的增长,可是这两日每天早晨起来,温皙都会发现丹田灵气莫名其妙地少了不少!原本第二重修炼了大半年,丹田的里继续的“雾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可是就在到达济南府之后,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减少了!丹田以日益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眼看着大半年的努力就要华为泡影,温皙自然着急了!
静下心来每日加倍时间地运转灵气,日夜盯着,但是丹田还是好像漏了一般,新补充入的灵气赶不上消耗的速度快!温皙心下愈发着急,吃不下睡不着的,青兰给诊脉也诊断不出什么来。温皙知道这不是病,而是体内不知为何多了个看不见的漩涡,把灵气都给从丹田里吸走了。
康熙这些日子也忙,转到又去了泰山,初十日,登泰山顶。十一日,祀泰山神,命以本年泰山香税,修缮泰山顶上庙宇。又要批阅从京师送来的奏折,每天都很晚才睡觉,有时候来温皙这里,也是大半夜,温皙也赶紧从空间里出来,装睡觉的模样,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数日后,銮舆启程,驻桃源县,此地为黄河堤坝的险要之地,康熙更是每日早出晚归。亲往勘察肖家渡等七处地区,命靳辅详加筹划,采取有力措施,使黄河顺势东下,水行刷沙,永无壅决。还亲自抚慰河工,命严禁克扣河工食粮。褒奖了河道总督,肯定靳辅治河之功。那一日康熙回来的时候,满脚的泥泞,但是神色终于露出安慰之色,大呼:“靳辅,治河之能臣!”随即降下旨意,赐三眼花翎。
等到康熙巡视完河工,温皙的丹田灵气莫名其妙消失的诡异现象也终于停止了,只不过丹田大半年的存储几乎消耗一空!精神力扫视之后,只余下薄薄的“雾气”,温皙连连哀叹,大半年苦修丧尽,别提有多郁闷了。
“这几日朕看你不思饮食,人都瘦了一圈了!”御驾船只已经离开了山东地界,康熙也终于稍微松泛了一些。
温皙总算是找到点安慰,急忙雀跃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真的吗?臣妾瘦了?!”自从进宫,纵然温皙一直有心在控制着食量,可人人都说她“日见丰腴”!每次听到“丰腴”二字温皙都郁闷得不行!
康熙顿时哭笑不得,方才还在心疼这妮子,她倒高兴起来了!
温皙傻笑了笑,这才见康熙面依旧带有疲惫之色,前些日子在高邮一带发生水患,百姓田庐多在水中,康熙步行十余里视察水患,着实辛苦。康熙倒是没看出瘦来,却黑了一圈儿。
当晚,厨子做得糖醋脆皮鱼十分好吃,康熙却对这些酸的、辣的口味重的食物不感兴趣,只喜欢口味清淡的,也是为养生考虑。许是因为修炼了那么久的吐纳经第二重折损的伤心感被“瘦了”二字给抵消了,温皙今日的胃口格外好,连寻常的八宝粥都觉得格外好吃,就着酸脆可口的酸黄瓜一口气喝了两碗。
吃着饭,康熙却突然怔怔地望着温皙,又看了看那下得飞快的小菜,眼睛里突然跳跃出几分喜色,急忙问道:“怎么突然爱吃酸黄瓜了?”
温皙一愣,随口道:“可能是因为这酸黄瓜做得不怎么酸的缘故吧。”温皙的确不喜欢吃太酸的东西,但是偶尔带点酸味也是很下胃的。
康熙急忙夹了了一块送到嘴里,嚼了两口,脸上神色不动地咽了下去,哦了一声道:“朕明白了。”顺手拿起斗彩黄地云龙纹碗,闷头喝了一大口粥。
明白了什么?温皙一头雾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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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南巡(2)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二日,抵达江宁,即南京(又称为金陵),御驾下榻在江宁织造曹玺的府中。
康熙为了收拢江南士子和江南百姓对于清廷的抵触,刚一到江宁便谒明太祖陵,亲写祝文,遣官往祭。更在朱元璋陵外,当着江宁百姓的面行跪拜大礼,祭拜明太祖。据说,感动了无数江宁百姓和士子。
温皙听闻也叹了一声,为了江山稳固,康熙居然肯向死对头老朱家的人跪拜。不过拜一拜死人,康熙还是肯的,当然,打压其前明余孽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心中正在感喟,外头青纱来报说曹贵人带着孙夫人求见。温皙正疑惑孙夫人何须人也,突然一拍脑门,曹玺之妻不就是孙氏吗?那可是康熙的乳母!曹氏带着她娘亲来拜见了。
急忙叫人请进来,便见曹氏为首,孙夫人落后半步以示尊卑。孙夫人穿着一身四品敕命夫人的朝服,头上大拉翅装饰金饰流苏,步履端正,浑身上下透着规矩,母女二人齐齐行礼叩拜,“请贵妃娘娘大安!”
温皙急忙虚扶一把,面带微笑道:“不必多礼!给孙夫人和曹贵人赐坐!”
孙夫人五十许,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妆容一丝不苟,头发保养得极好,头不见一丝白发,梳理油光可鉴,脑后梳成一个燕尾髻,她敛身坐在绣墩上,缓缓而又恭敬地道:“委屈尊贵之人下榻在这简陋的江宁织造府邸了。”
温皙客气道:“织造府邸很是雅致。无怪乎能养育出曹贵人这样钟灵毓秀的佳人。”
曹氏急忙站起来福身道:“娘娘过奖了,婢妾蒲柳之姿,只愿能学到娘娘身上一二分皮毛就心满意足了!”
温皙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嘴角微微扬起,“曹贵人今日似乎嘴巴格外甜。”又看了看坐在粉彩开光描金海棠纹八棱绣墩上的孙夫人,只怕是这位指点调教的。这个曹氏自从入宫,与承乾宫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或许是自诩美貌,又多蒙恩宠。自然以为可以一朝一日母凭子贵,得以封嫔列妃,故而也只是表面上恭敬罢了。
曹贵人笑容怡人,道:“在宫中之时,婢妾就想着亲近娘娘,只是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到了织造府,愿娘娘不嫌弃,婢妾愿日日来娘娘近身服侍!”
温皙却看着琉璃茶盏中的君山银针起起伏伏,最终沉寂下来,才端起这三多纹的茶盏,徐徐地饮了一杯。所谓的“三多纹”便是佛手、石榴、桃子。“佛”与“福”谐音,相传佛之手能握财宝。多财宝表示多福;桃子俗称“寿桃”,故而是多寿之意;石榴,取其“千房同膜,千子如一”,作为“多子”的寓意。多福、多寿、多子,合起来便是三多纹。连一个小小的茶盏都如此精细华美,可见江宁织造府非同一般。
温皙笑容淡淡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多陪陪你母亲,以尽孝道才是。”
孙夫人立刻笑着点头。道:“贵人小主在宫中多蒙贵妃关照,臣妇特备了一物答谢娘娘,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小地方的东西粗陋。”
说着,便有个容貌端正的织造府邸侍女恭恭敬敬地捧着锦盒,送到了温皙跟前的黄花梨木案几上。
孙夫人笑着道:“东西再其次,重要的是此物送去了报恩寺,由渡贤大师亲自开光的,还请贵妃娘娘不要嫌弃。”
温皙亲手打开那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且是白玉中的极品羊脂玉。观音高近两尺,放在手中沉甸甸的,玉质入手温润,此玉白如羊脂,润若凝脂,坚洁细腻,厚重温润,蜡泽柔和,便只是极好的羊脂白玉。温皙对极品的玉情有独钟,这样的好玉,一旦入手便不会再出手,空间的虚耗虽然不算大,但是要为长久考虑,多囤积一些。且这送子观音不像旁的观音那样造型拘谨,不但雕琢功夫一流,堪称巧夺天工,更造型精致,观音面如满月、宝相慈祥,衣领袖褶飘逸有质感,怀中的孩童白胖可爱,令人眼前一亮。
拿在手中没多久,便觉得手都有些酸了,这算是大型摆件了,足有**斤重。放下观音,温皙点头道:“孙夫人有心了。”
见温皙收下,孙夫人也略松了一口气,大拉翅上的绛紫色流苏微微晃动,“臣妇见贵妃身边虽有伶俐的人贴身服侍,但想必是缺一些粗使的,特意挑选了一批老实的丫头。”说着便有个嬷嬷带着十几个都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进来,齐刷刷地磕头请安。
温皙只稍稍扫了一眼,都是五官端正的,算不上貌美,又看了看她们的手,并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孙夫人到真是安排了些粗使的,温皙便收下了。又给了些赏赐,打发了孙氏和曹氏母女。小心起见还是叫吴嬷嬷派人仔细盯着那些丫鬟,近身的活一律不许她们做,只干些无关紧要的。
温皙打了个哈欠,道:“也不知怎么了,近来总是身子倦怠。我去睡会儿午觉,皇上来了记得叫我。”
温皙沾床就睡,很快便与周公相会了。近来身子惫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船太久的缘故,到了江宁便贪睡起来,傍晚天一擦黑就入睡,早晨日上三竿才醒来,中午还要补上一个时辰的觉。康熙每每来的时候温皙都在睡觉,不过大半时候都不许人叫她起来。
睡得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入目便是刺眼的明黄色。康熙手拿着自己腰间佩戴的九龙纹玉佩,正用上头的金黄色流苏在温皙脸颊上摩挲。
温皙嘟着嘴巴,推了他一把,却不愿起来,懒懒地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康熙眼睛里都带着笑意,笑意中含着宠溺,道:“本不想扰着你睡午觉的。”
不想扰也扰了,温皙一脸郁闷,抓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道:“春困秋乏,臣妾身上乏得很。”
康熙唔了一声,道:“那还是算了吧,这几日略有空暇,朕原本还打算明日微服带你去报恩寺呢。”
“我要去!”温皙骤然来了精神,急忙爬了起来,抓着康熙的衣袖道,“臣妾一点都不乏了!”
康熙扑哧笑了出来,丹凤眼睛眯得狭长,“还是算了,你这几日早晨必要巳时才肯起,报恩寺路程又远,还是算了吧。”(巳时,上午十点)
温皙是决然不肯的,抱着康熙的手臂晃荡撒娇道:“去!去嘛!天天呆在织造府,臣妾可闷坏了!哪里是乏了,全都是给闷得恹恹欲睡了,出去溜达溜达就好了!”
康熙戳了戳温皙的眉心,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温皙立刻嘻嘻笑了。
身为嫔妃,能够到宫外游玩的机会少得可怜,就算是伴驾出巡,不是呆在龙船上,就是呆在行宫里,真是白费了江南的美景。有机会出去,温皙自然不能放过!
江宁织造府,主要是为清廷皇室提供绸缎的,苏杭一带丝织业发达,天下最好的绸缎大部分都是在这里织造出来的,江宁云锦、苏州缂丝,并成为二大名锦。尤其是云锦,上贡给宫里的是以十八种以上的配色织就,运用 ‘ 色晕 ‘ 层层推出主花,富丽典雅、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色彩浓艳庄重,大量使用金线,形成金碧辉煌的华美之色。更有软缎、织锦缎、雾绡、素绫、花绫、细绫、鲛纱、绉纱、冰纨、细绢等数十种华美的绸缎料子都来自江宁苏杭一带。
织造府是个大型的四合院,温皙住在有凤来仪堂,是织造府一等一的好地方。温皙知道康熙昨夜召幸了曹氏,毕竟是在织造府,总要顾忌一下乳母孙氏。只是早晨乘坐着织造府的马车,闻到康熙身上残留的幽香气息,温皙不由地有些犯了恶心。
“怎么了?”康熙一身藏蓝色寿字纹的寻常衣着,头上戴着瓜皮帽,和寻常官宦人家老爷并无什么不同。因靠得近,一早也就察觉了温皙的反常。
温皙摇摇头,道:“可能是马车里有些闷,早晨又多吃了梅菜扣肉,胃里有些不舒服。”
康熙急忙放下随手带着的折扇,轻缓地抚着温皙的后背道:“若实在忍不住,朕叫人取了痰盂进来。”
温皙急忙拿帕子掩着口鼻,也不知怎么的,康熙身上应该也不过是寻常的茉莉花香,竟然闻了十分不舒服,忍不住便推了康熙一把,低头便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停车!”康熙突然喊道,急忙轻拍着温皙的后背,对着外头问道:“到了什么地方了?”
外头梁九功掀开一点帘子道:“回皇回老爷,这儿是主街闹市,停久了不宜。”又看了正在犯干呕的温皙一眼,便道:“前头有个还算雅致的茶楼,不若让夫人先歇歇?”
温皙急忙道:“我没事,继续走就是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温皙可不想就这么夭折了!
康熙一眼看出来温皙的小心思,便道:“先歇息一下,朕答应带你去报恩寺,就一定会去!君无戏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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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南巡(3)【第四更完】
温皙这才安心去了就近的茶楼,选了个通风透气的雅间。马车里空气不流通,味道自然散不掉,温皙也就爱格外反胃一些。叫了一壶碧螺春,三四盘点心,温皙吃不下,只喝了半盏茶水。
康熙忍不住道:“怎么突然就犯了恶心,朕记得你在船上的时候都没事儿!”
温皙手里搅着帕子道:“皇上没闻到,自己身上又一股子幽香吗?本来是极好闻的,可臣妾闻了不知怎么就犯了恶心。”
康熙的眉头骤然拧了起来,鼻子深深一吸,果然是很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康熙忽的道:“梁九功,叫古承宗进来!”帝王出行,纵然是微服,一些该有的随从还是会有的,负责安全的有侍卫,明里跟随的、暗中保护的,太监也乔装近身伺候,自然还有太医,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也要及时医治。
古承宗也穿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进来便是磕头。康熙一挥手道:“在外头,不必拘着虚礼了!过来给夫人瞧瞧是怎么了。”
照规矩,太医诊脉都是要跪着的,今儿在外头,古承宗也是头一次给主子们诊脉坐着青花瓷绣墩了。隔着帕子,古承宗搭在温皙的脉搏上,渐渐地眉头皱起。
古承宗看了看温皙,又看了看康熙,面带忧色,斟酌了一下话语道:“皇上身上的气味已经消散了大半,奴才一时无法判定是否是否有关碍,不过并未闻太久。夫人无大碍。不过老爷最好换一身衣裳。”
康熙的拳头骤然握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是曹氏?!”
温皙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古太医,我到底怎么了?”
康熙压下心头的怒火,吸了一口气道:“朕先去更衣!”说着便撂下了温皙和古承宗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温皙又看了看古太医,一脸探究的神色。古太医面带为难之色道:“夫人还是等老爷亲口告诉您吧,奴才不敢随便说出口。”
温皙脸上的疑惑更浓郁了,只能耐心等着康熙换过衣服回来。古承宗退到一侧。去将雅间里的几个菱花窗户全都打开了,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温皙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便觉得舒服了不少。
古承宗又从黄花梨木浮雕云纹的药箱子里取出一个玛瑙鼻烟壶呈给温皙,道:“夫人,这里头是薄荷、冰片。并非烟草,您若是干呕便闻一下,会舒服一些。”
温皙面带疑惑,鼻烟壶里的东西通常都是装着碾成粉末的烟草再加入麝香等香料调和,自然是男人用的东西。但看古太医的样子,这东西明显是给她备着的。古承宗如何提前知道她会恶心干呕?温皙油然萌生了一种不好的猜想,急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好像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十来天了!
原本不过是身子犯懒。便没有叫青兰给诊脉,上一次诊脉还是二十多天前在山东的时候的事儿呢!那会儿青兰也没诊断出什么来。而自从离了山东地界,康熙对她是格外关怀,每每叫古承宗弄了药膳来,温皙也没多心,现在想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半多个月,康熙都没有和她滚床单了。温皙一直犯懒,还以为康熙是事情繁忙所致呢!可是他有闲心去临幸曹氏。可见并非是无心于此!
这时候,吱呀一声,穿成小厮的小全子和小喜子推开门。康熙换了一身绀青色绣着松鹤延年回字纹滚边的对襟衣裳,挥了挥手,古承宗会意,提着药箱子躬身便退了出去。
“舒服点了吗?”康熙坐在离着温皙最近的椅子上,问道。
温皙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是不是?”
康熙笑容满面,抓着温皙的手,拍了拍道:“都一个半月了!”
温皙骤然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又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说的太
康熙脸上笑容收敛了大半,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道:“乖乖给朕生个儿子,朕就宽恕你,竟然敢乱吃药!哼!”
温皙顿时心虚了,缩了缩脖子,“皇上怎么知道的?”
康熙板着脸道:“你先回答朕,为什么吃这种药?!你的医女也大胆,没有朕的允许敢给嫔妃配这种药?她是不要脑袋了吗?!”
温皙急了,急忙可怜兮兮地望着康熙:“皇上别怪罪青兰,是臣妾让她配制的。”怪不得青兰最近帮着太医们,整天忙得都很少回到她身边了,肯定是康熙示意的!
“哼!”康熙鼻子一哼,脸上的神色很是不满,“乖乖给朕生个阿哥,朕就饶她一命!”
还是个胚胎呢!谁知道是男是女?!万一生的是公主怎么办?你个重男轻女的家伙!温皙急忙扯了扯康熙的衣袖道:“是臣妾的额娘说,女子若是早早有孕对身体不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健康,弄不好就一尸两命,臣妾是害怕”
“胡说八道!”康熙狠狠一拍案桌道。
温皙嘟着嘴巴道:“臣妾才没有胡说八道呢,皇上想想当初仁孝皇后就知道了,她生承祜阿哥的时候才十四岁!那时候皇上也才十五岁,结果承祜阿哥就夭折了。还有荣妃十三四岁就开始生孩子,结果早年生的四个阿哥全都夭折了!皇上早年没了那么多儿子,还不够证明的吗?”
康熙愕然,随即陷入了深思中。脑海中不断回忆的却是佟佳懿婉临死前的话。“当年荣妃所生的承瑞、赛音察浑、长生、长华四子,为何接连夭折?!就您那位贤惠的元后,为了要生下嫡长子,所以要除掉所有比她的孩子早出生的所有皇子!”芳仪怎么可能是她说的那种人呢?康熙虽然不信,但是每每想起他那些早夭的孩子,就不由地心中对芳仪的信任有所动摇?
温皙看着康熙一脸的起伏不定,一时拿不准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又继续加一把火道:“还有恭亲王的原配嫡福晋,十五岁生了大公主,结果大出血而死。仁孝皇后也是生太子的时候大出血而死的,仁孝皇后才十九岁就香消玉殒了。臣妾想起来就觉得害怕!”
康熙听了,却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脸上居然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温皙立刻笑道:“那皇上就不会怪罪青兰了吧?”
康熙刚刚露出来的几分笑容嗖地又收了回去,变脸比变天都快,鼻子一哼道:“私自给嫔妃调制避孕药物是死罪!朕没有立刻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又拿着扇子指了指温皙的肚子道:“你乖乖地,把朕的儿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朕就饶了你那个医女!“
温皙一张脸顿时瘪了:“万一是女儿呢?”
康熙咬牙切齿道:“朕说是儿子就是儿子!!”
温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道:“您的圣旨,她可听不到,要是不遵旨,可不要赖臣妾。”
康熙黑着一张脸道:“待会去报恩寺,你去观音殿好好祭拜祭拜!”
“是是是!”温皙忙不迭地答应,能去报恩寺就好靠,怪得不带着她出来呢,原来是想让她生儿子啊!菩萨,保佑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女儿!气死老康!!
然后温皙又舔着一张脸,讨好道:“那是不是叫青兰先回臣妾身边?”
康熙悠闲地端起一盏茶,慢慢喝着道:“给朕生下儿子再说。”
靠!能不能不要不出三句话就蹦出个“生儿子”来,你现在都大大小小十个儿子了,还不嫌多啊!等他们都长大了,有的你受的!(一到十一,中间六包子没了,正好十个儿子)
温皙撒娇道:“可是臣妾没有青兰很不方便!青兰可以给臣妾守夜,臣妾要是半夜不舒服,也能叫她给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太医终究是外男,有所不便,又不能随时守候在臣妾身边。青兰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皇上就当让她将功抵过吧!”
康熙沉吟半晌,道:“要是她再敢调配乱七八糟的药,朕一定要了她的脑袋!!”
温皙急忙点头:“是,青兰一定不会再犯的!”
康熙盯着温皙的小脸道:“你也给朕记住了,以后给朕多生几个儿子,要是朕发现你吃什么不该吃的药,第一个就砍了你那个医女!”
温皙顿时萎了,多生几个?!尼玛,我又不是猪!而且这小东西她吸灵气有木有?温皙敢肯定,就是在山东的时候怀上的,当时还不足一个月,诊断不出来,才一个胚胎就知道抢夺温皙丹田里的灵气了!还好没有继续再吸,否则温皙还不要哭死了!
发完了火,康熙才好言安慰道:“你现在都十八了,身体也挺好的,朕会叫古承宗给你看顾着胎相,绝对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地生就是了。”
又满含深意地道:“等你把朕的儿子生出来,到时候朕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温皙细细咀嚼着康熙最后的一句话,毛意思?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吗?!
康熙看到温皙一副思忖着想不通的模样,只好无奈地低声解释道:“虽然佟佳氏是追封的,朕不会叫你一直矮了逝者半头的。”
温皙眨巴眨巴眼睛,康熙的意思是皇贵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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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南巡(4)
不过温皙不觉得升一级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正她现在已经是位份最高的了,后头以后也不会有比她更高的,皇贵妃也就是名头好听点罢了!而且还容易惹人忌惮,皇贵妃位同副后,表示着随时有可能问鼎后位!太容易叫人眼红了!而且孝庄对温皙的和蔼,完全是建立在她生不了的基础上的!现在她有孕了,要是生个公主还好说,要是生了阿哥,孝庄第一个就要改变态度了!
头疼一定要生个公主!阿弥陀佛,一定要是女儿!
报恩寺观音殿,菩萨金身光彩夺目,宝相庄严,温皙真心地叩拜着:观音大士啊,一定要是女儿啊!
殿外,康熙正在和以为胡须花白的老和尚说话,语气也很客气:“渡贤大师,那位是我夫人,还请大师帮忙看看,我夫人是否能够一举得子?”
渡贤大师虽然不晓得康熙的身份,但是坐着织造府的马车来的,又穿着打扮大气内敛,绝非等闲之辈,便不敢怠慢,笑容可掬口呼佛号道:“尊夫人额头饱满,面向富态,是有福之人。且尊夫人身体康健,尊驾与夫人如此恩爱,又何必在意第一胎是男是女呢?”老和尚的意思很明了,多生几胎就是了,儿子肯定会有滴!
康熙旋即笑了,问:“大师怎知我夫人是第一胎呢?”
渡贤大师声音缓缓,回答道:“尊夫人年轻,又是如此诚心叩拜。这般虔诚,必然是求子。若是已有子嗣,便不会如此了。”
康熙点点头:“大师慧眼。”便示意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急忙捧了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道:“大师,这是我家老爷给观音殿奉上的香火,待我家夫人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若是能够如愿以偿,织造府还会再奉上一份双倍的香火。”
渡贤大师虽然一时间猜不透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若说银子。怕是放不了几十两,眼前二位怎么看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那边是金子了,双手一接却是轻飘飘的,老和尚顿时拿不准了。随手交给了身后的小僧人,神色坦然道:“无论多少。有心即可。”
幸好温皙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否则肯定要吐血!
拜完了观音殿,和康熙一起在报恩寺用素斋。报恩寺的素斋也算是一绝了,不但色香味俱全,连名字起得都十分有寓意。小僧人带着几分谄媚介绍道:“这道是‘佛家锦囊’、这是‘慈航普渡’,是报恩寺最好两道素斋了!”
温皙瞅了两眼。所谓的佛家锦囊,里头有豆腐、草菇、红椒、春卷皮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合到一块能好吃吗?抱着怀疑的态度,温皙接过青纱奉上来的象牙银尖的筷子,夹了一块豆腐送到嘴里。
吸溜,温皙忍不住嘴里发出声音来,急忙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是这东西实在太好吃了!不过就是一块豆腐,是草菇的香味竟然全都溶入了里头。豆腐也做的滑不溜口,还带着一点点辣味,刺激着味蕾,吃得温皙食指大动!
康熙面露笑容道:“喜欢就多吃点。”
小僧人忙道:“小僧先退下了,就在外头候着,二位施主若有事,请随时召唤。”这位老爷可是出手就是一千两金票的大财主!果然是织造府的人,不是一般的阔绰!小僧人看了那紫檀木盒里的东西,自然倍加恭敬了。
康熙自是受惯了被人恭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折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马车里康熙握着温皙的手道:“你那个医女竟然能治好你的宫寒之症,也算医术不凡了,让她继续照看着你的胎,也好。”
“至于曹氏朕会叫人好好查一查!她若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哪怕是孙嬷嬷的女儿,朕也不会轻纵了她!”康熙沉声道。
温皙思忖着,这个曹氏不像是这么蠢笨的人,而且有孕之事她自己也才刚刚晓得!除了康熙,怕也只有古承宗才知道温皙有孕了,曹氏根本无法得知,就算织造府是她的地盘,可是无论太医左右还是康熙跟前,都不是她们能够插得上人、打探得到消息的!而且孙氏还送了那尊送子观音,分明是看她无有所出才送的。理顺了思路,温皙便道:“臣妾觉得曹贵人不像是有这么歹毒心机的,是该仔细查查了。”
既然非曹氏,那必然是随行嫔妃中的谁了。德妃、福嫔、平贵人、瓜尔佳贵人,必然是她们四人中的某一个,温皙自然更倾向于德妃,她是怀孕过好几次的人,自然对于怀孕的症状熟悉不已,猜出她有孕也绝非难事!
一回到织造府有凤来仪堂,温皙便吩咐底下人去打听曹氏最近和那个嫔妃比较接近。当晚,疲惫了多日的青兰终于获得解脱,从太医院回来了。
“师兄说,主子您有孕了,可是真的?!”青兰一脸的惊讶不可置信之色。
温皙从袖子里取出那瓶避孕药递给青兰道:“你看看,这里头的药是不是被人换了。”记得当初是小全子捡到了还给了温皙,温皙瞧着里头药丸的颜色和数目没多大问题,也没去细细检查。
青兰取出一粒,掰开了,咬下一点点,仔细尝过之后道:“主子,这药没问题。”
温皙思忖道:“那段时间,古太医给我调制了不少的药膳”
青兰叹了口气道:“以师兄的医术,想要破除这药丸的药效并非难事。主子打算怎么办?”
温皙翻白眼,戳了戳自己的肚子:“还能怎么办?生呗!”
青兰顿时一脸笑容:“奴才一定保主子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怎么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定是儿子!要知道几率可是一半一半!温皙知道青兰这些日子累了,就叫她先去休息,明天再来伺候。避孕药转头就丢进了空间里,以后是不敢随便拿出来了。
身在织造府里,虽然屋子里都是她的人,安全起见,温皙也不敢频繁进出空间了,只偷偷地从空间弄点好吃的给自己补一补。修炼也只敢在外头,到了第二重的时候,就无须拘泥着盘坐的姿势了,只要熟练了灵气运转,躺着也一样。不过在空间外的效果就是不能和在空间里相比较,一夜下来,丹田增长的灵气少得可怜。看着只有稀薄的“雾气”的丹田,温皙又泛起一阵肉疼。
翌日,底下人来报,这几日和曹氏走得近只有福嫔和几个小答应。温皙泛起了疑惑,以福嫔图门宝音的性子,就只会装娇憨可爱,骨子里是断断瞧不起汉军旗和包衣奴才的,怎么会和曹氏走得近了?略一沉吟,许又是孙夫人的主意吧,福嫔好歹是孝庄娘家格格,和她交好,就是讨好了孝庄,而孝庄素来厌恶曹氏。
“请德妃过来坐坐。”温皙道。德妃乌雅氏素来是个知趣的人,纵使南巡途中康熙统共就召了一次,她也能沉得住气,从不主动跑到温皙跟前做出些争宠的举动。比起那些个花枝招展的答应们,她纵然容颜更胜从前,但毕竟年岁摆在那里,不如新来的娇嫩。她走的温婉贤良的路线,争宠也是徐徐缓缓的,一点点在康熙心中给自己加分。这样的人很难惹人嫌恶,纵然一时失宠,也能够凭借康熙对她原本还算优良的印象而慢慢重新获宠。
德妃来的时候还带着自己宫里跟着出来的宁答应,原本是宫女、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宁古塔氏。据说也是德妃一力举荐,她才能随行出来的。一身肌肤娇嫩,长得玉质可怜,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在德妃身后,低眉顺眼也很少说话。
温皙手里捻着一枚酸梅,笑吟吟地告诉德妃,她有身孕了。
德妃先是惊讶,语出便是惊喜之色,眉眼雀跃道:“贵妃娘娘是有大福气的人!”
温皙并不去看德妃的表情,旁人或许能够从表情察觉一二端倪,但是德妃演技超群,远在她之上,温皙也就懒得去揣摩了。嘴里吃着酸梅,面带喜色道:“这个福气,来得意外,叫本宫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呢。德妃你是生过好几次的人了,经验丰富,本宫是以才叫你来问问、也好学一学。”
德妃脸色的哀色一闪而过,急忙又笑容奕奕,温声道:“娘娘看样子极爱吃酸的,想必是个阿哥。”
温皙一手捧着自己的下巴,面露喜色:“是吗?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阿哥公主都好,不过皇上更喜欢阿哥一些!”
德妃急忙恭维道:“那臣妾先在此恭贺娘娘了!佟佳氏在世的时候,不过是无封号的贵妃,身份比您要低半级,却被追封为皇贵妃,人没了却压制了娘娘一头,娘娘也是时候翻身再居上位了。”
温皙却叹了一口气,手里扯着帕子哀怨道:“哪儿那么容易,太皇太后虽然向着本宫,可皇上佟佳氏犯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过错,居然还能追封皇贵妃!哼,本宫纵然不服气,还能跟一个死人争吗?活人注定争不过死人!”
德妃连忙自责道:“瞧臣妾这张嘴,忒不会说话了!娘娘大喜,快别提那晦气的人了!娘娘现在要紧的就是好好安胎,早日为皇上诞下一位阿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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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南巡(5)
“可惜偏偏有人不想让本宫生下这个孩子!”温皙面带怒色,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咬牙切齿地道。
德妃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惊讶道:“怎么会?!”
温皙冷冷一哼,道:“怎么不会?!昨日本宫随皇上去报恩寺上香,那曹氏却居心叵测,将有害胎儿的香料染在了皇上衣裳上!还好有古太医随行,否则就称了她的心了!”
德妃急忙道:“娘娘先不要太早下定论!以曹氏的身份,巴结您还来不及,怎么敢害您?”
温皙听进去了德妃的话,立刻陷入深思:“你的意思是,是有人要借曹氏之手来害本宫?!”
德妃点头,认真地分析道:“未尝没有这样的可能。曹贵人得宠,自然惹人妒忌一些。”
温皙的眼神变得凌厉,“若非曹氏,会是谁?福嫔?平贵人?!还是”温皙眼神如刀,盯着德妃身侧那个模样娇媚的宁答应,语带怒色道:“还是那些个狐媚子?!!”
宁答应不由地浑身一哆嗦,德妃急忙道:“答应们身份卑微,哪儿有这个本事?若有这般本事,早不是答应位份了!”
温皙冷哼了一声,道:“只是若非曹贵人福嫔素来在本宫面前恭恭敬敬,瓜尔佳是虽然和本宫不够亲近,可好歹是本宫的亲眷!本宫思来想去,还是曹氏最可疑!”
德妃略一笑,道:“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可眼下没有证据,也不好下定论。”
温皙垂眸,叹了口气道:“此事,皇上虽说会好好查,只不过皇上事务繁忙,本宫怕早晚要不了了之”说着,眼中若含深意地看着德妃,“德妃,本宫一直待你不薄吧?”
德妃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急忙起身,蹲身行大礼道:“臣妾一直多受贵妃娘娘恩惠,自当为娘娘尽绵薄之力!”
温皙面露满意之色,随即便说要休息了,打发德妃去给她查了。当然嘱咐了查的重点在于曹氏身上。转头又吩咐青纱道:“本宫有孕之事吩咐下去,不必隐瞒了。”水,自然是要搅乱了才好。德妃的分析很在理,不过温皙至今还是倾向于怀疑德妃一些,无他,这些人中。论心计无人出其右!
温皙的身孕一爆出去,孙夫人立刻陪伴着曹贵人来请安了。送到一大堆燕窝、阿胶之类的好东西。
温皙面上不苟言笑,语气平和道:“本宫新得了一个香料秘法,正想给孙夫人看看。曹氏一门管着织造,必然熟识用来薰绸缎衣料的香料。”
青兰上前,便奉上一个方子,略一欠身,递给孙夫人道:“请夫人品鉴一二。”
孙氏心中惴惴。低头一瞧,不由地冷汗涔涔。
温皙抿嘴微笑。却死死盯着曹氏那娇花一般的容颜道:“孙夫人慧眼,懂香料,曹贵人耳濡目染,想必也很是精通吧?”
曹氏听了,顿时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娘娘,此事绝非婢妾所为啊!”
温皙挑眉,语气连带着都上扬了几分,含着几分讽刺的意味道:“本宫说你做了什么了吗?曹贵人这话听着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曹贵人噗通一身跪下,叩头连连,泪水簌簌道:“娘娘明鉴,婢妾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啊!”
孙氏倒还镇定,恭敬地做万福道:“贵妃娘娘,不知臣妇母女有什么可以为娘娘效劳的?”
温皙莞尔一笑,果然不愧是康熙的乳母孙嬷嬷,历经过宫闱的老人!一下子就戳中了温皙的心意。那张药方不过是让青兰编造出来的,孕妇闻了能够使得胎儿躁动,造成小产。康熙身上,像是茉莉花的香味早就消弭了大半,查不出配方如何了,温皙也只好叫青兰杜撰一个有相同功效的罢了。温皙是笃定非曹氏所为,才敢这么做。
温皙轻轻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口,又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本宫也不相信曹贵人是这样歹毒的人,所以一早就建议了皇上要细细查,必不能冤枉任何一人!”说着,又看了看孙氏、曹氏母女,话锋一转:“只不过,似乎并无太大的进展,而那香味又着实差点让本宫小产,报恩寺之行前一晚,又恰好是曹贵人侍寝的!连皇上都说那香味来自曹贵人!”
曹氏跪在地上,惊慌不已,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母亲,寻求解决之法。孙氏微微一叹,上前一步,敛身跪在曹贵人身侧,叩首道:“曹贵人是断断不敢做不干不净的事情的!还请贵妃娘娘明鉴!”
孙夫人依旧镇定,继续道:“江宁曹氏,不过是汉军旗,在旁人眼中或许是高门大户,但委实入不得尊贵之人的眼。曹氏一族虽然卑微,但是若蒙贵妃娘娘不弃,愿为娘娘效力。”
温皙笑道:“孙夫人资历年久,不会不知道臣子只应该向君王效力!曹家应该为皇上尽忠,怎么要改成为本宫效力了?”
温皙一语出,着实诛心。孙夫人都忍不住额头上冒出冷汗来,急忙道:“臣妇绝无此意!”
温皙扬着声调道:“无此意便好!本宫也不需要你们曹家的效力。本宫所希望的,不过是平平安安诞下孩子。可偏偏有人想要违逆本宫的心意!孙夫人和曹贵人都是精通香料的,这点子小事想必能为本宫办好吧?”
孙夫人立刻松了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忙道:“是,臣妇与曹贵人自当为娘娘解忧!找出那个让娘娘不得安生之人!”
打发了孙氏和曹氏,温皙懒懒地打一个哈欠。康熙、德妃、曹家三股力量一齐查找起来,不知会是如何热闹呢?温皙顺手捏起一枚柿子饼,青兰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温皙手里的食物夺走,正色道:“主子,柿子饼性寒,眼下天日渐冷了,断不可再用!”
温皙愣了愣,唉,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让吃的,郁闷死了!
青兰气鼓鼓地道:“是谁把柿子饼端上来的?奴才明明都列下了单子,过性寒或者过于燥热的点心一律不准上!”
温皙默默地看着这盘柿子饼,不由地一凛,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温皙不得不警惕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以后我的饮食,一律要在有凤来仪堂小厨房做,只用皇上安排的厨子,其余织造府送来的,请他们离开!青兰你直接给我安排菜谱,所有食材也一一列出。叫他们照单子去取食材!”
江宁的冬日,果然比紫禁城要温暖许多。午后阳光都是暖暖溶溶的。下午古太医照例来请平安脉,又给温皙换了一个鼻烟壶,温皙有些喜欢里头薄荷和冰片的清香沁人,虽然肚子里的那块肉很安静,没有再恶心反胃。
康熙则去了明故宫,怅然良久,作《过金陵论》。其中写道:万历以后,政事渐废。宦官朋党交相构陷,赋敛日重而民心涣散,致使明代未到三百年而亡。总结兴亡之鉴,应兢兢业业,日加儆惕!
随即再召见江宁官员时,嘉奖廉洁自励的江宁知府于成龙,谕总督王新命等:“尔等大小有司,当洁己爱民,奉公守法。”又赐金银、蟒服加以表彰。
温皙听了青纱回报回来的信,便问道:“于成龙不是今年四月就没了吗?”温皙记得很清楚,康熙二十三年四月,于成龙死于任上。木箱中只有一套官服,别无余物,康熙感喟,还特意追谥号“清瑞”,还破例为于清瑞公撰写碑文,追赠太子太保。
青纱笑道:“主子有所不知,这位于成龙是江宁知府,并非那位‘于青菜’,人称小于成龙,同名同姓不同人!”
“于青菜”说的便是那位大清第一廉吏于清瑞公,在江南任职总督之时,“日食粗粝一盂,粥糜一匙,侑以青菜,终年不知肉味。”江南民因而亲切地称他作“于青菜”。
来请平安脉的古太医也道:“于知府曾经在清瑞公手底下做过知州,还曾经得到清瑞公大人的举荐,后因政绩升任江宁知府。昨日奴才还见皇上,让这位小于成龙好生学习老于成龙,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温皙听了颇敢兴趣,她只听说过那位只吃青菜的于成龙,未曾想还有以为“小于成龙”!这位小于成龙,为汉军镶黄旗人,善于治理河道,在河道总督靳辅之下听命,江南下河诸州县,命其分理,颇有成效。虽然这个小于成龙,没有日食青菜那样廉洁,据说也是个廉吏,在江浙一带颇负盛名。
青纱笑嘻嘻道:“今儿于知府还当着江浙官员的面,在皇上跟前参奏了江浙布政使李士桢一本!自从到了江宁,就属这位李大人向皇上进献美人最勤快了!”
古太医摇摇头道:“这个于知府跟于清瑞公的脾气,还真是如出一辙还好,皇上未加怪罪,反而超擢安徽按察使。”随即又连连叹息。
青兰疑惑:“升官了,这不是好事吗?按察使可是正三品,知府才是从四品呢,一下子跳了好几级呢!”
古承宗只笑了笑,勉强道:“是好事。”
按察使,掌管一省的刑名,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李士桢是江浙布政使,于成龙是成了安徽按察使康熙是要把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分开啊!可偏偏这个于成龙是治河名臣,却去做掌管刑名的按察使,可见康熙是偏袒李士桢了。也托得居住在江宁织造府的福,温皙知道这个李士桢和曹玺可是儿女亲家,李士桢的女儿李氏嫁给了曹寅为妻。这对夫妻将来会有个孙子叫曹雪芹,写出一部旷世巨著《红楼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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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南巡(6)
李士桢给康熙进献了不少的美人?温皙挑动眉头,心含鄙夷:他倒是很会钻营!
温皙一笑,吩咐道:“去让孙夫人给本宫一份江浙官员向皇上进献美人的名单!”温皙倒要看看康熙收了多少人!在山东的时候,还义正言辞地训斥着了进献美人的官员,怎么到了江宁就忍不住了?是江南美人太过诱人的缘故吧!自古江南出美人,想必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难得不动心了!
孙氏的手脚倒是极快,很快便奉上了名单,还特意谴人告知她的丈夫曹玺没有进献过美人。其中,果然是以曹玺的亲家李士桢进献最多,康熙一来便偷偷献上六人,三日后进献八人?前后献了了不下二十人!其次是杭州织造孙文成,进献十二人!康熙居然也不动声色地照单全收了!哼,这就叫色狼本性!
“在看什么?”霍然,一只大手什么出来,把温皙的手中的册子给抽走了。
温皙只管坐在那儿,也不起身行礼,慵懒地背靠着一个软枕,悠然道:“看皇上这段日子收了多少美人。”
康熙扑哧笑了出来,转身坐在温皙对面,一把将那册子扔进了火盆了。那炎炎炭火立时便将册子吞噬烧尽了,康熙笑道:“怎么醋劲越来越大了?”
温皙扭了扭身子,哼道:“酸儿辣女,皇上既然想要儿子,臣妾就只好多吃点醋了!”
康熙一把捉了温皙的手,握在手里。安慰道:“此事关乎政事,你别多想!”
温皙挑眉:“美人跟政事有什么关系?莫非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要香风扑面,红袖添香才更有干劲?”
康熙合着眼睛,点头道:“爱妃说的也颇有道理,明日起,你便给朕‘红袖添香’吧!”
温皙一把抽回了被康熙玩弄在手心的素手,娇憨道:“怎么扯到臣妾头上了?皇上可别转移话题!臣妾可是听说了,那些小脚美人走起路来。步步金莲,如弱柳扶风,改日也叫来给臣妾欣赏欣赏!”
康熙丹凤眸子里笑意熠熠道:“一时半会你可是欣赏不到了,进献的女子朕都打发到杭州行宫了。”
温皙微微一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进献美人的那些人就不会替皇上想想,这两年修河工真短着银子呢,他们还送这么多美人来让皇上养着。平白浪费了好多银子!好不如带着皇上去秦淮河畔溜一圈呢,那多省银子啊!”
康熙听了,随即狠狠瞪了温皙一眼:“越说越不像话了!朕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楚腰纤细掌中轻,赢得青楼薄幸名。来了金陵,哪个男人不盼着去秦淮河畔风流一番呢?臣妾可是听说了,这儿的瘦马远近驰名呢!”
康熙蹙眉:“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不像样的话?!以后不许说了!”
见康熙略有几分生气了。温皙便吐了吐舌头,便不再揪着不放。转换话题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康熙手里捻着一串蜜蜡佛珠:“明太祖陵朕拜祭了,明故宫也去了,江宁官员该敲打的敲打、该褒奖的褒奖,事儿也差不多完了。”
温皙眼中一亮:“也就是说皇上又有空暇了?臣妾知道江宁还有灵谷寺、龙泉寺、天宁寺、鸡鸣寺、毗卢寺、玄奘寺、兜率寺、鹫峰寺、宝积庵、华严庵”
康熙忍不住笑道:“你就算一心想给朕生儿子,也不必所有寺庙庵堂都一一拜过!”
!谁想给你生儿子了?!温皙只不过是想出去溜溜,整天呆在江宁织造府,人都要长毛了!
“后头就要启程去杭州行宫了。你若想拜祭到了杭州再说吧,哪儿的灵隐寺和净慈寺求子也很灵验!”康熙笑意满满道。
温皙嘴巴一哼。道:“皇上是惦记着那些在行宫里的美人吧,这才迫不及待要赶着去的!”
“你就惯爱拈酸吃醋!”康熙戳着温皙的眉心道,“到了杭州行宫,那些人随你处置!只需稍稍留几个李士桢和孙文成进献的女子,留在行宫充充数便是了!”
温皙顿时微微疑惑,李士桢?孙文成?不是就数这俩进献得最多吗?!
康熙只略做解释道:“曹玺、李士桢、孙文成三人,朕留他们在江南,收拢士子之心,打压前明余孽,都颇有作为。虽有缺陷,但瑕不掩瑜。”
温皙顿时明白了,这仨都是康熙在江南的心腹呢!关乎政务,后宫不得干政的是铁律,温皙也不便接着康熙的口问下去,便道:“李士桢臣妾听说过,跟孙嬷嬷是亲家呢!幸好曹贵人是皇上的宠妃,曹大人才没有进献美人。皇上怎么不把李士桢的女儿也收进宫呢?那样他也不会紧巴巴着献上美人了!”
康熙苦笑不得道:“李士桢没有女儿!只有个侄女,还不满十岁呢!”
温皙哦了一声,突然想起康熙中后期宠爱的密嫔王氏好像就和李煦(李士桢之子)是姑表兄妹,便问了一句:“李士桢的夫人可是姓王?”
康熙略一思忖道:“不错,还是朕钦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呢。”
那看来是没错了,密嫔王氏的父亲就是李士桢的大舅子或者小舅子之类的。
这时候御前的小全子,快步跑进来,跪拜道:“皇上、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和孙夫人在平贵人的住处发现了这些东西!”说着便呈上来一个小巧精致的牡丹纹香盒。
康熙指了指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全子小心翼翼地道:“居德妃娘娘查实,乃是是茉莉花的花蕊为主,掺入了檀香、沉香、龙脑、藿香、松脂、郁金,还有麝香和附子粉调制成的茉莉香。”
只听砰的一声,案上的茶盏被康熙摔得粉身碎骨。温皙沉默,她可是有意引导着德妃去查曹贵人,又引孙氏和曹氏母女去查德妃,可没想到这两拨人居然齐齐对准了平贵人!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康熙道:“皇上先别动怒,平贵人虽然有此物,也不代表她做了什么。”温皙便示意青兰上前,从小全子手中接过那盒香料。
青兰倒也细致,推到两步开外,才打开了盒子仔仔细细嗅着查看,俄尔回报:“主子,配料和小全子公公说的毫无二致。”
毫无二致是和当初青兰杜撰的香料方子也毫无二致吧!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皇上,反正臣妾也无什么大碍,这东西销毁了,也就到此为止吧。”
若是真的坐实了平贵人谋害皇嗣的事儿,固然能为温皙除去一个将来有可能是敌人的人。但是,这样对温皙并无半点好处。温皙的目的原本是叫曹氏和德妃对掐,没料到这二人居然一齐冒头对准了平贵人。平贵人自诩出身尊贵,对一个出身不如自己、却比自己更得宠的曹氏自然处处讥讽为难,难怪曹氏要用她来顶罪。至于德妃她是看到了平贵人的潜力,以及她的出身,只要资历足了,封嫔列妃都是大有可能的。
看着康熙略收敛的怒容,温皙温声道:“这事儿臣妾还以为这事儿查不出什么来,多半要不了了之呢。也是德妃和孙夫人、曹贵人一起合为,才能这么快查出线索来。”
康熙眸中顿时一凛,若有深意地喃喃着:“德妃??”随即又叹息地念叨着:“孙嬷嬷、孙嬷嬷??曹氏”
温皙知道康熙是动了怀疑之心了,便道:“平贵人才十三岁,臣妾怎么也不会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儿的!何况在江宁织造府中,既然孙夫人已经尽力去查了,皇上也要给曹家些面子才行。”
许久,康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明日便启程去杭州。”
温皙笑了,还是不了了之地好,总不能叫德妃和曹贵人都称心如意了!与其叫康熙因此厌恶了平贵人,不如让康熙一下子疑心了乌雅氏、曹氏和赫舍里氏三人!现在搬倒谁,对温皙都没有好处!还不如都留着,经此一役,平贵人必然对德妃和曹贵人视若仇寇,让她们继续对掐吧!她们斗起来,才能没空暇对付温皙。
温皙又道:“皇上已经答应了册封平贵人为嫔,千万不要因为此时的疑心而自毁诺言,需知君无戏言。”
“朕,晓得。”康熙只说了三个字,语气却是格外沉沉的。虽然温皙替平贵人赫舍里令仪说了这么多的好话,康熙还是多多少少疑心了她一些的。
小喜子脚步轻快,进来禀报:“皇上,贵主子,平贵人在堂外求见。”
康熙顺手撂了蜜蜡手串,道:“朕不想见她!”
温皙急忙劝慰道:“臣妾倒是像见一见平贵人,她那么小的年纪,突然自己屋子里出了那样的东西,一定是吓坏了也慌了神!不如皇上先进里头歇息一会,待会晚膳的时候臣妾再叫皇上一起用。”
康熙点头,道:“别太惯着她。”这话,也分明是把赫舍里令仪当成是小孩子了。
温皙笑容款款:“平贵人论年纪最小,娇惯一些也是有的,只不过她规矩从来都是周全,皇上放心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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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南巡(7)【第四更完】
叫人服侍着康熙进了里头寝室歇息,温皙这才叫人把堂外的平贵人给请进来。赫舍里令仪一脸的委屈,眼睛哭得头通红了,进来就是纳头叩拜,哭着道:“贵妃娘娘!令仪绝对没有害您啊!”
温皙笑着,急忙用食指压在自己唇上,长长地嘘了一声,轻声道:“皇上刚去里头歇息了,平妹妹也不希望吵着皇上,让皇上生厌恶吧?”
赫舍里令仪急忙止了哭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使劲摇了摇头。
温皙吩咐道:“还不快扶平贵人起来,地上凉,冻着贵人,可仔细了你们的脑袋!”
温皙一发话,左右的宫女急忙上去扶起了平贵人,青纱也搬了一个绣墩给赫舍里令仪坐着。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她这个年纪正是青嫩可爱的时候,哭泣起来格外外人惹人疼爱。
温皙叹了口气,道:“你是什么人,本宫再清楚不过的了。你无须解释些什么,本宫都晓得。你是不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儿的!”
平贵人立刻面含了感激之色,道:“多谢娘娘信任!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就算所有人都污蔑令仪,令仪也不觉得委屈了!”
温皙点点头,面含可惜之色道:“虽然这些话本宫也都跟皇上说了,可毕竟拿东西被从你屋子里搜了出来”
平贵人眼中含泪,道:“令仪实在不知道,自己屋子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我自己平日里都是用百合香的。令仪虽然不懂香料,但也知道一些东西要忌讳着,从来不碰、也不敢碰麝香这样的东西!”
温皙急忙安慰道:“快别哭了!本宫已经尽力去跟皇上替你说话了!皇上也答应了,此事到此为止,那盒子不干净的东西焚毁掉!也吩咐下去了,不许底下人随便乱传,你安心即可。”
“可是、可是”平贵人口带着焦急之色,却有说不出口。
温皙立刻会意,笑道:“你放心吧。皇上之前许诺年底封你为嫔,君无戏言,就绝不会反悔。”
平贵人垂下头去,道:“臣妾其实也不是在意位份,只是佟佳氏也要封嫔了,若是独独她封嫔。臣妾只怕日后会受她的欺负。”
平贵人又懊恼道:“令仪现在只是个区区贵人,南下伴驾也只能带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忙得时候,屋子里难免叫人钻了空子!是令仪太不小心了!”
温皙以和蔼教导的口吻道:“那你便要引以为戒,更加小心才是!孙夫人是皇上的乳母、德妃是伺候皇上多年的旧人了,你千万不要和她们有什么冲突。反而会惹得皇上不快。”
平贵人急忙点头称是,那是那双眼睛里还是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恨意。
温皙又是安慰又是教导了平贵人好一通。“皇上已经下旨,明日就启程前往杭州行宫了。你也早早回去收拾收拾,这几日在皇上跟前,你也乖顺一些,皇上总是会顾忌着仁孝皇后的。”
刚安抚走了平贵人,康熙就只穿着中衣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略皱起眉头道:“你也别太好心了。她人小鬼大,聪明得很!”
温皙却不以为意。“是臣妾和平贵人说话吵着皇上了吗?”
康熙道:“你身子不是爱犯懒吗?朕就想着晚膳早点用,你也好早点歇息。”
于是,便叫底下早早传膳过来,江宁织造府给预备的食材不乏珍贵的,山八珍:熊掌、鹿茸、象拔(大象鼻子)、驼峰、果子狸、豹胎、猴脑;水八珍:鱼翅、鲍鱼、海参、裙边、干贝、鱼脆、哈士膜。虽然不敢说顿顿俱全,却也都**不离十。织造府为了迎驾,只怕虚耗银钱不少吧?
康熙看温皙胃口不错,便指着最紫砂盅道:“今日,曹玺向朕进献了一只百年斑甲鱼,还特意请了江宁上品楼的大厨来烹调,只取了甲鱼裙,花了三个时辰烹制了一盅补品,你尝尝看。”
说着紫砂盖子一打开,便是扑鼻的香气,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香气诱人!斑甲鱼?那就是斑鳖了?放在后世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国通过都没几只!不过温皙也吃了这么多国家级乃至世界级的保护动物,早习惯了,要是再后世,只怕要抓起来吃一辈子的牢饭了!
梁九功笑嘻嘻道:“贵主子可别小瞧这么小小的一盅汤,甲鱼裙为主,先用文火加高山泉水炖上两个时辰,又佐以蚌肉、阿胶、牛乳、干贝,花了三个时辰熬制而成。”
温皙双手捧着温热的紫砂盏,狠狠地吞一口口水,这盅汤,色泽乳白,鲜香入鼻,刺激的口水泛滥。
这时,青兰的一张了却惨白了,看温皙正要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腕,大叫道:“主子,这东西不能吃!”
温皙愕然,不能吃?
康熙却是含了怒色,拍案道:“放肆!”
青兰浑身一哆嗦,噗通跪地,颤巍巍地道:“皇上有所不知,这甲鱼性寒,虽然寒性不算大,若是加入性温平的食材为佐,的确不失为一道滋补汤!可是这里头不加姜、大料、八角等物,却只加性寒的佐物!牛乳微凉、蚌肉大寒!三者一同服用,莫说是有孕之人了,就是身强体健的男子也会有大碍!”
一番话说出来,温皙不禁双手都发抖了,急忙放下这盅汤,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肚腹,看了看康熙变色的脸,问道:“方才,皇上说,这是曹玺进献给皇上的?”
瞬间,康熙的眸子中杀气凛然,却又随即收敛了,“梁九功!去吧做这道菜的厨子拿下!你亲自去把这盅汤送给曹玺,便说是那百年甲鱼汤剩余的,朕赐给他补身子!你给朕盯着他服下!他若面不改色安然服下便罢,若支支吾吾推搪,便直接绑了来见朕!!”
“!”
康熙这是试探曹玺了,若他面无异色,自然会叩谢皇恩,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反之,曹玺这辈子算是完了。因为这百年大甲鱼是他进献给康熙的,还特意请了上品楼的大厨来烹调。目标是康熙,若他无心便罢了,若是有心所为,莫说仕途了,命都要没了!
温皙斟酌着语气道:“臣妾想,问题多半还在那个厨子身上,曹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曹玺不敢。一道大寒的甲鱼汤,若是康熙喝了,不过是大病一场,要不了康熙的命,却能要了曹氏一族的命!
御前侍卫跑去主院大厨房捉拿那厨子的时候,那大厨却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上品楼都关门大吉,里头的掌柜、跑堂、厨子全都失踪得一干二净!显然这盅甲鱼汤是早有预谋的!当夜,还查出了天地会的痕迹,又加上曹玺安然服用了那甲鱼汤,感激涕零,随即便病倒了,他算是清白了。
翌日,御驾启程,江宁大大小小官员全部三跪九叩送行。曹玺也撑着病体来了,只是一脸的苍白如纸,一头叩倒便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康熙急忙示意叫梁九功上前,把曹玺给搀扶了起来。
康熙依旧面带怒色,只是此刻的愤怒已经不是针对曹玺了,“天地会委实猖狂!待朕走后,立刻封锁江宁城,必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曹玺颤巍巍着身子,说话都很没什么力气:“幸好,皇上未受其害,否则微臣万死难赎!”说着,泪水满面,便大哭了起来,涕泗滂沱,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狼狈不堪。
康熙面露不忍之色,语气变得和蔼:“朕给你留着个太医,你好好安养,才能继续为朕效力!”
“是!微臣定要铲除天地会和前明余孽!”曹玺语带愤慨之色,满脸激红。曹玺已经五十多岁了,这般年纪,看上去比同龄官员要老上几分,又受用了一盅甲鱼汤,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康熙终于安心了,启程前往杭州行宫。
温皙早早上了龙船,斜依偎在内间的琉璃小榻上,假寐着,昨晚为着一盅甲鱼汤折腾到了半宿,现在都是困恹恹的。
康熙进了里头,便放轻缓了脚步,绕过围屏,走到小榻边上坐下,见温皙还没睡着,便道:“此事已经查清楚了,和曹玺无关,是天地会余孽所为!”
温皙唔了一声,查到这个份儿上,能否抓住,就不能她能够左右的了,温皙揉了揉眼睛,撒娇道:“真困!”
康熙略叹了口气,语气也松缓了些,拍着温皙的肩膀,道:“那就睡吧,朕不打吵你了。”
乘舟顺水而下,往杭州行宫,也不过才一日的路程。温皙却是睡了个饱饱的觉,可惜没能见到两岸繁花如锦的景致。
杭州行宫,倒不像是皇家苑囿,更似文人的婉约山水,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山山水水,尽显江南美景。可惜是冬日,不能见花木葱郁之美。不过行宫里,楼阁林立,多依山傍水而建,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不像紫禁城那样拘谨,步步皆可见精细秀气之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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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西洋画师
温皙住在距离康熙最近的清风池馆,邻清池而建,馆中院内太湖石堆叠的假山颇为奇峻,土石相间,堆砌自然。假山侧种植着三株高大挺拔的罗汉松,枝干遒劲,风姿朴雅,枝叶繁茂,青翠浓密,在冬日里平添了许多生气。清风池馆曲院回廊,廊上苏画精美,人物花卉栩栩如生;正堂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也是行宫里即华丽又不失风韵的住处了。
内室多摆放用琉璃小盆水培着些水仙,倒比焚香气味优雅多了。
到了行宫,温皙便想起地方官员进献的那些美人了,青纱回道:“主子,都安置在最西面角落的松风馆和雪澜苑,皇上有令谕,不许她们随意走动!”
温皙唔了一声,道:“这行宫里可有画师?”
青纱笑道:“自然有,还有不少呢!奴才听说还有位姓安的西洋画师呢!”
“姓安?”温皙挑眉。
“可不是吗,叫安其罗!”
整个院子,风景最好的要数云蔚仙馆了,旁的地方难免冬日萧索,唯独此处虎蹄梅已经黄云朵朵而开,冷香沁人。只可惜这里距离远,位于行宫的最东北角,一般不会有人过来。不过温皙却来了,还传唤了那位西洋画师,召了所有地方官员进献的美人,还请了德妃、福嫔、平贵人、曹贵人、瓜尔佳贵人全都过来欣赏。自然,欣赏的不是虎蹄梅,而是美人。
温皙乘坐肩舆而来。悠悠然欣赏了一路的风景,和德妃聊了一路的天儿。福嫔图门宝音、平贵人赫舍里令仪、贵人曹氏、贵人瓜尔佳言容,就只能走来了,费了些时间,虽然来得晚了些,倒也全都齐了。倒是劳累了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人们,一个个娇喘吟吟,气喘微微,额头薄汗淋漓。娇躯孱弱,早已累得不成样子。温皙扫了一眼,七成都是小脚女子,个个娇媚柔婉,弱质纤纤。温皙不过是说,传了画师给她们作画。这些画要呈给皇上看,她们就一个个不辞辛劳地来了,比温皙来得都早。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不太齐刷,都盈盈跪拜,声音娇软得能腻味死人。温皙现在才知道额娘舒舒觉罗氏为什么那么憎恨小脚女子了。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一两个放在自己丈夫身边,那娇柔不堪的样子。天生十足勾人的做派,换了谁都气愤不已吧?
温皙倒是笑容满面,叫她们起来。百美环绕,的确该画下收藏着。因为温皙要来,云蔚仙馆早早就用炭火烘热了,正堂披雪堂,扇门窗以质地优良的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底”和“五福捧寿”花纹。檐下斗、梁枋饰以苏式彩画,明间铺镂凿了梅花纹的琉璃方砖。东、西次间以子孙万代葫芦落地罩和透雕缠枝葡萄纹落地罩相隔。馆内院中有一戏台,正对着正堂披雪堂,是黄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的亭子,乃是行宫里最大的戏台子。
入正堂,温皙坐在紫檀木雕嵌山水云霞屏风跟前的正位宝座上,嫔妃左右一一入座,又引画师和美人们入内叩头。
温皙侧旁的云雁纹香几上有一只神雀负雏衔鱼香的铜鎏金熏炉,这熏炉不似寻常形态,炉身为凤形,凤嘴衔一鱼,身上有五只小凤,通体雍容华贵,如雾似缕的薄荷香徐徐沁出,薰得满堂宜人。
深深地吸一口气,道:“真是个雅致的好地方。”
德妃跟了一句道:“就是地方远了点。臣妾听说行宫里有上好的昆曲班子,不若传来了听上两曲?”
温皙一笑:“德妃喜欢,传便是了,反正两不相误!”
上百号的美人,也幸好着披雪堂地方大,才装得下。今儿传了行宫里的四位画师前来,其中那位西洋画师“安其罗”最为显眼,如所料,是个金发碧眼的西方美男,不过不符合大清人的审美眼光,视其为“怪类”。其余三位画师都是上了年岁的老画师,身后跟着画童提着笔墨纸砚、颜料之类的东西。
温皙道:“给几位画师设下桌案、座椅,一时半会也画不完。”
一式的楠木如意纹书案和座椅,四位画师谢恩、入座,嬷嬷们引着这些美人们排好队列,等着画师一一画。只不过,三位老画师书案前都排了一大溜人,独那位年轻的西洋画师面前空无一人。也难怪,若无数十年功底,工笔画便难以画如其人。
“安其罗画师是吧?”温皙手提着个莲花缠枝纹的珐琅彩提炉,悠然开口,“既然你闲着,就为本宫做一副画吧。”
一语出,安其罗顿时面带喜色,其他三位老画师齐齐露出艳羡妒忌之色。安画师出口便是不太流利的、带着意大利口音的汉语:“皇妃娘娘,安其罗的画工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温皙道:“本宫听闻,西洋画能画得跟真人毫厘不差,就像照铜镜似的,可惜宫中没有西洋画师。”温皙今儿有一半是冲着这个西洋画师来的,洋人素来不懂得谦虚,不过既然敢夸下海口说能让温皙满意,想必是画工不凡。
这安其罗随身还带着小炭炉,不疾不徐地烧上炭炉,一罐罐的颜料都绕在炭炉周围摆放着,烘烤着才能避免颜料凝结。
福嫔忍不住道:“这画师长得怪模怪样的,能画出好看的画像吗?”
平贵人也嘟着嘴巴道:“可不是,长得跟妖精似的!”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位安画师倒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口吻和话语,低头在认真地调色。温皙道:“你好好画便是了,只要画得好,本宫会向皇上一力举荐你!”
安其罗一听顿时掩饰不住惊喜之色,急忙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仁慈的皇妃殿下,天主保佑你!”
温皙抿嘴不语,原来还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徒!
德妃面露疑惑之色:“这天主是什么东西?”
安其罗听到有人问及他信仰的天主,立刻露出无比虔诚的神色,用带着特有古怪强调道:“天主是独一无二、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神明!天主创造了一切,天主用五天的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第六天创造了人,第七天就定位休息日!他是无所不在的唯一的神灵!”
德妃忍不住面露愠怒,疾言厉色斥责道:“荒谬不堪!”
福嫔是信佛之人,更是一脸的怒色:“贵妃娘娘,这样的邪佞之人,决不可继续留在行宫里!该回了皇上,早日驱逐出行宫才是!”
安其罗焦急地道:“皇妃殿下们,天主是真的存在的神!”
“好了!”温皙忍不住高声制止道,“都别吵了,今儿是来作画的,旁的不必提!安画师,你若想继续留下来作画,就不要开口闭口天主!”温皙虽然骨子里尊重信仰,但是对欧洲的教廷也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的基督教可不是后世那样纯粹的宗教组织,在欧洲大陆上教廷权利凌驾于各国王权,完全是一个剥削性质的组织!
安其罗心有不甘,虽然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更害怕被驱逐出境,不能继续传播天主的荣光。于是低头继续作画。
其他几位老画师都画好了一张张的画像,堆积在书案上,唯独安其罗只守着一个画卷,不时地抬头看看温皙,有继续低头作画。温皙知道油画要画得好,必然耗费数日。堂外的戏台,戏子咿咿呀呀,听得温皙昏昏欲睡,便一手指着下巴,眼睛半阖着。
平贵人手里捧着个手炉,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忽的道:“那妖精似的画师还没画好吗?贵妃娘娘,还是换旁人画吧。”
温皙面色悠然道:“不急。”又抬头看了看平贵人身侧的瓜尔佳言容,自从她入了宫,便很少和温皙有交集,即使碰面了,话也少,今儿更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连那据说唱得极好的昆曲也是不去看,甚至面带黯然之色,温皙便问道:“瓜尔佳贵人,怎么不喜欢听昆曲吗?”
瓜尔佳言容急忙笑了笑,眼中难掩悲色道:“婢妾不喜欢《紫钗记》。”
“哦?”温皙犯了疑惑,这《紫钗记》可是明朝戏曲大家汤显祖的名作,像她这样不喜欢戏曲的人不爱听就罢了,难道她也不喜欢吗?《紫钗记》源于唐朝的《霍小玉传》,讲的是才子李益和霍小玉的故事,二人紫钗定情,虽然历经磨难,却是大团圆的结局,怎么会不喜欢?
这时,平贵人面带不屑之色,鄙夷道:“这戏虽然唱得好,可霍小玉与人私定终身,未免太不知廉耻了!”
一语出,瓜尔佳言容顿时脸色苍白,咬着薄唇,眼中泪水几欲奔涌而出。
温皙这才想到,瓜尔佳言容的生母是侍妾,虽然养在正室膝下,人人皆以为她是嫡出罢了!她莫非是观此戏,有所感触?
平贵人赫舍里氏不禁满面疑惑,娇声道:“瓜尔佳姐姐,这段子灞桥伤别虽然感触情长,也没必要哭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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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紫钗记
瓜尔佳言容忍不住掩面而泣,声带哽咽道:“人人皆知《紫钗记》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不过是汤显祖笔下篡改罢了!霍小玉青楼出身,哪里会有正经人家愿娶为妻室呢?”
德妃也怪异于瓜尔佳贵人的举动,却也对她的话颇为赞同,有所感慨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霍小玉虽好,买来做妾倒也罢了,娶为妻室,李益一生清名算是毁了!哎,放着好端端的太守千金不娶,非要娶一个青楼歌妓为妻!”
瓜尔佳言容勉力一笑,唇带苦涩道:“紫钗记源于唐时《霍小玉传》,结局乃是被汤显祖篡改。原著中,李益对月再三盟誓:‘明春三月,迎取佳人,郑县团聚,永不分离。’却为了前途,遵循父母之命娶了卢氏为妻,自此飞黄腾达,霍小玉却郁郁而终。”她的话里颇有感怀之态,掩不住悲哀之气。
德妃点点头,赞许道:“这才像样!良贱不婚,霍氏虽然是清官儿,可到底是个卖唱的,娶了这样的女子,前程还要不要了?男儿当为前程计!”
温皙虽然没听过这些戏,但是戏里的故事还是晓得的,便笑道:“汤显祖偏爱有情人,西厢记也是张生和崔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记得,《西厢记》也是源自唐时的《莺莺传》,张生‘始乱之,终弃之’,为了仕途前程,娶了太子太保之女韦氏为妻。后人称张生为‘负心薄幸第一人’,才有了汤显祖改写的《西厢记》。”
平贵人娇柔一笑。抿着嘴唇道:“可见这汤显祖的戏,也只能当做是戏来看,当不得真!若人人效仿,都去娶青楼女子为妻,可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瓜尔佳言容长长地叹息:“是啊青楼出身能为妾侍算幸运的,多半不过是外室罢了。”
温皙一愣,隐约记得言容的生母好像不过就是个外室,后来因正室膝下无女,才将言容接入府中抚养。可惜她的母亲红颜薄命,好不容易可以入府了,却突然暴毙了,虽然死后是以妾侍姨娘的身份入葬,但是言容却记在了嫡母膝下。
听了一上午的戏,安其罗的画还没有画完。温皙却困倦了,道:“画好了,叫人送来清风池馆便是了。”又看了看眼圈红红的瓜尔佳言容,道:“瓜尔佳贵人去本宫哪儿坐一坐如何?”
瓜尔佳言容急忙称是,一路随着温皙去了清风池馆,温皙随口问道:“你现在是住在哪个院子?”
瓜尔佳氏言容回道:“和苏答应一起住在饮芳斋。”
温皙唔了一声。饮芳斋地方小了点,但是位置还不错。处于行宫的中心附近位置,还算雅致。叫人给她搬了绣墩,一起用了些茶点,道:“今儿听昆曲,你的感触未免大了点,你的出身本宫也是略知道一些的”
瓜尔佳言容旋即又泪水扑簌簌,道:“贵妃娘娘不是外人。婢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婢妾的娘亲的确是青楼歌妓出身,与霍小玉无甚不同!是以有所触动情肠!”
“婢妾的娘亲是济南府的清官儿。被阿玛看中,允诺收为妾侍,娘亲便欢天喜地地跟了他!没想到大夫人不肯,老夫人更是不愿让青楼女子如瓜尔佳氏的府邸!阿玛只能将额娘安置在济南城外的庄子上,直到后来有了我,娘亲日日哀愁,以泪洗面,容貌也渐渐不如前,阿玛便渐渐对我们母女冷淡了下来!”说着她脸上泪落成珠子,不盛哀戚。
“直到婢妾五岁哪一年,大夫人亲自上门来了!原是她膝下有两子,唯一的女儿早夭了,便对娘亲说,愿意接我入府,当做瓜尔佳氏嫡出的格格来养育!娘亲喜不自胜,虽然她不能入府,却是希望我能够得到承认,否则一个外室生的女儿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
“可是、可是”瓜尔佳言容哽咽不成声,“大夫人却说,我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当时婢妾还小,不懂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只说让娘亲好好考虑考虑,便走了!大夫人走的那一晚,娘亲便悬梁自尽了!然后,婢妾就被大夫人接回府邸,才有今日!”
温皙听闻,不胜唏嘘。言容的生母,的确是个爱女至深之人,为了让女儿有一个好的未来,三尺白绫便结束了自己!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过下去?”温皙问道,言容自从入宫,从不争宠,康熙对她的恩宠也是淡淡的,远不能和曹贵人、平贵人相比较。
言容苦笑道:“还能怎么过?不过求一个安安稳稳,在宫中了此残生罢了!”
温皙点头道:“荣妃性子敦和,你是她宫里人,一个安稳还是不难的。”
正说着话,康熙挑帘子进来,“你们姊妹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皙和瓜尔佳言容急忙起身行礼,温皙笑道:“皇上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身?吓了臣妾一大跳呢!”
康熙呵呵一笑,目光落在瓜尔佳氏身上,疑惑道:“这怎么还哭天抹泪起来了?”
温皙哦了一声,笑道:“不过是刚才在云蔚仙馆看了一出《紫钗记》,言容触动情肠罢了。”
“言容?”康熙唔了一声,“原来瓜尔佳氏闺名叫言容!倒是个端秀的好名字!”
瓜尔佳言容急忙福身,低头道:“皇上过奖了。言容是婢妾额娘给取的名字,原本阿玛给婢妾取名念香,额娘说不够端庄,才给改了的。”念香,思念杜香如。杜香如便是她生母的名字。而她的生母也曾经给她起了一个乳名,叫一娘,愿得一心郎的一,一生痴情不悔的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可惜这些杜香如都未能得到。
康熙嗯了一声,道:“念香好,比言容有情致多了!”
瓜尔佳言容一听,顿时面带羞涩,垂下头去。
温皙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她想要的真的仅仅是安安稳稳度日吗?于是,笑盈盈道:“念香,好似是在思念谁,臣妾竟不知道言容有这么个闺名呢!”
瓜尔佳言容蓦地心头一紧,垂眸道:“额娘说带着风尘味,便不让告诉旁人了。”她口中的额娘显然是嫡母了。
温皙笑道:“臣妾今日嘱咐小厨房做了酥蜜粥,原是招待言容的,皇上来算是赶巧了!”
酥蜜粥便是碧粳米加白羊酥油和蜂蜜煮制而成,《本草纲目》记载,有益虚劳、润肌肤、泽脏腑、和血脉之效,是极好的滋补品,对孕妇也有好处,女人吃,主要是润肤丰肌、养颜美容罢了。
瓜尔佳言容立刻笑颜道:“贵妃怎么知道婢妾最爱吃酥蜜粥呢?”
温皙扑哧一笑:“真巧了,不过是本宫突然喜欢那个味儿了,没想到言容也爱吃这个味儿!”
瓜尔佳言容略带回忆之色道:“臣妾幼时有血虚之症,脏腑失调、身子消瘦不堪,肠胃也不怎么好,吃药便吐,是乳母给婢妾日日做酥蜜粥,此物调理脏腑血脉,身子才渐渐好了,婢妾也吃成习惯了,若是那一日没有酥蜜粥,只怕会吃不下饭。”
听着她说的,应该是回到瓜尔佳府以后的事儿了,否则一个外室之女哪里能有酥油这么好的东西吃?酥油乃是从牛乳或者羊乳中提炼出来的,制造工艺繁杂,且一斤新鲜乳汁只能提出一点点酥油。需将牛乳或者羊乳在锅中小火煮沸三次,倾入盆内,冷定,待面结皮,取皮再煎,油出去渣,入在锅内,即成酥油。酥油以白羊酥油最佳,补五脏,益气血,治阴虚劳热,是极好的滋补品。
只是酥油微寒,今日的酥蜜粥里加了些细碎的姜末调和,别有一番风味。碧粳米绿莹莹地喜人,入口柔滑,甜而不腻、香而不腻,是养身的好粥。
傍晚便听说,康熙召了瓜尔佳言容侍寝,温皙一笑置之。是她邀请言容来清风池馆的,而不是瓜尔佳言容自己凑上来的。康熙一下子看对眼了,有什么办法?言容是个很端庄的女子,偶然露出来的柔弱姿态,比那些天生柔弱模样的女子更能够打动男人。比起一入宫就得宠的曹贵人和平贵人,她可谓是韬光养晦、后发制人了。结果,很成功。言容是在来了她的清风池馆之后,才受到康熙召幸的,其他只会以为是温皙自己不能侍寝,才推出了言容来争宠的!因此瓜尔佳言容无形之中就打上了温皙一党的戳,谁想要对付瓜尔佳言容就必须考虑一下会不会得罪她背后的温僖贵妃!
今天言容碰上恰好来的康熙,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靠得是运气,守株待兔的运气。这样的运气,也并非很难得到,但需要很好的耐心。瓜尔佳言容正好是一个不乏耐心的人,所以成功了。成功的时机也特别好,这会子康熙对德妃、曹氏、平贵人三人冷落,正是她得宠的好时机!
以后的数日,不出所料的,康熙白天偶尔来温皙这里用午膳,晚上召幸的多半是瓜尔佳贵人。让无数嫔妃为之嫉妒,却也无可奈何,言容是温僖贵妃的表妹,她的得宠被视为温皙一手提拔。自然了,这个温皙“一手提拔”信任宠妃,来清风池馆还是很勤快的,也每每瞅着康熙不在的时候来,对待温皙更加小心翼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44、从九品待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几位画师的工笔还真是没的说的!”随意展开一卷画卷,上头的美人手中绢帕半遮面,美眸顾盼生姿,肌肤胜雪、腰肢如柳,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如何不动心?
桌案上满满地码放着满桌子的美人画卷,每一副都是那么完美!
坐在绣墩上的瓜尔佳言容有些坐不住了,眼中不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贵妃娘娘真的要呈递给皇上吗?”
温皙挑眉道:“为什么不?”
瓜尔佳言容忽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妾得宠全赖贵妃娘娘所赐,那日之事,绝非婢妾有意接近皇上!”
温皙唔了一声,尝过了得宠的滋味,就更加畏惧失宠了,而那些小脚美人,个个比妖精还好看,万一入了皇帝的眼,可不是要顶替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恩宠?自然是急了。
温皙转头道:“本宫的那幅画怎么还没画好,安画师未免也太慢了点,青纱去催一催!”百十来好秀女的画像都画好了,他一幅画还没有画好!温皙这样有耐心的人,也等得不耐烦了。
吩咐了之后,温皙才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瓜尔佳言容。这个表妹其实还是很识趣的,从来没有口呼表姐、表姐得黏上来,人前人后都是恭恭敬敬,一点也没有自诩这点子亲缘关系来求亲近。这也是温皙容忍她得宠的最主要原因,一个看得清形势的人、一个知趣的人。自有她的用处。
“起来吧。”温皙放下手中的画卷,淡淡地道。
瓜尔佳言容心有戚戚,眉眼含着愁色,望着温皙,“贵妃娘娘,这些小脚女子多为狐媚之色,万一皇上真迷恋上了,可就不好了!”
温皙挑眉:“你怕什么?小脚女子不得入宫,是太皇太后定下规矩!”就算康熙迷恋上了。也只在一时,不会带回紫禁城。
“可是、可是”瓜尔佳言容手里搅着帕子,满腹担忧,心绪也乱了。
温皙道:“杭州织造孙文成进献了些血燕,皇上如数都送到了本宫这儿,本宫待会会叫人送去饮芳斋。你记得吃就是了。”
瓜尔佳言容急忙点头称是:“多谢贵妃娘娘!”
小全子打帘子进来,打千儿道:“给贵主子请安,给贵人小主请安!皇上晚上会过来用膳,请贵主子早早预备着。”
“知道了!”当初那瓶避孕药的事儿,肯定是这小子发现了然后告密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温皙看这个小全子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小全子脖子一缩。可能是感受到了温皙不善的目光,急忙谄媚地笑了笑。又道:“今儿下午,那位西洋画师给贵主子做的画已经呈递到皇上跟前了。”
嗯??!温皙挑眉,那个安其罗是什么意思?画好了,不送到她这儿来,却送到康熙跟前?温皙当初可是承诺了,若是画得好,会为他向康熙举荐。他莫非是怕温皙不受承诺啊!所以直接送到康熙那儿了!
小全子又道:“皇上看了,称赞了好一通。已经下旨封了安画师为文渊阁待诏了,等启程回京的时候也一通回去。”
“待诏?”表面意思就是等待皇帝传诏的意思,“是几品官?”
瓜尔佳言容笑道:“他也算颇有时运的人了,一下子就是从九品待诏了。”
从九品?自古官员分九品,从九品就是最末的,比知县那种芝麻绿豆大的官还要低好几级呢!温皙撇撇嘴,康熙忒小心眼了!就给个从九品的小官?
瓜尔佳言容又补充道:“待诏官虽小,但也是时时能够被皇上传召入宫的,非同寻常。”
再非同寻常也是从九品!不过呢,比起那些熬了一辈子还没有品级的画师来说,他的确是颇有时运了!一幅画,换了一个官儿,也算是一笔相当合算的买卖了!只是不知,他画得到底有多好,能够让康熙交口称赞,随口就封了官?还能随驾回京?
这时,瓜尔佳言容起身道:“婢妾还惦记着饮芳斋炉上炜着的红枣银耳羹,先行告辞了。”
温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很识趣。
一个时辰后,康熙还没来。说过来用晚膳,天黑了都还没过来!然后小全子又跑来一趟,说杭州织造孙文成又急事启奏,康熙晚膳后再过来。温皙瘪瘪嘴,别又是要进献美人了!既然不过来吃了,温皙就懒得等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上床睡觉,她才不会熬夜等康熙呢!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
温皙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直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丹凤眼,揉了揉眼睛,温皙懒懒地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康熙戳了戳温皙的脑门道:“你倒是好睡!朕是昨夜快子时才过来的,幸好你没等着。”
温皙舔着脸笑道:“臣妾用了晚膳,原本是在床上等着的,等着等着就犯困了,然后就睡着了。”然后眉眼娇俏地一笑:“孙文成又给皇上进献了多少美人,让皇上一直辛苦到了子时?”
康熙扑哧一笑:“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就只会想这些东西吗?!是前明余孽的事儿!”
温皙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涉及政务,温皙都会很识趣地退避,绝不多问。她可不会自以为是宠妃,就能够无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
康熙道:“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朕打算择日回銮。”
“这么快?”温皙眨巴眨巴眼睛,脱口而出道。
“再不走,莫非要在这儿过年?京中皇玛嬷也是催了好几次了!”
温皙哦了一声,其实她反而希望在这儿多呆些时日,宫里那么些嫔妃不提,单单是孝庄那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就够她头疼的了!
康熙笑道:“皇玛嬷听说你有孕了,很是高兴!信里也说很想念你呢。”
温皙眉头耸动,想念?温皙可一点也不想念她!便拉着康熙的衣袖撒娇道:“可是,皇上还答应臣妾要去灵隐寺和净慈寺呢!”
康熙唔了一声:“这几日刚下了冷雨,道路泥泞,你又有着身孕这样吧,朕回程的时候要经过曲阜,到时候带着你一块去祭孔!”
温皙总算得到点安慰,便起身传了宫女进来,洗漱更衣。早点吃得清淡一些,凤尾烧麦和水晶虾饺做的很是不错,莲蓬豆腐、姜汁鱼片、砂锅煨鹿筋、山珍蕨菜、烩酸菜、清蒸江瑶柱、炸绣球、樱桃肉、水晶肘子、三鲜鱼翅等,都只是浅尝辄止。
早膳后,康熙叫小全子呈上画轴给温皙看,“这幅画,你也等了多日了,安其罗画得很传神。”
传神?西洋画像,不都是务求写实吗?温皙默默展开画卷,不由地眼中惊讶之色浮现,画得正是当日在披雪堂的她,那日的温皙着一身银红色刻丝万字锦底青莲缠枝镶边的旗装,外套着件白狐毛滚边的紫色绣葡萄如意的五彩软缎小坎肩,脚下穿着双鸾牡丹纹的月白底儿绣鞋,而画上画得如照镜子似的,连衣裳上头细小的纹饰都不落!画中人懒懒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托着珐琅彩小暖炉,身子略斜着,眼睛微微眯着,一副慵懒困倦之态,无怪乎康熙说“传神”了!
温皙忍不住地摩挲着画中的自己,爱不释手,这样好的画工,如此精细又传神,怪不得要七八天的功夫!慢工出细活,安其罗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都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真真是一点不错,一幅画换来了从九品待诏,可不是所有的画师都有这般时运的!他倒是很会把握机会!
康熙笑眯眯道:“这西洋画虽然少了几分意境,却也颇有可取之处!你若喜欢,等回了京师,朕便常常传他进宫作画!”
温皙笑盈盈道:“对了,那些美人儿们的画像也都画好,皇上要过目吗?”
康熙挑眉:“你不吃醋了吗?”
温皙鼻子一哼,娇俏一笑道:“臣妾要是那么较真儿,一早就把自己给酸死了!”
康熙吸了一口气,戏谑道:“朕现在就闻见刺鼻的酸味了!”
温皙佯作生气,顺手把手里的画卷给撩在案上,道:“皇上这几日是只顾着言容了,所有随行妃嫔都给抛诸脑后了!”
康熙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可不是你把她引荐给朕的,这会儿子又吃哪门子醋?”
温皙一愣,唉,连康熙都误会了!更遑论其他嫔妃了!这也是这段日子瓜尔佳言容如此顺风顺水的原因吧!温皙鼻子一哼道:“那天不过是赶巧罢了,臣妾可不是贤惠的,就算再交好,也大度不到把旁人引荐给皇上!”让人独占鳌头,哪有评分春色来得更叫她放心呢?
康熙哦了一声,“就算是朕会错意了吧!瓜尔佳氏虽然长相不出众,性子还是不错的!可惜嫔位只剩下两个了”
温皙不由地暗暗心惊,言容这番后发制人,还真给康熙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若非她出身不及佟佳素婉和赫舍里令仪,只怕年底封嫔也有她一份儿了。
温皙不动声色,点头道:“是啊,不若皇上赐她个封号,也算聊以安慰吧。”
“如此,也好。”康熙缓缓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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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祭孔、回銮【第四更完】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十日,帝王銮舆京杭大运河的最南端启程,回銮北京。
一路乘着龙舟,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温度也以日益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温皙身上也加上了貂皮斗篷保暖。大运河上冬日冷气袭人,冷风吹面,刮得脸都生疼。
眼见着已经入了山东地界,龙船经泗水入曲阜。
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下船,康熙銮舆到曲阜孔子庙,因为是重大场合,温皙特意换上了贵妃吉服,头戴着沉重的熏貂冠,穿金黄色朝褂,只比康熙的明黄色九龙袍颜色略淡一些,绣纹为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中无襞积,下幅八宝平水。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各二。披领及袖皆石青色,片金加海龙缘,领后垂明黄绦。
贵妃金约,镂金云十二,饰东珠各一,间以珊瑚,红片金里。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共珍珠二百零四颗,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所谓金约,在戴朝冠前用以束发的东西,形似圆形发卡。以金约上镂雕的金云纹和镶饰的珠宝数目、以及脑后所垂贯珠的形制区别等级,便可看出后妃等级高低。
贵妃耳饰用三等东珠,左右各三,每具金龙衔珍珠各二。也就是所谓的三刀六洞,幸好温皙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六个洞了,否则给戳一遍。也不要疼死了!
贵妃之领约,垂绦为金黄色,镂金为之,饰东珠七,间以珊瑚。两端垂明黄绦二,中贯珊瑚,末缀珊瑚各二。领约便是套于颈间的饰物,项圈一类的东西。
贵妃吉服所配珊瑚朝珠一盘,绦为金黄色。
贵妃采。绦为金黄色,绣纹为“五谷丰登”。 采就是从胸口一直垂下去,垂到脚的一条彩带,起到装饰性作用。
一身的行头下来,温皙便觉得浑身都重了十斤!而且还要穿上温皙自从晓得自己有孕便搁置了许久的花盆底儿鞋,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了。幸好左右有嬷嬷宫女扶着。总不至于出了错。
孔氏子弟在家主、现任衍圣公、孔子第六十七代嫡长孙孔毓圻带领孔氏嫡系子弟在孔庙外三跪九叩迎接圣驾。
孔氏家族延绵两千年,可谓是最长久的世家,甚少涉足朝堂,却得到了历朝历代统治者的优待。孔毓圻乃是康熙六年袭封为衍圣公,康熙九年,授光禄大夫。十五年,晋阶太子少师。地位尊崇可见一斑。孔氏一族虽然不涉朝堂,却和朝中显宦多有殷勤,衍圣公孔毓圻之妻,便是山东按察副使方恒之女。
在衍圣公引路下,温皙跟随在康熙身后半步,入孔庙,在大成殿行三跪九叩礼。磕头磕地头都晕了。其实算起来,康熙这回南巡。先给朱元璋磕头、后给孔子磕头,可别以为皇帝高高在上,只需要等着让别人给他磕头就行了!且不说宫里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单是每年的祭祖、祭神、祭天、祭地,不定时的祭孔,全都是要磕头的!可见需要皇帝下跪的,一是死人,二是神明,三是他妈和他奶奶!加起来,也不少了!一年下来怎么也得磕个百八十个头的!温皙现在真有点后悔跟着来的,磕头很有意思吗?
午后,康熙亲书“万世师表”,赐给曲阜孔庙。当夜,自然是驻跸在孔府,和那位衍圣公促膝长谈,谈了什么温皙不得而知,反正康熙翌日便下旨,免曲阜县明年地丁钱粮。这位衍圣公倒是给曲阜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第二日,孔尚任被选为御前讲经人员,撰儒家典籍讲义,在康熙面前讲《大学》,又引康熙观赏孔林‘圣迹‘。孔尚任这个名字,温皙可谓是耳熟能详,他可是清朝的戏曲大家,虽然现在还没写出《桃花扇》来。
孔尚任系孔子第六十四世孙,是现任衍圣公的高祖父辈儿!当日,康熙破格擢升孔尚任为国子监博士。
国子监博士是几品呢?从七品!温皙叹一口,又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不过跟待诏似的,这个官不能光看品级,博士在清朝是学官名,主要任务是教授学问,还是到国子监这个当时的官办大学任教授,也算是承袭先辈事业了!
孔尚任不过贡生出身,还是当年花钱捐的,能一举做到从七品,也算破格拔擢了。
讲经之后,再度启程,回銮北京。
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九日,康熙帝由京师正阳门回宫。首次南巡共用六十天。康熙帝时年三十岁(周岁)。
回宫第一件事,温皙还没落稳脚跟,就去慈宁宫给孝庄请安了。孝庄一如往日的和蔼,握着温皙的手,像对待自家亲孙女一般,和蔼地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有福气的!算起来,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吧?”
温皙面含羞色,点头道:“是,正好两个月了。”随即,又带着几分哀愁之色,“只是在江宁之时,皇上带臣妾去报恩寺,里头的主持渡贤大师,说臣妾臣妾面相上看,多阴华之气,只怕怀的是个公主。”
孝庄拍了拍温皙的手,宽慰道:“那些话,不必放在心里!你安心养胎即可。依着哀家看,你是最有福气的孩子,一定能给皇帝添一个皇子!”
温皙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么长时间,臣妾也想通了,公主也好。臣妾离宫两个月,十阿哥怕是都会喊人了吧?”
孝庄笑道:“宜妃教养得很好,只是可惜十一阿哥先天不足,上个月就夭了”说着叹了口气,“郭氏倒也可怜。”
没了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阿哥,郭氏这辈子是无望再进一步了!温皙暗自心道,面色也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孝庄笑吟吟看着立在一旁的图门宝音,道:“哀家瞅着福嫔跟着出去了一趟,人也学乖了不少!”
福嫔急忙道:“都是贵妃娘娘教导照拂之功!”
孝庄点点头,道:“你也该好好答谢贵妃才是。”
温皙敛身,笑道:“同是姐妹,何必那样客气呢,且臣妾和福妹妹一直都很投缘,互相照拂也是应该的。”
孝庄今日也是穿着家常的服饰,仪容整齐,威严内敛,唤了福嫔上前,道:“如今贵妃有孕了,你却还没好信儿,真叫哀家着急!”
福嫔低头,扯着手里的牡丹花蝶纹绣帕,两腮通红道:“宝音福薄”
孝庄又看着温皙,道:“你有了身子,十阿哥又是活泼好动的年岁,真是难为你了!”
温皙心下一凛,急忙笑盈盈道:“有乳母和保姆,臣妾也不费什么心力。倒是劳累了宜妃,一下子要照顾三个阿哥,臣妾该去好好谢谢她才是呢!”
“哀家想着,该有人继续帮你照顾十阿哥才好!温僖,你说是吧?”孝庄最后一问的语气上扬,带着深深的暗示意味,“若是为了照顾十阿哥,而伤了你肚子这个,可就得不偿失了!”
温皙勉力笑了笑,孝庄这是看上十阿哥了!福嫔有一直无有所出,孝庄的意思是叫她把十阿哥让给图门宝音啊!若只是暗示也就罢了,可温皙分明听出了孝庄话里威胁之意!似乎在说,腹中之子和十阿哥只能保留其一!这让温皙不由地泛起几分恼火!
“太皇太后说的极有道理!”温皙不懂声色地微笑着,“臣妾一直很羡慕宜妃的五阿哥可以养育在太后膝下,教导得那样懂事、乖巧。臣妾又是有了身孕的人,本来是不想繁累了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只可惜十阿哥的生母好歹是嫔位,怎么也该交给妃位以上的来抚养才对!可惜宜妃有九阿哥、惠妃有大阿哥和八阿哥、荣妃有三阿哥和二公主、德妃有四阿哥、成妃有七阿哥,都是忙不过来的人!太皇太后可别怪罪臣妾把主意打到您和太后身上去了!”
一番话,调理清晰地说了出来。温皙便是笃定,孝庄不可能抚养皇子,因为康熙第一个就不同意!交给太后抚养和交给太皇太后抚养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太后不同汉语、不晓汉学,交给她养,康熙完全是抱着养废了一个儿子的心态来博一个孝顺!可孝庄则不同,精通满蒙汉语,更是政治上的一把好手!连康熙都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康熙绝对不能容忍有第二个他!
而皇子抚养,从来都是位份低的嫔妃的儿子,交给位份比自己高的嫔妃来抚养!图门宝音是嫔,十阿哥的生母也是嫔,且嘉嫔册封在福嫔之前,怎么也不比她低!论理,她是不能抚养十阿哥的!而其他妃位有都有阿哥需要抚养!所以,十阿哥该在哪儿还继续在哪儿是最合适的!
见孝庄沉默,温皙眼中露出笑意来,却笑容款款而道:“十阿哥是极为懂事的!又经过宜妃教养了两个月,想必是更乖巧了!宜妃能一下子照顾三个阿哥,臣妾该跟她好好学学!”人家都能照看仨了,我照顾肚子里、肚子外俩总不成问题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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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十包子保卫战
“贵妃!”孝庄沉默良久,忽然眼中光芒一闪,沉声道,“嘉嫔出身如何,福嫔出身又如何,你不会不晓得!她们二人怎么都是不该平起平坐的!”孝庄的意思是,伊尔木不过工部笔帖式庶女,而图门宝音是三等公嫡女。一个六品,一个超品,差距的确可见一斑。
话题又落在了身份高低的较量上,温皙只好哀叹道:“嘉嫔原本可是臣妾的亲姐姐,嘎鲁玳姐姐的亲妹妹唉,可惜她性子蠢笨了些,招了皇上嫌恶,否则莫说嫔位了,凭着生养皇嗣之功,妃位都是未尝没有可能的。”既然挖出身,就来挖的更深层一点好了,伊尔木其实应该一等果毅公遏必隆庶女、孝昭皇后庶妹。
孝庄眸中沉静而带着冷意:“温僖,你不会不晓得,嫡庶尊卑有别!就如芳仪贵为国母,令仪不过一介贵人!”
温皙继续温敦得体地微笑着,“太皇太后所言甚是。只是皇后胞妹,总不能一直亏待了,皇上也说了年底就册封平妹妹为嫔,想来若是她有朝一日能诞育皇嗣,封妃也是理所当然的。”说着又看了看福嫔,笑道:“当然了福妹妹也是如此,赶明生了阿哥,便是福妃了!”
一语出,福嫔一脸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眉眼带着喜色。
温皙携了图门宝音的手,宽慰道:“妹妹才十五,入宫才两年,不必着急,命里有时终须有!”还有另一句温皙没说出来:命里没有莫强求!
温皙继续宽慰道:“我入宫也是三年才有了好消息。我不急,所以他来了,妹妹也不要急,说不准明年就该有好消息了呢!”
福嫔才十五岁,绝不会认为自己生不出来,自然对于抚养别人生的孩子不会热衷!温皙一挑唆,自然就蠢蠢欲动了。
图门宝音朝着孝庄福身,俏声带着几分撒娇道:“太皇太后,嫔妾也觉得贵妃说得很有道理!”
看着孝庄骤然黑了的脸色。温皙心底发笑,福嫔这是第几次跟孝庄唱反调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孝庄纵然是神,有图门宝音这只猪拖后腿,她也只能落败了!
孝庄旋即又露出一惯的和蔼的微笑:“温僖,果然聪明人!”
温皙也不禁心中叹一口气。为了留住十包子,她在孝庄心目中树立的直爽又带点笨的形象,算是毁了!只能干笑着道:“太皇太后过奖了,只不过嘉嫔是臣妾的亲姊妹,她临终前把十阿哥托付给臣妾,臣妾总不能叫她所托非人呀!”
孝庄笑着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是有孕之人,大可让人暂时帮你照顾一下十阿哥。等你平安生产再接回自己身边就是了!”
暂时?是打着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主意吧!温皙心中冷笑着。
温皙笑脸以对,感激道:“多谢太皇太后关怀备至!的确该有人帮着臣妾照顾着十阿哥了!臣妾今儿回去就跟皇上商量这个事儿,务必找一位稳重妥帖、资历年久的嫔妃帮着臣妾照顾十阿哥了!”
稳重妥帖,图门宝音不靠边;资历年久,她就更不用提了!有五个妃子在上,怎么也轮不到区区一个嫔位身上!
孝庄顿时憋闷了。温皙趁机找了个借口,拉着图门宝音一起告辞了!走出慈宁宫大门。才松了一口气!孝庄果然是孝庄,跟她玩心眼还真累!
承乾宫。
温皙回到承乾宫,宜妃已经在正殿等着她了,白胖胖的十包子被她放在温皙暖阁的小榻上,十包子正抓着小蝴蝶的毛发,疼得小蝴蝶汪汪直叫唤。
温皙急忙把小蝴蝶从十包子手中解救出来,但是小蝴蝶耳朵上的毛被拽掉了一大撮,十包子手里抓着一把漂亮的狗的毛发,雀跃地朝着温皙炫耀着。
温皙额头滑下三道冷汗,看了看宜妃,看着三只包子,真不容易啊!
宜妃笑着,看着温皙,就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道:“今日把十阿哥完好无损地送回来,臣妾算是功德圆满了!”
看了看榻上活力知足的十阿哥,温皙面露感激之色,便带了几分诚意道:“有劳你了,本宫记得你这番辛劳了。”又试探性地问道:“十一阿哥”
宜妃苦笑了笑:“莫非贵妃娘娘以为是臣妾所为?臣妾何必枉做小人呢?十一阿哥本就先天不足,臣妾何必做恶人呢?”
她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温皙倒是信了她八份,反正是她们姐妹的事儿,温皙也不便问得太细致,便提醒道:“郭贵人那边,怕是要不肯,你自己斟酌着点吧。”
宜妃嘴角漫起一摸自信的笑容:“贵妃娘娘放心,臣妾会调教好郭贵人的。”
取了些江南特产和地方官吏进献的好东西,赏赐了宜妃,算是表达一下对她照顾胤俄的谢意。养别人的包子不容易,温皙也是如此,毕竟十包子玉牒上的生母还是嘉嫔钮祜禄伊尔木。
温皙叹一口气,戳了戳十包子肥嫩嫩的的脸蛋,十包子倒是喜庆,咯咯咯地笑着,往温皙怀里拱,“啊呃呃呃??呃呃娘!”
温皙一阵雀跃,狠狠在十包子脸上亲了一口:“胤俄真乖!”
瞧着十包子又肥了一圈,肉球一样爱扑腾着黏人,温皙就喜欢得不得了。十包子也是喜欢温皙身上的灵气,小孩子身体纯净,对灵气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喜欢,自然格外爱黏糊着温皙。
康熙傍晚过来的时候,胤俄已经在温皙怀里流着口水睡着了,温皙小心地把他放在小榻的貂皮垫上,盖上绣了荷花婴戏纹软缎小被子,才迎上康熙行了个万福礼。瞧着康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皙就知道,康熙也是去过慈宁宫的,而孝庄自然也做过康熙的心理工作。
康熙看了看胤俄,携着温皙的手到外间炕案上一起坐下,饮了一杯热乎乎的杏仁酪暖身子,才缓缓开口:“小十的生母嘉嫔终究是那样不祥之人”
温皙慢慢地喝着花生酪,垂着眸子低头哦了一声,浑然不在意的模样,道:“臣妾知道,不过不关十阿哥的事儿。”
康熙眼睛扫了一下温皙的肚子,道:“皇玛嬷说,希望让福嫔暂时替你养着小十。”
温皙心下怒火丛生,霍然抬起头,直视康熙:“然后呢?皇上答应了?!”
康熙笑了笑,面带无奈之色,道:“朕暂时压下了!”又捉了温皙的手把玩着,“皇玛嬷哪里先拖着就是了!”康熙的语气,完全是在说:不用理会那个老婆子!
有康熙这样说,温皙心下怒气也消了七分,便含了撒娇的语气:“可是,太皇太后的心意素来是不可违背的!”
康熙皱了眉头,深吸一口气道:“总之,你先给朕把这个儿子生出来再说!若是个儿子,小十不留也无妨!”
温皙一愣,康熙是把胤俄当成备胎来用了!等她生了儿子,小十就打发走来解决孝庄的胃口!要是生的是女儿,自然也就有理由把小十留下来了!温皙有些气闷,养了这些日子,多多少少是用些感情的!何况福嫔不过是个爱装乖卖萌的十五岁小女孩儿,她哪里会照顾孩子?交给她,保不准就会拿这个孩子来博宠呢!温皙就绝对不会放手的!
可惜,温皙的肚子才两个多月,纵然有堪比b超的精神力扫描,也还不过是块不成形的胚胎,扫描不出是男是女。温皙猜测,怎么也得四五个月的时候才成。
温皙思忖着,又道:“其实太皇太后的话也是为臣妾考虑的,臣妾现在月份下还好些,等肚子渐渐大了,照顾十阿哥总是不方便的。所以”温皙瞧了瞧康熙的脸色,继续道,“臣妾想着,宫里头最会照顾孩子的,布贵人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了。”
“兆佳氏?”康熙不由地想起了三公主舒舒,的确愈发身子康健,精明活泼了,便点了点头,“的确!”
温皙脸上带着笑容款款,“三公主出生的时候,是有些先天不足的,如今竟然慢慢养好了,和寻常人一样健康!可见布贵人养孩子很有一套!臣妾想着,反正她是臣妾宫里人,又整日闲着的时候多,让她时时帮着臣妾照顾一下十阿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康熙嗯了一声,也赞同道:“既是你宫里人,你说了算就是了!”
又康熙点头答应,十包子算是暂时留下了!不过还要看温皙生的是公主还是阿哥,如果是公主还好说,如果是阿哥,只怕孝庄又要插一杠子把十阿哥抱走了!温皙现在只希望着,肚子里的是个闺女。
“皇上今日传了敬事房了吗?”一起用过晚膳,温皙忽的问道。
梁九功也凑上来,低声道:“皇上,敬事房总管太监已经在乾清宫等了许久了!”
康熙唔了一声,思忖道:“那就宋贵人吧!”
宋氏一直都颇有几分恩宠,因为要照顾齐布琛公主才未能随驾南巡,康熙一回宫就翻她的牌子,也在情理之中。温皙便笑颜道:“臣妾也好久没见到干女儿了,也不知道长胖了没有!”
稍稍絮叨了两句,温皙便推说累了,天刚擦黑就送走了康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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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封号
康熙回宫之后,虽然还没有下旨册封佟佳氏和赫舍里氏为嫔,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康熙还亲自询问了礼部和内务府对于册封事宜的是否安排妥当,此事原本就是南巡前就口谕叫备下的,如今都年底了,也眼见着要行册封了。
赫舍里令仪和佟佳素婉这一阵子也格外待人和气,生怕节骨眼子上坏了大好事!
康熙这一日午后来承乾宫,温皙肩上披着银狐皮的小坎肩,头上只松松地梳了个小两把头,饰以鹅黄色的绒花,除此再无旁的装饰,脚下踩着平底绣花鞋,一副家居懒散模样。
康熙把一本册子递给温皙,直接道:“你看着随便选一个封号就是了!”
想也知道是礼部给即将册封的嫔主拟定的封号,而赫舍里令仪是已经有了“平”字的封号,晋封也只需晋为平嫔即可,惠内无德曰平,推心行恕曰平,这只能算个中肯的封号,自然是不能和宜、荣、惠、德相比。可见这些封号必然是给佟佳素婉准备的!温皙低头细细瞧着上头拟定的十来个封号,都是极好意头的,如顺、恭、恪、贤、懿、贞、和、敏等等。
温皙顺手拿起笔,沾了红墨把其中最好的“懿”字给圈了出来,笑道:“温柔贤善曰懿,温和圣善曰懿,秉彝好德曰懿,德浸广大曰懿。是这里头最好的封号了!”
康熙蹙了眉头,带着犹豫之色道:“好是好。不过给一个贵人的封号,未免抬举过了些。”
“贵人?!”温皙愕然,“不是预备给佟佳氏的吗?!”
康熙摆了摆手道:“她册为佟嫔即可,朕是要你给瓜尔佳氏挑一个封号!你是她的表姐,替她做主也算合情合理!”
温皙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佟佳懿婉的缘故,康熙对佟佳素婉的宠爱似乎也只是表面上的,否则怎么会连个封号都不给?便笑道:“如果是言容的话,那么这个‘和’字是在适合不过的了!不刚不柔曰和。温厚无苛曰和。言容向来与人为善,从不与人起争执,素来和气。”
康熙点点头,顺手从温皙手中接过毛笔,圈了“和”字,道:“的确不错。很合宜。”和字,在这个多封号里,其实也只能算是中肯。
温皙又笑道:“皇上,既然要选封号,不如多选几个,给其他品行俱佳的贵人也赐个封号吧。”
康熙思忖了一下道:“也赐宋氏‘顺’字的封号吧!”
一顺一和。也算是相得益彰了,柔质慈惠曰顺。淑慎其身曰顺,德容如玉曰顺,倒也是个很不错的封号了。温皙知道一半是出于康熙对齐布琛的喜爱。
康熙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九,为贵人佟佳氏和贵人赫舍里氏晋嫔位,佟佳氏为佟嫔、赫舍里氏为平嫔。二人的册文是还是如出一辙的:“朕惟化理始自仪、端重温恭之选。德教彰于妇顺、实资赞翼之功。爰锡丝纶用昭典制尔佟氏诞育名门夙标令问。柔嘉中节。敬慎含章娴诗礼之风、克播清芬于彤管。协珩璜之度、宜加宠锡于衣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晋佟佳氏为佟嫔、晋赫舍里氏为平嫔。尔其益懋恪勤、率嫔嫱而敷内治。长怀谦谨、顾典册以答新恩钦哉。”
即册为嫔,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也都搬到了永寿宫正殿和景仁宫正殿,居主位。填满了仅剩余的二个嫔位,和占据了最后两个主位。
翌日。前往慈宁宫请安的人员里就多了两个人,如此便是贵妃一、妃五、嫔六,温僖贵妃钮祜禄氏,荣妃马佳氏、惠妃纳喇氏、宜妃郭络罗氏、德妃乌雅氏、成妃戴佳氏,宣嫔博尔济吉特氏、福嫔博尔济吉特氏、定嫔万琉哈氏、安嫔李氏、平嫔赫舍里氏、佟嫔佟佳氏,共计十二个人来请安。
凡能来请安的,都是康熙受过正式册封的嫔妃,不过人人都有封号,唯独佟佳素婉只是佟嫔,因此说出来的话都是酸溜溜的:“还是宋氏和瓜尔佳氏最有福气,贵妃娘娘随便提了一句,皇上就都赏赐了封号了!”
温皙敛身微笑,轻描淡写地道:“只是个封号而已。”
温皙愈是说得平淡,激得佟佳素婉愈发妒气冲冲:“贵妃娘娘有双字封号,在后宫里独一无二,自然底气十足,嫔妾哪儿能比呀!”
温皙蹙眉,这个佟佳素婉,还以为是个脾性和婉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个多人面前酸气冲天的,是要闹什么?就不怕惹得孝庄不痛快?孝庄可是不喜欢佟佳氏的女儿的!温皙便也不客气道:“佟嫔!太皇太后跟前,你这副妒忌成性的样子,成何体统!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温皙的严厉斥责之下,佟佳素婉随即便含了泪水,噗通一声朝着孝庄跪下,哭诉道:“太皇太后,素来嫔位以上都是有封号的!唯独臣妾是以姓氏为封号!臣妾心中不快,自然对进了谗言的人不喜欢,并非有意在太皇太后面前失了规矩的!还请太皇太后宽恕嫔妾!”温皙蹙了蛾眉,进了谗言?分明是在说她!
孝庄皱了眉头,却好言安慰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起来吧。”又看了看温皙道,“怀了身子的人,难免脾气大一些,不过佟嫔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也该收敛一些!”
温皙一愣,急忙起身,福身道:“是,臣妾谨记太皇太后教诲!”温皙也明白,他死守住了十包子,孝庄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叹了一口气,以后在慈宁宫里起码该小心一些了,只不过佟嫔一个新封的嫔位,若是面对她的挑衅,温皙都能忍下,岂非叫人小觑了?所以干脆还是维持原样,直脾气还是继续直脾气好了!孝庄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请过安之后,各自回宫。
温皙也想明白了,佟嫔敢趁机挑衅,无非是看孝庄对她并不如往日那样维护了,才有这番。她是认准了,是温皙在康熙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叫她没有正式封号,低了平嫔一头!而且又多了顺贵人和和贵人,都是温皙一党的,被温皙一力提拔,佟嫔自诩出身高贵,自然心有不甘!
温皙的贵妃轿撵就停在慈宁宫大门东侧,抬轿子的太监见温皙出来,便急忙压轿子,松儿扶着温皙道:“主子,这路刚扫了雪,还有些滑,您小心些!”
刚说地面滑,温皙的脚底刺溜一声,脚底莫名地打滑,身子直直地朝地上扑去!温皙惊惧之下,啊地大叫!抬轿子的一个太监,手脚快,两步上来,便稳稳地搀扶住了温皙。
温皙吓得大口喘气,大冬天的,地上又冷又硬,这一下要是摔得狠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会有大妨碍的!温皙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松儿竹儿一左一右搀着温皙,“主子没事吧?!”
虽然是有惊无险,温皙还是心中起伏不定!这里的汉白玉地板为了防滑,都是刻了如意纹饰的,且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滑溜!温皙急忙瞅着脚下,见地上的青石板似乎比别处光滑几分,便问道:“方才有谁靠近过本宫的轿撵吗?”
那太监恭敬地道:“回主子,不曾有人靠近。只是方才下了点雪,慈宁宫的几个太监来这里扫过雪,奴才们就把轿撵挪开了一会,等他们扫过了,又挪了回来。”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吴鲁氏,吴鲁氏蹲身在地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了白色的粉末,吴嬷嬷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惊道:“主子,是珍珠粉!”
宫里的珍珠粉为了擦在脸上柔滑扑香,都是加入了滑石粉和一些香料的。这里的地面本就是雪白的,自然察觉不到。谁又敢在慈宁宫干谋害皇嗣的事儿呢?谁又敢在孝庄眼皮子底下捋胡须呢?没有人敢!除了她自己!!孝庄这是在给温皙一个警告!区区一些粉末,若是作为指证其他嫔妃的证据的确算是证据,但是对于孝庄就不算什么了!她是皇帝的祖母,身份上决定了,她比谁都稳如泰山!任何人都动摇不得!连康熙身为帝王,都要屈从于一个“孝”字!温皙又能如何?对付嫔妃,总有办法,对付孝庄?温皙想想就觉着头疼!
孝庄是康熙二十六年年底才薨逝的,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三年!幸好温皙当初给她吃的不过是普通的雪莲丸,于美容养颜很有效果,但是与寿数并无多大裨益,说延寿十年不过是诓骗孝庄罢了!只是,三年,说短也不短!何况她一下子要照顾肚子里肚子外两个孩子!若是孝庄存了心要对付她,温皙实在头疼得很!
孝庄可不仅仅只是政治上的好手,于女人间的争斗她也觉得是强手中的强手!当年太宗皇太极的汗宫里,布木布泰不过是五宫之末的永福宫庄妃,论地位不能和麟趾宫贵妃娜木钟相比,论恩宠不能和关雎宫宸妃海兰珠相比,不过是依附于姑姑皇后哲哲罢了!但是她却是最后的胜利者,宸妃之子八阿哥不明不白地死了、宸妃也死了,身份高于福临的贵妃之子博穆果尔没能得到皇位,她的儿子却得到了!可见其于后妃之间的手段!温皙虽然不晓得她到底做过什么,但是作为最终的胜利者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忌惮了!当年她在太宗汗宫处于弱势,尚且能够胜出,何况今日她辈分、地位尊崇,若要用起手段自然更加无所顾忌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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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弃子
孝庄也是看出了温皙直爽的硬脾气是装出来的,笃定温皙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谁叫她是太皇太后呢?谁会相信太皇太后会害自己的曾孙儿呢?!所以温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过,这笔仇,温皙算是记下了!
温皙看了看刚才扶住她的那个太监,脚步极快,不像是寻常人,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莫长恩!”这个太监看上去三十许,人长得稍嫌粗劣,皮肤偏黑,在宫里,太监也是挑长相的,长得不怎么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自然得不到重用!这些看上去粗劣的太监,多半是被充作粗使的。
温皙问道:“本宫瞧你,似乎是学过功夫的?”
“是!奴才进宫前,学过下半盘的功夫!故而反应比一般人快一些。”那太监急忙回道。
温皙点了点头,此人在承乾宫做抬轿子太监也有两年了,便笑道:“如此,叫你做粗活,倒是可惜了,以后入殿伺候吧!”
“多谢贵主子恩赏!”那太监急忙叩头谢恩,喜不自胜,入宫十多年了,才盼到了出头的机会,如何不喜?
吴鲁氏吹去手上的珍珠粉,道:“主子,起风了,您还是先进轿撵吧。”
是啊,起风了,一起风,地上的珍珠粉便被会吹走,丝毫证据都不会留下!
“贵妃娘娘怎么还未曾离开?”宣嫔被宫女扶着,缓缓走了过来。福身疑惑道。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怎么太皇太后忽然留你说话了?”今儿孝庄居然没留福嫔教导,反而留了宣嫔。温皙可是记得,自从图门宝音进宫,孝庄根本就不管宣嫔了,反而是平日不做声的太后对宣嫔很是照顾。
宣嫔也有些不解,笑道:“嫔妾也不知为何随意絮叨些罢了。”
“宣嫔娘娘请留步”这时一个穿着绿褐色衣裳、脸容端素,不苟言笑的嬷嬷追了出来,双手还稳稳地捧着一个剔红牡丹纹瓜棱盒。上头的牡丹花开大气,花叶细致,盒子上头的红漆都格外润泽鲜亮。
宣嫔回身,微笑道:“陆嬷嬷有何事?”
那陆嬷嬷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瓜棱盒,一手轻轻打开盒盖子,里头满满一盒子的圆润硕大的珍珠。“这是新进贡的合浦珍珠,太皇太后命奴才给您送一盒来。”说着,便双手托着,呈给宣嫔。
“多谢太皇太后,劳陆嬷嬷送了出来。”这个陆嬷嬷看衣料便知是孝庄身边数得上号的老嬷嬷了,她恭敬地双手奉上。宣嫔自然不好假手宫女,便上前一步。双手拿住四四方方的剔红牡丹纹盒的两侧。
宣嫔一入手,那盒子就莫名地打滑了,从她的手里嗖地滑落,砰地一声坠落在地!那盒子本就是打开着的,一坠落,里头的珍珠一下子便倾洒而出,滚落得满地都是!
温皙一惊。方才滑到了,本就心里紧绷着弦儿。瞧着满地珍珠朝自己滚了过来,便不由地后退着。突然,脚下踩了圆滚滚的东西,身子旋即向后倾倒!
宣嫔骤然心惊,“贵妃小心!啊”一不留神,她自己脚下也踩了珍珠,身子一斜,便要朝温皙倒下去!
莫长恩急忙一步上前,跨开一个稳健的马步,双手展开,如老鹰一般,稳稳地抱住了温皙。
而宣嫔正要朝着温皙的肚子砸了过来,宣嫔焦急,急忙身子一个翻转,避开了温皙,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温皙缓过劲儿来,在松儿竹儿搀扶下,重新站稳了,急声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宣嫔扶起来!”
宣嫔这一下子摔得委实不轻,一条腿都歪歪瘸瘸的,被搀扶起来,却是不得不靠在了近身的宫女身上,发髻都松散了,头上的碧玉钗也摔碎在地上,真真是狼狈不堪!
那陆嬷嬷表情严肃,道:“宣嫔娘娘这是何意?为何突然松了手?是厌恶太皇太后的赏赐之物,还是要谋害贵妃?!”
陆嬷嬷的话,字字诛心!宣嫔闻之,陡然变了颜色,急切地望着温皙:“请贵妃相信嫔妾,嫔妾方才不是故意的!”
温皙自然是信宣嫔的,方才她宁可自己摔倒也要竭力避开温皙的肚子,宣嫔的性子在后宫里是最无害的,温皙自诩虽然不是很彻底地了解她,但也信得过她的为人!便郑重地道:“本宫相信你。”
宣嫔立刻舒缓了大半的脸色,一边揉着自己摔疼了的手臂,一边道:“婢妾也不知道怎么了,那盒子”
这时候,苏麻拉姑从里头走了出来,敛容道:“宣嫔莽撞失礼,太皇太后懿旨,罚在慈宁宫外跪念佛经两个时辰!”
宣嫔咬着嘴唇,低头道:“是,嫔妾谨遵太皇太后懿旨。”说着,便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苏嬷嬷留步!”温皙见苏麻拉姑转身要回去复命,便急忙开口叫住了她。
苏麻拉姑福身道:“贵妃请吩咐。”
温皙笑容浅浅,道:“苏嬷嬷,此事说来,差点受到伤害的是本宫,能否请苏嬷嬷回禀太后,改为让宣嫔去臣妾宫中罚抄录一日佛经。宣嫔好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罚跪于此,到底折损的是科尔沁的颜面。且天色不好,只怕要有大雪,宣嫔身子本就虚弱,若是跪出个好歹来,实在是有损太皇太后宽仁慈祥的美名!”
一番话有条理的说出来,苏麻拉姑也不能无视,稍稍思忖了一下,便道:“是,奴才这就去请示太皇太后。”
温皙脸上笑得得体,心里却怒火升腾!老而不死是为贼!此处并非正对着慈宁宫正殿,陆嬷嬷又不曾回禀珍珠洒落之事,孝庄如何知道出了事儿?!分明是她一手筹划出来的!先有珍珠粉,后又珍珠!两番下来,分明是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她就一点不顾及这里是慈宁宫宫外吗?还是觉得有了宣嫔这个替死鬼便不需要顾忌多疑的康熙了?!
慈宁宫暖阁。
“她没事?!”孝庄骤然睁开了眼睛。
苏麻拉姑点头道:“是,贵妃还请求宽恕宣嫔,改为去承乾宫抄写佛经。”
“她倒是一点也不疑心那木!”孝庄冷冷地道。
苏麻拉姑也有些不忍,便道:“宣嫔好歹是科尔沁出来的格格,何必”
“没用的东西!”孝庄冷声呵斥,“她自己怕都是忘了自己是科尔沁的格格了!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用?!”
苏麻拉姑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不必着急,还有福嫔娘娘呢,宫里不缺她一口吃的。”
孝庄看了看苏麻拉姑,道:“你是越老,人越心软了!”
苏麻拉姑垂首,声带担忧道:“奴才只是觉得,若是贵妃在慈宁宫外出了事儿,皇上万一疑心了”
“放心吧!”孝庄闭上眼睛道,“哀家不过是给她点教训罢了!她若识趣,便该晓得如何去做。”十阿哥生得健壮,年纪又小,是最好抚养和拉拢的。前头的要么已经大了,要么出身卑贱或者体有残废,宜妃的的五阿哥已经给了太后抚养,总不好在要了她的九阿哥,如此算了也就只有十阿哥可以谋算一二了。
“福嫔娘娘还年轻,早晚会有生养的!”苏麻拉姑提醒道,“且皇上一直还算恩宠着福嫔,太皇太后身子还硬朗,何必着急呢?”
“未雨绸缪,总要多几个心向着科尔沁的阿哥才稳妥!”孝庄沉声道,万一福嫔也生不出来该如何是好?皇帝才三十而立,儿子也越来越多,自然是多预备几个阿哥,拉拢着心靠向科尔沁才保险!
苏麻拉姑问道:“那么,贵妃的请求?”
“准了!”
得了孝庄的允准,温皙这才叫人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宣嫔,把她也拉进自己的轿撵中,一同回了承乾宫。
温皙引着宣嫔进了暖阁,与她在炕案上面对面坐着,吩咐青兰提了药箱子过来,青兰手脚麻利地掀起宣嫔的衣袖,果然手肘处一片青紫,在娇嫩的肌肤上格外明显。青兰取了蛇胆玉露膏,道:“宣嫔娘娘忍着点,里头的淤血要揉开了才好!”
宣嫔咬着嘴唇,点点头,一声不吭。青兰手脚利索,揉好了手臂,又上了药,而后又给宣嫔把腿上以相同的步骤治疗了一番,才道:“还好,不过需静养几日。”
宣嫔望着温皙:“今日多谢贵妃娘娘!”
温皙面色郑重,缓缓道:“本宫信得过你,自然要拉你一把。”随即,长长地叹息:“此事,也出乎本宫的意料。你好歹是科尔沁出来的嫔妃,太皇太后竟然已经视你为弃子了!”
宣嫔骤然心惊,嘴唇顿时有些发白:“弃子?!”
温皙冷哼,笑道:“若本宫今日小产,你会遭到何等惩罚呢?”
一语出,宣嫔陡然脸色惨白,嘴唇随之颤抖:“怎么会,太皇太后她”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却是明了大半,不禁心起惊涛骇浪!若温僖贵妃小产,罪责必然落在她头上,纵然她是无心,但在康熙的怒火之下还能保住性命吗?!
宣嫔急忙掩面,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她成了弃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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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宣嫔得宠【第四更完】
宣嫔此刻已然是明白了,自从图门宝音进宫,孝庄便不再“开导”她了,宣嫔本乐得如此!虽然一直以来孝庄逼迫着她去争宠,但是这些年对她的照拂,宣嫔一直还是心怀感恩的,也因此她对孝庄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都十分孝顺!可是,孝庄竟然转手变脸,甚至要拿她的性命来给福嫔做筏子!
温皙语重心长道:“本宫虽不晓得你为何一直避宠,但是你难道真的还要沉寂下去吗?今日的你,已非昨日,若无恩宠,你就只能是弃子!”
宣嫔身子骤然一颤,眼中泪水簌簌,哽咽道:“嫔妾不过是想要安稳度日,怎么就那么难!”
宫中难得有宣嫔这样淡漠不争的人,她才是真正孤洁之人!原本有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照拂,她的日子本来应该过得很是荣耀。温皙不知,她为何舍弃了恩宠,静默地独居在偏僻的景阳宫,甚少和嫔妃们打交道。但是今时今日,宣嫔已经被视为弃子,若是还继续这样下去,早晚难逃一死!
宣嫔见四下左右都是温皙心腹的几个人,便道:“嫔妾原在科尔沁的时候,是订过婚的。”
她真的是心中有人,才无视康熙的?温皙忽的想起了当年的猜测,竟然狗血地应验了!温皙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宣嫔到不曾注意到温皙奇怪的表情,径自带着回忆道:“那一年,京中太皇太后派遣了嬷嬷来。要从科尔沁挑选几个格格。嫔妾是庶出,原本不配去的,只是额祈葛无嫡女,便还是叫嫔妾去应嬷嬷们的挑选了。嫔妾姿色在那么多格格们中间,本不出众,又刻意低调,本就打着不被选中的主意!没想道嬷嬷却不挑选明艳活泼的,反而选温柔沉静的。因此,嫔妾成了挑中的四个人之一。只是嫔妾已经有了婚约。一女不侍二夫!可是、可是额祈葛为了能够让嫔妾进京,竟然、竟然杀了他!”额祈葛便是阿玛的意思。
温皙注意到了宣嫔的语气,愤怒多过于悲伤,可见宣嫔的这个未婚夫并非她钟爱之人。只不过是她深受汉人三从四德的教化,深刻遵从“一女不侍二夫”的教条罢了!
宣嫔的过往,温皙听了。也只当没听见。她肯说出这样的秘辛,显然是极为信任她!身为康熙的嫔妃,心中还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这足矣置她于死地!宫里的嫔妃,可以不爱康熙,但更决不能爱旁人!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殿外雪落扑簌。压得树枝发出吱呀的声响,隆冬天里。殿里温暖如春。温皙叫人上了热腾腾的莲子花生酪,和宣嫔一起慢慢喝着,暖着身子,徐徐道:“今儿你什么都没说,本宫也什么都没听见。”
宣嫔会意,擦去眼角的泪水:“是,多谢贵妃。”
温皙嗯了一声。道:“你在承乾宫歇息一日,傍晚再走。”温皙可是要求了。免了宣嫔跪诵佛经两个时辰,改为在承乾宫抄录佛经,怎么也要做做样子才好。
宣嫔道:“左右嫔妾摔伤的是左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抄写佛经吧,免得太皇太后问起来,贵妃交不了差。”
大冬日里,书房烘得暖暖的,抄书静心,其实也不算什么惩罚,又没有规定多少,抄一些也好,虽然孝庄多半不会问及。
宣嫔在梢间小书房里抄佛经,温皙在次间暖阁,中间隔着个玻璃万福如意纹的落地罩,虽然不算太透明,却也看得到她在里头抄写得认真。
康熙是在雪霁之后过来的,见他带着几分急躁进来,温皙温婉地笑着,朝着他嘘了一声,低声用撒娇似的语气道:“不要吵着宣嫔。”
康熙见温皙一副懒散的样子,便放心了大半,道:“你没有伤着?”
温皙笑道:“皇上不要道听途说,臣妾根本没摔着,虚惊一场罢了。只是宣嫔为了护着臣妾,自己摔得不轻!”
康熙这才瞧了一眼里头静默抄书的宣嫔,疑惑道:“不是她差点害得你摔着吗?”
温皙亲自服侍着康熙脱了大氅,言笑晏晏道:“臣妾不是说了吗,都是道听途说!宣嫔那样的人,怎么会去害人呢?不过是早晨有下了些青雪,慈宁宫的粗使太监没扫干净,臣妾才差点滑到了,幸得宣嫔相救,臣妾才接她过来上了药。宣嫔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抄写佛经了。”
听温皙这样说,康熙倒是信了大半,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缓缓道:“总之,你无事便好。只是”康熙疑惑道,“皇玛嬷好像罚了她?”
温皙笑道:“事情发生在慈宁宫外头,太皇太后不曾亲眼目睹,有所误会也是有的。不过臣妾已经跟她老人家解释过了,太皇太后仁慈,自然不会冤枉了宣嫔,所以她才在臣妾宫里。”
而那个盒子和盒子里的珍珠,温皙都叫人收了起来,果然那剔红牡丹纹的瓜棱盒的外面四个面儿上都涂抹了珍珠粉,里头有分量不少的滑石粉,因此宣嫔才会滑手!这也算个实实在在的证据了,虽然温皙就算拿出来也不能把孝庄如何了,但是送到康熙面前,叫他对孝庄起疑心还是不难的。不过温皙并不打算拿出来,虽只是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把柄把柄这东西要留着才更有用处,拿出来用了便没了用处!
“宣嫔也抄了好一会了,叫她歇歇,出来喝杯茶润润喉吧。”温皙笑道。
松儿福身,便去里头请了宣嫔出来。抄佛经能静心,故而此时宣嫔心绪也稳定了下来,见了康熙也行礼都十分端正得体,侧身坐在温皙叫人给她搬来的垫了鹿皮软垫的绣墩上,捧着茶吃。
康熙审视了宣嫔许久,觉得她平静安然,便更信了几分,点头道:“贵妃安然无恙,可是你的功劳。”
宣嫔盈盈一笑,两颊带着甜美的酒窝,细语道:“贵妃待臣妾很好,臣妾自然要知恩图报。”
“科尔沁亲王新进贡了些鹿茸,你护佑皇嗣有功,便赏你两盒吧!”康熙面带笑容道。
“多谢皇上!”宣嫔起身,笑靥柔柔地。
送走了宣嫔,康熙才突兀地道:“宣嫔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了?”
若是不改变一二,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自然要不同一些才行!温皙却笑得温婉道:”皇上现在才察觉吗?自从宝音入宫,她已经渐渐有些不同了。福嫔那样得宠,想必他也是艳羡的吧!“温皙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康熙觉得宣嫔的转变太过突兀了罢了,反正康熙已经很久没见到宣嫔了,自然无从考证。
“哦?”康熙略带讶异之色,“她也会艳羡吗?”
“自然,宣嫔也是女人,许是相通了吧!”温皙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本是淡漠宁静之人,若不受刺激,怕会一直淡漠下去吧。”温皙说的刺激,自然是孝庄给她带来的死亡的刺激,而康熙肯定会认为是同族姊妹的得宠刺激了她!
怎么宫里也得有个稍稍得宠的科尔沁嫔妃,与其是图门宝音,温皙更希望是宣嫔那木!她眼下的危机,因不得宠而起,但是若她得宠了呢?只可惜孝庄和宣嫔嫌隙已生,再不能如往日一般了,不过还好,宣嫔起码还有孝惠太后照拂着。
自从温皙有孕,康熙虽然常常来,但是也很少陪睡,今儿雪停了傍晚又下了起来,有风雪阻隔,康熙也懒得走了,就留了下来。
康熙二十三年如往常一般过去,孝庄也没有再对温皙有所举动,只是也不曾免了温皙的请安,所以温皙还要向其他嫔妃似的五日一请安,温皙也努力低调,不在慈宁宫发表任何意见,总算暂时相安无事。渡过了冬日,温皙的肚子也渐渐大起来了,还是照常去请安,反正有轿撵可以乘坐,权当是走动走动散散心了,不费力。
“娘娘,皇上留宿在景阳宫了!”小鹿子快步来报。
温皙挺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正吃着点心,眼睛里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宣嫔“下手”太慢了一点,现在才搞定了康熙!康熙从年前就偶尔去宣嫔的景阳宫了,不过都是白天,宣嫔是通晓诗书的,自然和康熙谈得来!不过却一直不留康熙,康熙来她也好吃好喝伺候着,红袖添香,就是一直不陪睡!直到关系愈发亲近了,宣嫔才终于“下手”了!也是,太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是不会珍稀的!看来宣嫔是深谙此道,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和康熙培养感情,拿捏得十分得当。
宣嫔的突然获宠,直接导致的就是福嫔的恩宠被分薄了。既然要给科尔沁和太皇太后面子,康熙自然情愿去宣嫔哪儿多一些!起码宣嫔懂诗书,知情趣!比那个装萌卖乖已经叫康熙厌烦了的图门宝音好多了!
这一日,春日渐暖,宣嫔送了些自己亲手绣的小衣裳给温皙肚子里的孩子。宣嫔的绣工虽然不是绝顶,但是她很有审美眼光,颜色搭配、花样搭配都十分合宜。小衣裳上的百福纹绣得十分精细,这样的纹饰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用。且衣裳都是不熏香的,清清爽爽,又让人安心。
“主子,福嫔娘娘求见。”松儿打帘子道。
宣嫔的得宠,叫福嫔生出危机来了吧?温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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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对峙孝庄
“那木姐姐来看望贵妃,怎么不叫上我?”福嫔一进来,就是满口装得稚气无比的话。
宣嫔用帕子掩了一下唇,略有深意地笑道:“不叫,你也会来,不是吗?”这些日子,每每她来承乾宫,福嫔都要插上一脚,宣嫔都习以为常了。
福嫔顿时噎住了,咬着嘴唇,面带委屈之色。
“你那木姐姐在跟你开玩笑呢!”温皙咯咯一笑,戏谑道。
宣嫔却起身,朝温皙福身道:“嫔妾已经打扰贵妃很久了,贵妃也累了,嫔妾和福嫔改日再来拜访。”
不等福嫔发表意见,温皙便合眸露出疲惫之色,摆了摆手手道:“劳你送一送福嫔。”
于是,福嫔统共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请了出来。一出殿门,福嫔便面带恼恨之色:“那木姐姐,我们都是科尔沁的格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宣嫔挑眉笑道:“本宫做了什么了?”
“你莫名其妙得宠,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福嫔气鼓鼓地道,语气里更多的是妒忌。
宣嫔扑哧笑了出来:“你当初得宠,也未曾告诉本宫。”
“你”福嫔顿时憋得脸挑逗通红了,“这些日子,贵妃也不待见我了,肯定是你说了我的坏话!”
宣嫔抿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就不要狗皮膏药似的自己贴上来,平白招人嫌恶!”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诡计!你别妄想着取代我!”说着,福嫔昂着骄傲的脑袋。扭头甩给宣嫔一个后脑勺。
入了三月里,乍暖之下,枝叶都吐翠了。
换了通风透气的肩舆,去慈宁宫给孝庄请安,算来,温皙的肚子也已经有五个月了。小腹微微挺着,和寻常孕妇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面色红润,略有发福罢了。
因为孝庄没发话免了大礼。温皙还是要扶着肚子磕头,还好地上都是给预备了垫子。不过温皙身子愈发重了,行礼有些艰难。且磕头弯腰容易压迫肚腹中的孩子。坐在上头的孝庄却恍如未见,看着嫔妃们都规规矩矩行了大礼,却不叫起来,低头喝着茶水。忽的回头对苏麻拉姑道:“德妃病了都两个多月了,还不见起色吗?”
苏麻拉姑摇头叹气道:“日日汤药,不见起色。”
孝庄嗯了一声道:“你待会带了太医去永和宫瞧瞧,总这么病着,也不成样子。不过德妃还算贤惠,自己染病不能侍寝。倒是没有借此去缠着皇帝,每每叫自己宫里的替她侍寝。”说着。边看着跪在嫔妃之首的温皙,冷冷道:“温僖贵妃,也该跟着学着点才行!哀家听说,昨晚皇帝在你那儿留宿?!”
温皙一手护着肚子,都跪了都一刻钟了,身子难免有些摇晃,咬着嘴唇低头认错道:“臣妾知错!”
“哼!”孝庄一把将茶盏撩在桌子上。冷冷道:“光知错有什么用?!知错而不改错,便是你一贯作风!”
温皙心中恨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硬撑着道:“还请太皇太后降罪。”
孝庄面带了不愉之色,“不是哀家要为难你,没有哪个有孕的嫔妃叫皇帝留陪整夜的道理!且昨晚也不是第一次了!哀家顾忌着你有孕,才一直按下不说!没想到你愈发不知道收敛了!”
“是臣妾过错!”温皙深深低着头,她不能去直视孝庄,因此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已经掩饰不住,随即却铿锵道:“错的是臣妾一人,合宫姐妹无过,还请太皇太后让其他嫔妃平身吧!”温皙身后,诸多嫔妃还都跪着呢!
温皙身后,成妃戴佳氏忍不住求情道:“太皇太后素来是最仁慈宽和的,请宽恕贵妃这一次吧!好歹要顾忌她腹中皇嗣呀!”
孝庄听闻,冷冷地哼了一声,“哀家再跟贵妃说哈,你插什么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成妃急忙磕头,哀求道:“臣妾有失规矩,愿意领罚,只是求太皇太后先以皇嗣为先,规矩为其次吧!”
宣嫔也磕头道:“太皇太后以前是最爱护温僖贵妃的,不若先让贵妃起来,慢慢教导吧!”
温皙却忽然抬起了头,唇齿清晰道:“臣妾有错,罚跪也就罢了,还是请太皇太后让诸位无过的姐妹平身吧!”
孝庄听了,顿时脸气得通红,却又不得不按下,道:“都起来吧!要是哀家再不免礼,岂不成了大清国的头号罪人了!苏沫儿,去扶温僖贵妃起来。”
“臣妾/嫔妾不敢,多谢太皇太后恩典!”嫔妃们这才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苏麻拉姑也上前来搀扶温皙,温皙面带笑容:“有劳苏嬷嬷?”站起来的同时,却眼睛蓦然合上,身躯直直地向后仰倒,正好倒在了成妃怀里。
“贵妃晕倒了”成妃惊呼道。
嫔妃都慌乱得很,唯独孝庄万分镇定,嘴唇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平声静气道:“大呼小叫什么?扶去次间暖阁!苏沫儿,去请三位太医一同来诊脉!”一下子请三人,便是认准了温皙是假晕倒,才要三人诊断,坐实了温皙装晕的罪名!
青兰一边扶着温皙,一边偷偷给温皙把脉。温皙自然是装晕的,身上披着斗篷,自然察觉不到她衣裳底下的动作,温皙阖着眼睛,身躯无力地倒在旁人身上,却暗暗地捏了青兰的手腕一把。青兰会意,立刻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哭诉道:“求太皇太后允许奴才先给贵妃施针,稳住胎相!”
孝庄嗯了一声,肃容道:“还不快着点,若是闪失,第一个便砍了你的脑袋。”
于是,几个嬷嬷宫女七手八脚把温皙抬进了暖阁。青兰的针灸用的银针,都是随身携带,温皙平躺在了暖阁软榻上,她便飞快地取出银针在温皙额头、脖颈、手臂等处麻利地施针,手法比寻常时候更加注重给人眼花缭乱的视觉冲击。
嫔妃们不懂针灸,只看着医女如蝴蝶一般素手飞舞,极为缭人眼睛,便觉得厉害。慎嫔低语道:“我原本只晓得贵妃的医女很会做药膳,没想到针灸也是这般厉害!”
宣嫔抿嘴笑道:“可不是,没点本事,能够让古老太医收为关门弟子?”
一连串施针之后,青兰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虽然大部分是“作秀”,但是这“作秀”也是十分累人的!她就是要趁早施针,否则待会太医们来了,在太医们面前施展,只怕就要露馅了,还好嫔妃们都不懂。
温皙依旧闭着眼睛装晕,丝毫不动弹。而经苏麻拉姑请来的三位太医也急匆匆进来了,其中一位便是青兰的师兄古承宗,另两位年纪略微轻一些,三四十岁的模样。进来请安之后,古承宗礼让,让另两位先把脉,自己确实瞧了小师妹青兰好一通。
第一个太医把脉之后,立刻惊呼道:“贵妃娘娘胎相微弱,大大地不妙!从今日起,必须静心养胎,最好不要出门!”
第二位太医的诊断也和第一位太医无甚不同。直到最后古承宗诊脉,神态安然,看着青兰道:“请贵妃好好养胎。”
青兰回以一笑,古承宗必然是看出了些端倪,不过他是极为聪明的人,自然晓得该装傻充愣的时候一定不能比别人聪明!
孝庄听了三位太医的回报,不禁深深的皱起眉头:“果真如此严重?!”她是怎么也不信温僖贵妃是有大碍的,可是三个太医共同诊断是错不了的,纵然古承宗和承乾宫关系匪浅,但是另外两个是恰巧才被苏麻拉姑请来的,总不会也被收买了!孝庄终究是蒙古人,自然不晓得中医针灸的博大精深。
古承宗看了看另两位焦急得流出冷汗的样子,心中却在笑,若非晓得贵妃身边有他的小师妹,他只怕也要被骗了!脉象微弱,尤其是胎儿的脉象十分无力,任谁也会觉得胎相大大不妥吧?只是,针灸中有特殊的针法,能够暂时改变一下脉搏,此术据闻已经失传,没想到小师妹竟然精通!
苏麻拉姑急忙道:“贵妃今儿是乘坐肩舆来的,想必也是吹着冷风了!毕竟都五个月的肚子了,实在需要好好养着才行!”
孝庄也面带几分愤色,不悦道:“那就赶紧把她挪回自己宫里!”
既然要挪走,必然是不能坐着原本的肩舆的,成妃用自己轿撵送了温皙回承乾宫。回宫之后,温皙才幽幽转醒过来,看了看随同而来的成妃、慎嫔、宣嫔三人,露出一个笑容道:“本宫安然无恙。”
一句话说出,成妃、宣嫔立刻了然了。慎嫔却没听懂,抚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贵妃可算是醒了!方才没个预兆,说晕就晕了,可不是要吓死人了!”
成妃拉了慎嫔的衣袖,笑道:“已经谴人去禀告皇上了,臣妾们就先告辞了。”
宣嫔也笑着福身道:“青兰姑娘的针法真叫嫔妾惊诧呵呵,嫔妾告辞。”
温皙笑盈盈吩咐了底下人去送她们,毕竟她是“虚弱”的人,还是继续躺在床上“虚弱”好了!演戏自然要演足了,这会子康熙应该已经下朝了,只是温皙面色略带红润,怎看都不像是“虚弱”,便叫松儿取了些珍珠粉,在自己脸上扑了一些,画了个妆,叫自己看上去真的“虚弱”,然后就等着康熙开便是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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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孕妇大作战(上)
“主子,不好了,皇上刚刚下朝,本来是要过来的,却被慈宁宫的嬷嬷抢先一步请走了!”松儿急冲冲来报。
温皙背靠着一个金丝软枕,慢慢地喝着一盅血燕,嘴角浅浅地笑着,一点也不着急。早晨刚出慈宁宫,成妃便吩咐了随温皙去慈宁宫请安的福嬷嬷去向康熙回报,福嬷嬷可是亲眼目睹了殿中的所有,自然会如实禀报。就算孝庄凭着辈分,能叫康熙去慈宁宫先听她解释,可惜康熙已经先入为主地了解了剧情,就算孝庄舌绽莲花,康熙也不会相信了!反而会愈发忌恨于她!如此,孝庄算是妄作聪明了!
康熙是快中午的时候才过来的,脸色还算勉强镇定,但是一见温皙,脚步便不由得加快了,也不顾还有人看在眼里,上来一把便将温皙拢在了怀里,嘴里满是心有余悸:“还好,你没事!”
温皙微笑,缓缓柔柔地道:“臣妾安好,叫皇上担心了。”
康熙看着温皙“苍白”的脸色,不禁面含了愧疚之色,“朕下朝之后,听了福嬷嬷的禀报,本来是要马上过来的”
温皙温柔地微笑着,道:“臣妾明白,孝道大于天。”
“孝道大于天”几个字叫康熙油然升起一丝不满来,温皙愈是这般宽容,康熙就愈是愧疚,握着温皙的手,不住的抚摸着,瞥了一眼在床畔服侍的医女青兰道:“贵妃胎相如何了?”
青兰急忙道:“回皇上,已经暂时稳定住了。不过自此之后最好是静心养胎,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外出。”
康熙点点头,道:“以后不必去慈宁宫请安了!”康熙自然晓得,温皙是生生跪出问题来的!素来嫔妃月份大了,帝王面前都是免了大礼的!两宫也是素来如此!请安更是自从发现有孕便免除的!太皇太后却是无视这条惯例,从不说免请安、免大礼!想到此处,康熙就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温皙却嗫嚅道:“可是太皇太后还没有恩准臣妾不必请安”
“朕准了!”康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朕会叫人回禀了太皇太后!你放心即可!”
温皙嗯了一声,低头认错道:“今日是臣妾不好。顶撞了太皇太后。”
康熙默默地为温皙掖着被角,道:“你不必解释,更不必自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么多嫔妃、宫人都看在眼里,朕已经很清楚了!你什么都不要多想。都交给朕即可!”
温皙脑袋靠在康熙肩膀上,“今春的雨水足,虽然稍微冷了些,但是北方不用担心春旱了,百姓也能有好收成了。皇上也能轻松一些了吧。”
康熙抚摸着温皙松散下来的柔软的长发,不禁心也柔软起来。柔和地道:“是啊,朕轻松一些。就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了。你安心,先睡一觉,朕会守着你。”
温皙听了,急忙摇头:“皇上不必守着臣妾了,臣妾没事了!”
“不用怕,朕会护着你!”康熙自然知晓,孝庄发作的原因。便是她陪着温皙太多了!这就是她的皇玛嬷,心中怕只有科尔沁了!不过康熙是个掌控**极为强的人。就算是后宫之间于嫔妃的宠爱上她也绝不会顺从摆布!
温皙急忙推开了康熙,口带焦急之色道:“皇上真的不用陪着臣妾,臣妾会好好保重自身。不如,皇上替臣妾去看看齐布琛吧。”
“你呀!”康熙戳了戳温皙的眉心,“这些日子,你就差没替朕来翻牌子了!”她“举荐”了瓜尔佳氏,康熙便宠了和贵人好一段时日,而后是宋氏、宣嫔对于康熙而言,宠哪个多一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能让这妮子安心,便宠她们一些又何妨?
康熙面带无奈之色,道:“朕明天翻顺贵人的牌子就是了!今儿若不陪着你,朕不放心!”
温皙垂眸,嗯了一声,没再推拒。自从她有孕,康熙虽然常来,留宿也是有的,只不过温皙怕太惹人妒忌,让人觉得她有了身孕,还霸者康熙不放就不好了。所以就常常把康熙往宋氏、宣嫔她们哪里推,总算没有惹来太多妒忌。她要安心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恩宠还是要舍弃一些!不过有时候,也偶尔推脱不了,康熙留宿,不过一个月也顶多一两次罢了!康熙也是有下半身需要的,受这个只能看不能吃的,也是憋闷得很,自然是只能偶尔为之。
温皙虽然得宠,但是她从不觉得,她有了身孕,康熙就会更多陪伴着她、更多宠溺着她!嫔妃有孕,从来没有皇帝陪伴着的道理,温皙也是得宠才有这样的待遇,平日里反而要更加小心才是!
宫里有宫里的潜规则,留康熙这种事儿偶尔为之就罢了,以她的地位恩宠,偶尔打打擦边球不碍事,毕竟温皙有孕,总得算来,她们侍寝的日子还是稍微多了一点的。
“臣妾肚子圆圆,青兰说多半是个公主,皇上不会不喜欢吧?”温皙忽的问道。
康熙道:“虽然阿哥更好,不过只要是你生的,公主朕也喜欢。”
“皇上能答应臣妾一件事吗?”温皙趁热打铁道。
“你说便是。”
“如果是公主,请皇上好好疼爱她,将来长大了,不要把她远嫁蒙古。”
康熙一愣,随即温和地一笑,“好!”反正前头已经有好几个公主了,若是联姻不够,还可以再收养几个,留一个不远嫁的公主也没什么!关键是看康熙喜不喜欢这个女儿,愿不愿意为她筹谋!
心愿达成,温皙便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午觉了。康熙是翌日清晨才离开的,温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浑身舒畅!别人都以为她胎相虚弱,只有温皙和青兰最清楚,不过是用针灸暂时混淆脉象罢了!幸好有青兰在,古承宗而后来请平安脉,温皙也都推拒了,古承宗很识相地直接和青兰去斟酌安胎药了。
温皙吩咐了底下人去打听永和宫,德妃不过小小风寒就病了这么久,实在不正常,又刻意嘱咐道:“打探一下,德妃有没有继续再用‘张贵妃面膏’。”
午后叫兆佳氏抱了胤俄过来,现在温皙肚子大起来了,也不敢太亲近这个莽撞的小东西,只叫嬷嬷备好了牛乳蛋羹喂他吃,反正有好吃的就能打发了。兆佳氏照顾得十阿哥很好,温皙便放心了。
十阿哥吃饱喝足已经睡着了,布贵人兆佳氏便吃着点心随口跟温皙闲聊着:“也不知道福嫔娘娘是怎么惹皇上不悦了,皇上今儿便下令给禁足了!”
温皙淡淡一笑,这也算是康熙敲山震虎了,“福嫔年纪小,素来口无遮拦的,惹了皇上不痛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康熙不喜福嫔已久,以前顾忌着孝庄的颜面,现在却正是要扫她颜面、给她一个警告了。
不一会,宣嫔来求见,温皙虽然以养胎为由推举了其他嫔妃,但是宣嫔不是外人,温皙有惦记着是否又出了什么事儿,便急忙叫给请过来了。布贵人则以十阿哥需要安静睡觉为由,识趣地抱着十包子去东偏殿看顾着了。
宣嫔来的时候,身后还带着两个年岁五十多的嬷嬷,宣嫔的笑容有些勉强,行了礼之后,坐在温皙床畔的绣墩上,道:“听说娘娘胎相很是不稳,不知现在是否好些了?”
温皙奇怪于宣嫔的提问,便顺着她带着示意的目光瞧了一眼那两位形态举止一丝不苟的嬷嬷身上,便笑了笑道:“就这样吧!”
宣嫔指着身后的两个嬷嬷道:“这两位是郑嬷嬷和许嬷嬷,嫔妾身边颇有资历的两位老嬷嬷了,都很精通照看胎相,特来送给贵妃。”
温皙微微惊讶,便见那两位嬷嬷齐刷刷跪下,面色岿然不动,郑嬷嬷道:“贵妃娘娘,奴才一定全力保娘娘的胎。”
温皙顿时面露不悦之色,主子没有问话,就自作主张地说出口,真是没规矩得很!便看了看宣嫔,宣嫔也是面露无奈之色,宣嫔道:“两位嬷嬷先下去吧,等候贵妃娘娘吩咐便是了。”
郑嬷嬷直起身子道:“如今奴才二人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了,奴才愿近身伺候在贵妃左右。”
温皙不禁有些恼火,你愿,我还不愿呢!还真是谱大的奴才!便语气冷冷地道:“吴嬷嬷,带她们下去吧,先教教她们咱们承乾宫的规矩!”当着宣嫔的面,温皙还是没说太重的话,算是给宣嫔留些许颜面。
郑嬷嬷和许嬷嬷被带下去,宣嫔才叹着气道:“贵妃娘娘瞅着机会,随便抓了错处,就打发了她们是了!”
温皙带着疑惑道:“本宫可不记得你宫里有这么两号人物。”
宣嫔苦笑了笑:“是内务府刚送来的明着是内务府送来的,太皇太后却着人吩咐我,一定要送到你宫里来,我便知道必非善类。贵妃还是尽快打发了吧!”
温皙思忖道:“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吧。”只是心下却疑惑得很,这样明显地安插人,她一眼便可看出,自然心有警惕,孝庄会是这么愚蠢的人吗?她岂会不知宣嫔已经是她“一党”的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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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孕妇大作战(下)
郑嬷嬷和许嬷嬷都是不苟言笑之人,资历老道,经查竟然原本是服侍过扭太妃的人。扭太妃便是被追谥为纯靖亲王的隆禧的生母,早年为庶妃,康熙登基之后才搬入寿康宫,尊为太妃的。温皙不由地想到了隆禧之死,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深晓内情,但是隆禧死后嘉嫔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怕还是会被联想到二者有关。而人人都知晓,温皙和嘉嫔是亲姊妹。
“主子,许嬷嬷求见。”松儿进来福身道。
问哦了一声,另一位郑嬷嬷自从来了承乾宫就没个安静,一味地要求要来温皙近身伺候,温皙懒得理会,吩咐了人好好看着她,不给她丝毫单独行动的机会。这一位许嬷嬷倒是十分安静,自来了就听从吩咐,叫做什么便做什么,虽然脸上不爱言笑了些,但是和郑嬷嬷想比较,她是极为安静的。
进来之后,规规矩矩磕了头。
温皙斜身依偎在软榻上,懒懒地道:“本宫乏得很,有什么话快点说!”
许嬷嬷略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温皙,又叩头道:“贵主子容禀,奴才其实是寿康宫出来的人,以前是服侍扭太妃的!”
温皙合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许嬷嬷见榻上人丝毫不为所动,便咬牙道:“自从纯亲王薨了之后,太妃的精神便出了些问题,不知怎么得,觉得您和纯亲王骤然薨逝有关!”
温皙略睁开眼睛。笑盈盈道;“这些本宫都知道,你若要投诚,也该说些本宫不知道的才行!”寿康宫那点子事儿,温皙早就查清楚了。
许嬷嬷一愣神,随即磕头,手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口里取出一小瓶东西,道:“贵主子,这是扭太妃交给奴才的东西,命令奴才日日加在贵主子的饮食中!”
青兰急忙上前接了过来。打开从里头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放在手心闻了闻,仔细检查道:“主子,是附子粉。”
温皙虽然不甚通晓药性,但是因着当初佟贵妃和伊尔木联手,欲以附子栽赃她谋害德妃腹中皇嗣反被温皙将了一军。因此才晓得此物对孕妇有大害,尤其是月份大的孕妇,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温皙冷冷一笑,道:“很好!”
许嬷嬷磕头道:“是扭太妃魔障了,奴才不敢谋害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温皙垂眸思忖良久。才蓦然笑道:“你果然很识趣!”说着便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掐丝鸾凤的金钗,随意地道:“赏给你了!”
许嬷嬷不禁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多谢贵主子赏赐!”
打发了许氏,温皙叫了吴嬷嬷近身,吩咐了几句,吴嬷嬷一愣,略有不解之色。温皙笑道:“能背叛旧主,必然也能背叛本宫!且她无亲无故,本宫用着也不放心。还不如那个满身是刺儿的好一些!”
吴嬷嬷顿时了然,点头道:“奴才明白了。小恩子随我来!”小恩子便是日前救温皙有功的莫长恩。虽然年过三十了,但是年岁上跟吴嬷嬷还是没得比,自然是小恩子了。
温皙困倦中便合上了眼睛,随即便听到殿外嘈杂之声,是许嬷嬷的声音,她大声叫嚷道:“胡说!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我的!我没有偷东西!”
温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便起身走出暖阁。便见莫长恩押着许嬷嬷走进正殿,按着她跪下。吴嬷嬷将那只掐丝鸾凤的金钗双手递了上来:“主子,这个奴才手脚不干净,竟敢偷了您的东西!”
“不是!贵主子,这是您方才赏赐给奴才的啊!”许嬷嬷急忙大叫道。
温皙打了个哈欠,看着许嬷嬷笑盈盈道:“是吗,本宫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许嬷嬷骤然脸色苍白,许是一下子想明白了,身子顿时萎顿软到在了地上,“贵主子”
温皙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宫最恨背主的奴才了!”
许嬷嬷顿时起了一头的冷汗,她背了旧主,不过贵妃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只会被人以为是因为偷了她的东西故而称为“背主”!在这个宫里,当主子的,要是想处置了哪个奴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许嬷嬷冷汗涔涔叩头道:“贵主子饶命,念在奴才是初犯,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现下,若是辩驳,已然无用,还不如服软,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温皙揉着太阳穴,疲倦地道:“真是聒噪,还不堵了嘴巴,拉出去打!”
“!”未等许嬷嬷再说什么,莫长恩便堵了她的嘴巴,麻利地拖出了正殿。
温皙嘱咐道:“打个半死不活,扔进慎行司就行了,对了,叫那位郑嬷嬷来观看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温皙转头去睡了个午觉,午后醒来,吃了点点心和蜜饯,吴嬷嬷便领着郑嬷嬷进来了。今日郑嬷嬷倒是老实了许多,进来规规矩矩叩了头,面有胆战心惊之色,恭恭敬敬道:“请贵主子大安!”
温皙嗤笑,反讥道:“本宫一点都不安!有扭太妃身边出来的两位嬷嬷在,本宫是怎么也不会安好的!”
郑嬷嬷顿时脸色发白,跪伏在地上的身躯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了。
温皙灿然一笑道:“郑嬷嬷平日里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怎么今日跟个见了老鼠的猫似的?”
吴嬷嬷走到温皙身侧,回禀道:“许嬷嬷进了慎行司之后,便断了气了。”
温皙一愣,竟然死了?也是,从承乾宫打个半死不活送去的人,自然无人去救!温皙不叫人直接打死在承乾宫,也不过是稍稍顾忌一些名声罢了!毕竟规矩上,嫔妃是不能随意处置宫人的,自然了,规矩是规矩,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是凌驾于规矩之上的!就像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糊弄底下百姓的胡话罢了!
已经死了一个了,无怪乎郑嬷嬷这般害怕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怕死的!郑嬷嬷也不例外,她自然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温皙抿嘴笑道:“郑嬷嬷不必害怕,本宫容不下的只不过是不忠心的奴才罢了!你虽然服侍扭太妃的人,想必是早已把扭太妃给你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早就扔掉了吧?”
郑嬷嬷骤然起了一头的冷汗,那附子粉她也有一份!扭太妃是怕其中一人失手,另一人还有机会,这样才保险一些!今儿却被一语道出,自然害怕!嘴唇都打了哆嗦:“奴才、奴才?”
温皙笑眯眯道:“你这些日子以来,很是忠心,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
温皙愈是温和,郑嬷嬷浑身便抖得愈发厉害,如筛糠一般。这些日子数她刺头,没少挑三拣四,贵主子焉能不知?
“本宫想着,是该好好褒奖一下你这个最忠心的奴才才是!”
郑嬷嬷听了,急忙磕头:“奴才不要赏赐,只求贵主子饶了奴才老命吧!”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笑得花枝颤抖:“郑嬷嬷说什么胡话呢!你忠心耿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便笑着,从炕头柜里取出一个信封,拿在手里摩挲着,缓缓道:“自从纯亲王薨逝,扭太妃脾气日渐暴躁,真是为难你们这些奴才了!尤其是你,旁人没有亲眷就罢了,你可是有个视若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的侄儿啊!你侄媳妇都七个月身孕了,都不能出宫去探望,真是可怜!本宫知道你不容易,特意叫人帮你传递了消息,这是你侄儿给你写的信”说着,就叫松儿递了过去。
郑嬷嬷急了,几乎是从松儿手中把信抢了过来,撕开新封急忙看里头的内容。
温皙平和地笑着,不过是寻常的家书罢了,只不过内中暗示郑嬷嬷必然能看得出来。
郑嬷嬷瞧着信中洋洋洒洒透着喜悦,还说了自己媳妇的孕事,问她能否来看侄孙儿出生云云,还说姑姑您这次托朋友送来的银子也太多了,需给自己多攒着些才是郑嬷嬷看到此处不由地冷汗淋漓,她根本没有托人送银子给他!
温皙道:“郑嬷嬷忠心,本宫自然会照顾你的家眷!”话句话说,你若不忠心,你的家眷便首当其冲受到伤害!这也是温皙留下郑嬷嬷而处置了许嬷嬷的原因,许嬷嬷无亲无故,没有什么可以叫温皙威胁的人!
郑嬷嬷咬牙,磕头道:“奴才一定对贵主子忠心?只是太妃是魔障了,求您让她一命吧!!”说着,磕头不迭,脑袋头磕破了!
温皙笑了笑,她为旧主求情,温皙倒是更放心了,便道:“本宫不会跟一个疯魔了的人计较。”固然是扭太妃派人来害她,但是若无孝庄插手,宣嫔也不会不得已把这么两个人送到她宫中!因为温皙需要防备的不是扭太妃,而是孝庄!
温皙一拍手,小鹿子急忙捧了一盒子东西到郑嬷嬷跟前,小鹿子一打开盒子,里面一面明晃晃的颜色,晃眼得很!温皙笑道:“你以后安心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这是五百两黄金,你收着便是。过两日本宫要派人出宫去承恩公府看望额娘,你也跟着一起出去一趟,也好顺便瞧瞧自己侄儿。”
“多谢贵主子恩典!”郑嬷嬷忙磕头。
恩威并施,才能稳稳地掌控住一个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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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芙蓉膏
略休整了几日,日子渐暖,温皙就在承乾宫的前院散散步。三公主舒舒陪伴着布贵人一起逗着十阿哥,欢声笑语不断。十阿哥身上穿着布贵人亲手绣的莹黄色盘金绣金龙的对襟小袄,在阳光底下金龙熠熠生辉,分外凛凛威风。十阿哥手里抓着块蜂糕,往自己嘴里塞,吃得正是欢实,看得温皙都有些饿了。
小鹿子悄然跑了过来,打了千禀报道:“贵主子,永和宫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哦?”温皙一愣,前些日子叫人打探乌雅氏有没有继续服用“张贵妃面膏”,可永和宫如铁桶一般,油泼不进,丁点消息也打探不出来,叫温皙不得不警惕了。今儿乌雅氏派人上门来请,温皙也正好过去看看她是到底怎么了?温皙的承乾宫,因为养胎,而不接待其他嫔妃,乌雅氏的永和宫更干脆,都闭宫不出了!是以温皙都没机会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永和宫和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反而阳春日子里,春暖花开,蜂飞蝶舞,好看得很。只是一入了乌雅氏的寝殿,便闻见了浓浓的熏香气息,叫温皙不由地犯了恶心。
进来的时候,四阿哥也在,正守在德妃床前,像念台词似的语气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请额娘好好保重自身,否则儿子不能安心读书了。”听着那话里好似还带着几分埋怨,似乎是怪德妃生病了。
乌雅氏见温皙来,便对四阿哥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厌烦道:“行了,你走吧!”
胤已经八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人却话更见少了。四阿哥给温皙见了礼,便道:“胤告退。”再不多说一句,扭头便走了。
乌雅氏躺在床上,面带遮盖着面纱,身躯消瘦,也不起身行礼。只叫人搬了绣墩给温皙,赔罪道:“臣妾病弱,起不了床了,还请贵妃勿怪。”
温皙愈发仔细端量她,虽然遮盖面纱,但是温皙还是看到她眼角边起了不少的皱纹!绝非这个年纪的女子所应该用的!温皙便晓得是朱砂的副作用起了!算来。乌雅氏内外都服用“张贵妃面膏”也超过一年了,且朱砂含量颇大,自然很快地损伤了五脏六腑,内里不好,自然表现在了脸上,故而会比寻常人显得苍老许多。也无怪乎她要称病不出宫门了!否则叫康熙看见了她这张苍老的脸,那么宠爱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康熙是喜爱美人的。若是一个比他都老上十岁的女人,是决然不会喜欢的!
乌雅氏咳嗽了两声,道:“想必是小产留下的病根了,一病就不容易好!”
温皙浅笑道:“改日本宫叫青兰来给你瞧瞧吧。”
乌雅氏摇头,语中带着雀跃之色道:“臣妾日前得了一个好东西,一直吃着已经好多了。”眼角笑容灿烂,自己从床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自己服下。又叫人呈上来两盒东西,“臣妾听说贵妃这两日神情倦怠。便想着把这个好东西也献给贵妃,这个东西也有提神醒脑之效,还请贵妃笑纳。”
温皙面有疑惑,顺手拿了一盒,打开看了看,里头满满的都是黑乎乎的药丸子,却不知是何物。
乌雅氏笑道:“这东西在南方也是好东西,是能添福添寿的好东西,自前明的时候就是不少达官显贵的爱物,名叫‘芙蓉膏’,一盒价值百金,珍贵无比,吃了叫人精神百倍呢。”
温皙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只觉得芙蓉膏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出来,便叫松儿收下了,便想着回去了叫青兰检查检查,这个乌雅氏总没有胆量公然送她毒药吧?!
回了宫,交给青兰检查,青兰却是看着疑惑,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连是用什么调配出来的都尝不出来。温皙愈发怀疑了,喃喃:“芙蓉膏、芙蓉膏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松儿思忖道:“主子,去年南巡的时候,杭州织造孙文成不是也进献给皇上一些芙蓉膏吗?皇上不感兴趣,转手都赏赐给主子了。”
温皙点点头,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孙文成进献的东西太多了,温皙只用了些燕窝、阿胶之类温补的东西,其他都压箱底了。
吴鲁氏笑道:“芙蓉膏的确是好东西,奴才听说了,只在南方才有,而且还常常供不应求!京中也有些八旗子弟托人重金从南面购置呢!据说这东西益寿延年,所以又叫福寿膏!”
温皙骤然大惊,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福寿膏!!!”
吴鲁氏惶惑于温皙那惊愕的表情,不解道:“主子,怎么了?”
温皙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道:“这东西和孙文成进献的那些都一起压箱底,没有本宫允许,谁也不准取出来!”
松儿虽然疑惑,却也应下来,将两盒芙蓉膏都收了起来。
温皙又吩咐道:“吴嬷嬷,明日出宫托额娘为本宫查一件事情不,还是让麟格查吧!查查乌雅氏家底,尤其要查一查她的族人是否在南方开了福寿堂!记住,此事必须暗中查,不能走漏了一点风声!”
吩咐了下去之后,暖阁里就只剩下青兰,青兰还是十分疑惑:“主子,那福寿膏到底怎么了?”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还不敢肯定,却也把乌雅氏的谋算猜了个差不多了!她必然是深受朱砂毒害,已经察觉出温皙给她的美容方子不对了!所以才有用福寿膏来对付温皙!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晓得福寿膏的害处!人人都以为是好东西,却不知此物是罂粟提炼而成,其实就是鸦片!这个时候的罂粟提炼还不完全,这东西毒性大,吃了两三年就会没命!若是敞开了吃,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壮汉,也会变得枯瘦如柴,恍如恶鬼!若非温皙晓得此物是什么东西,必然要被乌雅氏算计了!且她是当着温皙的面吃了一粒,以示此物无害!若真是古人,怕要信了她了!而且这个时候的福寿膏没有后世的海洛因纯度高,吃一两次根本不会上瘾。
晚上,温皙便带着满腹疑惑的青兰,进了空间。在青兰的小竹楼后头,有一小片颜色开得极为绚烂的花丛,花开以大红色为主,也有蓝色、粉色的。这原本是进宫以前,搜罗到的花种子,罂粟花开得美丽,也偶尔被当做欣赏性质被种植在南方一些地区。
温皙顺手摘下一朵开得火红绚烂的罂粟花,道:“福寿膏便是用此物提炼出来的。”
青兰恍如大悟,道:“原来是罂粟提炼的,这东西镇痛有奇效,麻沸散中也加入了一些罂粟壳粉末,效果十分好!”
罂粟的效果能不好吗?只不过是未经过提纯的,又是小剂量,不会上瘾,所以温皙才允许青兰用了。温皙冷冷笑道:“福寿膏,一粒小小的药丸这里整个罂粟花花圃能提炼出一颗就就不错了!”
青兰吃惊,点点头道:“怪不得此物价值如此珍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提炼的。”
温皙眼中沉静中带着恨色,道:“什么方法提炼本宫不得而知,但是本宫知道福寿膏稍微吃上几天便会上瘾,很快就一辈子就戒不掉!”
青兰面露惊愕之色,“这?”
“而且此物损伤身体,人吃了会慢慢变得枯瘦如柴、恍如恶鬼!到那个时候,便上瘾极深,就算卖儿卖女也要换来福寿膏吃!丧失人性,为了一盒福寿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因此又不少人为之倾家荡产,然后慢慢吃死才算了解!”
青兰此时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嘴唇也发白颤抖了:“主子?”
温皙冷冷一哼,道:“一开始本宫只觉得芙蓉膏的名字耳熟,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福寿膏!!”
青兰捂着胸口,一脸的惊慌失措,大口喘息着:“奴才再也不敢用罂粟入药了!”
温皙轻声安慰道:“药本无好坏,只在用的人是要为善还是为恶!就连砒霜都能入药,何况是罂粟呢?你安心继续用就是了,只是小心些药量即可。”
青兰点点头,看着周围开得绚烂的罂粟,便带了几分畏惧之色。这么美丽的花,果真能叫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温皙舒了一口气,憋在心里的话,跟人说一说,便好受了许多,“以后那些福寿膏你亲自看着,不要叫任何人接触!”
很快,麟格哪里就查到了,乌雅氏的族人果然在南方地区开了不少的福寿堂,是从乌雅氏一族复起之后才开始经营的,借此德妃也从中得了不少进献银子。嫔妃在后宫要吃得开,银子必不可少!
温皙便明了了,既然她家中是开福寿堂的,必然不会不知道此物的副作用!但却极力推荐给温皙使用,温皙便确定了乌雅氏的用心,不由地泛起冷笑!乌雅氏肯定是发现了张贵妃面膏的副作用,才要报复她!不过可惜,乌雅氏服用朱砂量不轻,纵然已经停了下来,受损的脏腑和容颜也很难再恢复过来!乌雅氏这辈子算是完了!所以,她才不惜用这样阴毒的手段来对付温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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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借刀杀人
康熙已经十几天都没去慈宁宫请安了,而孝庄也“病了”。温皙知道,这算是康熙和孝庄的冷战了,不少嫔妃不得不去慈宁宫“侍疾”,不过温皙养胎,自然是不去的。
没想到,下午孝庄身边的苏麻拉姑就来了,居然是受了孝庄之命,请温皙去“侍疾”!
温皙坐在软榻上,肚子又大了一些,冷冷地笑道:“苏嬷嬷,本宫听错吧?太皇太后宣召本宫去侍疾?!”
苏麻拉姑面带着几分躲闪之色,很是无奈道:“贵主子去充充数就是了。”
温皙捏着一颗蜜糖酸梅,讥笑道:“充数?!有那么多去充数的,还少本宫一个吗?”五妃几乎都去了,还伺候不了她一个吗?温皙可是听说了,成妃去了,听了好一通数落!孝庄不过是看成妃与她亲厚才找茬罢了!想也知道,她若去了,肯定要受气!温皙又不是傻子,去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温皙见苏麻拉姑无言以对,语气愈发充满了讥讽:“本宫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且胎像不稳,若是有个万一,这个罪责是太皇太后承担,还是苏嬷嬷来顶罪?!苏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素来敦厚,怎么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刻薄的举动,也不从中劝着一二?非要看着太皇太后失了慈祥的美名,让人人都觉得她老人家歹毒刻薄才肯罢休吗?!”
一番话说出来,温皙是极为不留情面了!苏麻拉姑哪里听过这样诛心的话。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贵主子息怒!太皇太后也是一时间想不开,她老人家其实不过是希望福嫔娘娘能有个儿子罢了!”
温皙嗤笑,嘴里嚼着酸梅,慢吞吞地咽了下去,瞥了一眼跪在哪儿的苏麻拉姑,语中讥讽之意更浓:“想让福嫔有儿子?所以便要夺了本宫的十阿哥给福嫔吗?!太皇太后把天家的皇子阿哥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送人的礼物吗?!”
“贵主子!当奴才求您了,十阿哥去启祥宫。也算个好出路,您就不要跟太皇太后对峙下去了!”苏麻拉姑语带哀求之意,又磕了一个头恳求道。
苏麻拉姑的确是忠仆,只是她这番忠心耿耿之言温皙听了,便更觉得上火了,语气也更加不善:“苏嬷嬷没当过母亲。自然孩子对母亲有多么重要!夺人孩儿,如挖人心肝,是这世上最阴毒之事!苏嬷嬷当劝着太皇太后,别做着阴毒之事,免得触怒佛祖,折损寿命!”
苏麻拉姑听得温皙这般“诋毁”孝庄。不禁眼中带了恼怒之色,道:“贵主子!太皇太后纵然有不是之处。可她老人家是皇上的嫡亲祖母,有些话,不是您可以说的!”
温皙冷冷道:“原来苏嬷嬷还记得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啊!既然是祖母,就不该谋算着孙儿的子嗣!”
苏麻拉姑直起身子,硬朗地道:“长幼尊卑有序,做曾祖母的决定曾孙儿谁来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一个长幼尊卑有序!孝庄无论辈分、还是身份。都是温皙最忌惮的!她若存了心要为难温皙,便有的是办法!如今她有孕。可以闭门不出,但是将来呢?不说将来,就是眼下,孝庄会让她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吗?!看当年董鄂妃,便知她的手段!董鄂妃刚刚死了儿子,她就日日叫董鄂妃去服侍,天天折腾,折腾到死!就是一个“孝”死死地压制住了她!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绝不做第二个董鄂妃!
苏麻拉姑见温皙许久不说话,便径自起身,道:“贵主子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温皙吐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语气平和道:“本宫有一好东西要献给太皇太后,劳苏嬷嬷转呈吧!青兰,去取两盒福寿膏来!”
苏麻拉姑不禁面带了疑惑之色,看着青兰递过来的两只紫檀木描金五凤朝阳纹饰盒东西,一时间不敢接过来。这盒子已经不是乌雅氏当初的那个盒子了,温皙早已换了更高档次的包装。
青兰笑道:“嬷嬷还怕贵主子谋害太皇太后不成吗?”说着便打开了一盒子,“此物为芙蓉膏,又叫福寿膏,在南方也是价值胜过黄金的好东西!吃了精神百倍,能够延年益寿!送给太皇太后是再好不过的了!”
温皙嘴角笑容灿然,道:“此物本宫原本打算送给娘家的玛嬷,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该吃点好东西补一补。不信苏嬷嬷可以尝一颗,吃了立刻精神十足呢!”
苏麻拉姑带着几分怀疑,却也不信温皙也当面害死她,便取了一颗小的,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味道有些怪,却也不像是毒药。看苏麻拉姑吃下去,温皙便放心了,没有人吃了这东西还会觉得不好!
果然,不一会,苏麻拉姑面带着愉悦之色,十分舒爽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久久散不去的陶醉之色,好像是喝了世界上最甘醇的美酒,让人飘飘欲仙。
温皙抿嘴轻笑道:“苏嬷嬷深有感触吧?这可是不得多的的好东西!请苏嬷嬷务必转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吃了必然百病全消!”随即叹了口气,道:“本宫方才口不择言了,还请嬷嬷只当没听见。”
苏麻拉姑在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中还没怎么醒过来,自然连连答允了。
温皙相信,只要这东西献上去,孝庄肯定抵受不住“益寿延年”的诱惑,她对温皙总算身怀戒备,最多也只会叫底下人试药,而服用此物神采焕然是肯定的。那样孝庄肯定就会用上了,此物一旦用上,便很少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诱惑!不过只服用一粒,还不足以上瘾,但是服食后的快感就足以叫人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了。只要苏麻拉姑足够忠心,自然以后不会去偷用她主子的东西。
东西献上去,慈宁宫什么反应也没有。温皙安然等待着,在自己宫里养胎,更要时时注意慈宁宫和永和宫的动静。温皙慢慢吃着一盅阿胶红枣桂圆羹,她不大喜欢阿胶这个味儿,但是据说很是滋补,所以就忍着偶尔吃一盅。
天日渐暖煦,都快五月了,庭院里的牡丹花灿然而开,豆绿牡丹花开硕大,压得枝头都垂了下来,温皙嘱咐了粗使宫女给牡丹浇水,许多日都未曾下雨了,花也没怎么有精神。
康熙来的时候,温皙正叫人剪了几朵牡丹、芍药,插在青花五彩人物图花觚中,放置于殿内。康熙携了温皙的手,道:“朕瞧你起色好多了,是养回来了吧?”
温皙嗯了一声,随着康熙入殿,去了碧纱橱里,坐在嵌了紫琉璃的雕花美人榻上,温皙随口问道:“皇上是刚从慈宁宫过来吗?太皇太后身子好些了吗?”温皙隐隐闻到,康熙身上似乎有慈宁宫专有的檀香味道。
康熙面生了几分不愉,道:“一直说不舒服,朕去看了看,瞧见了皇玛嬷的样子,一脸欢愉斜躺在榻上,精神头好得很!”
温皙哦了一声,看样子孝庄果然已经开始吃福寿膏了!便道:“身子没什么不爽利那想必你是心里不舒服吧。”
康熙冷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到底是他的祖母,有些话不便说。就转而道:“朕昨日去看了德妃,瞧她样子病的不轻”略叹了一口气道,“胤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孝顺的,日日都去请安侍奉着。”
温皙浅浅一笑,道:“是啊,前些日子臣妾却永和宫去看望德妃,也瞧见四阿哥了,听他说若德妃不能痊愈,他都无法安心读书了。只不过,臣妾瞧着那会德妃还算有精神,怎么又不好了吗?”
“反反复复!”康熙蹙眉头,“只怕是”后头的话不吉利,就没有说出来。
温皙却是心中有数,德妃虽然坏了身子,但是倒是没那么容易死,朱砂的毒性虽然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但是只不过是叫人虚透、折损寿命罢了,若是德妃好好安养,活个十年八载怕是不成问题的。便宽慰康熙道:“德妃有四阿哥,舍不得去了,皇上就放心吧。想来是以前两度小产落下的病根,的确需要好好养着。”
随即转移话题道:“定嫔如何了,可还安稳?”定嫔万琉哈氏,居于钟粹宫惠妃手底下,前儿刚刚诊出有孕了。定嫔可算是宫里的老牌嫔妃了,入宫都快十年了,她只比康熙小七岁,都虚岁二十五了,这个时代算是老姑娘了,其实现在有孕正是好时候!
康熙却不怎么关注,只道:“有惠妃看顾,没什么问题。”定嫔虽然家世不错,满洲正黄旗出身,郎中拖尔弼之女,性子敦和,容貌并不是很出众,一直恩宠不多。纵使温皙有孕不能侍寝,省出来一大块蛋糕,她一个月能轮上一次就算不错的了!就是两个月前的一次,在康熙强大的种马能力之下,怀上了!惠妃脾气直爽,倒不是个吃醋的,而且定嫔品性温和,惠妃反而希望她能生个阿哥,也好给自己的儿子搭把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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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论董鄂妃
康熙并不怎么关心定嫔,随手扔给惠妃去照顾,自己这个播种的却不去在乎能长出什么苗子来。温皙心里暗啐了一口:皇帝都是渣!
不过,温皙现在更关心的是额娘舒舒觉罗氏什么时候能进宫,自从和孝庄闹翻了,额娘递牌子就一直不通过,温皙知道是孝庄在使绊子!沉声片刻,便道:“太皇太后已经停了后宫请安都快一个月了,想来岁数大了,身子难免倦懒。只是太皇太后暂管着的中宫笺表也停用许久,外朝命妇递的牌子牌子也都压着似乎不大好吧?”
康熙唔了一声,随即笑了,指了指温皙的肚子,道:“把朕的儿子生出来,到时候朕叫代管中宫笺表!”
温皙顿时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中宫笺表自然是要用中宫皇后来管辖的,嫔妃管着那就是逾越,就算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也不能轻易染指!所以在嘎鲁玳薨逝之后,中宫笺表就转交了慈宁宫,一直由孝庄掌管。虽然有众妃协理后宫,但实际上权利还是都在孝庄手上!
中宫笺表非同一般,表示的是在后宫的绝对全力,从来都是由皇后掌管,皇后笺表上,盖上皇后金册凤印,下达命令或者惩罚,连皇帝都不会轻易驳斥了。除非废后,中宫笺表不可轻易停下。当年孝惠太后当皇后的时候,顺治因气愤于不能再度废后,就停了她的中宫笺表,这可算是极大的侮辱了!中宫笺表的第二个用处便是管着后宫嫔妃的侍寝。通常都是翻了牌子,交由皇后在中宫笺表上用玺印,敬事房才能把嫔妃送到康熙龙床上。当然,稍微强势一点的皇帝,就有可能无视这一条。因为是太皇太后管着中宫笺表,所以康熙就无视了这一条规矩,自己想翻那个牌子就翻哪个!温皙便觉得,中宫笺表完全就像是青楼里的花名册,管着中宫笺表的人就是老鸨子?
康熙许了温皙中宫笺表。那可是非同一般的权力,可惜温皙不感兴趣,就推了她一把,撒娇道:“臣妾不要!这样麻烦的事儿,皇上还是找别人吧!太皇太后就算不能管了,还有太后呢!”
孝惠太后也算可怜了。当皇后的时候,统共没管过几天的中宫笺表,跟个摆设皇后似的。熬到康熙即位,立后以前,是孝庄暂时管着,而后由赫舍里皇后手上转到了钮祜禄皇后手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孝庄自己手上。孝惠太后虽然贵为太后。可上头有婆婆,什么权利都轮不到她来染指,只能干瞪眼羡慕。温皙不介意卖个好给她。
康熙点头道:“改日朕就跟皇额娘去说。”又叹息道:“皇额娘,也不易。”
温皙很是赞同:“是啊,作为一个妻子,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就罢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孝惠太后当年。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顺治给废了,虽然有孝庄护着。可是前头的废皇后还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呢!还不照样给废了?
康熙却陡然生了疑惑,问道:“怎么你觉得尊重比喜爱更重要?”
温皙笑着解释道:“素未谋面便成了夫妻,喜爱怎会凭空而生?看一个男人是否是好丈夫,不是看她爱不爱自己的妻子,而是看他是否能够恪守身为丈夫的责任:去尊重自己的妻子。”
康熙含笑看着温皙,道:“那你呢?”
温皙疑惑,眼睛里带着问好。
“你想要哪一个?喜爱、还是尊重?”康熙蓦然直直地望着温皙的眼睛,目光深邃不见底。
温皙灿然笑道:“臣妾不去想这个。”
“为什么?”康熙不由地一愣。
温皙笑容愈发灿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臣妾又不是皇上的妻子,想这个做什么?!”贵妃莫说是贵妃了,就算是皇贵妃,本质上依然是妾!
康熙顿时说不出话来,看着的温皙的笑容,灿烂得刺眼,也刺着了他的心。沉默了良久,忽的问:“你觉得皇考董鄂妃如何?”
康熙称呼董鄂氏为董鄂妃,而非孝献皇后,可见是极为不喜欢她了。温皙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和他唱反调,便道:“董鄂妃错了。”
康熙的脸色未有什么改变,却追问道:“错在何处?”
“错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男人。”温皙叹了一口气,董鄂妃据说是一个美丽而有才华的女子,若是她安安分分做自己的襄亲王福晋,那么一生起码可以安安稳稳的渡过。她看不清,看不清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她更没有看清自己的男人,他的男人保护不了她和她的孩子!顺治虽然爱他,却看不清形势地专宠与一人,才叫孝庄容不得她!顺治时候,礼法尚不严苛,寡妇改嫁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皇太后还娶了两个寡妇呢,孝庄自己也差点改嫁了呢!真正叫孝庄无法容忍的是董鄂妃的专宠,都差点叫顺治废了孝惠皇后!所以才要置她于死地!
温皙又补充了一句:“臣妾冒昧说一句:先帝很任性呢。”这话说出来,倒像是在评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算得上是大不敬了。可是形容顺治,的确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他可不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么?孝庄让他娶自己侄女,固然是为科尔沁谋划,可在当时,南明未灭,朝堂不稳,大清需要蒙古的支持!顺治和她表妹的婚姻,是政治的需要!他既坐在皇位上,就必须为了政治有所牺牲!而不是任性地凭借一己好恶废了皇后。
康熙到不曾生气,咀嚼着温皙的话,说了一句:“静太妃也无大过。”静妃便是顺治废后。
史书载:“上好简朴,后则嗜奢侈,又妒,积与上忤。”这便是顺治帝废后的理由,说的是顺治提倡节俭肯定有吹捧成分在里面,皇帝能够多节俭?而皇后用度奢侈奢侈?能有多奢侈?还能比得过慈禧一顿饭吃二百多道菜?不过是装饰衣着华丽一些罢了,堂堂大清国,难道供给不起皇后铺金设玉了?第二条理由就是妒忌,这倒还切实际一点,别以为顺治钟情于董鄂妃一人,不去留恋后宫了。顺治的花心程度和康熙有的一比,嫔妃很多,四处留种,却不怎么碰皇后,自然就容易引发夫妻矛盾,皇后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也不是泥捏的,夫妻对上,针尖对麦芒矛盾积攒到一定程度,直接导致了废后。稍微妒忌一点,并非十恶不赦,所以康熙说“无大过”。基本上是对他老爹顺治的随随便便、因个人好恶而废后,持反对态度。
顺治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叫他很不满,间接导致了废后。难道康熙的婚姻就不是政治婚姻了?从赫舍里皇后开始,到钮祜禄皇后,都是政治需要才立后的,包括温皙进宫,同样也是政治需要!所以,在康熙的后宫里,千万别动情,佟佳懿婉就是前车之鉴!没有哪个深闺的少女天生刻薄、阴毒,多半是被求之不得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跟皇帝谈情说话,完全是脑子有病!
忽的,康熙握着温皙的手,缓缓而有力地道:“朕不会叫你重蹈董鄂妃的覆辙。”
哈?温皙嘴角抽抽,她才没董鄂妃那么蠢!于是巧笑嫣然道:“臣妾和她不同,臣妾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自己的男人。”康熙可不是顺治那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他的世界里永远以政治为先!有钮祜禄氏一族为依仗,她就是稳如泰山的贵妃!
康熙满意地笑了,“总之,你相信朕即可,朕会护着你。”
没脑子的人才信你呢!温皙心中吐槽,要是真的完全去依靠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皇帝这种动物,只能利用,不能依靠,若是连这点都拎不清,温皙算是白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么多年了!
“哎呦!”温皙正想着,肚腹间传来一阵痛,痛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了?!”康熙紧紧盯着温皙的肚子,泛起惊忧之色。
温皙深深地呼吸着,语气里带了撒娇之色道:“她踢我了”
“呵呵!”康熙不由地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将自己的手覆在温皙隆起的肚子上,上下抚摸着,“真的吗?”
可惜肚子里那位似乎不爱搭理康熙,没给他个动静,康熙皱眉头道:“怎么不踢了?”
温皙很想翻白眼,被踢一下很疼有木有?!于是一把推掉康熙的手,道:“有时候很老实,有时候半夜被她踢醒了。”总之,当孕妇很不容易。
康熙笑道:“这样精力十足,一定是儿子!”
靠!儿子儿子的没完,从怀上的时候,康熙就惦记着儿子了!已经那么多儿子,还真不嫌多啊!现在一个个白白嫩嫩可爱,等长大了,一个个都惦记你龙臀下的那张椅子,有你愁死的时候!
温皙挺了挺肚子,底气十足地道:“一定是女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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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十月怀胎
温皙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子宫压迫膀胱,害得她一夜都要起夜好几次尿频了。腿也开始抽筋,小腿肚子抽筋抽得厉害的时候,都走不了路了。松儿替温皙揉着小腿,道:“主子,要不叫青兰给开个药吧。”
“是药三分毒,还是算了,以后每天早晨给我备一碗新鲜的牛乳,记得多加些花生,去去腥味。”生奶是没法喝,尽是奶腥味,温皙一般偶尔和杏仁酪、花生酪之类的。
抽筋多半是缺钙引起的,那就多补充点钙。
松儿点头,又道:“主子,要不要每天备一份冰糖蹄花,奴才听说吃哪儿补哪!”
温皙额头上滑过三道黑线,你要拿猪蹄子补我着人蹄子?!狗屁理论!温皙撇撇嘴:“等我生了,把你们俩一块嫁出去,省得来调侃我了!”
松儿竹儿脸蛋上齐齐泛起了红晕,二人都已经相看好人家了,本来打算去年年底就放恩出宫嫁人的,可惜温皙突然有孕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才多留她们一段时间。女人,尤其是宫女,没有不盼着这一日的,就算再忠心的宫女,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基本上,宫女都是要满二十五岁才出宫的,到那个时候都成了老姑娘了,哪里还配得了什么好人?幸运一点的,也不过是给人当继室罢了!温皙手上既然有这个权利,自然不能耽误了她们。松儿和温皙同岁,已经十九了。竹儿也十八,不能再拖了。她俩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温皙估算了时候,她预产日期在八月,等做完月子就把她俩一块嫁出去。
竹儿揉着自己衣襟,道:“主子,说真的,奴才有些害怕”
“怕什么?你们俩的夫君,可是叫你们自己选的!”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是温皙叫她们趁着出宫去承恩公府的时候,额娘都是给她们偷偷看了画像的。竹儿选了个模样上佳、气度儒雅的秀才,只不过家境不太好,上头还有个腿脚不利索的老母亲,思及此处,温皙便道:“不过何秀才穷困了些。我特意给你添了一个城郊田庄子,以后也能细水长流过日子!”
竹儿脸上燥红,急忙低下头去。
温皙看了看一旁笑嘻嘻的松儿,她选了个商贾,是经营海外新奇物件的,依附于承恩公府的商人。不过人长得不怎么样,松儿去看准了的。温皙也就由着她。除了金银嫁妆,温皙给松儿添了一个城中的铺子,也叫她有底气一些。松儿选的人,家底子只比杜和稍微逊色一点点罢了,比杜和大两岁,一直未曾娶亲,房里倒是还算干净。没有侍妾通房之类的。反正有承恩公府和温皙撑腰,将来的日子也不必太为她们担心了。梅儿不是过得很好么。年春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产期一步步邻近了,温皙怕难产,又不敢随意走出承乾宫,就只能在自己宫里走动走动。内务府又给安排了四个负责接生的嬷嬷,温皙仔细叫人查了,其中两个是钮祜禄府暗中送来的,自是可信,另两个是康熙的人,温皙才安心收下了。
温皙正在散步,慈宁宫的陆嬷嬷又来了,想也知道又是来讨要福寿膏的!孝庄果然是吃上瘾了,四月的时候开始用,不到一个月就吃完了,就又来讨,平均一个月两盒,幸好当初孙文成一下子进献了十几盒,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不需要一年就能给吃死了!温皙肚子大了,就叫青兰把压箱底的福寿膏全都取了出来,给了陆嬷嬷去交差。现在中宫笺表到了太后手上,孝庄也不管事儿了!只顾着吃福寿膏了。
而永和宫那边儿也没什么动静,安静得叫温皙分外不放心。以乌雅氏一族在后宫的人脉,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查不出来孝庄在吃福寿膏,竟然一点举措也没有。温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肚子了,里里外外扫了好几遍钉子了,凡是可疑的一律驱除。月份越来越大,不得不小心了。而康熙正为南方的旱灾头疼,早已无心顾及后宫了,近来都不怎么翻牌子了。
温皙现在已经收到了不少的婴儿小衣裳了,自己宫里的兆佳氏和章佳氏做了不少,那个布贵人屋子里的刘答应做的温皙不放心给处理了。再就是成妃、宣嫔,慎嫔是叫自己宫里的常在答应做的,然后是顺贵人宋氏、和贵人瓜尔佳氏等等。从出生到两三岁小孩的衣裳,全都一大堆了,完全不需要温皙自己动手!额,当然了,温皙那点子女红,完全是拿不出手的,所以干脆犯懒不绣,绣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娘娘是头一胎,难免辛苦一些,”舒舒觉罗氏总算能递牌子进宫,看着温皙走路只能慢慢来的样子,忍不住宽慰着,“等第二胎、第三胎就好多了。”
温皙嘴角抽抽,一个就够她受的了!而且近来好不容易才攒满了的丹田,又被这小东西给吸光了!郁闷得温皙要死。日子酷热,大着肚子就更加难熬,晚上还好,总能趁机跑进空间稍微凉快凉快。白天就不好熬了,散步也只能在早晨还算清爽的时候。遛了两圈,温皙便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便走进亭子里,坐在舒舒觉罗氏对面垫了软垫的石凳上歇息。
舒舒觉罗氏看了看温皙的肚子,圆圆滚滚的,便道:“头一胎是公主也不要紧,先开花后结果。质心的二丫头也快满周岁了,可惜守孝里只能草草办一办。”二丫头便是大嫂生的女儿,虽然那么多人盼着儿子、孙儿,终究还是生了个格格。因为未满周岁,还没有起名呢。麟格现在是遏必隆的儿子,自然就要守二十七个月的重孝,没能一举得子。只怕也会觉得遗憾吧。
舒舒觉罗氏问道:“和贵人对娘娘可还算忠心?”
温皙从桌上五彩婴戏图荷叶式高足盘中捏了一枚葡萄,径自剥了吃,“她安分,我自然懒得为难她。”温皙对和贵人也只是淡淡的,她也还算识趣。
舒舒觉罗氏笑道:“这样既可,娘娘无须顾虑老太太而格外关照她。”
温皙嘴里吃着酸溜溜的葡萄,很是享受,“额娘放心,我知道分寸。宫里嫔妃多。我不能侍寝的日子,也没有谁太得宠,我好歹身份摆在这里,没有哪个嫔妃敢给我找不痛快。”嫔妃的问题,自然不大,问题大的是孝庄。都吃着福寿膏上瘾了,还不忘叫人撺掇着扭太妃联系郑嬷嬷给她下药,还好郑嬷嬷早已被温皙拿住了七寸,早早密密禀报了温皙。
“倒是松儿竹儿的婚事,前前后后劳额娘周全了。”温皙舔着脸笑道。
舒舒觉罗氏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她看了看松竹都不在。才继续道:“虽然松竹都很忠心,毕竟只是两个婢子。娘娘何必如此费心呢?”在她看来,奴才就是奴才,忠心是理所应当的。
温皙嘴角挂着柔柔的笑容:“我对松儿、竹儿、梅儿她们如此厚待,整个承乾宫的宫人都看在眼里,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忠心耿耿都不会受了亏待,那么底下上来的人才会更加忠心!”
“娘娘深谋远虑。我便放心了。”听着女儿说着极为有道理的收买人心的方式,舒舒觉罗氏也安心了。又问道:“我听闻太皇太后身子不豫?今儿早我去慈宁宫请安,那位苏嬷嬷说太皇太后凤体违和,没见着。”这是规矩,命妇入宫,都是要先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磕头之后,才能见嫔妃,这是不能错了长幼尊卑的规矩。
温皙不好告知额娘内情,只道:“毕竟年岁大了,略有不适也是有的。现在执掌笺表的是太后,太后性子宽和,额娘也能常进宫来看我了。”
舒舒觉罗氏点头,“太后虽然说满语不大利索,但人是极为慈善的。”她只在慈宁宫外磕了头,便去了宁寿宫叩见孝惠太后,说了一小会儿的话。
正说着话,御前的小全子来了,禀报说康熙晌午过来用膳。舒舒觉罗氏看了看天色,便笑着道:“那我便先走了。”
温皙急忙拉着额娘的袖子,道:“没事儿,皇上就是过来用个膳,额娘不必忌讳!”
舒舒觉罗氏拍了拍温皙的手,道:“有机会,就要好好跟皇上培养感情,我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递牌子进宫来。”
康熙中午照往常一般过来,吃了一碗冰镇藕粉圆子,解了解暑气,方才问道:“怎么朕的岳母这么快就走了?”
岳母?温皙挑眉,倒也是!不过是按照嘎鲁玳哪里论的,妻子之母为岳母,妾侍的母亲自然是当不得这个称呼的。不过康熙也还是第一次在温皙跟前,这么称呼舒舒觉罗氏呢。
温皙只道:“暑气重,过了午时怕更会更热,所以额娘早早走了。”
康熙嗯了一声道:“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你额娘要穿着厚厚的命妇朝服入宫,自然要小心中了暑气。朕记得上一次见你额娘的时候,还是在嘎鲁玳封后那会儿呢。”
说着,康熙的话里带着几分回忆的意味,“其实你和嘎鲁玳也就眼睛稍微有些像,性格却很是不同,嘎鲁玳明艳活泼,你是娇柔可人。”随即,笑呵呵道,“朕自然是喜欢你多一些的!”
温皙嗖地脸上一,康熙是从来不会喜欢这样的词汇挂在嘴上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康熙似乎很喜欢温皙这样的表情,便忍不住继续道:“嘎鲁玳是凤凰,很是张扬傲气,你是天鹅,雪白无瑕,纯净不染尘垢!”
无暇?纯净?温皙忍不住心底发笑,宫里有这样的人吗?连宣嫔都不得不入了泥潭,何况是使尽了手段的她呢?还是说她的演技太好了,连康熙都骗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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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包子驾到【第四更完】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八,温皙只觉得肚子一阵抽搐,子宫收缩,顿时便疼得直不起腰了。估算着时间,的确到日子了!
温皙却推开了要扶着她进入产房的吴嬷嬷,勉力直起身子,才刚刚开始呢,能走动还是走走比较好!咬牙道:“给我准备些吃的!”头一胎不好生,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
“青兰,扶我去洗个澡!”生了孩子,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澡,自然不能放过最后一个洗澡的机会!
洗澡,温皙只留了青兰一个人伺候着,保险起见,直接将水盆里的注入了灵泉水!生产关头,不能心疼灵泉水!果然肚子里的小家伙感觉到了灵气的浸润,立刻不折腾温皙了,温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她发散出来的雀跃的气息。灵泉具有极强的净化效果,口服太多未必是好事,身体过度净化也会净化掉一些好东西。但是泡澡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透过皮肤吸收的是灵气。
但是从洗澡盆里一出来,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开始扑腾了,疼得温皙差点站不稳摔倒了。
“主子,您没事吧?!”青兰急忙抚着衣服都还没穿好的温皙。
温皙咬牙道:“没事!直接找一身寝衣穿就是了!”要不然,亵衣、中衣、外裳一件件地穿上,太浪费时间了!
喝了小厨房急忙送来的人参燕窝粥,飞快地吃了两个奶饽饽,温皙跟上战场似的进了产房。
肚子里一**的剧痛传来。温皙嘴里咬着个木塞,差点忍不住叫出来,虽说要保存体力,但是这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据说生孩子的疼痛相当于一下子断二十根骨头,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疼痛的极限。温皙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青兰急忙为温皙擦着满头的热汗,安慰道:“主子放心,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了,产道会慢慢打开,不用喝催产药也没问题!”
慢慢?要多慢?!温皙很想吐糟。但是肚子里又一波的疼痛袭来,靠!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儿!生为女人已经够悲催了,还要在这种没有剖腹产的时代生孩子!一个弄不好,就得挂掉!
吴鲁氏急忙跑进产房里禀报道:“主子,您放心生吧,皇上已经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等着有屁用?能替我生吗?!温皙心里恶狠狠地叫骂道,靠!播完种子就没他的事儿了,只等着摘走果实了!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要跟他姓!真是太不划算了!
“啊!!”许是因为康熙在外头听着的缘故,温皙也不想忍着了,只管放声大叫了出来。“啊!!疼死了!”
康熙在外头听得心猛然一揪,霍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成妃在一旁急忙劝慰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疼过来的。”
康熙急忙跺了跺脚,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啊!给我出来啊!再不出来,我不生了!!!”产房里温皙嘶叫着吼道,听得外头的康熙嘴角一阵猛地抽搐,什么叫再不出来,就不生了?!哪有生孩子的人说这种话的?不像话!
产房里。青兰也急出了一头冷汗,从阵痛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产道的打开速度很理想,但是里头的孩子就是不出来!青兰急忙给温皙嘴里换一块软木塞,原本的都快咬烂了,“主子,您用力深呼吸,把孩子挤出来就行了!”
靠!尼玛说的倒是容易!你以为这是拉屎啊,挤一挤就出来了?!温皙可以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根本不想出来!是舍不得她肚子里这个灵气充足的地儿!外头的灵气不如肚子里浓郁,小家伙是想赖着不走了!特么地,谁生孩子有这么悲催的?
“啊!!给我滚出来!!”温皙爆然吼道,尼玛滴,赖上老娘的肚子了不成吗?
郑嬷嬷急忙道:“贵主子,别吼了,您要保存力气生小阿哥呢!”
产道打开得差不多了,里头的孩子却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接生嬷嬷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吧?两位嬷嬷一人一边按着温皙的大腿,“贵主子,您用点力气,很快就生出来了!”
靠!已经很努力在生了好不好?分明是这贼兮兮的东西不肯出来!温皙嘴里狠狠咬着木塞,用力收缩子宫,就算你是一坨最顽固的大便,老娘也要把你拉出来!!
“啊!!出来啊!!!”
郑嬷嬷急忙惊喜地道:“出来了、出来了!”
“不好!”另一位接生嬷嬷惊呼,“是脚出来了!”可不是几个肉呼呼的小脚趾头出来了么!脚出来了,这可是难产啊!
青兰一听顿时急了:“进产房的时候,你们不都确认了是胎位很正吗?!怎么现在脚先出来了?!”难产可是能要人命的呀!
郑嬷嬷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本该是顺产的,可不知怎么的贵妃肚子里的小阿哥自己颠倒过来了!”
靠!死东西!非要折腾死老娘不可吗?!温皙狠狠把肚子里这块肉骂了个底朝天!
郑嬷嬷急急忙忙从产房了跑了出来,战战兢兢跟康熙回报了难产的事儿。
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当了那么多回爹了,他自然要知道难产是很容易闹出一尸两命的!上去狠狠踹了郑嬷嬷一脚,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想办法!”
郑嬷嬷五脏六腑都要被踹得移位了,急忙忍着疼痛道:“皇上请放心,贵主子进产房才两个多时辰,力气还很充沛!完全可以重新正一正胎位再生!”
“还不快去!”康熙一巴掌趴在案桌上,殿中嫔妃的心随之一颤。
请示过了康熙。郑嬷嬷才敢和其他四位嬷嬷一起忙活着,把那小脚丫子塞回去,在温皙肚子上鼓弄揉搓着。温皙心里气得要死,肚子里这东西就够气人的了,明明是她生孩子好不好,正胎位重新生就罢了,居然还要去征求康熙的同意!也不问问她同不同意!
郑嬷嬷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怎么就是正不过来了?!”
温皙盯着自己高耸的肚子,靠!威胁根本不管用,只能来个利诱了:“快正过来。你出来了,额娘保证外头比里头好!”
青兰脸颊忍不住抽搐,道:“主子,您说这个她听不懂。”前头叫骂的话,青兰还可以当成是疼得太厉害需要发泄发泄,现在转而诱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这叫什么事儿?!
温皙不理会青兰。继续用诱惑的声音缓缓道:“宝贝,快出来吧,你出来额娘给你好多好吃的,肯定比肚子里的东西好吃!”
这时候摸着温皙肚子的郑嬷嬷忽然感觉到胎儿忽的转动了,惊喜道:“胎位正过来了!贵主子可以继续生了!”
接生嬷嬷随即惊喜地高呼道:“出来了,这下子是头出来了!贵主子。快用力啊!”
肚子里的小东西终于肯配合了,温皙很肯定她吸走了丹田里那么多的灵气。已经听得懂人话了!绝对是成精了!靠!等生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温皙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肚子收缩,狠狠一用力,“啊!!”
“哇哇哇!”
接生嬷嬷急忙给新生的小家伙裹上被子,也不给温皙看一眼,脚下飞快就跑出了产房。去跟康熙邀功请赏了。
“恭喜皇上,贵主子生了个小公主!”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禀报道。
康熙看着包裹里那个粉雕玉琢。一团雪儿似的可人儿,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小嘴巴里还咕哝着吐着泡泡,听见接生嬷嬷说“小公主”三个字便不由地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不是阿哥?”
殿中陪同守候着的嫔妃大半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惠妃、宜妃、荣妃等人,若是阿哥,可不是要影响到她们儿子的地位了?康熙更喜欢儿子,是众所周知的,便急忙上来宽慰。惠妃笑容满面道:“多可人的小公主啊,齐布琛公主就已经极为招人疼爱了,六公主雪白玉嫩,就像是画里的童女似的!”
荣妃也道:“贵妃生的小公主也跟贵妃似的肌肤白皙如雪呢,瞧那眼睛多像贵妃呀!”
宜妃也笑容满满道:“眼睛像贵妃,但是眉毛鼻子更像皇上!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康熙听着这么多夸他闺女,连眼睛都笑得弯了,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柔柔软软的,还颇为不错!但是小家伙不依了,张开嘴巴就嚎啕大哭。
产房里,温皙气得要死,靠!她还没瞅一眼呢,就给抱出去了?!
青兰已经打发了产房里的嬷嬷,接过郑嬷嬷送来的一碗人参鸡汤,笑道:“嬷嬷也辛苦了,出去照看小公主吧,主子我伺候就可以了。”
终于,只剩下了温皙和青兰。青兰从袖子里出去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犹豫道:“主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小厨房给您下药的小太监一早就发现了,一直在盯着呢,没让他得逞!”
温皙疲惫地道:“加进去吧,你的医术我信得过,死不了的。”
“主子!”青兰咬着嘴唇道,“这可是大红花,服用了立刻就会大出血,奴才虽然把握住了药量,但是必然损害子宫!”
温皙勉力露出一个微笑,道:“有仙境在,不用担心,以后会慢慢养好的。”
一粒拇指肚儿大的暗红药丸,放在人参鸡汤里,很快地融化了,不见了踪影,鸡汤也只是略略变红了一丁点罢了,根本瞧不出什么不妥。温皙咬牙,一饮而尽,只等着发作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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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六公主玉录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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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怀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她哭够了,眼角挂着泪珠,黑珍珠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呼吸着没有原来那方小天地味道好的空气,很委屈地瘪嘴嘴巴,还想要继续哭,不是说外面有好吃的吗?不是说外面比里面好吗?骗人
见她又要哭,康熙有些慌了神,急忙拽下挂在腰间的龙凤呈祥纹碧玉佩,晃动着上面明黄色同心结下的缕金流苏,逗弄着小家伙。小家伙眼睛看到的东西都还很模糊,只能感觉到颜色鲜艳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悠悠,便伸出小手去抓。
“不好了,贵主子大出血了”
只听得刚进去产房的嬷嬷高声惊呼,康熙抱着小家伙的手臂骤然松了。还好随侍在侧的梁九功眼明手快,急忙扑在地上,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小公主。小公主两只小手攥着那块碧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丝毫没有被吓着。梁九功送了一口气,却见康熙已经冲进了产房,“皇上,您不能”已经来不及阻止,梁九功只能爬起来,抱着小公主跟着进去了。
温皙只觉得身体想漏了似的,血液剥离了她的身体,意识也渐渐恍惚,眼前一阵模糊,只看到了个明黄色身影,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嘎珞!”那是他昏迷之前听见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温皙耳边在不尽的吵闹中,渐渐归于沉静的世界。再也闻不到外面世界的声音。她可以安心的晕过去,因为信得过青兰的医术。而康熙,少有这样惊慌失态呢??
温皙醒来的时候,帘外烛火摇曳,殿内已经没了血污的刺鼻气息。但身上却如散了架一般,骨头都是疼的,手指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虽然知道那药丸的破坏性,但是没想到这么难受。
温皙的眼睛落在了靠在床头的康熙身上,半睡着却睡得很不安实的。眼下是一圈乌青,嘴唇有些干裂,脸上颇有疲惫和憔悴之色。
帘外的蜡烛“啵”一声响,爆出了一朵烛花。康熙睡得极轻,小小的一丁点声音便醒了,直直地望见了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的温皙。不由的骤然眼鼻酸涩,有些沙哑的喉咙发出哽咽之声:“嘎珞,你可算醒了!”
温皙看着康熙那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却不在他身上,急忙问道:“孩子呢?”
康熙眼中有些波光粼粼,嘴里急忙安慰道:“玉录玳在梢间。好着呢!”又急忙吩咐道:“快去吧六公主抱来!”
“玉录玳?”温皙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些气闷。居然没跟她商量一下,就给起了名了!
康熙惊喜之下,自然没有听出温皙语气里的不满,反而欢喜雀跃地道:“玉录玳很喜欢碧玉!”
玉录玳、玉录玳温皙心里喃喃地念着,满语里正是碧玉鸟的意思。唉,姐姐是凤凰,她是天鹅。闺女是碧玉鸟,反正都是禽类。没有一个是人类。
守夜的送了把玉录玳从梢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只是一靠近了温皙的床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便懵然醒了过来。松儿把六公主放在温皙枕边,轻声道:“主子,小公主前两日的时候怎么不肯喝乳母的奶,后来饿惨了才肯喝。”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可是一流的待遇,自己丹田里的好东西全都供给了她,吃惯了好东西,自然挑嘴一些。又忍不住心生疑惑:“前两日?我昏迷了多久了?”
康熙疲倦中带着感慨之色道:“都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那还真够久的了!没有空间强大的灵力帮助她恢复,丹田又被这小东西吸得干干净净,身体恢复格外慢,所以才昏睡如此久吧?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粉团团的小人儿困倦地打着哈欠呢。总不枉她吃了这般苦头,现在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什么苦都觉得值得了。
康熙低头理着温皙鬓边散乱的乌发,忽的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唇干涩而炙热地贴在温皙的额头上,久久才离开,语中满是怜爱:“朕真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温皙不由地一怔,随即眼中恢复了清明,微笑道:“臣妾已经没事了。”
“总算没事了”康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手却脱了自己的鞋子,一把抱起玉录玳,给塞到床榻最里面,自己躺在外边,一手搂着温皙:“睡吧,有什么事儿,朕明天再跟你说。”语气越来越轻,话说话,温皙已经听见了他的鼻鼾声。
松儿靠近了,小声道:“皇上一直都守着主子呢,两日都没有上朝了。”
温皙一愣,长长地哦了一声,久久地沉默着。
松儿福身退下,放下层层幔帐,将床榻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温皙却没了睡意,小心翼翼地吧康熙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转身去抱着床里面的玉录玳,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脸蛋,随即又回首看康熙睡得极为深沉,便放心地将温泉雾气引了出来。
玉录玳闻到了相似的“味道”,立刻精神头十足了,张着小嘴巴蠕动着,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给吃进嘴里。温皙偷偷从空间里顺出一粒还阳丹,已经攒了十几颗了,可温皙还没有吃过,现在身子受损不轻,正是该服用的时候了。还阳丹以千年雪莲精华为主,是青兰用特殊的炼制手法提炼而得,取的是雪莲和百草之精,颜色雪白中透着淡淡的金色,丹药入口即化为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肚腹之中,随即便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渐渐舒缓了身上的疼痛和酸楚。温皙也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了。床榻里满是氤氲的雾气,但是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呼吸,所以很快就渐渐变得淡薄,慢慢被吸收殆尽了。
康熙熬了两夜,原本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色也在梦中慢慢恢复红润之色,灵雾从他鼻孔中被鲸吞似的吸了进去,睡得也愈发安然,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半夜朦朦胧胧中,康熙手臂又不由地抱着温皙,而温皙背对着他,怀里抱着玉录玳。
一夜无梦,好睡到天亮。
温皙醒来的时候,康熙已经不在了,外头小全子和小喜子正在那张临时设的案桌上收拾康熙批阅过的奏折,全都要打包带回养心殿。康熙虽然两日未曾临朝,但是政务是不会放下的。给吸了一晚上的灵雾,也算答谢康熙整整守候了两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温皙解开了衣裳,抱着玉录玳喂奶,这小东西倒是机灵,张口就咬着温皙的**吧唧吧唧吃得欢畅极了。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脑袋,道:“这两天可苦着你了,以后额娘叫你天天吃最好的!”温皙现在虽然又倒退到了第二重最初的阶段,但是身体毕竟是被灵气滋养,又是无垢之体,乳汁自然不是乳母能比的。
玉录玳吃饱喝足了,打了个饱嗝儿。温皙便叫人把摇篮车放在她的床榻边儿,把玉录玳放进去。
松儿笑道:“主子还不知道吧?一大早皇上就下旨,杖毙了小原子。”小原子便是小厨房里新来的太监,时时瞅准了机会要给温皙下红花的人。
竹儿道:“还不止呢,皇上还下旨,福嫔褫夺封号,降为贵人,迁出永寿宫正殿!”
图门宝音也真实蠢笨,禁足日子久了,孝庄吃着福寿膏入迷也不管她了,她以为是温皙害得她禁足的,所以就重金收买了温皙小厨房里的小太监,想让温皙一尸两命。
温皙蹙眉道:“就这样而已?”
青兰走进温皙床畔,低声道:“皇上已经下了密旨,吩咐古太医在博尔济吉特贵人的饮食里下了虚弱的药,如此下去不出三月便会没命。”
温皙唔了一声,毕竟是科尔沁的人,里头又涉及到了不光彩的事儿,自然要遮掩过去。康熙早就不喜欢图门宝音了,自然下手不留情了。现在已非立国之初,需要大大依仗蒙古,康熙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何况没了图门宝音,还有宣嫔呢。
玉录玳的洗三礼办得很隆重,比起皇子阿哥都不遑多让,不过温皙只能呆在屋子里坐月子,看着吴嬷嬷呈上来的洗三礼物清单,刚出生三天的小家伙,已经是个小富翁了,里面重头戏是康熙和孝惠太后的赏赐,孝庄不知道是是上瘾已经很深了,还是恨温皙太深,居然没有派人送赏赐。
康熙的赏赐是:金元宝一百个,每个三两;祈福纳祥金如意两对、祥云灵芝碧玉如意一对、碧玉寿山福海盘龙纹如意、金錾花如意一对、掐丝珐琅錾花五蝠捧寿如意一对;金镶玉富贵长命锁一对;金螭纹璎珞、凤首衔珠嵌玛瑙璎珞等等,而其中最多的当属各种各样、让人光看单子就眼花缭乱的玉佩:白玉雕五瑞兽纹佩、祥云凤凰桃玉佩、碧玉松鹤常青佩、翡翠镂花穿凤佩、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福禄寿三多纹白玉佩、青白玉太平丰乐佩、芙蓉玉葡萄百子佩、和田玉雕葫芦万代佩、青玉雕童子戏金蟾佩等等。这样丰厚,不用说是公主们了,就算是皇子阿哥们,也少有能比肩的。温皙喜滋滋地把里头的极品玉全都扣下,其余的叫吴嬷嬷收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9、时日无多
温皙每每带玉录玳进空间,她都欢喜得不得了。温皙还发现,小楼和灵泉山的禁止对玉录玳无效,看来是因为血脉相连,空间的关键地方并不排斥她。
温皙在暖泉里洗着澡,给玉录玳弄了个大木盆,给她在岸边上扑腾吧!温皙可实在忍受不了一个月不洗澡,所以每每晚上的时候跑进空间里,泡个澡。而灵泉水泡澡对于恢复身体有奇效。反正古承宗已经诊断过,温皙子宫受损,以后很难有孕,而调理温皙身子的人物就落在了青兰身上。不过康熙似乎并不认为温皙不能生了,毕竟之前古老太医也断言温皙宫寒不能有孕,不照样被青兰给调理好了?温皙也头疼,出了月子,可要想个办法避孕才好。
翌日一大早,松儿便来报,慈宁宫的陆嬷嬷又来了,温皙打了个哈欠道:“又吃完了?告诉她,本宫这儿已经没有了,让她去永和宫讨吧。”永和宫一直在称病闭宫,温皙倒想看看乌雅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温皙知道康熙下朝后会过来,便叫人早早去准备些点心。好歹晚上可以偷偷进空间,坐月子也不算难熬了。
康熙今日来得有些晚,都快中午了,来得的时候明黄的龙袍袖上染了一片白花花的污渍,似乎是燕窝粥。康熙一脸的怒气未消,眼角至太阳穴划了一条一寸长的伤口,虽并不严重,但一条红痕十分明显。
温皙正抱着刚吃饱了的玉录玳哄着,见康熙来。急忙交给了乳母,疑惑道:“皇上怎么受伤了?”
康熙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跟温皙倒苦水:“今儿一下朝堂,皇玛嬷身边的陆嬷嬷就来讨什么劳什子福寿膏!朕想着许多日都没去慈宁宫请安了,就亲自送去了!?”巴拉巴拉
具体的事件就是康熙带着福寿膏去了慈宁宫,孝庄正在吃燕窝,看见康熙就发火,威胁康熙恢复图门宝音位份和封号。康熙又岂是受人摆布的,自然不允。然孝庄一碗燕窝就朝着康熙脑门上摔。康熙那胳膊一挡,就沾了一袖子白白的东西。孝庄不依不饶,又拿茶杯摔,康熙来不及躲闪,眼角就被划伤了。
温皙急忙叫了青兰取来雪玉膏给康熙涂抹伤口,一边道:“太皇太后近来怎么脾气这么冲了?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呀!而且还差一点就伤着眼睛了。”
“她眼里心里就只剩下科尔沁了!”康熙愤愤道。
温皙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迷上福寿膏了,臣妾库藏的孙文成进献的十二盒、德妃送的两盒都给太皇太后讨去了。”这种事情瞒不过人,索性直说了。
康熙忽的问道:“德妃也有这东西?”
温皙笑道:“是啊,她娘家在南边开了不少福寿堂呢,不过德妃大概也没了吧。今一大早天刚亮,慈宁宫的陆嬷嬷就来了臣妾这儿要福寿膏。臣妾已经没了,便告诉她永和宫可能有。她既然去了皇上哪儿讨。想必是德妃也已经没有了。”
康熙哦了一声,没太在意,转而思忖道:“这东西有这么好吗?朕瞧着皇玛嬷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改天也尝尝什么味道。”康熙原本是看着东西黑乎乎的,便觉得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所以即使孙文成一力举荐,说的舌绽莲花,康熙还是束之高阁。
温皙心下有些急了。天下可不能有一个烟鬼皇帝!便急忙道:“臣妾瞧着太皇太后似乎这几个月不大对劲?臣妾有孕,也没太注意。现在想来,太皇太后这么着迷着福寿膏,这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康熙随即皱起眉头,沉思道:“孙文成没那个单子吧?皇玛嬷的确见消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头还不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下却是起了疑心。
温皙是生怕康熙也去亲自尝试吃吃看,便道:“安全起见,皇上还是着人好好查查这东西吧,先别急着服用,万一有什么不妥可就不好了。”
康熙点点头,他是不会拿自己的龙体康健开玩笑的。
温皙又道:“要不要先去劝劝太皇太后,先停用福寿膏,确定无不妥再说?”
康熙听了,摆手道:“算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温皙也只是为了撇清自己才这么说的,且孝庄已经上瘾了,必然不会停用。而杭州织造孙文成,他再一次进献给康熙此物,到底是何居心?是真不知道此物的害处,还是温皙没有去深思,反正孝庄毒瘾日深,等到命丧之时,康熙必然会采取措施,就无须温皙担心这些了。
刚用过了午膳,康熙正逗弄着玉录玳。玉录玳小人儿白白嫩嫩,趴在琉璃软榻上,小手抓着康熙腰间的玉佩的流苏,想要拽下来。康熙笑眯眯地看着,道:“玉录玳生得如金童玉女一般,真不愧是朕的女儿!”
瞧见康熙那张自恋的脸,温皙嘴角抽了抽。康熙倒是真的很喜欢玉录玳,每天来都要逗着玩一会儿。也是玉录玳长得讨喜,天生肌肤赛雪,比温皙的皮肤还要嫩,都能掐出水来似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格外有神,还滴溜溜地转着,特讨喜。比起画里的金童玉女,的确不遑多让。
玉录玳今儿穿了件嫩黄色万福如意纹的对襟小衣裳,袖口和领口都镶绣着浅紫色腾云祥纹,下身是一件小小的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裙角金丝绣莲纹滚边,光彩熠熠。小脚丫上一双水红色杭细绫的软底小鞋,还没有巴掌大,上绣着展翅欲飞的蝴蝶,缀着一圈翡翠珠,珠子明透翠绿,润泽光滑,一动弹,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儿还特意带上了康熙洗三时候赏赐的凤首衔珠嵌玛瑙璎珞,凤首口中的金珍珠硕大圆润,色泽耀眼,璎珞上头的玛瑙颜色鲜红如朱,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这一身的行头,价值连城,换成银子,都能让中等人家吃两年的了。富贵莫过帝王家,真是一点也不错。
玉录玳刚出生的时候,就一头软软的乌发,现在已经有一寸长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一头乌发迷人。
正是玩得开心的时候,慈宁宫的苏麻拉姑突然跑来了,面带慌张之色就闯了进来,不顾康熙一脸的不悦之色,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哭诉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倒了!”
康熙扭头也不看她,径自还逗着玉录玳,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嘴里吐出三个字:“又病了?”其中的“又”字格外加重了语气。
“这次是真的!”苏麻拉姑老泪纵横,脱口而出道。
康熙寒着脸道:“这次是真的?那哪次是假的?!”
苏麻拉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太皇太后午后一下子吃了五粒福寿膏,就突然晕倒了!皇上开去看看吧!”
五粒?温皙讶然,孝庄居然敢服用这么大的剂量,也不怕把自己吃死?怪不得一下子就晕倒了呢!
康熙却不为所动,他自然是觉得孝庄又是在装病,目的不过是想要逼迫她恢复图门宝音的位份罢了!便转脸吩咐梁九功道:“去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都派去慈宁宫!一同给太皇太后会诊!”他的意思是,自己决然不去了。
温皙急忙拉了康熙一把,道:“太皇太后一直身子不大爽利,要不皇上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皇玛嬷是心里不爽利吧!”康熙语带气愤之色,“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自己想开了,自然就会好了!朕去了有什么用?”
温皙其实就是怕,万一孝庄死了,康熙却在她宫里,难免惹人非议,便极力劝道:“太皇太后病了,若是皇上不去,那些个言官御史嘴里若是蹦出什么不好的话,有碍皇上仁孝之名。”
康熙一把撂了手中的珊瑚十八罗汉佛珠,胸中似乎憋着一股闷气,还是只能压下,沉声道:“朕,知道了。”康熙是个爱惜羽毛的皇帝,自然不肯让自己沾染上不孝之名,心想着,反正也晕了,去随便看看也就是了。
温皙看了看苏麻拉姑,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且算起来孝庄服食的福寿膏委实不少,又是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吃起来还每个约束,一个猛的剂量下去,本就被毒品摧残得虚弱不堪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怕是时日无多了!
康熙去了慈宁宫之后,深夜才离开,温皙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孝庄看样子是真的不妙了。急忙吩咐了人日夜盯着永和宫的动静。
接下来的日子,太医们扎堆慈宁宫,孝庄却是昏昏迷迷,甚少苏醒,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日日以参汤吊着命。后宫里一片肃穆,除了还在坐月子的温皙,五妃、五嫔都轮流去慈宁宫侍疾了,康熙也是日日去探望,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养心殿,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从古承宗哪儿传递来的消息是康熙吩咐他们差福寿膏的成分了。后宫里一片沉寂,人人皆知太皇太后病危,都老实了许多。温皙也尽管坐月子养胎,只是玉录玳的满月近在眼前,怕是不能大办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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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德妃之死(上)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十,温皙已经出了月子了,但因着孝庄半死不活,也只能暂时延后了。连松儿和竹儿的婚期也不得不再有所拖延。
康熙来了,许久都不说一句话,只抚着自己沉痛的额头,良久道:“皇玛嬷的病来势汹涌!”康熙和孝庄纵然之前闹得祖孙失合,但是这些年来的情分,孝庄将康熙自幼养大的情分终究是非比寻常!
温皙亦是沉默许久,手里的紫檀佛珠慢慢地捻着,上头凸雕祥云纹路光滑而流畅,忽的问道:“莫非真的是福寿膏有问题?”
康熙食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丹凤眸子凝视着紫檀木卷草云纹小桌案上那茶盏中起起伏伏的君山银针,沉声道:“孙文成素来忠心不过,许是朕看错了也未可知!”说着,他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缕杀机,心头杀意更盛:福寿膏此物原是孙文成进献给他的,还在密折中大力推荐!他、是何居心?!想到此处,康熙的拳头不由地握紧了,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像皇玛嬷一样,也要命不久矣了!
康熙随即抬眼看了看温皙,收敛了眼中的杀意,语气下意识地放得舒缓了些道:“幸好你没用。”
温皙一时间看不透康熙话中是否别有深意,康熙素来多疑,未必没有丝毫疑心她,便低低地道:“臣妾当时也只是看那东西不怎么好看,闻起来味道还怪怪的。臣妾又怀着身子。才不敢乱用的。后来德妃向臣妾竭力推荐此物,言说能添福添寿,臣妾才想着转献给了太皇太后。”稍稍解释了一下,然后将祸水引向乌雅氏。
“德妃”康熙嘴里慢慢地念着,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温皙晓得,康熙已经怀疑德妃了,且温皙之前说过乌雅氏族人在南方开了不少福寿堂,一查便可核实。乌雅氏已经走入了死局中,温皙知道一旦康熙查清楚了福寿膏的危害。她的命也到头了。只是乌雅氏进来过分安静,叫温皙很不放心。只是这一局,于她而言已经是死局,她不可能再度逃出生天!且现在她残损苍老的容颜也不足以勾起康熙的怜惜了。
温皙点头,语气平和道:“是啊,不过臣妾也曾看见德妃服食过此物。想必也是觉得此物有效才推荐给臣妾的吧。”又转而疑惑道:“不知太医对福寿膏检查得如何了?是否真的有害?”
康熙眼中带着深沉的愤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凝声压制住怒气,但是语中的怒意却还是无法完全压制住:“总之是个恶毒之物!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脏了耳朵。”
温皙哦了一声,看样子康熙对福寿膏也已经深有了解了。便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康熙,道:“应该不会有太大害处吧?臣妾听闻前明万历皇帝也长期服用福寿膏。吃了三十多年,也没见有多伤害身子呀。”温皙的确对此很是疑惑,鸦片这个东西,吃不了几年就能吃死人,万历居然吃了三十年才死?!
康熙拧眉道:“你有所不知,此物更当初的福寿膏并不尽然相同?”说着,便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愿意在温皙面前提及这样的腌之物,只沉声道:“能活三年就不错了!”而孝庄本就上了年纪。还一味不知节制地服食,自然不到一年就不成了!
当日下午,康熙便去了永和宫,与德妃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翌日,康熙就着慎行司严刑审讯永和宫宫人。乌雅氏在内务府任职的族人也全数被捉拿、审讯,一时间慎行司中囚犯凄惨的哀嚎声让整个后宫为之侧目。
就在乌雅氏最岌岌可危的时候,却突然派人来请温皙去永和宫。温皙猜测,最多也不过是遗言之类的罢了,却也暗暗小心了一些。
永和宫中一片萧索,宫人没剩下几个,大多数都被捉拿去慎行司拷问了。按照位份,乌雅氏是该出来亲自相迎接的,她没有出来,温皙也不以为忤。径自去了她居住的正殿东暖阁中。
乌雅氏端身正坐在暖阁的紫檀木镂雕云月椅上,身穿着的是华丽的妃位朝服。头戴着缀满了珍珠的青绒朝冠,珍珠两层,每层承以金凤,每凤饰以东珠九、珍珠十七,冠顶上衔猫睛石;朝冠缀有红色帽纬,朱纬上周缀金凤五,一样是珍珠累累,后缀金翟一,翟上装饰猫睛石与珍珠。从翟鸟上垂下来的珠结三行二就,累累华贵。妃位朝冠宫用珍珠一百八十八颗,仅次于贵妃朝冠。
只是那珠光华贵之下,是一张憔悴苍白的容颜,纵然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珍珠粉,却也遮盖不住脸上的皱纹,她忍不住掩面咳嗽,二上的三对东珠摇曳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圆润硕大的东珠光泽熠熠,衬得她的容颜愈发憔悴无比。
头上上金镶青金石的金约,缕金云十一,只比贵妃和皇贵妃的缕金云十二少一朵云。不过也只能隐隐看到她后脑垂缀的串珠,三行三就,落在后肩上,微微颤动。
脖颈上的领约环上镶嵌着青金石和红宝石,金黄色的垂绦落在胸前,随着她不断的咳嗽也在颤抖着。
一身为妃朝服穿在她身上已经显得有些肥大,可见她身形消瘦无比。德妃胸前有绿色绣云芝瑞草纹的彩,下垂金黄色丝绦,着一身妃子的香色圆领对襟朝服,饰五爪龙八团,两肩、前胸后背各一团为正龙,前后襟行龙各两团,下幅八宝、寿山水浪江涯及立水纹,袖端各两条行龙及水浪纹。端的是尊贵妃华丽,只是有些衣不胜体,宽宽松松的样子。宫中,上了嫔位,朝服吉服都绣龙,只是颜色和龙数量有所不同来区分尊卑罢了。
只是她这样盛装只怕是此生最后一次穿这样的衣服了吧。
纵然只是坐在椅子上,乌雅氏身体几乎坐不稳,肩膀在微微颤抖,右臂搭在椅子雕琢了祥云纹饰的扶手上,保持着艰难的平衡。自马蹄袖中露出来的是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早已不复当初的纤纤十指,如魔爪一般骇人!
让的眼中难以掩饰哀戚之色,但还是极力隐忍,缓缓地开口道:“臣妾有些话,想要跟贵妃单独谈谈。”
她这副样子,温皙也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举动了,便将手中拿着的紫檀木佛珠挂在胸口上,面容不变道:“青兰是本宫心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了。”
德妃点头道:“好。”便从柜子里取出一盒“张贵妃面膏”,打开后里头是已经干涸的面膏,她指着里面的东西凄惨一笑,连咳嗽了两声,咳得声嘶力竭,却直直盯着温皙,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心里早就想说的话:“这东西便是毁了臣妾身子和容颜的罪魁祸首吧?”
温皙细细看着乌雅氏的容颜,纵然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的苍老了,便道:“本宫没有亏了你,你当日的容颜也是本宫救回来的。”
“哈哈哈哈”乌雅氏骤然大笑,笑得身躯随之颤抖不休,笑得脸上的脂粉都颤得往下掉,笑得一张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明显了。美人一笑,本该倾国色,她一笑,却显得格外狰狞。
笑罢,乌雅氏凄然望着温皙:“臣妾一直以为,贵妃并非工于心计之人!后来才知道,您心计之深,更在臣妾之上!!”
温皙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冷静无比,额头上的点翠花钿衬得玉容胜雪,红润的嘴唇勾起一抹讽刺道:“心机?这东西还是德妃你比较厉害吧?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接二连三的利用,本宫不及!自从本宫见你的第一日起,你就在那自己的孩子来使手段了!你的女儿因何而死,四阿哥何以高热,你最清楚!你后来的那一胎是怎么没的,你也最清楚!”
“所以,从一开始贵妃便一直在利用臣妾了?”乌雅氏笑着问道,那笑容里满是挫败之色。
温皙笑意盈盈道:“像德妃你这样的人,本宫又岂敢真心收为羽翼,保不准那天就会被反咬一口了!”
乌雅氏抚摸着自己的脸蛋,仿佛还是当初那如花的容颜,只是如今摸起来已经满是皱纹,便忍不住自嘲道:“臣妾还自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呢。成王败寇,臣妾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是想死个明白罢了。”随即抬头望着温皙,道:“宝华殿失火一事,还请贵妃赐教。”
德妃此刻的冷静叫温皙不由地警惕了,此事温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道:“硫磺粉、木炭粉、硝石粉,合在一起便可用来制作爆竹,此物易燃,就算是极为细小的火星也能点燃了。”
德妃勃然反唇相讥道:“贵妃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吗?!”那搭在扶手上干枯的手骤然握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
温皙不为所动,正色道:“本宫不过是替佛祖点燃红莲业火罢了!”
德妃随即凄惨地一笑,道:“贵妃好胆色,好手段!!”
“彼此、彼此!”温皙的声音渐渐高扬而起,带着讥讽之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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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德妃之死(下)
德妃眼中蓦然含泪,却嘴角笑容深地堆积起了皱纹,惨笑道:“芙蓉膏之害,贵妃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要借刀杀人?”
温皙点头,紧紧盯着乌雅氏问道:“只是本宫不明白,以你在后宫的眼线,肯定早就发现了本宫将此物献给了太皇太后,为何不采取手段?”
德妃苦涩地笑了,语中是无奈凄然之色:“臣妾还能有什么手段呢?臣妾族人在南方开了那么多福寿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在销毁证据还来得及吗?!东西是从臣妾宫里出去的,臣妾还能改变这个事实吗?!自从贵妃把福寿膏献给太皇太后,就等于是狠狠将了臣妾一军,这一步棋,已经将臣妾逼得无生路可走!走向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她一时间语气激愤,骤然便喘不过去来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原本苍老的脸色也因为她剧烈的咳嗽在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色。德妃按着自己的胸口,抓着胸前血红的珊瑚朝珠,紧紧攥在手心里:“自从臣妾知道了朱砂之害,便打算让贵妃陪着臣妾一起共赴黄泉!只是,没想到被贵妃识破了,现在只怕陪臣妾一起下九幽的是臣妾的整个家族了!”乌雅讷敏完了,乌雅氏一族也完了。康熙不会放过他,亦不过放过乌雅氏一族!
温皙看着德妃,语气平静无波道:“你请本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温皙自从进了德妃的永和宫,就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她不觉得乌雅氏只是请她来说遗言的,乌雅氏的手段往往令人想不到。
青兰扶着温皙的手臂,眼中时刻带着防备的眼神,生怕德妃一时愤起伤人。
德妃抚摸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容颜,忽的笑了,声音娇俏,如撒娇一般:“臣妾输给了贵妃。很是不甘心呢!”随即,眼睛紧紧盯着温皙身侧的青兰,满是妒忌不甘之色:“贵妃不过是仗着有个医术高超的医女罢了!”
温皙只淡淡地笑着,并不去反驳什么。倒是青兰欲要反驳,却见温皙不做声,只要咬着嘴唇。不去跟那个将死之人言说。
德妃忽的话锋变得凛冽,眼神恍如实质,如刀一般,恨不得割在温皙身上,咬牙切齿道:“臣妾还想跟贵妃斗最后一局!不知贵妃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温皙不由地心下警惕,乌雅氏如今已经没有了可以跟她斗的底牌。她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见德妃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嵌着红宝石的赤金掐丝凤钗,道:“这还是贵妃赏赐给臣妾的呢!”说着。连带恨恨之色,突然那凤钗尖锐的尖儿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口中。
温皙骤然一惊,她竟然是要自尽吗?
那凤钗深深地没入了德妃的胸口心脏位置,一股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德妃手狠狠压着凤钗往更深处刺去,抬头笑着望着温皙道:“臣妾还请了皇上过来,估算着时间怕是要来了。”
温皙咬牙。这就是德妃最后的手段吗?如果康熙来了看见德妃死了,而温皙在场。而那只插在德妃心口的凤钗正是出自温皙手中的,他会如何想?!
德妃的香色的朝服龙褂被喷出来的鲜血尽数染红,恍如一朵盛开的妖艳至极的牡丹,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的绽放!她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晃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眼中的生机慢慢消退,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大大地睁着,死也不肯闭上。
青兰急忙拉着温皙的手臂:“主子,咱们赶紧走吧!”
这时候,只听得外头太监独有的尖细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驾到”
温皙直直地盯着躺在地上死绝了的德妃,乌雅氏死了,却也给她留下一个天大的麻烦!现在的永和宫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而温皙也只带了青兰过来。永和宫连守门的太监都被抓去拷问了,温皙笃定,并无人看见她进了德妃宫中。所以只需要避退开,不要让康熙看见不该看见的人或物即可。
温皙咬一咬牙齿,只能如此了!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开启,康熙入正殿进暖阁,便看见这样的一幕:乌雅氏一人静静地仰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的已经不是那只凤钗,还是一只赤金双鱼钗,她遗容安详,双目轻合,手指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液,身侧地上留下了一行字:妾罪不容诛,以死谢罪。
康熙仔细凝视了许久,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暖阁,那珐琅彩的熏炉中还燃着日常用的安神香,如雾似缕。梁九功急忙跑上前,蹲身摸了摸德妃的脖颈脉搏,回禀道:“皇上,德妃娘娘薨了,身体尚有余温。”
康熙眼中丝毫不带有悲色,只是忽的想起了四阿哥胤,便蓦然生了几分不忍,道:“胤才八岁”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这就去通知四阿哥。”
康熙却紧紧盯着地方身侧的哪一行字,眼睛缓缓眯了起来,吩咐道:“先去传召太医,她分明说有话与朕说,怎么就自尽了?”
“!”
妃嫔自戕是重罪,何况太皇太后还在病重之中,丧仪自然只能从简。
空间里,温皙大口地喘息着,康熙来得太快,她只能匆匆布置现场。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插在乌雅氏胸口的那只凤钗拔了出来,当即喷了温皙一脸鲜血。然后转身便去翻找德妃的妆匣子,从里面找出一支差不多大小的赤金双鱼钗又狠狠地插进了德妃胸口中。最后握着德妃的手,沾着她自己还温热的血液。在地上写下:“妾罪不容诛,以死谢罪”。
然后,温皙仔细回忆了刚才的举动,反复思量推敲,最终确定并无漏洞,才急忙去河边洗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
青兰也是被吓着了,心有余悸地道:“若非有仙境,只怕是”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事情还不算完,这会儿皇上已经进了内室了。而我们虽然暂时躲避。但是从哪儿进来,就要从哪儿出去。”那个屋子里现在已近有了不少人,温皙的精神力一直在注意着,康熙和梁九功进来了,然后去传了太医过来,接着是些收敛遗体的太监宫女们。总之暂时是出不去了。
青兰突然灵光一闪,道:“主子,奴才在竹楼里放了两身宫女的衣裳,您换上咱们偷偷溜出去吧!”
温皙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血点子,道:“衣裳自然是要换,但是只是换衣裳是不够的。”温皙更担心的是。如果康熙去了承乾宫,问及温皙去了哪儿。底下的宫人只怕会据实以奏,那样才真的是坏事了!温皙不能在空间里呆太久,否则承乾宫的人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去,必然会四处寻找,第一个要寻找的地方就是永和宫!那样一样会露馅!德妃,还真是临死也狠狠地将了她一军啊!
温皙在小竹楼里换上了青兰的衣裳,还好她和青兰身形差不多。只是因为生了玉录玳,胸部发育得已经相当可观了。两团鼓鼓的很明显。随即又想到了玉录玳,不禁担心道:“玉录玳这儿一定饿了”玉录玳平日里很乖,一点不吵闹,不过一旦饿了,就会嚎啕大哭。
青兰道:“有乳母呢,主子不必担心。”
玉录玳有多么挑嘴,温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除了昏迷的那几天,一直都是她自己哺乳着。除非是饿得不行了,否则绝不肯吃别人的奶。
待到急急忙忙赶来的太监将德妃的遗体收敛,暂时抬去正寝殿。德妃死得太突然,内务府还没有备好棺木,只能先将就着。
温皙的精神力一直在关注着暖阁里的情形,终于等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温皙才决定故技重施放火!
两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忽然凭空出现在了暖阁中,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还没有擦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其中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个青花瓷的大碗,里头满满的透明液体,这可是好东西,九十度的酒精,是温皙好不容易才从仓库里找出来的。暖阁东连着正殿,只用黄花梨木的万福如意落地罩隔着,稍微出点动静,就会被正殿里哭得此起彼伏的人察觉。
温皙一手拿着打火机,扑哧点燃了手里的那一碗酒。于是便开始倾倒在那猩红的牡丹穿凤的华丽地毯上。大半倒在了地上,剩下的泼在了里头床榻上,转瞬就起了大火,火舌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温皙急忙拉着青兰,飞快去打开一点南面的窗户看着外头无人,两个“宫女”就急忙翻了出去,临了不忘关上窗户。
“走水了”随即就听见正殿里太监高呼。
“走水了!走水了!!”
着火不说着火,而是走水。一喊之下,果然所有人都赶着过去提水灭火。温皙踮着脚,推青兰走在前头,自己低着头,嘱咐道:“走角门!”
往东穿过花丛,沿着小径,往东面角门而去。
“站住!”忽听侧面有一女子踩着花盆底儿鞋,缓缓走来,面带着几分不悦之色,道:“正殿走水,你们两个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也不去救火?!”
温皙急忙使劲低着头,跟着前面的青兰一起福身行礼。
青兰福身行礼道:“安嫔娘娘万福,奴才是承乾宫的宫女青兰。今儿一大早德妃娘娘来请贵妃来永和宫,只是贵妃身子不适,特遣了奴才来看看。没想到“
安嫔李氏,也是永和宫的嫔妃,居于永和宫东偏殿,刚刚起了火,她也把身边的太监宫女都遣去帮忙,只留了一个贴身小宫女伺候着。
安嫔仔细端详了青兰,恍然大悟,点头道:“哦,我的确有些印象。”她自称我,因为安嫔虽然居嫔妃,但并非只为,不能自称“本宫”。
安嫔的眼光随即落在了温皙身上,疑惑道:“她是”
青兰急忙道:“是奴才的跟班!”
安嫔哦了一声,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急促道:“这儿乱糟糟的,你就从角门出去,快去回禀贵妃吧。”
青兰一喜,急忙福身道:“是!”
温皙也跟在青兰后头行了礼福礼。
看着两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安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安嫔的小宫女疑惑道:“主子,那个跟班行的福礼分明不是奴才的礼数,而是嫔妃的礼数啊!”温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陷,嫔妃的万福礼跟宫女的不同,虽然都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屈膝,但是嫔妃往往带着护甲,为了更加优雅,万福的时候双手呈兰花形,而宫女就是两手交叠而已。
安嫔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若想活命,就管住自己的嘴巴!”
小宫女吓得一缩脖子,她实在不明白平日里温柔敦和的主子,怎么勃然就大怒了?但是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又想了什么。
安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道:“我只是个不得得宠的嫔罢了,又是汉军旗,宫里的事儿,能装聋作哑就装聋作哑!这才是安身之道。”
小宫女忽然抬头道:“德妃娘娘薨了,那么主子是不是可以做主位了?”
安嫔苦笑道:“哪儿就那么容易了?还是安安分分度日吧。”她入宫虽早,侥幸康熙十六年的时候得了一个嫔位,只是现在已经失宠,皇上好几个月都不见得会召幸她一次!嫔,虽然也是这个宫里正经的主子了,但是上有五妃和贵妃,她一个小小的嫔又算得了什么?皇上只怕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安嫔李氏,是前明降将李永芳的孙女,汉军正蓝旗,父亲李率泰官居正二品都督同知,也是因此她虽然不得宠,还是得了一个嫔位。安嫔素来安分,不沾染嫔妃之间的斗争,是以不得宠还能平安至今。安嫔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不太安分的小宫女,敲打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你早晚会死在你这张嘴巴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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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巫蛊(上)
赶上了德妃的死,玉录玳的满月也只能无奈地取消了。不过康熙为了补偿温皙,暗中叫人送来不少好东西,大大丰满了玉录玳的专门小库房,当然里头的极品玉都被温皙挑走了,囤积在空间里备用。
德妃一死,倒是救了她族人的性命,康熙就算不顾及和她情分,也要顾及一下四阿哥的颜面。没有提及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只寻了个由头将乌雅氏全族流放,男子年十五以上皆戍于边,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比死也好不了几分。
温皙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安嫔李氏,想了想,道:“永和宫现在一团乱,不如叫安嫔先主持着吧。”
康熙面有疲惫之色,嘴里道:“永和宫的火起的怪异”
温皙不由地心下一紧,急忙道:“到了秋日,许是天干物燥的缘故吧。”紫禁城失火也不是头一次了,木制结构的殿阁本来就容易起火,所以才在每一个宫里都放置了巨大的水缸,留作灭火之用。永和宫的火因为发现得早,烧毁得并不严重,德妃的遗体却不得不暂时挪到西偏殿,设置灵堂。温皙随即转移话题道:“四阿哥怎么样了?臣妾听说他哭得都晕过去了。”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叹息道:“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一直留在承乾宫呢,也少了这么多波折。”不过康熙话里的意思,并没有叫温皙重新做胤禛的养母的意思。
温皙再一次提到了李氏,道:“臣妾看安嫔为人端厚,又是永和宫的人,膝下也正好无有所出,不若叫她暂时照顾一下四阿哥吧。”
康熙略一思忖,随即点头道:“也好!你要照顾玉录玳和胤俄,也忙不过来。”
温皙已经出了月子。是没有理由不去侍疾了,便趁机道:“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些了,臣妾陪着皇上一起去看看吧。”
慈宁宫中堆积了不少太医,都在次间里商量着开方子,一个个都愁眉不展,想也知道孝庄也只是拖着命罢了!
古承宗躬身回禀道:“起先太皇太后醒了一次,醒来就要福寿膏,奴才们不敢给太皇太后用。这会儿又昏迷过去了!”
孝庄人正躺在床上,珠帘幔帐都被卷起,天气还算暖。但她身上已经盖着厚厚的棉被了,脸上皱纹比温皙上一次见的时候又深了许多,头发已经很少有黑发。而是一片干枯的白发,如耄耋老人一般,容颜苍苍,口鼻间无力地喘息着,意识也朦朦胧胧。在半梦半昏间,嘴里不时地喃喃:“福寿膏、福寿膏?”
温皙掩面道:“那东西真是害人不浅百炼焚仙最新章节!”孝庄的状况已经足以警醒康熙了,杭州织造孙文成已经被锁拿入京问罪,死是逃不过了。
康熙合上沉痛的眼睛,摇摇头,道:“所有药材先紧着慈宁宫。你们——”康熙的语气愈发无力,“尽力而为吧”
今日在慈宁宫中侍疾的是成妃、惠妃和惠妃的大阿哥胤褆,都侍立在一侧。不敢随意插话。
康熙看了看胤褆,随即皱了眉头,问道:“太子呢?”胤礽也十二了,不比底下那些年纪小的阿哥,不经事。康熙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都没见他侍疾。
惠妃面带哀伤之色。道:“太子一早来过了,看望过太皇太后就走了。”
什么叫看望过就走了?难道他从来不留下来侍疾吗?康熙的眉宇之间隐隐有怒色。胤褆插嘴道:“太子可能是比较忙的缘故吧。”
“忙?!他有什么可忙的?!”康熙勃然怒道。
胤褆按捺不住嫉妒之色道:“皇阿玛不是已经叫太子学着批奏折了吗?”批奏折,其实说的票拟这个环节,通常是用大学士帮皇帝拟定对臣子奏章的批复意见,然后呈递给皇帝下决定,是通过还是打过去重新拟定,相当于秘书。可是太子是储君,他的票拟跟臣工票拟虽然没什么不同,但是性质不一样。胤褆都十四了,还没入朝呢,眼巴巴看着自然眼红了。
康熙怎么会听不出胤褆语中的不甘和妒忌,脸上不由地寒了,道:“既然他忙昏了头,一时没注意要留下来侍疾,你见了就该提醒他!”
胤褆道:“太子是储君,儿子哪能劝阻得了?”
康熙怒道:“劝阻不了?所以干脆不劝了?!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
惠妃急忙上前道:“皇上息怒,太子今儿一大早来,就责备了胤褆照顾太皇太后不够仔细,胤褆都熬了一夜没睡了,难免心里不太痛快。”
惠妃这么一说,康熙这才注意到胤褆眼下的乌青,胸中的火便不好发出来,只冷冷一哼,一甩袖子道:“专心服侍太皇太后,别想旁的!”
一个时辰后,前朝又臣工求见,康熙急急走了。温皙却是要留下来侍疾,倒也没什么事儿做,顶多给掖被子、喂药什么的,就是无聊得很。
苏麻拉姑突然靠近了,道:“奴才想请教贵妃,贵妃真不知福寿膏之害吗?”
苏麻拉姑的话问得突然,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皙只能装足了气势,道:“本宫之前从未接触过此物,本宫所有的,全都是德妃和杭州织造所进献!本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竟然有害?!且当时本宫还怀着身孕,嘴巴挑剔,这东西看上去不怎么好看,才压箱底许久的!苏嬷嬷,你竟然是在怀疑本宫蓄意谋害太皇太后吗?!”
苏麻拉姑沉默良久,才道:“奴才也不希望是贵妃害了太皇太后。”
温皙知道苏麻拉姑对她的怀疑并不会因为她的一席话也消解,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温皙必须挺足了声势,不露丝毫马脚才行!
惠妃劝和道:“苏嬷嬷只是太过忠心,还请贵妃不要怪罪。”
温皙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只要她管住自己的嘴巴就成了!”随即起身傲然道,“皇上晌午要在承乾宫用膳。本宫要先回去准备了,下午会过来继续侍疾的。”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准备午膳,都是借口,不过倒是真的被温皙说中了,康熙正午便来了承乾宫。虽然秋日渐凉爽,但是康熙这几日的胃口很不好,德妃薨了、孝庄病重,也不好上些大鱼大肉的英雄之国。温皙就叫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爽口的素斋。
正准备用午膳,布贵人屋里的答应刘氏突然闯了进来,噗通跪在康熙跟前。道:“婢妾要告发贵妃巫蛊魇镇太皇太后!”
一语出,康熙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变成了震惊,随即怒遏训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量敢诬陷贵妃?!”
这时候,布贵人和章佳庶妃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起跪拜行礼。布贵人满含歉意道:“贵妃赎罪,是婢妾没有看好刘答应。”
温皙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刘氏自从入了承乾宫,就一直没有恩宠,私底下也爱嘀咕,不过行为举止上还算安分。温皙也就懒得管她,没想到今日竟然给她送了个大礼!
刘答应直身跪着,底气十足道:“婢妾没有诬陷贵妃。婢妾有确凿的证据!”
章佳氏哼了一声道:“刘妹妹可不要胡说八道,贵妃素来温厚,又岂会做巫蛊这样阴毒的勾当?!”
刘答应看着康熙道:“皇上,臣妾曾经看到,贵妃身边的人在后殿花坛里埋下了不干净的东西!时间正是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日!皇上只需派人去挖。就能挖出巫蛊娃娃!”
康熙不由地蹙了眉头,看了看温皙。
温皙脸上不改。眼神依旧清澈如水,看着康熙道:“皇上做决定吧。”嘴上平静,心里却是愈发不安了,虽然她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但是刘氏说的那样言之凿凿,只怕是个早已设定好的陷阱!若是不挖,便是欲盖弥彰,温皙还能怎么说?
康熙顿了顿,终于还是道:“不如只搜查一下后殿吧,这样也可还你一个清白!”
温皙知道事不可违,面色淡然道:“臣妾很久都没去后殿了,平日里那里也少有人走动,若是有什么人偷偷去做什么事儿,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说着,便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刘氏。
刘答应一咬嘴唇,昂首道:“正因为少有人去,贵妃在派人哪里藏什么东西的确不易被发现!”
温皙质问道:“既然少有人去,你怎么偏偏去了?”
刘氏似乎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正色回答道:“婢妾常常去后殿礼佛,那日不小心把佛珠落在了佛堂了,夜里想起来才去取的,没想到居然看到贵妃身边的人在哪里鬼鬼祟祟!”
温皙抚了抚衣袖,笑道:“本宫记得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夜,正好是朔日,夜空无月,一片漆黑,你如何看得清那人是本宫身边的人,又如何看得到她埋的是巫蛊娃娃?”
“我”刘氏顿时语塞,眼中闪烁不定,咬着嘴唇急忙编制好了语言道,“婢妾见那人可疑才暗中尾随,见她竟然进了贵妃的正殿,还听她说什么娃娃已经埋好了,婢妾当时并未深思,后来太皇太后骤然病倒,愈发严重,婢妾才冒死向皇上揭发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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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巫蛊(下)
庶妃章佳氏急忙磕头道:“皇上,贵妃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还请皇上下旨搜查后殿,一定要还贵妃一个清白啊!”
温皙蹙了眉头,这个章佳氏怎么自从进来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在给刘氏捧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不过是激康熙下旨搜查罢了!温皙忽的想到,章佳氏原本可不正是德妃宫里的人吗?!只不过她数年来都一直安安分分,才叫温皙慢慢放下心来。难道德妃的布局从她进宫后不久就开始了吗?!那样的话,章佳氏掩藏得未免也太好了!不得宠的时候安分无比,得宠的时候也丝毫不骄躁!这样的人随着时间推移,早晚会让人不再戒心!
康熙沉声吩咐梁九功道:“带几个人,只搜查一下后殿的花坛即可。”
“嗻!”
章佳氏随即露出笑容,道:“婢妾相信,贵妃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刘答应随即冷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闭嘴!”康熙勃然怒斥道,一双丹凤眸子含了掩藏不住的怒色。
刘答应身子一颤,瑟缩着低下头去。
后殿的花坛并不多,不消半个时辰,梁九功就捧着个沾满了泥土的木偶娃娃捧了上来。那娃娃似乎还是上好的紫檀木的木制,但雕琢得很是粗陋,上面贴着一条白色绸缎,用小楷写着“癸丑 丁巳 丙戌”六个字,正是孝庄太皇太后的生辰八字。而木偶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很是骇人。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
刘答应面露喜色,磕头道:“皇上,这就是铁证!贵妃用巫蛊娃娃魇镇太皇太后,铁证如山!”
章佳氏顿时泪流满面,急忙磕头哀求道:“皇上!贵妃想必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宽恕!”
温皙心下冷笑。这么快就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巫蛊娃娃记在她头上了,温皙面色依旧坦然,坦然望着康熙,忽的娇柔一笑道:“臣妾的字,皇上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秀雅的簪花小楷可不是臣妾能写出来的!”
康熙仔细端详着上头的字,随即点头道:“朕认得出来,绝不是你的字迹!”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刘答应讥笑道:“这样的小事儿,哪里需要贵妃亲自动手?贵妃底下有的是宫女太监使唤妖王鬼妃!”
温皙笑道:“太监都是不识字的。宫女能会些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本宫身边识字最多的青兰手底下出来的字,也能算是规正罢了!”随意看着刘氏道,“本宫记得刘答应出身诗书簪缨之家。想必是写得一手好字吧?!”
康熙怀疑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刘氏身上,道:“朕记得,你父亲似乎是进士出身!”
刘答应面色无惧,道:“臣妾字迹如何,布贵人见过。可以为臣妾作证!”
布贵人兆佳氏急忙凑上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道:“瞧着其实也挺像刘答应的字的。”
兆佳氏一语出,康熙的丹凤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狭长眼眸透着森森杀意。
刘答应勃然恼怒道:“你看清楚了,这小楷字迹。弯钩力道很轻,还带着董其昌的韵味!我的字哪里是这个样子了?!”随即磕头道:“皇上明鉴,若是不信。可以着人取来臣妾屋里抄录的佛经,加以比照便知道了!”
康熙嗯了一声,示意梁九功去取。
布贵人半低着头,喃喃自语道:“的确看着挺相似的”
刘答应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愤愤瞪着兆佳氏。
刘答应跟着布贵人住在西配殿的仪安堂,距离正殿很近。梁九功不一会儿就取来了刘氏抄写的佛经,厚厚的一大本,康熙随手翻开一看,便撩在了一旁。
布贵人比照着看了看道:“都横平竖直的,不是很像吗?”
温皙顿时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兆佳氏还能给人逗乐呢!刘氏的字有很明显的柳体痕迹,竖的地方也比普通人稍微长一些,特征十分明显,一看就晓得和木偶上的字迹不同。布贵人是满洲八旗出身的姑奶奶,不通汉学,连汉字都不怎么会写,自然不懂那些个字如何如何了。
刘氏又叩首道:“皇上,婢妾是亲眼看见埋着巫蛊娃娃的人偷偷进了贵妃正殿复命!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眼中顿时有些复杂,看着温皙,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温皙顿时心下起了怒火,这样漏洞百出的嫁祸,他居然还心存怀疑吗?便起身,走到康熙身前,正色道:“臣妾记得皇上以前也曾问过类似的话,臣妾今日的回答一如往日!答案不在臣妾嘴里,而在皇上心里!”还是当初宝华殿失火,佟佳氏被赐死之后的事儿呢。只是当初的事儿,是温皙一手策划,如今却是不白之冤,自然语气更加冲了。
刘答应面含急怒之色,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危,皆是此物所害!还请皇上为太皇太后凤体安康考虑,重惩罪魁祸首啊!”
温皙语气中不由地带了冷笑,道:“太皇太后因何而病倒,皇上再清楚不过了。”
康熙沉默了许久,突然道:“那东西虽然有害,通常是服食两三年才出事”——话里意思,果然还是觉得是巫蛊所害吗?!
温皙咬牙,昂着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康熙,尖锐地质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怀疑臣妾吗?!”
康熙看着那巫蛊娃娃,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朕会对外宣称,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不宜去给太皇太后侍疾。朕会叫人暗查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你暂时不要外出吧。”
温皙脸上骤然掀起一抹浓郁的冷笑,道:“皇上是叫臣妾禁足吗?”
康熙并不回答,而是扫视了布贵人、刘答应、章佳庶妃三人,道:“你们三人亦不得走出承乾宫霸爱惹火小蛮妻!若有丝毫风声流传出去,朕便要了你们三个的脑袋!”
“是!婢妾遵旨!”三人齐齐道,丝毫不敢忤逆。
康熙起身便往殿外走,一边吩咐道:“梁九功,把那个东西送去宝华殿处理了。”
温皙咬牙,却从梁九功身上一把抢过了那个木偶娃娃,扬声道:“巫蛊魇镇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臣妾敢以性命担保,这东西根本害不了人!皇上若不信,尽管叫人作上十几个,全都写上臣妾的生辰八字!看臣妾是否会被魇镇死便晓得了!”
康熙骤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温皙的语气反而愈发激烈昂扬:“试一试就知道,臣妾是否胡言乱语了!松儿,马上去取笔墨来!我倒要看看如果着木偶上写上我的生辰会怎么样?!”
康熙满脸怒火纵横,大步回来,一把从温皙手中夺过巫蛊娃娃,愤然道:“只是叫你禁足而已!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
温皙顶风而上:“换了谁被兜头泼了一身污水,都会火冒三丈吧?!臣妾只是正常反应而已!”
这时候,东偏殿的乳母姜嬷嬷急得满头汗水来报:“皇上,贵妃娘娘,十阿哥突发高热!”
康熙正是恼火的时候,自然嘴里出来的话也都带着火气:“那就把胤俄挪去阿哥所!免得留下来给贵妃染了病气!”
姜嬷嬷当场便愣了,嘴巴都不会说话了,“可是、可是——”阿哥们都是满六岁才搬入阿哥所,年幼的皇子都是跟着生母或者养母,没有尚在襁褓就送去阿哥所的道理。
“还不快去!!——”康熙勃然怒吼道。
姜嬷嬷浑身哆嗦,被那恍如实质的气势逼迫得都不会说话了,急忙磕头道:“嗻!”
温皙咬了咬嘴唇,十阿哥到底还是被抱走了?还记得德妃临时时候,说要跟她斗最后一局,温皙当时还以为乌雅氏要用她的死让康熙疑心,现在才晓得巫蛊嫁祸才是她将的最后一军!这个乌雅氏,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临死了拉个垫背的,何况这个垫背的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呢?换了温皙,只怕会咬得更狠!
康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你好好静养,安安分分呆在承乾宫,不得外出半步!”
孝庄正在病重,德妃还没过头七,这样的关头她被禁足了,换了谁都会联想一下吧?温皙咬着银牙,愤然看着这个男人,“皇上真的不信臣妾吗?”
康熙并不回答温皙的问题,只道:“你只需遵从朕的旨意即可,其他的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说完,便不再理会温皙,大步流星离开了承乾宫。
康熙走了,跪在地上的布贵人、章佳庶妃、刘答应这才敢起身,都是跪了许久的,尤其是刘氏,揉着自己生疼的膝盖,却急忙瑟缩在布贵人身后。
因为温皙正在紧紧盯着她,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兆佳氏身上,语气尽量和蔼一些道:“布贵人,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先回去了。”
牵扯巫蛊之事,布贵人巴不得夺得远远的,急忙福身道:“是,婢妾告退了。”
章佳氏也急忙行礼告辞道:“那婢妾也先退下了。”
“本宫说你可以走了吗?!”温皙顿时声音凛冽,这个章佳氏比刘氏更可恶,还一副好人模样,表面上和刘氏唱反调,只怕她才是为首的呢!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跟个小绵羊似的,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关键时刻绵里藏针,狠狠地在背后扎你一下!都来不及防范!
164、秋后算账
温皙端坐正位,看着眼前这两个春兰秋菊,风姿绰约的女子。章佳氏长得细致,蛾眉天生细长如柳,一点不像是满洲八旗出身的格格,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现在正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眼中楚楚带泪;而刘氏呢,长得并非绝色,姿色中上,面庞柔和,双眉颦蹙,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睛里透着几分害怕,刘氏因读了不少诗书,颇有几分气度自华的味道,可惜了一身风流态度都化作了可怜姿态。
可惜温皙是女人,自然不会怜香惜玉!随即狠狠地将手腕上的佛珠撩在了一旁,冷笑道:“本宫自问待自己宫里人不薄,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刘氏急忙底下头,瑟缩着,一副可怜模样。
章佳氏倒还算镇定,努力绽出一个让自己显得诚恳一些的微笑,嘴里带着疑惑不解道:“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婢妾可从没有忤逆过娘娘的时候!”
温皙一脸厌恶的神色,事到如今还想把旁人都当傻子吗?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章佳氏!皇上不在,你演戏给谁看呢?!你以为你装傻充愣,本宫就会放过你吗?”
章佳氏强自镇定,急忙矮身跪下,面带哀婉之色道:“娘娘误会婢妾了,婢妾自入承乾宫,四年来一直深受娘娘厚待,婢妾一直都娘娘心怀感激!”
温皙俯视着章佳氏,语气沉缓道:“感激?心怀感激却恩将仇报吗?!本宫不晓得,一个死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叫你来反咬本宫一口?!”德妃到底是怎么收买了章佳氏的,温皙的确想不出德妃到底能给她什么好处!
章佳氏眼含泪水,叩头道:“婢妾没有,婢妾一直都是在维护娘娘您啊!”
“本宫实在不明白。你如此砌词狡辩,又有何用?还不如痛痛快快认了!起码还能叫本宫瞧得起你!”章佳氏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温皙看着都烦得很!
温皙目光又落在瑟缩在一边的刘氏,道:“你们两个刚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演技实在好得很啊!”
刘答应咬牙硬撑着道:“婢妾不知道娘娘再说什么,婢妾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据实以奏罢了!”
“据实以奏?”温皙重复着这四个字,忍不住讥讽,“看来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立在温皙身后的松儿弯身道:“主子,咱们宫里的小鹿子可是刑讯逼供的一把好手!不若把二位小主交给小鹿子来招待。保管什么都吐出来了!”
刘答应面带惊恐之色,道:“宫中禁止私设刑房,贵妃怎么能——”
章佳氏也急忙叩头道:“婢妾卑贱之躯不足为虑。但请贵妃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您尚在禁足之中,若是私下刑责妃嫔,传到旁人耳中,会坏了娘娘宽仁的美名!”
温皙嗤笑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宽仁’美名?农家女的幸福生活!”从惩治伊尔木开始,温皙坏脾性可是后宫人人皆知的。凡是敢跟她作对的人,温皙都会当面还以颜色,有仇报仇。
“你们以为皇上真的信了你的话吗?若是信了,何以你们也要陪着本宫禁足?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羊入虎口!可不就是皇上给的本宫刑讯逼供机会吗?!”
承乾宫可是她的地盘,惩治个小小答应和没有位份的庶妃,还不容易吗?私设刑房。的确有违规矩,可是规矩既然立了,必然就有无视规矩、乃至于凌驾于规矩之上的人!
一宫主位。管着一宫的嫔妃和奴才,关起门来,主位就是地头蛇!所以甚少有低品级的嫔妃敢得罪自己宫的主位!不说旁人,主位随便叫人给敬事房回一句,自己宫里的某某人病了。这个人的绿头牌就要给撤下来!仅仅是这一点就拿住了七寸!
温皙端起新送来的普洱,徐徐地饮着。很是欣赏眼前这两个美人冷汗涔涔的惊恐模样,温皙缓缓地道:“去叫小鹿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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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梁九功躬身回奏道:“皇上,那个东西已经处理干净了,绝对没有任何人看见。”说的便是那个巫蛊娃娃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场血染宫闱的大变动!
康熙合着眼睛,径自揉着太阳穴,声音低低地道:“暗中派人把手承乾宫宫门,有可疑的一律拿下!务必不能让此事流传出一丁点风声。”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你说,贵妃能够明白朕的意思吗?”
梁九功讪笑了笑道:“贵妃不是心眼多的人。不过就算不明白,想来也不会放过背主之人。”
康熙苦笑了笑,道:“是啊,不明白也不打紧。叫人叮嘱内务府,承乾宫用度照旧,不得有丝毫怠慢。”
“嗻!”
小喜子快步来禀道:“启禀皇上,苏嬷嬷求见。”
康熙顿生疑惑:“她来做什么?”太皇太后病重,她可是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莫非是太皇太后苏醒了?便急声道:“快让她进来!”
苏麻拉姑带着一个低着脑袋的小宫女,进殿行大礼。
康熙急声问道:“皇玛嬷如何了?”
康熙这一问,苏麻拉姑不禁眼中带了泪花道:“太皇太后病得愈发重了,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苏麻拉姑自幼服侍着孝庄,已经快六十年了!从太宗汗宫,到清兵入关,经历三代帝王,一直被孝庄视为心腹,自然感情非比寻常。
康熙揉着沉痛的太阳穴,语气也是格外沉重:“朕,知道了”
苏麻拉姑擦了擦泪水,道:“奴才此来,另有要事禀报。”
“苏嬷嬷尽管讲吧。”康熙对苏麻拉姑一直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他的祖母身边最有资历的老人了,而且康熙幼时。还是苏麻拉姑教她学蒙古语言,形同半个老师。自然,康熙对苏麻拉姑的尊敬,有一大半是建立在和孝庄祖孙之情浓厚的基础上,只有在他和孝庄冷战的时候才会对苏麻拉姑冷言冷语。寻常时候,都是比较客气的。
苏麻拉姑指了指身后的小宫女,道:“这是永和宫安嫔娘娘身边的宫女萶玉。德妃暴毙、永和宫走水那一日,她曾经看到本不该在永和宫出现的人。”
康熙骤然疑惑,凤眸扫了那宫女一眼,不禁略带疑惑之色。当日乌雅氏突然自尽的确有叫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是问过了给德妃死前数月诊治脉象的太医,才知道德妃五脏虚损,纵然活下来也是要缠绵病榻重生之独犯众怒全文阅读。康熙也只以为她要用自己的死给族人挽回一条生路罢了。人都死了,康熙自然也不愿意去计较那么多了,退一步说还要顾虑一下四阿哥呢!
那个叫萶玉的宫女,就是当日走水侍奉了安嫔之侧的人,看上去十四五岁。身量有些小,模样还算周正,唯独眼珠子里却有几分过了头的机灵。萶玉急忙跪下口齿清晰禀报道:“回皇上,当日走水之后,安主子把身边的人都派出去帮忙救火了,独留了奴才在身边伺候。奴才扶着安主子出来透透气。却看到了承乾宫的青兰姑娘慌慌张张地从东偏殿经过。”
康熙哦了一声,嘴上平静地道:“贵妃有时候派医女去给德妃诊治,朕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萶玉略抬了抬头。看了看康熙的脸色,才继续道:“可是,青兰后头还跟着个小跟班,穿的宫女的衣服,但是她的手和宫女不同。不但纤细白嫩许多,行万福礼的时候也并非像宫女一样双手交叠。还不自觉地摆出了兰花指。这可是嫔妃万福才有的礼数!且那人指甲上还涂了茉莉蔻丹,颜色很浅,但在阳光底下会透亮,宫女则是不许染指甲的。”
苏麻拉姑随即添一把火,道:“皇上,宫中小主们多用蔻丹,奴才记得贵妃也是喜用浅紫色的茉莉蔻丹。颜色几近透明,在阳光下确实颇有光泽,若是新染的茉莉蔻丹,还会有一股不易察觉的茉莉幽香。”
萶玉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曾看到那人的长相,所以并不确定是不是贵妃。只是奴才听说,德妃娘娘临死前曾经派人去请过贵妃,至于贵妃有没有去,奴才就不知道了。”
康熙陷入沉默,一语不发,手上拿着的佛珠也停止了捻动。察言观色是一门学问,察帝王之言、观帝王之色就是这门学问中最难的了!没有人能够揣度出康熙此刻的心情。
苏麻拉姑福身又道:“那福寿膏虽然源自永和宫,但是却是贵妃一力举荐,让奴才转呈给太皇太后的,不论贵妃知情与否,都参与了谋害太皇太后,还请皇上决断。”
康熙深深地吸一口气,良久才道:“朕朕会下令承乾宫封宫。太皇太后还在病重,苏嬷嬷,此事不要外传。”
“嗻!”苏麻拉姑福身道。
承乾宫正殿。
“给主子请安!”小鹿子麻利地打了个千儿。
温皙将茶盏搁下,用手中的绢子擦了擦嘴唇,笑道:“本宫若想让人吐实话,你有什么法子?”
小鹿子眼睛扫了一眼一跪一立的章佳氏和刘氏,笑着道:“那法子可多了去了!宫中一些刑罚,要不在人身上留下痕迹,又能叫人痛不欲生才叫最好!奴才也只稍稍知道那么两三个法子罢了!”
小鹿子又朝着刘氏和章佳氏行了一礼,道:“小主金安!奴才这就跟两位小主说道说道!第一个法子呢,需有一件窄小的密室,需门窗都掩得死死地,不透一点风儿。然后再里头点上一盆潮湿的松木炭,须臾便可满室烟尘,呆在里头的人每吸一口气,都咳嗽得厉害!当然需拿捏得当,因为时间久了,有熏死了的!”
章佳氏和刘氏齐齐面色惨白。小鹿子却是说得十分开心,又笑眯眯道:“这法子还不是绝的,还有更好的!有一刑罚名曰‘针刑’,用的就是绣娘做针线用的绣花针,细细长长地,扎进人皮肉里,可深入骨髓,能把人疼得死去活来,可就是不留一点痕迹!”
温皙扫视了一眼那变了颜色的二人,手中捻动着佛珠道:“如何?你们是自招了呢?还是本宫逼你们招供?”见她二人不说话,温皙不由地冷笑道:“怎么?你们还心存侥幸吗?既落到本宫手里,本宫自然会想尽办法从你们口中吐出实话来!否则不是枉费了皇上特意把你们交到本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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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帝王疑心
章佳氏和刘氏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嘴唇发白,一副可怜无比的样子。
温皙冷笑道:“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叫人写一张本宫需要的供词,按着你们按上手印即可,你们说,若是呈递到养心殿,皇上是信你们还是信本宫?”
刘答应咬着银牙,径自强硬着腔调,直视着温皙反问道:“皇上若是全然信任娘娘,何必要禁足娘娘?皇上若是全然不信婢妾,为何不将婢妾拿下审问?!”
不得不说,刘氏的话完全戳中的温皙的要害!温皙的确不敢确定康熙的意思,帝王的心意是最难揣度的!他的信任永远是不全的,就算是嘴上说相信,只怕也多多少少掺入了疑心!他从来不会全然信任谁,他只信他自己!这就是帝王,永远报着一颗疑心!
这时候殿外的太监进殿,打千儿禀报道:“贵主子,梁公公求见。”
梁九功又回来做什么?温皙一时间想不通,带着疑惑道:“传他进来吧。”康熙身边的头号人物,是不能不见的。
“奴才给贵主子请安,贵主子万安。”梁九功恭敬地打了千儿,起身将手中的拂尘一扫,挂在的左臂上,
温皙端坐在椅子上,问道:“皇上有什么话儿要你传吗?”
梁九功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刘答应,才微微笑道:“皇上刚翻了刘答应的牌子,鸾凤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温皙骤然握紧了拳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由地,心下冷笑不止!那样拙劣的嫁祸,康熙竟然信了吗?!温皙原本还以为,康熙至少该有五分信她,原来竟然是她会意错了吗?!巫蛊之事。本来就为历朝历代帝王所忌讳,凡涉及巫蛊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刘答应顿时脸色忍不住得意之色,嘴上笑盈盈道:“贵妃娘娘,既然皇上相召见,婢妾就不能聆听贵妃娘娘的教诲了!还请娘娘见谅。只不过——娘娘对婢妾的‘恩惠’,婢妾会谨记在心的。”一番话说着别有深意,眼中难以掩饰恨意,然后巧笑嫣然道:“婢妾就先下去沐浴更衣了,可不能叫皇上等太久了!”
梁九功笑略躬身道:“小主请。奴才在这候着。”
刘答应面带羞色,一脸的薄红春意,声音细小如蚊:“多谢公公。”然后。脚下莲步移动,便出了承乾宫正殿。
温皙的指甲已经扣进了手心了,刺得手心的肉生疼,却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愤怒。掷地有声问:“梁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梁九功面带为难之色,只道:“贵主子,刘答应自从入宫还没侍寝呢。有位份而无侍寝的嫔妃,就只有刘答应了。”
的确,康熙从未召幸过刘答应!因为温皙并不喜欢自己宫里的嫔妃去侍寝。康熙是知道的!章佳氏也甚少侍寝!温皙还一直以为康熙是顾虑着她的不喜呢!想来,竟然是她自己自恃过高了吗?
梁九功看了看温皙变了脸色的容颜,缓声劝慰道:“嫔妃早晚都是要侍寝的阴毒继母:暴王,妃要一纸休书最新章节。贵主子不要多心。”
温皙冷冷一哼:“这个节骨眼儿上,叫本宫如何不多心?!”
梁九功略靠近了两步,低声道:“贵主子,今儿皇上一会养心殿,苏嬷嬷就带着一个宫女去养心殿求见。”
“宫女?”温皙陡然生了疑惑。
“是永和宫安嫔身边的。叫萶玉。”梁九功道。
安嫔?!温皙蓦然想起了那一日!安嫔和青兰可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安嫔的目光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只是她前前后后已经给了安嫔不少的好处!现在她已经形同永和宫主位了。难道还堵不住她的嘴巴吗?!且她那天并不曾抬起过头,安嫔如何知道是她?!
温皙的胸口忍不住剧烈地起伏着,康熙莫非已经怀疑德妃的死和她有关了吗?那个自杀现场温皙自认为做得并没有什么破绽!只是,帝王的疑心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他怀疑了,只要有人撺掇着让他更加怀疑即可!皇帝怀疑谁,还需要证据吗?!
梁九功想了想,又道:“在里头说了好一会子话呢,奴才没怎么听清楚说了什么。只听见什么万福、兰花指,什么蔻丹的。”
温皙一惊,急忙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当日也是涂了茉莉蔻丹!而且她竟然忘了,嫔妃的万福和奴才们的万福是不同的!果然,那时候安嫔就已经猜测到是她了吗?只是告发她,对安嫔到底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留着这个秘密日后威胁她,来得对安嫔更有利。
等等!只是安嫔身边的宫女吗温皙急忙问道:“安嫔也去了吗?”
梁九功摇头道:“不曾。”
那就是苏麻拉姑所为了?温皙依旧头痛,果然苏麻拉姑一早就在怀疑她了吗?!在宫里,多的是人老成精的家伙!苏麻拉姑就是一号人物。跟在孝庄身边的老人,那个是省油的灯?!
梁九功又小心地道:“皇上已经下旨,承乾宫封宫。不过,贵妃应有的用度,一律不缺,您请安心。”
安心,叫她如何能安心?原本不还是对外宣称染病需要静养吗?这个理由,起码还能对外稍稍遮掩一二!现在竟然直接来了个封宫!封宫可是更甚于禁足,嫔妃禁足,起码还可以跟外面传递消息,宫里的奴才们还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封宫,可是连领份例的太监都不能出宫门了!温皙胸口的一股闷气憋得厉害!以前的确是她干的,受了委屈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无论是巫蛊还是德妃之死都非她所为,这样的不白之冤,这样的嫁祸污蔑,叫她如何惹得下这口气?!
想起以前,康熙对她的各种各样的承诺,其中温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以后必不叫你在受伤害!朕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怀疑您、冤枉你!——只不过,康熙只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幸好。温皙也从来没有当真过,否则岂不是要伤心了。只是,温皙的眼中依旧还是含了泪水。
不一会儿,刘答应就花枝招展的回来了,不但沐浴了,还熏了一身浓浓的苏合香,冲得人鼻子难受!刘氏额头上还沾的水珠,两腮红云娇娆,施施然莲步轻移,道:“哟。贵妃娘娘怎么还叫章佳姐姐跪着呢!”
温皙的确一直没叫章佳氏起来过,是她自己要跪的,那就跪着吧!温皙冷笑着。
刘答应娇笑道:“章佳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要是跪出个好歹来,可不是贵妃能够承担的!”
温皙恍然一惊,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章佳氏,她竟然有孕了?!是了,要是算来。定嫔万琉哈氏肚子里的应该是十二阿哥,那么十三阿哥岂不是快要来了吗?!
章佳氏咬着嘴唇,急忙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温皙。
温皙冷冷一笑,怪不得玄真剑侠录!怪不得章佳氏要这般费尽心思!只要有她在,就算章佳氏生了阿哥。也轮不到她自己来抚养!这个章佳氏所图不小啊!
温皙毫不客气地道:“怎么?你竟然以为搬倒了本宫,你就能成为一宫主位了?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温皙知道,章佳氏纵然生养不少。但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连册封都没有的庶妃,死后才得以追封为妃罢了!
章佳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不甘心认命!她自诩出身并不比旁人差,她是满洲镶黄旗贵女。虽然阿玛只是个参领,但好歹是上三旗出身的格格!自然不甘心做一个连正式名分都没有的庶妃!她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她不甘心永远做旁人手中的棋子!这个棋子若有翻身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而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是她翻身的机会!上三旗贵女,再加上诞育皇嗣之功劳,还不够资格封嫔吗?还不够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吗?!
刘答应急忙上前,强行把章佳氏拉了起来,道:“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也要为肚子里的小阿哥考虑!”说着,面带得意之色道:“贵妃娘娘,想必也不愿意承担谋害皇嗣的罪名吧?”
温皙心里正窝着火,说话自然更冲了:“你不是早八辈子就想着爬上乾清宫的龙床吗?现在还有工夫在这里废话?!再不去,本宫就叫你一辈子都去不了了!”
刘答应一咬薄唇,正欲反驳,章佳氏却急忙拉了她一把,劝阻道:“妹妹,去侍寝要紧,别耽误了。”
刘答应撇嘴,哼了一声,得意地道:“是啊,我该去侍寝了,皇上还在等着呢,就不陪贵妃娘娘闲聊了!”
刘氏一走,章佳氏面带畏惧之色,更加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福身道:“贵妃娘娘,婢妾想先行告退了。”
温皙看着她平坦的肚子,道:“你怕什么?怕本宫把你肚子里的这块肉给弄掉了?!”
章佳氏努力让自己面色平和一些:“贵妃仁厚,不会做这样歹毒的事情的。”
温皙冷笑道:“没有人会对敌人仁厚!!”看到章佳氏面带恐惧的样子,温皙话锋一转:“不过——,本宫更想让你知道:你就算生了皇子,也不会晋封!你就尽管生吧!你不会有做主位的那一天的!”
章佳氏面露微笑道:“那就不劳贵妃担心了,婢妾告退!”
松儿竹儿等人都面带了忧虑之色,松儿道:“主子,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皙深深地喘息着,问道:“玉录玳醒了吗?”都是傍晚了,怕是要饿了。便径自去了内室。
玉录玳还不满两个月,却已经是一团雪嫩,可爱无比了。温皙抱着一团柔软的孩子,强行把眼中的泪花给逼了回去,亲了亲玉录玳的脸颊,道:“额娘就只有你了,你不会和额娘分开的对不对?”
“咿呀呀”玉录玳嘴里说着人听不懂的外星语,小脑袋却往温皙怀里拱了拱。
温皙鼻子一抽,道:“男人的话能信得过,母猪都能上树了!还是玉录玳最乖!”
“咿呀?”玉录玳眼中带着困惑之色,抓着温皙的衣襟蹭了蹭。
“与其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温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道,“幸好我一早就没信!”
“咿呀!”玉录玳蹭着温皙的高耸的胸脯,小脑袋朝自己的食物拱着。
温皙摸了摸玉录玳的脑袋,道:“饿了是吧?”说着,便径自解开自己衣裳扣子,玉录玳的胃口还真是不小,还好温皙一直偷偷吃着空间里的东西给自己滋补着,奶水一直充足,这才没断了她的口粮。
166、谋划出逃
夜深了,玉录玳已经睡得酣甜。听底下小太监说承乾宫正门、后门、侧门、角门全都被御前的太监把守,不许任何人随意外出,连每月的份例都是由他们代领回来。温皙听到了这样的回禀只是沉默了。
小鹿子安慰道:“主子且安心,咱们承乾宫的份例一点也没有克扣,月用的四百五十斤红箩炭也都给足了。”
温皙看着床上粉嫩可爱的玉录玳,道:“以前可不仅仅是给足了。”她回宫有着身孕的时候,份例都是比照皇贵妃的用度,内务府什么好东西都要尽着承乾宫。温皙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这也算是皇上的恩典了不是吧?”话说出口,却不由地带了讽刺之意。的确是恩典,身上背负着巫蛊太皇太后和害死德妃的两个罪名,居然只是仅仅禁足,可不是天大的恩典吗?还能衣食用度无缺,可不是要感谢他的“恩典”吗?!只是温皙心里憋着一口气,若真是她干的也就算了,但平白背负了这样的罪名,叫人实在窝火!
的确是温皙太不小心了,想想那个巫蛊娃娃,肯定是在她生玉录玳的时候就埋上去的,无论是有孕还是坐月子的时候温皙只一心叫人盯着德妃的动静,却不曾想自己宫里几个原本老实的人会反过来反咬她一口!
这时候传来刘氏的欢笑之声,原来是她侍寝回来了,笑得肆意而张扬,即使在正殿也能够听见。温皙不由地泛起一阵厌恶,康熙又为何突然召幸了刘氏?想起傍晚刘氏那张扬的做派,温皙真后悔没有给她一个耳光神之代言人最新章节。
于是,急忙抱了玉录玳去了空间里,耳不闻为净!
一进入空间,玉录玳便醒了。小嘴咿呀呀地叫着,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咯咯咯地笑着。
“若我要走,你会陪着额娘一起走是吗?”
“咿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温皙低头吻了女儿吹弹可破的脸颊,“乖!”
禁足中的承乾宫安静地不太正常,仪安堂的刘氏接连被召幸了数日才停下了恩宠,好在她还并不敢挑衅到正殿这边来,刘氏从布贵人屋子里搬了出去,去和章佳庶妃一起住。温皙也听之任之。
禁足之中,得不到外面的一丁点消息,也不知道十阿哥怎么样了。他乍然离了承乾宫,去阿哥所会不会不习惯?随即又笑了笑,胤俄是皇子阿哥,还有人敢克扣他的用度吗?那个小家伙,只要有吃的。就会很满足了。
温皙更担心的是松儿和竹儿的婚事,她俩的婚期已经一拖再拖,若是再耽搁下去,对方若是等不及,悔婚了怎么办?女子的青春最是耽误不得,她们现在还能算是好时候。若是被退了婚,年纪又渐渐大了,只怕这辈子都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温皙真后悔为什么不趁着自己有孕的时候。安排放恩她们出去?如今,虽然在禁足中,温皙还是打算试一试,也能顺便给家中的额娘带点小心。
还好,承乾宫外看守的太监没有太为难。多塞了点银子,还是给把口信传递给了梁九功。
养心殿。
现在。梁九功也摸不透康熙的意思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小心翼翼地道:“承乾宫那边,贵妃娘娘有事情求皇上。”
康熙蓦然停下笔,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梁九功弓着身子,恭敬地道:“昨儿贵妃说,太皇太后病重,想请皇上放阴为太皇太后祈福,贵妃愿意把自己身边最得利的大宫女也一起放出去。”所谓的放阴,便是说宫中女人太多,自然阴气重,阴阳失调,必然不利于身体康泰,而放阴就是放一部分年纪大的宫女出宫,可自行婚配,也算是德政了。
康熙的手忽的抓着案桌上洁白如雪的宣纸,给揉成了一团,沉声问道:“没有旁的了吗?”
梁九功愈发摸不透帝王的心意了,急忙点头道:“是,只有这个请求。”
康熙一张脸板着,如雕像一般,良久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准!”想了想,又问道:“承乾宫的用度?”
梁九功略露出笑容,急忙回道:“皇上放心,奴才都嘱咐过内务府好几次了,没有一丁点克扣,红箩炭也都送去了。”
康熙嗯了一声,面色略微和缓了些,道:“以后承乾宫有什么信儿,第一时间传来。”
“嗻!”
承乾宫。
温皙把两只紫檀木嵌着螺玳鸳鸯戏水纹的盒子分别亲手交到松儿和竹儿手上,道:“本来还打算给你们些好绸缎的,可惜现在是以‘放阴’的名头放出去,未免惹人妒忌,只能给你们些银票、田产、首饰了。”松儿、竹儿每人两千两的银票,一些不惹忌讳不沾龙凤纹样的普通首饰和田产铺子,也还算丰厚。到时候额娘还会给她们一些添妆是,虽然不算太多,但是对她们而言,也足够一辈子衣食无缺的了。
松儿竹儿皆含着泪水,松儿呜咽道:“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奴才不走!”
竹儿也夭折嘴唇道:“奴才也不走!”
温皙微微笑着道:“圣旨都下了,每个宫最少放出两个人,你们不走就是抗旨网游之弹痕!”见她们还是一副不肯的样子,温皙道:“我让你们出宫,是有关键的事情要你们去做,换了旁人放阴出去,我不放心。”
松儿这才止了哭泣,道:“主子您吩咐!”
温皙不敢把自己打算全然告诉她们,只道:“出宫之后,让大哥麟格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也通知梅儿和杜和帮我准备一样东西,另外最重要的是告诉额娘一句话:‘天高任鸟飞’,日后自会明白我的意思。若是听闻宫中发生了什么变动,都不要惊慌,因为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温皙絮絮叨叨,终于把自己需要的全都嘱咐给了松儿竹儿。承乾宫闭宫,她甚至都不能亲自送松竹出去,只能默默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睛也不由地有些模糊了。总算叫她们走出去了这牢笼一般的宫闱,温皙也少了一桩心事。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为了额娘,为了家族,现在想想,竟然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手握一方小世界,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这个牢笼中?额娘现在已经有个大哥麟格,地位无可动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许钮祜禄氏在朝堂上的地位当然会有所削弱,但是额娘安好即可。
孝庄的已经是日薄西山,松儿、竹儿一出宫就必须立刻忙活着出嫁事宜,否则赶上国丧,又要等一百日,还好一切都准备就绪,只需选个黄道吉日即可,都是住在京城里,松竹梅也能彼此照应,又用承恩公府为靠山,日后的日子也不必温皙担心了。
之前和松儿、竹儿约定好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承乾宫大小宫门一律紧闭,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也不得进来,刘氏也不再受到召幸了,天日也渐冷了,虽在一个宫中,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只有布贵人还偶尔来看看温皙,述说着自己对舒舒公主的想念。温皙叹一口气,也是她连累了兆佳氏,此事本不干她的事儿。不过也不会连累太久了?
温皙只安慰道:“三公主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初见舒舒的时候,她才八岁,这几年真是长高了不少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布贵人叹息道:“十二了,我当年是十三入宫,舒舒她也?”
温皙笑道:“上头还有荣妃的二公主呢,皇上喜欢二公主,瞧那样子是要多留两年。二公主未嫁人,三公主又怎么会先一步嫁人呢?”
布贵人满怀担忧,“大清的公主多半都是要嫁去蒙古的,我也不敢做其他奢望,只希望舒舒能嫁得不要太远、太荒凉,能去科尔沁部、喀喇沁部或者漠南蒙古几个部落,千万不要嫁去漠北蒙古那么荒凉的地方!”
历史上兆佳氏所生的三公主嫁去了哪里温皙不记得了,只好安慰道:“终究是皇上的骨血,不会的。且看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多半也是和博尔济吉特氏联姻,说不准还能像大公主似的和额驸一起留住京师呢。”
布贵人脸色果然舒缓了许多,嘴上喃喃道:“但愿吧?”
这日傍晚,温皙叫吴嬷嬷给看守的太监塞了足足的银子,给梁九功传信出去,这也是温皙禁足以来第二次传信。
养心殿。
梁九功这次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就上报了:“贵主子说,要内务府剩余的所有的头油”这样的要求,让梁九功也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但是有之前康熙的旨意,他也只好如实上报。
康熙果然蹙紧了眉头,嘴里吐出一个字:“准!”沉默片刻,又问道:“还有旁的吗?”
梁九功看了看康熙的脸色,道:“贵主子还说,马上就会证明给皇上看,她是清白的。”
康熙嗯了一声,脸色略微和缓了些,道:“朕知道了。”
167、天高任鸟飞
温僖贵妃已经被禁足一月了,这段时间里,最焦躁的当属永和宫的安嫔了,现在她虽然未曾搬入正殿,但是已经形同主位了,可是安嫔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愈发心烦意乱。萶玉那个奴才,真给她惹了大祸!!
安嫔李氏在房中不住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步子如她的心一般都是凌乱不堪的。现在她就是一块被卡在喉咙里的骨头,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只能干耗着!
今日成妃已经是第三次来拜访了,说了许多话,无法是告诉她贵妃还没有失宠,若果她不在贵妃解禁之前伸出一把援手,必然会彻底得罪了贵妃!这个道理李氏也明白,她素来只求安稳,不沾惹任何的是非,德妃的事儿她原本也是打定了主意装聋作哑,没想到萶玉会泄露出去!
安嫔已经对外宣称为太皇太后祈福,闭门不出许久了,她如同鸵鸟一般把头埋在沙土了,只是这样终究不是解决之法。德妃涉及到福寿膏一事,族人尽数发配宁古塔,连丧礼办得都只是按照嫔的规格,草草入葬妃陵。
成妃已经三番五次造访了,戴佳氏的位份在安嫔之上,又在今年之初德妃称病之后被授予了协理六宫之权,不可轻易得罪。可是成妃是贵妃那边儿的人,一直在为贵妃暗中奔走谋划,她这个关键性的人物也被造访劝说多次了。只要她出来否认萶玉的话,那么贵妃和德妃之死就毫无关联了。
萶玉被苏麻拉姑调去了慈宁宫,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成妃的多次来访,意思就更加明显!安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一个决断!否则会两边都得罪!
这时候,安嫔身边的林嬷嬷来禀报道:“主子。承乾宫哪儿又有了新的消息了。贵妃问内务府要了这个月所有剩余的头油,内务府已经紧赶着送去了。”
安嫔心下暗暗一凛,这样的要求是在怪异,更怪异的是内务府居然照办了!想也知道没有皇上的准予,此事必然不会成事!心想,这哪里是禁足中嫔妃,一应的用度丁点不缺就罢了,连这样古怪的要求都遵从,想来也只有温僖贵妃有这般待遇了。安嫔虽然摸不透贵妃要那么多的头油做什么,但是对她荣宠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林嬷嬷笑道:“主子有决断了?”
安嫔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缓缓道:“贵妃终究是贵妃。太皇太后病重,苏麻拉姑再有体面、再得皇上尊重,终究也只是个奴才。”
林嬷嬷点点头。道:“之前‘放阴’之事便是贵妃提出的,皇上随即便允了,贵妃的恩宠打早便可见一斑。”
“之前的‘放阴’还可以归咎于是皇上为太皇太后祈福求寿。现今,贵妃虽在禁足,依旧还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这才叫人不可小视呢!”说着,话中不由地带着几分酸意和落魄,自从她入宫可是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恩宠。因为不得宠,所以只能万事求一个稳字,不得罪任何人,不去招惹任何是非。只是现在她必须在慈宁宫和承乾宫之前做一个选择了。
“林嬷嬷,为我梳妆吧,我要去养心殿。”安嫔敛身端容道。
林嬷嬷急忙道:“主子。现在都是傍晚了,不如等明日吧!”
安嫔摇头,深深地吸一口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宜早不宜晚,片刻也不可耽搁了异界之养殖大户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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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嫔妾请皇上万安。皇上万福金安!”
安嫔突来来请安,康熙本不想见。但顾念着李氏为太皇太后诚心闭门祈福了大半个月,便心头松动叫她进来了。看了看一身装束颇为郑重的李氏,康熙也略带了几分疑惑,道:“你从不涉足养心殿,今儿怎来了?”且都是傍晚了,康熙也差不多批完折子要休息了,也已经翻了牌子,嫔妃都送过来了。
安嫔面色端庄郑重,正色道:“嫔位一直一心祈福,未曾关注其他,直到今日出来,成妃娘娘来探视,嫔妾方知自己身边的宫女竟然跟着慈宁宫的苏嬷嬷来揭发贵妃有谋害德妃之嫌疑,故而一刻也不敢耽误,急着来向皇上分说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个宫女是污蔑贵妃了?”康熙一下子咬住了安嫔话中意思。
安嫔又蹲身跪下,磕头道:“萶玉是内务府新来的宫女,一直颇爱钻营,是臣妾御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儿!永和宫失火那一日,萶玉一直是陪着嫔妾的,而嫔妾从未见过承乾宫的医女或者旁人来永和宫!”
安嫔抬起头继续道:“嫔妾不知萶玉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嫔妾更不知何人许了萶玉什么样的好处让她污蔑贵妃!还编造了那样完美的谎言!”
安嫔的话说得极为诚恳,语气愈发激烈,带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的味道。
康熙凝视了安嫔许久,不禁带了怒火逼问道:“既然如此,为了不及早禀报!”
安嫔急忙磕头,自责道:“嫔妾有错!嫔妾一直闭门礼佛,连贴身的宫女萶玉被苏嬷嬷调去了慈宁宫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御前发生的事儿了!若非成妃娘娘相告,嫔妾此刻怕还蒙在鼓里,不知贵妃为何被禁足呢!”
康熙审视了安嫔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地带了几分笑容道:“梁九功,传旨:宫女萶玉犯上欺君、污蔑贵妃,罪无可恕,着即杖毙!”康熙也根本不打算叫苏麻拉姑和萶玉来和安嫔对峙,直接便下达了旨意。
“至于苏麻拉姑——”康熙有些犹豫,毕竟是多年的老人了,叹了一口气道,“让她呆在慈宁宫里好好服侍太皇太后,不得外出。”
“嗻!”梁九功急忙打了个千儿,又问道:“那贵妃那边——”
康熙皱了皱眉头,道:“明日再说吧。”纵然德妃一事与她无干系,但是那巫蛊娃娃?到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温皙也没有给他一个交代。不禁皱了眉头,章佳氏和刘氏都在她手底下,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逼问出结果来吗?还是她确实做了什么,才不去逼问吗?
这时,小全子失了往日的镇定,慌慌张张冲进了养心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高呼道:“不好了,承乾宫走水了!”
康熙霍地站了起来,怒道:“怎么会走水?!”进了冬日里。天日湿寒,素来不会失火!
安嫔急忙掩面,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上惊道:“那些头油——”
安嫔这么一说,康熙也瞬间明白了,桂花头油可是极爱燃烧的东西,用处不亚于烈酒!便二话不说,大步跑出了养心殿。梁九功急忙叫太监们跟上。
因为大火是从最里面的寝殿开始燃烧的。外面伺候的宫人发现得晚,等到察觉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大半个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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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想到大量的头油已经送去承乾宫两个时辰了,便连銮舆都不坐,脚下步履匆匆,累得后头一堆太监气喘吁吁武碎天全文阅读。差点没跟上来。
负责把手承乾宫宫门的太监急忙跪倒,一把抱着康熙的腿,哀求道:“皇上。不能进去,已经少了一个多时辰了,火势太大了!”
“混账东西!”康熙勃然大怒,一脚将那太监踹开,“都烧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及时来禀报?!”
太监急忙磕头入捣蒜,哭诉道:“皇上饶命!大火是从里头烧起来了。还被洒了大量的头油,一开始根本无法察觉,等到奴才们察觉了,已经来不及扑灭了!”
“贵妃呢?!贵妃救出来了吗?!”康熙急忙扫视四周,却只看到不少正殿里近身伺候温僖贵妃的宫女嬷嬷。
吴鲁氏上前跪拜道:“回皇上,今日晚膳过后,贵妃把奴才们全都谴了出来,不许奴才们接近正殿,只留了青兰姑娘伺候着。”
康熙听了,骤然脚下一软,身体便要向后倒去,小全子急忙上去扶着,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这就是她所谓证明清白的办法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用死来证明?!康熙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立刻咬了自己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正殿大火铺天盖地,汹涌的烈焰翻滚着,灼烫人的肌肤,仿佛要将这个冬日都烧化了!康熙看着那熊熊大火,他此生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哪怕是面对鳌拜、三藩,都不曾畏惧过!但是此刻,却害怕地手都在颤抖!连心也在颤抖!
康熙一把推开了小全子,大步便要往大火里冲。
小全子猛地冲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梁九功和小喜子则是一左一右拉着康熙。梁九功哭求道:“皇上要以龙体安慰为重啊!”
“滚!!”康熙一脚踹开了小全子,突然大力挣脱了梁九功和小喜子,大步便又要往火里冲!
忽的,一道火舌扑卷过来,康熙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着,那火焰立刻便缠上了他的袖子,明黄色绣着五爪龙的袖子便燃烧了起来。
梁九功吓得浑身颤抖,急忙一把抢过来一个粗使太监手上端着的一盆用来灭火的水,也不顾犯上,一盆冷水便泼到了康熙手臂上。泼完便又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涕泗滂沱哀求道:“皇上!火太大了!不能再靠近了!”
康熙的右臂的湿淋淋的,被灼烧后的龙袍已经焦黑不堪,右手也被烧伤得厉害,康熙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眼睛看着那大火,许是那烟太厉害,冲得康熙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两边脸颊都湿润了,打在龙袍上,落下清晰的水痕。
康熙木然的立在哪里,恍若雕像一般,看着那火焰吞噬尽了一切,才慢慢消退,从夜深到东方渐白,直到巨大的宫殿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黑漆漆的的柱子和屋脊房梁冒着青烟,承乾宫的富丽堂皇不复存在,只余下一派祝融吞噬后的残破景象?
天上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落在还有炙热的残破宫殿遗址上,被热气熏化了,都来不及落地,便化成了水汽。
这时候,突然又太监惊呼道:“快看!天鹅!有天鹅!”
东方之处,不知从哪儿飞起的天鹅的,浑身雪白,如同冬日里的雪,不沾染一丝污垢,扇动着翅膀,朝远方天际飞去。
康熙已经在承乾宫外站了一夜,抬头看着那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天鹅,发干苍白的嘴唇喃喃吐出几个字:“嘎珞、嘎珞”
嘎珞,正是天鹅的意思。她,走了吗?
慈宁宫的首领太监突然跑来,身披缟素,跪下磕头高呼道:“太皇太后薨了!”
终于,康熙眼前一阵眩晕,直挺挺地昏倒了过去。
168、再见,公用黄瓜
京畿,通县。
一只雪白的天鹅缓缓降落在一处无人的山麓,温皙就骑在大天鹅雪青的背上,身上披着一件雪色的斗篷。
一旦大天鹅飞起来,底下的人就不会看到天鹅背上还有一个人。一路从皇宫里飞出宫城、飞出皇城,本就是冬日里了,又是这样下雪的天,温皙的手脚都快冻僵了,只能紧紧贴在雪青身上,从中取暖。
温皙颤微微翻身下来,摸了摸雪青纤长的脖颈,道:“辛苦你了。”然后一挥手,把雪青送回了空间灵泉山上,然后把空间里的青兰弄出来。
青兰怀里还抱着熟睡的玉录玳,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她却睡得酣甜。
此时已经是早晨了,雪花飘摇,冷风嗖嗖,天上的云乌压压、暗沉沉,仿佛在积蓄一场大雪。天又冷,此处又是颇为偏僻的所在,所以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冬日寒冷萧索,自然人人都猫在家里不出门了。
温皙回望南面那巍峨的皇城城墙,呼吸着不属于紫禁城的气息,终于离开了!她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巫蛊或者德妃之死的牵扯,而是原来她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如鸟儿一般,渴望着自由。
况且,她没有爱上那个男人,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内心或许也再隐隐害怕,要是真的爱上康熙那种男人只怕自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作为一个自私女人。要受伤害还是你来受吧,老娘不伺候了!
再见了,公用黄瓜!!!
至于,她一“死”,是否会影响到钮祜禄氏家族的荣耀,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她从未在乎过什么家族,她自始至终在乎的也只有额娘而已!钮祜禄氏出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嫔,还有一个生母是钮祜禄氏阿哥。已经足够荣耀了。
青兰仰头看了看半山腰的那个庄子,嘴巴一张便是一条白练,已经是十一月了,天气冷得很,青兰怀里紧紧抱着玉录玳,低声问道:“主子。那就是您给梅儿的陪嫁庄子吗?”
温皙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具体位置还是有数的,就在通县双峰山西峰的半山腰,地理位置十分明显,一看就知道。庄子虽小,贵在隐秘。且通县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随时可以启程南下。这个庄子附带了三百亩山林地。都种植核桃树、山楂树、柿子树这些不拘地方也能生长的果树,上脚下还有一百亩次一等的田地,用来种粮食,这也只能算个中等规模的田庄,不用担心惹人注意。
徒步登山,还好山坡不算陡峭,路也似乎被修缮过。不算太累。庄子只建在半山腰藏风的地方。冬日里下雪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北风呼啸。那才叫一个刺骨的冷!温皙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毛领斗篷,但还是觉得冷,只能加快了脚步。
梅儿和杜和在庄子外头等着温皙,一见到温皙和青兰,梅儿急忙迎了上来,把一早准备好的大氅披在温皙和青兰身上,又把热乎乎的暖炉分别在温皙和玉录玳怀里塞了一个。
梅儿搓着手、哈着气儿道:“主子可算来了,今儿也太冷了!”
温皙握着梅儿的手,仔细瞧她,身上多了许多成熟妇人的韵味,也略长胖了几分,便放心了,道:“冷才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杜和急忙上来打了千儿,但一时间嘴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温皙了,只能道:“您快请进吧,外头冷!”
庄子规模不大,一个中等大小的四合院,地方避风又向阳,的确是冬日猫冬的好地方。从漆红的正大门进入,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了,正房外两边花坛里种植着两株巨大的柿子树,叶子早已落尽,枝头却还挂着些深橘红色的柿子,顶着积雪,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分外显眼。
梅儿搓着手笑道:“冬日里什么花儿草儿都落了,光秃秃的不好看,就留着那些柿子点缀了。”
温皙哦了一声,笑道:“的确好看,看得人都嘴馋了。”梅儿倒是比以前稍微挨说话了一点。四合院,四面围起来,冷风刮不进来,还没进房,便觉得暖和了不少。正院东西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各一间,正对着的是正房,正房两侧还有东西耳房各一间。正房后头还有一排子后罩房,是给下人住的地方。十分标准的四合院,**成新的样子,还算雅致。
梅儿急忙扶着温皙进了正房,杜和则退避去了厢房。正房里头已经热热地烧着炭火了。热气扑面,舒服得很,温皙脱了大氅和斗篷,急忙去看了看青兰怀里的玉录玳,小二人粉粉嫩嫩打着哈欠,还好给她包着狐皮的外套,一点也冻着,小嘴儿一咕哝,继续睡去了。
梅儿不禁心生喜爱,笑道:“这就是主子的孩子吗?长得太好看了,像主子一样皮子白嫩如雪。不像禅哥儿,黑黢黢的。”
梅儿嘴里的禅哥儿应该说的就是她年春时候给杜和生的儿子了,温皙便起了好奇心,问道:“就是杜禅吗?我都没见过呢!几个月大了?”
梅儿脸上透着幸福的笑容,道:“八个月了。当时怀着那孩子的时候,婆婆说,若是女孩儿就叫杜婵,女字旁的婵;若是男孩儿就叫杜禅,参禅的禅。”
温皙忽的问道:“怎么不见董嬷嬷?”
梅儿回道:“昨儿就被夫人叫去说话了,今儿这样的天怕是回不来了。”
“我额娘?”温皙恍然一愣。
梅儿嗯了一声,道:“夫人常常叫婆婆去聊天说话。”
温皙听着屋外雪落的声音,扑簌簌不停息。便道:“本来打算和你们碰个面便南下的,没想到起了这么大的风雪。”
梅儿带着几分担忧,急忙道:“这么大的风雪,运河上必然也是风高浪急,主子也是稍微留两日吧。这个庄子里没几个人,只有两个厨子和两个老妈子,不用担心走漏消息。”
正说着,一个略微发福穿着褐色棉袄的老妈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还挂着雪花的红郁郁的柿子。放在桌子上道:“老爷让给贵客送来。”
温皙摸了摸那触手冰凉的柿子,看着梅儿道:“这个杜和,一如既往地机灵!”
梅儿抿嘴道:“他就这点小机灵劲儿,您不嫌弃就好。”老妈子进来,梅儿就改了称呼。挥了挥手叫那老妈子退下。梅儿便去给炭盆里添了两块炭,道:“这里只有竹炭。委屈主子了。”
温皙笑道:“红箩炭也就是稀缺一些罢了,宫里炭盆里有时候也烧竹炭,我倒更喜欢这个味道。”冬日里难免湿寒,发霉生出异味,而竹炭能吸湿防霉、消除异味,在民间是最受欢迎的炭了。
在庄子用了一顿早膳。梅儿取来早就准备好的一包东西道:“这是主子您嘱咐公爷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梅儿口中的公爷便是指麟格。自从遏必隆死后,麟格作为继子就继承了遏必隆承恩公的爵位,因此是公爷。
里头是份身份文碟和秀才功名的证明,要想去外地必不可少的便是身份文碟和通关路引,而温皙特意要了秀才功名的身份,为的就是免了通关路引这道麻烦的步骤。有功名的人,可以随处游学。无须路引,不用被拘束在一方土地上。
梅儿又道:“主子说要船。杜和去购置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正好公爷有一艘不错的船,便给送来停靠在港口了,只等着风雪停了即可。”
温皙点点头,道:“我一住下,到叫你们夫妻这对主人要住在客人的厢房了!”
梅儿笑道:“主子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东厢房还很朝阳暖和呢!”说完又转移话题道:“对了,竹儿也嫁到了通县这边的何家,主子要不要见见她?以后走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温皙摇摇头,道:“这个关头还是算了。我连额娘都不敢见,何况竹儿呢。何家日子不大好过,你和杜和以后多照顾一下竹儿。”
梅儿点头道:“奴才和松儿、竹儿都是一块长大的,主子不说,奴才们也会相互照顾、相互扶持的!”
温皙浑身都已经暖和透了,便把手炉搁在桌子上,道:“看着你们都嫁人了,我也能安心走了。”南方暖和,正是去的好时候。
梅儿看了看一旁哄着玉录玳的青兰,道:“有青兰伺候着主子南下,奴才也放心一些。”
温皙最后又叮嘱道梅儿,让杜和麟格保持联系,关注着宫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告诉她。青兰则被安置在西厢房住下,温皙和玉录玳住在正房,青兰和梅儿都不放心,起夜了好几次回来悄悄瞧了好几次。
温皙换了床,一时间睡不大习惯,二则是梅儿和青兰总瞧瞧过来添火又盖被子的,温皙也不敢随意进入空间了,只好老老实实在这儿睡觉了。
翌日,便传来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就是在温皙在承乾宫放火的那一夜,麟格的信中还说康熙几度晕厥,伤心过度,从昨日早晨就不进丁点粥汤了。而关于“温僖贵妃”的消息确实一丁点都没有,没有死亡的消息,连失火都对外宣称只是烧了后殿,并无大碍。
温皙沉默着将信件扔进炭盆里烧了,昨日下了一日的大雪,今天还在继续下,只不过风小了些,依旧还是不能启程。温皙心下焦急,却只能按下心来继续等着。
傍晚的时候,麟格又来了第二封的飞鸽传书,康熙下旨,秉承太皇太后遗愿晋封温僖贵妃为皇贵妃,皇贵妃哀痛太皇太后过度,已经病倒,虽未行册封礼,一切都照皇贵妃用度。皇贵妃病体缠身,特许前往昌平行宫继续为太皇太后祈福。
自从她生了玉录玳,因为不是儿子,康熙就没有在提及册封皇贵妃的事儿了,加上孝庄病重、德妃薨逝一连串的事儿,只怕他自己也忘在脑后了。现在却在孝庄刚刚死了的时候加封实在不合时宜!不过康熙也聪明,抬出一个孝庄“遗愿”,孝字当头,谁也没法反对!
承乾宫虽然付之一炬,但是大火过后,没有找到遗体,康熙必然不相信她死了。温皙也没打算能瞒得住康熙,本来打算骑着大天鹅飞出皇宫,然后急速南下,逃之夭夭也就是了。只是天不从人愿,大雪未停,也只能暂时憋在这个地方了。温皙只希望风雪快点停下,迟则生变,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许是老天爷真的有心帮她,第三日的时候大雪停了,雪霁之后还出了太阳,温皙终于可以启程南下了。皇城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了。可惜温皙一早就飞出了皇城,到了通县。不过通县也属于京畿地带,搜查完了皇城,只怕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还好,雪已经停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以后每日三更一万字,早晨八点半左右一更、中午十二点一更、晚上八点一更。
169、故人孔尚任
这一日午后,通县港口周围一片银装素裹,唯独运河上河水波澜起伏望不到边际。京杭大运河终年不结冰,纵使在冬日里也是来往船只不断。通县作为大运河的最北端,自然港口格外大,大大小小的船只在装卸货物,河上岸上熙熙攘攘。雪停了,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在港口停伫着一艘长两丈有余、宽约一丈、还十分崭新的游船,穿上有厢房,多用珍贵红木,用镂花牡丹、凸雕山水、浮雕祥云等工艺,十分精致华美,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公子用来出游的船。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比这艘船大的比比皆是,但是论华美,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温皙今日穿着梅儿连夜赶制出来的男装,一身天蓝色立领直身的长袍,因为赶制得急,只绣了简单的云纹,脖子上镶了一圈儿白狐毛领,腰间系着玉佩、香囊等物。外头披着一件猞猁皮大氅,十分暖和。头上戴着有一圈墨狐毛的瓜皮帽,把头发全都塞了进去,因为温皙的头发太多,只能狠心剪去一大半,现在想想还心疼得很呢!温皙还特意用木炭为原料,在脸上均匀地涂抹过,让自己肌肤显得黑了许多,又着意将眉毛画粗呈剑眉,看上去果然英挺了许多,五官也勾勒地刚劲了几分,去了柔和之气,倒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公子哥儿了!
青兰还是着女装,和温皙扮作夫妻,怀里抱着玉录玳。
杜和将大大小小的包裹都塞进了船内厢房里。道:“小人特意多备了几条棉被,虽然南边暖和,但是一路上河上冷,需好好保暖。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吃食,船上有炭和炭炉,热了便可以用了。还有些酒,驱寒之用。”
温皙点了点头,粗着腔作男声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梅儿咬着嘴唇。眼中带泪:“您一路保重!”
人来人往的地方,温皙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跟梅儿有过从亲密的举动,只点头道:“放心,有青兰呢!”
杜和看了看船头山站着的船夫,不禁疑惑道:“老关。小关哪儿去了?”
那被唤作“老关”的四五十岁看上去还算健壮的船夫上前来,拱了拱手面带愧疚之色:“杜掌柜实在对不住,我儿子说要给她娘去买燕窝补身子,一会儿就回来!”
杜和急忙看了看温皙。温皙笑道:“孝子难得,不差这么一会,你们回去吧。我和青兰去船里头等着就是了,河岸上风有些大。别冻着你媳妇。”
老关也道:“杜掌柜放心,药铺子不算远,我儿子最多半个时辰一定回来!”
杜和拉了一把依依不舍的梅儿,跟温皙道了句保重,夫妻俩这才离开了。
河上风虽然不比前几日那么大了,但是冬日的风终究有些刺骨,温皙对青兰道:“走吧。先上船。老关,你也进船等吧。”
老关笑道:“温公子和夫人尽管进去吧。里头都收拾得很干净!我在这儿等我儿子!”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厚实的大棉袄道:“我儿子给买的新棉袄,暖和着呢!”
这个老关,分外爱提起自己的儿子,这对父子一起出来做船夫,想也知道不容易,此次杜和特意雇了经验老道、为人厚道的关氏父子,常年来往于大运河南北,很是熟识航道。
温皙瞧他面色红润,做这行的人都知道给自己保暖,只是手很是粗糙、满是皲裂,便道:“青兰,拿一盒手油给老关吧。”
青兰应了一声,原本是给温皙准备的,怕冬日里皴着白皙的手,预备了好几盒。老关接过青兰递过来的手油,千恩万谢,直说温皙夫妻是好人,还说要等儿子回来一块用!
温皙和青兰互相扶着,踏上船,后头就传来一声有些耳熟的疾呼声:“那位小哥,请等一等!”
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文人书生,身上挂着褡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看上去三十许,身材颀长,因为穿得单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了,急忙拱手道:“请教小哥,往曲阜可否顺程,可否让在下个顺风船?”
青兰急忙捂住嘴巴,惊讶地看了看眼前的文人,和温皙对视一眼,满是惊慌之色。来人正是孔尚任,只是他不是被康熙召入京城,做了国子监博士吗?怎么有时间回老家?
温皙面色还算从容,孔尚任虽然也在去年南巡回程经过孔庙的时候,作为迎驾的一员,只是彼时温皙身穿贵妃吉服,他在跪在下面,就算免了礼也不敢随意抬头直视天子嫔妃吧!所以丝毫看不出温皙熟识来。
温皙还礼拱手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一问姓名,孔尚任不禁面带几分骄傲之色,道:“在下姓孔,曲阜人士,孔子六十四世孙。”
温皙立刻露出惊讶之色:“莫非尊驾便是国子监博士孔先生?听好友说,先生在国子监讲课,精彩绝伦,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可惜未能一听,实在是遗憾!”
孔尚任脸上笑得开心:“客气客气了!都是圣上洪恩浩荡啊!”说着,脸上激动,朝着紫禁城方向恭敬地拱了拱手。
温皙嘴角抽了抽,一个七品的小官就把你给收买了?!
孔尚任又问道:“小哥看上去也是读书人吧?不知怎么称呼,可否有功名在身?”
温皙道:“在下温西,东南西北的西,通县人士,至今还只是个秀才,参加过两次乡试,学艺不精,都落榜了。”乡试便是以省为单位的考试,参加的都是秀才,考中了便是举人。
一听温皙说落榜,孔尚任也带着几分唏嘘。感喟道:“孔某当年也是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后,便屡试不第。说来惭愧,后来还是卖了田产捐了一个贡生!幸得圣天子不弃,孔某自当犬马图报,期诸没齿!”说着,又朝着康熙所在的皇宫方向虔诚地拱了拱手。
温皙脸上抽搐,还是个康熙的死忠分子啊!便急忙笑道:“岸上风大,孔先生请入内吧!我正要南下游学,正好经过曲阜地界。”
“多谢、多谢!不知温小哥所费船资几何?在下理当承担半数!”孔尚任急忙道。
温皙笑道:“哪有什么船资。是自家的船!有先生这样的博学鸿儒来压船镇仓,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孔尚任呵呵一笑道:“客气、客气!用小哥儿这样志同道合之人,一路上也不担心旅途寂寞了!”
说罢,便一同入了船舱。船舱内有三个房间,靠近甲板的是老关小关歇息的地方,比较狭小。另外两间是装饰精美的厢房,内都设有桌椅、床榻,一应不缺,如同水上房屋一般。
青兰福了福身道:“那我去给相公和孔先生准备些酒菜。”
温皙介绍道:“这是贱内古氏。”
孔尚任拱手算是回礼:“有劳弟妹了!”
厢房内,门口立着一个剔红进士及第的入门屏风,起到隔断作用。为的就是万一外头的人闯进来,不会冲撞到里头的人。内里有进餐用的红木蝠纹八仙桌和四个椅子。往里还有一道四扇式的提了诗词的梅兰竹菊四雅屏风,隐隐可见里头是床榻。珐琅彩三足熏炉已经点燃,袅袅如雾缕,是上好的沉水香,不但味道清雅,更有消除湿寒之效。
孔尚任打量着船内的一应装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商贾之家能够有的。便道:“温小哥想必是官宦子弟吧?”
温皙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身份家世,随口回答道:“家父不过是和工部笔帖式罢了。还不够资格入国子监听先生的讲课。”国子监都是三品以上品官宦子弟才有资格考取并入读的,笔帖式不过六品小官儿。
孔尚任惊讶,并带着几分羡慕之色道:“笔帖式可是晋升的好职位啊!寻常人难以得到,想必温小哥家世不俗吧?”
擦,一个六品笔帖式还很炙手可热吗?不过也是啦,孔尚任才七品呢,笔帖式再芝麻绿豆,好歹比他大呢!
温皙谦虚道:“不过是汉军旗,和佟佳氏有几分姻亲罢了!”
“原来如此!”孔尚任点点头,不禁带了几分艳羡之色。这个时代,有关系那是本事!
说着话,青兰就已经把炭炉和热好的菜送了过来,将梅花酒放在炭炉上煨着,道:“碧儿方才醒了,妾身先下去了。”青兰则住在了隔壁厢房中。
温皙点点头,“我知道了。”醒了,肯定要饿了,温皙这个假爹待会还要过去喂奶呢!
“碧儿?”孔尚任笑道,“令爱碧秀可爱,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
好歹是康熙的闺女,温皙就不打算给她改名了,直接翻译成汉语,去了鸟字!碧儿,小家碧玉,听着不算太好的名字,还有点像是丫鬟的名字!不过将就着用也就是了。
温皙顺手拿起炭炉上的梅花酒,给孔尚任斟了一杯道:“国丧期间,本不宜饮酒,不过驱寒所需,只饮一壶也就是了。”温皙也不是在意孝庄,而是她自己酒量太差,三杯必倒,要是闹出什么笑话来可就不好了!
孔尚任闻着那四溢的酒香,不禁喉咙滚动,急忙一杯饮了下去,大喜道:“好酒!”随即也呵呵笑道:“是啊,国丧不宜,权宜之计嘛!”
温皙又给他添了一杯,感叹道:“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孔尚任也不禁感叹道:“天子纯孝,几度哀伤过度,我日前奉诏入宫觐见,看到皇上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右手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也不知道怎么受伤了。”
“受伤?”温皙一惊,带着几分疑惑,“皇宫内苑,怎么会受伤呢?还有人敢行刺不成?”
“不是,”孔尚任又喝了一杯道,“我似乎听闻是不知怎么不小心烧伤的。”
温皙不禁沉默,承乾宫的大火她坐在雪青背上飞走的时候,的确遥遥看见康熙还立在宫殿残骸跟前。难道他往大火里面冲了?才烧伤了自己?康熙一向一自己的安危为先,那样大的火,那么危险的境地康熙可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啊!
孔尚任叹了一口气,放下酒盅,感叹道:“烧伤还是其次的,我随从纳兰大人一同觐见,皇上已经卧床不起了,神色极为憔悴,听说数日水米未进了!皇上,真乃大孝之人啊!”孝庄正好死了,康熙的憔悴任谁都会以为是为祖母的去世而难过吧?
温皙哦了一声,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就,自斟自饮。梅花煮酒,本是乐事,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僵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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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康熙版林则徐
厢房里沉水香的味道绵绵不绝,从口鼻被吸入肺腑,然后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沉水香的味道。
温皙使劲摇摇头,既然决定离开,就要抛弃掉那些不该有的担心!爱上帝王,注定伤心,所以温皙才要趁着还没有动心的时候离开。或许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难过,但是对于帝王来说,伤心只是一时的,他很快就会投入到政务中,也会在后宫无数佳丽的翘首期盼中恢复帝王雨露均沾的习惯。时间,会让他遗忘一切。
温皙笑了笑,道:“孔先生不是在国子监做博士吗,怎么有时间回老家?”
孔尚任急忙又朝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道:“蒙圣上不弃,特命在下作为钦差副使随从纳兰大人下江南去办事!”
温皙急忙恭喜道:“这可是无上殊荣啊!”
“都是皇恩浩荡啊!”孔尚任虽然是孔氏子弟,早年落魄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倾尽家财才捐了一个贡生,依旧不得官职,直到迎驾为康熙讲经才骤然拔擢为国子监博士,这样从天而降的馅饼,自然惊喜异常。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所有读书人都期待这么一天吧。
在温皙眼中,孔尚任就是一个清朝版的愤青,虽然愚忠,却也不失可爱,如果不动辄亢奋地大叫“皇恩浩荡”,就更好了。温皙笑盈盈道:“可否冒昧一问,孔先生此行南下想必是要去办大事吧?”
孔尚任笑道:“自然是关乎社稷黎民的大事,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温小哥可听说过福寿膏一物?”
温皙一听,顿时明白了,但是还是要装作不明白,思忖了一下才道:“有所耳闻,听说是个好东西。”
孔尚任随即面露愤慨之色:“小哥此言差矣都市古董大亨!福寿膏之害不亚于毒蛇猛兽!可叹人人都还蒙在鼓里!”
温皙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诧异道:“怎么会?我原本还打算此行南下给家中母亲购置一些呢!”
“万万不可!”孔尚任急忙劝阻道。“我此行南下,可是受了圣旨,凡是出售此物的一律问斩,购者也要锁拿问罪,凡是服食过此物的一律圈禁一处,直到解除毒瘾!”
看孔尚任那副样子,让温皙想到了一个人——林则徐!人家是禁鸦片的,现在是禁福寿膏,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处于清朝渐趋鼎盛的时期,康熙一旦知道了福寿膏之害。必然不能容忍!从深得康熙宠信的杭州织造孙文成被问斩,到乌雅氏全族流放宁古塔,孝庄的死必然深刻触怒了康熙。这样的毒瘤他必然要除之而后快!这样危害社稷江山的东西,康熙这样强势的帝王必然容不得!
温皙急忙面带感激之色,拱手道:“多亏孔先生提醒,否则温某可要锒铛入狱了!”
孔尚任笑道:“倒也不至于,正使纳兰大人今日上午已经先一步乘坐官船南下了。届时苏杭一带禁福寿膏必然人人皆知,温小哥也会听闻。”
温皙又问道:“纳兰大人可是那位纳兰容若?”
孔尚任点头,道:“正是!”纳兰性德,字容若,原名为纳兰成德,为避讳太子胤礽(保成)而改名为性德。可是他刚改过来没多久。康熙那厮就给他儿子改名了,纳兰容若就又改回来了——纯粹折腾人!
温皙疑惑道:“孔先生怎么没有随纳兰大人一同乘坐官船?”
孔尚任笑了笑道:“是我特意求了纳兰大人,想趁此机会顺道去曲阜看望老母。特意买了些滋补品,就误了官船了。”
温皙暗叹,这个孔尚任倒是个大孝子!
这时候,老关敲门道:“温公子,我儿子回来了!”
温皙急忙起身。绕过屏风去开门,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小关总算回来了。小关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个子壮硕,皮肤黝黑,他憨厚地笑了笑,面带愧疚道:“耽误您时间了。”
温皙笑道:“无妨,既然回来了,那就启程吧!”
老关道:“公子,外头来了一对夫妻,想要搭顺风船,让我问问您。”
难道是这艘船太显眼了,先来了个孔尚任,又来了对夫妻!青兰也快步走了过来道:“相公,是一对奔丧的夫妻,还带着个孩子。”还将那一家三口给引上了甲板。男子二十岁上下,长得十分英俊,妻子是个十分貌美的少妇,果真一对般配的璧人!少妇怀里还有个一岁大的孩子,都身穿缟素,面带哀色。
孔尚任心下好奇,便跟出来道甲板上瞧,不禁惊呼道:“曹侍卫?!你这是怎么了?!”
来者正是曹寅夫妻,曹寅乃是御前二等侍卫,深受康熙信任,孔尚任也是日前进宫觐见康熙的时候才认识的。见到他一身缟素,分明是戴孝的模样!孔尚任不能不吃惊。
曹寅拱了拱手,面带哀色道:“家父骤然暴毙任上,我也是昨夜在接到死讯的。连忙辞官丁忧,一时间寻不到船?这船可是孔兄的?”
曹玺死了?温皙立刻想到了去年那碗大寒的甲鱼汤,细细算来,只怕她还是间接害死曹玺的凶手呢!
孔尚任叹息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一大悲!”说着又介绍道,“这位温公子,是这艘船的主人,孔某也是搭船之人。”
曹寅急忙朝温皙拱手道:“在下一身孝服确实惹人忌讳一些只是着实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还请温小哥行个方便!待到了江宁,必有重谢我的富二代女友全文阅读!”
想到曹玺的死,温皙终究还是带着愧疚的,自然不能不顾,便道:“客气了!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己方便!快请进来吧,马上就要开船了。”现在还是赶紧启程比较好,温皙可不希望迟则生变!
曹氏夫妻急忙千恩万谢,提着行李便入了船舱,青兰引着曹寅之妻李氏和怀中稚子去了她的厢房。温皙和孔尚任便领着曹寅去了第二间厢房。
船终于启程了,老关、小关父子轮流在外头看顾着船只,南下顺风顺水,只需小心些方向即可。
船行进中还算稳当,屋子里多少有些闷热,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温皙突然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船上共有三个房间,老关小关在最狭窄的那个房间,青兰和曹寅的妻子加上两个孩子住在一个房间,那么温皙不是要和这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房间过夜了?!
果然,孔尚任笑道:“里头的床大得很,我们三个也够用了!”
温皙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原本孔尚任上来的时候还好,这个房间给他就是了,然后她和青兰“夫妻”二人住一块!可是现在多了个曹寅就罢了,还有她的妻子!必然只能男的一间、女的一间这么分配了!只不过,她是个假男人啊!!
“曹大人怎么突然就”孔尚任唏嘘道。
曹寅叹气道:“其实去年年底就不大好了,又过度劳累,为那些前明逆贼的事儿忧愁,这才?唉!”
果然还是那碗大寒的甲鱼汤坏了身子底子吗?曹玺有忙着完成康熙交代的铲除前明逆贼的任务?康熙也真是的,曹玺的女儿曹氏还是她的小老婆呢,就这么对待老丈人啊?
这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传出孩子的哇哇大哭生,温皙霍然站了起来,道:“是小女碧儿哭了,我去瞅瞅!”
温皙刚站起来,又多了一道哭声,此起彼伏如交响乐一盘,一个赛一个地响亮!曹寅也急忙站了起来来道:“是犬子又哭了,我也去看看!”
跑去隔壁的时候,青兰和李氏正一人哄着一个,青兰道:“不过是让曹夫人把她的孩子也放在摇篮里,碧玉就哭了。”玉录玳一哭,惹得人家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了。
李氏很熟稔地哄着孩子,对曹寅道:“老爷,不打紧,我看顾着颙哥儿就好了。”果然她怀中的孩子已经略略止了哭泣。
可是玉录玳还哭得厉害,青兰道:“从出来,碧儿还没吃奶呢,怕是饿了。”
温皙道:“给我吧!”话一出,才发现曹寅和后头赶过来的孔尚任都齐齐看着她,一脸的怪异。
温皙干笑了笑,道:“贱内奶水不足,所以给小女备了些牛乳,我抱着,让贱内去热一些来。”不过船就这么大,温皙肯定是没法给玉录玳喂奶吃了,只能先将就两天,大不了加入一些灵泉水就是了。
李氏将自己的孩子哄好了,放在床榻上,走过来道:“不如我帮古妹妹喂孩子吧。”
温皙急忙瞄了一眼李氏的胸部,果然堪比奶牛!立刻便觉得自己举动很失礼,急忙低下头,道:“劳烦嫂夫人了!”便急忙把玉录玳交给了李氏。
李氏果然是个很会照顾孩子的女人,玉录玳到了她怀里也不怕生,她轻轻地摇晃两下,玉录玳就不哭了。
孔尚任笑道:“这些事儿交给女人也就是了!咱们去喝酒吧!”
曹寅急忙道:“重孝在身,还是用些茶水吧!何况还有国丧呢?”
孔尚任急忙带着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171、大被同眠?
傍晚时分,运河上起了不小的风,船舱厢房里也微微摇晃了起来。温皙和孔尚任、曹寅在一个房间一同用晚膳,一大锅回锅肉在炭炉上咕嘟咕嘟着,冒着诱人的肉香气。曹寅却忍住了不吃,热孝期间,酒肉是不能沾口的。温皙和孔尚任吃饱喝足,就急忙把剩余的肉赶紧给撤了,免得放哪儿诱惑人!温皙还热了一大碗牛奶给曹寅,大冷的天不吃点热的东西,身子是暖不过来的。就只吃点素菜,哪有点营养?有的是守孝期间把自己身子给弄垮了的人。
温皙笑呵呵道:“原是给小女准备的,曹兄也别嫌弃!”
温皙这么说,曹寅就不好不用了,一边喝着热乎乎地牛奶一边问道:“这里头加了花生?”
正是花生酪,能去一去牛奶的奶腥味。温皙点头道:“都是素的,不必担心。曹兄虽在守孝,可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一大海碗的热热的花生酪下去,曹寅起了一头的热汗,朝着温皙拱手道:“多谢温小哥了?不知,小哥今年贵庚了?”
温皙道:“我是康熙六年生人,今年十九岁。”这倒是实话,年龄这个东西没必要谎报,说大了他们也不信。
曹寅笑道:“在下是顺治十五年生人,今年二十九,正好比温兄弟大十岁!”
孔尚任突然拊掌大笑道:“妙哉,孔某人顺治五年生人,今年三十九岁。比曹兄弟也正好大十岁!”
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还真凑巧了!不过不论曹寅还是孔尚任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从脸上看都是二十出头、三十出头的模样!没想到都是奔三、奔四的人了!(全部是虚岁)
曹寅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有缘吗?天意让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合该今夜抵足长谈到天明!”
或许真的是有缘吧,无论曹寅还是孔尚任可都是清朝的名人,若是继续做她的贵妃必然没有这样毫无拘束地相处!宫中的规矩太多,拘束也太多,出来了之后连呼吸到的每一分空气都是自由的!
畅谈到了酣处,孔尚任建议一起出去到甲板上看星辰。温皙便取了猞猁皮大氅、海龙皮披风和黑貂皮斗篷一人一件披着出去。曹寅的是海龙皮披风,海龙即是海狗,海狗是生活在最寒冷的东北一带。毛皮浓密柔软细长,是极为保暖又防水的珍贵皮草。曹寅摸着这件银灰色的海狗皮斗篷,不禁惊讶道:“这可是上好的海龙皮,除了宫中,达官显宦人家都难得几件质色上好的!温小哥真是不简单啊!”
这本来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温皙点火之前,想着与其都烧了。不如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连承乾宫正殿里上好的家具都给弄进了空间里,还有仓库里的绸缎、衣料、皮子,狮峰龙井、君山银针都几大罐子上好的茶叶,金银首饰珠宝等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临走也要狠狠敲康熙一笔,才痛快!
孔尚任也道:“一品玄狐二品貂。这件黑貂皮,颜色漆黑如墨。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必然是上好的貂皮!京中上好的皮子价贵,这么一件怕是要四五千两吧?”说着忍不住唏嘘,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随便拿出去来借给人穿!
除了两宫和乾清宫,素来好皮子都是尽着承乾宫的,温皙自然库存了不少的好东西!温皙空间里还放着张珍贵的墨狐皮呢,只不过只有一张。做大氅是不够的了,做旁的又要肢解开来。不舍得就一直放着了。还有四五张大型的猞猁皮,黑貂皮少数也有十几张、白貂皮二十张,银狐皮五六张、火狐皮两张,海龙皮三张,貉子皮、银鼠皮等等不计其数。
因身上都穿得厚实,所以冷风扑面也不觉得冷,反而有心情去欣赏朗朗星空。
老关在甲板尽头看顾着船,身上又加了一件厚厚的棉袄,道:“三位老爷,晚上虽然行进得有些慢,但是明日一早就能到曲阜地界!”
温皙还带了一壶热酒出来,递给老关道:“老人家,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老关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急忙喝了一大口,道:“好酒!真是好酒!”
温皙问道:“怎么不见小关哥儿?”
老关笑嘻嘻道:“我儿子非要守下半夜!”
温皙哦了一声,晚上的时候下半夜可是比上半夜更冷!小关倒是个孝子!
孔尚任席地坐在甲板头上,闻着那酒味,不禁有些犯馋,道:“今日虽不能饮酒,可是朗朗星空之下,也该作诗以娱才是!”
曹寅笑道:“孔兄也有什么好诗打头吗?”
孔尚任哈哈一笑,报羞道:“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来,不过我一首前些年途经北固山所做的七言绝句,正可念来!”
“洗耳恭听!”
“孤城铁瓮四山围,绝顶高秋坐落晖。
眼见长江趋大海,青天却似向西飞。”
曹寅拊掌笑道:“好一个‘青天却似向西飞’,妙哉!正好,我也有一首诗念来!”
“访客冬江上,江烟拥月昏。 雁声来浦外,渔火出芦根。淡泊忘年友,殷勤静夜言。自渐良会阻,何日离尘喧。”
听着他们念诗,温皙很头大,作诗神马的完全不行!而且清朝这个时候根本没什么好抄袭的!纳兰容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早就写出来了,要是敢抄袭,保准会被人揍死!
果然,曹寅回头道:“温兄弟怎么不吱生?也做一首来如何?!”
温皙急忙摆手道:“听了二位兄长的诗,小弟就不敢献丑了!我平日里也只能做二首打油诗,实在丢脸得很!”擦。果然穿越到清朝是最倒霉的了,什么都不能抄!
孔尚任哈哈大笑,抚着胡须道:“温小哥真是实在人!”
夜上子时,愈发冷冽,小关也出来接替老关了。温皙等三人是在困倦得不行,就会房间睡了,温皙推脱道:“我半夜爱起夜,便把最外头位置让给我吧!”
孔尚任和曹寅已经是哈欠连连了,自然没什么好争辩的。钻里头就蒙头大睡了。温皙长长地送了一口气,急忙把屋里的沉水香换上安息香,叫他俩一夜到天亮!幸好冬日里冷,都只是脱了外套便睡下,少了许多尴尬。温皙留了一缕精神力在此处关注着,看他们都入睡了。便跑到屏风后头闪身进了空间里。
进了空间,温皙自然也是瞌睡连连了,却不敢睡着,只好打坐运行吐纳经第二重。到了第二重就不像第一重那样必须一鼓作气三四个时辰,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停止,既能好好休息也能留一份心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现在丹田还很空虚。原本积蓄的存货都共计给了玉录玳,产后虽然练过一段时间。但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没心情了,现在出来了,总算能好好修炼了。
因为晚上睡得晚,所以孔尚任和曹寅早晨起得也有些晚,还是后来小关来敲门说到了曲阜地界孔尚任才起床来的。起来的时候,温皙已经在一旁准备洗脸了,孔尚任道:“温小哥起得好早!”
温皙笑道:“也才刚刚醒来。现在都辰时四刻了!日上三竿了!”
孔尚任急忙穿上外套,道:“已经到曲阜了。惦记着家中老母,便先走了!”
温皙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底吧!”
孔尚任扣上帽子,急忙穿着靴子道:“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温皙见他一副焦急的模样,便急忙用牛皮纸包了两个肉饼塞给他,道:“距离孔家还是不断的一段路,路上带着吃吧!”
孔尚任不禁感动,怀揣着热乎乎的肉饼,拱手道:“日后小哥儿到曲阜来,孔某必定扫榻相迎!”
温皙拱手回礼,道:“来日若有机会,一定造访!”心里却在想,以后怕是没机会见面了!
曹寅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孔兄这就要走了吗?”
孔尚任笑道:“曹兄弟不必相送了,我也只在曲阜停留一日便要南下去扬州和纳兰大人回合,江宁也是要去的,到时候还有机会再碰面!”
曹寅哦了一声,道:“介时孔兄可一定要去织造府!”
孔尚任急忙应了下来,就背上褡裢,快步跑出了船舱,温皙也只能在甲板上挥手相送。因跑得急,竟然也察觉出自己的褡裢鼓囊囊比原来多了东西!
船在曲阜停留了一个时辰,需趁这个时间下船去买一些吃食,老关小关也要去买食物和烈酒。稍稍停顿一下,便又一次启程了。
曹寅道:“昨夜三个人一张床,倒也没觉得拥挤!”
当然不拥挤了,温皙可没跟他俩大被同眠!温皙笑道:“以后几日,曹兄和我都可以一家三口住一间了!”
曹寅笑着拍了拍温皙的肩膀道:“温小兄弟怎么有些害羞啊?”随即仰头哈哈大笑。
温皙大!只能讪讪地笑着。
曹寅道:“等到了江宁,也一同去织造府吧!”
温皙急忙推辞,“我此行是要去杭州的,况且曹兄有重孝在身,还是不去打扰了!”织造府孙夫人可是认得她的,万一露馅了怎么办?!织造府温皙只能敬而远之了!
温皙这样说,曹寅也不便强求,便取下了腰间的流云百福的白玉佩交给温皙道:“以后若是任何需要,温小兄弟尽管来织造府找我!我虽要守孝,但是曹氏在江南一带还是有些能力的!”
何止是有些能力?曹寅可是康熙的御前侍卫,母亲是康熙的乳母,妹妹是康熙的贵人,和皇家关系亲密程度可见一斑!温皙也知道曹寅守孝三年之后,必然是要接替父亲、承袭江宁织造的官职!曹李两家在苏杭一带可谓是土霸王了!曹寅的妻子李氏,正是李士桢之女、御前侍卫李煦之妹,两家是极为亲密的殷勤关系!互为协作,在苏杭一带曹家算是顶尖的所在了,几乎是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
温皙也知道曹寅把这样贴身的信物给她,也并非只是出于一时的相助之情和好感,更是对温皙那不肯说清楚的“家世”不敢小觑,能用得了堪比宫中的皮子,上好的大船,父亲又是前途光明的笔帖式,还和佟佳氏又姻亲,怎么看都是如日中天的家族!故而才有这般!
温皙笑着拱手道:“多谢,日后自然上门叨扰。”嘴上虽然这么说,温皙却是不打算和曹寅也有什么交集了,甚至都没有打算再去江宁!不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更是因为曹玺到底是她间接害死的,去了难免愧疚,还是算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72、差一步
早晨吃了些热乎乎的早点,温皙也喝了一盅杏仁酪。山东地界已经比北京暖和不少了,又是晴好的天气,在甲板上看着河水浪花翻涌,来往船只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白天的,都不想再船舱里憋闷着,便把桌椅挪到了甲板上,一起喝茶聊天。
曹寅闻着那君山银针的茶香,惊讶道:“我怎么闻着,像是贡茶?”
曹寅是御前的人,宫里的茶自然也是享用过的,温皙也只能打哈哈道:“是母亲打理的包裹,我也不甚清楚是哪里来的。”
曹寅立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佟贵妃虽然不在了,佟佳氏一族和皇上的感情非比寻常。”
温皙也呵呵一笑,敷衍过去。
曹寅身上还披着温皙借给的海龙皮披风呢,几杯热茶下去,头上都出了冷汗,但是却不敢脱下来,怕着凉,忽的抬头道:“昨晚温小兄弟借给孔兄的那件怎么不见了?”
温皙笑道:“一大早趁他还没醒,就给塞他褡裢里了。”孔尚任也是可怜,好歹都是七品的官儿了,棉衣就是旧的,都快四十岁的大男人了,混得还这么惨!正好,她也不喜欢黑貂皮那黑乎乎的颜色。
曹寅不禁唏嘘道:“温小哥真是豪爽之辈!”一件崭新的黑貂皮披风,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自然了,他身上披着的这件更要七八千两!五千两的皮子说送人就送人了,而且顾全了穷文人的颜面,若是直接送,以孔尚任的清高必然不肯要!他急着回家探视老母,必然不会注意褡裢里是否多了东西。
温皙叹息道:“山东到了隆冬,也是极冷的,孔兄身上的棉衣我瞧着还不如老关小关父子厚实!”
曹寅点头唏嘘道:“文人鸿儒多贫寒啊!”
“颙哥儿。慢点儿!”曹寅妻子李氏急忙扶着才一周岁的孩子,小胖孩儿走路踉踉跄跄,就朝甲板这边来了,嘴里软糯糯叫得不慎清晰:“喋喋——”
曹寅立刻脸上笑出来一朵花,急忙上去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这是犬子曹颙!”
温皙随口问道:“不知是曹兄的第几子?”
曹寅顿时一脸黯然,叹息道:“长子锻仙最新章节。”
温皙不由地吃了一惊,曹寅可都是二十九岁了!结婚起码有十年了,十七岁进京做了御前侍卫,妻子李氏也是随着一起进京的。这么多年竟然只生了一个儿子吗?!
曹寅叹了口气道:“前头有两个,都早早夭折了!”
温皙叹了一声可惜,是她问得不妥了。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落后。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儿,就算在皇家,康熙的儿子还不是夭折了那么多吗?无怪乎曹寅这么疼儿子了。
后头,青兰也抱着玉录玳出来了,笑着道:“多亏了曹夫人。碧儿的嘴巴素来挑剔,没想到和曹夫人很是投缘呢!”
温皙从青兰手上抱过玉录玳,玉录玳已经醒了,黑溜溜着大眼睛,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抓着温皙的衣襟。就往她胸口蹭!温皙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都喂饱了,怎么还蹭?!还要曹寅夫妻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冬日里穿得都厚实。温皙有稍微把胸脯束缚了一下,所以看上去还是一派平坦。
曹寅看着温皙也抱着孩子,不禁哈哈大笑,道:“君子抱孙不抱子,你我看来都当不成君子了!”曹寅看着温皙怀里的孩子玉雪可爱。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李氏。
李氏笑着点头道:“妾身也很喜欢碧儿呢!”
曹寅笑道:“温小兄弟,碧儿也曾定亲了?”
温皙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别看曹寅的妹妹是康熙的小妾,要是让康熙知道曹寅的让儿子打他闺女的主意,这个姓曹的肯定死的很惨!温皙急忙讪讪笑道:“与碧儿的表哥,指腹为婚。”
曹寅立刻露出遗憾的神色,又急忙贺喜道:“那真是好亲事!”温西之母是佟佳氏,那所为的表哥也必然是佟佳氏的子弟了,非曹氏子弟能比!
李氏急忙道:“我和老爷都很喜欢碧儿,正想着互相结个干亲呢!”
李氏倒是十分会应酬的人,几句话就挽回了尴尬。曹寅立刻点头赞许,道:“正是,我和夫人膝下只有只有一个儿子,正盼着有个女儿呢!”求媳妇不成,就改为求闺女了!
他这样说,温皙要是拒绝就太不给人脸面了,急忙笑道:“颙哥儿活泼可人,我也是很盼着能有这么个儿子呢!”
如此,一拍即成。李氏急忙取了金锁和玉佛挂在玉录玳脖子上认了干闺女。温皙和青兰自然也要给曹颙双份的认亲礼物,除了麒麟金锁,还有吉字结白玉佩给了干儿子。反正也只是认个干亲,温皙也不打算再去江宁了,怎么都无所谓了。
对温皙而言,最好的事儿就是终于能和青兰一个房间了。温皙笑道:“幸好以前我没怎么往养心殿跑,曹寅不认得我。”
曹寅作为御前侍卫,常常是康熙左右,幸好这些年细细算来温皙也就去了一次,似乎还正好是曹寅的休沐日。而随康熙南巡的时候,曹寅又被康熙派出去先行南下安排,而去了织造府,嫔妃住的地方御前侍卫自然不敢涉足。更幸运的是曹寅的妻子李氏一直住在京城,温皙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她也身在京城,否则孙氏肯定要带着媳妇来拜见她了,总之,真是幸运啊!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温皙喃喃道。
青兰撇撇嘴巴,低声道:“结干亲的事儿当然不妥当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温皙挑眉,哼了一声道:“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只怕那时候我们早去了天涯海角了吞天决全文阅读!”只是但愿康熙别把火撒在曹寅头上。
温皙也能给玉录玳喂奶吃了,胸部束缚了一天一夜早就勒得难受了!以前没生孩子的时候嫌哪儿小,现在又嫌大了!而且憋了一日奶水,温皙早硬硬的不舒服了。
看着玉录玳吧唧吧唧吃得欢畅。温皙也格外开心。
一路南下,气候也变得暖和起来,到了江宁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穿皮草了。曹寅多次邀请,温皙只推说去杭州有急事儿,江宁织造府是断断不能去的。
青兰却也疑惑道:“您去杭州真有急事儿吗?”
温皙伸个懒腰道:“我要把十大名茶全都收集齐了!正好乘船去西湖转一圈。”西湖龙井,自然都是在西湖边上群山之中,其中最顶尖的不少是官府所有,但若是偷偷折几个枝还是没问题的。
扬州。孔尚任紧赶慢赶终于来跟正使纳兰容若汇合了,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貂皮披风,感喟之余不禁感动。这么贵重的东西,心想着以后碰见了一点要还给人家!
“孔博士,这件衣裳——”纳兰容若不禁皱起了眉头。
孔尚任笑道:“回曲阜的时候。一位忘年之交,硬是偷偷塞进下官褡裢里了!也是我粗心,回到家中才察觉到,再跑回去送还,人家已经走了。”
纳兰容若紧紧盯着那件黑貂皮的披风。眉头愈发皱得更加深了。
孔尚任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吗?”
“样式有些眼熟?能否让我仔细瞧瞧?”
孔尚任急忙脱了下来,递给纳兰容若道:“这样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以后必定要还给人家的。”
纳兰容若急忙将黑貂皮披风翻了过来,急忙摸了一把里子道:“没错,这是织金妆花缎的里子,是杭州织造府进献的贡品!”
孔尚任不禁心下一惊。忽的想到了“温西”其人提及与佟佳氏的姻亲关系,便道:“此物主人和佟佳氏承恩公府旁支有姻亲,或许——”
纳兰容若道:“宫缎赏赐外臣也是常有的事儿!”
孔尚任听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下愈发坚定了,等到了江宁一定要联系一下曹寅,找到这个温西小兄弟,把东西还给人家。宫缎做里子的披风他自然是不敢再用了!
“只是——”纳兰容若不禁话锋一转,刺啦一声便将那里子给撕碎了。立刻咬牙道:“果然!”
孔尚任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寻常,急忙问:“纳兰大人,怎么了?”
“你看!”纳兰容若指着里头的绣上的印记五爪龙纹道,“这是宫廷造办处的标记!这件披风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孔尚任急忙问道:“宫里的东西赏赐出来也并不稀奇吧?”
纳兰容若道:“你有所不知,宫里用来赏赐外臣的都是内务府所制造的,标记是四爪龙纹,而造办处的东西除了内宫所用,只会赏赐给宗室子弟!”
孔尚任惊讶道:“莫非我遇见的那人是宗室皇族?”
纳兰容若忽然想起了临行前皇上的交托,除了禁绝福寿膏,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儿!他急忙问道:“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是不是还带着个襁褓中的女儿?!”
纳兰容若一连串的问话叫孔尚任有些怪异,但还是如是道:“是通县秀才,姓温,长得浓眉大眼,皮肤略黑,今年十九岁,的确带着个还不满周岁的女儿,大人如何知道的?”
纳兰容若急忙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画卷,匆匆展开了问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医世华堂全文阅读!”画卷是一副西洋画师所做的油画,写实程度可见一斑,画得极为逼真。
孔尚任瞧着画中人不禁惊讶:“这是个女子啊!”
“你别管是男是女,只看像不像就是了!”纳兰容若急道。
孔尚任点头道:“的确很像!眼睛、鼻子、嘴巴都像!只不过温秀才眉毛粗黑一些,脸也没有这么白皙!”
纳兰容若长吸一口气,道:“十拿九稳了!此人现在何处?!”眉毛可以画粗,脸也可以弄黑,能有造办处的东西,绝对是没错了!
孔尚任道:“我倒并不曾问他要去哪儿,不过曹侍卫也在那艘船上,必然是要去江宁的。”
纳兰容若自然片刻都等不得,道:“马上起程,我们这就去江宁!”
孔尚任惊讶道:“可是扬州这边有不少的福寿堂,需大人主持大局啊!”
“交给底下人就是了,这件事是皇上亲自交代的,比禁绝福寿膏更重要!”纳兰容若说着便卷起画卷,开始收拾东西。
孔尚任满腹不解,拱手问道:“大人,那位温秀才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劳动皇上亲自下令追寻?”
纳兰容若头也不抬,径自收拾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道:“你还是不要问了,这是皇上密旨,不可泄露,涉及到宫闱,还是不知道为好!”
纳兰容若这么说,孔尚任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宫闱,必然是天子家务事儿,的确不是外臣该问的。纳兰容若的身份非比寻常,他的母亲是和硕格格,外祖父是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算起来纳兰容若是康熙的表弟。
纳兰容若又将那件黑貂皮的披风叠起来道:“此物要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交给皇上过目。”
孔尚任自然不敢否决,宫廷里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尽快脱手比较好!可怜孔尚任坐着晃悠悠的小船好不容易才赶到扬州,又要启程了。不过幸好,扬州距离江宁不过一日路程,官船行进得快也稳当。
钦差一行人抵达了江宁的时候,直奔正在办丧事的江宁织造府,纳兰容若一行只能先祭拜了曹玺,才去后堂和曹寅相见。
“温小兄弟?我虽然极力挽留,他还是没有在江宁留下,连船都没下就走了。”
纳兰容若咬牙,居然还是错过了一步吗?!跺脚急道:“那她去了哪儿?!”
曹寅虽然奇怪于钦差的怪异举动,只能如实道:“杭州,他说故人相约,要急着去。”
“故人?!”纳兰容若拧着眉头道,“她在杭州根本没有什么故人!”随即思忖道,“皇上曾说去过报恩寺,难道她去了报恩寺?”
听着钦差自言自语的话,曹寅心下一凛,这位温秀才来头很是不简单啊!
纳兰容若急忙下达命令道:“马上八百里快急,传令杭州知府,杭州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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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
辗转数年回朱门,所遇之人却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尽毒汁。
173、被通缉了?
钦差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去,曹寅擦一把头上的冷汗,嘱咐妻子李氏道:“结干亲的事儿谁都不要告诉,母亲也要瞒着!”皇上特别开恩,让曹氏子弟继续留住在江宁织造府,他江宁织造的职位是十拿九稳了,但是在此期间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温皙此时身在杭州,得到了自己期待已经的西湖龙井茶树树枝之后,又给了关氏父子一些银钱,就此别过。然后用不熟练的手法驱使着船去了隐蔽的岸边,将船也收进了空间里,这才和青兰去了城内寻了一家雅致的客栈,打算休息一日,明日启程离开苏杭。
饭菜都上在房间里,温皙道:“去年来杭州,连纯正的西湖醋鱼都没吃过一次,这回算是弥补当初的不足了!”——更重要的是那些龙井茶树树枝都已经栽培在河边,都吐出嫩芽来了!
西湖醋鱼选用西湖鲲鱼作原料,烹制前一般先要在鱼笼中饿养一两天,使其排泄肠内杂物,除去泥土味。烹制时火候要求非常严格,求的是一个快字,必须在半刻钟以内烹制熟,然后再浇上一层平滑油亮的糖醋,算是完工!鱼肉入口,极其鲜美,酸甜可口,还带着几分蟹味儿,果然是最纯正的西湖醋鱼末世游戏场!
吃饱喝足,温皙拍拍肚子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舒坦!”
青兰看着温皙那副没规矩的样子,不禁皱着眉头道:“主子!”
温皙打了个饱嗝儿,调着青兰的下巴,做色狼状道:“叫相公!”
青兰一脸的无奈之色,“好,相公,我想去仙境打理药园。”
温皙嗯了一声,起身去门口挂上“勿打扰”的牌子。然后把门窗都关好了,便进入了空间。纵然是杭州,冬天的时候还是有些冷,不及空间里气候宜人。
脱下一身厚重的衣裳,穿着睡衣,披散着被剪得只剩下九寸长,只能到胸口的头发,温皙就心疼得很,急忙给自己扎了一个马尾,甩脑后。盘坐在草地上。开始运转灵气。
玉录玳在她脚下的草地上爬来爬去,玉录玳才四个月大,就已经会爬了。寻常的孩子八九个月能爬利索了就不错了,也不枉费吃了温皙丹田里的那么多灵气了!
“伊呀呀呀!”小脑袋往温皙怀里拱着,温皙一旦修炼,就会有多余的灵气四溢出来,玉录玳这个时候最爱粘着她了。温皙也习惯了。
青兰则在不远处的药园里辛苦劳作着,其实呢,以温皙的精神力,现在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搞定空间里的所有除草、栽植、采收工作,不过青兰嫌温皙不晓得什么药够了年份、什么药材要需要继续长着,所以药园都是她一个人打理。
翌日。温皙装扮好自己,雇了个马车,便和青兰一起出城了。却不知为何。到了城门附近,却停了下来。车夫道:“今儿怎么突然不准出城了?”
温皙暗惊,急忙出来看个究竟,前头挤挤攘攘着一大堆人,城门却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还派了重兵把守着,一副戒严的模样。
车夫眺望城墙。很是不喜道:“好似在缉拿什么人?八成又是那些没事儿惹事的前明余孽!”
温皙眼睛眯了起来,自从修炼吐纳经,六识倍于常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贴在城墙上的画像,就是她无疑了!是男子装束的她,眉毛较粗,脸也略黑,和现在的模样可谓是一般无二!前头的兵将正一个个要求男子都脱帽检查呢!
温皙咬牙,居然被缉拿了?温皙知道,康熙就算发现他没死,就算要抓她,也肯定只会在暗处,皇家丑闻不可外露!但是现在抓的是个“男人”,自然就不需要顾忌了!就算扮作男装,身为女人的她也绝对不会剃成男人的猪尾巴头!清朝的发型是历朝历代最丑的!只准在后脑勺留下一小撮,编成辫子,必须细到能穿过铜钱才行!活脱脱猪尾巴!温皙死也不会剃这样的头!还不如光头一根毛不留好看呢!
温皙叫了青兰出来,跳下马车,给了车夫十两银子,道:“今日不走了,你回去吧。”
车夫大喜,原本是说好了,从杭州去福建安溪,一共十两银子,这才走出来几步路,居然也该全程的钱儿!车夫立刻兴奋地咬了一口银子,确定是真的钱,立刻不跌地道:“多谢爷赏,多谢爷赏赐!”
温皙急忙拉着青兰去了一旁树丛中,道:“看样子只能骑着雪青飞出了,你和玉录玳都去仙境里面呆着。”
青兰跺脚,指了指城墙上,道:“相公,不行啊,你看那边儿!”
温皙回头一望,靠!!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兵卒!急忙擦了一把冷汗,要是骑着雪青,这么多的弓箭手,千万箭矢齐发,想想温皙就忍不住一哆嗦!随即咬牙恨恨,老康,你用得着这么狠吗?想摔死老娘吗?!温皙还真冤枉康熙了,他远在京城,哪儿来得及发出这样的圣旨,只不过是让钦差纳兰容若随机行事罢了。自然了,也嘱咐了纳兰容若必须考虑道空中因素。纳兰容若摆出这样的阵势,自然是不敢真的叫弓箭手万箭齐发,最多起到威胁作用,让温皙不敢飞出去,那样就形同困在了城中,然后只需大肆搜城即可重生抗战之军工强国最新章节。
“主子,怎么办呀?”青兰一急,又变了称呼。
温皙冷笑道:“幸好我早有准备!”一份的身份文碟自然不够,温皙特意让麟格大哥多准备了几分,以备不时之需!随即拉着青兰,一起进入了空间。
温皙把放在小楼里的身份文碟全都取了出来,里面的身份可是五花八门,秀才、行商、郎中、云游道士,五花八门。温皙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道士文碟和附带的度牒上头,下了决定。
“青兰,去把那些银豆磨好。”银豆,原本不过是一种不知名的杂草,可能是随着移栽花卉的时候把种子也给带进了空间,一开始只当做杂草处理扔进了小河里,没想到这种植物竟然被空间里的灵气催化变异,变成了一种能够在水中生长的植物!开银色小花,借出来的果实小如绿豆,却是银白色的,捏碎了之后满是银白色的汁液,且沾手之后数月都洗不掉,温皙才知道这是一种效用极佳的染色剂!
银豆磨出来,青兰的手也染成了银白色。温皙将带着轻微鱼腥味的银豆粉都倒进了木盆里,银豆粉入水则呈现牛奶一般的浓白色,用木棍搅着,搅合匀了,温皙才将自己乌黑的头发浸入其中。
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城池,自然不能长久城门紧闭,第二日早晨就开始允许外出了,但是所有经过的人男子一律除帽检查。行人经过,也只会以为是在查前明余孽,毕竟除了一些特殊职业的人,只有那些前朝余孽才不肯剃头。
一大早,在城门东侧的树林子里,一个鹤发童颜,面色白皙红润的青衣道士凭空出现。
温皙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面白如玉,吹弹可破,宛如二八佳人,却配上一头银发,着一身飘飘若仙的道士服,手拿着拂尘,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可是出口是少女清婉的声音。温皙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到处一粒黑色药丸吞下去,瞬间喉咙火辣辣地疼,连忙咳嗽了两声,咳出来的声音却变得极为苍老。
温皙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下子便完美了!”此事的声音已经是苍老的男声了!如此活脱脱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了!清朝男子必须剃猪尾巴头,但是有两种人例外,一是和尚、二是道士!和尚是全剃光了,道士则无须剃头。当初满清入关,虽然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但是也有十从十不从,其中的一条就是儒从而释道不从,“在家人降,出家人不降”,道士、僧人一律可以保持原有的装束,不但不用剃头,连道袍、僧袍也可以继续穿。因为他们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惹俗物,自然无须遵循俗世条条框框。
理了理自己银白如雪的头发,温皙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头银发也不怕盘查,因为货真价实!温皙怀里也揣着道士度牒,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城了。
“老神仙!”突然从树从飞奔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一把抱住了温皙的大腿,“老神仙,收我做徒弟吧!”
温皙顿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小孩,身子纤细瘦弱,看上去是一二岁的模样,一脸的脏污,正狗皮膏药似的地抱着温皙的大腿,哀求道:“老神仙,求您收我做徒弟吧!”
“你是何人?”出口便是耄耋老人苍老的声音。
“我叫胡言!”
特么地我还叫乱语呢!
胡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朝温皙道袍上蹭着,“老神仙,求求您了,我想跟您学仙法!”
温皙努力保持镇定,做高深状道:“你怎知我会仙法?”
胡言一遍哭着,一边拿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脸,结果越擦越黑,“你刚才凭空就出现了,还能变换声音,您肯定是神仙!”
174、收徒弟
擦,全都让他看见了!温皙欲哭无泪,出来的时候,居然忘了要用精神力扫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温皙挥了挥手道:“你资质太差,我不会收你的!”她才不要带一个拖油瓶上路呢,连青兰和玉录玳都留在了空间里。
胡言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连忙磕头道:“求您了,老神仙,我会很用功的!!”
他哭得稀里哗啦,温皙也不忍动容,问道:“你要学仙法做什么?”
胡言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我妹妹病了,我学会了仙法就能救她了!”
温皙一愣,看着泪眼汪汪的孩子,不由地心底泛了软,声音变得和缓了几分,微微叹息道:“前面带路。”
胡言倒是聪明,立刻翻爬了起来,拉着温皙的袖子便道:“老神仙,我妹妹就在城东的天王庙里!”
天王庙也称三侯祠、三王庙。相传是为祭祀“统三十六人,杀苗九千”的宋代杨业第八世孙杨应龙、杨应虎、杨应豹三兄弟而建的寺庙。只是苏杭一带佛寺香火到鼎盛,天王庙却被人渐渐遗忘。这座天王庙坐落在东山山脚,已然是残破不堪,院内杂草丛生,正殿也已经坍塌了大半,入内便是一股子酸腐的冲鼻气息,中间还有一滩积蓄的雨水,里头冷风飕飕,连乞丐都不来住了。
在“三王”的残破的雕像下,干草堆里,躺着一个瘦弱而脏污的丫头。看上起六七岁的身量,十分瘦小,面色干黄,连头发都是发黄没有营养的模样。小丫头眼睛迷离着半睁着,不是发出无力的咳嗽声,“咳咳,哥哥”
胡言快步跑了过去,扶着妹妹的胸口道:“小语,我请了老神仙来。你有救了!”
那叫做小语的小丫头眼睛不由地落在了温皙身上,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嘴里喃喃:“神仙咳咳咳咳!”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温皙不禁心生恻隐,咳嗽中带着痰血,十有**是肺痨了。这样的病在这样的时代就几乎是绝症了,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救治得好!
温皙思忖了片刻道:“胡言,我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
胡言一听,顿时信息雀跃,连忙磕了三个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徒儿给师傅磕头了!”
“只是”温皙话锋一转道。“做我的弟子,必须随我入仙境。从此以后不得外出,你可能做到?”
胡言一愣,急忙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含泪,“我、我”
温皙面露笑容道:“你妹妹可以一起去,我会叫人给她治好病,但一样。去了就不能再回来。”
胡言立刻笑逐颜开道:“弟子愿意!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哪儿都愿意去!”
胡语也弱弱地开口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块就好。”
空间。小竹楼。
青兰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看着自家主子身后领了一个脏兮兮地男孩和一个瘦弱不堪被男孩背在背上的丫头,满腹疑惑。
胡言惊讶地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里鸟语花香如春暖花开的季节,到处都弥漫着极为好闻的花香味道,前一刻还在天王庙中,下一刻就身在这方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温皙道:“给你找了个药童,不过你得先把他妹妹给治好了才成。”
青兰哦了一声,顿时面露喜色,上去给胡语把脉道:“肺痨,这个病可不好治!”
胡言顿时脸色苍白,小声道:“神仙姐姐,救救我妹妹吧!”
“神仙姐姐?”青兰顿时吃了一惊,看了看自家主子,笑道,“我算什么神仙呐,我是帮神仙道长炼药的!你妹妹的病在外头算是不治之症了,但是在仙境里,也不算什么!不过身子底子虚透,需要要调养一些时日!”
胡言连忙点头,感激不迭。
空间里什么都好,就是没几个人,闷得无聊。胡言胡语年纪都小,完全可以洗脑。更重要的是青兰那丫头总嫌弃药园太小,想要扩大,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温皙那种以精神力采收如蝗虫过境的采收效果被青兰毫不犹豫否决了!现在这两个半大的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再次走出空间的时候,温皙学乖了,先用精神力扫描确定无人,才敢出来,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去。
苏杭一带也有不少信道教的,见到鹤发童颜的老道都心声惊讶,前头排队的不少的人都给温皙让位子,温皙也摆出一副高深而温和的样子,用苍老的声音道一声“多谢”,引得周遭无数人围观。
温皙从怀中取出道士度牒递给那守门兵将,手中拂尘一扫,朗盛道:“无量寿佛!山人一介散修,道号元息子。”
守门兵卒看着温皙一头的银发配上一张嫩白如玉的脸蛋,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哪里还顾得看什么度牒?一张嘴巴都张地合不拢了,都能塞下去一个鸡蛋。
温皙扫视了一眼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守门大汉,笑呵呵道:“这位小哥儿身子强壮,若能少去青楼楚馆,想必更益于延寿增福。”这也算是温皙精神力增长的一大好处了,精神力已扫描,就跟x光似的,身体哪儿不好就能“看”到哪儿一片发黑,眼前这人看上起身高体壮,实则内里子掏空了大半,肾脏已经缠绕了一圈黑气,再这么下去怕活不了几年了。
守门兵卒一听,蓦地脸都苍白了。旁别一个皮肤黝黑的兵卒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说了叫你不要老去红莺阁,费银子不说,小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温皙呵呵笑道:“山人可否过去了?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那守门兵卒连忙点头,温皙拂尘一挥,那兵卒手中的度牒便骤然飞了起来,飞到温皙的袖子里,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神仙!真是神仙啊!”许久之后,背后才爆出无数人的惊呼声。
温皙心下得意,虽然精神力在空间内和在空间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以精神力挪动点小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走出去没多久,温皙就乐不起来了,这个身体终究是娇生惯养的,走了没二里路就腿脚酸软不堪了!
中途在茶肆歇了歇脚,打听了一下路,前头似乎有个马场,温皙听了不由得心下意动,便想去寻一些骏马,空间里可是有大片的草原呢。
那马场庄子的名字也很一般就叫马庄,庄主正好姓马,又是养马卖马的,里头有一片干净的马场,有二三百匹马,看上去都很一般,根本没法跟当初去木兰时候的骏马相提并论,多以拉车的苦力马为主,也有些耐力不错的。温皙看了有些失望,只好随意地选了四五匹马,总共才花了一百两银子,马鞍什么的都附带,马蹄铁也都是提前给订好了,服务质量倒是很不错。反正空间对动植物都有着极大的优化作用,且放进去优化一下看看吧。
留了一匹看上去耐力不错、性情温驯的枣红马,其余都送入空间草原上,温皙骑在马上,一路慢慢悠悠地驾着马跑着,总比两条腿走路要快许多。
根据提前打听好的路,不疾不徐,傍晚时分就到了一处小道观。温皙手上都度牒,自然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处道观借宿。此地名为琼山县,有个小道观名为琼山观,是个略有些破旧的小观,温皙递上去度牒,守门的小道士很快爽利地引了温皙入内。小道士法号正云,是道观里的第三代弟子了,据他所言观内辈分最大的法宁祖师已经云游去了,除此之外只有六个道士,师傅师伯和几个师兄弟而已。
正云看上去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模样,更像个寻常的孩子,不住好奇地问:“元息真人,您有多大年纪了?”纵然温皙的脸蛋看上去比他还要嫩,但是那一头的银发叫正云不敢小觑,越瞧越好奇,便忍不住问了。
温皙一笑道:“人生虚度两甲子。”
正云一脸的惊讶之色,“真人您真的已经一百二岁了?!”
温皙呵呵一笑,摆出十足的高人架势,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一边带着疑惑地扫视四周,这道观未免太荒凉了一些,居然都没有个人来上香吗?想到此处,温皙心中不禁带了疑惑,来到琼山县地界,一路上都没见过几个行人,委实奇怪得很。
院内栽植着一株有着五百年年份的银杏树,虽然不早开花结果的时候,但是枝干密密匝匝交错,景象也颇为壮观!银杏树下有一个硕大的三足青铜香炉,确实已经长了铜绿,似乎许久都不用了。
“真人,这边请”
温皙在正云引领下去了专门给来客居住的厢房,温皙心存疑惑,不禁问道:“怎么琼山观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正云叹了口气,面带哀色道:“真人有所不知,琼山县日前突发瘟疫,师傅师伯和几位师兄都下山施舍汤药了,天不黑是不会回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75、瘟疫
“瘟疫?!”温皙骤然睁大了眼睛,她来的入了琼山县走的便是偏僻的小路,故而根本未曾察觉,也没敢往这个方向去想!瘟疫一旦爆发,一人染病则染及一村,进而蔓延全城全县,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可怕的东西!瘟疫其实并不见得是多么厉害的疾病,只是发病快、致死快、传播快,三个快字叫人救治不及,往往尸体堆积如山,便成了人间地狱!
正云也是满腹担忧,道:“师傅师伯说我年纪小,体质弱,不许我去帮忙,只叫我看着道观。我们琼山观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着的!”说着,便嘟囔起嘴巴,很是孩子气。
温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古老太医可不就是琼山县人士吗?他告老还乡,不知现下如何了,便急忙味道:“琼山县不是有古家吗?他们没有出来施药救治吗?”
正云叹气,垂头丧气地道:“自从古老爷子前不久病故之后?”
“什么?!古老病故了?!”温皙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急忙打断了正云的话。
正云点点头,也面带几分同情之色道:“是瘟疫爆发前不久的事儿,我家祖师和古老还是至交呢,古老没了,他老人家才又出去云游了。”
温皙哦了一声,是了,古老都是耄耋苍苍的年纪了,这个时候没了,也属正常,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年纪去了,也算是喜丧了。
正云继续道:“古家也是猝不及防,正在给古老办丧事呢,突然就爆发了瘟疫,一时来不及防范,都染了瘟疫,现在怕是也死得差不多了”
正云这样说。温皙的心又不禁地揪了起来。她与古老也算是有些许交情的,在宫中的时候古承宗也帮了她不少的忙,现下古承宗老家兄弟子侄遭逢大难,温皙总不能袖手旁观。且温皙虽然不信这世上有神佛存在,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天道捉摸不定,此次碰上瘟疫,或许就是天意要送她一桩功德呢全能戒指。
正云双手合十,道:“真人,到了,这里虽然很长时间没人住。但是我一直都定时打算,旧是旧了些,但还算干净。您就将就着住下吧。待会我会把饭菜送来。”
温皙却道:“不必了,贫道尚在辟谷,就不劳烦了。”
正云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温皙一通,笑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真人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似的!真人勿怪,正云一直都是口无遮拦惯了的。”
温皙一笑,声色不动,心下却是惊讶万分,毕竟她自己的实际岁数摆在那里。就算装扮得再像,还会有像正云这样的敏锐的人察觉出不寻常了。温皙突然觉得,自己扮作老道是不是错了。或许扮成年轻道士其实也无不可。只不过当初杭州城的城墙上贴着她的画像,若是不和画像中人差距大一些,只怕会被扣下,才行了此策略。不过似乎后方并无人追来,温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进了厢房。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温皙便闪身进了空间里。
青兰的小竹楼外。胡言已经变了模样,洗去一身污垢,又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软缎暗水纹的衣裳,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美男了!虽然长得有些瘦削,但是在空间里滋养了数日,精神头已经截然不同了,眼睛乌黑明亮,透着熠熠光泽,见温皙出现,急忙迎了上来,倒头叩拜:“师傅!弟子给师傅叩头了!”
温皙精神力一动,便把要跪地的胡言给硬生生托浮了起来,谆谆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随意跪拜。”
胡言急忙点头,见到温皙这般“神通”,立刻满是孺慕和艳羡之情,嘴里清脆地道:“是!胡言明白了!”
温皙看得出他的渴望,却有些头疼,她只不过会个吐纳经而已,而这部经法,温皙曾经传授给青兰,青兰却是一丁点也学不会,纵然自己亲身去引导她体内的灵气流转,但是轮到她自己尝试,却不成了,温皙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反正有空间这样的环境,就算不学吐纳经,也能长命百岁。只好道:“你身子底子虚弱,先好好调养身子,我再教你功法。”这对兄妹身子都很孱弱,胡言都十三岁了,看上去却跟十一二的小孩差不多,胡语也九岁了,居然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模样,可见他们俩身子亏损不是一般的严重。想必是自小饥一顿饱一顿,折腾坏了底子。
胡言急忙点头,又道:“师傅,兰姨在里头炼丹呢。”
青兰的炼丹之术,不同于那些道士以朱砂等物为原料的炼制金丹,而是一种对药材的提炼手法,极其繁琐,一旦关注其中,动辄五六个时辰,这份定力和入迷,温皙自愧弗如。
这时候一只精灵的梅花鹿背上背着玉录玳跑了过来,空间里动物们呆的久了都有了灵性,玉录玳又喜欢黏糊着它们,反正在空间里,一切都在温皙精神力的掌控之下,自然不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随即,便听得小竹楼里轰地一声炸响,温皙叹息,又爆炉了!也不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又在捣鼓什么东西!没多久,便见一脸漆黑的青兰从里头走了出来,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一边还喃喃自语:“怎么就是不成呢?”
她自言自语很是入迷的样子,直到温皙走到她跟前,青兰才突然惊讶道:“主子,您什么时候进来了?!”
温皙指了指旁边的水缸道:“你先洗把脸,我事跟你谈。”
小竹楼外都备着水缸,就是给青兰这个药痴预备的,这丫头每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温皙笑道:“你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青兰一边洗着脸,一边道:“主子有所不知,之前的还阳丹又称之为小还丹,因此还有个传说中的大还丹,可惜师傅留下的药方已经是残缺不全,我正想着补全呢。可惜试验了好几日,日日都炸炉缘定来生!”随即苦了脸道,“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个丹炉了!”
温皙随即开心地笑了,道:“那太好了!正好你不用炼制了!”
青兰顿时一张脸都瘪了下去,用一双哀求的小眼睛看着温皙:“主子!”
温皙板着脸,用苍老的声音道:“别跟我玩这一套!外头琼山县已经爆发瘟疫了,你速速熬制一大锅救治瘟疫的汤药来!”
“瘟疫?!”青兰大惊,随即想到了琼山县正是她师傅的老家,急忙问道:“那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温皙便如实告知了青兰古氏一族的状况,青兰二话不说便去熬药了。还开口问温皙讨要灵泉水。这个时候,温皙也不再吝啬,飞去灵泉山山顶。直接用木桶打了一桶的灵泉水。青兰则领着胡言去药园采药了,连夜下来便采摘了百余斤药材,熬出了两大锅浓黑的药汁,然后将一大桶灵泉水如数倒了进去,调和成了四大桶汤药。
温皙走出空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还带出了两大桶的汤药。
“真人,您这是——?”正云老远闻见了浓浓的药味,便凑上来瞧。
温皙道:“正云小师傅,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出去施药吧!”说着便先舀了一大碗,递给正云。“未免染上瘟疫,你还是先服用一碗吧。”
正云满面的惊讶之色:“真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药?”
温皙只好搪塞道:“我昨夜去山上采的药,今儿早刚刚熬出来的。”这个时候琼山观里的道士也都出去了。只剩下正云一人了。还好正云年纪小,没想到大冬日的山上哪儿有什么药材可以采摘呢?
而青兰和胡言已经先一步到县城施药了,温皙这边自然不能落后。正云早已按捺不住,急忙大口的喝下药汁,一手提起一只大木桶道:“我帮真人提一桶!”
正云的话正对温皙心意。两大桶药汁,好几十斤的重量。想想就觉得腰酸背疼了!有正云帮忙分担,温皙乐得如此。
正云熟识附近的路,出了道观,便走小径,去了西面名叫渡头村的小村庄,在村头就闻见了扑鼻的尸臭气息,正云鼻子一酸道:“我原本也是渡头村的人,爹娘死了之后,是师傅收养了我”
温皙叹了口气,缓缓道:“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吧。”青兰熬的药虽然好,可也不能叫死人重生,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能给救活过来!
打开一户又一户人家的房门,往往是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里头,或者是室内空无一人,想必是看到瘟疫爆发就逃跑了,现在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县城内吧。幸好是冬日,没有蚊蝇,否则瘟疫会传播得更加厉害!
走到第九家的时候,正云一个个去摸躺在地上的人的脉搏,最后看到炕上有一个尚在被窝里,已经发烧烧得滚烫的八九岁的孩子,惊喜道:“他还活着!”
往县城去的路上,经过了两个村子,也只救了十几个人,温皙也和正云分开了,一人提着一桶,更能多走些路,多救一些人。到了县城城墙底下,一大群死气沉沉的人闻到药味儿,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温皙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急忙高声喝止道:“不要抢!一个个慢慢来!”
只是县城关闭,以至于此处囤积的病患有数千人之多!区区一桶药怎么够?很快,一桶药便见了底儿,无数人急忙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温皙。能够围上来的还算好的,大半都是已经只能躺在地上哼哼,有的更是气息奄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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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
176、狗鼻子奶爸
染病的人太多,药只有那么一点点,杯水车薪。患病的人渴求救治不得,又立刻恹恹无力,都去城墙根下晒太阳、等死了。县城外一片腐臭的气息,护城河里漂浮泡肿了的尸体,而这些染了瘟疫的人都在护城河取水用,这样的话就算吃了药治好了病也会再度染病!
青兰和胡言快步迎了过来,手上的药桶都已经一滴不剩了。入鼻的是腐臭尸体和人身上发霉的气息,入眼的是恹恹无力的病者,都聚拢在城门周围,有的还在试图敲开一早就紧闭了的、掉了漆的大门。青兰面带气愤之色:“这琼山县的父母官竟然都不救治这些人吗?重生抗战之军工强国最新章节!”
温皙嗤笑道:“父母官、父母官,那些‘父母’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未必顾得过来,何况是这些子民呢?!”
青兰咬着嘴唇,道:“那我再去熬药。”
温皙摇摇头,看着那护城河,道:“熬多少药都不管用。”随即,便叫青兰附耳过来,嘱咐她去办好一件事。
青兰听了,蓦地睁大了眼睛,揪着自己兰花滚边的石青色袖子,“可是这样的话——”
“办完事儿,我们立刻离开便是了!”
熬药救治实在是太慢了,而灵泉水本身所具有的净化污浊、祛除疾病的能力就足够了,只是这东西太逆天,温皙轻易不敢拿出来,因此只加入了药中。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稍稍遮掩,利用所谓的“神仙托梦”托词,叫青兰散布出去:琼山道观的井中有仙人降下的甘露,能够祛除百病,自然无数人蜂拥入小小的琼山道观。
温皙自然先行一步准备好了一切。被倒入了灵泉水的老井,老井四周已经是雾霭弥漫,井的周围,因冬日寒冷而落光了叶子的茶花顿时吐蕊含苞,透着缕缕芳香,引来了蝴蝶蜜蜂。一点不似冬日,如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般,让人叹为观止!井上上方更是有仙鹤盘旋飞舞,发出啁啾鸣响。
“神迹!神迹!!”匆忙赶回来的琼山观的道士们不禁惊讶万分,早晨走的时候还是一片枯枝烂叶。这会儿就如仙境一般了!
而温皙已经携着青兰等人飞快地离开了。闹出了这个大的阵仗,这儿是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温皙也不敢再继续扮作鹤发童颜的老道,可是头发上的颜色一时半会还褪不去。只好带了一个盘云纹的纯阳巾将头发全数收拢在里头。纯阳巾,相传因仙人吕纯阳而得名,顶有寸帛折叠,如竹简垂于后,颇类汉唐之巾。倒也不失风骨。身上则着一件秋香色夹棉湖纱道袍,脚穿玄色浅面靴头棉鞋,杭细绫袜子,一身朴素的道教年轻子弟装扮。骑着一匹寻常的枣红马,行进在官道上。
一身的衣裳都是青兰急忙赶制出来的,料子还不错。就是针脚很粗劣,温皙知晓青兰不擅长女红,能做出来就算不错了。没法跟梅儿的手艺想必,连松竹都大有不及!
只是今日,马有些惫懒,跑了十几里路就停下不肯走了,这东西是呆在空间久了。一出来反而不肯卖力干活了!
温皙顿生气恼,却下意识地朝后头扫视。叹了口气。温皙看了看和自己同乘一骑的青兰,道:“你也察觉到了是么?”
青兰回头见枯黄的草丛里有一片青色流云纹饰的袍子角儿,叹了口气,心中带着几分恼怒,都跟了一路了,害得主子都不敢把她弄进仙境里了。
“哇哇——”忽的,草丛里发出孩童的啼哭声。那躲藏之人终于还是暴露了,只能讪讪地走了出来。
青兰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原是她顺手救的一对得了瘟疫的父子,父亲才二十出头,穿一身书生文人的青色的潞绸长袍,缠枝莲八吉祥绣纹,领口衣角和袖口皆绣银色流云,脚踩白底儿皂靴,身材颀长笔挺,很是英姿不凡,。他跟了一路,鞋上衣上却无一丝尘埃,儿子就在怀中,用豆绿色绣了春燕纹的锦被裹着,看上去刚满周岁的样子。
温皙瞧那人脸不红气不喘,他可是跟在马后头悄无声息地跑了十几里路,怀里还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子,可见功夫不错,还懂得调息自己的气息,不叫人发现。要不是温皙有精神力作弊,只怕都发现不了呢。
“我、我”被温皙和青兰直直地盯着,他瞬间脸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看着青兰道:“我看过你的画像!”
青兰的脸骤然薄红了,急忙问道:“难道是当初师傅他——”青兰话未说完,后头的便生生给咽了回去一品武神最新章节。眼前之人是谁,青兰自然是清楚的,但是青兰一直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师傅?青兰的师傅便是古老温皙霍然想起了当初,古老是为自己的小孙子向青兰求婚过的!想必是把青兰的画像偷偷送回老家给自己的孙儿看过了!那么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想必便是古老的孙儿了?年纪上也搭配,古老辞官的时候都年过八旬了,最小的孙子年二十也属正常。
温皙蹙着眉头,目光落在他怀中哭泣不止的孩子身上,问道:“你儿子?”出口的话,便寻常男子的声音,用的还是青兰给调配的药丸。
他急忙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道:“是,叫玉成,已经一岁零两个月了!”说着又急忙自我介绍道:“在下古扬天,宫中的太医院院判古承宗是在下的伯父。”
温皙哦了一声,古承宗的侄儿、古老的孙子。古老求婚不成,自然又给孙儿择了婚事,算来也该有孩子了,只是他这样追着青兰不放是为何?
古扬天看着青兰道:“青兰姑娘的医术比我想象中更厉害,又是心肠慈善的人”说着他脸有些燥红,“其实当初我是愿意娶一个会医术的妻子的!”
青兰脸上薄红,恼怒道:“你既知道我是谁,便该称呼我师叔!”青兰可还是古扬天的祖父古老的弟子呢,论辈分是差出一辈儿来了。
古扬天却依旧径自道:“祖父告老还乡之后,一直都深以为憾。祖父很喜欢青兰姑娘。一直希望青兰姑娘能够做他老人家的孙媳妇。”
青兰随即朝温皙怀里靠了靠,做亲昵之态道:“我已经嫁人了!”
温皙嘴角抽抽搐,虽然她现在是男人没错啦,可却是出家人!可以娶老婆吗?
青兰双臂环着温皙的腰肢,丁点也不子矜,面带喜色道:“我夫君是火居道士,我们的女儿都四个多月大了!”——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道士不像和尚,都要守着一样的清规戒律。道士中的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只是也要持戒奉斋。
古扬天却一点也不生气。径自低头哄着怀里的儿子,但是手法很生疏,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他略带黯然之色道:“我妻子已经丧生于瘟疫中了”随即抬起头看着青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古某知道现在说婚事不应当,也很唐突,只是古家只剩下伯父、我和玉成这孩子了,家业不复存在。我只想着报道二位之恩情罢了。伯父今日便赶回来奔丧了,我是趁着天没亮,他还没睡醒,留书出走的。”
说着,古扬天又抬头看了看温皙,高高拱手道:“这位是青兰姑娘的主人吧?”
温皙不由地一惊。极力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和震惊,温皙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装束也算完美了。竟然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古扬天略一笑,似乎看到了温皙眼中那诧异的表情,便解释道:“在下只不过是鼻子灵敏罢了,有些女子身上都带着一股洗不掉、盖不住的体香味儿。”
温皙急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确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但是他隔得那么远,竟然也能闻到吗?这哪里是鼻子灵敏。分明是狗鼻子好不好?!
古扬天笑道:“之前是老神仙,现在是年轻道士,只是再怎么变,味道都不会变!”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口中铿锵有力道:“你说这些,目的何在?”
“果然祖父说得没错,您是爽利的人!”古扬天露出微笑,随即走进了几步,跪下道:“古某是来追随新主的!”
温皙一惊,古扬天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无疑了,只是他现在投效于古氏家族、于他自己而言,并无丝毫好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古扬天见温皙许久不说话,便笑道:“钦差纳兰大人闻讯,今早已经赶到琼山县了抗战之最强民兵。”
“什么?!”温皙愕然,这么快?!现在她也不过才刚刚走出琼山县地界,那么纳兰容若岂非很快就要追过来了?!虽然“老道士”的身份未必为曝露,但是老神仙的噱头实在是太大了!纳兰容若未必会放过!
温皙咬牙,身下的枣红马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官兵若是追赶,早晚会追上来,现在也只有骑着雪青这一个法子能够甩掉后头的人了!可是古扬天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皙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把雪青弄出来!
古扬天把怀里的儿子放下,而后自己深深叩了一头,道:“还请主人,将青兰姑娘许配给古某做未婚妻!”
“你休想!”没等温皙说什么,青兰已经是气愤不已了,“我是不会嫁人的!”
古扬天丝毫不恼,微微笑道:“我知道青兰姑娘的心病,但是还想请姑娘做我的未婚妻,等到守丧三年期满正式嫁给我!我仅仅只是想成为青兰姑娘的丈夫,想让我儿子有一个精通医术又心怀慈悯的母亲罢了!至于是真正的夫妻,还是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由青兰姑娘说了算!”
古扬天这样的请求出乎温皙的意料之外,看了看青兰,随即翻身和她一起跳下枣红马。温皙看了看跪在哪儿丝毫不动摇的古扬天,问道:“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也可?哪怕是日日分房而睡也可?”
“是!”古扬天毫不犹豫地道,“祖父希望青兰姑娘成为古家的媳妇!”
说到了古老,青兰不禁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古老那是她的师傅,青兰不能不触动,不能不动容。
古扬天又道:“古某已经有了儿子,古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所以就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能有丝毫肌肤之亲也无妨!”
古扬天其人,论长相,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比起古老求情之时对自己孙儿的夸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是个美男子!而青兰的相貌实属一般,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的确显得并不是很般配。但是若是以医术而论,古扬天必然是远远不及青兰的。且他的要求那么低,成婚即可,不必圆房!而青兰,总不好叫她孤孤单单一辈子?想到此处,温皙便有些意动了。
温皙沉声问道:“既然你说已经后继有人,那么便是以后不会纳妾了?”
古扬天一愣,唔了一声道:“不纳妾,也无妨。”他原本也是有妻子和一房妾侍,都死于瘟疫,古扬天自认为自己并非好色之辈,不纳妾便不纳妾好了!
温皙看着青兰,道:“该问的都问了,你自己决定吧。”
青兰咬一咬牙,看着古扬天,道:“要我嫁给你,还有一个条件!你若追随主子,就必须抛弃俗世的一切,跟着主子去一个地方,此生不得回来!”
古扬天看了看地上已经不哭了的儿子,问道:“包括玉成吗?”
青兰点头,“当然,不管是谁,去了就不能回来!”
古扬天犹豫了许久,望着青兰道:“青兰姑娘也在那处吗?”
“自然!”青兰回答道。
古扬天随即灿然一笑,抱起地上的儿子,径自站了起来道:“那就请青兰姑娘引路吧!”
青兰看了看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人太少了,多一些人自然是好的,但必须忠心耿耿!古扬天生在医药世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且空间里青兰忙着炼药、管理药园,玉录玳和两个半大的孩子都需要人看顾一二,这个古扬天可不是老天爷送来的奶爸吗?温皙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177、纳兰容若(上)
古扬天果然是个泰然自若的人,他是来到温皙空间里看到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之后,唯一还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古扬天交给青兰去搞定,温皙带着雪青和雪玉,披上后世的猞猁皮大氅便出去了,飞行在高空,保暖必然是要做好的。把它们夫妻都带出去,换骑不换人,这下子温皙决定日夜兼程,一定要让后头的人彻底追不上来!
赶了一日的路,回到空间里的时候,古扬天已经很熟稔地在干活了,背上竹篓里背着流着口水在睡觉的儿子古玉成,带着胡言在药园,教他分辨药材的种类和年份。
而玉录玳正飞快地爬在草地上,追着一直开了屏的孔雀,嘎嘎嘎笑得欢畅,孔雀被她到处乱扑棱着翅膀。现在玉录玳也跟那些动物们似的,都是散养的。看到温皙来,立刻不追了,飞快爬到温皙脚下,顺着温皙的大腿往上爬,特麻溜地爬到了温皙怀里。
温皙戳了戳玉录玳的脑门儿,真成了野孩子了!
古扬天上前行礼,道:“主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温皙一脸疲惫,道:“日行千里,已经到了湖广地界了,我瞧着差不多了。”
古扬天道:“小人建议,主人您以后还是不要白天如此招摇。”
“招摇?”温皙眨了眨眼睛。
古扬天点头道:“是!蓝天之下,天鹅飞过,目标太明显,还是夜晚行进更安全一些。”
温皙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后头都紧赶着追上来了,还顾得了那么多码?纳兰容若一介文人,怎么抓人也这么厉害,好似带了狗鼻子一般,一嗅就知道她往哪儿跑了,换了两次装都不成!温皙也郁闷的很,真是是自己太招摇了吗?摸了摸一头的银发,没有三四个月,是别想着褪色了。
温皙一脸的疲惫。道:“我知道了,已经暂时在一处深山密林里停下来了,都快过年了,休息些日子再说吧。”
古扬天又道:“关于这仙境
小人还有几点建议!”
“你说。”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仔细观察过这个仙境了,以北面的河为分界线,北面为大草原。略冷一些,河流以南则稍微温暖一些!只是仙境的药园、果园等布局都很不合理!尤其是药园,应该临水而建,那样可以开凿沟渠,灌溉也极为方便!虽然土壤一直都是湿润的,但是有些药材需要更多的水!还有果园也是如此!”
“其二。草原上完全可以建成一个巨大的马场!而不是任由空置,简直是浪费!“
“其三。仙境里人实在是太少了,胡言这孩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小人建议您还是买一些奴仆进来吧!”
温皙虽然精神力已经飞速增长,但还是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的确让空间里都一些人,让这里真正成为一方世外桃源,的确是不错的打算。但是进来的人必须严格把关,而温皙并不擅长此道!
温皙看了看古扬天。这厮似乎有狗头军师的潜质啊!只是现在她实在疲惫了,便道:“你写个条陈给我吧。”然后,便抱着玉录玳去小楼睡觉了。
今天的冬天似乎有些冷,湖广一带也都飘扬起雪花来,山林里一处猎人偶尔居住的木屋,里头炭火轰轰。温皙最终还是接受了古扬天的建议,一大早他就带着从温皙哪儿讨来的银票去大肆采购了。温皙并不担心他会夹带私逃,他儿子还在空间里,青兰这个未来的继母给看着呢。
自从青兰的丹炉炸完了之后,人就闲得发慌了,只好看孩子当起了保姆。
“主子,仙境里的油盐酱醋也没剩下多少了,也忘了嘱咐他去买!”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选丹炉
”人一闲下来,就有些话痨的潜质了。
只是古扬天这一走,足足三天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四五个马车,上百号人,还赶着一群家畜!活像搬家!温皙忍不住嘴角抽动,他是说要下山买几个奴仆,只是温皙哪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
古扬天笑道:“仙境多的是梅花鹿、仙鹤,您又不让吃,我只要弄些猪牛羊鸡鸭狗了!”
温皙掀开马车,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用具,温皙大半都不认得。更重要的是跟随的那一大群人,一模一样的穿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还有拖家带口的!真的买的是奴仆吗?
古扬天笑道:“若要把仙境建设起来,百工必不可少!小人买的这些人,有的会盖房子,有的会酿酒,有的会养蚕缫丝,有的会制作酱醋,有的会打铁
还有不少年岁小的,根骨很是不错,小人打算教他们一些武艺,想必主人会用得上!”
“主人请放心,这些都是憨厚老实的。退一步,万一有什么不老实的,以您在仙境里的掌控能力,杀几个立威便是了!”古扬天轻描淡写地道。
果然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永远是不一致的,但是温皙不得不承认古扬天是个管理型的人才!空间的确需要这样的人。而且温皙精神力的增长,也的确让她有了底气,不像一开始的时候只敢让青兰这样绝对放心的人进来。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许诺了他们干满三年,脱去奴籍,且每人赏赐给十亩良田和安身之地,他们子子孙孙都会留在哪里,为主人效力!”
一说到十亩良田,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都有了神采,直直地望着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的地方越来越大,别说是十亩良田了,就算百亩千亩都不成问题!
温皙看着这一群人,也不禁勾勒出空间独成一片世界,介时温皙甚至都不需要理会外面的世界了,那样康熙的钦差就算狗鼻子再灵,也抓不到她了!
温皙便开始按部就班,先把这些人这些东西全都挪到空间河流的下游位置。最后古扬天道:“对了,主人,朝廷的钦差来了!”
“什么?!”温皙愕然,纳兰容若未免也太狗鼻子了吧?
温皙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先进去,在空间躲避些日子再说。”
把古扬天送进空间,温皙急忙去小木屋里,却发现玉录玳没了!不禁慌了神,刚才还在呢?怎么一会儿就没了?青兰要看顾着古玉成,温皙就只好自己照顾玉录玳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出来了,玉录玳虽小,但是爬得刺溜快,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若是在空间里,温皙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空间,她完全没有藏身之地。但是外面就不同了,温皙的精神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扫视的范围也只有直径十米左右,而轻轻一扫之下,温皙脸瞬间白了,玉录玳根本不在附近了!
现在正是寒冬时节,山林里最多的就是饥饿的猛兽!玉录玳就算比寻常孩子能爬能窜,可也还是个孩子!遇到危险,一样会没命!
“碧儿!碧儿——”温皙飞快地跑出木屋,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
随即,只听得四周尽是脚步声音,很快温皙便被无数兵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从马山翻身下来,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正是玉录玳!
玉录玳已经在他怀里熟睡了,他咳嗽了两声道:“六公主安然无恙。”
温皙咬着嘴唇,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进入空间,且就算不在乎秘密曝露,温皙也不能不要玉录玳了!温皙死死盯着那人,道:“你是纳兰容若?!”温皙因为数日不吃变声的药丸,又恢复了少女清婉的声音。
“咳咳!”纳兰容若掩面咳嗽,道:“是!”
“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笑地得体,很是客气地道:“容若已经派人下山去寻一辆马车给您代步,等到您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六公主自然还是您的。”
纳兰容若年三十出头,和康熙差不多年纪,只是人长得有些瘦削,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之色。温皙突然想起,纳兰容若死的时候才三十一岁。便不由地用精神力扫视他的身体,果然五脏六腑都出了问题,这样病重的人居然也成了钦差?康熙就不怕他这个钦差死在半路上?好歹是他的表弟啊!难道他就无人可用了?!
人前,纳兰容若也不便称呼温皙的身份,便道:“尊驾为何一直看着容若?”
温皙看了看他那张瘦得有些干瘪的脸,因为瘦削,脸无二两肉,也显得脸被拉长了,如此下来,纳兰容若实在不算英俊了。便面带讥笑道:“我突然又一种见了黄庭坚的感觉。”
纳兰容若一愣,急忙略躬身道:“容若愧不敢当!涪翁公乃苏门四学士之一,与苏轼并称‘苏黄’,诗词书法三绝,非容若可比。”涪翁便是黄庭坚晚年的号,黄庭坚乃宋氏名家,单单以纳兰容若最擅长的作词来论,他也是有所不及的。
不过温皙的意思,并非如此,随即笑道:“黄庭坚的词一绝,曾有一闺阁女子读了他的词,便朝思暮想见黄庭坚一面,后来见了,发现黄庭坚词美人丑,大失所望,随即郁郁而终。”
纳兰容若一听,随即露出一脸的苦笑,曾几何时,他没有染病的时候,也是俊朗的美男子了,如今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无怪乎被人取笑了。不过能与黄公想比,也算是抬举了。
ps:有人觉得宫斗好,有人觉得外面有意思,众口难调啊!不过这一卷不会很多。就算在外面,也会提及到宫里的事儿。
178、纳兰容若(下)
咕噜噜的马车靠近了,纳兰容若一拱手,恭敬地道:“您请吧。”
温皙咬牙道:“玉录玳给我,我就跟你走!”心下却是打定了注意,抱着女儿进了马车,闪进空间里就是了,然后在空间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说!
纳兰容若面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道:“您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容若不得不小心。但是请您放心,随行有好几位乳母,不会亏待了六公主。”
这是要拿玉录玳做人质吗?温皙大步上前,靠近了纳兰容若,忽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便抵在了纳兰容若脖颈上,恶狠狠威胁道:“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手中死死抱着婴儿,灿然笑道:“容若一介将死之人,还会怕死吗?”
人不畏死,便无所畏惧!温皙一滞,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威胁他了,或者把他也一起弄进空间里?只是纳兰容若这样一个康熙的死忠分子,若是弄进去了还不知道要起什么幺蛾子呢!
温皙看了看四周立得笔挺的将士,钦差被人胁迫了,竟然都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温皙可不会觉得他们是在视钦差的性命若无物,肯定是纳兰容若一早就下达了什么命令!甚至,或许他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纳兰容若的镇定,超乎她的想象。
温皙手中匕首坚韧的尖儿抵在他的喉结上,只需稍稍一用力。他就会命归黄泉。思忖少卿,温皙沉声道:“叫他们都退下!”
纳兰容若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右手微微一抬起,周遭将士立刻如云雾收敛一般,迅速退散而去,他道:“奴才正好也有话要跟皇贵妃说。”四下已经无人,纳兰容若自然恢复了应有的自称和称呼。
温皙也暂且放下了匕首,纳兰容若现在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温皙完全不担心他跑了。且那些将士虽然暂且散去。但必然是囤积在了山下,随时听候命令,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纳兰容若也仔细她插翅难飞了。
纳兰容若右手一抬,看着那小木屋道:“贵主子请”怀中抱着玉录玳,却是丝毫不肯放松。
此刻已经飘扬起雪花来。外头难免有些冷意,温皙也不拒绝,大步入内。木屋里的炭火还没有烧尽,暖烘烘的还烧着一壶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恍如寻常的农家小屋。
纳兰容若眼中不免伤怀。道:“奴才是失去过挚爱妻子的人,所以不希望皇上也遭逢如此痛楚。”原本康熙也在犹豫。是否让还在病中的纳兰容若去担任此项任务,纳兰容若却是一力应承下来了,并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将人带回去。
温皙忍不住嗤笑道:“帝王之妻,皇后也,其余都是妾侍!”
纳兰容若道:“皇贵妃位同副后,且在皇上心目中贵主子便是他的妻子。”
温皙看了看纳兰容若。他的气度风骨无疑是极佳的,若非有病魔缠身。想必也该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便忽然道:“把你的《画堂春》念一遍给我听听!”
纳兰容若虽然奇怪于温皙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照做了,悠远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感思和悲凉:“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念完一阕,眼中便含了泪水,却生生给逼了回去,喉咙中带着哽咽,继续念道:“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首词,温皙原本只知道上半阙,而不知下半阙,如今全数听来不由地有所感触,随口问道:“你这首词是在什么时候写的?”
纳兰容若声带黯然道:“爱妻难产离世的那一年。”而也是自那之后,纳兰容若开始病体缠身了,多年断断续续,都不见好,身子底子已经是坏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缓缓地咀嚼着这一句话,又问道:“你有妾侍吗?”
纳兰容若一愣,回答道:“额娘早年给我安置了一个,夫人有孕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一个,就这两个了。”他自诩并非好色之人,也从未自己主动纳妾过。
两个妾侍,以纳兰容若的身份、才学,就算有二三十个都不算多吧?只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未免太可笑了一些!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高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还不照样纳妾?何况旁人。温皙的脸上也不由地带了讥讽之色:“怪不得你的妻子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此话从何说起?!”纳兰容若的声音不由地带了激愤,一激动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一向温文儒雅,少有这样激烈的语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念着这首词,带了疑问的语气,“我想你的妻子应该是很爱的你吧,因为爱你,却要必须尽一个妻子的职责!”包括丈夫有孕,妻子必须要安排旁人伺候!温皙叹了一口气道:“要把别的女人推入自己丈夫的怀里,也无怪乎她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请慎言!”纳兰容若神色恼怒,“毓秀素来贤惠,又岂是那样心怀妒忌之人?!”
妒忌?温皙心下冷笑,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嘴里念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也还是不拒绝左拥右抱,还一门心思觉得妻子不应该妒忌、不可能妒忌!
纳兰容若怒得一脸涨红道:“就算多纳了一个妾,奴才也从未冷落过毓秀!何来的妒忌?!”妾只是个玩物,怎么能和妻子相提并论?
温皙顺手拿起炭炉上的水壶,在炭炉里又添了两块炭。径自道:“既然不曾冷落妻子,那就必然就冷落了妾侍。就算你的妻子不存妒忌,那么那两个受了冷落的妾侍呢?她们也会不妒忌你的妻子吗?!”
纳兰容若顿时讶然,他只觉得自己妻子不会妒忌,但是妾侍他从未放太多的关注在她们身上。
温皙拿起水壶,倒在木桌上的紫砂茶壶中,用勺子加了一些君山银针茶,随即茶香弥漫,温皙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心存妒忌的妾侍会对你的妻子做出什么也不奇怪吧?你的妻子应该是二十多岁才好不容易有的身孕。身子本来很健康,怎么就会难产而死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怀疑吗?”
纳兰容若蓦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道:“皇贵妃的意思是毓秀她”
温皙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徐徐饮了一口道:“猜测而已,却是合情合理的猜测。”就如同宫中嫔妃的争斗一般,若有人独占春恩。必然引得无数冷枪暗箭,早晚有一天会防不胜防。
放下紫砂茶杯,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纳兰容若,冷笑道:“你只有一妻二妾,尚且少不了这些腌事儿,而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里头的污秽更是你想象不到的!”
温皙伸开自己一双纤细玉嫩的手,道:“我这双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腥了。虽然并无后悔,但是这样的日子,我并不想继续过下去!我一把火烧了承乾宫,就是要告诉他,我已经舍弃了原本的一切!”
纳兰容若听了温皙的一席话,有些愕然,但还是道:“皇贵妃可知道。您一走,皇上就一病不起了。”
“知道。”温皙淡淡地道。“就算他是因为我病倒的,那又如何?”
纳兰容若听了,不由地怒火升腾,语调因愤怒而高昂起:“‘那又如何?’!”重复着温皙的那句话,那样毫不在意的表情,着实激怒了他,“皇贵妃莫非是无心之人吗?这样都无动于衷吗?!”
温皙轻轻放下紫砂茶杯,道:“心谁都有,只是我的心不会轻易交出去罢了!不,应该说女人的心不应该轻易地交出去!否则被人摔碎了,岂非生不如死?”
“难道皇上对皇贵妃还不够好吗?还不足以打动皇贵妃吗?!”纳兰容若忍不住厉声质问道。每每入宫,和皇上谈诗论画,皇上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承乾宫贵妃,那样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神,那样的语气,一如当年他与爱妻一般!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温皙高声回答道,“我不会对一个公用的男人动心!”
“公用?”纳兰容若顿时惶惑了,随即咀嚼着这两个字,公者,大公之众也,随即想到了后宫众多的嫔御,忍不住惊愕,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敢说出来?!
温皙面带冷意:“对帝王动心,是极其愚蠢的举动!何况是一个习惯了妻妾成群的帝王?自古只有一个弘治帝!除非是那样的帝王,否则我是不会动心的!”帝王中的好男人,唯有一个弘治帝罢了!康熙或许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弘治,明孝宗朱樘的年号。他是自古以来唯一一个一生贯彻了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他一生只有一个张皇后,再无任何妃嫔御妾!他一声淡泊女色,与皇后张氏过着民间恩爱夫妻式的生活。或许和他年幼之时见过了太多嫔妃你死我活的争斗,连自己的生母纪氏也是死于宫闱争斗,才会和别人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张皇后才是唯一一个享受过真正的夫妻恩爱的皇后。
纳兰容若愕然说不出话来,他数通经史,自然不会不晓得皇贵妃的要求,只是这样未免太匪夷所思、太大逆不道了!张皇后善妒,以至于弘治帝百年之后子嗣断绝,又岂可效仿?!
温皙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玉录玳身上,爬得累了,还在睡着,一点也没有被他们的争吵吵醒了。温皙冷冷道:“我不爱他,一个女人会离开一个男人,理由只有一个,她心里根本没有那个男人!告诉康熙,不要再找我了。”这样被狗鼻子一样的人屁股后头追着不放松,温皙也受够了!她出来是想要过舒坦的日子,而不是追追逃逃没个休止!
纳兰容若久久才开口道:“皇上是不会放弃的。”
温皙苦笑了笑,康熙的意志力超乎人的想象,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人。温皙用精神力又扫视了一边纳兰容若的身体,道:“你既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何必跑出来遭这个罪?”
纳兰容若道:“虽然快死了,奴才还是想做点什么,起码让皇上完成心愿。”
“他的心愿,却不是我的心愿!”温皙骤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随手撩在旁边的小桌上道:“这是还阳丹,可以救你的命,玉录玳给我,不要追着我不放了!”
纳兰容若的目光不由地盯着那只小玉瓶,一脸的不可置信。
温皙笑道:“是真是假,你可以试一试!”
纳兰容若摇摇头:“若为多活几年,而让皇上失去挚爱,容若做不到。”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死忠啊?!好,既然谈不妥,那么只好动粗了!温皙霍然站了起来,靠近了纳兰容若,手上突然多了一个棒槌,咣一声狠狠地敲在了他脑袋上。
纳兰容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身子一软,很爽快晕了过去,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也闭上了。温皙急忙从他怀里抢过了玉录玳,转手就扔进了空间里。有时候粗暴简单的手段,比什么阴谋诡计都利落管用!可怜堂堂大清第一才子居然被人、还是被一个女人敲了闷棍,不,是当头棒槌!
拍拍手,踢了两脚地上死鱼一样的大清才子,笑道:“你是觉得四面围山,还有弓箭手在,我就插翅难飞了吗?”
正要转身进入空间,打算躲两年,温皙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取出了还阳丹,硬是塞进了纳兰容若嘴巴里,笑道:“虽然这个交易你不肯,但最终还是达成了!再见了,不,是永不相见!”任纳兰容若智慧如妖,也一时半会想不到温皙自有另一方世界这样逆天的东西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知道大家期待回宫,但是也要给尤子点时间,否则情节一下子逆转太违和了!虽然是在宫外,还是会提及到宫内的斗争~~
179、康熙吐血
康熙二十五年正月,湖广总督府。纳兰容若此时脸上一扫灰暗之色,虽然还有些瘦削,但是面色枯槁已经没了,皮肤透着红润,精神头也大大不同了!但是纳兰容若给却很苦恼,皇贵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不报,但是皇上病还没好,他又不敢如实上报,万一把康熙气出个好歹来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纳兰容若被温皙一棒槌敲晕了,之后被塞下一颗还阳丹,醒来之后最清晰的感触不是脑袋上的痛,而是身体一片晴朗,脏腑的不适全然消失了!纳兰容若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到是何故!醒来之后,便命山下的人搜山,可是皇贵妃却全然不见了踪影!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山下四周全部被把守住,不可能在众多将士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就算骑着天鹅飞行,也决然逃不过!但是山上他几乎掘地三尺,连山里每一块石头都给翻了过来,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纳兰容若只能无奈地先行回到湖广总督府邸,只是一份密折就让他犹豫斟酌了许多日。纳兰容若有笔下生花之才,如今却是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想他写词写诗写八股文,何事落到如此下笔不能的境地?纳兰容若只能再三地把皇贵妃说过的话尽量委婉地表达一下,可是再委婉,写完了他自己一看,心道:皇上看了只怕还是会生气。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放下笔。也只能如此了。
养心殿。过了年,康熙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看着太子胤做的票拟,已经很有储君风范了,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胤也十三岁了,长大了。随即看了暗卫呈上来的密折,上头密密麻麻都写着索额图近来频繁出入太子的毓庆宫,说的每一句话都罗列在案。
“太子久践青宫。夙标誉望,今上郁损,当朝夕侍奉于侧,惟诚惟谨,药饵必亲、寝膳必视,勿落后于人。”看到这句索额图的话。康熙还算满意,教太子尽孝,也算忠臣,只是最后一句的“无落后于人”叫康熙不得不深思了,落后于人?落后于谁?指代的是胤吗?这些日子以来侍奉最勤谨的的确莫过大阿哥了。而胤则忙于处理孝庄的丧事、处理奏折等等。
康熙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索额图云:“太子虽在冲龄。然令德益昭,深肖圣躬。学问、才技,俱有可观,今上久在病榻,需早作打算。”
康熙看到“早作打算”四字,勃然便是大怒,“放肆!!”什么意思?撺掇着他儿子准备好当皇帝吗?当他是要死了吗?!放肆,实在放肆!康熙一把便将满桌案的东西如数扫到了地上。怒吼道:“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息怒!”殿中的太监吓得齐齐跪下,全都匍匐在地。
康熙眼中阴沉。他的儿子决不能叫个奴才给教坏了!随即道:“传旨,隔去索额图内大臣之职,无召不得毓庆宫!”
梁九功略靠近二步,禀报道:“皇上,惠妃娘娘派人来请了,今儿是十二阿哥满月。”十二阿哥,定嫔万琉哈氏所出,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四,今儿是正月初四,正好满月了。
康熙摆了摆手,“不去了!”然后忽的道,“容若的密折都是五日一奏,怎么都七八天了,还没到吗?”
梁九功袖子里揣着的密折又紧紧握了两下,头上不禁冒出冷汗了,纳兰大人,不是咱家对不住你,已经给拖了三日了,皇上问起了,咱家不能不报了!于是急忙呈了上去,道:“回皇上,刚刚到。”梁九功自然是不知道蜡封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纳兰容若来信嘱咐了,一定要挑个皇上心情还好、身子康健的时候再呈上去。原本皇上身体见好,梁九功是琢磨着呈上去,可是为着毓庆宫的事儿发了这么大的火,梁九功只好收了递上去心思。可皇上问了,梁九功就没胆子欺君说密折没到了。
梁九功心里却是愈发忐忑不安,不时地偷偷瞄着康熙的表情。
纳兰容若的密折素来简洁,但是这眼前却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开头是一通拍马屁和恭维的话,看得康熙都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他熟悉纳兰容若的字,都要怀疑这不是他写的了!纳兰容若从来不是个爱拍马屁的,今儿怎么反常了?康熙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知道第三页才写到“皇贵妃于湖广现身,奴才带将卒围困”一串子的描述当时的场景,康熙愈发不敢放过一个字,看到最末尾康熙一张脸都气得憋红了。
梁九功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噗”一口鲜血从康熙口中喷涌而出,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密折都被染红了。
“皇上!”梁九功急忙上去扶着康熙,高呼道:“太医,快去叫太医啊!”
康熙眼中戾气顿生,怒极反笑道:“好!好!!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朕的手心了吗?!你给朕等着,朕一定要把你捉回来!!”
梁九功的心肝不由地一颤,他也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哎哟,老天爷,皇贵妃又干出什么事儿来了?皇上震怒,倒霉的可是他们这群奴才!
偏生这个时候小全子不知好歹地跑了进来,道:“皇上,冷宫刘答应日日口出狂言,涉及巫蛊之事?”
康熙目光冷冷地一扫跪在地上的人,小全子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后面准备好要说的话,也全都跟咽了回去。康熙冷冷一笑道:“她既然不会说话,那就让她永远也说不了话!”
小全子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康熙的话,但是决计不敢多问了,急忙磕头:“!”这刘答应也是倒霉,承乾宫烧了,布贵人兆佳氏搬去了成妃的长春宫享福了,刘答应就跟着章佳庶妃搬去了原本住的永和宫,可是没过几日章佳氏就禀报说刘氏害她腹中皇嗣,皇上本来就对刘氏厌恶至极了,二话不说就给冷宫安置了。这位刘小主,偏偏看不清形势,日日在冷宫里大吼大叫,骂章佳氏、骂皇贵妃,小全子无奈只好来报了,这一报自己的小命都没了半条!真是个不安生的!
走出养心殿,小全子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急忙朝梁九功作揖道:“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弄哑巴了,还是”说着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还是直接了结了!
“碰!”梁九功直接拿拂尘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兔崽子!没长脑子啊?可不看看什么时候,冒冒失失就敢进来报这种事儿?你不要脑袋了!”
小全子急忙抱头哭道:“公公,我哪儿知道天颜震怒了?”要知道,他也不敢进来报啊!
“碰!”梁九功又赏了他一击,“蠢货,不久是冷宫里那点子事儿吗?你自己处置便是了!还用得着上报吗?平白惹得龙颜大怒了!”
“可是、可是到底是位小主啊!”小全子哪儿敢自己处置了?
梁九功鼻子一哼,轻蔑地一笑:“什么小主?她算哪门子小主?皇上都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要不是顾忌太皇太后入地宫,又在过年的关头,能叫她活到现在?”
小全子点点头:“那公公的意思是”急忙又做了一个在自己脖子上划的动作。
“蠢货!”梁九功赏了小全子第三击拂尘,“大正月里的,别惹了晦气!按皇上说的,叫她不能再说了就是了!冷宫那地儿,去了还有几年好活的?急什么?!”
小全子疼得泪眼汪汪,道:“奴才明白了!”
永和宫,西偏殿。
一宫女附耳对章佳氏说了一通话,章佳氏扶着自己肚子略带讶异道:“哑巴了?”
“是。”
章佳氏垂下眼皮,遮盖住里头的一丝戾气,幽幽地道:“哑巴了,可还会写呢”还是斩草除根的好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刘妹妹,可别怪我,我不杀你,皇上也不见得能放过你。何况冷宫生不如死,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章佳氏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忽的变得热切起来,一定要是个阿哥!自从承乾宫大火,皇上就一直病情好好坏坏,都无心理会后宫了,皇上不但没有见过她,连赏赐都没有降下。一个受到皇上冷落又没有正式位份的嫔妃,就算有孕又如何,反而会惹得无数人妒忌,所以她才要拿刘氏要立威,让人不敢轻易暗害了!
“小主,安嫔娘娘来了。”
章佳氏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恼怒,是了,谁叫李氏现在成了永和宫主位了呢?!李氏的目的在她肚子里的这孩子,素来位份低的嫔妃生了阿哥都是要交给主位抚养的,就如卫氏生的八阿哥是惠妃抚养着的。想到此处,章佳氏不由地指甲扣进了手心里!她不甘心!她也是满洲上三旗出身,不过是家中父兄不争气罢了!李氏不过是汉军旗下五旗,不过是仗着娘家官位高罢了!
随即,章佳氏却收敛了脸上怒容,露出一副温婉而柔顺的模样,起身出去相迎。
“身子还安好吧?”安嫔很是和气地柔声问道。
“托娘娘的福,婢妾一起安好。”章佳氏无比乖顺地道。娘娘,这样荣耀的字眼,什么时候也能属于她?心中妒忌翻涌,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依旧柔顺得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0、玉录玳是辣妹子
ps:尤子发起了一项调查,是希望早点回宫呢?还是在外面有意思?请大家踊跃参加,回宫早晚取决于调查结果。现在是觉得外面有趣的比较多一点...
温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兵卒并未离开山林,还不时地在小木屋周围逡巡。温皙感叹了纳兰容若的耐心,嘴角露出笑容,有耐心是吗?我不信你找上三年五载还能继续有耐心!
回头,在河流的下游地带,古扬天已经在指挥着那些人伐木早屋了。有人在打铁,有人在开垦土地,下游的的确都属于未开垦的荒草地,开垦起来也不算复杂。
河流发源于灵泉山,越靠近上游发源地,灵气越是充足。只是灵泉山的禁止强大无比,至今除了温皙和玉录玳,谁也进去不了,山外的人只能看见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连山上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形同是空间里的空间!
下游地带,虽然灵气略微稀薄,但是植物的生长速度,也有外面的三倍之多!产量最少也能翻一倍!自然无需担心日后的生活问题。很快,哪里就会形成一个小镇,开始繁衍生息,这个空间早晚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温皙胸中有一种骄傲油然而生,若无古扬天,她实在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要有灵泉山在,空间就会不断地扩大,就算精神力增长得再快,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暇,将每一寸土地都利用上,与其闲置。不如交给古扬天来规划。
嘱咐了古扬天和青兰一通,温皙便带着玉录玳上灵泉山去了,丹田中继续的灵雾日益浓厚,温皙打算好好修炼,一举冲上第三重。
灵泉山的住户只有雪青雪玉夫妻,和它们的孩子,有作伴的,修炼的日子也就不算无聊了。温皙在空间里精神力已经几乎可以驾驭一切,但是到了外面就很鸡肋了。温皙有些期待第三重了。按照吐纳经上所说,由第二重到第三重,是“灵雾”不断积蓄和压缩的过程,直到将气态的“灵雾”压缩为液态。温皙盘坐在灵泉池畔,默默运转周天,玉录玳则黏在她怀里吸吮着最喜欢的气息。
虽然玉录玳也在多多少少为打扰到温皙。但是若是长期闭关,把玉录玳交给青兰那个药痴,温皙也不放心,而且若要长时间和玉录玳分开,温皙也舍不得。
灵泉山是一个和山外隔绝了的世界,灵气独独在此处最为浓郁。是修炼最好的地方。温皙也渐渐沉下心来。
“什么?死了?!”小全子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冷宫来报信的人也是一头的冷汗,“不知怎么了。今儿一早就暴毙了。”
小全子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气!还不赶紧运出紫禁城,有人问就说是死了个宫女!赶紧扔去乱葬岗!大正月的,真是晦气!”不就是灌了了一碗哑药吗?原本还打算叫她多活些日子呢!又嘱咐道:“这事儿别到处去乱嚷嚷!”
“全公公,小的省得!”报信的人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出了正月,康熙就痊愈了。开始正常临朝,孝惠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迁居慈宁宫。大阿哥胤被指派到兵部观摩,康熙开始表现出对这个长子的极其关爱,反而有些冷落了在他生病期间最劳碌的太子胤。于是,大阿哥和太子愈发针锋相对,康熙稳坐高台看戏。
慈宁宫,现在的主人是孝惠太后了。
“皇额娘今日早膳进得可香?”康熙熟练地用蒙古语言和太后对话。
太后点了点头,持着纯正的蒙古语道:“还好,有宣嫔亲自下厨给哀家做了藕粉圆子,哀家知道皇帝也爱吃这个,特意给皇帝也留了一份。”
康熙脸上带着笑容,看了一眼侍立在太后身后,还算低眉顺眼的宣嫔,以前孝庄为福嫔谋划,现在是太后为宣嫔谋划,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都是不省心的。康熙看着那藕粉圆子,送进嘴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味儿,犹自道:“图门宝音刚刚殁了,朕依旧追封她为福嫔,随葬皇玛嬷昭陵。”
太后并不喜欢图门宝音,只道:“皇帝决定就好。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皇帝的身子也好利索了,敬事房总不能一直空闲着。”
康熙放下只吃了一口的藕粉圆子,缓缓道:“皇额娘说的是。”
“十阿哥还小,呆在阿哥所没有人照料,终归是不行的!”孝惠太后语气慈祥之色道。
康熙忽的瞥视了一眼宣嫔,宣嫔赶忙垂下头去,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康熙的丹凤眸子眯了起来,带着让人揣测不透的笑意:“胤祺也该搬去阿哥所了。”
孝惠太后一愣,急忙道:“五阿哥还小!”
康熙笑道:“胤祺都八岁了,皇子六岁进读入阿哥所是祖制!”
孝惠太后顿时讶然,嘴巴半张着,一个祖制把她堵得死死的!
康熙又极为轻缓地一笑道:“当然,胤祺承欢于皇额娘膝下也是应该的,缓缓也无妨。”
孝惠太后只能讷讷地闭上嘴巴,和十阿哥想比,太后自然更舍不得五阿哥。
康熙站起身道:“前朝还忙着,朕改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孝惠太后叹了口气,道:“宣嫔去送一送皇上。”
宣嫔一福身,道了句是,便快步去跟在康熙后头了。
走出了慈宁宫,康熙蓦然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赞许道:“你这些日子来慈宁宫服侍,很是勤勉。”
宣嫔急忙噗通跪下,道:“嫔妾绝无撺掇太后,更不敢奢求抚养皇子阿哥!皇上明鉴。”
“那就好,以后专心服侍太后吧!”说完这句话,康熙拂袖而去。
太后见到宣嫔不一会又回来了,不禁皱了眉头道:“怎么没多送皇帝一段路?”
宣嫔温柔地笑道:“皇上嘱咐嫔妾好好服侍太后,皇上对太后很孝顺呢。”
太后叹了口气道:“女人,没有个儿子终究是每个依靠!你看看宝音就知道了,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不过是不得不装糊涂罢了!你还年轻,得趁着这个好时候,生个阿哥才行!”
宣嫔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今日这遭,太后算是帮了倒忙了,十阿哥没到手,皇上反而厌弃了她!后宫这个泥潭她已经进来了,想出去,想要还想一前那样置身于斗争之外是不可能的了!她自然也是知道,有个儿子是依靠,且看四妃(荣妃、惠妃、宜妃、成妃)便知,她们有儿子的人,就算没有恩宠也能坦然处之!儿子可比皇帝可靠得多了!
定嫔有了儿子了,搬去了启祥宫做主位,安嫔宫里的章佳氏也快生了,现下的主位们,除了她,就只有新人平嫔和佟嫔还没有子嗣。宣嫔不禁暗暗打算着,是不是也推一个自己宫里的人生个阿哥?
蜀地。
“猫猫!要猫猫!”玉录玳在温皙怀里拍着手叫嚷道。
温皙苦笑,我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好不容易突破了第三重,丹田里的灵雾变成了淡金色的液体,精神力长足增长,连空间里的山川河流都可以控制了,温皙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楼移到了灵泉山上。玉录玳会说话了,就更加爱玩爱闹了,温皙为了有时间修炼,只要把小楼里记录片拿出来放给她看,结果玉录玳看上了国宝大熊猫了,非要不可!不给就闹腾!
大熊猫生长在蜀地一带生长了箭竹高山上,本地人称之为竹猫,可是这东西即使在清朝也属于稀有动物,哪儿那么容易找到?按照古扬天的建议,温皙白天在空间里休息,把雪青给用墨汁给涂成黑色,然后晚上赶路,如此一来,果然后头没了尾巴,几个晚上下来就到了蜀地。
本来还打算吃点纯正的川菜,玉录玳却是不肯,一定要吵着温皙给她找大熊猫。
温皙备已经找了好几个山头了,累得腿脚发软,只能给给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下:“别吵!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
玉录玳一听吃饭,急忙在温皙被勒得平坦的胸脯上蹭着,“吃饭!”
温皙现在可是男装呢,一身文人装束,扮作个秀才,便去寻了个客栈歇息下。总算是能吃顿安稳饭了。
雅间里,脸盆大的火锅里浮着一大片的辣子,红通通,香气四溢,让人嘴里不禁满是口水!一盘盘被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送上来,温皙急忙往火锅里倒。蜀地潮湿,此地的人多爱吃辣子用来祛除体内潮气。来了,自然不能放过美味的麻辣火锅!
温皙吃得大快朵颐,辣的满脸通红,玉录玳咬着手指头凑了上来,“额娘!”揪着温皙的袖子,一副我也想吃的模样。
温皙辣地吐着舌头哈着气,“牙还没长气呢,还想吃肉?!”说着便那筷子沾了点红色地汤汁,送到那张着小嘴等着好东西进来的玉录玳嘴里。
麻辣无比的汤汁一进她嘴里,玉录玳立刻爆出哇的嚎哭声。温皙这个不负责任地额娘乐得哈哈大笑,一边急忙往她嘴里塞了点米饭,道:“尝到苦头了吧?以后别看见什么都想吃!”
玉录玳嘴里喊着米饭,没长全的牙齿慢慢咀嚼着,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拉了拉温皙的衣袖,“额娘,还要!”
温皙嗯了一声,急忙又用勺子挖了半勺米饭送到她嘴边。玉录玳别开脑袋,指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要那个!”
擦,这小馋猫还真有辣妹子的潜质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1、制符玉简
“这已经是清玉斋最好的玉了!”年四十的清玉斋老板急忙道,“你可好好瞧瞧,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我敢打包票,除了进贡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温皙默默地摇摇头,自从吐纳经到了第三重,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握空间的时间法则了,空间内和空间外的时间比已经是三比一了,同样的对于极品玉的消耗也成了三倍,温皙的存货已经下去半数了!
清玉斋老板跺跺脚,“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前前后后我也是把清玉斋最好的玉全都拿出来了!”
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好玉,温皙的空间里也存了上百万两的银子,都是进宫的几年那些店铺、田庄的收益积蓄,心想着这辈子都挥霍不完,没想到想要买块极品好玉都不成。和田玉、蓝田玉、独山玉,这三个产地的玉都归属于朝廷所有,自然其中最好的玉都进献皇室,民间自然便少有极品的玉了。
温皙现在是一身游侠儿打扮,藏蓝色软缎袍子,腰间悬着一把的宝剑,脸也涂黑了几分,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多大的女娃,着实惹人注目。
“有翡翠吗?”温皙忽的问道,翡翠属冷,而且此物并无为朝堂所把持,兴许民间也能有好翡翠。
老板道:“有倒是有一些,打是云南来的翡翠,虽然这两年也向宫中进献,可翡翠算不得玉,不及和田、蓝田珍贵!”说着便叫底下人去后面取。
清玉斋老板道:“这东西也就是这些年才时兴的,论翠色不及碧玉好!我们这儿也是从去年才开始有的。”
说着。琳琅满目不少的好翡翠就给呈了上来,一件圆雕翡翠辟邪,足有成人拳头大,绿色很淡,不过通透性极好,看上似乎是冰种的,触手冰凉,放在后世可是好东西!第二件是一对福寿双全的翡翠佩,巴掌大。是蛋清地的嫩绿色。还有一对蓝冰花的翡翠手镯,通通地如一块冰!一管翠箫、一只小巧的翠烟壶,全都让温皙爱不释手,不由地面露喜色道:“全都包起来吧。”
那老板不由地一愣:“您全都要了?”
温皙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取银票,“这样的货,你还有多少。全都拿出来吧。”
老板不由地一喜道:“有倒是有,不过是还没有雕琢的翡翠璞玉呢!”
“无妨!”温皙笑道,“全都拿出来吧,凡是好的,我全都要!”
蜀地距离云南较近,也无怪乎就近取材。弄了好些翡翠。温皙大肆采购了百余斤,才花了几千两银子。就是可惜没有祖母绿那样好成色的,不过也足够灵泉消化一段时间了,就是可惜翡翠属于冷玉,暖玉虽然原本存货比冷玉多一些,可是也经不起三倍时间差呀!
三倍时间开启,温皙也不敢让玉录玳在长久呆在空间小楼里,只是修炼的时候不得不带着她。以至于现在玉录玳看上去比周岁的孩子要大上好几个月的样子!
空间吃玉的进度,叫温皙不得不慢慢减少了暖玉的使用。改为以翡翠为主,很快空间的气温就发生了变化,有了一种深秋的冷意,温皙才知道灵泉山原来可以决定整个空间的气候,温皙突然有了一种循环模拟四季气候的想法,只是无奈暖玉的存货已经出现危机了。
几年下来,温皙带着玉录玳跑遍了大江南北,洒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极品的暖玉简直连城,动辄万两银子,温皙也不敢动用原本钮祜禄氏的人手,只能靠自己。
空间消耗玉,产生的灵气供应整个空间运转,只是产生的灵气也并未流散出去,照理应该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才对!直到胡言让天鹅传信说,在灵泉山外发现了玉矿,温皙的困局算是解开了。
三倍时间之下,胡语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被温皙带出来,也能有个人帮她照料玉录玳。胡语的病早就已经被青兰给治好了,按照空间里的时间青兰也早已嫁给了古扬天,只是果然如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并未有夫妻之实,不过看着她们的关系日益亲密,温皙是很抱有期待的。
“主子,您可不知道玉成那小子把兰姨默写的武功秘籍给当成擦屁股的纸用了!呵呵,被兰姨狠狠地揍了屁股!”
温皙更没有想到青兰不会丁点武功,脑袋里却装了写不完的武功秘籍,原来是他早年的时候师傅逼迫他如数背下来的,为的不过是叫她有自保之力,没想到这丫头只背不练习。而胡语这个当初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可是个很擅长习武的体质,连吐纳经都练到了第二重,结合那些功夫,在空间外已然是狠狠超出她了。当初温皙收留胡言,一般是因为他的妹妹,当初一眼就看出这个丫头根骨极佳。后来果然不负温皙所望,温皙教了那么多人吐纳经,只有她一个修炼到了第二重。温皙早有意收她为徒,可惜这丫头只认温皙为主子,不肯师徒相称,温皙也无可奈何。
温皙现在居住在绍兴城城东一处偏远又安静的小院里,用精神力驾驭着青锋剑正在修建院子里花花草草。胡语看得羡慕,道:“主子,我什么时候也能御剑啊?!”
温皙笑道:“大概你要练习到第三重!”温皙因为和空间的绑定关系,早早就能用精神力驾驭东西了,不过在空间外就受到了大大的削弱,直到第三重的时候才能如臂挥使地驾驭十几斤重的青锋剑。可惜力道不足,根本无法载人,温皙所距离期待的御剑飞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用来杀人想必是足够了。
胡语放下自己买来的一大堆东西,道:“主子,我买了些看上去像玉简的古物,不过这几日走遍了整个绍兴城,也没有发现香玉玉简。”
温皙遗憾地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到了第三重的瓶颈,却没有下一重的心法,温皙不敢随意冲关,就卡在了这里。当初也是叫麟格大哥找了不少日子,以钮祜禄氏的人脉,还是没有找到,何况是只凭借两个人的力量呢?
精神力微微一扫那几块看上去破破旧旧的玉简上,骤然目光停滞在了一块墨玉玉简上,不由地眼睛发亮!急忙拿在手中仔细观摩,这墨玉看上去十分粗糙,乍一看定会以为是最劣质的玉,没想到内藏乾坤!温皙每到一处便叫胡语出去买玉简,还需是古物,果然长久下来还是淘换到了货真价实的东西!有了这块墨玉玉简,那么之前洒的银子都不算白费了!
胡语见温皙一脸幸福和热切,急忙问道:“主子,这是真的仙家玉简吗?!”
温皙笑道:“是一枚制符玉简!”
而且是五花八门,攻击类、防御类、辅助类三大类整整一百零八种符,看得温皙心神荡漾。然后连续好几天胡语一边照看着玉录玳一边还要出去给温皙买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牛皮纸大量、朱砂大量,更奇怪的还有玉粉、虎骨粉、新鲜的狗血等等!
攻击类符温皙基本是炼一个失败一个,只好放在了防御类和辅助类上面。好不容易制出了一张跟踪符,温皙毫不犹豫贴在了玉录玳身上,跟踪符一贴上去,立刻隐与虚无,但是却随时可以感觉到跑到哪儿去了!
玉录玳自从腿能跑了,就每每抓不到人影!胡语追着玉录玳,也很辛苦。
胡语道:“主子,这几日我出去买东西,瞧着街上乞丐都没了,街道也变得干净了,正奇怪着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京中皇帝要南巡了,必然会途径绍兴城,所以这儿的官儿才忙碌了起来!”
温皙一愣,点头道:“是了,今年都是康熙二十八年了。”玉录玳也三岁零五个月了,虚岁来算已经四岁了。
“怎么了,主子?”胡语一时间看不懂温皙的表情。
京城距离绍兴还有短的距离,不过也该开始打算着下一站去哪儿了,温皙沉声道:“收拾一下东西,这几日先找人把这个院子卖了,过些日子,我们就走。”
胡语讶异,随着这两年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一般每到一处怎么也要住个两三月,收集兰姨想要的稀有药草、弄些仙境里没有的花花草草和动物进去,可是来了绍兴还不过一个月呢,胡语道:“可是主子,您之前不是还说,百味居的东坡肉好吃,一定要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吗?”
温皙也不好解释其中的缘由,只道:“你只管收拾就是了,下一站,我们出海吧。”
刚说完,温皙眉头又皱了起来,玉录玳这么毛腿子的丫头,居然从狗洞里钻了出去!温皙无奈地抚着额头,玉录玳完全被她养野了!也被她给惯坏了。当初说喜欢大熊猫,温皙就给她去寻,寻到了,没多久就不喜欢了!丁点大的丫头,就爱出去逛街,每每惹出一大堆子事儿来!让温皙头疼不已。怕她在空间三倍时速之下,自己一不留神就长得太快了,温皙才一直带着他四处走,结果养成了她极其顽劣的性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2、恭亲王福晋
“卓泰,喜不喜欢这个白玉平安扣?”
“喜欢,送给阿玛!”一个长得白嫩的男孩儿软糯糯地道。
顺着精神力感应到的追踪符的地点,玉录玳又跑到了这条以珠玉、酒楼为主的绍兴城最繁华的梧桐街,正要直奔玉录玳所在的地点,却在珠宝轩门口碰见了熟识的故人。
“嘎珞姐姐?!”恭亲王福晋尼楚额忍不住惊呼。
温皙本来还想着装作不认识逃走算了,见她叫了出来,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尼楚额的嘴巴,拉着她跑进了珠宝轩,“老板,楼上哪个雅间还空着?!”温皙身边的胡语也来过珍宝选数次了,所有像玉简的东西全都买走了,老板自然认得,急忙给引路去了楼上。
尼楚额不知情,只是一脸的惊喜,道:“你不是在昌平行宫吗?怎么跟出来了?你好几年都不回宫,皇上只对外说你染了重病,任何人不得探望!我看着你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温皙哪儿还有心思回答她一堆的问话,急忙问道:“你怎么会在绍兴城?!”
尼楚额摸着儿子的脑袋,笑道:“是跟着我们爷出来的。”
温皙蹙眉道:“宗室子弟无召不得随意出京”
尼楚额道:“我们爷是跟着皇上出来的。”
“什么?!”温皙一惊,“皇上御驾不是才到山东吗?怎么人居然来了绍兴了?”
尼楚额急忙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道:“小心隔墙有耳,皇上是微服私访提前过来的。”说着若有深意地看着温皙道:“你肯定是吃味了。才跟了出来!”看着温皙一身男子的装束,尼楚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吃味?你在说什么?!”尼楚额的话,叫温皙一下子抓不着缘由。
尼楚额不禁面带了气愤之色,道:“你不用担心,那个王氏算得了什么呢?都怪那个李士桢刚刚调任了山东布政使,皇上一到了山东地界,她就把自己的两个小脚侄女给献了上来,一个王氏、一个陈氏!那么陈氏倒算了,只封了个答应。可是皇上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跳过答应、常在两级,封了王氏为贵人!”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果然,孝庄一死,康熙立马迷上了小脚女子!
尼楚额急忙安慰道:“你现在都是皇贵妃了。不用在意那些不入流的!”
温皙淡淡地道:“放心,我不在意。”
尼楚额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自己儿子到温皙跟前:“我儿子卓泰,已经七岁了!现在给七阿哥做伴读呢。”皇子阿哥的伴读一般选自宗室亲贵,哈哈珠子则是满汉臣工之子,伴读身份的高低也能反应出阿哥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的高低。想来这几年七阿哥的脚已经行走无碍了,成妃的日子想必也是不错的。
温皙从袖子中取出个雕工粗劣的貔貅。亲手佩戴在卓泰身上,笑道:“这是姨母亲手雕的,以后要日日呆在身上。”尼楚额算起来还是她的表妹呢,虽然关系稍微远了点。
卓泰点头道:“多谢姨母。”温皙给他的可不是噗通的玉坠,而是她亲手制作的傀儡符,需要用玉制成,能够为主人挡灾一次。皇室的孩子哪个从小不是七灾八难的?何况卓泰顶上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兄长,难免旁人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没了卓泰。世子十有**是要立长的!长子与嫡子之争,素来都是最激烈的,单看大阿哥和太子就知道了。
温皙瞧着尼楚额一身汉人装束,入乡随俗,穿了一身青莲色的襦裙,上襦大襟广袖,绣刻丝菊纹,腰间系着缕金线的蓝绸带,束得腰肢纤细,下身是大红色百褶石榴裙,裙子中间的飘带上两枚玉环绶,用来压住裙幅。以前尼楚额穿着鲜艳的旗装,每每一副满洲姑***气派,如今换了汉服,倒是更显风韵了。
尼楚额被温皙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发红道:“我们爷喜欢我穿成这样。”
温皙不禁窃笑道:“常宁对你还好吗?”
尼楚额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道:“挺好的。就是刚入府的时候,几个妾侍庶福晋不怎么安分,后来我有个卓泰才算立稳了脚跟。还好,爷一直都护着我!就算她们有儿子,也不过是庶子,比不过卓泰!女人到了我这个份儿上,也该知足了。”
知足吗?温皙脸上依旧笑容款款,常宁虽然不算花心,但终究还是不少妾侍。尼楚额是个还算务实的人,更在意自己正室地位。
尼楚额仔细打量着温皙,“都有三年多没见你了,我瞧着你也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看皇上的样子,你们倒像是在赌气!”
“赌气?”温皙不禁哑然,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倒是好,身为皇贵妃在行宫里住了三年,居然没人发现行宫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皇贵妃吗?
尼楚额拉着温皙的手,劝慰道:“你跟皇上服个软算了,皇上都三年前就下旨封你为皇贵妃了,可是至今都没有行册封礼,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我瞧着皇上心里是有你的!自从你去了行宫,除了原本就有孕的定嫔和章佳庶妃生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后宫便再无所出了!你还是早点回宫,行了册封礼,就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了!”
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尼楚额的想法和温皙始终存在差异。其中的原委温皙也不方便道来,只敷衍道:“我知道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皇上我也在绍兴,嫔妃私自离宫可是大罪!”
尼楚额连忙点头,道:“放心,我晓得!你也快点回昌平吧,皇上这会儿和我家爷就在对面的百味居用膳呢,要是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温皙随即愕然,“就在对面百味居?!”
尼楚额点点头,“也是听说那儿的东坡肉做得十分地道,连宫里的御厨都不如呢。”
温皙沉头地抚着额头,狠狠拍打桌子,因为她一早就感应道,玉录玳那个脚上安了风轮的丫头跑进了百味居!这个死丫头,真是你给老娘我惹了天大的麻烦!捉回来,一定要狠狠削一顿!
“你这是怎么了?”尼楚额不由地慌了,“是头疼吗?你这些年在昌平养病,难道真的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温皙苦笑了笑,只能道:“生产时候留下的病根,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尼楚额仔细打量了温皙的脸色,也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便道:“那你回行宫之后,早早求了皇上,回宫去吧,总呆在行宫里怎么成?不过我瞧着你虽然晒黑了点,但是也长胖了几分,看样子行宫里的日子还算不错。”
温皙嘴角抽了抽,你才长胖了呢,你全家都长胖了!!宫外的日子舒坦,天南海北爱去哪儿去哪儿,吃好喝好,难免就有点发福了。温皙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欲哭无泪,好像真的胖了点!
尼楚额携着温皙的手,笑嘻嘻道:“百味居的东坡肉远近驰名,不若叫送一份过来,我们也尝尝?”
温皙急忙拨浪鼓似的摇头,绝对不吃了!好吃到死也不吃了!肯定是来绍兴的这些日子,吃了太多油腻腻的东坡肉,才会长胖了!
卓泰拉了拉尼楚额的裙子,嘴里流着口水道:“额娘,卓泰要吃东坡肉!”
“好!好!”尼楚额忙不迭地答应,“我们家爷也赞不绝口了,昨晚给卓泰捎了一份儿,我只看着油腻腻的便没有吃,都让卓泰给吃了个精光!”
温皙看了看卓泰这个小胖墩,白白胖胖,全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可偏偏这个时代的人觉得胖是有福!特别是小孩子,都巴不得他们胖得肉团团的呢!温皙可不想吃出一身肥肉来,急忙起身道:“我要先走了!”
尼楚额急忙道:“也不用这个急呀!嘎珞姐姐,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温皙只好敷衍道:“我要赶紧回去了,等回了宫,有的是时间见面儿!”
尼楚额哦了一声,赞同道:“也是,要是让皇上知道你随意出宫,可不得了了!”
温皙急忙点头,嘱咐道:“千万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皇上见过我!”然后拉着胡语,头也不回跑出了珠宝轩。
温皙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百味居,幸好提前碰见了尼楚额,知道了康熙在里头,否则她为了找玉录玳一头扎进去,只怕会被康熙抓住!百味居的外头,许多扮成了小摊儿贩子、卖糖葫芦的、摇铃铛的郎中,都是面含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想也知道肯定是乔装打扮的御前侍卫了。
侍卫中有不少是见过温皙的,温皙现在是不敢靠近百味居了,还好玉录玳已经三岁多了,康熙多半不认得。便对胡语道:“你快点进去,把玉录玳找出来!找到之后,我们立刻出城!那个院子不要了!”
胡语知道了温皙的身份,虽然惊讶,但是惊讶之余也没在人前多嘴多舌地问,“主子放心,我一定把小主子带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3、父女相见不相识
玉录玳的海拔基本上还很难进入正常人的视线之内,百味居的生意又颇为红火,大中午的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店内人来人往,谁会在意膝盖一下有什么东西攒动呢?玉录玳现在就撒着小脚从无数人膝盖及膝盖以下的位置经过,咬着小指头,鼻子一哼哼,就闻到了哪儿有最好吃的东西。玉录玳的嗅觉,已经能够和某种四条腿的动物想比了。
上楼,爬楼梯,手脚并用,嗖嗖就上去了。谁都没有注意道,一个肉球似的小东西“滚”上了楼梯。
玉录玳上了二楼,鼻子一哼哧,便紧跟着前头那个上菜的跑堂,玉录玳闻着那诱人的气味紧追不舍,跑堂的也发现屁股后头多了个小东西。玉录玳跟着就进了最里面一件安静的雅间,外头有七八个守门的,看上去身材高大彪悍,只不过眼睛是扫视四方,而不是往地上看,所以就没瞅见跑堂的屁股后头跟这个小萝卜头。
“二位爷,这就是小店的招牌菜东坡肉!请慢用!”说着,跑堂便恭敬地将盘子上那一小罐紫砂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来这里享用美食的自然是康熙和恭亲王常宁了,常宁嘱咐道:“再备一份儿,卓泰爱吃这个东西。”
跑堂的连忙应了,梁九功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扔给了跑堂,“下去吧,我们家爷不喜欢打扰!”
跑堂的急忙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三哥不是很喜欢王贵人吗,怎么也没带过来?”常宁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一些。康熙也习惯了,也就懒得去生气了。
“形似而神不似罢了。”康熙只道了这么一句。
常宁叹了口气道:“皇贵妃也真是的”刚要数落两句,康熙蓦然冷哼了一声,常宁急忙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康熙冷冷道:“朕一定会把她捉回来!”
常宁不再谈那个话题,转而笑嘻嘻地上去便揭开了紫砂罐子的盖子,顿时肉香弥漫,勾人垂涎三尺!常宁搓了搓手,瞧着里头油亮酱红的东坡肉。忍不住食指大动。这里的东坡肉,一罐只有九块,大小一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肉还颤巍巍地的样子,一看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常宁急忙拿起筷子道:“三哥不爱吃这油腻的东西,弟弟我就不客气了!”
正要先尝为快,梁九功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常宁的手腕,笑眯眯道:“五爷,在外头用膳。也得小心着点!”常宁是顺治第五子,在外头不便直呼身份所以就称为“五爷”了。
梁九功便取了银针出来。在红亮的汤汁里扎了一下,拿出来擦去汤汁,见银针并未变色,便露出一副很专业的模样,点头道:“下一个步骤,就是尝菜,尝菜太监没没跟来。老奴就代劳了!”
常宁笑着看了康熙,道:“这就不必了。三哥又不吃!”
梁九功径自拿起筷子道:“不管主子爷动不动,凡是上了桌的,都要验一验!五爷,莫急!”然后,九分之一的东坡肉就被梁九功笑眯眯地夹走了,而且那块还是最大的一块!常宁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瞧着那颤巍巍的东坡肉,色泽红亮,徐徐冒着热气,梁九功老脸笑成了菊花,果然当尝菜太监最享福了,什么好东西都能先吃一口!吹了吹热气,张嘴便全给吞了进去!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活到这份儿上,跟着万岁爷两度南下,也算饱了口福了!梁九功幸福地笑着。
梁九功细嚼慢咽,慢慢品味着东坡肉,香烂而不腻口,果然味道醇正无比啊!一口肉总算咽了下去,这才回禀道:“主子爷,五爷,据奴才亲身体验,此物无毒!”
“废话!”常宁拿着筷子在桌面上狠狠一戳,皇帝哥哥不爱吃这东西,还以为自己能独占了呢,没想到被梁九功这个老货给挑了最大的一块吃了!
坐在常宁对面,面朝东最尊位置上的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也是许久都没有笑了,一时间竟似冰山消融了一般,但是还是做出兄长的派头道:“常宁,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稳重一点。多学学福全。”
常宁只好急忙乖孩子似的坐好了,嘴里却是不服气道:“二哥整天累死累活的,有什么意思,人生就该及时行乐才对!”然后又舔着脸笑嘻嘻地道:“三哥,弟弟可以吃了吧!”
康熙哼了一声,罢了罢了,贤王能有一个也该知足了,这个常宁是不用指望了!
常宁一边流着口水,急忙去夹了一块,上头沾这的汤汁油红带着丝儿,看得常宁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正在这时候,一只嫩嫩的小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抢走了那块肉。
常宁还在愕然中,看着一个丁点大,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女娃正趴在桌子上,脚已经离地,晃悠悠地双臂按在桌子上,一手正往嘴巴里塞肉吃,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一副分外高兴的样子!
在众人惊愕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玉录玳已经飞快地吃完了一块,然后小脚一抬腿,跟猴子似的一个翻身就爬到桌子上去了,飞快地爬到那罐子红烧肉跟前,一把又抓了一块。
“啊!”常宁这时候才回过神儿了,扯着嗓子就就是一通大叫,手颤抖着指着这个还没有桌子高,却能爬到饭桌上的丫头,“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外头的侍卫都是瞎子不成吗?!”
说着,外头便装的侍卫冲了进来,急忙磕头道:“主子爷赎罪,五爷赎罪!奴才们的眼睛有没有长在腿上啊!”侍卫们真是欲哭无泪,这个丁点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爬上对她而言那么高的桌子的呢?实在想不通!
常宁见玉录玳又要去抓,急忙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道:“不许再吃了!”
康熙忍不住皱起眉头。常宁真是越来越没体统了,居然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跟一个女娃子抢肉吃!
玉录玳咽下嘴里的肉,一根手指头指着常宁的鼻子,脆生生地指责道:“不给碧儿吃肉,大叔是坏人!”小孩子的眼珠子漆黑乌亮,分外清澈,这样口齿清晰稚气盈盈的指责,反倒叫人生出几分喜欢来常宁除外!
常宁现在是欲哭无泪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堂堂亲王,想吃块肉都不成了!居然被一个屁大的小女娃抢了肉!
康熙瞧着趴在饭桌上的女娃,不由地生出几分眼熟,沉声道:“常宁,注意点体统!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随即挥手,叫侍卫们都推出去。
“我”常宁欲辩无言。天底下有他这么窝囊的王爷吗?
梁九功凑上来,笑嘻嘻道:“主子爷您瞧,这小姑娘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似的,水灵灵的,多可人啊!”
可人?分明是个小恶魔好不好?!常宁心中狠狠地控诉着。
康熙听了,却不由得松缓了脸色。仔细打量这个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却吐字清晰,玉雪可爱,头上用青碧色的绸带扎了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大眼睛直溜溜可人,小鼻子精致喜人,小嘴巴里塞满了东坡肉。嘴角还挂着红亮的汤汁,两颊鼓鼓地蠕动着。真真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到了心里面。
康熙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六公主若是在,也有这么大了。”不由地,康熙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和声道:“不要用手抓。”说着便亲手夹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微笑道:“慢慢吃。”
玉录玳高兴地眼睛迷成一条线,“大伯,你是好人!”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样子,着实忍不住叫人往心眼里疼!忍不住摇头自语道:“你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碧儿就是知道!”玉录玳很执着地道,满是油腻小手抓着康熙的袖子,就给生生印上了个爪印,“大伯给碧儿肉吃,就是好人!”
“碧儿?”康熙丝毫不恼怒,嘴里喃喃着,“你的名字?”
“嗯!”玉录玳重重地点头,“大伯也可以叫我碧儿!”
“碧儿,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康熙打量着女娃子一身的装束,很显然,并非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一身宝蓝色云锦苏绣的对襟衣裳,脚上的软缎鞋上还缀满了珍珠,在绍兴城内只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吧,只不过竟然没有随身伺候的乳母保姆吗?
玉录玳坐在饭桌上,低头道:“额娘不让碧儿出来玩碧儿是偷偷跑出来的,额娘一定又会打碧儿屁股了!”
额娘?这样的称呼,是满人家的格格才会有的称呼。便康熙便问道:“你阿玛是谁?”
玉录玳歪着脑袋,一脸的疑惑:“阿玛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康熙和常宁不由地齐齐惊讶了,常宁不禁语带了讽刺:“难道你没有阿玛?莫非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玉录玳回头瞪着常宁,掐腰怒道:“才不是呢!额娘说了,碧儿是天使,是从天上掉到她怀里的!”好吧,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有“我是从哪儿来”的问题,温皙实在不好意思跟她解释精子和卵子的结合问题,只好先糊弄着,等她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比起那些从山里捡来的、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温皙的解释算是好的了。
常宁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他皇帝哥哥一眼道:“真是大逆不道!”天使,自然是皇帝的使者,也就是所谓的钦差,什么时候轮到是一个小女娃子了?!
康熙却并不在意,思忖了一下便道:“她说的应该是西洋人口中的长翅膀的鸟人吧?”康熙精通西学,自然对洋人那些怪异的宗教信仰有所了解,转而笑道:“碧儿那么可爱,怎么会是鸟人呢?”
玉录玳扯着自己的衣角,瘪着小嘴巴,满是不情愿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康熙:“碧儿真的不是天使吗?”
康熙忍不住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把那罐子肉都推到她跟前,“喜欢吃,就都吃了吧。”
常宁真是欲哭无泪,就剩下三块了啊!急忙回头道:“再上一份,否则爷就没得吃了!”
梁九功笑道:“五爷有所不知,百味居这儿有条规矩,每人每天只能买两份东坡肉,您刚才已经叫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去了。”
康熙忍不住皱了眉头道:“常宁,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体统哪儿去了!”
“嗝~~”这时候玉录玳打了个饱嗝,一罐子肉已经吃完了,然后一个翻滚,刺溜沿着桌子腿儿便滑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大伯,我吃饱了!再见!”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查查她是哪家的格格。”康熙已经心里头把绍兴城的满臣全都扒拉了一边,似乎都不像!
“!”
温皙刚嘱咐着胡语进去找,就看见玉录玳满嘴的油污从百味居里晃悠悠跑了出来。胡语便急忙上去一把抱起了玉录玳:“小主子,怎么弄得这么脏?”便急忙从袖子里取出手帕给她擦嘴擦手。
玉录玳扯着胡语的衣襟撒娇道:“阿语,不要告诉额娘我跑出来了!否则,额娘又要打我的屁股了!”
温皙藏在不远处茶楼,正从窗户里面盯着,六识灵敏,自然听见里玉录玳的话,忍不住恶狠狠地摇着要吃,小兔崽子!等回去看我怎么削死你!只不过,温皙也注意到了,百味居里出来了好几个乔装的侍卫,已经偷偷跟在玉录玳和胡语身后了。康熙就算已经忍不住玉录玳了,但是还是对她的身份起了好奇心和疑心吗?
好在胡语也不是吃素的,一早发现了有人尾随,径自慢慢地哄着玉录玳,朝温皙这边看了一眼,却不靠过来,反而离得愈发远了。温皙远远望着,并不采取什么行动,反正玉录玳身上又跟踪符,有一个月的效用,自然不怕跟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3、直面康熙(下)
“你先把剑收起来!”康熙还是头一次被人威胁了性命,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上都相当不爽!可是如此,气势还是丝毫不落,开口便是命令的语气。帝王,果然是帝王,任何时候都部落阵仗。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笑盈盈道:“以皇上的大男子主义气概,肯定不会叫外面的侍卫进来帮忙吧?”被女人威胁了,已经够折损他的颜面了,若是被人看在眼里,康熙岂不是颜面丢尽了?温皙心念一动,剑嗖地回了剑鞘。温皙也需要保存足够的精神力,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以待不时之需。
康熙转身坐回宝座上,一根食指缓缓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沉沉缓缓的,许久才直视着温皙的眸子,问道:“你到底怎样,才肯跟朕回去?”
温皙掷地有力地道:“怎样我都不会回去!”
“你”康熙一时气结,“玉录玳都四岁了,大清的公主一直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温皙哼了一声,道:“回去了,难道被你拿来作为和蒙古联姻的工具吗?”
温皙讽刺的语气刺激得康熙咬牙切齿,恨恨道:“朕一早就答应过你,玉录玳不会远嫁蒙古!你大可放心!只是她若跟着你,没有荣耀的身份,将来怎么嫁得好人家?”
的确,康熙的话刺中了温皙的要害,玉录玳现在还在空间里熟睡着,一切她都不晓得。若是放弃了公主的身份,肯定将来嫁得不如回宫。
康熙见温皙许久不说话。承诺便道:“朕很喜欢玉录玳,必不会委屈了她!”
温皙心中微微有所摇摆,但最终还是坚定下来,没了公主的身份玉录玳将来或许无法婚配给身份高的人,但是起码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宫里的争斗太多了,温皙最怕的就是护佑不得自己孩子的安全。于是,转而问道:“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呢?”
康熙握紧了拳头,骤然吼道:“朕喜欢你,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温皙不由地一愣。蓦地竟然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好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除了你,朕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容忍过!”康熙这句话说出来,恨得牙根痒痒。
温皙笑着,给自己拉过来一个绣墩,侧身坐下:“今日来。我也是打算跟皇上说清楚一切的或许什么都说清了,皇上就不会喜欢我了。”
书房中燃着龙涎香,香气幽微中带着一点薄荷的清凉,很是提神,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泰半,温皙却并不介意。径自取来慢慢地喝了两口,才缓缓道:“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别人给我一拳,我定要让他加倍奉还!佟贵妃、德妃、福嫔可以说都是我弄死的。”
“朕不想听这些!”康熙忽然打断了温皙的话,声音有力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皇上不喜欢她们,自然可以过去了。那么,太皇太后呢?”温皙突然带着盈盈笑意反问道。
康熙骤然睁大了眼睛,急忙否定道:“巫蛊一事系刘氏所为。此事朕已经查清楚了,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温暖下鼻子一哼。道:“我才不会做巫蛊那种无用功呢!若是巫蛊有用,宫里的人就不用费尽心思斗来斗去了,一个娃娃就能解决了对手,岂不更干脆利落?我指的是福寿膏一事!”
康熙半是气恼道:“福寿膏一事朕查得更清楚,两盒来自德妃,其余都是孙文成进献!”
温皙点头,道:“不错,来源一点也不错,只是福寿膏的用处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力举荐给太皇太后享用!”
康熙随即沉声道:“朕不信!”
温皙嗤笑,搁下手中的青花瓷云龙纹茶盏,带着几分讽刺道:“皇上连巫蛊那种无稽之谈都肯信,怎么事实我都说出来了,却不信了?”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康熙毫不犹豫地道。
“原本是,但是自从上一次南巡回京,我有了身孕,便一切都变了。太皇太后暗示我把十阿哥叫出来给福嫔抚养,我不肯,便是这么撕破脸了。然后我肚子大了起来,太皇太后让人在慈宁宫外洒了珍珠粉,想让我滑到,一计不成,就赏赐宣嫔珍珠,那珍珠盒子上也抹了珍珠粉,所以宣嫔滑手,害得我摔倒,幸好有太监及时扶住了我!才没有一尸两命!”
“可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康熙的声音已经变得急促,随即道:“朕也不信,皇玛嬷会做出这种事情!”
温皙笑道:“信与不信在皇上,皇上大可回宫之后去问宣嫔,那个涂抹了珍珠粉的盒子还在宣嫔手上保存着呢!”
“够了!”康熙骤然怒吼,“皇玛嬷已经去了,朕不想再翻开重提这些!”
“是我害死了太皇太后,然后逼得德妃只能自尽!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皇上还喜欢吗?”温皙嘴角高高地扬起,“撕开伪善的面孔,底下的都是不堪,我也一样!”
康熙的目光落在温皙那带着冷冷笑意的脸上,眼中神色游移着,心绪起伏不定,“朕朕不信!”此时的语气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坚定不移了。
“我没必要自污!孝庄就是我害死的!与其等着她来置我于死地,不如我先杀死她!”温皙的声音渐渐趋于冰冷,杀死孝庄,她一点也不后悔,今天全数说出来,就是要彻底斩断康熙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情义!没有人会喜欢杀死了他祖母的人吧?
康熙抚着沉痛的额头,缓缓道:“皇玛嬷当初那样为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告诉你有用吗?你会信吗?就算信了你能够保护我吗?我没那么蠢。活在后宫里,若是指望皇帝会保护自己,那么下场就是第二个董鄂妃!皇上之前对我那么多的诺言、那么多的信誓旦旦,什么不再让我受委屈、不再冤枉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若是信了,我只怕早不知道被谁弄死了!而皇上,也不曾信守过诺言!”
康熙伏在桌案上,愈发沉下头去,呼吸变得沉沉而疼痛。“朕是朕对不住你。”
“退一步说,若是不是我杀死了太皇太后,而是太皇太后杀了我,那么皇上,您会为我报仇吗?您会让害死我的人以性命偿还吗?!”温皙质问道。
“朕做不到。”康熙说出这几个字,是极为无力而颓废的。
“是啊”温皙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皇上做不到,所以不敢去依靠皇上,面对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就算是孝庄又如何,温皙不会让一个处心积虑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彼此沉默许久,温皙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玉瓶。放在桌案上,“这是最后一粒还阳丹。”
康熙蓦的抬起头道:“不是给了容若了吗?”纳兰容若本是性命垂危之人。连古承宗都断定,他很难活过哪一年的冬天,五脏皆损,药石无灵,只不过是苦苦熬日子罢了!但是回来之后,纳兰容若却面色红润,脏腑之伤害全然没了。一派健康之态,除了还阳丹。没有什么药有这么起死回生的效用!
看到容若不必英年早逝,康熙是既高兴,又有些妒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与康熙情分非同一般,康熙也不愿他落得如此结局,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把最后一粒珍贵的还阳丹给了容若,如何叫他不心生酸意?!
“是,”温皙点头,对纳兰容若这个满清第一词人,温皙始终是抱以敬仰之心,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何况青兰已经炼制了不少的还阳丹,随即转了话语道:“只不过,我当初给太皇太后的是一粒假的还阳丹!”
康熙久久沉默,看着那玉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阳丹给你,就此了断了我们,请皇上回宫之后宣布温僖皇贵妃薨了!”温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也是她一早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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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康熙咬牙道,随即转过头去,看也不看那还阳丹一眼。
温皙笑道:“增寿十年,皇上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现在是康熙二十八年,他也已经三十六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肯定已经开始发觉身体并不如年轻的时候了。皇帝,更怕死。
“自然动心!”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朕更不会放手!”
温皙眼角一挑,道:“何必呢?太皇太后是我害死的,我和皇上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强自凑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合,有什么意思呢?何不好聚好散,免得日后成仇。”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声音不由地柔和了几分:“以前的事,谁都有过错,都让它过去好吗?!”
温皙忍不住笑了,笑得灿若云霞,看着康熙道:“平心而论,皇上真的能不介意太皇太后之死吗?”
康熙抓着温皙手腕的手骤然握得更紧了,沉声道:“朕不能丝毫不介意,但是朕更不愿意就此放手!”
“若我要走,皇上是留不住的,”温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上对我的感情,以后必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何不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一切?”
康熙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手,康熙一旦认了死理,就绝非可以轻易改变。温皙也很苦恼,现在的局面,无疑是彻底了断了最好,他也还能得到好处。那一粒还阳丹也是货真价实,绝非给孝庄当初吃的那种西贝货。
温皙一手拿起那玉瓶,倒出里面的一粒恍如冰雕玉砌的还阳丹,送到康熙嘴边,道:“我可以看出,你这两年身体有所劳损,吃了吧,内中疾病都可祛除,还可以延寿十年,你服用了便知这东西的好处。”
康熙狠狠别过头去,一巴掌打落了温皙手上珍贵的还阳丹,那粒丹药打着滚落在了地上。
温皙耸了耸肩,急忙从地上捡了起来,道:“怎么,还担心是毒药吗?”说着,便从上面拧下来一点点,道:“我先吃一点给你看看好了。”
康熙却道:“你全吃了吧,吃了以后跟朕回宫!”
温皙愕然,她现在真的很头疼!难道连还阳丹都打动不了他了吗?康熙未免也太犟脾气了吧?!难道当皇帝的人都是这样吗?!
康熙看着温皙道:“你生玉录玳时候大出血,想必也多多少少伤了身子,吃了也就能治好了。”
温皙现在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生气,或者愤恨?郁闷?
康熙幽幽地道:“其实细细想来,皇玛嬷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没有福寿膏也没有多少年寿元了,何况还是在刘氏做了巫蛊之后没多久就去了的!福寿膏虽然能够置人于死地,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未必全然是你的过错!”
温皙自然是存了心弄死孝庄,康熙居然在为她开脱?巫蛊这个东西太惹人忌讳,康熙终究还是觉得这个东西才是害死太皇太后的元凶吗?
“苏麻拉姑也曾经劝诫过皇玛嬷,需控制药量,是皇玛嬷不听劝告,自己一味地加大药量,才会这么快就?”康熙叹了一口气,“江南也有不少染了福寿膏毒瘾的,也有不少凭借自己的意志彻底戒除了毒瘾!是皇玛嬷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而且,朕想,你不过是想着让皇玛嬷沉醉于毒瘾,无心再来害你罢了!”
康熙的话,也的确有几分是温皙的意思。孝庄一味过量服用,的确在温皙的意料之外,福寿膏致死非一朝一夕,若是别太过量,活到历史上她真正的死期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只可惜,世事往往超乎人的意料,孝庄死得太快,德妃就急着死了,巫蛊也匆匆地来了,才有了温皙后来的离开。
西面窗户还开着,夜晚起风了,冷风嗖嗖地刮进来,吹得温皙的衣角翩翩飞舞。今日她穿了一身汉人女子的装束,一身袄裙,上身舒袖交领的月白色撒花短裳,外罩一件狐毛坎肩保暖,下身是窗外一片雨过天青色的如意马面裙,压着裙角的环佩和裙角一起翩然起伏。
月光如洗,柔柔地铺洒在地上,今日是十五,满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只说一句,回去没那么简单,还会有波折。
186、直面康熙(下)
康熙骤然睁大了眼睛,急忙否定道:“巫蛊一事系刘氏所为,此事朕已经查清楚了,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温暖下鼻子一哼,道:“我才不会做巫蛊那种无用功呢!若是巫蛊有用,宫里的人就不用费尽心思斗来斗去了,一个娃娃就能解决了对手,岂不更干脆利落?我指的是福寿膏一事!”
康熙半是气恼道:“福寿膏一事朕查得更清楚,两盒来自德妃,其余都是孙文成进献!”
温皙点头,道:“不错,来源一点也不错,只是福寿膏的用处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力举荐给太皇太后享用!”
康熙随即沉声道:“朕不信!”
温皙嗤笑,搁下手中的青花瓷云龙纹茶盏,带着几分讽刺道:“皇上连巫蛊那种无稽之谈都肯信,怎么事实我都说出来了,却不信了?”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康熙毫不犹豫地道。
“原本是,但是自从上一次南巡回京,我有了身孕,便一切都变了。太皇太后暗示我把十阿哥叫出来给福嫔抚养,我不肯,便是这么撕破脸了。然后我肚子大了起来,太皇太后让人在慈宁宫外洒了珍珠粉,想让我滑到,一计不成,就赏赐宣嫔珍珠,那珍珠盒子上也抹了珍珠粉,所以宣嫔滑手,害得我摔倒,幸好有太监及时扶住了我!才没有一尸两命!”
“可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康熙的声音已经变得急促,随即道:“朕也不信。皇玛嬷会做出这种事情!”
温皙笑道:“信与不信在皇上,皇上大可回宫之后去问宣嫔,那个涂抹了珍珠粉的盒子还在宣嫔手上保存着呢!”
“够了!”康熙骤然怒吼,“皇玛嬷已经去了,朕不想再翻开重提这些!”
“是我害死了太皇太后,然后逼得德妃只能自尽!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皇上还喜欢吗?”温皙嘴角高高地扬起,“撕开伪善的面孔,底下的都是不堪。我也一样!”
康熙的目光落在温皙那带着冷冷笑意的脸上,眼中神色游移着,心绪起伏不定,“朕朕不信!”此时的语气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坚定不移了。
“我没必要自污!孝庄就是我害死的!与其等着她来置我于死地,不如我先杀死她!”温皙的声音渐渐趋于冰冷,杀死孝庄。她一点也不后悔,今天全数说出来,就是要彻底斩断康熙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情义!没有人会喜欢杀死了他祖母的人吧?
康熙抚着沉痛的额头,缓缓道:“皇玛嬷当初那样为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告诉你有用吗?你会信吗?就算信了你能够保护我吗?我没那么蠢,活在后宫里。若是指望皇帝会保护自己,那么下场就是第二个董鄂妃!皇上之前对我那么多的诺言、那么多的信誓旦旦。什么不再让我受委屈、不再冤枉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若是信了,我只怕早不知道被谁弄死了!而皇上,也不曾信守过诺言!”
康熙伏在桌案上,愈发沉下头去,呼吸变得沉沉而疼痛,“朕是朕对不住你。”
“退一步说。若是不是我杀死了太皇太后,而是太皇太后杀了我。那么皇上,您会为我报仇吗?您会让害死我的人以性命偿还吗?!”温皙质问道。
“朕做不到。”康熙说出这几个字,是极为无力而颓废的。
“是啊”温皙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皇上做不到,所以不敢去依靠皇上,面对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就算是孝庄又如何,温皙不会让一个处心积虑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彼此沉默许久,温皙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玉瓶,放在桌案上,“这是最后一粒还阳丹。”
康熙蓦的抬起头道:“不是给了容若了吗?”纳兰容若本是性命垂危之人,连古承宗都断定,他很难活过哪一年的冬天,五脏皆损,药石无灵,只不过是苦苦熬日子罢了!但是回来之后,纳兰容若却面色红润,脏腑之伤害全然没了,一派健康之态,除了还阳丹,没有什么药有这么起死回生的效用!
看到容若不必英年早逝,康熙是既高兴,又有些妒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与康熙情分非同一般,康熙也不愿他落得如此结局,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把最后一粒珍贵的还阳丹给了容若,如何叫他不心生酸意?!
“是,”温皙点头,对纳兰容若这个满清第一词人,温皙始终是抱以敬仰之心,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何况青兰已经炼制了不少的还阳丹,随即转了话语道:“只不过,我当初给太皇太后的是一粒假的还阳丹!”
康熙久久沉默,看着那玉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阳丹给你,就此了断了我们,请皇上回宫之后宣布温僖皇贵妃薨了!”温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也是她一早想要的!
“你休想!”康熙咬牙道,随即转过头去,看也不看那还阳丹一眼。
温皙笑道:“增寿十年,皇上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现在是康熙二十八年,他也已经三十六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肯定已经开始发觉身体并不如年轻的时候了。皇帝,更怕死。
“自然动心!”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朕更不会放手!”
温皙眼角一挑,道:“何必呢?太皇太后是我害死的,我和皇上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强自凑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合,有什么意思呢?何不好聚好散,免得日后成仇。”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声音不由地柔和了几分:“以前的事,谁都有过错,都让它过去好吗?!”
温皙忍不住笑了,笑得灿若云霞,看着康熙道:“平心而论,皇上真的能不介意太皇太后之死吗?”
康熙抓着温皙手腕的手骤然握得更紧了,沉声道:“朕不能丝毫不介意,但是朕更不愿意就此放手!”
“若我要走,皇上是留不住的,”温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上对我的感情,以后必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何不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一切?”
康熙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手,康熙一旦认了死理,就绝非可以轻易改变。温皙也很苦恼,现在的局面,无疑是彻底了断了最好,他也还能得到好处。那一粒还阳丹也是货真价实,绝非给孝庄当初吃的那种西贝货。
温皙一手拿起那玉瓶,倒出里面的一粒恍如冰雕玉砌的还阳丹,送到康熙嘴边,道:“我可以看出,你这两年身体有所劳损,吃了吧,内中疾病都可祛除,还可以延寿十年,你服用了便知这东西的好处。”
康熙狠狠别过头去,一巴掌打落了温皙手上珍贵的还阳丹,那粒丹药打着滚落在了地上。
温皙耸了耸肩,急忙从地上捡了起来,道:“怎么,还担心是毒药吗?”说着,便从上面拧下来一点点,道:“我先吃一点给你看看好了。”
康熙却道:“你全吃了吧,吃了以后跟朕回宫!”
温皙愕然,她现在真的很头疼!难道连还阳丹都打动不了他了吗?康熙未免也太犟脾气了吧?!难道当皇帝的人都是这样吗?!
康熙看着温皙道:“你生玉录玳时候大出血,想必也多多少少伤了身子,吃了也就能治好了。”
温皙现在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生气,或者愤恨?郁闷?
康熙幽幽地道:“其实细细想来,皇玛嬷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没有福寿膏也没有多少年寿元了,何况还是在刘氏做了巫蛊之后没多久就去了的!福寿膏虽然能够置人于死地,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未必全然是你的过错!”
温皙自然是存了心弄死孝庄,康熙居然在为她开脱?巫蛊这个东西太惹人忌讳,康熙终究还是觉得这个东西才是害死太皇太后的元凶吗?
“苏麻拉姑也曾经劝诫过皇玛嬷,需控制药量,是皇玛嬷不听劝告,自己一味地加大药量,才会这么快就?”康熙叹了一口气,“江南也有不少染了福寿膏毒瘾的,也有不少凭借自己的意志彻底戒除了毒瘾!是皇玛嬷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而且,朕想,你不过是想着让皇玛嬷沉醉于毒瘾,无心再来害你罢了!”
康熙的话,也的确有几分是温皙的意思。孝庄一味过量服用,的确在温皙的意料之外,福寿膏致死非一朝一夕,若是别太过量,活到历史上她真正的死期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只可惜,世事往往超乎人的意料,孝庄死得太快,德妃就急着死了,巫蛊也匆匆地来了,才有了温皙后来的离开。
西面窗户还开着,夜晚起风了,冷风嗖嗖地刮进来,吹得温皙的衣角翩翩飞舞。今日她穿了一身汉人女子的装束,一身袄裙,上身舒袖交领的月白色撒花短裳,外罩一件狐毛坎肩保暖,下身是窗外一片雨过天青色的如意马面裙,压着裙角的环佩和裙角一起翩然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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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行宫血战(上)
“起风了,我去关上窗户。”温皙转身,便走去西窗外。
康熙却忽的站了起来,急忙追上来,抓住温皙的手,她的手柔柔的、凉凉的,便问道:“是觉得冷了吗?”于是,不等温皙回答,便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温皙肩上。
康熙从背后环着温皙的腰,“今夜是满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温皙却不由警惕地眯起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远方,蹙眉道:“好像有人在窥探这类!”
康熙却浑然不以为意,笑道:“谁有那个胆子?窥视帝王起居,是死罪!”
温皙蹙起眉头,“三十丈开外好像有人??”三十丈已经超出了她的精神力探测范围,只能凭借眼睛模糊地捉到了个可疑的人影,但又一闪而逝,找不到了。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道:“都快三更了,外头黑漆漆的,你也能瞧见三十丈外的东西?”
温皙耐着性子解释道:“修仙之人,六识倍与常人明明刚才有,这会儿又没了!”
康熙哦了一声,笑道:“可能是巡守的侍卫吧。”
温皙过多的注意外头,这才发现被康熙搂在怀里,后背都触到了他衣裳下的肋骨,有些咯人。温皙想推开他,但是一时间动作凝滞了。算了,抱着就抱着吧,又不会少块肉。
“知道朕有多想你吗?”忽的。康熙在温皙耳边说了一句,听着格外煽情。
温皙却对着西窗外的冷风明月翻白眼:一边想我,一边又制造出两个孕妇,滚你妈的!
康熙默默地地掀起了右手马蹄袖,露出的是一片严重的烧伤,一直蔓延到被袖子遮盖住的手腕,虽然已经痊愈,但是那一片的皮肤和旁的地方始终颜色有很大的区别,仿佛被截掉了一层皮似的。当初南下途中。孔尚任曾经说过,康熙的手受到过烧伤。
“当日,承乾宫大火,你真是吓坏朕了。朕还以为你?”康熙喉咙里带着哽咽之意,“后来看到天上有天鹅飞过,朕还以为是你的芳魂去了。”
温皙继续沉默着。谁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如果因为一点点的感动,就要回去?温皙心里狠狠地摇头,大不了多给他点补偿好了,拿自己当补偿是绝对不可能的!
“后来大搜承乾宫残骸,发现根本就没有遗体。而且福嬷嬷回禀说承乾宫库房中原本的金银器物,本不应该在大火中烧没了的东西却都不见了!”说着康熙顿时气得牙根痒痒。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何止是大火少不了的东西,那些大火能烧光的东西,譬如库存的上好的丝绸、价值连城的皮子等等全都被她打包带走了!
“朕差点被你气死!”康熙胸腔起伏,“朕发誓一定要把你捉回来!”随即唇齿间露出笑意,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现在,你在朕怀里了,朕气也消了。”
温皙二话不说。立刻把他搂着自己腰的手给扒开,别得寸进尺好不好!不禁下意识地又朝外头看了看。怎么感觉有人在偷窥,便急忙去关窗户。只是刚关了半边,康熙就抓着温皙的手腕,道:“朕有东西给你看。”不等温皙反驳,便拉着她的手走到御案跟前。
康熙便去低头去翻找那一堆堆积如山的奏折,温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康熙似乎找什么东西找得有些急,一边还喃喃道:“朕记得是放在这里了?”越翻找,桌上的奏折越乱,就越不好找。
找不到了,康熙只能对外吼道:“梁九功,那封信呢?!”
梁九功属于随叫随到的那种,好几年未见,温皙也看出这个老太监的老态了,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距离退休看样子已经近了。但是腿脚似乎还挺麻利的,进来急忙打了个千,“皇上,您说那信要自己收着,奴才不知。”又看了看温皙,急忙给打千儿行礼道:“请皇贵妃万安!”
康熙瞧着满桌子杂乱不堪的奏折,批阅过的、没批阅的,票拟的、没票拟的全都弄混了,焦急之下有些生怒,一把便将满满意书案的奏折全都给扫到了地上。
梁九功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温皙撇撇嘴吧,有什么好发火的,是自己找不到了、也是你自己弄乱了的,还是心存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康熙一手按在桌案上,道:“是你额娘的亲笔书函。”
温皙一滞,顿时再也不能定下心神,脱口而出便急问:“你放哪儿了?!”
梁九功抬头道:“皇上,是不是放抽屉里了?”
不等康熙去打开抽屉,温皙抢先一步,一把打开了御案最靠近她的那个抽屉,果然一封略有些发黄的书函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以红蜡固封,书:嘎珞亲启。嘎珞亲启,是额娘舒舒觉罗氏的字迹,温皙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蓦然,眼有些湿润了。已经三年半没有见到额娘了,这是她出来这么久,唯一的遗憾。虽然知道有麟格在,她过得很好,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想她,上辈子、这辈子,她只有这么一个母亲!虽然有一种窃取了嘎珞的母爱的罪恶感,但是还是忍不住去窃取,因为她之前从未得到过母爱,一旦得到了,就舍不得放手!
手颤巍巍地撕开新封,里面是洁白如雪的薄薄的宣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回来吧,额娘想你了。
短短的七个字,回来吧,额娘想你了!额娘,我也想你!
啪嗒,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宣纸上,缓缓地晕染开来,仿佛水墨的质地,缓缓地渗透着。温皙忍不住捂着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哭声,只是那两行的珍珠子无声地落下,模糊了短短的一行字。温皙急忙用袖子去擦,结果越来越模糊,模糊地都看不清了,但是与额娘的感情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颤动心弦。
康熙递过来一个藏蓝色绣龙纹的锦帕,道:“麟格虽然孝顺,但只是继子,阿灵阿虽然上进,但是亦非她所出。她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阿灵阿便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断了腿,请了喇嘛短命,说名字不好,后来才给改了。后来果然连腿都慢慢养好了,已经进了丰台大营历练,平日里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也好,萨比屯和萨比图兄弟也好,就算和温皙有亲情在,他们首先考虑的必然是家族。唯有额娘,温皙相信,额娘首先考虑的永远是她!
康熙双手覆在温皙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柔声缓缓道:“回来吧,朕也很想你。”
温皙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狠狠地摇头。
外头小全子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个趔趄五体投体扑在地上,大叫道:“皇上,不好了!又逆贼潜入行宫!有上百人之多,正朝这边来!”
温皙一惊,六识灵敏捕捉之下,果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金戈交击之声和不知是敌人还是侍卫的惨叫声,越来越近!
梁九功急忙叩首道:“皇上,还是退避一下吧!这里不安全啊!”
康熙勃然怒道:“曹寅是干什么吃的?行宫的守备呢?!居然让人潜入了?!上百人进了行宫,居然现在才发现!难道那些人都是瞎子不成?!”
梁九功急忙提醒道:“皇上,昨日在城外发现了前明余孽踪迹,您派大阿哥带行宫一部分守备出去追缉,大阿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说着,又急忙磕头道:“皇上,还是先移驾吧!”
康熙冷哼一声,道:“朕倒要看看这些前明余孽有多大本事!”
温皙蹙眉,前明势力在江南一带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能杀进行宫了?康熙的御驾安危,少说也要有数万人护卫,那必然就是有人里应外合了?否则百八十个人扔进数万精兵堆儿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只是江宁织造府是曹寅的地盘,经营了两代,岂是那么容易被里应外合的?除非曹寅也背叛了,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且不说曹寅也是康熙的死忠分子,她的家眷也都在织造府中呢,难道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温皙实在想不通,只好急忙跟在康熙身后,出去一看究竟。
康熙所居住的是织造府的核心地带,也最安全的地带,就算臣子求见,也需要经过侍卫的层层把关,温皙能够进来全凭隐身符,但是也发现了不少明里暗里把手的侍卫精兵,绝非轻易可以靠近,何况百号人,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行藏的。
出来之后,才更近距离的观看到护驾侍卫和来着的交击,浓浓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距离温皙不过十丈远!温皙看到的全都是穿着侍卫衣裳的人,就好像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但是被杀的人有被打落了帽子的,露出来的却是没有剃头的前朝束冠发。
也亏得侍卫们能够认出敌我,御前侍卫已经全部除帽子,一个个都是光溜溜的月亮头,即使在晚上也看得十分清晰,而那些不除帽或者是除了帽露出来异样发型的,就是被侍卫攻击的对象了。温皙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伪装成了侍卫,又趁着黑夜,才潜入了行宫,都靠近了康熙住处才被发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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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行宫血战(下)
御前的太监都跪在地上,梁九功为首不断地磕头哀求劝诫:“皇上,避一避吧!”
康熙丝毫不为所动,将温皙拉到他身后,道:“小心点,朕会保护你。”
温皙不由地一愣,以她现在的实力,康熙也是亲眼见过的,她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但是却出于本能地将她放在他的身后。温皙眼睛里哭过的红肿还未消退,蓦然,便又有些湿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额娘的寥寥字迹感动过的缘故,心也变得软了。
温皙的六识倍于常人,或许也是一种痛苦,可以清晰地看到穿着侍卫衣裳的人胸口血涌如泉,满地皆是流成河的鲜血;或者脖颈被隔断,头颅落地打着滚:或者肚腹刺穿,肠子都流了出来;或者脑浆崩裂,红红白白惨不忍睹。
温皙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力忍住肚腹中想要翻涌出来的**。康熙一把扶着温皙,道:“不要看,就好了。”
康熙的语气随即带了几分戏谑,“就这样,也敢说自己不是良善之辈?”最后的一问,高高扬起,满是笑意。
温皙一把推开了康熙,踉踉跄跄退到旁边朱红色柱子上,强力把喉咙里上涌来的东西咽回去。虽然也直接或者间接杀过人,但是温皙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自然有些受不了了。康熙的安之若素,如观戏一般的态度,着实刺激了温皙。让她不得不镇定下来,可是就算不去看,可是那强行冲进鼻孔的血腥味道,刺激得胃一阵抽搐,又想要翻涌。
突然,康熙高呼一声:“小心”
原是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暗箭飞了过来,冲着温皙便扎了过来,温皙瞳孔一凝,急忙运用精神力。那只箭矢就生生的停在了她胸前,然后吧嗒一声落地了。
康熙急忙道:“你还是先进去吧!这里危险!”
温皙使劲摇头,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乱战,对方人虽然人少,康熙的侍卫倍与对手,但是却被如砍瓜切菜一般。可见来的都是高手!只怕须臾之下,便会冲过来。温皙暗暗下了决心,康熙不能死,麟格还在大狱中,若不能洗清冤屈,钮祜禄氏被牵连事小。额娘安危是大。何况,若是康熙有个万一。登基的必然是太子,索额图也必然把持朝堂,以他对钮祜禄氏的敌意来看,必然不会放过钮祜禄氏一族!那么额娘必然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温皙腰间的宝剑骤然出鞘,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便朝最靠近的一个带着帽子侍卫装束的人脖子上抹去。只轻轻地一划,那人便萎落倒地。露出的头发果然是束起来的。
温皙急忙捂着口鼻,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而后面还有无数需要她去杀的!飞剑力道并没有多大,若是扎胸口,只怕都扎不到心脏,温皙只能去抹敌人的脖子。
就在温皙恶心呕吐失神的一瞬间,脑袋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飞剑被人击落了!反噬的痛楚极为难耐,恍如针扎脑袋一般,痛得温皙脸色都发白了。康熙急忙来扶着她,“你怎么了?!”
温皙的目光骤然落在康熙的佩剑上,急忙再度用精神力驾驭着飞出剑鞘,这一次,可不能失神、不能给人机会了!帝王的天子剑,自然是一等一锋利的好剑,比她那一把好了数倍不止,剑锋冷涔涔冒着寒光,锋利无比,温皙行云流水驾驭着从一个个脖颈间抹过去。
渐渐地倒地的越来越多,形势终于有所逆转,但是温皙脑袋的刺痛越来越厉害,不但是因为那一下的反噬,更因为长时间驾驭着飞剑,而且康熙这把剑的重量似乎也沉了许多,那么精神力的消耗自然也是成倍地增长!
终于,曹寅带着人马救驾来了,逆贼见人手差距悬殊,只好撤退,走的时候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康熙一边扶着温皙,一边下令道:“追,跑了一个,你提头来见!”
“!”曹寅一挥手,急忙领着半数救驾的人去追逐。
见人都撤退了,温皙精神力一松,悬在空中的天子剑啪嗒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紧绷着的一口气松了,身子也遥遥欲坠,软倒在了康熙身上。精神力过度使用,现在真是头疼欲裂!
“嘎珞、嘎珞!”康熙急忙唤着她的名字,语气急促而焦急,“你到底怎么了?!”
温皙现在累得不行,哪里有心思跟他解释精神力的问题,只虚弱地道:“别吵。”
康熙忙不迭地点头,“好,朕不吵!”
这时,在一侧的一个脸嫩的小太监骤然面露凶色,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咬牙便朝着温皙胸口刺来!
温皙一惊,可是此时精神力耗尽,她已经无力抵御,连动一下都很难!连康熙身边的小太监居然也是卧底吗?精神力是一切的根本,就连进入空间也需要消耗少量的精神力,现在她可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就在这时,匕首的刃折射的月光,寒冷地扑来,康熙突然一把推开了温皙。温皙身体无力,只能重重地倒在冷硬的地上。只听噗一声,声音沉闷,是力气刺入**的声音,却见只看见康熙的背后,在他的左肩位置,有匕首的尖儿带着血生生扎透了。
“护驾!!”不知是哪个太监一声高呼,冲上来的侍卫将那小太监乱刀砍死。
康熙回首,那只匕首整支完全没入,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龙袍,红得刺眼,血的味道也极为刺鼻,“嘎珞!”
温皙眼前一黑,便沉入了黑暗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闻到有她最喜欢的露荷香的清馨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儿。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这个怀抱的主人**着胸膛,另一边的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康熙见到温皙睁开眼睛,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道:“你总算醒了!太医只说你心力交瘁、疲惫过度,可却昏睡了一天两夜!”
温皙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透支精神力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只不过更让温皙烦忧的是她的底牌已经漏了!
果然,康熙眼中带着笑意道:“你果然是骗朕的!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朕着人仔细检查了你杀的那几个,脖颈上伤口深不过一寸,力道很轻,不过是仗着快罢了!而且你昏倒,就是应为御剑时间久了的缘故吧?”
温皙一脸的郁闷,强自强硬道:“那又如何?反正能杀人就是了!”
康熙脸上笑容灿烂,道:“朕叫人备了早膳,更衣洗漱了来用吧。”
温皙摇头:“我不想吃。”一想起昨晚那红红白白的场面,便胃里一阵滚涌,几欲呕吐出来。
康熙一眼捕捉到了温皙的表情,忍不住戏谑道:“还好意思说能杀人,杀了不过个把人,就这副样子了?”
“呕~~”温皙急忙捂住口鼻。
康熙不再说下去,“罢了,朕不刺激你就是了。这么久不吃东西,肠胃里空落落的反而不舒服,朕叫人被了清爽素菜,用一些吧。”
说完,便吩咐人进来伺候着更衣。温皙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旁人伺候着。虽然和康熙同榻而眠,他也脱了衣裳,但是温皙还是穿着中衣的,总算他没有趁人之危。不过那么一刀下去,怕是想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吧?温皙心里恶意地想着。
想着想着,便心有些触动,挡刀子,那样恶俗、狗血的情节但是,同样也太容易打动人。温皙是个心冷的人,但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若是在后世,有个男人为你挡刀子,身边人肯定会劝:嫁了吧!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是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那么,也只能说一句:太遗憾了!
早膳的确全数是素菜,香酥苹果、虎皮花生、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精致的点心,腌水芥皮、龙井竹荪、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糖醋荷藕、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玉笋蕨菜、油焖草菇、椒油银耳、山珍大叶芹。看上去无丝毫油腻,闻着味儿就很是开胃的样子。
“皇贵妃请用。”一个声音柔柔的女子捧了一盏茉莉雀舌毫的香茗,是用膳前去口中味儿用的。
温皙不由地仔细打量这个年方二八的美丽女子,脸蛋精致,美眸生姿,端的是好相貌!不禁瞥了一眼康熙,问道:“这是那位答应啊?”康熙出巡,身边总是要带几个貌美如花的答应服侍,白天伺候笔墨,晚上伺候暖床,一人双用,可方便了!
康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答应!”
温皙哦了一声,眉眼一挑,道:“那是常在,或者官女子?或者是皇上还没来得及跟名分?”
康熙立刻露出一个很是冤枉的表情,无奈地道:“难道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是朕的人吗?”
温皙漱口,茶水吐进一个白玉敞口痰盂中,接过美人恭恭敬敬呈上来的象牙筷子,一脸的悠闲姿态,轻轻道:“哦,那就是皇上来没来得及下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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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行宫后续
康熙嘴角露出几分笑容:“你这是在吃味吗?”
温皙嘴里正吃着一块莲蓬豆腐,听了康熙痞子式地话,差点没把自己噎着。急忙喝一口燕窝粥,顺一顺,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关我什么事儿!”
康熙看了一眼那娇俏的宫女,挥手道:“都退下吧!”
宫女都斥退了,便只剩下几个太监伺候着。
康熙忽的问道:“玉录玳呢?你把她安置在哪儿了,朕叫人把她接来行宫。”
当然是安置在空间里了,一提到玉录玳,温皙急忙去观察空间里的动静,当初可是直接把她独自一人仍在空间的灵泉山小楼里,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这死丫头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正一边啃着个桃子,一边给大天鹅拔毛呢!
温皙一头黑线,三倍时速之下,空间里雪玉雪青已经子孙成群了,一部分交给了青兰他们使用,只留了四五只在灵泉山上,看顾着灵泉定时往里头抛玉,维持空间的运转和扩张。平日里自然它们悠闲,怡然自乐,现在可是被欺负地很惨了!
“怎么了?”康熙看着温皙那怪异的表情,不禁一脸的疑惑。
“没事。”温皙嘴角抽了抽,道。
“这道玉笋蕨菜很不错,”康熙点点头道,“麟格朕已经放出来了,叫他去接玉录玳吧。”
温皙摇头:“不用。”
康熙皱了眉头。一把将筷子撩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满:“你还在闹什么?还是不肯跟朕回宫吗?!”说着,忍不住痛得嘶叫了一声,定是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温皙默默放下筷子,从袖子里逃出两个玉瓶,道:“还阳丹第二粒效用会减半,只能增寿五年。”这可是青兰做实验的出来的结果,第三颗则就无用了。说着,放到康熙跟前。道:“谢谢你救了我。”
康熙看着那精致的小玉瓶,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一挥,两只玉瓶都生生给摔碎在了地上。伺候的太监见状,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康熙怒视着温皙。“朕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温皙有些气势弱了:“我知道...如果你不是帝王,就好了...”不由地就说出了心里话,带着深深的遗憾。
康熙愕然,久久不语,道:“这就是你离开朕的原因吗?”
“一部分吧。”宫里那么拘束。哪有外面的世界轻松快活?出了笼子的人,有怎么会再愿意回到牢笼之中呢?
康熙的双手握着温皙的双手。“朕会好好待你,皇玛嬷也不在了,以后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是么?”没有太皇太后,还有太后,没有太后,也还有那么多的嫔妃,只要回去了。争斗是永远也避免不了的。
“朕...”康熙的嘴唇略有些颤抖,用半是哀求的语气道。“没有你的日子了无生趣,跟朕回宫好吗?”
蓦然,温皙的心有些颤抖,急忙睁开了康熙,却不想用力太急促,康熙突然嘶冷抽,急忙去捂着他自己的左肩膀,血渗透了明黄色的龙袍,恍如他挡了匕首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刺眼的红色。
温皙有些慌了神,“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监们慌忙着去搀扶康熙,有的急忙去传唤太医,七手八脚替他脱了衣裳,里头包裹着肩膀的纱布果然被雪染透了。温皙急忙把一瓶治伤的药膏递从袖子中去了出来,急忙上去敷伤口。血止住了,康熙的脸色也略好了些,道:“凉凉的,挺舒服的。”
当然了,那可是用空间里上好的药材制造出来的,中有一味珍贵的雪莲,比那些宫廷密药都要好!
康熙换了一身绣了五彩云纹、蝙蝠纹、十二章纹等吉祥图案的石青缂丝面黑金龙褂,太监伺候着康熙挽起马蹄袖。康熙忽的道:“你身上怎么冒出这么多瓶瓶罐罐,明明昨晚还什么都没有。”
温皙一愣,随即恼怒道:“你搜了我的身?!”
康熙眉梢挑动,笑道:“你和朕依偎共枕,不自觉地便摸了两下。”
温皙额头上青筋跳动,居然被吃豆腐了?!不禁咬牙切齿,安慰着自己,摸了就摸了,又不会少块肉!好歹替她挡了一刀子,摸两下就摸吧,反正老娘也不是处女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是摸了两下,你没干别的?”虽然身体上没有那种感觉,但是温皙还是不怎么放心,康熙可是只色狼,万一干了什么,可要赶紧吃药防御着,免得中招了!
康熙脸上笑容愈发得意,嘴角微微扬起:“怎么?爱妃很希望朕顺便再干点什么吗?”
要不是顾忌着康熙还是病号,温皙真想在他那张贱贱的脸上来两拳头!他就是这么欠揍,总是气得人牙根痒痒!温皙鼻子一哼道:“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康熙急忙捉住温皙的手腕,道:“朕不让你走。”
温皙也不敢使劲抽手了,万一在牵扯到伤口,可就不好了,那到伤从左肩锁骨下贯穿而过,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也是不轻的伤!弄不好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的隐患。康熙却偏偏不可吃她给的还阳丹!真叫温皙气结!
“我不放心玉录玳,要去看看。”温皙道。
“不放心就把她接过来!”康熙立刻回嘴道,又道:“你难道不想见见麟格吗?不想回京见见你额娘吗?!”
一想到那封信,温皙忍不住眼中含泪,别过头去道:“别说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果然。在你心目中,你的额娘比朕更重要!”
“我....”
“先别急着走,你也舍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得你的额娘吧?你脸色也还不太好,想必还没有休养过来,不如先在行宫里休息几日吧。”康熙只好先使出拖字决,“朕叫麟格过来跟你相见。”
外头小太监禀报道:“皇上,太子爷和大阿哥来请安了。”
康熙看了看温皙,道:“你回来的事儿,朕都叫人封口了。还有前天晚上你做的事儿并没有外传出去。你先去屏风后面吧。”
温皙疑惑道:“怎么连你儿子也要瞒着?”
康熙嗯了一声,并不做解释,只道:“去吧。”
温皙心存疑惑,还是径自去了屏风后头,那是八扇式通天接地的紫檀木泥金山水的屏风,人躲在后头。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果然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还有太监送了一个绣墩过来给温皙坐着,旁边香几上还急忙放了一个小小的熏炉,里头燃着的不是康熙惯用的龙涎香,而是她喜欢的露荷香。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便听见的是两个已经变得成熟了的声音,胤生于康熙十一年二月。现在已经是十八岁了;胤则生于康熙是三年五月,也虚岁十六了。在这个年代。都算是成人了。
康熙坐在那儿,却并不叫两个儿子起来,杵着一张脸,好似随时会发火一般。
胤和胤昨日来请安,就被挡回去了,好不容易今日见着了,又感受着皇帝爹传来的气压。很是难捱。胤急忙道:“皇阿玛大安了吗?儿子日夜难安,见到皇阿玛安好。总算放心了!”
康熙坐在宝座上,冷冷一哼:“你请命去追缉前明余孽,朕准了,还给了你那么多的行宫守备人马,结果呢?丁点人影都没有捉到!”
胤低头窃笑,却是一副求情的表情:“皇阿玛,大哥毕竟没有经验,性子又直鲁了一些,结果就被逆贼给耍了,皇阿玛息怒!”
胤顿时一张脸气得涨红了,“太子在行宫里,也没见来护驾,是被底下官员进献的美人绊住了脚吗?!”
“你休得污蔑孤!”胤被一语道破,顿时脸上难看起来,急忙辩驳着。
胤不屑地哼了哼鼻子,道:“是否污蔑,太子心里最清楚!那些地方官员也不是没给我送人,可我一个都没有收,不像太子殿下,来之不拒!”
胤还不是看康熙一下子收了王氏和陈氏,还都给了名分,才放心大胆地收了,没想到被胤当着康熙的面好不掩饰地戳了出来,心下自然恼怒万分,不就是收了几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两个都给朕闭嘴!”康熙勃然怒道,长子嫡子明里暗里地斗,完全是屡教不改,康熙都没辙了,除了发怒还是发怒,“全都给朕滚回去,抄写孝经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太子和大阿哥灰溜溜地走了,温皙才从屏风后头悠悠然走出来,斜眼看着康熙那张气得都变形了的脸,道:“儿子都是债,现在愁了吧?”
康熙顿时胸口一股气顿时泄了,气也气不出来了,吩咐道:“叫麟格过来。”
传了麟格,康熙却未曾见,而是去书房批阅奏折了,给温皙和麟格单独见面的机会。此时的麟格已经不是前几日温皙偷偷去牢狱偷看的样子了,洗去了一身的尘污,穿得也很光鲜,好像根本不曾下狱似的。
见了温皙,麟格急忙跪下道:“给皇贵妃请安!”
在康熙的寝宫里,自然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温皙虚扶一把道:“大哥没事儿了吧。”
麟格笑了笑道:“皇上英明,自然明察秋毫。”
温皙敛身坐着,仔细打量着已经开始蓄须的麟格,身高高大魁梧,跟有男子气概了,温皙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要问你,到底你是蒙在鼓里,还是和皇上合演的苦肉计?”
麟格苦笑了笑:“君心不可测,奴才可是在狱中担惊受怕了许多日,直到皇上传唤奴才过来与皇贵妃相见,才晓得一切。”
温皙哦了一声,这个时候了,麟格的确没有必要说谎了。康熙素来谋划周全,许是觉得麟格是个粗人,才连他一起也瞒着吧。只是前天晚上逆贼来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只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摇摇头,不去想,那么血腥的场面,回忆起来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儿。
又从麟格的口中问及了额娘舒舒觉罗氏,麟格只说一切安好,胃口好、日子舒坦,去年过寿的时候连皇上都派人赐了重礼呢,语中不断说皇上对钮祜禄氏的好,对额娘的好。温皙知道,麟格难免有在为康熙说好话的成分在,但多多少少也有真实的成分,温皙也稍稍放心了些许。然后才问及婶母舒穆禄氏和大嫂瓜尔佳氏,瓜尔佳氏连生了两个女儿,麟格到现在都没有儿子,的确是让一家都苦恼的大问题。
麟格倒是看的看,笑道:“儿女是命中注定,若奴才没有儿子...阿灵阿这几年很上进,将来让他承爵就是了。奴才只想和质心好好过日子。”阿灵阿就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断了腿,后来请了喇嘛断命,说是名字不好,有夭折之象,才改名为阿灵阿,后来配合着温皙给的药材竟然把腿伤也养好了,现在丰台大营历练,平日里也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又道:“萨比屯也大了,三年前大婚,去年就有了长子。”说着,语中不禁带了羡慕之意,他总还是盼着儿子的。
麟格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家中的事儿,最后才问:“怎么没见六公主?”
温皙只道:“她好着呢。”在空间里折腾大天鹅、折腾大熊猫,玩的不亦乐乎,累了就睡觉、饿了就吃水果,就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麟格见温皙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也不便追问,只道:“娘娘也该回宫了,额娘真惦记着您呢。”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喉中带着几分哽咽,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用管。”
说了会儿话,温皙也有些累了,麟格会意,便告辞了。梁九功则已经把两粒还阳丹捡了起来,放置在新的小玉瓶中,呈给了温皙,道:“皇上嘱咐贵主子,先用一粒。”
温皙苦笑了笑,只径自先收了起来,精神力损耗过度,而非**的伤,还阳丹并无多少用处,也就只有浸泡在灵泉水中,能够有所缓解罢了。只是现在身在康熙的寝宫中,温皙也不敢随意进出空间了,这里每一双眼睛都是康熙的眼线,温皙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90、迷雾之后
在康熙的寝宫里,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听到的。曹寅被杖责了二十,罚俸一年,轻轻揭过,反而是索额图被削去了镶黄旗佐领、宝华殿大学士、太子太保、銮仪卫等所以的职务,成了庶人一个,还被锁拿,要被用囚车运回京城议罪了。如此,温皙不禁怀疑,逆贼刺杀一事是否和索额图有关?康熙才如此不留情面。只是,政治的复杂,不是温皙的脑袋瓜子能想清楚的。
“叔公,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索额图被押解前数日,胤还是忍不住来问个究竟了。
索额图倒是出奇地平静,身在牢狱,穿着青褐色的袍子,手里拿着一卷史书,牢中的待遇还算不错,干净、还有阳光,更给送了茶点,衣食并无丝毫虐待,倒不像是个牢狱中的人了。
胤却是着急了,一脚踹开牢门,急冲冲道:“叔公!!”
索额图这才悠悠然放下书卷,起身正要行标准的君臣大礼。胤急忙去搀扶,一脸的焦躁:“叔公,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拘着这些虚礼了!”
“礼不可废!”索额图只说了这么一句,推开了太子的搀扶,去完成了未完成的礼数。
缓缓地磕头,索额图带着感喟道:“太子,奴才再不能助您了!”索额图,是赫舍里皇后的叔父,四辅臣之首索尼之子,叱咤两朝,就在最巅峰的时刻骤然衰落谷底了,也亏得他能淡然处之。这些政治的老手。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或许有这么一天,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叔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无凭无据,皇阿玛却将你打落尘埃?!”胤的语气里带着愤懑和疑惑。
索额图这才爬起来,拂去衣袖上沾着的草屑,面上古井无波道:“皇上突然有此举动,原本奴才也很是诧异。但是细细想过之后,虽不大清楚皇上这样做的原因,但也猜得出是谁所为了。”
“谁?!”胤急忙问。语气里带着恨恨,“是不是胤?!”
索额图摇头,笑道:“他哪儿有那个本事?”
“那到底是谁?!”胤跺脚,急忙追问。
索额图笑道:“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推断,逆贼竟然潜入行宫。委实匪夷所思。奴才虽有銮仪卫之职务,但是御前守备军力是绝对插不上手的。自皇上到了江宁,负责御驾安危的便是曹寅了。”
随即,索额图话锋一转,道:“自然了,曹寅显然不可能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可是皇上最忠心的奴才。奴才,自然都是要听命于主子的!”
胤愕然。“难道是皇阿玛”
索额图也露出几分不解,幽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索某的命,何必这么麻烦呢?想必还是有别的目的,处置奴才,大约只是其次吧。”
胤突然想到了昨日前去请安。闻到的却不是皇阿玛管用的龙涎香,急忙道:“叔公。皇阿玛身边多了个女人!”
索额图摆摆手,“这些无关的小事,不需要理会。”
“不是小事儿!连皇阿玛寝宫里都换上了露荷香!”胤急忙道。
索额图一惊,一边思忖一边喃喃道:“皇上素来用龙涎香,多少年的习惯了,突然变了...露荷香,这可是女子常用的香料...坏了!是皇贵妃回来了!”
“她不是在昌平吗?!”胤不解道。
索额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着嗓子道:“她的事儿,皇上一直都遮掩地死死的!我们查不到丁点消息!但是,太子需记住了,她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她?”胤不禁面露不屑之色,语中带着薄薄的讥讽,“一个女人有这个本事吗?何况皇阿玛把她丢在行宫三年多,只怕是早就厌弃了!”
索额图摇头,神色凛然:“若真厌弃了,何以加封皇贵妃尊荣?!皇贵妃,位同副后,距离后位可是只有一步之遥了!若是她有一日入主中宫,若是再有了子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胤顿时慌了神儿,“叔公,皇阿玛不会废了我!不会的!”嘴里说着不会,心里却是害怕至极。他不过是仗着嫡子的身份,才高出其他兄弟一筹,若是皇阿玛又有了旁的嫡子,那他的地位自然可堪动摇了!
索额图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皇上没把她回来的事儿暴露出来,太子也要装作不知。日后若是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不能与她发生任何表面上的冲突!若她无子嗣生养,太子就要一辈子敬着她!”
胤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叔公,她在木兰的时候落水,反正也不能生了!”
索额图摇摇头,“她都生了六公主了,想必身体并无大碍...只能盼着她无有生养了,那样自然最好。若日后她生了皇嗣,太子一定要想尽办法除去!”
胤不禁面露苦恼之色:“皇阿玛跟前,哪儿是我能插得上手的?”
索额图拍了拍胤的手背,安慰道:“莫急,她总要回宫的!机会总是有的。但是,再此之前,太子需做到两件事!”
胤忙点头:“叔公请讲!”
“第一,便是‘孝’,对皇上孝顺,务必不能让皇上对你再有所不满了!对太后更要孝顺,要日日晨昏定省,赢得太后的喜爱!”
“第二,便是‘友’,尽力友睦兄弟,不要和大阿哥起冲突,更要拉拢底下还未成长起来的阿哥!尤其是四阿哥、五阿哥,四阿哥是佟皇贵妃的养子、五阿哥则是养在太后膝下的皇子。旁的都是其次的,务必不能让皇上觉得你德行有亏!太子只要无过,便是皇上也没有理由废黜!何况有仁孝皇后的情分在,皇上不会轻易废储!”
谆谆教导完一切,索额图也该被押解回京了。
书房。
梁九功把一个西洋望远镜呈了上来,道:“这是曹寅大人交还给皇上的。”
康熙嗯了一声,道:“曹寅,做的不错,告诉他:这次的功劳朕给他记下了。”康熙忍不住摸了一下肩膀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伤,她的伤药,果然效果奇佳,竟然这么快就结痂了。
当日逆贼来袭,的确是里应外合,把人引进来。不过确实曹寅一手安排的,康熙的书房西窗开着,只要有这个玩意儿在自然能够观察清楚一举一动。康熙嘴角露出笑容,差点就被她关上窗户了,要知道关窗可是取消的意思,而推了满地奏折就是行动的意思,虽然延迟了一些,但还是照常进行了。自从温皙进入了康熙的书房,康熙谴退了书房里所有侍奉的太监,意思就是叫曹寅准备好了。
“还有小于子....”就是当初要刺温皙,却被康熙挡了刀子的小太监,“把他的家人安顿得远一些。”
“奴才明白!”梁九功急忙道,小于子还是他给安排的呢,一个忠心耿耿,却又要没见过皇贵妃的人才行。自然了,只能吩咐他去刺皇上身边的女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后刺中的会是皇上,怕谁都没有这个胆子吧?
只是,这样居然都不足以让她留下...康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心下有起了主意,“皇贵妃这几日还是总是睡觉吗?”
“是,一天都入睡十个时辰,”对此,梁九功也很是费解,除了一日三餐用膳,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床榻上,又道:“不过太医诊断说,皇贵妃起色期间好转,已经渐渐修养过来了。”
康熙嗯了一声,道:“随她。”又问道:“索额图押解回京的那一日,太子去送了吗?”
“不曾!”梁九功道,“太子殿下留在自己房中抄写孝经,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倒是大阿哥有些憋坏了。”说着,便把便叫小太监把太子胤抄写的孝经呈上来,送到康熙御案上。
已经抄了好几大本,整整齐齐码放成了一个小山,梁九功道:“太子殿下日夜抄写,每天只睡三个时辰。”
康熙随手翻看,不但抄得得多,还极为认真,一笔一划都十分工整,便道:“胤的书法,又见长进了!”随即,有些心中放软了,“罢了,叫他好好休息,慢慢抄就是了,不要累坏了身子。”
“!”
接近晌午的时候,康熙回到寝殿,四五个宫女在金漆福山寿海的拔步床外默默恭候着。床榻珠帘、幔帐如数落下,里头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宫女福身,轻声道:“皇贵妃歇息了,不许奴才等打扰。”
康熙也不由地脚步轻缓,慢慢靠近床榻,穿过层层鲛纱帐,之间床榻上,被窝里鼓起一片,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便忍不住嘴角蔓延出一个笑意:“这个时候还在睡...”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可奈何,便伸手去扶开被子。但是,旋即康熙骤然惊怒,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荡荡的,只留下几缕熟悉的幽香!
“皇贵妃去哪儿了?!”康熙随即勃然大怒,质问近身伺候的宫女。
宫女们惊颤之下,急忙伏跪下来,那个容颜姣好的宫女忙道:“皇上,皇贵妃就在床榻上呀!从用了早膳就不曾起来。”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们有什么用!”康熙一只拳头紧紧握起来,随即吼道:“梁九功!带下去处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91、霸王硬上弓?
温皙此时当然身在空间里,她本来是不打算冒险进去的,这几日也一直是靠着大量的睡眠来尽快回复精神力。只是玉录玳不知怎么的,在空间小楼里哭了起来,温皙只好藏进被窝,然后闪身进来了。
玉录玳终究还不到四岁,一个人玩累了、闹腾累了,大天鹅毛拔了个遍、大熊猫折腾了个够,天天吃水果也吃腻味了,没乐子了,就开始嚎啕大哭了。温皙没法子,只能进来哄着,顺便给她洗白白换干净的衣裳。留她一个人在灵泉山上,自己折腾得跟个小泥猴似的。哄睡了玉录玳之后,心想反正都进来了,就去灵泉里泡了个澡。
灵泉里泡着实在太舒服,温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所以还不知道康熙在外面发大火呢。当初是从床榻上进来的,出去的时候必然也会出现在床榻上。温皙醒来,急忙用精神力查看外头,顿时有些头疼了,康熙发现了她不在,已经在叫人大肆搜查了。
温皙急忙从灵泉里出来,胡乱擦了擦,穿上放在岸上的亵衣和中衣,瞅着康熙不注意床榻上的动静的时候闪身就出来了。
然后装作一副悠悠醒过来的样子,掀开珠帘,一副困倦气恼的模样,不悦地道:“吵什么?我还在睡觉呢!”
康熙随即一脸的愕然,然后大步流星冲了过来,双手按在温皙的肩膀上,怒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康熙的声音大得震得温皙的耳膜都发颤了,只能含糊道:“我就在床榻上。方才在练习隐身术呢。”
“你不要糊弄朕!你根本不在床榻上!朕都亲手摸过了!”康熙愤愤道。
温皙只能继续含糊着:“拔步床有八步大,皇上能把每一寸都摸遍了?”
康熙哑然,看着温皙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就气得牙根痒痒,恨恨道:“你没瞧见朕找你都快找疯了吗?!”
温皙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康熙发火的时候嗓门就会格外大,温皙也习惯了,自然不以为奇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地的样子。信手拈来了一个理由道:“我用隐身术的时候,睡着了。”
“你”康熙顿时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噔做响,温皙真有点担心他是不是会扑过来咬她一口。
“好了,好了,”温皙松松肩膀,“我饿了。瞧着也时候该用午膳了。”精神力反正也恢复了,还是瞅准个时机赶紧脱身吧!否则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呢!康熙这厮属于一点就着的炸药,还是早点远离的好,免得惹火烧身。
康熙却死死按住温皙不肯松手,嘴角骤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道:“好啊。朕也饿了。”话刚说话,却突然低头吻着温皙的嘴。一手按着温皙的后脑勺,舌头迅速地撬开牙关,急切而热烈,带着气势汹汹,来了个深吻。
“唔”温皙躲避不得,更挣扎不开,手急忙去推他。却被康熙捉住手腕,随即被按到在了床上。吻过之后。康熙一把扯下腰间的黄带子,将温皙两手举过她的头顶,给绑了起来,固定在床头,“朕是该给你点教训了!”
温皙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些发毛,只能强自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叫嚷道:“你别得寸进尺!”
康熙嘴角高高扬起,戏谑道:“得寸进尺?哼,侍寝是嫔妃的职责所在!”
“侍你***头!”温皙不由地爆了粗口,一脸涨红地叫嚷着,“青天白日,恬不知耻!”
温皙骂出来的话,显然根本不足以挑战康熙的脸皮厚度,他反而笑得愈发得意,“比更恬不知耻的白日宣淫还在后头呢!”说着两腿压着温皙四处乱踢乱蹬的腿,一只手便伸进了温皙的衣襟里,顺着牛奶般润滑的肌肤,捉住了一个高耸的肉团,熟稔地用略微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揉捏着。
温皙连红得都要煮熟了,酥酥麻麻地感觉弄得她浑身燥热,急忙吼道:“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
康熙不但不停止,反而愈发蹬鼻子上脸,另一只手刺啦一声撕裂了温皙的中衣,露出了半边悠悠晃动白皙的肉团儿,康熙的手转而去揉捏肉团顶的葡萄。
幔帐外碰一声,是用来盛放着宫花的青花瓷牡丹缠枝天球瓶摔碎了,无人碰触却碎了满地碎瓷。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瓷嗖地飞了进来,抵在了康熙的脖颈上。
碎瓷的重量轻,驾驭起来可要省力得多了,自然更加快捷,温皙威胁道:“把你的手拿开!”
康熙的喉结一滚动,便触到了碎瓷的尖儿,冰凉而尖锐,却丝毫不落声势,两只大手隔着衣服按在温皙的肉团上,笑道:“你割一下试试!”
“你别以为我不敢!”温皙红着脸叫道。
康熙眉梢挑动:“朕就是以为你不敢!朕若死了,麟格逃不过一死,你额娘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你不敢!”
“你”这样被康熙吃得死死,温皙气得头上都要冒烟了。论力气,她不具备和康熙抗衡本钱,只有这点子精神力还能派上用场了。本来是想用精神力解开束缚着手腕的黄带子,可是不知道康熙是怎么系的,居然打得跟死结似的!且寝殿里放置着的天子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弄块碎瓷来威胁了!可是康熙偏偏不受威胁!
若要逃进空间,且不说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太容易暴露,且进入的话,和自己发生肢体接触的人或者物也都会被带进去!
“而且”康熙趁着温皙走神的瞬间,一把抓着抵在自己脖颈上的碎瓷,笑道:“果然力道很小,一旦被击落驾驭之物,你也会受到反噬吧?”
精神力的操控有很大的弊端,当然是指在空间外,究其根本原因,一则空间外的世界灵气稀薄,驾驭物体消耗的完全是精神力,而在空间内,温皙已经掌握了部分法则,精神力只需要起到一个命令的作用,自然空间里的灵力都会助她施展命令。
碰棱!碎瓷被仍在了地上,康熙笑道:“你这只小野猫,也只不过是装得张牙舞爪罢了!”
温皙眼珠子一转,随即用法力逼出了一头汗水,径自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痛楚难耐的神色。
康熙瞬间慌了神儿:“嘎珞,你怎么了?!”忽的,便想到了那一日她的飞剑被击落的时候,痛楚不堪的表情!康熙顿时后悔了,一块碎瓷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害得她反噬了呢?
温皙咬着唇,身躯无力地喘息着,眼中也含了泪水,却一字也不说出口,强行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只露出一张触动人心弦、叫人忍不住怜惜的模样。
康熙自然中了圈套,急忙去解被她绑起来的手,结扣稍微复杂了些,但是作为打结的人,自然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然后急忙把温皙扶了起来:“还是头疼得厉害吗?”
温皙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突然发力,一脚踹了出去。
康熙未曾来得及防备,整个人就被踹下了床,屁股着地,碰地发出坠地的声响,狼狈不堪。
温皙赤着脚丫子跳下床,掐腰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区区一块碎瓷所用的精神力自然微小,不足以反噬,刚才的一副可怜相,自然都是装出来的,还好,康熙果然中招了!玩卑鄙,玩无齿,谁不会?!
康熙飞快地爬了起来,但是屁股的生疼叫脸上十分挂不住,被女人踢下床,想必此生是头一遭吧?康熙咬牙恨恨道:“你居然敢骗朕?!”
温皙手腕上还挂着他的黄带子,明黄色,以金丝线绣五爪金龙九条,间以祥云,组成九龙。虽然宗室都佩戴黄带子,但是明黄色的黄带子却是帝王专用的,其他宗室,哪怕是太子也只能用金黄色,绣龙数量也身份的不同而减少,普通闲散宗室就只是一条毫无纹饰的黄带子了。因此仅凭一条装饰用的黄带子就能看出身份的高低。
所谓的黄带子,就是太祖努尔哈赤父亲塔克世的直系子孙,塔克世生有五子:努尔哈赤、舒尔哈齐、穆尔哈赤、雅尔哈赤与巴雅喇,这五子的子孙都属宗室,其子孙都是黄带子,努尔哈赤的伯叔兄弟的旁系子孙叫觉罗氏,是红带子。
外头小全子疑惑道:“怎么刚才那么大动静,这会又没动静了呢?”
梁九功一记拂尘敲在他脑门上,一副安然之态:“甭管有没有动静,都装作听不见就是了!”
寝殿内,呈现对峙之态,温皙的衣裳都被康熙给撕碎了,只能急忙拿件康熙的龙袍披在身上遮掩一二,恼羞成怒道:“要发情,去找别人!皇上又不是没有带嫔妃出来!”
康熙寒着一张脸,仿佛全世界都欠着他银子似的,一副不爽至极的样子,还好他那副狼狈的样子没有被奴才们瞧见,否则康熙只怕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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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洛轶,和大学的两个姐妹,随着离奇的ufo事件,被“已故”的高中死党带到了超越她认知的时空位面; 奇遇不断,阴谋不穷,她能否险象环生?
美男多多,情敌不断,她可否游刃有余?
192、被吃了;;;
直到曹寅急奏,是关于前明余孽的事儿,才算打破了僵持。趁着康熙不在,温皙偷偷跑去他的书房,给额娘舒舒觉罗氏写了一封信,到时候交给麟格,叫他转交就是了。这几日,玉录玳闷在空间里可是闷坏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想办法把还阳丹给他吃一粒,温皙不习惯欠人。只是有些头疼,康熙不肯吃,总不能硬塞进他嘴里吧?
信写好了,装进信封,用红蜡固封,温皙便揣进了袖子里。御书房里自然不可能没人,不过温皙只要不走出康熙的寝宫,值守的太监宫女都不阻拦,任由她进来。书案的角落,还放着两大摞手抄书籍,旁边侍立的小全子道:“贵主子,这是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抄写的《孝经》。”
温皙嗯了一声,随手翻看,大阿哥的字只能算一般,不过下笔刚劲,颇有几分力道;而太子胤的字承袭自康熙,字迹已经有四五分像康熙了,不过略显得稚嫩,却写得十分认真,太子才虚岁十六,这样的字已经超出温皙好几条大街了。温皙这几黏吃喝玩乐,有时间也留作修炼了,已经很少动笔了,书法没退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全子捧来一本字帖道:“这是皇上的字,皇上说了,要是贵主子闲着无聊,就临两张。”
“放哪儿吧。”温皙不过是过来写封信罢了。这个临时的御书房内也悬着有“体元主人”印章的康熙手书“体元斋”三个字,康熙的字已经趋向大成。
康熙极为推崇董其昌的字。连书法老师都是专学董其昌的沈荃,将“海内真迹,搜访殆尽”,字中并不显帝王大气,反而颇有柔美博雅之态,叫人看了很是舒服。温皙也收藏了不少康熙的笔迹了,过年时候的福字,平日的诗词,温皙虽然写字不好。欣赏水平自问还是不错的,康熙的字虽好,也很优美,但是从头到尾都是董其昌的味道,却不及董其昌真迹好,放在一块一比较便知晓了。
康熙对董其昌书法的推崇。造成了满朝臣工、天下学子都学董其昌的热潮,温皙却学不来其中的风骨,写出来的字看上去规规整整,但是用康熙的话说,就是软趴趴的,没一点风骨。所以温皙就更懒得去练了。
小全子又道:“还有董其昌的字帖真迹,皇上说就放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
温皙摇头道:“我并不大喜欢董其昌的字。一个人的字好不不好在于其次,董其昌为祸乡里,蹂躏百姓,人品极劣,字再好又有什么用?我倒更喜欢文徵明的字,文衡山字迹温纯精绝,尤擅长小楷。只可惜我学不到其中半点精髓。”
小全子笑了笑道:“奴才不懂这个,只听说吴中四才子。是唐寅诗画最佳。”
“或许吧,只不过吴中四才子多风流者,唯独文徵明洁身自好,从不狎妓,且独有一妻,不曾纳妾,即使后来妻子亡故,也没有续弦,鳏寡一人,活到九十岁。可见清心寡欲之人,往往长寿。”(有杜撰成分,勿较真)
小全子只干笑着,太监无所谓“清心寡欲”有否,就算想哪方面多欲一点,也只能指着下半辈子了!
温皙却越说越带劲,“自古皇帝也是这样,寿命的长短和女人数量成反比,看看明朝就知道,除了朱元璋和朱棣活得岁数大一些,后头的全都是短命鬼,有一半是三十多岁就死了!平均年龄才三十五岁!一个个都只顾着往自己后宫里扒拉美人了,都忘了色是刮骨刀!”
小全子听着冷汗涔涔,直到看见书房外半开着的门有一片明黄色龙纹的衣角,顿时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朕也没见弘治有多长寿!”康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见到康熙,温皙也不行礼,直接反驳道:“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被虐待,自小有病根,才不长寿,先天不足的人还能活到三十六岁,全赖清心寡欲!”弘治他爹迷恋万贵妃,弘治被接回宫的时候已经六岁,胎毛都拖地了,可见小时候活得多么凄惨,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有祖母周太后亲自抚养,只怕早被万贵妃弄死了。
“歪理!”随是反驳,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朕新得了两坛绿蚁酒,正要找你来一起享用。”
温皙哦了一声,又把信往袖子里塞了塞,跟着她便出了御书房。温皙对于饮酒并不热衷,只是想着如果把康熙灌醉了,那么行动起来也方便,跟在他后头,偷偷从空间里取出来青兰特制的醒酒药丸,给自己吃了一粒。
夜初上,康熙也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只留了梁九功、小全子等几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命人打开西窗,任明月清风入室。
酒盅是只能盛三钱酒的白玉龙凤合鸣的玉钟,触手温润,绿蚁酒浓醇,碧绿澄澈,倒进玉钟,绿晃晃,酒香沁人心脾。温皙这个不爱酒的人都不禁食指大动了,却不得不防备一下康熙是不是打着让她酒后不省人事,然后叉叉的主意...
康熙举玉钟一饮而尽,道:“你没什么酒量,少喝一点。”
温皙哦了一声,心想是不是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低头浅浅地啄了一口,果然口齿留香,似乎是颇有年份的纯酿了,只怕酒精度数不低,虽然吃了解酒丸,但还是少喝一点保险。
一盏下去,勾起了温皙的馋虫,身后一个绿色宫装模样周正的宫女默默上来添酒,温皙疑惑道:“怎么换了人了?”
康熙放下玉钟,调笑道:“你不是嫌朕身边的宫女姿色太好了吗?现在换上质素平庸的,怎么还不高兴?”
温皙瞧那宫女一个个都低眉顺眼。长得都是寻常姿色,似乎换了半数,尤其是近身伺候的几个都换掉了。现在这几个都是颇为老实的模样,甚至有些谨小慎微,倒不如以前的伺候的好了。康熙就算不用上,骨子里也是审美主义者,身边的宫女素来姿色不错,看着几个的样子似乎是抽调的织造府的侍女。
温皙倒是没多想,便有太监上了宵夜点心。小全子道:“贵主子请用,一味饮酒醉得快。”
康熙见后头屏风侧的金鹤香炉已经渐渐停止了燃烧,便吩咐梁九功道:“去添些香,不用龙涎香,用露荷香即可。”
“!”
添了香,康熙便吩咐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道:“朕已经吩咐麟格提前启程回京了。”
温皙一滞,不禁捏紧了袖子里的信,“什么时候的事儿?!”
康熙自斟自饮,“方才,已经启程了,还有萨比屯和萨比图也一起回京了。”
温皙咬牙。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没有传信的人了?!她写信的事情。小全子虽然在旁,但是一直不曾离开她半步,可是太监都是不识字的!康熙就算知晓内情,也不应该这么快啊!心下叹了一口气,反正在康熙的寝宫里,做什么事儿也很难逃过她的视线,那封信。温皙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康熙道:“去年年底又整修了承乾宫,还剩下最后的工程没有完工。朕叫他们回去督办了。”
温皙不出声,心道果然是多想了,不过还是很可惜。康熙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让她回宫,温皙也不想再跟他辩驳什么了,反正今晚就要开溜了,何必再吵一架呢?灌醉他也就是了,想着,便给康熙斟酒满满一钟。
康熙来者不拒,温皙给他添酒,他就喝,反而是温皙自己只饮了一两杯。彼此默默,只留下酒水倾倒发出的声音,和他喉咙滚动咽下美酒的声音,看得温皙都有些犯馋了,然后便偶尔喝一两口。
直到温皙第三盅酒下去,竟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心想,果然是酒量到头了吗?便不再饮用,转而只吃着点心,一边给康熙添酒,康熙却不用宵夜,只一味地喝酒。玉钟小巧,康熙一时半会也喝不醉,温皙自然不会去劝阻,巴不得他早早喝醉了呢。
只是,莫名的,明明已经不喝酒了,怎么身上还是发热得厉害?
康熙也是一脸上发红,本不该这么早就醉了,却忍不住凑近了温皙,在她耳边吹着热气,搂了温皙在怀中,喃喃道:“你是逃不掉的...”
温皙要推开她,却不由得身子发软无力,自小腹间一团热气翻涌到全身,热气上来,脸上透着薄薄的红晕,眼睛也不禁有些迷离了。
露荷香还在继续燃着,幽幽不绝,如雾如缕,本该是清香宜人,但是现在闻着,竟然多了几分缠绵的韵味。
康熙的唇舌在温皙脸颊上游移着,滑过天鹅般雪白的脖颈。温皙的呼吸渐渐急促,胸口起伏地愈发激烈,身子不正常地软绵着,稍稍的碰触,就忍不住喉咙间溢出娇喘吟吟。事到如今,温皙也明白了,那酒肯定哪里不对劲!康熙为了让她放心地用,连他自己也来个一起中招!
康熙霍然抱起了温皙,大步走向床榻,一手抚摸着温皙的脸颊,低声道:“朕原本也不想用这招的,实在是你太性子辣了!”
这句话,康熙无疑是承认了!他居然下药!温皙喉咙又干又热,身子如一块火炭,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放出淫荡的娇吟,唇见发出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你、你....酒里下了药?”
康熙蹭着温皙的脸颊,他的身体也一样滚烫,却是力气十足,“是露荷香里掺了点东西,酒只不过是催发罢了!”
怪不得,添了香,康熙就不许人内室伺候了!
说完,康熙便脱着自己的衣裳,如数都仍在了地上,有些急躁,很快便袒露着身躯,比起当初,他的确瘦了许多,肋骨有些突出,腰也细了,不过肌肉也显得更突出了。左肩上是已经结痂的伤痕,暗红色的一团,格外显眼,其次便是右手手臂和手背上的烧伤,居然一直蔓延到解禁手肘的位置,比温皙想象中更严重。
就在温皙走神的数息时间,康熙已经扯下来她大半的衣裳,动作有些急促,有些迫不及待。肌肤**相贴,大腿根被硬邦邦的东西抵着,温皙急忙扭动身子,却更像是欲拒还迎了。
“你...你别这样...”温皙现在口里说出来的话,都十分不坚定,可见那香料里的作料有多厉害。
“别怎样?”康熙戏谑着,一手抓过来一只软绵绵的枕头垫在温皙屁股底下,随即食指探路,一边在温皙耳边吹着热气,“自从你怀了玉录玳,朕就没碰过你了。不过,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紧?”
温皙的脸更加涨红了,紧紧咬着薄唇,但是喉咙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发出低低的轻哼,康熙仿佛是受到了鼓励一般,深入浅出,带着弓箭茧子的手指摩擦着内壁,发出噗噗的声响,带出晶莹的液体。
康熙在温皙耳边低语:“想要吗?”
温皙咬着嘴唇更加用力,几乎咬破了,就是不肯发出声音来。
康熙呵呵一笑,带着得意之色:“都湿了,还不肯承认吗?”
“那、那是你用了迷情药!”温皙喘着粗气辩驳道。
康熙又加了一指,在内壁旋转着更快速地进出,低头去亲吻着温皙浑身都薄红的肌肤,明明都已经情动,却还是这样不肯承认!康熙自己确实忍不住了,抽出了手指,双手去揉着温皙胸前的两团肉团,同时沉腰入穴。
“嗯啊....”温皙唇见溢出一丝痛叫。
康熙不禁蹙眉,居然被卡在了半截了,急忙咬着温皙的耳垂,“放松!醉仙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且对身体无害,两相合和是最好的东西了!”一手又去掰着温皙的大腿,让温皙更大地打开门户。
温皙的手紧紧抓着被子,胸口依旧剧烈地起伏不息,直到被迫做出逢迎的姿势,康熙蓦地发力,温皙痛得发出“啊!”的叫声,手上的指甲也毫不客气地从他后背上抓过。
“嘶”康熙痛叫一声,“真是只小野猫!”却一笑,开始了律动。
一夜的嗯嗯啊啊,露荷香添得太多,直到完全燃尽已经是夜上子时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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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再次出逃
啊啊啊啊!居还是被吃了!!
温皙心中哀嚎,但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康熙身材好、模样也不错、技术更是过硬,不吃亏、一点也不吃亏!就当是嫖了个不花钱的牛郎了!还是皇帝牌的牛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闺女都能打酱油了,滚个床单怎么了?!滚就滚了呗!
珠帘幔帐之外,烛火还在燃着,温皙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康熙,肚子里还是有些气愤,露出露出獠牙,狠狠冲着他右边没伤的肩膀咬了一口。
“嘶!”康熙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牙印,随即笑了,“原来还是属狗的!”
康熙低头舔了舔温皙带着血腥味儿的嘴唇,道:“睡吧,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修缮一新的承乾宫。”
夜过子时,康熙的呼吸归于和缓。温皙却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光溜溜着身子出了被窝。腰间的酸楚还清晰异常,脚下更是虚浮发软,不由恨得牙根痒痒,本来还打算偷偷给你一粒还阳丹吃呢,现在大可不必了!
温皙垫着脚,走到熏炉跟前,添了些安神的安息香。一旁碧如翡翠的绿蚁酒还略有剩余,温皙想了想,还是把喝酒时候就偷偷扔进空间的信给取了出去,蘸着玉钟里的绿蚁酒,给康熙留个几个字,信也放在哪儿。
空间里没有黑夜,灵泉水灵雾弥漫,恍如仙境。温皙浑身疲软地泡在暖泉中,渐渐恢复着体力。
玉录玳赤着脚丫子。穿着嫩黄色的软缎睡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小脸蹭了蹭温皙的肩膀,撒娇道:“额娘,我要吃香肉肉!”
好几天前,玉录玳就吵着要吃东坡肉了,温皙一脸的疲惫,回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好,明天就做给你吃,现在去睡觉吧。”
玉录玳睁开困倦的大眼睛,看到温皙肩膀上胸口上满是红红地印记。不由地顾着腮帮子,气愤道:“谁欺负额娘了!碧儿帮额娘打他!”
温皙苦笑了笑,反正他也没讨到便宜,温皙在他身上留了记号更多、更狠!也不好跟纯洁的闺女说,你老娘我跟你老爹滚床单弄出来的,便想了个借口道:“被蚊子咬的。额娘泡一会就好了。”可不是被康熙这只大号的蚊子给叮出来的吗?
温皙哄着玉录玳叫她去睡觉了,自己却是不能睡,恢复了大半的体力便从暖泉了出来了,从小楼抽屉里翻找出那些符纸,就只剩下一张隐身符了,不过还好。够用了。
她这一消失,至于行宫里康熙会怎么找翻了天。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总之要趁着夜色早早离开江宁织造府,离开江宁,离开江南。
康熙二十八年三月,草长莺飞,即使是蒙古大草原也已经是绿茵满山,不是温皙不想出海。而是南方康熙的暗探太多,出海的港口多半在江南富庶之地。万一一不小心又漏了行藏,可不妙了。
温皙花了十几日的时间赶路,春日渐暖,但是夜晚高空飞行,还是有些冷,大氅自然要披上,可是越往北方,就越发觉得冷了。
温皙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科尔沁草原和锡林郭勒草原的交接地带,这里的水草并不肥美,所以十分清净,靠近一小片林子,有榆树、小黄柳等耐旱植物。又叫胡语去东南数十里外的小部落去买了蒙古包和蒙古人穿的服装,打算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
“主子怎么又改变主意到蒙古来了?”胡语放下采购回来的大包小包,问道。
温皙微微一笑,现在康熙估计都找她找疯了吧?她只留了句:我走了,信交给我额娘。也不知道康熙肯不肯转交,只怕多半会给撕了吧?旁边灶上还惹着牛奶,里头加了花生,温皙捧着一碗慢慢喝着,“蒙古地广人稀,流动性大,想从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皙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天蓝色蒙古女子的衣裳,按照蒙古人的习惯,穿三层长短不一的衣裳,第一件为贴身衣,袖长至腕,第二件外衣,袖长至肘,第三件无领对襟坎肩,钉有直排闪光纽扣,看起来光鲜夺目。头发则是用缕金丝带绑了两个大麻花辫,鞭子上缀着珊瑚串子,帽子则上镶嵌了一圈绿松石,总之蒙古人的穿着一鲜艳为主,恨不得满身珠坠,丁零当啷。
胡语则扮作男装,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长得极快,现在已经比温皙高了,穿着长袍皮靴,腰间挂着腰刀,颇有英姿飒爽之态。定居下来之后,蒙古包里也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喝了花生酪,温皙又有些疲倦,自语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突然倦得很!”
胡语上来帮温皙铺着床榻,道:“可能是之前赶路辛苦,还没休息过来吧。主子睡一会吧,我还买了几头羊回来,还要建一个羊圈呢。”
温皙忍不住笑道:“用得着这么当真吗,跟过日子似的!我们又住不了多久。”
胡语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蒙古人家家户户哪个不养些牛羊?这里还偶尔有商户经过,万一叫人看出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温皙嗯了一声,倦意袭来,便由着她去了。
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时辰,温皙被一阵马蹄声给吵醒了,胡语带着玉录玳快步跑进内室,道:“是巴林部的人,出来狩猎,讨了些水。”
玉录玳笑嘻嘻扑进温皙怀里,撒娇道:“碧儿也要骑大马!”
温皙揉着她柔软的头发,“碧儿还太小了,等长大了,就可以骑马了。”温皙身子一些犯懒,背后靠着个软枕,径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语笑道:“都晌午了,主子倒是好睡!我做了炙羊肉,烤地可香了,主子起来用一些吧。”
温皙摇摇头,身上有说不出的困乏,“我没胃口。”一听到那油腻腻的东西,就有些反胃恶心,顺手便去拿了床头柜上的杏脯,塞进嘴里慢慢嚼着。杏脯酸溜溜的。很是下胃。
胡语打量着温皙,不禁露出几分疑惑和担忧,“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像生病了似的....”
温皙笑了笑,“好不容易来一趟蒙古,本来还打算出去好好玩玩呢。整天净窝在蒙古包里睡懒觉了。”说着,便披上衣服,下了床榻,“我只不过是贪睡,躺得久了,自然恹恹精神不振。出去溜达溜达就好了。”
这个地方虽然属于部落和部落的交接地点,但是细细论起来。还是属于科尔沁的地盘,更细一点,就是巴林部的边缘地点,周围的几个小部落也都是依附于巴林部的。巴林部也是科尔沁的一支,也是姓博尔济吉特氏。这里距离满蒙互市比较近,人员比较杂居,不但有蒙古人。还有不少的满人定居,来往频繁的是汉人商贾。
温皙不敢往太深入的地方去。这儿的人精通满语,沟通不成问题,往远了去就只能用蒙古交流,温皙的蒙古话只会一星半点,交流是肯定不成的。
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入目都是绿意盈盈,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温皙伸了个懒腰,看着胡语已经差不多把羊圈整理出来了,有些粗糙,但是能用就成。胡语虽然是女人,但是按照空间时速,也习武七年了,力气比那些男人都大,武艺也是一绝了,还跟着青兰学了医术和满语,来到蒙古,生活的游刃有余。
休整好羊圈,胡语笑嘻嘻道:“北面林子里似乎有不少野物,等主子身子舒服了,咱们也去打猎吧!”
温皙听着,也有几分跃跃欲试:“好啊,整日闷在蒙古包里,也无聊得很。”嘴上说着好,午饭用过之后,又犯困了,只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下午胡语则独自跑去林子外围打了两只榛鸡,采了些新鲜的蘑菇,晚上给温皙炖了一锅野鸡蘑菇汤。榛鸡俗称“飞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指的就是花尾榛鸡了。榛鸡比家养的鸡略小一些,肉不多,但是肉质细嫩,鲜美无比,闻着那味儿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了。温皙也终于多吃了一些,两只榛鸡也没多少肉,吃的是一个新鲜,胡语看温皙胃口好不容易见好,自己只喝了点汤,没怎么动。
温皙吃得饱饱的,道:“榛鸡机灵,跑得快,又会飞,看样子你的轻功又进步了。”
胡语被夸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脸红道:“再厉害也只是跑得快一些、跳得高一些,主子再仙境里可是御空飞行,才叫厉害呢。”又转而道:“我在林子里又遇见巴林部的人了,拿一串珊瑚跟我换走了两只榛鸡。”
温皙点头道:“也不算吃亏。”榛鸡不好捉,即使是极为擅长弓马骑射的蒙古人也不容易射到,物以稀为贵。况且对付是巴林部的人,不求交好,但是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便嘱咐道:“以后若是遇到了,不用太亲近他们,但也不要得罪。”
胡语点头:“林子里再碰见的时候,倒是比来讨水的时候客气了几分。”
“那是自然了!”能射到榛鸡的都是弓箭上的好手,更何况胡语身上没有带着弓箭,完全是那一双腿追上,一双手捉到,自然叫他们为之惊讶了。蒙古这个地方,以实力为尊,功夫厉害勇士都会受到尊重。刚见面的时候,胡语只会给人一副无用小白脸的感觉,自然不会太客气,后来见识了胡语的本事,自然有所尊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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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改嫁?
“那日松小兄弟在吗?”这一日快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头唤。那日松便是温皙给胡语临时起的蒙古名字,就是青松的意思。
温皙放下手中正在给玉录玳绣的小鞋子,急忙快步出来瞧瞧,来的人不少,衣着光鲜,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男的二十上下,高大英俊,皮肤黝黑,很是爽朗的样子,女子应该说还是个女孩儿,才十四五岁,明媚可人,一脸娇俏。
男子看到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子,不禁语气放温柔了一些,又问了一遍道:“姑娘,那日松小兄弟在吗?”
温皙心里也猜个差不多,看上去应该就是巴林部出来狩猎的人了,数日前跟胡语碰过两次面,没想到称呼上都如此亲近了,便笑道:“她去林子里了,不过都快晌午了,看时候该回来了。”
那个明媚的小美人盯着温皙的脸看了许久,忍不住露出敌意:“你是谁?那日松跟你是什么关系?!”
温皙一愣,有些搞不清楚小美人语气里莫名其妙的不善之意,便道:“那日松是我弟弟。”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身份,胡语虽然长得高高的,但是稚气还未褪去,若说是夫妻,难免不般配一些,所以就安了个姐弟的关系了。
那小美人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极为亲切地道:“呀!你是那日松的姐姐啊!你长得真美!你的皮肤又白又嫩,真是太美了!”说着还忙不迭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博尔济吉特.乌日娜。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个小丫头这么快就把“那日松的姐姐”升级为“姐姐”了?只是她语气里的春心萌动,真叫人头疼!温皙忍不住为胡语担忧了,胡语扮作男装,一点也没有女子的骄矜,反而英姿飒爽,身上有的是蒙古粗野汉子所没有的温润气度,怪不得见面两次就打动了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芳心。温皙有些后悔,还不如自称是夫妻呢!起码不会勾引到小姑娘了!这些个蒙古姑娘也都是十分直爽火辣的。也不知道胡语那个妮子是否消瘦得起。
温皙只好艰难地微笑着,道:“我叫那木。”温皙很不客气地窃用了宣嫔博尔济吉特氏的名字。
乌日娜立刻拉着那个高大男子的手臂,道:“那木姐姐,这是我堂哥乌尔衮。”
乌尔衮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乌尔衮,博尔济吉特氏。那木姑娘和那日松小兄弟长得都十分俊美。果然不愧是姐弟。”
人都到家门口了,又算是半个熟人,温皙只好请了进来,奉上了热乎乎的奶茶。乌日娜一进来,就乌溜溜着眼睛四处打量,看着蒙古包里家具装饰很不一般。便忍不住问道:“我还没问那木姐姐姓什么呢!”
蒙古人的姓氏反应的通常是身份,譬如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的主人,乌日娜问的姓,实则是问身份。
温皙给她添了慢慢的一碗奶茶,道:“我和那日松原是喀尔喀部落的人,姓阿尔布古氏。”阿尔布古,意思是有花纹的鹿,是个很普通的平民姓氏。
乌日娜听了有些遗憾。随即笑道:“汉人不是有句话说,英雄不问出身!那日松那么厉害。将来一定前途不凡!”
温皙干笑了笑,这个乌日娜还真是不死心啊。只是堂堂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只怕不太可能和平民男子有什么未来吧?
乌尔衮大口喝着奶茶,很快一大碗就见了底,忍不住赞叹道:“那木姑娘调的奶茶味道似乎和别的奶茶不一样!闻着香,喝起来就更香了!”
用的是空间里的茶叶,自然不一般了。乌日娜这才注意道已经沁入了鼻孔的芬芳气息,咽了一口口水,急忙端起奶茶,的确看起来和寻常的奶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入口柔滑,口齿留香,茶香融入了浓浓的奶香中,果然极为勾人馋虫。
乌日娜看着温皙一身的装束,根本一点不像是平民,心存了疑惑,便想要刨根问底:“那木姐姐,那日松很厉害吧?一定很能干,才能买得起这么好的紫檀木的梳妆台。”
蒙古包里的家具,都是温皙从空间里搬运出来的,既然乌日娜想要刨根问底,温皙就编造给她听,“早年葛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我和那日松就成了孤儿,只能去京城投奔外祖母,家业都是在京中经营生意积攒下来的。”反正葛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死了不少人,自然也就早就了不少的孤儿,无法查证,至于京城的事儿乌日娜更无法查证,温皙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牛皮了。
“生意?什么生意?”乌日娜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追问道。
温皙应对自如,安然道:“是丝绸生意,后来打算回来了,就把绸缎庄子转手卖给旁人了。”
乌尔衮听了许久,突然道了一句:“可是我瞧着那木姑娘和那日松小兄弟都不像是商人,特别是那木姑娘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倒像是出身显宦人家的格格!”
温皙心中咯噔一跳,这个乌尔衮眼睛倒是够尖的,温皙不懂声色看了看乌尔衮一身的装束,便笑道:“人不可貌相,商人也不见得都是铜臭之辈。尊驾身上的这身衣裳,应该用的是是江宁织造府进贡大内的贡品云缎,上面的盘金绣更是京中极为精湛的手艺,看来尊驾身份不凡呐!”若是他穿了寻常的衣料,温皙不见得认得出来,若是内宫所用的,温皙用过那么些年了,绝对不会看错。盘金绣这样华美的绣工,也是宫中常见的绣法,乌尔衮的衣裳绣工也只比宫中最好的绣娘的手工略微逊色一点点罢了!
乌尔衮不禁一惊。眼睛不由地略微一眯,仿佛鹰隼的眸子,格外犀利,夸口赞叹道:“姑娘好眼力!”
温皙笑容款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做这一行的,没有点眼力可是不行的。”
乌尔衮眼睛一转,眸子中带着笑,“只是这宫中的云缎。从不流入民间,姑娘是如何认得的?除非是显赫人家的格格,才有可能得到宫里赏赐下来的绸缎!”
温皙笑容不改,道:“尊驾有所不知,宫中的绸缎自然不会流入民间,只是内廷造办处的绣娘不足。经常把一些刺绣生意下方到一些手艺不错的绣庄,我和弟弟是开绸缎庄子的,自然也有绣庄。”
乌尔衮神色似乎是信了,一拱手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尊驾没有接触过丝绸生意,自然不晓得这些。”温皙正是因为笃定乌尔衮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知道这些,才敢编造。内廷的东西怎么会交给外面的商贾绣制呢?宫中的绣娘又怎么会不足呢?就算不足,再招揽一批就是了。内廷的衣裳是不会交给外面的人绣制的,哪怕是宫女的衣裳也不会交给外面的商贾制作。
乌日娜笑嘻嘻道:“那木姐姐既然是做过丝绸生意的,又开过绣庄,想必女红很棒了?!”
“说来惭愧...”温皙叹了口气道,“生意忙碌,那日松年纪又小,我的女红根本拿不出手来。”
“我回来了!主...”胡语手里拎着野物。正要叫“主子”,却瞧见了蒙古包里有来客。只好改了口,半是撒娇的语气:“姐姐,奶茶好香啊!有我的份儿吗?”
乌尔衮上来就大力地拍着胡语的肩膀,“那日松小兄弟,我和乌日娜已经喝了三碗奶茶了,你再晚一点回来可就没了!”
乌日娜嘟着小嘴道:“哥哥!喝了三碗的是你,我才第二碗呢!人家才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呢!”
胡语把猎到的猎物放在一旁,弓箭也取下来,指着那只带血的狐狸道:“这只赤狐成精了,跑得可快了,差点追丢了!”
乌日娜瞧着那火红的狐狸,不禁眼睛发亮,“好漂亮的狐狸,赤狐我见得多了,不过都是棕红色的,这么火红的赤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胡语笑道:“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好了,反正狐狸的肉不好吃!”说着又提起那两只榛鸡道:“既然来了,就一块尝尝我做的榛鸡蘑菇汤吧!”
乌尔衮听了,不禁惊讶道:“那日松小兄弟,还还会下厨?!”说着,忍不住看了温皙两眼。下厨做饭这种事儿,不都是女人做的吗?蒙古人虽然不晓汉学,没有“君子远庖俎”的习惯,但是凡事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不会接近厨房的。
胡语急忙道:“我姐姐身子不舒服,呵呵,我的厨艺都是跟姐姐学的,姐姐的才叫厉害呢,可惜只学到了点皮毛罢了!”说完,便提着两只榛鸡出去拾掇了。
乌日娜急忙凑近了温皙,仔细看了看温皙的脸,果然略有些苍白,便关切道:“那木姐姐脸色却是不是很好呢!是生病了吗?”
温皙笑道:“刚刚回到草原上,难免有些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没什么大碍。”
“咦?好漂亮的小鞋子!”乌日娜眼尖,瞅见了温皙放在剔红地锦亭台楼阁的大捧盒里的小绣鞋,绣鞋旁边还有一斛打了孔的圆润的珍珠。不由地却疑惑了,疑惑中带着几分担忧:“那木姐姐这是给谁家孩子做的小鞋子?”
温皙脸上漾着母性的微笑,“自然是给自己的孩子做的了。”
乌日娜骤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木姐姐,你已经嫁人了吗?!”
正说着这话,里间玉录玳闻见了肉香味儿,饿醒了过来,鞋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撒娇地扑到温皙怀里:“额娘,碧儿饿了!”
乌尔衮见了,面露不解之色:“嫁了人不是应该和丈夫住在一起吗,怎么还和兄弟一起住?”
温皙抱起玉录玳,回答道:“我丈夫不在人世了,所以才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已经回銮京师的康熙会不会打喷嚏呢?温皙心中窃笑着。
乌尔衮看了看温皙怀里的孩子,脸上写着“不可置信”,道:“那木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已经有四五岁大的女儿了?该不会是领养的吧?”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笑得花枝颤抖,道:“原来我看上去那么年轻啊!我是康熙六年生人,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尊驾未免太会讨好女人了吧?”
乌尔衮脸上一红,急忙诚恳地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乌日娜也插嘴道:“那木姐姐看上去真的一点不像嫁过人的,皮肤那么好,又白又嫩,白头透红,真叫人羡慕!”说着,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脸蛋,满是艳羡之色。
玉录玳在温皙怀抱里,拉着温皙的衣襟,鼻子吸了吸,咬着自己的手指道:“额娘,我要吃肉肉!”
温皙戳了戳哦玉录玳的额头,道:“真是只小馋猫!很快就好,别急。”
乌尔衮看着温皙笑容灿烂的样子,不禁有些入神,喃喃道:“那木姑娘的夫君真是有福之人。”
乌日娜也心怀好奇道:“那木姐姐,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呀?是满人吗?”
温皙道:“是汉人。”
乌日娜不禁睁大了眼睛,很是诧异地道:“汉人?怎么可能是汉人?!那木姐姐可是蒙古人,怎么能嫁给汉人呢?!”
“不是我嫁出去,而是他入赘,”温皙把玉录玳放在一旁炕案上,“我要照顾弟弟,不能嫁出去,所以就招婿入赘了。也只有汉人才肯入赘了....”
乌日娜哦了一声,还是很替温皙委屈的样子,“那也不能选汉人呀,那木姐姐又漂亮又能干,太委屈自己了。”
乌尔衮也颇为赞同乌日娜的话,点头道:“我们蒙古人没有中原那些臭规矩,那木姑娘还这么年轻,只有一个女儿,以后遇见好的蒙古勇士,还可以改嫁!”
温皙摇了摇头,且不说她自己没有这个念头,要是让康熙知道了,可是要闹出人命的!且她也不觉得自己一人过有什么不好的,便道:“我没有想过再改嫁。”这个乌尔衮也是的,一开始不知道她嫁过人叫她姑娘来姑娘去的,也就罢了,现在温皙可是都说了自己有丈夫有女儿了,还是不改口吗?
乌尔衮笑了笑,道:“当然了,那木姑娘才刚没了丈夫,的确是我唐突了,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是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女儿终究不容易,还是要有个男人依靠才好!”
这个乌尔衮骨子里也是个大男子主义的,觉得女人永远只能依附于男人吗?温皙不想和他发生争执,便没有反驳什么,只保持着沉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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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揣包子不容易
午饭过后,乌尔衮、乌日娜兄妹才离开,胡语这个缺根筋的丫头还在哪儿挥着手高呼:“再见,以后常来玩啊!”
玉录玳偏偏还似模似样地跟着学,挥舞着肉呼呼的小手,满是稚气地叫嚷道:“以后常来玩——”
温皙狠狠地白了胡语一眼,道:“收拾收拾东西,搬家!”
“啊?!”胡语一脸的费解,“为什么呀,主子?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玉录玳拍着小手兴奋道:“搬家、搬家!”玉录玳是个爱新鲜的,自然欢喜不迭。
“主子,我们才在这儿住了一月啊…”胡语弱弱的道。
温皙有些头晕,胡语运动细胞发达,所以脑细胞不怎么发达,只好解释道:“巴林部的人…你就没看出来乌尔衮不是一般人吗?”可惜前两次温皙没见到,否则一定早早叫胡语敬而远之了。
胡语一脸的茫然,“不就是穿得好了点吗、随从多了点吗?”
胡语未曾涉及宫闱,温皙也不指望她了解什么,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宫中的贡品绸缎,虽然也会赏赐到蒙古,但不会赏赐给外人!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是固伦淑慧长公主之子,跟皇上是姑表兄弟。而乌尔衮…博尔济吉特乌尔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多罗郡王世子!”
“可是他又不知道咱们是谁,怕什么。”胡语依旧粗线条。
温皙摇摇头。道:“他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转道往西,去锡林郭勒草原。”
反正东西都收入空间即可,只是不知怎么了,温皙才收了两件,便脑袋犯晕,浑身无力得紧。胡语扶着温皙。一脸的担忧之色:“主子,您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走吧,这里是巴林部的边缘地点,他们回去一次,三五日之内是不会再回来的。”
“胡语。你也跟青兰学了一阵子医术,给我把脉看看吧。”自从修炼吐纳经,温皙在没有生病过,但是自己身子这般不争气,怎么看都是生病的样子。
胡语哦了一声,急忙取来药箱子。取了软垫给温皙手腕下垫着,才开始闭目把脉。一边道:“我的医术不精,主子问什么不叫兰师傅诊脉?”
青兰在忙着编纂医术,想要把她自己的炼丹之术都记录一下,忙得脚不沾地,温皙没有大事也不去打扰她,一般的小病找胡语就得了,温皙揉着疲惫的太阳穴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胡语一脸的怪异之色。皱着眉头道:“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温皙听得头都大了,道:“别诌这些,我听不懂,你直接告诉我到底什么病。”
“不是病!”胡语又是一脸的游移之色,弱弱地道,“我可能是诊错了…”
“别含含糊糊,直接告诉我结果!”看着她一副嗫嚅之态,温皙不由地泛起几分莫名的烦躁感。
“好像、好像是…滑脉。”
滑脉?!温皙骤然惊呆了,扶着自己的额头,居然是滑脉?!不可能啊,她怀着玉录玳的时候,胎儿明明会吸走丹田里的灵气,但是她未曾有这种遭遇?丹田里的灵气虽然因为一个多月未曾修炼了,可是也没有减少过呀!只是,温皙却是知道,月事已经迟了半月了,起初温皙还以为是受寒所致…
精神力急忙去扫视自己的小腹,果然,一个小小的胎儿已经在她的子宫里落户了。
温皙现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喃喃道:“丹田里灵气未曾削减,我还以为……”就是那一次,温皙未曾来得及做防御措施,小楼里也没有库存的避孕药物,当初只一心先逃出来,没想到肚子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生命。
胡语弱弱地道:“主子,或许是奴才诊错了也未可知。”
温皙苦笑了笑:“我这个样子,当然是有孕了。”
胡语道:“那这样的话,主子就更不宜劳累的,不若去仙境里修养吧。”
温皙摇了摇头:“仙境里三倍时速,我怕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我给您炖一个冰糖红枣燕窝,主子先别急着走,休息两日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温皙浑身倦怠无比,拉了玉录玳在怀里,笑道:“碧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玉录玳虎着脑袋思忖了半晌,才道:“我要哥哥!阿语有哥哥,我就没有!额娘,碧儿要哥哥!”
温皙哑然,她可没本事给玉录玳生个哥哥!不过玉录玳在紫禁城里也是有一个足球队数量的哥哥呢,只是还都不认得。康熙的儿子们都能组一个足球队了,所以她肚子里这个就不去凑热闹了。虽然怀孕初期很是不适,但是这个孩子肯定比玉录玳乖巧懂事,也不去吸她丹田里的灵气。
接踵而来的是严重的孕吐,温皙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就连颇为入口的榛鸡蘑菇汤都咽下去就吐出来,温皙几日下来只能吃空间里的水果来维持自身。水果虽然颇有灵气,但是终究不够营养均衡,几日下来,脸颊便见瘦削了。胡语急得日日安排滋补的药膳,就算用的大部分都是空间里的材料,温皙还是胃口缺缺,就算强行咽下去,还是会吐出来。
温皙躺在床上,苦着着张脸,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孩子很乖,现在才觉得一点都不乖!
“碧儿不要哥哥了,额娘好起来好不好?”玉录玳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温皙,揪着温皙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
温皙苦笑了笑,都在她肚子里了,还能不要吗?她是绝对做不出堕胎这种事儿的,怀上了也就只能生了。温皙拉着玉录玳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道:“这里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不能不要了。”
“可是,额娘好辛苦…”玉录玳瘪着嘴巴道。温皙这几日确实辛苦得很,平日里最调皮最爱闹的玉录玳却变乖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人都有这么一天,等到额娘肚子里弟弟或者妹妹像玉录玳这么可爱、这么乖的时候,就什么都值得了。”温皙温温地微笑着,抚摸着玉录玳的脑袋,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说出来是个自己安慰和安心。
“额娘吃点肉肉好不好,吃肉肉才能长肉肉,阿语做的肉肉最好吃了!”玉录玳抱着温皙的手臂撒娇卖乖道。
温皙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还是不忍心拒绝,微笑道:“好,就吃一点吧。”
“嗯!”玉录玳立刻欢喜雀跃地点头,连蹦带跳去找胡语了。
胡语今日做的是菠萝咕噜肉,用的是空间里的水果菠萝,切成小丁,佐以绿菜,看上去色彩鲜明,十分好看。肉选的是精瘦肉,一点也不油腻,菠萝酸溜溜爽口,温皙第一筷子就夹了菠萝送进嘴里,只是到底沾了肉汁,喉咙触到那个味儿,又忍不住胃里翻涌,张口便“呕——”,给吐了出来。
胡语急忙上来抚着温皙的背,焦急道:“主子这个样子可不成,什么都吃不下去,人都瘦了一圈了!要不叫兰师傅给您看看吧!”
温皙摆了摆手,“孕妇都会孕吐,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刚才菠萝的味儿闻着还不错,你去给我切两块菠萝吧。”
“主子只吃水果怎么行?!”胡语急到,眉头蹙得更深了。
温皙想了想,道:“那再弄两个不加肉、不加油的菜吧,再来一碗清粥,我大概、或许能吃下一点。”
“不见丁点油腥怎么成?!要不我再给您煮个花生酪,再来一碗蛋羹吧,总要补一补才行,您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吃东西呢。”
温皙点点头,又嘱咐道:“记得不要加油。”她原也是吃得下菠萝的,可是沾了油腥味儿就咽不下去了。这孕吐严重了还真是折腾人!温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啊,来的不是时候,也这样爱折腾,只盼着早早消停下来,不论是儿是女,乖乖的、懂事就好。与其被折腾得这么惨,还不如去吸她丹田里的灵气液呢。起码经过灵气滋润的孩子会更健康,看玉录玳就知道了,长这么大都没有生过一次病,活力足得都有些让人头疼。只是这样的头疼,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温皙想着雪莲温补,便从空间冷泉畔,直接用精神力撕下一片盛开的雪莲花的花瓣弄出空间,径自放进嘴里嚼着吃。雪莲虽然生长于空间最寒冷的地方,但是性质却是温补的,入口冰凉凉的,咽下肚腹却有一股暖暖的气息,似乎也稍微平复了孕吐。
好在空间里不分时节,有的是新鲜蔬菜,温皙每日放胡语进入空间去摘菜,今日做的素什锦笋丝很不错,胡萝卜丝、黄瓜丝都纤细如发,色彩搭配得十分好看,凉拌金针菇微辣爽口、松仁玉米香气扑鼻、虎皮豆腐酸辣可口、香菇青菜绿幽幽喜人,温皙每一样吃了几口,花生酪也喝了小半碗,鲜虾蛋羹略有些腥气,只用了一口,却也没吐,这下子可是喜坏了胡语,愁了数日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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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两难境地
温皙终于能进食了,虽然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还是叫胡语终于松了一口气。温皙晓得了新鲜雪莲花的花瓣居然对孕吐又这样的奇效,便决定每天都吃一点点。身子好了些,搬家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这一日,这个在巴林部偏远的地点突然又一大队人马到来,来到温皙的蒙古包,递上了请柬,送信的人温皙也见过一面,是乌尔衮的亲信随从之一,高高壮壮的样子。
“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寿辰?”温皙不禁一愣,淑慧长公主是太宗皇太极第五女,闺名阿图,论辈分是康熙的亲姑姑,太宗时许配给喀尔喀蒙古额驹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后来丈夫死了,又改嫁给蒙古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特氏色布防,所以人称巴林公主,他的儿子现在是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孙子是乌尔衮。
信使道:“长公主五十七岁寿辰,还请贵姐弟七日后一定赴宴。”
温皙嘴上先应了下来,打发了信使,回头却开始叫胡语收拾东西,搬家了。巴林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温皙也不想再和乌尔衮有什么交集。
说走便走,蒙古包和蒙古包里的一应家具、锅碗瓢盆全都挪进空间,再从空间里弄了一辆马车出来。胡语赶车,驾轻就熟。温皙是孕妇,不敢高空飞行,只能采用比较原始的方法。此地位置稍微偏远了一点,路开始也有些颠簸。虽然身下垫了四床被子,温皙还是觉得晕晕乎乎,想吐。急忙抓了一枚蜜糖酸梅塞进嘴里,遏制住恶心的**。
还好,玉录玳倒是格外乖,一点也不吵人。行了两三个时辰,便进了官道,路途终于平坦多了,只是温皙已经没了胃口。午饭只吃了点水果。胡语安慰道:“主子放心,今晚就能到南面的伦诺尔城,且在哪儿安居几日,再作打算不迟。”
温皙嘴里含着片新鲜的薄荷,缓解着孕吐,神情还是倦怠着。点头道:“也好,不过伦诺尔城距离京城只有百里...稍微呆几日倒是无妨。”伦诺尔城处于蒙古和大清的交接地带,是一个互市,不过是比较小的互市,长久交易,便形成了一个小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倒是颇有几分繁华。
伦诺尔城,有大量的茶商聚集,蒙古人则再次出售牛马羊,换来食盐、布匹、铁器也他们最喜爱的中原茶叶,形成了一个茶马互市,十分热闹。温皙来到伦诺尔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胡语找了个不错的客栈暂时歇下。温皙难受了一整日了。早早便歇着了。
伦诺尔城已经不属于巴林部所属了,准确的说是新林郭勒部的势力范围。不过两部还算交好,此地倒是有不少巴林部的人来采购需要的东西,毕竟在茫茫大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分界线并不是很清晰。就算有界限,不同部落的人也经常往来,就跟串门似的。
在客栈住了几日,温皙也调养过来了,午后打开面向大街的窗户,给房间透透气。温皙倚靠在窗上,嘴里慢慢吃着蜜饯,看着外头林立的店铺,拥挤的人群,热闹非凡的街道倒也是一番风景。伦诺城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茶铺、酒铺、粮店、珠宝店,应有尽有,满人、汉人、蒙古人混杂,各种装束的人都有,还要不少青春洋溢的蒙古少女,倒是一片亮丽的风景线。
胡语一大早就出去了,玉录玳受不得闷也跟着出去玩了,温皙一个人虽然闷着有些无聊,但是为了养胎,也只能闭门不出。
下午,看到胡语带回来的人,温皙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居然都能碰到他?!
胡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带着玉录玳出去玩,在玉器店碰见了乌尔衮兄弟。”
玉录玳现在被乌尔衮抱在怀里,手里玩着一只白玉雕琢出来的栩栩如生的蟾蜍,爱不释手的样子,瞧那个样子叫知道已经被收买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甜蜜蜜地叫着温皙额娘,一边炫耀着手中的新礼物。
乌尔衮看着温皙,不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怎么那木姑娘比之前看上起脸色更不好了?”
温皙从他手上接过玉录玳,淡然道:“我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孕吐得不轻,自然有些不适。”
乌尔衮顿时一脸的愕然,急忙上前一步:“那木姑娘你”
温皙面色从容地道:“自然是我丈夫的孩子。”
乌尔衮脸上一时神情交杂,眼神也颇为怪异,愣了许久才问道:“那木姑娘可曾收到请柬了?”
温皙略一点头,很客气地道:“多谢世子抬举。”
乌尔衮急忙解释道:“并非我有意隐瞒身份!只是....”
温皙一脸的淡漠,丝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并不介意。”
乌尔衮脸上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其实请柬并不是我发出的,”转头看了看胡语,道:“是乌日娜求了祖母。”
温皙哦了一声,这个乌日娜似乎更加执着啊,只是切不说身份上的差距,胡语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呢,于是便道:“那要多谢乌日娜格格抬举那日松了,只可惜京中外祖母有事急招我们姐弟回去,怕是无缘为长公主祝寿了。”
乌尔衮面色不禁急了,“你们姐弟不是才刚刚回到草原上吗?怎么又急着回去了?!”
温皙笑道:“外祖母为那日松订了一门亲事,要赶着回去完婚。”这也算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能断了乌日娜的心思,只不过温皙自然不会回到京城,但是蒙古怕也不能呆下去了。
乌尔衮听了。也点点头道:“那日松小兄弟也完婚了?这也是一桩喜事!”语气里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过温皙平坦的肚腹,瞳中有说不出的复杂,“那木姑娘既然有孕,那便不宜长途舟车劳顿了,若是回京起码要三四日的路程,不若先顺道去巴林部吧,三日后也参加祖母的寿辰。”
顺道?温皙不禁挑眉,只要认路的人就知道。去巴林部绝对不顺道!反而距离京城更远了!只是温皙不明白了,乌尔衮初见她的时候有几分意思就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可以理解的,看见她还有个闺女不死心也不提,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难道蒙古人就这么开放?还是乌尔衮偏爱寡妇?!
蒙古也不乏美貌的姑娘。乌尔衮是堂堂郡王世子,身边也绝对不缺乏美人,若是和那些国色天香的美人比起来,温皙自认为除了皮肤好一点,也没什么过人的优势!果然,乌尔衮口味特殊吗?喜欢寡妇?还喜欢比他大的寡妇?!温皙心下一阵恶寒!
温皙只能婉言道:“若是寻常朋友的祖母寿辰。我们姐弟自然要去祝贺以表心意,但是长公主府那么尊贵的地方。我们这些商贾去了,难免给公主府抹黑;且到时候必然是达官显贵云集,我们去了也是低人一等,难免不自在,所以要辜负世子的美意和抬举了。”
“可是你现在绸缎生意不是不做了吗?那就不是商贾了呀!”乌尔衮急忙道。
温皙急忙掩住口鼻,眼下腹中的呕吐之意,努力放平缓了呼吸。敛身保持着平淡而带着几分疏离的微笑,道:“就算不是商贾。也是平头百姓,长公主那样的地方,我们姐弟去了,不合宜。只不过”温皙转身,去旁边的红木大箱子里取出一个紫檀木万寿纹的盒子,双手奉向乌尔衮道:“世子和乌日娜格格既然抬举,我们姐弟也能太不识抬举了?虽然不便去贺寿,还是备了一份寿礼,还请世子转呈给长公主,聊表敬意。”
乌尔衮却不接手,直直看着温皙,咬牙道:“那木姑娘,你怀着身子,又有一个女儿,实在太不容易。且那日松小兄弟也快成婚了,到时候你必不能在和兄弟住在一起了,你难道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我们科尔沁、我们巴林部有很多英勇的好男儿!”
温皙的意思其实表达的已经足够明确了,只是乌尔衮的执着程度还真的超乎她的想象,也只好说得再明白一些了,“我没有想过要改嫁。”
不等乌尔衮又说什么,温皙继续道:“就算改嫁,也要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长大一些,碧儿也还太小了。将来若是改嫁,只怕也不能再科尔沁择婿,如世子所言科尔沁有的是英勇男儿,这样的男子又怎么肯入赘呢?所以若是要择婿,那木也只能会中原招赘一汉人了。”温皙把自己条件说的很明白了,就算结婚也要等数年以后,且必须是汉人、必须入赘!
乌尔衮忍不住跺脚道:“那些汉人秧子有什么好的?软了吧唧的,根本都不算男人!那木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呢?!”
这个时代,汉人极为受到歧视的,蒙古人自然更瞧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书生,乌尔衮自然不能免俗。温皙听了自然有些不大高兴,但是也不想和他发火,只做无奈状道:“除了汉人,满人和蒙古男儿又怎么肯入赘呢?找个老老实实的也就是了。”
乌尔衮一脸的焦急和不解:“那木姑娘为何一直执着于要招婿入赘呢?!找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嫁了有何不可?!”
温皙叹了口气道:“以前招赘,是为了我弟弟,前些年家业都是我打理,若是我嫁了,难免家业不落入外人之手。”
“可是现在那日松小兄弟已经长大成人,那木姑娘不必再委屈自己了!”乌尔衮急忙道。
温皙手拢在自己的小腹上,道:“我现在有碧儿,还有肚子里的这个,若是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孩子难免受人不待见,我不想我的孩子受到委屈。”
乌尔衮急忙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言辞恳切道:“那木,若你肯跟了我,我不会让你的孩子受到丝毫委屈!”
温皙腹中不禁泛起恼怒,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了脸色道:“世子请自重!那木虽然出身卑微,但绝不与人为妾!”以乌尔衮世子的身份,将来巴林部主人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娶平民女子为妻!他口中所谓的“跟了他”便是要温皙与他为妾侍!温皙可是连皇帝的妾都不肯做,何况是他?!
乌尔衮急忙道:“我不会让你为妾的,我一定求了祖母,娶你为侧福晋!”
温皙冷着脸,冷声道:“高门显宦人家,不是那木可以攀附的,世子的抬举那木只能心领了!那木不想改嫁,就算改嫁也只会找个一心一意陪伴自己夫君!”
乌尔衮不禁有些气馁,但还是不死心:“那木姑娘,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这番话说出来,带着几分气恼,乌尔衮堂堂巴林部世子,这样求娶一个女人,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想必也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吧。
温皙也懒得跟他辩驳了,乌尔衮完全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脾性人,只能冷淡地道:“天色不早了,世子还请慢走,那木不送了!”
乌尔衮一拂袖子,跺了跺脚道:“我改日再来看望你!”
胡语这会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的似的,嗫嗫走上来,“主子...我不是故意的。”
温皙抚着一些发痛的额头,乌尔衮的表现来得着实意外,前头也没点苗头,叫温皙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跟他碰上了?”乌尔衮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偏远的小互市呢?
胡语扶着温皙去内室榻上坐下,才徐徐道:“他似乎昨日就过来了,从一个中原晋商手上买了一件珍贵的香玉,要送给他祖母做寿辰礼。”
“什么?!”听到“香玉”二字,温皙不由地惊了,“什么样的香玉?!”那片镌刻有吐纳经功法的香玉玉简是残缺不全的,早年麟格一直在寻找,出来的这几年也是一直搜罗玉简,可惜都找不到后面的功夫,是在是香玉太难得,对绝大部分人而言,只怕都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呢。
胡语有些诧异温皙的表情,她只知道温皙搜罗玉简,香玉之事并不晓得,如实回答道:“我也没见过,乌尔衮世子昨日买到手就叫人送回巴林部了。”
温皙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若是去巴林部难免叫乌尔衮生出别的想法,若是不去很有可能和仙家玉简失之交臂了!温皙已经卡在了第三重的巅峰,若是找不到下面的功法,此生必然难以再进寸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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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固伦淑慧长公主(上)
两日后,固伦淑慧长公主寿辰的前一日,温皙和胡语还是来到了巴林部,固伦淑慧长公主的营帐在阿马图山山脚下,莫说靠近了,外围都有士卒把手,温皙只能递帖子去求见乌日娜格格。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让温皙有些诧异。
据温皙所知,固伦淑慧公主只有多罗郡王一个儿子,而乌日娜这个乌尔衮的堂妹,她的父亲是鄂齐尔的兄弟。但其父并非长公主所出,而是妾侍庶出,乌日娜虽然担了一个长公主孙女的名义,但实际上并无血缘,因此她在巴林部的地位应该不是很高,求见也不应该很难才对。温皙并未表明身份,而她与胡语穿着上号的丝绸,佩戴的珠坠也不是寻常货色,并不亚于一般贵族,怎么说都不应该被拒之门外。温皙眼珠子一转,便笑盈盈给守卫塞了一个银裸子,道:“本是乌日娜格格邀请我来的...莫非是她身子不适吗?”
守卫捏了一把那坚硬的金裸子,僵硬的脸色不禁和缓了几分,不动手色地收入了袖子中,低声道:“并非是格格不想见人,而是长公主给格格安排了教习嬷嬷,格格明年便要入京参加选秀了,是以不见外人。”
温皙突然想到了,乌尔衮说过,请柬是乌日娜请求淑慧长公主才发出的,而乌尔衮对于胡语“定亲”也露出舒缓之色,温皙便也能猜测出缘由了。长公主必然是希望乌日娜参选,最好是入宫。才能为自己的儿子孙子谋得更多的利益,对一个平民男子动心是绝对不允许的!
温皙又瞧瞧给那人塞了一个银裸子,道:“烦请这位大哥帮我给乌日娜格格传个话好吗?”
“这...”守卫不禁露出为难之色,衣袖下手却在扭动着。
温皙顿时明白了,这是嫌银子少啊,便又急忙塞了两个银锭子道:“麻烦大哥了,只需告诉格格,那木来过,我弟弟那日松已经定亲。不日就要回京完婚了,也祝愿格格明年选秀一切顺利。”
守卫立刻喜笑颜开道:“没问题,我一定替你转达!”
既然求见乌日娜不得,温皙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明日寿辰的时候再来了,反正有请柬,自然能够靠近营帐范围。也能远远看看那香玉是不是温皙需要的香玉玉简。
“那木姑娘,请留步!”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快步跑来。
温皙蓦然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可不整是当日送请柬的信使吗?只是温皙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急忙笑道:“我是世子身边的随扈巴特尔!姑娘既然来了,便随我去世子营帐相见吧!世子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着姑娘呢!”
反正明日寿辰也会碰见乌尔衮,不如早见了。也能跟他旁敲侧击一下那块香玉,或许能提前见到那块香玉。说不定就无须出席长公主寿宴了。
乌尔衮的蒙古包在较为内层范围,从最外围一路竟然走了一里路,越往里蒙古包就越大越华丽,自然住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
乌尔衮见到温皙和胡语到来,不禁信欣喜雀跃,上来拉着温皙的手进入自己的营帐,笑逐颜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温皙满头黑线。真不知道乌尔衮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温皙只能道:“世子不肯收那份寿礼,那木自然只能亲自送来了。本来是打算请乌日娜格格转呈给长公主的。没想到....”
乌尔衮神色顿了顿,看了胡语一眼,道:“是乌日娜太倔强了,过些日子她想明白了,祖母就不会拘禁着她了。”
温皙颇为赞同道:“小女生难免单纯一些,等长大一些,就会懂得面对现实,就会晓得门当户对才是最要紧的,感情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温皙的话中若有深意,也不知道乌尔衮听明白了没有,他只忙着叫帐内的侍女奉上奶茶、点心,招呼温皙坐下享用。
乌尔衮身为世子,蒙古包自然是一等一的华丽,内中可容纳百余人。蒙古包是俗称,蒙古人通常称之为“穹庐”、“毡包”或“毡帐”,蒙古包的大小、装饰完全反应了主人的身份。譬如乌尔衮的“穹庐”,用柳木为骨,可以卷舒,面前开门,上如伞骨,顶开一窍,谓之天窗,外面是白色为主,画蓝色祥云纹饰。内里更是豪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踩着格外软和,内中家具都是源自中原,一应都是紫檀木的,精雕细琢,主位矮桌案下还铺着一层虎皮,可对面而坐。温皙推却了上位,和胡语跪坐在左侧宾客位置上。
乌尔衮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道:“我这里的奶茶不及你做的好喝,不过点心还是不错的!我祖母身边有宫里归来的嬷嬷,的厨娘就是跟那位嬷嬷学的,也有七八分的水准了。”
四碟精致的点心:豌豆黄、奶汁角、如意卷、花生粘,都盛放在华丽的金盘中。
温皙浅浅微笑着,道:“果然看上去很精致,不愧是宫里的御膳。”温皙胃口欠佳,吃了两块,就专心喂玉录玳吃点心了,这个小馋猫,嘴巴总是管不住,何况是这样宫廷级别的点心呢?
温皙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其实还算不错,只不过用的茶不是绝佳,只能算上等,却也十分难得了,擦了擦嘴道:“我听那日松说,世子重金买了一块极为稀有的香玉,是作为要总给长公主的寿礼。我心下好奇得很,不知可否先睹为快?”
乌尔衮笑道:“那东西倒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有一股奇香,乌日娜好奇心重,一早就拿去把玩了。不过,既然你想看,我也是该差人讨回来了,明日可是要亲自献给祖母呢。”
温皙哦了一声,“这样稀世珍宝,想必价值连城吧?”
乌尔衮道:“那晋商狮子大开口,少了一千两黄金不卖!就那么小小的一块香玉,价值堪比十顷草场了!”
“小小的一块?”温皙不由地心跳加速了。
“可不是!”乌尔衮双手比划大小,“三寸长、一寸宽,那个晋商说是个玉尺,也可以当镇纸用,上头的祥云纹路倒是十分好看。”
没错了!尺寸大小还是纹路都对头!而且还是香玉,看来的确是温皙要找的玉简没错了!温皙现在恨不得飞去乌日娜的营帐去看个究竟!便道:“我能去看看乌日娜格格吗?多日未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旁人自然都不许靠近她的营帐,不过我可以亲自带你去。乌日娜这几日也闷坏了!见到你一定高兴,不过”乌尔衮不禁看了看胡语,“那日松小兄弟也去吗?”
温皙按着胡语的手臂,笑道:“那日松留下来帮我照看玉录玳吧!这个贪吃鬼怕是不肯走呢!”
玉录玳正在往嘴巴里塞着豌豆黄,吃得腮帮子都鼓囊囊的,滴溜溜着眼珠子望着温皙。
刚一同走出营帐,这时候有个年岁看上去不轻的嬷嬷迎面走了过来,向乌尔衮行礼。乌尔衮对她也很是客气,话语很是随和道:“塔娜嬷嬷怎么来了,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名叫塔娜的嬷嬷眼睛却在看着乌尔衮身旁的温皙,打量了许久,才道:“长公主要见世子接待的这位客人。”
“这...”乌尔衮看了看温皙,笑道,“也好,我们先去拜见祖母吧,祖母为人和善,一定会喜欢你的。”
塔娜嬷嬷面色生硬地道:“长公主只见世子的这位客人,并无命令让世子同去。”
来者不善,温皙自然不会回应以善言,眉头一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气道:“嬷嬷的意思是,长公主命令我单独去见她?”
“是!”塔娜嬷嬷脸色肃穆道。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唇齿见发出轻笑:“我是喀尔喀蒙古的人,并非巴林部的子民,就算贵为长公主也无权命令旁的部落的子民!”
塔娜嬷嬷不禁蹙起了眉头,乌尔衮也顿时急了,急忙拉了拉温皙的袖子道:“塔娜嬷嬷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了!”
乌尔衮的提醒温皙视若罔闻,反而无视塔娜嬷嬷,对他微笑道:“世子已经答应我,带我去见乌日娜格格,我们这就去吧!”
塔娜嬷嬷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眼中的不悦更浓,语气自然更加冷冷:“老奴劝姑娘一句,如果还想着日后留在世子的营帐中,还是早早去面见长公主。”
温皙微微一哼,道:“我是你们世子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又怎么会‘日后留在世子营帐中’?!我正要请世子带我去跟乌日娜格格告别,还要让乌日娜格格转交我给长公主的寿礼,随后便会离开!所以现在没有时间去见长公主!”
乌尔衮急忙一把拉住了温皙的手臂,“那木,不要说这种冲动的话!我祖母不是那种爱刁难人的,你放心去就是了!”
温皙面色带着疏离,在这个长公主身边的旧人塔娜嬷嬷跟前,表现得对乌尔衮更加如陌生人一般,推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道:“我本来就是来见乌日娜格格的,我从未打算要见长公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好友作品《重生之从娘做起》
简介: 重生古代,同动物做朋友,以训宠谋福址。
路遇霸道前夫,温柔美男,妩媚极品男。究竟谁才是真命天子。
198、固伦淑慧长公主(下)
塔娜嬷嬷看着温皙,眉眼愈发流露不喜之色,若非长公主一定要见这个女人,她也懒得跟这个女人说话,只是她不肯去,难道还能绑了去,便道:“姑娘若是现在去,怕是见不到格格了,格格现在身在长公主穹庐中。姑娘还是随我吧!”
居然这么巧?温皙心下不由得泛起了狐疑,仔细瞧着这个连板得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的嬷嬷,却是犹豫了。
乌尔衮急忙道:“我送你过去吧!”又对塔娜嬷嬷道:“我只送那木过去,到时候在祖母穹庐外等着那木出来!”
塔娜嬷嬷可无可反对,只能前头引路了。固伦淑慧长公主的营帐距离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眼前这个巨大的穹庐,应该是巴林部最大的蒙古包了,比乌尔衮的穹庐还要大出将近一倍,且颜色以金色、黄色为主,是用细毛布做成的金碧辉煌的钜帐,称之为金撒帐,奢华异常。顶用黄缎子覆盖,其上还缀有藏绿色流苏的顶盖,极为富丽。且此穹庐并非地盘圆形,而是呈葫芦形,象征福禄祯祥。
外有高大健硕的蒙古侍卫守护,入内左右嬷嬷、侍女侧立,高座于正位上的看上去年纪五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华丽,穿得并非蒙古人的衣裳,而是大清公主的装束,绛紫色绣福禄纹缕金祥云的旗装,头上梳着大拉翅,上有万福纹大金扁方,饰以金凤凰玛瑙流苏簪、金累丝点翠嵌红宝龙凤簪等华丽的首饰。耳上三刀六洞,戴着三对一等东珠,手上一串和田玉籽料手串,缓缓地捻着,脚下也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敛容端身坐在哪儿。脸上不露丝毫笑容,极为端庄的样子。
塔娜嬷嬷已经快步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好一串子的话。
温皙站在那儿,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帐内。果然够奢华,也只比康熙木兰时候的帝王御帐稍稍词一点而已!比她当初的贵妃的营帐都要华丽地多!
固伦淑慧长公主爱新觉罗.阿图,康熙的姑姑,孝庄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也是孝庄三个女儿中仅剩下的一个了。容貌上承袭自孝庄,足有四五分相似!连那副高高在上。带着高傲的性子都学了个**不离十。
温皙却不敢小觑这个女人,孝庄老谋深算,她的女儿也差不到哪儿去。且在巴林部落,最奢华的营帐不是部落主人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而是这位老公主的,就可见她才是巴林部真正做主的人!淑慧长公主必然是晓得了温皙的存在。以及和乌尔衮的暧昧,只是这样就让她这么快就要见自己了吗?未免也太急了一些!
温皙自然也猜得到。乌尔衮都二十岁了,可还是没有娶福晋,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淑慧长公主自然是打了叫乌尔衮尚主的注意!否则当祖母的哪个会委屈了自己最喜爱的孙子?
淑慧长公主听了心腹塔娜嬷嬷的回禀,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温皙一通,眉头微微皱起,道:“怎么?没有学过规矩吗?”
淑慧长公主那副居高临下的语气叫温皙听了很是不舒服。便道:“我是喀尔喀部落的人,不是巴林部的子民。”
淑慧公主微微一哼。不屑地道:“巴林部也好,喀尔喀也罢,都是大清的藩属,本宫不但是巴林部主的母亲,更是大清的固伦长公主!而你,就算是喀尔喀的人,喀尔喀莫非不臣服于大清?!”
温皙不禁蹙眉,这个老公主还真是一针戳中了要害!叫温皙无法反驳,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给这个对自己不存友好的老女人行礼。
淑慧长公主微微冷笑,道:“没人赶在本公主面前这么放肆,除非”她话锋一转,顿时露出几分恨意来,“除非是自诩身份不落后于本宫的人!”
温皙不由地心下咯噔一挑,突然有了一种坏事的感觉,急忙用精神力扫视四周,乌尔衮还在外头,帐内除了这个老公主,就是一些下人,精神力继续外放,温皙顿时探测到了西面紫檀木浅浮雕漆画富贵牡丹大屏风后头还躲藏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温皙熟识的故人!
温皙只能急忙稳下自己的心神,急忙去想应对之策,表面上继续和淑慧长公主敷衍:“方才塔娜嬷嬷说,乌日娜格格在长公主营帐中,想来是诓骗我吧?”
塔娜嬷嬷脸依旧板着:“格格一早的确来请安了,不过早就会自己营帐学规矩了。格格不宜见外人,姑娘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温皙看得出来这对主仆的不善之意,而她此来,只怕是鸿门宴了!温皙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那冷硬的兵器的触感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帐中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若有万一要挟长公主脱身即可。
“请我来的是乌日娜格格,我虽不打算参加长公主明日的寿宴,却也是要跟格格道别的。”温皙眼睛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西面的屏风,耳朵完全可以捕捉到老熟人的呼吸声,略有些急促。
淑慧长公主并不接温皙的话,反而问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见你?”
温皙淡淡地道:“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淑慧长公主冷冷一哼,眼里顿时含了慑人的光芒,恨恨道:“皇额娘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爱装傻充愣的!”
温皙不动声色:“长公主若是聪明人,有些话大可不必宣之于口,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摆出来的端庄姿态!”
“你”淑慧长公主的端庄的确被打破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放肆!”
温皙知道一切都已经暴露,否认自然是无济于事,便道:“‘放肆’?这两个字,似乎只能用为尊者向位卑着说吧?”随即微微一笑,“不过呢,长公主都这么老了,我自然要尊老一些,也就不计较了!”固伦公主身份的确尊贵,但是温皙现在可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就算是储君太子见了都要行礼,何况是公主?不过固伦淑慧公主占着辈分,好歹是康熙的姑姑呢!
一个“老”字,着实刺激了固伦淑慧公主,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说“老”!哪怕是做了***人也一样!长公主看上去的确比同龄的老太太要年轻一些,但是岁数摆在那儿,温皙顶着一张娇嫩入水的脸蛋,宽容她已经“老”了,自然就更让她火冒三丈了。
淑慧长公主的手气得都已经发抖了,往日里的端庄姿态全然没了,说话就跟大街上的泼妇似的,张口叫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贱人!”
温皙火气也被她给激了起来,语气凛然道:“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长公主已经今非昔比,所以我劝公主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淑慧长公主讥笑道:“本宫就算再今非昔比,也还是皇帝的嫡亲姑母!你不过是皇帝抛在行宫里,视若无物的女人!如今竟然敢私离行宫,你还是担心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吧!”
温皙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嫔妃是不可能离开行宫的,只能跟随帝王出巡。既然我在此了,公主还想不明白吗?!”
淑慧长公主顿时一惊,“皇上?!不可能!他不可能来!”
温皙语出灿然:“怎么不可能?皇上也是爱微服出游的,又恰逢长公主寿辰在即,不过是想给长公主一个惊喜罢了,只不过长公主可不要给皇上一个惊骇才好!”
淑慧长公主使劲攥着袖子,冷笑道:“他不可能来,他若真如此念亲情,就不会让害死皇额娘的人至今还活在世上!帝王薄情,本宫岂会不知?!”
温皙略收敛了笑容,道:“太皇太后因何故去,想必皇上都给您说了,长公主何以不信皇上的话,而去信小人从中挑唆的话?”话一出口,温皙就捕捉到屏风后头那位熟人呼吸加快了,带着愤怒的情绪,但是依旧不发出丝毫声音。
“你不要在哪里巧言令色的!是你巫蛊镇魇了皇额娘,否则皇额娘怎么会没了?!”淑慧长公主眼中带泪,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温皙依旧保持着镇定,“太皇太后薨逝,并非突然,之前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不适了,而后病倒了数月,在床榻弥留甚久,而后才去了的。太皇太后已经一把年纪了,并非暴毙。巫蛊一说,根本站不住脚。且帝王做忌讳的就是巫蛊,若有人敢在宫中行此污秽,皇上有岂能容得下?!”
淑慧长公主冷笑道:“自然是有人狐媚了皇上,才叫皇上把这样污秽之事按了下去!”
苏麻拉姑看样子并没有说福寿膏一时,因为毕竟淑慧长公主不大可能相信这样悬乎的东西。其次,福寿膏是温皙借她的手传递给孝庄的,她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就只说巫蛊了。蒙古人更信神佛,对巫蛊更是笃信不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99、喜当爹
固伦淑慧长公主这副样子,是认定了温皙所为了。这种固执的人,一旦下定了主意,就先入为主,更难以动摇观念。温皙只好道:“长公主若是不信,改日再好好问问皇上吧!”
“皇上早就被狐媚子贱人迷惑了心智,怎么会告诉本公主事情!本公主还是信皇额娘身边的老人!”
语毕,屏风后躲藏的人终于施施然踩着二寸高的花盆底儿鞋走了出来。苏麻拉姑步履缓缓,一身素藏蓝色的旗袍,大拉翅上用银扁方,除此再无其他首饰,极为素净。不过苏麻拉姑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一张脸比起温皙当初离宫的时候更显老态,头发已经大半花白了。举止一如往日的端庄,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礼数,先向温皙略一福身行礼:“贵主子,久违了。”随后,再向固伦淑慧公主行礼道:“多谢长公主信任。”
温皙因一早知道是她,腹中也想好了大半的应对之策,略点头做回礼,算是给她极大的脸面了,缓缓道:“苏嬷嬷,久违了。”
淑慧长公主对苏麻拉姑也是极为客气,免了她的礼,又仔细打量着温皙的神色,道:“皇额娘去了之后,皇上就开恩让苏麻拉姑回来陪伴本宫了。你见到故人,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
温皙斜眼轻轻瞥了苏麻拉姑一眼,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宫中放恩放出来的通常都是年轻的宫女,年老的又无所依靠的。除非是犯了大错,否则是不会被逐出宫的。”苏麻拉姑可是孝庄身边资历最深的旧人了,康熙居然以“开恩”的名义送苏麻拉姑回到科尔沁。名义上是放恩,但是苏麻拉姑都一大把年纪了,早已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让她回到科尔沁真不算什么恩典!
而温皙在乌尔衮营帐中吃的宫廷点心,想必也是跟着苏麻拉姑学来的吧?只是那时,温皙并未多心。而那几样点心,细细想来。的确都是孝庄爱吃的。
苏麻拉姑本是定性极好的人,一生规行矩步,从无半点错处,现在被温皙叩了一顶“犯了大错”的帽子,脸色已经陡然变了,强自压抑着胸中的愤懑道:“奴才的确是错了。没能伺候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去了,也没能为她老人家报仇,奴才的确是罪人!”
淑慧长公主极为尊重苏麻拉姑的样子,便立刻好言安慰道:“苏姑姑不必自责!其中内情本宫已经很清楚了,皇额娘的仇自然要由本宫亲自来报,才能解恨!”说着。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落在温皙头上。
温皙耸了耸肩,笑道:“长公主莫不是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
淑慧长公主冷冷一笑:“莫非你以为笼中之鸟还能飞出去不成吗?!”
温皙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人。不过是些年老的嬷嬷和几个年轻的侍女罢了,道:“就凭这些人吗?”
淑慧长公主语气愈发尖锐:“当然不止!还有整个巴林部驻守于此的三千右旗精兵!”说着她手中的茶盏骤然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的声响。
以此为信号,帐外守卫鱼贯冲入帐中,弓箭手齐齐拉开了弓弦!
果然是鸿门宴!温皙急忙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若是以精神力驾驭,速度必不在飞矢之下。只需拿住了淑慧长公主的性命即可!
苏麻拉姑突然发话道:“老奴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你还在意自己女儿的性命的话。”
温皙骤然一凛。玉录玳还在乌尔衮帐中!此地有三千蒙古精兵,若是全力捉拿,胡语也不能带着玉录玳脱身!不禁,袖子中的手握得咯咯作响。
淑慧长公主笑道:“大清的公主都是尊贵的无比的,与本宫又有着一份相同的血缘,本宫不愿意伤害。本宫的仇人只有一个,报了仇,自然不会为难不相干的人!”
周遭围困温皙的精兵呈现聚拢之势,已经在渐渐围笼了温皙!温皙的困境并非眼前的这些人,还是玉录玳,只要不确定她的安危,温皙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若只可活一,你会如何选择呢?”淑慧长公主稳居高座,笑容灿烂而冷酷。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诚如长公主所言,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长公主也是有儿有孙的人。长公主果真不顾后果,不顾儿孙是否会因此遭逢大难吗?!”
淑慧长公主拨弄着受伤的护甲,笑道:“本宫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将一切掩盖住!且就算是为了本宫的孙儿,身为障碍的你也是一定要除去的!”
这时,忽听见外头乌尔衮的叫嚷声,似乎跟谁动了手脚。一个脸被打肿了的时候快步跑了进来,跪奏道:“不好了,世子爷一定要进来!”
温皙的嘴角微微扬起,笑道:“长公主诚然疼爱孙儿,只是——”温皙话锋一转,拖着长腔,“长公主便不要曾孙儿了吗?”说着,一手便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乌尔衮对我倾心,执意急着要娶我,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淑慧长公主顿时一脸愕然,“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温皙扬起天鹅般雪白的脖颈,脸上露出娇媚的微笑,道:“怎么不敢?诚如长公主所说,帝王薄情,乌尔衮的确在这一点上比皇上好多了!”
淑慧长公主一巴掌狠狠趴在桌案上,拍案而起,怒视温皙道:“本宫不信!给本宫杀了她!!”
温皙面带恬淡,随手理了理鬓边的残发,道:“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请世子进来,好好问一问究竟!否则,日后与世子祖孙情分破裂,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长公主!”
苏麻拉姑上前一步,走到淑慧长公主身边道:“长公主,就算为了世子,也必须了断了他的念头!不论是真是假,于世子爷的未来都有大碍!”
温皙蹙眉,苏麻拉姑还真是一针见血,生生咬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温皙扬声道:“乌尔衮就在外面,长公主果真要一意孤行吗?!”
固伦淑慧长公主凝视着温皙的肚子,眼中情绪波动,难以下定主意,沉声道:“乌尔衮素来不是花心的!”
温皙旋即接口道:“不花心,所以痴情。”
淑慧长公主听到“痴情”二字,不由地身子一颤,仿佛回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犹豫更盛了,“乌尔衮他……”
温皙款款道来,“一月前,他曾经去西面和锡林郭勒草原交接处的林中打猎,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而后他又去过一次,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淑慧长公主听到温皙述说“奸情”,不由地恼火了,咬牙道:“你还带着个女儿,乌尔衮怎么会看上你?!”
温皙微微一哼,道:“蒙古又没有中原那些个臭规矩,长公主也是改嫁过的人,想必应该很明白!”
改嫁,虽然蒙古并不反对改嫁,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淑慧公主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无法反驳!淑慧公主阿图于天聪六年配给喀尔喀蒙古额驹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顺治五年复嫁给蒙古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持氏色布防,两次嫁得都很是荣耀!
乌尔衮的战斗力似乎不错,说话间已经冲了进来,也是守卫不敢太跟他动真的缘故。他脚步破快,带着怒气和愤懑,进来便一脚踹飞了挡路的弓箭手,大步近身护着温皙,对上祖母威严的神色,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顶风而上:“额木格!人您已经见过了,请允许孙儿带她退下!”
淑慧长公主见到孙子竟敢反抗他,气得顿时胸口激烈起伏,脸色都红的紫涨了,手指颤巍巍指着温皙:“你、你…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乌尔衮看了看温皙,带了几分疑惑,疑惑于祖母居然有如此激烈的表现,但还是点头,直面祖母道:“孙儿知道。”
温皙急忙上前抱着他的腰,做亲昵姿态,展颜笑道:“你说要娶我,也答应我要好好待我和我的孩子!”
他点头嗯了一声,语出轻柔,却掷地有声:“乌尔衮说到做到!”
淑慧公主顿时头都发疼如撞,歪歪斜斜倒回座位上,“乌尔衮,你是要尚主的人!可千万不要毁了自己!”
一提到“尚主”两个字,乌尔衮便气不打一处来,很是冲的样子:“尚主、尚主!额木格眼里,科尔沁的男人就只能娶大清的公主吗?!皇上的二公主都已经十七岁了,额齐格从三年前就开始求婚了,皇上一直压着不肯答应!难道孙儿还要继续耗下去吗?!叔父已经有四个孙子了,阿日善比我小三岁,他的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淑慧公主愤怒地吼道:“你跟那些野种的儿孙攀比什么?!”
“那是我的叔叔和兄弟,身上也一样流淌着黄金血脉!”乌尔衮昂首反驳道,“叔父才是巴林部最英勇的男人!”若不是碍于庶出的身份,巴林部的主人只怕也不会是他的父亲了。乌尔衮的言语里毫不掩饰对这位叔父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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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南潇潇考运差,砖头砸,遇到腹黑他。即将毕业,仍旧混混沌沌,别人找工作,她为考试愁。不知老天垂怜,抑或天降横祸,考场出来砖头命中,华丽丽的成为重生大军中的一员!
200、笼中鸟
乌尔衮出乎温皙意料地强势,强行把温皙带出了长公主穹庐,回到了他自己的营帐中。只不过,随即就有无数精兵奉了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命令,层层围困了乌尔衮的营帐,除了乌尔衮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乌尔衮的营帐中已经不见了胡语和玉录玳的踪影,只残留着一些打斗的痕迹,桌椅翻到,奶茶洒了一地,点心也都落在了地上。帐中的侍女们也都吓得够呛,有几个年纪小的花容惨白,颤颤巍巍道出了曾经发生的事情。就在温皙和乌尔衮出去没多久,就有护卫闯入世子营帐,口称奉了长公主的命令,要带走胡语和玉录玳,侍女们自然不敢阻拦,但是胡语又岂是任人摆布的?何况来者皆是凶悍之辈,几句话不合,就动手打了起来,帐中地方小,很快就打到了外面,至于后来的情形如何这些侍女便不晓得了。
温皙拉着乌尔衮的衣袖,道:“你说过,会善待我的孩子!碧儿还那么小...”
乌尔衮看着满地狼藉,宽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那日松兄弟和碧儿平安带回来!”说着便吩咐道:“巴特尔,保护那木!”
乌尔衮离开了营帐,侍女们便开始忙活着收拾东西。巴特尔略一躬身道:“那木姑娘,不如您先去内帐休息一下,世子很快就会回来。”
温皙看了看这个高大壮硕的巴尔特,也算是乌尔衮的死忠人物了。应该还算是信得过的那一类,便温声道:“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乌日娜格格?”
乌尔衮有些犯愁,苦恼道:“乌日娜格格是不许离开营帐的,若有世子带领自然能见得到。可是现在外有精兵把手,姑娘也出不去,而且就算出去也太危险了!”
温皙咬着嘴唇,问道:“那可以帮我给她传递消息吗?”
巴特尔咧嘴憨厚地笑道:“这倒不难!”
温皙略舒缓了几分,“请把我和那日松的境遇告诉乌日娜格格。”玉录玳安危不定,温皙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若非玉录玳对她而言如心头肉一般重要,温皙也不愿意让乌日娜掺合进来!只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淑慧长公主营帐中。
“都是废物!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一个丁点大的丫头!”本宫养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不是好号称是巴林部最英勇的巴图鲁吗?!
来报之人高大魁梧,跪在地上,面带苦涩:“长公主,是那小子下盘是在太敏捷了!跑起来比羚羊还快!上蹿下跳。背着个丫头毫无累赘感,我们百十号弓箭手都射不中他!”而且那个瘦小的家伙好像是浑身都长了眼睛似的,上下左右腾挪,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所用的箭矢!
苏麻拉姑上前道:“长公主,必须抓到那个丫头!否则我们手上若无威胁她的筹码,她又有世子蒙了心似的庇护着。万一逃了,不但前功尽弃。日后若是再皇上耳边吹了枕边风,巴林部岌岌可危!”
淑慧公主现在是又气又急,抚着自己激烈起伏的胸口,皱着眉头道:“这些本宫都知道,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麻拉姑咬牙道:“不惜一切追杀那二人,决不能叫他们活着!其次一定要尽快解决了她,迟则生变。必有后患!”
淑慧公主很是苦恼:“乌尔衮把自己的亲卫都留在了营帐里,是摆明了架势要跟本宫作对了!乌尔衮原本是最孝顺的那个女人真是个贱痞子、狐媚子!”淑慧公主自然不愿意和这个唯一的孙子结了仇怨。只能僵持着。
苏麻拉姑忽的笑了,道:“未必要明刀明枪才能杀人...”
天色已黑,温皙看着一桌子油腻的晚膳,炙羊肉一股子膻腥味儿,温皙光闻着就想要吐了!一桌子菜没定点青色,清炖山羊肉、白切牛肉、老鸭汤、乌鸡汤,看得温皙只皱眉头!身后一个长得俏丽的侍女躬身道:“姑娘好歹吃点吧。”
温皙拖着下巴,眼睛却在看着帐外,外头的气愤凝重而肃杀,若不是有乌尔衮的近身亲卫守在内外,只怕都要冲进来了,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饿,”然后又道了一句:“我等世子回来再用。”
扭头看了看那个侍女,似乎姿色颇为不错,便问道:“我怎么刚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俏丽侍女躬身道:“奴婢叫托雅,中午的时候奉世子的命令去给乌日娜格格送了些精致的点心,陪着格格多说了一会话。”说着,便上前给温皙盛了一碗乌鸡汤道:“这是世子特意嘱咐给您做的红枣莲子乌鸡汤,您先吃垫一垫吧,否则世子回来要怪罪奴婢们了。”
温皙也知道乌鸡汤滋补,这碗汤只盛了半碗,里头鸡肉炖的烂糊,不想那几道肉食都一层油花,汤还算清亮。里头加了红枣、莲子、阿胶、黄精、桂圆、枸杞和阿胶,看上去似乎是一道药膳。温皙虽然胃口缺缺,但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包子,也得为这个孩子考虑。
端起青花瓷的小碗,轻轻嗅了一下,味道还行,便送了一小勺汤到嘴里,随即急忙吐在了手帕上,搁下小碗道:“味道怎么这么重?!”
托雅急忙惶恐道:“世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口味...奴婢这就去给姑娘重做!”
温皙急忙叫住了她,和声道:“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有胃口,何况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托雅年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清秀宜人,说话也是软软的,叫人听了很舒服,穿着虽然和其他侍女都一样,但是站在一块就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温皙随口问道:“我听说多罗郡王有一位很英武的兄弟。”
托雅笑道:“是啊。拉克申大人是世子的骑射师傅呢!世子的一身武艺也是他教的!世子很尊重拉克申大人!不过...长公主不喜欢。”
温皙哦了一声,换了哪个主母都不会喜欢小妾的儿子吧?又问道:“多罗郡王殿下呢?”
托雅想了想,似乎在想如何措辞才不算失礼,许久才道:“郡王爷很仁慈、很和善,是个好人。”
蒙古这个地方从来是凭拳头说话的,仁慈?和善?哪有勇武善战好?怪不得淑慧长公主竟然能有随意调动巴林部的兵马,这个郡王简直是被架空了!不过谁叫那是他妈呢?还能怎么着?有这么个强势的妈,可真是悲催的事儿!
托雅又道:“郡王爷很疼爱世子,从小就叫拉克申大人教世子弓马骑射。世子十三岁的时候就让他学着处理部落政务了。世子文武全才,是我们部落里年轻英勇的好男儿!”说着,托雅急忙垂下头去,脸上有不正常地红晕。
堂堂郡王,虽然无能,但还不算太笨。知道自己已经被架空,没法跟母亲夺权,所以叫自己的儿子慢慢接掌部落吗?的确是个好办法,巴林部早晚是乌尔衮的,淑慧长公主也不会太反对,毕竟她那都那么个年纪了。对方又是她最喜欢的、也是唯一的孙子。
温皙随口道:“我怎么没听说世子的额吉?”
托雅微微叹息,秀眉颦蹙。带着哀色道:“福晋是生世子的时候难产故去的。郡王爷长情,再未曾续娶,因此只有世子一个儿子。”
乌尔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一脸的愁眉不展,只道:“我已经安排人仔细打探了,只是祖母似乎已经封锁了消息。暂时什么都打听不到,还不许我再去见乌日娜...乌日娜也不知道闹了什么。让祖母下了禁令。”
想必是巴特尔给她传递消息,才叫乌日娜暴走了,温皙只能安慰道:“明日就是长公主的寿辰了,乌日娜总要出来贺寿的。”
乌尔衮瞧见一桌子原封未动的饭菜,道:“怎么,不合你的胃口吗?”
一大桌子大鱼大肉的,怎么可能合胃口,温皙只能笑道:“等你回来一起用,托雅刚刚叫厨房热过了,现在吃正合适。”
乌尔衮不禁露出笑容,一整日的疲惫也消散了大半,随即盘腿坐下来,道:“我突然有一种有了家的感觉!”托雅上前给他添了一大碗马奶酒,乌尔衮喝起来很是开怀,喉结翻滚之下,一大碗就见了底儿。
温皙也不反驳他的话,有个强势而教条的祖母、有个仁慈懦弱的父亲,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感触了!温皙只默默地吃着一盏燕窝,发间缠着的珊瑚珠子偶尔碰触到青花瓷云纹小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看着乌尔衮吃得大快朵颐,似乎独爱炙羊肉,其他几样也有用,却不曾碰那个乌鸡汤,便问道:“世子怎么不吃这道红枣莲子乌鸡汤?”
乌尔衮道:“黑乎乎的,我不爱吃这个东西!托雅说女人吃这个好,才端上来来的,不过你好像也不爱吃。”
温皙微微一笑,只道:“乌鸡的确是个好东西,女人吃了滋阴养颜。”却不提及自己爱吃或者不爱吃。不过乌尔衮心不在这个黑乎乎的乌鸡上头,大口吃着炙羊肉,直到见了底儿,满满一大盘子,少说也有三四斤,吃得倒是快!
帐内静谧,外头围困营帐的侍卫似乎在交接班,脚和地上的草摩擦出的声音,偶尔还有低声的交谈,说的都是蒙古语,温皙虽然能听得清,却是听不懂。
乌尔衮看了看温皙静心聆听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我是巴林部的世子,他们就算受了祖母之命围困营帐,也不敢做些什么!”
温皙连蒙带猜也能揣度个差不多,淑慧长公主威慑力非同一般,但是这个蒙古人自然心中还是不希望被一个女人管着、还是被一个满人管着。自然难免有几分不满之意。温皙恍然一愣,急忙问道:“你听得到他们说话?”
乌尔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我的耳力、眼力打小就比寻常人厉害许多!只是你”
温皙摇了摇头,笑道:“完全听不全意思。”
乌尔衮喝完了碗中剩下的马奶酒,道:“他们都是巴林部的勇士!只会诚心臣服于黄金血脉的男人!”
即使这个营帐与温皙而言已经成了一个牢笼,但乌尔衮手上却是握着牢笼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巴林部的部卒不会拘禁世子的自由!其实温皙想要离开这里不难,只是玉录玳一日没有消息,她就只能置身于此做一个笼中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01、康熙来了(上)
怪不得,清朝下嫁了那么多的公主格格,蒙古人对爱新觉罗氏这个昔日的盟友不见得有多少忠诚度,他们只信服强者、只信服成吉思汗的子孙!哪怕是淑慧长公主这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生的女儿,对她也不见得全然忠诚!这个和清朝最亲近的巴林部都是如此,何况其他部落呢。
蒙古人不像汉人,受孔孟之道浸润千年,有一道忠君爱国的枷锁,自然比蒙古人好统治。而这片松散而强大的蒙古草原,才是清朝真正需要拉拢更需要忌惮的。一次次联姻,想要让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和蒙古人的血脉相融合,但是结果却并不怎么样,蒙古人依旧以成吉思汗的子孙自居!无论多少次联姻都不会改变!只是这样的话,那么联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翌日,是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寿辰。乌尔衮以营帐被围困为由,呆在帐中不肯出去,一直僵持到了中午,已经来了许多宾客,长公主无奈只能下达撤兵命令。温皙知道只是撤下了明面上的人,暗中的才难缠!温皙也只管安然呆在乌尔衮的营帐中,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了。
“姑娘,乌鸡汤熬好了,这次口味清淡,您用一些吧,早膳的时候只吃了一碗燕窝、两三个奶饽饽,这怎么成?”托雅端着一大碗乌鸡汤,和昨晚的一样是红枣莲子乌鸡汤。
温皙看了看,手里正拿着一本纳拉容若的诗集翻看着。不由地想到那个风骨绝佳的满清第一才子,去了病疾,现在应该活得很滋润吧?看了看这个殷勤的侍女,便道:“放哪儿吧,凉一凉我会喝的。”
托雅长得清秀,眼睛更是清澈明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心思歹毒的姑娘。昨晚的乌鸡汤,温皙已经说过口味太重了,怎么她竟然听不明白吗?温皙手拿着勺子在汤汁里慢慢晃悠着。微微摇头。这个托雅,下毒就罢了,也不下点高明的毒,居然下砒霜!旁的药物,温皙或许不大清楚,但是砒霜这东西有一股苦杏仁味儿。昨晚只闻见了淡淡的味儿,还不曾怀疑什么,但是入口便立刻明了了,乌鸡汤里加砒霜。今日又来一遭?!
温皙神情淡然,目光只停留在诗集上:“我听着,今日似乎并不是很热闹。”
托雅眼睛紧紧盯着搅着乌鸡汤的手。道:“长公主突然说不必大操办了。”
自己窝里都出事儿了,自然是少来些人比较好。反正也不是整寿,从简也没什么。温皙看着托雅那副急切有有些愧疚的神色,便放下了勺子道:“我不爱吃这个东西。”
托雅低低地哦了一声,垂下头去,有些失望,又有些解脱。
温皙放下手中的诗集,脸上带着懒懒的神色。道:“你的手艺很好,只是我有着身孕。挑嘴一些,你别忘心里去。”
“身孕?!”托雅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愕。
温皙嗯了一声,笑道:“我听世子说,你做的点心一绝。我想吃碗牛乳蛋羹,牛奶加鸡蛋,加点盐,蒸熟即可,其他的什么不要放!”
托雅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做!”
温皙又一次嘱咐道:“记住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放!”这也算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了,人都会犯错,一次两次就算了,若是有第三次,那就不可饶恕了。
一道简单的牛乳蛋羹,做了足足一个时辰。放置于小碗中,小小的一碗蛋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纯粹的蛋香和牛乳的香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温皙用小勺子舀着吃,小心起见,第一口还是细细地品尝着,果然没有不该有的味道了,便微笑着点头道:“很合我的口味!”
托雅脸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寿宴从简,自然结束得也早。乌尔衮回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气性,一脸闷闷地坐在上位上,一把将手里的锦盒撩在桌案上。
温皙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略一靠近他却闻到了一股极为清浓郁的幽香气息,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哪个精美的锦盒上,“这是什么东西?”
乌尔衮气闷道:“祖母说不喜欢这个东西!居然当众就退回来了!”送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还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喜欢,乌尔衮的颜面可是被折损了个干净。
温皙上前打开了锦盒,果然里面是一块祥云纹香玉玉简,精神力急忙一扫,的确是第三重到第五重的功法!温皙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乱跳!只是却只是看着,而不去触摸,回头吩咐托雅道:“去取一壶烈酒来。”
乌尔衮插嘴道:“多取一些,一壶不够。”
温皙看着他那副气闷想要喝闷酒的样子,不禁扑哧笑了,道:“世子,我要烈酒,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要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乌尔衮顿时被温皙激起了好奇心,“什么有趣的东西?”
温皙笑而不语,只等着托雅取来了一壶烈酒,如数倒进一个大碗中,又道:“托雅,把那块香玉放进酒水中。”
香玉不过二尺,却幽香扑鼻,味道和温皙的那一块有所不同,温皙在宫里带了那么多年,岂会不知香料这个东西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尤其是孕妇!所以温皙不去沾手这个东西。虽然稍微碰一下不会有大事儿,这东西要日日月佩戴,香味才会危害身体,只怕要等到她月份大的时候才会流产,到时候一尸两命!不过温皙不愿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接触到不好的东西,就让托雅假手了。
香玉沉入酒水中,顿时发出微弱的淡淡乳白色光芒,随着液体微微晃动的。形成了一道奇观,乌尔衮不禁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香玉还有这样的奇观?!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温皙只敷衍道:“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若是再晚上看会更美!”其实放在水中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烈酒能洗去上面不干净的东西罢了。又对托雅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外人。”
托雅急忙点头。
温皙笑道:“我听说佩戴香玉,日可精心、夜可安枕,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乌尔衮目光从潋滟的光泽中移开,笑道:“我看你昨日似乎睡得不大安稳,你以后就随身戴着吧。”
温皙等着就是他这句话,但嘴巴上还是推辞道:“这么好的东西。还是送给乌日娜把玩吧,她都闷坏了。”
乌尔衮浑不在意地道:“你先拿着,若是她想玩了,你再借给她玩几日就是了。”用的是“借”这个字,显然是把这个东西已经打上温皙所有的标签了。
温皙看了看异常乖巧的托雅,便问道:“我瞧着托雅不像是寻常的侍女。是你的侍妾吗?”
乌尔衮还没说什么,托雅急忙摇头道:“不是的!奴婢就是侍女!”
乌尔衮顿时面色有些复杂,他看托雅的眼神的确不像是看一个婢女,嘴里喃喃着:“托雅她...是格雅的妹妹。”
格雅?温皙泛起了疑惑,问道:“那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乌尔衮沉默了许久,眼中带着黯然之色:“美丽、聪明。又想你一样有些倔强,可惜命如纸薄。”
“她是...你的侍妾?”温皙问道。那样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形容别人的女人。
乌尔衮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祖母不希望我有侧福晋、侍妾,格雅也是不计较名分的,甘愿以通房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通房,那就是跟婢女没什么区别了,就跟皇帝官女子似的。白天干着婢女活计,晚上还是伺候着主人床上工作。是最辛苦的一类人了。
乌尔衮随即忍不住带了恨恨之色:“可是祖母她...她却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格雅嫁给了别人!格雅不肯,就上吊自尽了...”说完,他又急忙看了看温皙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妒忌生气,便放心了。
乌尔衮开口就是对她承诺侧福晋的位置,未尝没有和自己祖母对峙的意思,自然是存了逆反心思。乌尔衮并不想尚主,因此要想办法跟祖母唱对台戏,而温皙的出现,让她有了唱对台戏的人。
温皙年纪略大,经历也丰富,一个女人能撑起一个家,可见能力出众。又处事淡然,性子带着不易察觉的桀骜,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击垮,不想那些不经事的小姑娘似的,面对淑慧长公主这种强势又精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倒台了。温皙这样的人,自然能抗得更久罢了。
温皙的确不曾生气,乌尔衮在利用她,她也在利用乌尔衮,互相利用,谁也别说对不住谁,各取所需罢了。何况温皙还得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玉简,要是能够找到玉录玳,温皙也算得偿所愿了。
不论玉录玳现在是否被淑慧长公主拘禁,温皙肯定,她绝对不敢贸然下手,所以才要接连出招,想要置她于死地。玉录玳是皇家的公主,若是她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到万不得已,淑慧长公主想必也不愿意动杀招,最多软禁着,用来威胁温皙罢了。只是温皙却猜错了,淑慧长公主不想杀玉录玳,那苏麻拉姑呢?
几日周旋下来,温皙也有些心力交错,更重要的是,玉录玳一直没有消息,让温皙愈发焦躁起来。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孩子,胃口又不好,稍微油腻点的东西也吃不下,没几日便又瘦了一圈。
托雅代替了胡语日日想尽办法给她弄开胃的东西吃。自从温皙告诉她自己有孕了,她就再没有在饭菜里下材料,反而想尽办法给温皙做滋补的好东西吃!可见托雅并非歹毒之人,她对乌尔衮用情颇深,所以才这么在意温皙肚子里的孩子!托雅的好心,虽然并不是给温皙的,温皙还是不能不领情,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温皙也会坚持着吃一些。
这一日傍晚,乌尔衮又被淑慧长公主叫了去。温皙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有个穿着乌尔衮近身侍卫衣着的男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嘎珞姐姐”
温皙看着这个熟悉的人,不禁眼球湿润了,惊讶道:“萨比图?你怎么进来的?你可是御前侍卫,八旗子弟是不许私离京城的!”
“嘘”萨比图急忙嘘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套亲卫的衣服,“嘎珞姐姐,我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快穿上衣服,跟我来!”
只听得外头有人高呼:“着火了!着火了!”
萨比图笑道:“哥哥还挺会放火的。”
放火,的确是个屡试不爽的好方法,草原上起了火可是小事儿,蒙古包一个个都距离颇近,一个不小心也是要酿成大灾!巴林部的营帐虽然是依山傍水而建,但是取水灭火也是个不小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手,自然了连帐内的侍女都吓得四散逃出去。温皙穿着亲卫的服装,跟在萨比图后头便出去了。
温皙见萨比图领着她走向的位置是要离开巴林部营帐,便急忙道:“我还要找回玉录玳!”
萨比图急忙拉着温皙道:“放心吧,六公主已经没事儿了!姐姐见了皇上就知道了!”
温皙一惊,康熙竟然也来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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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康熙来了(下)
走出营帐范围,便有萨比屯和几个模样熟悉的穿着巴林部士卒衣裳的人上来接应。在一处隐蔽的巨石后头放了一个深蓝色、样式寻常的马车。只是入内才知道不寻常,内里装饰颇为繁华,里头放了一个小小紫檀木楼云开月的美人榻,榻上加了锦被,坐上去十分柔软。美人榻一侧有个汉白玉的八角矮香几,香几上放置着一个紫铜鎏金的狻猊炉,里头正燃着幽幽露荷香。
马车行进的有些急,故而车内还是有些颠簸,只是平日里清雅的露荷香在密闭而窄小的空间里似乎特别浓郁,温皙头晕目眩,几欲呕吐出来。知晓这是逃命的关键时刻,只能极力地忍耐着。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大约是子时了,马车才停了下来,萨比屯挑开车帘子,躬身伸进一只手臂来,道:“贵主子,可以出来了。”
温皙略略点头,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了马车,这里是一个寻常蒙古牧民样式的蒙古包,而且是只能装二十来个人的那种偏小的蒙古包,周围还有其他样式类似,或大或小的蒙古包,不过夜深了,还灯火通明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蒙古包了。
萨比屯、萨比图兄弟引着温皙入内,其他人都守候在外头。蒙古包外头看很是寻常,里头也并无出挑的地方,只是等着蒙古包里的人不同罢了。
康熙穿着便服,一身棕蓝色暗纹袍褂,外罩玄色对襟马褂。低调至极,是寻常八旗子弟的装束,而帐内的其他几个侍卫都换装为蒙古人装束。
康熙的一张脸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张口话就是极为冲:“你倒是有本事,居然跑到蒙古来了!”
蒙古包里还是燃着露荷香,空气不流通,温皙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且在个闭门的小马车上做了那么久。现在早就要忍不住想要吐了,急忙扭开脸,跑到一侧痰盂跟前,“呕~~~”晚上吃的东西全都给交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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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站在康熙身侧的胡语,急忙上来抚着温皙的背,“主子。您没事吧?!不是都好多了吗?怎么还吐得这么严重?”
胡语身上有一股汗酸和尘土的气息,虽然换了蒙古少女的装束,但是眼下的乌青、容色憔悴是掩盖不住的,温皙握着胡语的手,她的手心有被马缰绳磨破了的红痕,温皙摇摇头。道:“我没事。”
康熙蹙着眉头,略靠近了两步。目光落在温皙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上,道:“你梳洗一下,这里毕竟还是巴林部的地盘,要立刻启程回京才行。”
胡语一边为温皙擦着嘴唇,气恼道:“主子这个样子,不能继续做马车了!”
温皙呕吐之后,身上软绵绵地无力。道:“阿语,去把露荷香熄灭了。我闻着就不舒服,方才在马车里也是差点吐出来。”
胡语二话不说,拿了炉子上煨着的奶茶,如数倒入了香炉中,,香炉被浇灭了。
康熙一张脸黑得愈发浓了,露荷香自然是康熙交代的,热乎乎的奶茶自然也是给这个野猫似的女人准备的,如数的心意全被嫌弃了、扔了,自然脸上愈发难看。
温皙吐完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着康熙张口便问:“玉录玳呢?”
康熙的鼻孔间发出重重的一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悦。
胡语摇了摇嘴唇,道:“主子,您被困巴林部,我带着小主子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可是巴林部精兵众多,长公主寿宴因为从简,我手上有请柬,也没混进去。只能去找能救您的人!”胡语大致地说了一下情况,她自知无法救出温皙,只能带着玉录玳日夜兼程来到京城,只是深宫大院哪里是她能够进去的?
胡语继续道:“我只能转而去恭亲王府,可是外头守门的不让进。我只能耐着性子等到晚上偷偷溜进恭亲王府,还是我运气好,一下子就摸进了福晋的房间。”
是了,尼楚额是见过胡语的,就是那一日在绍兴的时候,温皙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胡语侍立在温皙身侧。而后,便是尼楚额让常宁将此事连夜告诉给康熙,才有了今日的营救。
温皙哭笑不得,若是知道胡语和玉录玳安然无恙,她早就溜出来了!只是玉录玳并不在此,温皙扫视了周围,急忙问道:“玉录玳呢?!”
康熙寒着的脸突然露出几分得意,道:“她留在宫里了。”
温皙顿时火了,很冲地朝他吼叫:“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玉录玳才四岁,虽然古灵精怪,但她在那样鬼蜮的地方,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康熙鼻子一哼,道:“朕把她留在了乾清宫。”
温皙的火气顿时消减了大半,乾清宫是康熙寝宫,就算康熙不在,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在他的地方动手脚,温皙也稍稍安心了点。总算康熙没把玉录玳放她的承乾宫或者西三所,算他还有点良心。
康熙看了看温皙发白的脸色,顿了顿,道:“你稍微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启程。”
温皙点头,道:“我出去吹吹风。”
康熙忽的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道:“你去内里稍微躺一会吧。”
温皙看着他,道:“玉录玳已经在你手里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康熙蓦然又黑了脸,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皙说话都没怎么有力气了,一手在鼻前慢慢挥着,道:“这里太闷了!”
康熙沉着脸道:“你安分一点,这里还是巴林部!”
靠!老娘怎么不安分了?额...好像的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安分吧...
这时,康熙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古承宗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温皙的脸色,道:“皇上,俱奴才所观,贵主子似乎是有孕了。”
康熙骤然瞪大了眼睛,随即惊喜溢于言表,抓着温皙的手腕就把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古承宗!”
“!”古承宗会意,急忙上前,在温皙手腕上遮盖了一个丝帕,跪在一侧搭脉诊断。
古承宗擅长妇产千金一科,对于保胎很在行。胡语虽然医术底子不错,终究是经验不足。温皙也想听听古承宗的说法。南巡之时,古承宗作为康熙最得力的太医,自然在随驾之列,温皙曾经出现在康熙在江宁的寝宫中,他也是知晓的。故而才敢猜测温皙有孕。
事实如他猜测一般,古承宗随即欣喜地朝康熙叩头道:“恭喜皇上,贵主子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在江宁的时候是二月中,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可不是将近两个月了?
康熙惊喜地手都颤抖了,握着温皙的手道:“为什么刚才不说?!”
温皙看了看胡语,道:“我以为阿语已经说了。”
胡语道:“我只想着早点救主子出来,旁的没说。”
康熙兴奋之下,也不计较那些了,笑容充满了整个脸,道:“既然如此,你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温皙摇了摇头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灭了火只怕会追来。还是尽快离开巴林部范围吧。我出去透透气,就启程吧。”
古承宗也道:“贵主子有些胸闷,透透气也好,只是蒙古夜里冷,注意保暖即可!”说着又找出了几片新鲜的薄荷,递给了温皙。
康熙听了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温皙身上,道:“好,朕陪你出去透透气。”
外头夜色凉如水,蒙古的星空格外朗朗。只是起了风,吹得温皙辫子上的珊瑚翻滚发出声响。外头空气好,温皙嘴巴里嚼着薄荷,渐渐缓解了孕吐。
康熙叹了口气道:“是朕的失误,没想到长公主和苏麻拉姑....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去守灵呢!是朕太顾念旧情了!”
温皙嘴里满是薄荷的清香,脸色也好了几分,嘴里淡淡地道:“换了我额娘被人杀了,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报仇的。”胡语并未说出她和乌尔衮的纠缠,应该只说温皙被拘禁在了巴林部大营。康熙自然就会脑补到了淑慧长公主和苏麻拉姑。
“只不过”温皙道,“若说是福寿膏也就罢了,居然在我头上安一个无辜镇魇的罪名。”温皙忍不住瘪瘪嘴,她才不干这种既杀不了敌人又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蠢事呢!可偏偏蒙古人就是信这个!
康熙蹙了眉头,道:“她都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久了,别置气了。”
对于巴林部,康熙应该也没辙,温皙和玉录玳都完好无损,康熙总不能发兵攻打吧?只能用拙劣的方式安慰着温皙,“至于苏麻拉姑,朕会传旨叫他回京为皇玛嬷守陵到死。当初皇玛嬷薨逝,她也是这么求朕的!只是朕可怜她一把年纪,才让她回科尔沁的,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事儿!”
康熙随即拢了温皙在怀抱里,笑道:“不过,若无此事,只怕朕也找不到你。”手不禁覆在温皙的肚腹上,“这一胎若是儿子便好了。”
温皙撇撇嘴,道:“皇上的儿子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紫禁城里还有两个待产的孕妇呢!月份算起来至少比她大一个月,康熙还愁没儿子吗?
“胡说!”康熙旋即佯怒道,“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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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行宫待产(1)
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吃了点胡语准备的杏仁酪,里头加了薄荷汁,温皙正饿了,便用了大半盏,才启程。
这会儿坐着的就不是从巴林部逃出来用的蓝色小马车了,而是内里颇为大的厢式马车,里头的香炉也都撤了,身下垫了好几层软垫,果然能稍微好受一些。
温皙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只能伏在康熙身上,困怏怏半梦半醒。康熙一边抚摸着温皙的背,一边道:“忍一忍,等进了官道,就会好多了。”说着从袖子里取出古承宗配的薄荷冰片鼻烟壶,在温皙鼻孔上让温皙闻了闻。
进入了官道,已经是凌晨了,温皙困得受不住,终于趴在康熙腿上睡着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再马车里了,而在一处干净还算雅致的小客栈里。外头阳光暖暖,已经是中午了。
康熙吩咐人把清爽的小菜都送到房间里,侍卫们此时已经都换上了行商装扮。康熙笑道:“本来是径直南下路程更近,不过保险起见,先转道到了锡林郭勒部,然再回京。”
昨夜饭都吐了出来,现在肚子空落落的,胃口还算行,吃了一碗小米粥、两个奶饽饽,专挑了绿油油的素菜吃了一些,总算填饱了肚子。
“你承乾宫的以前伺候的人都还在,你安心回去住着便是,彤史朕会叫人补上,反正朕回京之后也去过昌平行宫,不过月份上对外宣称一个月。稍稍遮掩一下即可。”康熙缓缓道来。
温皙吃饱了,放下筷子道:“我不想回宫。”
康熙不由地怒上心头:“你还在闹什么别扭,都有着身孕了,不回宫怎么行?!”
温皙道:“真因为有孕,才不能回宫。”温皙一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既然原本就是住在昌平行宫的,以后继续住在哪儿就可以了。”她现在孕吐的厉害,宫中的形势比起数年前必然大有不同,温皙壳不想怀着身孕还要心力交瘁跟人斗!宫里可是还有两个明晃晃的孕妇呢。回去给自己添堵不成?!
康熙皱了眉头。温皙继续道:“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任何的意外。”
康熙只能安慰道:“有朕在,不会叫你出任何意外!”
温皙没好气地道:“我生玉录玳的时候,还不是差点没命?当初用的还全都是皇上给安排的接生嬷嬷呢?不是照样免不了那些鬼蜮暗算?这种事儿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康熙顿时无言以对。
温皙走到窗户边,打开菱花窗透透气,这里似乎是个不起眼的小城,还不及论诺城热闹。与其说是个城不如说是个行商的路径之地,建在一片黄柳林之侧,风景倒还算不错,空气也很清晰。锡林郭勒草原并不亚于科尔沁大草原。
温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道:“皇上有过那么多的皇子公主,不知道有没有统计过。生下来的孩子活下来的也只有一半左右。还有更多是生不下来的,我这次怀孕孕吐地厉害。我没有精力跟她们斗了,也不想去斗!只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地方,先孩子生下来再说。”
“昌平行宫是很很好的地方,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是养胎的好地方。反正那里距离紫禁城也近,皇上随时可以去看我。”温皙娓娓道来自己的设想。而且行宫安全,不是后宫嫔妃的手能够够得到的地方。且看她“久居行宫”,无人查到里头根本没人,就知道康熙对行宫的掌控力度不一般。
出了巴林部,行进的速度就减缓了,改走官路,温皙的孕吐也有所缓解,胃口也好了许多。只是对于温皙想要留在昌平行宫,康熙一直没有答允,当然也没有否决。
“玉录玳晚上睡觉一直都要我抱着,也不知道在宫里习不习惯。”虽然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温皙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昌平行宫住,那么就很有可能一段时间内见不到玉录玳。
“不放心,就回宫。”康熙道。
康熙的执拗温皙早有感触,只不过温皙一旦打定了主意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便耸了耸肩道:“可是我怕死啊。”然后揪了揪康熙的衣袖,“让玉录玳也来行宫吧,否则我不放心。”
康熙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温皙尽管扒拉着手指头道:“还有我额娘,我都快四年没见她了,得让她来行宫看我。行宫里没有皇宫里那么多规矩,我有孕,总要让她来多陪陪我!我大嫂也生了两个女儿了,可是我还没见过呢!两个侄女和玉录玳差不多大,正好来能跟玉录玳作伴,玉录玳爱玩爱闹腾,宫里那么拘束,她一定住不惯!”
康熙一脸的不悦:“你怎么知道,朕会答应你这么多?”
温皙急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挺了挺肚子道:“你不是想让我给你生儿子吗?!”
康熙瞥了一眼温皙的肚子:“你怎么肯定就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温皙娇俏地一笑,凑到他耳边道:“这一胎就算不是,还有下一胎呢!”反正先哄着,以后大不了赖账!温皙反正不是什么好鸟!
康熙嗯了一声,脸上露出点笑容。
温皙摇着康熙的手臂:“想让人家生儿子,总得有个安全生儿子的地方吧?”
康熙鼻孔一哼,不置可否。温皙知道,这算是默许了,兴奋之下,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记得把玉录玳带到行宫来!”
马车行进得慢,远不能和胡语当初日行六百的速度想比较,花了三倍的时间才终于到了昌平行宫。温皙虽然离宫数年,但是昌平行宫还是老样子,并无丝毫改变。
上一次为了方便泡温泉,所以选择了靠近漱琼室的明泉殿,但是如今有孕,不宜泡温泉,所以就选了远离温泉的东殿范围,选了秋梧宫,此地多植梧桐,最是清凉宜人,眼下日子渐暖,正是乘凉的好地方。
温皙来的时候行宫大总算景福禄已经把一切都安置妥当,选了行宫里眉清目秀却又不姿色只算一般的宫女来伺候,还把自己的干儿子肖顺子来伺候。这样巴结,想必一半是因为康熙亲自来的缘故吧。
康熙握着温皙的手,有些恋恋不舍,“朕已经离宫十数日了,对我称偶感风寒,让太子监国,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温皙点头,巴不得康熙赶紧走呢,但还是做乖巧状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养胎。”
“记得每日给朕写信,叫景福禄传达即可。”康熙叮嘱着,“朕下次来的时候,会带玉录玳来看你。”
“玉录玳住在乾清宫也不合适,还是早点搬出来比较好。”太惹人嫉妒了,幼时长在干清宫的就只有太子一人,虽然玉录玳是个公主,没有争夺大位的机会,但是也足够引起太子的不满了。温皙如今有孕,自然要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康熙拍了拍温皙柔软的手背,“朕知道,不会让她在乾清宫住太久的。”又道:“你昔日身边伺候的人,朕会叫梁九功安排调遣过来伺候你。”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老人最放心了,温皙含笑道:“也不用太麻烦,臣妾当初带进宫的青字辈丫头,还有福嬷嬷、瑞嬷嬷,小鹿子、小恩子几个太监就行了。”青字辈的丫头现在也都不算丫头了,差不多都过了二十岁了,比不得松竹梅,自然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到时候可以做继室、可以留下来做嬷嬷,还可出宫给钮祜禄氏的格格们做教习嬷嬷,总之都有出路,不过不及松竹梅幸运罢了。
送走了康熙,温皙也乏地很,略吃了些还算清淡的晚膳,交待了胡语内室不许外人进来,便口含着一块雪莲花花瓣,疲惫中渐渐睡去了。
床是紫檀木的拔步床,如同一个独立的小屋子似的,四角及床沿以十根立柱坐落在方形须弥式台座上,床前门围子镂雕着折枝花卉纹的样式,床围及床牙浮雕卷云纹,精美华丽。
紫色的琉璃珠帘上雕了莲花纹样,寓意多子,丁香色的幔帐上也用金线绣了葡萄、石榴纹饰,祥云纹卷边,意头都是顶好的。枕头不是硬邦邦的玉枕,而是温皙最喜欢的的粟玉芯儿,还有里头还掺了竹叶和薄荷,十分清雅,有安睡之效,枕套是不是滑溜的绸缎,而是上好的杭州细绫,枕上用黄色的丝线镂花绣牡丹纹,丁点不粗糙。
拔步床内的小世界里放满了灵雾,胡语坐在床下盘腿修炼,温皙则已经与周公相会去了。
一夜的时间,足够消耗掉全部的灵雾。胡语早早就醒来了,只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直到看见温皙醒来,才卷起帘子和幔帐,外头守候的宫女听见里头有铃铃的琉璃珠帘碰撞的声音,便推门,从入室的黄花梨木万福如意的屏风两侧鱼贯而入,送上梳洗用物和许多新颖的旗装让温皙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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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行宫待产(2)
宫女中为首的一人是个姿色平平的,年纪略大,估摸着快二十五了,举止端庄恭谨,缓缓道:“这几身衣裳是行宫里最擅长女红的嬷嬷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绣制出来的,景公公一早嘱咐的,务必不能有丝毫瑕疵。”
洗了脸,温皙略清醒了些,几件衣裳虽然都是赶制出来的,绣工却是无暇。第一件是圆口领如意纹镶边密绣海棠纹的旗服,是上好的云锦料子,只可惜是窄袖的,不是温皙最喜欢的类型;第二件和第三件都是喇叭袖,只是不论绣工还是颜色都太华丽了些。温皙只能选了那件橘黄绣福禄寿喜的旗服,行宫里的人想必不知道她的喜好,能做得这样精细也算尽心了。
早膳完全是按照皇贵妃的仪制来,准备得十分奢华,温皙捧着吉祥纹的玉碗慢慢吃着一盏血燕,只需目光稍稍在哪道菜上停留一二,便有人不动声色捧了过来。芙蓉燕菜做得味道很地道,质地细嫩爽口,一道菜宛如洁白盛开的芙蓉花,光是看着也很赏心悦目。烩酸菜做得很是开胃,什锦豆腐汤汤汁味道极好,温皙的胃口还算不错。
秋梧宫中的熏炉已经全都撤了,胡语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薄荷,栽植在五彩锦地的广口画珐琅的花盆里,绿油油的看着倒是不错,闻着就更好了。
胡语笑嘻嘻道:“这东西夜里闻着能安睡、白天吃着能解孕吐,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每天在上头洒水。主子想吃就摘了吃,最新鲜了!”
温皙嘴角抽了抽,室内不放花草,倒是放能吃的植物,也只有胡语才能想得到。不过薄荷属于香草,倒是吧那些熏香好得多了,闻了也清爽,也就仍由她布置整个秋梧宫了。
景福禄却这个时候才凑上来问:“贵主子若是闲着无事,就给皇上写信吧。”
温皙的嘴角继续抽。景福禄自然是康熙的人,很忠心地要来完成康熙的任务了。温皙也不欲与他为难,叫人备了文房四宝,便思忖着该怎么写,笔是上好的湘妃竹为笔杆的狼毫笔,纸是洁白如雪的宣纸。墨是泥金贡墨,砚台是雕刻了松下童子的端砚。胡语在一旁磨墨,不出声。
思来想去,温皙还是觉得不能写得太敷衍了,恭维的废话太多了也不好,便开头先问了他身体是否安好。然后说自己胃口不错,孕吐也好了不少。尽量写得家常一些,顺便提醒康熙她很想玉录玳了。还提及了胡语的盆栽薄荷,最后还找了个香囊,摘了二片新鲜的薄荷装进去,一起叫景福禄送给康熙。
“景公公,什么时候可以把本宫的额娘接过来聚一聚?”温皙问道,这可是康熙默许了的。
景福禄面露为难之色。道:“皇上吩咐了,贵主子胎相未稳。最少要等三个月以后,才许家人相见。”
温皙顿时塌了脸,那不是还要等一个月?!
景福禄又道:“皇上对贵主子可谓是用心良苦了,下令行宫上上下下不得走漏了半点风声,所以宫中宫外都还不知道贵主子有孕。皇上说了,得满三个月在公布出去不迟。贵主子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知道了。”温皙顿时恹恹无力了。
温皙只能耐心地做米虫,孕吐虽然不及以前严重了,但是还是不怎么敢沾荤腥,闻了就犯恶心,好在蛋类、奶类、燕窝还都吃得下,原本消瘦的身材也日渐养回来一些。胡语很高兴,温皙就越来越郁闷了。胡语现在的奋斗目标是让温皙吃肉!
每天是吃了睡、睡了吃,温皙觉得自己完全象是某种肥肥的动物了。
住在行宫里的第十日,在温皙的日日催促之下,康熙终于带着玉录玳来了。
玉录玳虽然只有四岁,但是头发打出生就乌黑,现在都能梳起小两把头了,头上还簪饰着点翠蝴蝶,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嫩粉色旗装,人看上去也娇嫩嫩喜人。乳燕投怀一般扑进了温皙怀里,“额娘!碧儿想你了!”
看到玉录玳白嫩嫩的脸蛋胖了些的样子,温皙就放下心了,狠狠亲了两口:“额娘也想碧儿了!碧儿长高了,也长胖了哦!”
玉录玳笑嘻嘻,爪子在温皙身上摸了二把道:“额娘也胖了哟!”
温皙嘴角抽搐,你丫的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康熙则被完全撩在一边了,黑着张脸,“你知道这死丫头闯了多少祸吗?!”
“额?”温皙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着康熙。
康熙鼻孔重重一哼,手指在玉录玳脑门上狠狠一戳:“朕的雪麒麟被她剪成了秃子!皇额娘养的金罗汉让她给扔水里差点没淹死!”
雪麒麟是康熙养的雪獒,金罗汉是太后养的金毛犬,都是上好的品种,经过精心的驯养,都是很听话的狗,玉录玳似乎对犬类动物颇有敌意呀?而且还是对宫里两大巨头的爱犬下手!不愧是老娘的闺女,有胆色!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道:“阿雪老是吐舌头了,额娘说狗狗热的时候才会吐舌头散热!阿雪的毛毛太长了!碧儿想让他凉快凉快!额娘还说狗狗都会游泳!扔水里不会淹死!”
温皙嘴角抽搐,居然什么都推到老娘头上来了!额...不过这些话温皙的确说过,气得胃疼,可偏偏没法反驳。
康熙听了玉录玳辩驳,鼻子都要气歪了,直接对温皙发火:“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些年,你到底教了她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录玳黏在温皙怀里,小嘴嘟嘟着:“额娘,皇阿玛好小气!碧儿不跟他住了,要跟额娘住,跟额娘睡觉觉!”
康熙这会儿鼻孔都要冒烟了:“一身的臭毛病。睡觉的时候还要人搂着!还得、还得给她讲故事!都是你惯出来的臭毛病!”
温皙咧嘴笑了,挑眉道:“那皇上给玉录玳讲故事了吗?!”
康熙重重一哼,“朕给她讲了当年擒拿鳌拜的事儿,她不喜欢听就罢了,居然还说朕以多欺少,不是好汉!”
温皙窃笑道:“玉录玳喜欢听游侠儿的故事。”温皙肚子里有一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玉录玳就爱听这个。
“堂堂公主怎么能听这些刀光剑影的东西?!”康熙怒道。
“要不然给她聊斋志异也成,碧儿也喜欢听鬼故事。”对于闺女的喜好,温皙也很无语。小姑娘家家不应该爱听些白雪公主啥的吗?偏偏就爱听游侠儿故事,听了鬼故事也不害怕。
“朕从来不看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康熙的语气更加不满了,居然喜欢志异故事,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大清的公主,跟个野丫头差不多了!
玉录玳拽了拽温皙的裙子道:“额娘。聂小倩嫁给宁采臣了吗?”
倩女幽魂的确还没讲完呢,玉录玳就被胡语打包送到康熙跟前了,这丫头最近更是着迷的很。温皙笑道:“当然了,后来还生了个儿子,宁采臣也高中进士了。”
玉录玳却皱了眉头道:“这个宁采臣不是好人!”
“额?”温皙犯晕了,宁采臣怎么不是好人了??
玉录玳瘪瘪嘴巴。道:“一开始的时候,宁采臣还到处跟人说自己‘生平无二色’!妻子死了。还不是娶了小倩?说话不算话,不是好人!”
温皙一愣,玉录玳的确很调皮、很爱闹腾,但是心智似乎也比寻常的孩子早熟,所以才不会不喜欢那些童话故事吧?的确宁采臣背弃前言,原配妻子死后,言:生平无二色。也是后来还不是架不住小倩的诱惑,续弦了?而且娶了小倩之后。还纳了妾侍。所谓的平生无二色,现在想想的确虚伪得紧!
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额头,道:“所谓的平生不二色,只在困厄潦倒时,凡是发迹了,没有哪个男人真的‘不二色’的。”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男人不好色,除非不是男人!除非是那些守着一亩三分地,没钱纳妾的人,只能守着一个老婆过一辈子。稍微有钱的地主、商贾都要纳妾,何况宁采臣高中了进士呢?!
连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当然那些儒家子弟就全都效仿之,名正言顺地去纳妾!如果正妻不许,那就是妒忌,妒忌犯了七出,便可以休,休了正好娶更貌美如花的!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管你服还是不服,都无法改变!
玉录玳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你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康熙忍不住怒道。
温皙白眼道:“实话实说而已。”然后便牵着玉录玳的小手进了殿,一边道:“今儿额娘叫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梅花和东坡肉,可香了呢!”
康熙现在非常想一甩袖子就走,可是犹豫了良久,自我安慰着:好男不跟女斗!大步便入正殿了。
午膳的时候,温皙抱着玉录玳,放在自己腿上,“再吃一只琵琶大虾怎么样?那个金丝烧麦也不错哦!”
“额娘,我那要吃那个!”玉录玳小手指着那个红彤彤的,正是水煮牛肉,红的是辣椒,辣味扑鼻。温皙知道宫里很少有刺激性强的菜,女人吃这个东西多了容易长痘,男人吃多了爱上火,所以御膳房很少用到辣椒一类的东西。
温皙笑着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玉录玳碗里,玉录玳从周岁就开始吃辣了,这些年更是辣功增长迅速!吃着牛肉,大快朵颐,一边辣的哈着气儿,接过温皙递过来的金丝烧麦就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
康熙一张脸则是黑得如锅底一般,今日破了自己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筷子狠狠撩在桌子上,怒斥道:“不像话!”
温皙瘪瘪嘴,往张着嘴巴等吃的是玉录玳嘴里赛格一个水晶梅花包,优哉游哉地道:“皇上,生气多了老得快。”
“嗝~~”玉录玳幸福地打了个饱嗝,“额娘,碧儿吃饱了!”然后小手抓着一个金丝烧麦往温皙嘴边送,“这个好吃!额娘也吃!”
温皙现在幸福地冒泡泡,咱的闺女太懂事儿了!温皙原本是吃不下肉的,金丝烧麦里是肉馅,现在高兴之下也能吃下去了,也不犯呕吐了。温皙拿帕子给玉录玳擦了擦手,道:“出去玩吧。”
喂饱了玉录玳,温皙才着手解决自己的五脏庙问题,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黑的康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他还等着吃呢,先吃饭再说。”
康熙强压下怒火,草草的吃了一顿饭,他完全是气饱了!
饭后,康熙直接就到:“玉录玳朕还要带回去,她那副没规矩的样子怎么行!朕会给她安排教习嬷嬷,大清公主该学的规矩全都要学会!”
温皙急忙道:“留在行宫里也能学呀!”
康熙不悦道:“留在行宫?你就只会惯着她!哪有公主专爱吃辣?哪个公主还坐在额娘腿上吃饭?!成什么样子?!”
“玉录玳不是个子太矮了吗?桌子又太高了。其实她会用筷子,但是够不到!”温皙急忙替自家闺女辩解道。
“够不到就不要上桌儿!”康熙气冲冲地道,“总是这么腻味着你,成什么样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朕会叫嬷嬷好好管教玉录玳!”
一想到玉录玳要被那些死人脸一样的嬷嬷管教着,温皙就泛起一阵心疼,她也知道公主都是要学规矩的,别的公主都是从小被教习嬷嬷引领着规矩带大的,玉录玳例外,跟着温皙在外头玩儿了这么多天,性子早就野了,哪里受得了规矩的约束?
“那让福嬷嬷和瑞嬷嬷教吧!”起码是熟识的人,总不至于虐待玉录玳。
“可以!”这两位都是资历颇深的老嬷嬷的,这点要求康熙毫不犹豫还是答允了,随即语气略放轻缓了些,“你也别太为着丫头操心了,专心养胎,给朕生个听话的儿子!”
听话的儿子?温皙撇撇嘴,难道在你眼里,玉录玳就是不听话的闺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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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行宫待产(3)
秋梧宫正殿大门敞开,习习凉风入殿,梧桐树高或参天,华净妍雅,叶生婀娜扶苏,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春夏之季绿荫满宫,可蔽炎烁蒸烈之威。风吹而枝叶摩挲,簌簌声不断,温皙耷拉着眼皮,在次间的美人榻上恹恹欲睡。
一旁香几上,撤了熏炉,换了一盆薄荷,温皙信手便摘了一片含在嘴里,晌午吃的那只水晶梅花包如今胃里泛着肉味想要往上涌了。温皙已经习惯了吃新鲜的薄荷还止呕吐,也颇有效果。
康熙看着那盆叶片缺损甚多,极不美观的薄荷,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笑道:“你那日送给朕的东西,荷包里放着的薄荷就是从这个上面掐下来的?”
温皙略抬了抬眼皮,笑道:“是上上盆了!”花盆都是精致小巧的,里头只能栽植一二株薄荷,温皙又只爱吃嫩叶,一盆吃净了就换新盆栽!这已经是第三盆儿了。
康熙听了,嘴角抿起,眼中不由地带了笑意,呵呵道:“朕原本还以为,你送朕的薄荷是留着闻的,没想到是用来吃的!”
薄荷清心明目,可代茶用。也是制作香料的常用配料之一,更可当做野菜食用,生熟均宜,是夏日里的好东西呢。温皙神情懒懒地,轻声道:“闻着也可,皇上要是喜欢闻这个味儿,可以再寝殿放两盆,薄荷又名夜息香,安枕颇有效,倒是比安息香好。”
见康熙的神色见佳,温皙便问道:“皇上打算在这儿住几天?”其实是问玉录玳能留下来几日。康熙要是走肯定要带走玉录玳。
“明天还有朝会呢,”康熙坐在榻上,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只能呆一晚,明天天不亮就要走。”
“玉录玳早晨可起不来...”温皙提醒道。
康熙的气儿也消了,嘴上也松缓了许多,便叹了口气道:“罢了,让她稍微留两日吧,过两日朕会派麟格来接。”
温皙的脸色晕开薄薄的笑容。能留几天就好,心满意足了,于是合上眼睛,缓缓沉入梦乡。温皙这一胎怀得更寻常妇人一般无二,孕吐、嗜睡、困倦、疲惫,孕妇有的反应她全都有。浑身倦怠,修炼也只能搁下了。
午睡之后,温皙就咬着笔杆子给玉录玳安排作息时间表了,这丫头却是有点野了,是该管教一下,学着淑女一点了。
趁着温皙午睡的时候。康熙去泡了温泉,这会儿才回来就看见温皙在写什么东西。不禁凑近了看。上头明晃晃的写着“作息安排”。
卯时四刻(晨六点)起床,梳洗、用膳半个时辰。
辰时(晨七点)慈宁宫请安。
辰时四刻,学规矩,至午时整。
午时至未时,用午膳。
未时至申时,午休。
申时至戌时,读书两个时辰。中途小休一刻钟。
戌时用晚膳,膳后写字半个时辰。
亥时入睡。
“怎么样?”温皙眨眨眼睛。安排的也算紧凑了,四个时辰半的睡觉时间,中午也有时间打个盹,玉录玳还小,睡眠必须充足。
康熙不悦地一哼道:“皇子都是卯时起床,你倒是生生给推了半个时辰!”
温皙讪笑道:“玉录玳还小嘛!卯时起床的,那是入学的阿哥!”卯时就是五点是在太早了,玉录玳那个懒猫能六点起床就不错了!
“晌午要一个时辰的时间用膳就罢了!居然还多出一个时辰的午休?!”康熙指着未时至申时哪里,连连戳着。
温皙急忙解释道:“玉录玳才刚入宫嘛,总要让她有时间去各宫拜访庶母,还有兄弟姐妹嘛!总不能为了学规矩就不跟人打交道了呀!”
康熙哼了一声,“下面怎么还有读书时间,学规矩才一个半时辰,读书加上写字竟然有两个半时辰?她到底是回宫读书还是学规矩?!”
“读书明礼仪,不冲突!”温皙笑嘻嘻道,“皇家的公主总不能学汉人那起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吧?倒不必读书破万卷,总不能不识字吧?”
“玉录玳可聪明了!三周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教她写字了,一学就会!”
康熙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道:“那就学点女戒、女训吧。”
“她那么小,哪儿学得懂那些!要学也得先学启蒙书,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才行!”其实这些玉录玳都学得差不多了,温皙最反感《女戒》、《女训》了!
“还有写字一定要从娃娃抓起,皇上哪儿不是有不少董其昌的字帖么?让玉录玳学着天天临大字!”
康熙极为推崇董其昌,自然答允。不过拿着书法大家给闺女当学字的字帖,也就皇家有这个底气了。寻常人家得了上好的字帖,都是紧紧宝贝着呢。
跟康熙谈好了条件,后面的就是做好玉录玳本人的工作,嘱咐好福嬷嬷和瑞嬷嬷。两位老嬷嬷才刚来行宫伺候,就又要回宫了,不过于她们而言能去伺候公主,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了,将来公主出嫁,也能跟着出宫,成为心腹嬷嬷,也算极为体面了。
第二日天不亮,温皙睡得朦胧的时候,就听见康熙在她耳边说:“朕走了,你好好养胎.....”
温皙困得也没怎么挺清楚他说什么,只嗯了一声,脑袋埋进被窝里继续睡。行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而且温皙顶着个孕妇的身份,人人都巴不得她能吃能睡呢。只是对于玉录玳来说,好景不长,很快麟格就奉旨来接了。
玉录玳恋恋不舍地拉着温皙的衣裳,撒娇道:“额娘,可不可以不走?”
温皙捏了捏自家闺女的小脸,道:“回去学好了规矩,就可以来行宫玩了。以后要听福嬷嬷和瑞嬷嬷的话,不许调皮,不许给狗狗剪毛、不许把狗狗仍水里,见了庶母和哥哥姐姐要有礼貌。午休的时候可以找齐布琛公主和十阿哥玩,有困难的时候可以去找四阿哥和七阿哥。”这些也基本上属于安全人物,至于大阿哥和太子这两个斗得火热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回宫以后,不许吵着你皇阿玛给你讲故事了。”说着温皙把一本厚厚的聊斋志异给了玉录玳,“自己读书识字,到时候就可以自己看了!”
玉录玳抱着自己喜欢的书,最终还是挡不住诱惑,点了点头。
温皙已经尽可能的打点好一切了,瑞嬷嬷是她的人、福嬷嬷是康熙的人,都没问题,银钱都足足地备好了,交给瑞嬷嬷保管,用来打点上下所用。
“额娘,碧儿可不可以带一只猫猫?”玉录玳可怜兮兮地望着温皙,“宫里好无聊!”
“当然不可以了!”温皙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道,“宫里没有猫猫吃的东西!”说的猫猫当然是大熊猫了,可爱得紧,可惜这东西只吃箭竹,为了养活大熊猫,温皙特意再空间灵泉山上种植了无数箭竹。
“不过,额娘给你一只狗狗带着好不好?”说着就叫肖顺子把殿内的狗给抱了出来,那是一只浑身毛厚实而纤长的西施犬,毛色过渡均匀,有白、黄、棕、黑四色,带点波浪,一直垂到地上,为了不让脑袋上的毛遮住眼睛,所以在脑袋上给它扎了一个小辫子。
玉录玳见了,立刻眼睛里冒星星,忙不迭地抱在自己怀里,抚摸着西施犬柔顺的毛,爱不释手。温皙叮嘱道:“西施犬就毛毛好看,要是剪了会很丑很丑哦!”
玉录玳急忙点头道:“碧儿一定不给它剪毛!”
温皙笑道:“到了夏天自然要剪毛,要不然都拖地了,只不过要让宫里犬舍的太监剪!知道了吗?”
宫中也有犬舍,且负责犬舍的太监也很吃香。当初温皙的小蝴蝶就是犬舍进献给康熙的,康熙后来转送给了温皙把玩,小蝴蝶又乖巧又可爱,现在已经在空间里有个好多小小蝴蝶了。
宫中几乎每个宫的嫔妃都爱养狗,这东西可爱又忠诚。嫔妃们又常常无聊得紧,自然就要玩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了。康熙喜藏獒,犬舍里就专门劈出了一个獒室,西藏喇嘛入京也常常进献勇猛的獒犬。只不过藏獒是猛犬,一个不慎就会咬人,嫔妃们不爱养獒,喜欢一些温驯的犬,譬如西施犬、哈巴狗、狮子狗,还有西洋来的吉娃娃、蝴蝶犬、金毛犬、松狮犬等等。不但宫中喜欢,京中也很跟风。
嘱咐了麟格好好照顾玉录玳,才许他带走。麟格现在是一等公,任领侍卫内大臣,常常出入养心殿、乾清宫,自然能够照顾到玉录玳。玉录玳此次回去也是要暂住在乾清宫。虽然打眼,但是住在别的地方,温皙不放心,康熙也未必肯。
前后都打理妥当了,前朝有麟格,还有萨比屯、萨比图兄弟,后宫四妃都应该不会为难玉录玳,成妃更只会多多照顾,几个嫔还不成气候,温皙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后了,玉录玳可是一进宫就得罪了她。温皙已经嘱咐了人,送了只更好的金毛犬向太后赔罪,但愿她别跟一个小女娃子计较。
温皙和这个太后并无过节,算起来,温皙还帮过她呢,当初她能够代掌中宫笺表还有温皙的几分功劳在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06、行宫待产(4)
康熙还算遵守约定,温皙的肚子三个月的时候,额娘舒舒觉罗氏来了。
三四年未见,舒舒觉罗氏容颜依旧,只是眼中的泪已经在打转儿,温皙也忍不住眼鼻酸涩,不顾什么礼数一把拉起了要跪下行大礼的额娘,便扑在了她怀里,痛哭流涕:“额娘!!”
舒舒觉罗氏一边擦着泪,一边道:“都是做了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这么爱哭鼻子!”
母女相扶着进次间榻上,面对面坐下,温皙略止了哭,不住地摩挲着舒舒觉罗氏的手,多年的容颜,虽然不见苍老,但终究是见瘦削了不少!这些年,额娘再尊荣再荣华富贵的日子,只怕思念如潮,无法停止。
舒舒觉罗氏手里拿着一方密绣莲纹的锦帕擦着温皙眼角的泪水,“不许哭了,都有着身子的人了,见泪不吉利!”
温皙使劲点头,道:“那额娘也不许哭!”
舒舒觉罗氏笑中带泪,“我日前进宫给太后请安,出来的时候见到了六公主,果然跟皇贵妃长得很像!”
“像我,就是像额娘!”温皙的相貌四分承袭自额娘,只是多了俏皮婉约之态,二则是年龄上的差距,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玉录玳的俏皮比温皙更胜许多,只是模样未曾张开,可以想象,将来长大了,至少五分似温皙。
“公主言行举止极好!很有尊贵仪态!”舒舒觉罗氏忍不住赞道。
温皙眼下泛起狐疑,外祖母向着外孙女她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夸地那么过分吗?玉录玳那个皮猴子性子,怎么可能言行举止极好?额娘在规矩礼仪上也算是范本级别的了,玉录玳才学规矩不到一个月,能画猫似虎就不错了!哪里当得起“言行举止极好”一说?
舒舒觉罗氏的目光从温皙红润的脸蛋慢慢移动到平坦的小腹上,眼中掩饰不住喜悦之色:“先开花后结果,若是能得一个阿哥,皇贵妃也算后半生有个依靠了!”
温皙笑了笑,“这种事情,随缘吧。”就算是公主。温皙自信也会用自己的这双手给她挣一个幸福的未来!不过的确阿哥好一些,现在没了孝庄这个大敌,温皙身份已经是皇贵妃,自然不需要太担忧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八年,九龙夺嫡的风云人物都差不多蹦完了,后头的都属于打酱油的货色。不会卷入争斗,将来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的。且玉录玳将来长大了嫁人,也要有个兄弟撑腰才安稳。
“我听说已经有两个月了?”舒舒觉罗氏轻声问。
温皙点点头,已经和康熙串通好了,对我一律宣称是两个月,古承宗负责安胎。自然不漏半点风声,只差一个月。敷衍过去也容易。彤史上也添了一笔了,自是不必担心有人拿着个闹腾什么。
“头三个月最要紧!”舒舒觉罗氏谆谆道,“饮食要格外小心,过热过寒的东西一律不许吃,行宫里虽然有温泉,也不要去。我听说泡温泉也是容易小产的!”
“额娘,我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些都晓得!我的饮食也是由伺候的医女和太医共同商定的,再稳妥不过了!”温皙笑盈盈道。
“娘娘以后可千万不能任性了!”舒舒觉罗氏的话语带深意。颇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还好皇上对娘娘极好!娘娘该懂得,知足常乐!”
温皙心下有些无语,舒舒觉罗氏虽然事事都向着她,她出逃额娘想必也猜测得出来。额娘终究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虽然是满人,但还是受到三从四德思想的禁锢,有些观点终究无法一致。温皙不想违逆额娘的心愿,便急忙应下了。
“我瞧着行宫里的一切都好,皇贵妃该用的用度也都不缺,皇上果然是疼娘娘到了骨子里!娘娘也好好待皇上才是!”
“皇上对我好,我都知道。”从一个帝王来看,对妃子到这种程度的确是少见了,温皙知足,也有些感动,但并不足以让她倾心。
说着,便拉着额娘的手道:“今夏新进宫的料子,皇上叫人送了一大堆来,额娘也去挑一些吧!这个时候,我也该给皇上写信了。皇上规定了,每日一封,再晚就来不及送回宫了。”
舒舒觉罗氏顿时面露会意的微笑,道:“皇上疼娘娘,自然是极好的!”说着便由太监引领者进了里头梢间去挑选料子了。额娘的嗦,温皙很怀念,也很头疼。
写信这种事儿,温皙已经写出心得来了,把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大堆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写上去应付应付也就是了。康熙都会在翌日回信,然后叫她继续写,一边提点一下温皙那软趴趴的字儿如何如何,被批得很惨。不过温皙脸皮厚,字已经成型了,温皙也不是有毅力去改的人。
绸缎都是江宁织造府进宫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堆满了梢间,温皙自己是绝对用不完的,好东西用不完,自然要给自己人用了。
舒舒觉罗氏挑了两匹绛紫色的云锦、两匹阮烟罗分别是老成的栗色和低沉的竹青色,一匹雨过天青色的鲛纱,其他的都是次一等的宫缎,有几匹颜色十分鲜嫩。
舒舒觉罗氏道:“老太太喜欢绛紫色,质心的两个姑娘也不小了。”说着,便笑道:“皇贵妃都还没见过吧,二丫头叫宛婧、三丫头叫宛姝,都是一水的可人!宛婧比六公主大三岁,宛姝比六公主小一岁。”也就是一个七岁,一个三岁。
温皙哦了一声,忽的问道:“如似乎已经长大了吧?”
舒舒觉罗氏神色见也是不怎么重视这个庶长女的样子,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是了,康熙十七年生的,都十二了,明年也该去选秀了。不过年纪小,多半留中三年后再选罢了。”又笑道:“若娘娘喜欢,改日都叫质心带来给娘娘看看。”
温皙点头,庶女是如,嫡女是宛婧、宛姝,从名字看就一下子区分开来了。嫡庶尊卑分明,何况如还是个早早死了生母的,便问道:‘如可还乖巧吗?”
舒舒觉罗氏摇摇头道:“性子有些跳脱,前两年居然还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出去开铺子!....还抛头露面,实在不成体统!唉,嫡庶终究是不一样的,还是二丫头更好。”
这个如...温皙也随之摇摇头,记得当初麟格刚刚过继的时候,额娘还是挺喜欢、也挺照顾她的,许是愈发觉得她不可塑造,只能无奈地放弃了,反正是庶出,后头也有了两个嫡出的格格,自然便不指望她能给家族带来什么荣耀了,只要别给钮祜禄氏抹黑就是了。
昌平也属于京畿地带,虽在皇城外,但钮祜禄府距此并不算远,就算坐着慢悠悠的马车,做多二个时辰也就到了。故而没几日,大嫂瓜尔佳质心就来了,带了如还有自己的闺女宛婧,宛姝还太小,一团孩子气,便没带来。
温皙自从康熙二十年入宫,也有八年未见如了,现在的如已经不是那个小小一团的孩子了,十二岁已经出落得跟大姑娘似的了,穿着嫩绿色绣着葡萄如意纹的旗服,梳着两把头,踩着二寸花盆底,身量虽未长全,但是姿容上佳,一双杏眼格外水灵喜人,带着为褪去的稚气,和宛婧一眼跟随在质心左右朝着温皙行大礼。
温皙急忙虚扶了一把,“大嫂不必多礼!”便叫胡语去扶了起来,赐了绣墩。
温皙的目光落在了哪个才七岁,却已经举止十分规正的丫头身上,宛婧和玉录玳差不多大,只是跟乖巧,脸蛋圆圆的,十分可爱,温皙笑盈盈道:“这就是宛婧吧,眉眼跟大嫂如出一辙。”只是因年岁小,五官更圆润可爱一些。
质心抿嘴微笑,眼中忍不住自傲之意,却道:“婧儿哪儿都好,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宛婧便急忙上前一步,福身道:“婧儿见过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
温皙点点头,取下手腕上的蓝天芙蓉玉手镯亲自戴在她的手腕上,笑道:“女孩子就该安安静静的好。”
宛婧不禁脸色一喜,“多谢皇贵妃赏赐。”
“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姑姑!”这样粉嫩乖巧的丫头,温皙也喜欢,这个年纪正好可以跟玉录玳作伴。
“宛婧记住了。临行前,额娘再三嘱咐不可失了礼数,没想到姑姑这样随和。”宛婧微微笑着,笑容带着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喜欢来。
如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凉在了一边,有些不大高兴,咬牙便上前似模似样地俯身道:“如给皇贵妃请安!”
温皙淡淡地嗯了一声,道:“许多年未见,本宫都不认得了。”就算是以前在承恩公府的时候,嘎珞也是不喜欢这个庶出的丫头,现在表现得淡淡的,也是合情合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07、行宫待产(5)
温皙从头到脚打量了如一通,沉声道:“明年就要选秀了,大嫂记得给找两个严厉的嬷嬷,是该好好教教如规矩了。”
质心急忙起身,仔细打量了温皙的神色,似乎并无对她不悦,才略略放心,回道:“如身边原是有教习嬷嬷的,只不过性子都太宽和。现在选秀在即,是该有个好嬷嬷教导着了。”
温皙并未在如身上放太多的关注,转而拉着宛婧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小绣墩上坐下,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头发还有些稀疏,梳起来的小两把头有些松松的,簪着点翠如意簪和碧玺珠花,一侧垂下一串米珠坠,摇曳声光,穿一身喜庆的嫣红色绣春燕纹的旗服,衬得小脸红扑扑喜人。
温皙瞧着宛婧身上的料子熟悉,便问道:“这衣裳....”
质心急忙笑道:“正是皇贵妃日前赏赐给额娘的。”
是了,其中的确有几匹颜色鲜嫩的,正适合小姑娘穿着。而如的那一身就不是了,只是还算中上的彭缎而已了。
肖顺子打帘子入内,打千儿道:“贵主子,四阿哥和六公主来了!”
玉录玳自从被麟格接回宫,已经有二十余日未曾回来了,温皙日日在信中催促,康熙就是不给个明话,只说学好了规矩就让她回来,一直拖着。没想到之前也没个信儿,突然就来了。温皙顿时喜出望外,急忙问:“皇上来了吗?”
肖顺子躬身回答道:“皇上派人传信。说明日过来,今儿让四阿哥送六公主先回来。”
质心急忙起身,若是六公主也罢了,无须避讳什么,四阿哥可是快要成年的阿哥,的确不宜与命妇相见,何况她还带着两个丫头呢,便道:“既然如此,奴才们便先退下了。”
温皙笑道:“倒也不急。本宫还想着让宛婧和玉录玳好好处一处呢!不若先去梢间挑选些喜欢的的绸缎、首饰吧。”
正好也可回避一二,质心欣然一笑,便带着如和宛婧如了内室梢间。温皙则去明间正殿。秋梧宫也是阔五间,正殿为明间,左右有次间,次间在往两侧的称之为梢间。常作为书房、仓库之用。
正殿是接待正是贵客的地方。四阿哥胤的到来的确出乎温皙的意料。玉录玳和胤齐头并列了正殿,四阿哥也已经虚岁十二了,明年选秀多半就要指婚了,数年未见,人已经拔高了好几截儿,虽然稚气未褪。但是举手投足的稳重绝非这个年纪的孩子所该用的。
胤脸上并无太多表情,肃着的脸上略微露出一点点笑容。打千儿行礼道:“胤给贵额娘请安,额娘万安!”
玉录玳也学了规矩,很是有模有样地福身行礼,脱口却是撒娇的话:“额娘,碧儿想你了!”
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出乎温皙的意料了。温皙急忙叫服侍的宫女给玉录玳搬了绣墩,让胤坐在一侧的紫檀木双凤朝阳椅上。奉上香茶,给玉录玳上的是加了果汁的奶茶。玉录玳不喜欢喝纯天然的茶。
玉录玳揉着自己的手帕。满脸委屈:“额娘,碧儿好辛苦哦!皇阿玛不许碧儿玩!施施也被没收了!”施施就是温皙给玉录玳的西施犬。
温皙还没老的及问为何康熙收走了玉录玳的西施犬。四阿哥胤脸上便略带了和蔼之色,安慰道:“六妹,皇阿玛说了,只要你学好了规矩,西施犬自然会还给你。”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可是碧儿已经学得很好了啊!额娘,你说是不是?”
胤不由地露出微笑:“六妹很聪明,一学就会,如果能稍稍用功一些就好了。”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胤是从来不爱说笑的,骤然说出这样调侃的话,倒是格外逗趣儿了。玉录玳虽然早慧,但是性子素来是最没定性的,做事最没有耐心,如今能学成这个样子,也是很难得了。毕竟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潜移默化,起码要学成个伪淑女叫人看上去觉得是淑女才行!
温皙目光落在已经十二岁的胤身上,举止气度已经很有风范,看上去颇有几分老成之态,便问道:“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胤起身,略躬身道:“多亏了贵额娘让吴嬷嬷来照顾儿子。”
不但有吴嬷嬷,更有吴嬷嬷送去了温皙当初陪嫁的一成不动产,里头包含了不少的店铺、田庄,一年下来的收益怎么也有十万两银子。温皙当初离开,自然做好了一切安排,八成的产业转交额娘舒舒觉罗氏管理,一成给了胤,当时他已经八岁了,又少年老成,自然就叫吴嬷嬷直接给了他。
还有一成给了十阿哥,胤俄还在襁褓中,一直是由马嬷嬷打理着,照顾饮食起居,上上下下打点阿哥所的人,这些年十阿哥在宫里活得滋润,自然离不开银子的功劳。只是胤俄还不知道,自己每年有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呢!温皙当初可是吩咐马嬷嬷,不许告诉胤俄有这些财产,就算长大了被他发现也不许直接给他,要等他将来娶了福晋,直接交给她的福晋。而胤哪里,据吴嬷嬷回禀,也是一直由他打理着四阿哥的一应财务。
这些个没开府的阿哥,住在阿哥所,吃喝拉撒都有内务府供给,因此例银很少,一年才二百四十两银子,按月发放一个月也就二十两银子,只能算零花钱,什么都干不了!阿哥们哪儿够用?都是生母贴补他们,阿哥们宫里活得滋润与否全看额娘的家底子是否丰厚。
但是四阿哥没有额娘、十阿哥也是如此,光指着那点子例银。只怕生活都保障不了。在宫中生存,最少不得的就是银子了!
温皙点点头道:“吴嬷嬷岁数也不小了,等你娶了福晋,她就能好好荣养了。”温皙叫吴嬷嬷去,并无监视胤的意思,不过是出于那一年的抚养之情,且他的生母、养母都是温皙一手弄死的,虽然并不后悔那样做,但是终究有些对不住胤。想要给他一些补偿罢了。给他的和给胤俄的一样多,便是一视同仁。
胤颇有几分感激之色,道:“吴嬷嬷照顾儿子很尽心,儿子也想着将来分府了,让她颐养天年。”
温皙放下手中的青花瓷鸾凤纹茶盏,道:“我守着个汤泉行宫。也不能泡泡温泉。你既然来了,就选个靠近温泉的地方住下,也能好好松缓松缓。”靠近温泉的地方,自然也是远离秋梧宫的住处。
“是,儿子也正有此意!”胤点头道。
忽的听见里头碰的一声,然后如“啊”的痛叫声。叫得很是凄惨。温皙忍不住皱了眉头。
胤不由地朝东面次间一瞥,便道:“儿子正想出去走走了。便先退下了。”说着便躬身匆匆退出了正殿。
而后,质心便带着如、宛婧走了出来。如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正用自己的随身锦帕抱着,可是人出来了,却不住地四处乱瞟。
质心也四下一看,见只多了个六公主,便上来行礼道:“如选首饰的时候不小心被金钗划伤了手...”
温皙看了看这个机灵得有些过头的如。正在往外头乱瞟,便吩咐胡语道:“阿语。带大格格下去上药包扎一下。”
质心忍不住狠狠瞪了如一眼,道:“以后小心着点!”
如忙低下头去,咬着自己的嘴唇,颇有几分不甘心之色。
温皙微微一笑道:“本来还想让你们泡泡温泉,如这个样子怕是不成了。”
如急忙道:“只是伤了手背,没事的!”
质心蹙着眉头,随即笑道:“皇贵妃说的是,就算不沾水,温泉水汽重,也容易化脓。以后还有机会,奴才看时候也不早了,正想着跟皇贵妃告辞呢。”
温皙又道:“宛婧跟玉录玳年纪差不多大,想必能玩在一块儿。皇上又许了她几日休息,明儿让宛婧过来吧。”说着又瞥了一眼满是期待的如,淡淡道:“如总是手忙脚乱的样子,想必是行宫拘束了她,以后好好在府里学规矩就是了。”
这也算是跟质心明说了,以后不用带着个机灵过得头的如来了。她那点子小聪明,真以为人人都看不出来吗?
质心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正要应下。如却忍不住道:“行宫一点也不拘束,如很喜欢和皇贵妃相处!今日只是一时不小心才会...”
温皙蹙眉,这个如竟然听不懂人话吗?自家的侄女,温皙也想要给她留点体面的,既然她不要体面,温皙就懒得顾全表面功夫了,直接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本宫不喜欢和你相处!所以你以后不必来了!”
如顿时愕然在了哪里,怔怔说不出话来。
质心脸上顿时浮现一丝讥笑,不屑之意蔓延出来:“回去以后,好好学规矩,不要在皇贵妃面前再失了规矩了!”
如一张脸尴尬至极,又是气愤又是恼怒,却没法辩驳。
取了绸缎和首饰赏赐了质心母女,她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左右了。肖顺子来禀报说胤选了靠近温泉、同样也远离秋梧宫的一处宫苑入住了。
在宫中阿哥所也是远离嫔妃们的东西六宫。素来皇子阿哥很少和嫡母、生母、养母之外的庶母打交道。只是温皙毕竟抚养了四阿哥一年,也算半个养母了,虽然不必太避嫌,但是四阿哥毕竟都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因为玉录玳回来,温皙特意穿了戏班子唱一出热闹的戏,玉录玳喜欢看戏,不过只喜欢看热闹的、武打的,今儿点了一出《长坂坡》,里头的武生翻起跟头来比猴子还快还灵活,玉录玳看得只拍着肉呼呼的小手。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不看得懂!反正温皙是听不懂的....
肖顺子靠近了躬身道:“贵主子,四阿哥那边说晚上要温书,便不来了。”
温皙点点头,温皙和四阿哥的关系,不能算是母子,准确的说是庶母和旁人小妾的儿子的关系,大半夜,的确要避嫌一些。温皙只不过是客套客套才去请他,他果然懂得人情世故,婉言推辞了。
《长坂坡》到了精彩处,唱得咿咿呀呀,温皙困意袭来,差点没在座椅上睡着了,玉录玳倒是精力十足,兴奋地两眼冒光。温皙现在有些庆幸她现在大部分时间是住在皇宫里了,否则还不被她折腾死?
胡语见状急忙摘了两片新鲜的薄荷给温皙,道:“要不主子先歇息吧,奴才照顾六公主就好了。”
温皙摇摇头,摸了摸玉录玳的脸蛋道:“没事儿,反正快结束了。”戏已经唱到了最后的**和关键时刻,温皙也不差这一两刻钟了。
听完了戏,不代表玉录玳就消停了,晚上也叽叽喳喳,温皙只能吩咐嬷嬷把她送去偏殿住着了,玉录玳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拉着温皙的衣角道:“额娘不要碧儿了吗?”
温皙只能道:“碧儿已经长大了,不可以跟着额娘睡了。”
“骗人!”玉录玳嘟着嘴巴,“皇阿玛更是大人了,还不是一来就要跟额娘睡!”
“额...”温皙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该怎么跟纯洁的闺女解释这种不纯洁的事儿呢?温皙很头疼!
玉录玳愈发黏在温皙身上不肯松手,可怜兮兮地睁着大眼睛望着温皙:“皇阿玛明天就来了,到时候一定会给碧儿抢额娘的!额娘今天是碧儿的,好不好?!”
胡语也头疼不已,只能道:“公主,只有夫妻才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将来六公主也要跟驸马睡在一起。”
玉录玳嘴巴一撇,小琼鼻一哼,道:“碧儿才不要驸马呢!碧儿要一直跟着额娘睡觉!”
胡语哭笑不得,看着自家主子已经是困倦不堪了,便劝慰道:“主子现在有孕,六公主不想要弟弟了吗?”
玉录玳扭了扭屁股,在温皙怀里蹭了两下,恋恋不舍地道:“好吧,碧儿去偏殿,弟弟生出来以后一定要听碧儿的话才行!”
温皙连连点头应承着:“一定、一定!”反正先敷衍下来再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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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行宫待产(6)
翌日,温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虽然康熙说了今儿会过来,但是他还有朝会,朝会完了就算骑马也要个把时辰才能到,温皙自然没必要早起。何况昨晚被玉录玳吵得那么晚才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胡语守在床边,一边伺候着温皙穿衣,一边带着几分抱怨道:“四阿哥辰时就来请安了,都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茶水都奉了三次了!”
温皙讪笑,都忘了还有胤呢,既然住在行宫里,免不了要晨昏定省。阿哥都是卯时起床,今儿辰时才来怕是晓得孕妇要多休息,可还是等了整整一个时辰。胤今儿穿了一身厚重老气的茶色衣裳,软缎料子,绣团福字纹,圆领大襟儿,马蹄袖放下来便行了个常礼,道:“额娘可休息好了?”
温皙有些不大好意思,抬手叫他坐下,道:“昨儿玉录玳吵得完了些,我就睡得晚了些。”略一转头道:“去看看六公主醒了没,醒了就唤过来。”只要条件允许,玉录玳的懒怠程度跟温皙有得一比!
温皙这才注意道,胤的称呼已经和昨日不同了,由“贵额娘”升级成了“额娘”,这可是对生母或者养母的称呼,而对嫔以上的庶母都是要在额娘前加其封号才对。以前,四阿哥住在承乾宫的时候,也是这么称呼她的,只是后来离开了,就又恢复到了“贵额娘”的称呼,没想到数年未见。又给改了回来。
“早膳用得可还香?”温皙问道,这话就跟后世说的吃饭了没一个意思。
胤略一点头道:“行宫里的手艺极好,尤其是几道素菜,倒比宫里更好一些。”
这倒是实话,行宫里的厨子都是从康熙的养心殿御膳房调过来的,自然手艺都是最顶尖的。
胤似乎也看得出温皙并没有用早膳,说了没几句话就告辞了。胡语也从偏殿回来说玉录玳还在蒙头大睡,不肯起床。温皙摇摇头,道:“告诉她。不起来就没早膳吃了。”玉录玳懒怠,更贪嘴,这样说她肯定起床。
御膳房的早膳一早就备下了,随传随到。早膳用得稍微清减一些,以清淡的为主,大早晨的。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玉录玳来的时候,脚下都带着风,飞快地扑进温皙怀里,好不容易学到的规矩这会儿子全都给抛在脑后了。温皙正吃着一盏银耳莲子羹,面带无奈之色,指了指旁边垫了n本书的椅子。
玉录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转身爬上椅子坐着,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样。嘴里含着口水,脖子伸得老长:“额娘,阿语说新来了会做川菜的厨子?”
传膳太监肖顺子急忙上前将隔得远的那道双椒鱼片不动声色送到了玉录玳跟前。主子用膳的时候,奴才是不能插嘴的,凭的就是眼头和手头。
温皙有时候也爱吃点辣,辣一辣能下胃,只是鱼类多半为孕妇禁忌。一道鲜美麻辣的双椒鱼片就便宜了玉录玳丫头一个人了。上头一片通红的都是小辣椒,辣气扑鼻。光闻着就知道有多辣了,汤汁也呈现薄薄的红色,里头的鱼片薄如蝉翼,玉录玳吃起来就一点也不淑女了,吸溜吸溜,温皙光听着就觉得馋了,不觉中早膳也多用了些。
玉录玳来到行宫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愈发没规矩了,可见是真的被宫中拘束着了。不过康熙既然许了她来,想必规矩是学出点模样了起码在人前的时候能似模似样。
温皙还是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是四阿哥送你来行宫?”算起来,温皙也只养过胤一年罢了,康熙怎么叫他来送玉录玳。
早膳后,玉录玳被辣地嘴唇都红嘟嘟的,一边喝着奶茶缓解,一边道:“四哥其实好无聊的!碧儿每次去找他,他都在读书写字!皇阿玛叫四哥教碧儿写字,每天都要临十章大字,他每次都叫碧儿重写!讨厌死了!”
温皙忍不住嘴角带了笑意,胤的性子最是刻板认真,丁点不容许敷衍,这个师傅当得不错。
“还是八哥好!给碧儿好多好玩的东西!”玉录玳笑嘻嘻地扒拉着手指头数着,“八哥送个碧儿一个九连环!”随即嘟起小嘴,“被四哥给没收了...”
“扑哧”温皙看见自家闺女垮了的包子脸就忍不住发笑。
玉录玳忍不住语带愤愤:“四哥还跑到皇阿玛面前告了八哥一顿,害得八哥被皇阿玛训了!”
得,四爷和八爷该不会就是这么敌对起来的吧?温皙嘴角抽抽。本来还想提醒玉录玳跟八阿哥走得远一点,随即一想,她一个公主又不会搀和到皇位的争夺,皇子们大多数还小,话也就咽回去了。
“胤俄怎么样了?”十阿哥生于康熙二十二年秋,现在也七岁了,也入学了。
玉录玳撇撇嘴,“他比猫猫还要胖!还跟碧儿抢点心,碧儿不喜欢他!”
比猫猫还要胖?温皙想了想大熊猫的体型,忍不住为十阿哥默哀,这厮小时候就贪吃,现在想必把自己的喜好更加发扬光大了!反正康熙那么有钱,管得起一个吃货儿子。
“还是九哥好,从来不跟碧儿抢吃的,还送给碧儿好多好吃的点心!九哥长得好漂亮哦!比齐布琛姐姐还漂亮!”玉录玳说着,忍不住眼睛里冒星星。
“额...”比女孩儿长得都漂亮的老九?不愧是宜妃生的儿子,温皙回忆着九阿哥幼时的长相,宜妃的脸蛋搭配上康熙的丹凤眼,想想就觉得妖娆!只不过温皙不由地警惕了,玉录玳怎么和八爷党打得火热了?进宫才多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年纪相仿吗?
温皙便提醒道:“以后不要和哪个哥哥太过交好。”对待那一群的兄弟姐妹,礼貌相处即可,不可太交心。
玉录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睫毛扑扇着,满是不解,又嘟着小嘴道:“碧儿不喜欢四哥!
温皙也不好跟她解释,便道:“除了四阿哥,还有七阿哥呢!”七阿哥在宫里应该是最无害的了,又因腿疾,不会有争夺大位的资格,温皙和成妃也是多年的盟友了,也算是温皙最放心的母子了。胤毕竟大出玉录玳八岁,年龄上的差距,性格上的差距,难免相处不来,温皙也不强求。
玉录玳揪着自己的衣裳,道:“可是七哥从不去养心殿找碧儿玩!”
玉录玳的意思是**十常去养心殿找她玩了?这叫温皙更要叮嘱玉录玳远离“八爷党”了,若是存心交好,就不得不小心了,虽然不见得敢害玉录玳,也难免不拿她来做筏子,起码能入康熙的眼缘,别以为只有嫔妃会争宠,这些阿哥们更鬼精灵着呢,想尽办法地争夺他们皇阿玛的疼爱。
而七阿哥胤没有主动凑上去,到叫温皙更认准了这是好孩子,一边谆谆嘱咐道:“你七哥腿不大好,等回去的时候额娘叫阿语调一份药,你记得亲自送去。”温皙主动叫玉录玳接近长春宫,便是告诉成妃,要延续昔日的盟友关系,以她的聪明自然会明白。
“老七的脚已经无大碍了!”突然,康熙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大步之下,便从屏风之侧走了过来,“虽然不能骑射,不过看上去已经于常人无异了。”
温皙便起身,牵着玉录玳的小手上前迎了二步,行了个礼道:“皇上今日怎么来的早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康熙笑道:“朕听说你们母女在说悄悄话,便不叫人通报了。”
温皙嘴角抽了二下,幸好康熙没来得太早,没听见旁的,要是听见了玉录玳把四阿哥、十阿哥都数落了一通,肯定要不高兴了。随即,叫人奉了新茶,和康熙面对面坐在榻上,玉录玳则坐在温皙身侧的粉彩花鸟小绣墩上,做出一副淑女装。
康熙看了看玉录玳,便对温皙道:“比起月前,大有不同了吧?”
温皙使劲点点头,玉录玳的确大有不同了,咱的基因摆在那儿,一个月就学会装淑女了!聪明!
康熙呵呵笑着,道:“规矩是学得有点样子了,识字也快,就是写出来的字跟你似的,丁点不像样!”
靠!你数落闺女,也不用把老娘也加上吧?!温皙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两下,“慢慢练就是了,谁都不是一些字就写得特别好。”
康熙点点头,“朕叫老四教玉录玳写字果然对!老四不算聪明,贵在用功,这些年下来,字已经写得有几分样子了!”说着,便问道:“怎么不见老四?”
温皙笑道:“一早来请过安,又回去读书了。”
康熙嗯了一声,颇有几分满意:“读书贵在不辍,肯用功就好。”
温皙见康熙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道:“臣妾把大嫂的女儿接近行宫里了,想让她多陪陪玉录玳。”
康熙骤然蹙了眉头,道:“就是麟格那个不着调的长女?”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居然连康熙都知道如不着调了?便道:“不是如,是大哥的嫡女宛婧,今年才七岁。”
康熙哦了一声,道:“嫡出的,想必是不错的,反正年纪还小,留几日也无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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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四阿哥的艳福(上)
宛婧才七岁,准确点说还不满七岁,和玉录玳也算年纪相仿了。温皙又趁机跟康熙说了,多留玉录玳在行宫住两日,康熙犹豫了一会,看着绣墩是乖乖巧巧的女儿,便点头了。
宛婧上午便来了,温皙叫人安排他再秋梧宫东面的绿荫堂住下,又看玉录玳装淑女装得有些累,就打发她去接待这位小表姐了。
玉录玳一走,康熙就露出色痞子本色来了,抓着温皙的手道:“朕许久没来,想朕了没有?”
“不想!”温皙撇撇嘴,很不客气地道。
康熙捏了捏温皙软软的手心,哼了一声道:“朕瞧你过得倒是滋润,人都长胖了一圈儿了!”
温皙一听,急忙去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顿时脸就垮了下来,好像真的胖了一圈了!自从到了第三个月,孕吐的症状也渐渐缓解了,一些不太油腻的肉也能吃下去了,温皙吃了睡、睡了吃,自然而然就胖了!
细细一算,似乎好几天都没走出秋梧宫的宫门,消食遛弯了,便道:“听说西面的石榴开花了,不若去瞧瞧吧!”
康熙道:“都是仲夏了,又快中午了,你也不怕热?”
“这一带绿树成荫,不热!”温皙笑嘻嘻道,倒也非虚言,秋梧宫一带周遭种满了梧桐树,正是夏日消暑的好地方。
温皙打定了注意出去散步减肥,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穿着平底儿绣鞋,和康熙走在一块,人比平日矮了三寸。
走在绿荫道上,前头有太监提香炉熏路,后头有人打着华盖,迤逦一大行人植祖最新章节。浩浩荡荡,还好道路宽敞,容得下。
康熙身形颀长,低头看了看温皙,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样子倒颇有小鸟依人之态!”
小鸟你个头!温皙个子不算高,满打满算也就一米六出头,全赖花盆底儿鞋的十厘米增高,跟康熙站一块也还能看!现在撤了花盆底儿,立刻矮了一大截子!其实一米六的身高在清朝也算高的了,这个时代人营养不足。七尺男儿也不过来一米六几。可架不住康熙是打东北来的,东北人自古高,康熙八尺。站一块,二十厘米差距,很叫人自卑!
温皙郁闷得很,早知道不拉着康熙出来散步了。
走了两刻钟,便闻见榴华香甜的问道。温皙也懒得去郁闷了。前头亭中,隐约有人,靠近了,便见是胤禛,带吴嬷嬷、两个模样憨实的太监,还有一个穿着比寻常宫女要好上几分的女子。
御驾靠近。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胤禛便走出亭子,出来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康熙瞅了一眼亭中,放置着笔墨纸砚,便问道:“这个时候怎么不好好温书?顾八代给你安排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胤禛起身道:“方才刚刚完成。儿子选住的地方因为离温泉近,故而中午一些闷热,便出来透透气。听六妹说。这一带凉爽,榴花也开了。便出来画两幅画。是三哥嘱咐的,让儿子有空帮他花两幅行宫里的风景。”
康熙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却抬脚走向亭中,温皙快步跟了上去,上台阶的时候康熙略停下脚步,手握着温皙的手腕,低声道:“小心摔着。”
温皙低头嗯了一声,穿着平底儿鞋,哪儿那么容易摔着?众目睽睽之下难免不好意思,但也不能拒绝康熙的好意。
亭子建的地方正好,石榴林之侧,西面是一方小湖泊,湖中有莲叶何田田,虽不在开花的时节,接天莲叶无穷碧,看了也叫人清爽。
亭中有石桌和石墩,桌上放着一副墨迹还未干的画,温皙好奇之下便凑近了看,画的竟然不是盛开的榴花,而是湖上的莲叶,墨色浅过度和谐,画得颇为写意,画风老练,单看画只怕看不出是个十二岁孩子的手笔。题词是周邦彦的《苏幕遮》的上半阙: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倒也合景致。
康熙也点点头,道:“有几分味道了,只可惜——”康熙指了指一处墨色深的地方,道:“这里似乎是磨墨的功夫不到家所致!”
侍立在胤禛身后的宫女慌忙跪下,磕头道:“是奴才手笨!坏了爷的一副好画了!”
康熙的身份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宫女,一边看着那画一边指点道:“画中近处布局不甚好,且多而杂,气度也不够宽广,也没有画出风吹荷叶之态,太死板了!”
胤禛急忙垂下头:“多谢皇阿玛教诲,儿子记住了。”
康熙未免太毒舌了点!温皙突然觉得日日在来信中书数落她的字,是在是太客气了!康熙对儿子的严格,温皙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想到严格到了这种程度!
说实在的,这幅画温皙就挑不出毛病来,水准已经远在她之上了,不过还好康熙没数落上面的题词。胤禛字写得已经相当好了,隐隐露出属于自己的风骨。
温皙正这么想着,康熙又开口道:“这字今儿写得不如往日了!力道也不够!怎么住在行宫里,没好好练字吗?!”
这话一出,胤禛头上骤然冒气冷汗来,急忙跪下道:“是儿子懒怠了!”
胤禛有没有懒怠,温皙是最清楚的了,只不过是不敢跟康熙顶嘴才说自己“懒怠”罢了超级制造系统全文阅读!康熙未免也太毒舌了点,温皙便靠近了扯了扯他的袍子,稍微训两句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你儿子留点脸面!怪不得康熙的儿子们一个个争夺大位越挫越勇,都是被康熙的毒舌培养出来的!有这么个爹,心里承受能力弱点的哪成?
见康熙没反应,还在哪儿板着张脸,温皙索性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果然立刻又反应了,康熙回头鼻子一哼,瞪了温皙一眼。
康熙总算松了口气,道:“以后需记得,读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可懈怠!起来吧。”
胤禛松了一口气,起身道:“是,儿子谨记在心。”
胤禛不用跪着了,可他的宫女还在那儿跪着呢,亭子里是青石地板,本就硬,那宫女本就身子纤细,跪了几刻钟已经摇摇晃晃,快要跌倒了。康熙自然不注意这种小角色,温皙瞧着她可怜,便道:“你也起来吧。”
那宫女一听,立刻磕头道:“多谢皇贵妃!”便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
温皙这才见到了她的长相,端得是好容色!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张脸蛋长得极好,芙蓉如面柳如眉,叫人如何不怜爱?一双秋眸剪水,透着楚楚可人,乖顺地站在胤禛身侧,举止有些小心翼翼。
胤禛便道:“额娘,这是年初皇阿玛赐给儿子的宋氏。”
康熙给的?那就不是宫女了...说着便瞟了两眼康熙,完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道:“老四也不小了,明年就该指婚了。”
指婚二字从康熙口中出来,胤禛眼中忍不住一喜,以他的年纪,明年十三,指婚之后大约还要备婚一年,也就是十四结婚,自然无不可,可是要是再拖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胤禛自然是希望早一点大婚,因为只有大婚之后才能领差事。
温皙嘴角抽了抽,古代早婚,温皙也算见识了,她十五岁入宫已经觉得自己够小的了!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居然还算晚婚的!
现在阿哥们还没分府,就连已经有了长女的大阿哥也还住在阿哥所里,现在大福晋又有了身孕,已经七八个月大的肚子了。而太子却还没有大婚,虽然暗中已经定下了人选,可前几年孝庄薨逝,不得不守孝三年,好不容易除孝了,大哥娶了福晋,可偏偏准太子妃瓜尔佳氏的祖父又没了!又要守孝了!太子已经十六了,只能继续等着。但是不能叫后头的阿哥们等着哥哥结婚,三阿哥和四阿哥岁数也都够了。
既然要大婚,自然要提前安排试婚的人,胤祉他额娘荣妃在,自然不必康熙操心了。可胤禛没额娘,只好康熙亲自赏赐了。这个宋氏应该是小选进来的宫女,模样应该也是拔尖的,康熙在这点上还是不肯委屈了自己儿子的!
只不过,温皙瞧着宋氏眉宇带着几分青涩,眉毛长得也很顺溜,看样子还没被胤禛享用。康熙也不管这个,反正人赏了,他就自觉地当爹该做的都做了。
温皙点头道:“瞧着眉清目秀,是个乖巧的姑娘。”生在皇家,哪怕是不好色的,也不缺少艳福。不必自己出手,就要漂亮女人送到嘴边儿了。
胤禛急忙道:“额娘过奖了,宋氏是个粗笨的,平日也不机灵,闷葫芦似的,不过还算安分罢了。”
这话明着说宋氏的不好,但是在长辈跟前说这些,却是与宋氏只有好处!通房需要聪慧吗?不需要!暖床的需要机灵吗?不需要!试婚宫女需要能说会道吗?不需要!就是安安分分,再长得漂亮点就最好了!
ps:
《修仙之无敌奸商》 作者:悸汐 简介:如花一个长得丑陋却又爱贪小便宜,但做食物特么好吃,喜欺软怕硬,最终上天不愿世人受苦,一道雷将她劈入异世....(跟温皙一样,都是雷劈得穿越了滴!)
210、四阿哥的艳福(下)
温皙略一想,便晓得了,胤禛是颇为中意这个宋氏的,连说话都暗偏着她。说的都是数落的话,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好歹是康熙赏赐的人,就算数落也不能说得难听了,否则岂不是对皇阿玛赏的人不满了?
胤禛应该是惯用旧人的,吴嬷嬷跟随,然后是两个跟了他不少年的太监。只有这个宋氏是新来的,可胤禛偏偏暗帮着她,虽然看上去应该还没碰她。只不过宋氏这样姿色,又是楚楚可怜的美人,胤禛又是个还碰过荤腥的,好色而慕少艾,虽然能克制住自己,但心里却是已经中意了的。也就说宋氏脑袋上已经打上了胤禛所有的戳,自然有所维护。
一个宫女,哪怕是阿哥未来的侍妾,也不足以被关注太久。温皙看着亭子对面那大片的榴花,红得如火,便道:“行宫里的石榴开得好,我还以为你是在画榴花呢。”看着这榴花,温皙突然想到了哪个火辣的小姑娘郭络罗.榴华。
康熙蓦地笑道:“石榴多子,意头很是不错。”
汗,你能不能闲着没事儿就往儿子上头扯?!温皙腹诽道!
胤禛也道:“若额娘喜欢石榴,儿子多画两幅榴花图送给额娘。”
温皙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却见密密匝匝的石榴树后隐约躲藏着几个娇小的身影。
“谁在那儿?出来!”耳畔康熙一高呼,虽然有些震耳,似乎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想把偷听的丫头给吼出来罢了猎艳无双最新章节。
果然,玉录玳领着宛婧,后头这个三五个宫女、侍女蹑手蹑脚走了出来。玉录玳手里捧着一把怒放的榴花,脸蛋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略一行礼便走进亭中,笑容可人,撒娇道:“碧儿给额娘折了好多石榴花,额娘喜欢吗?”
温皙伸手拂去玉录玳小两把头上挂着的几片石榴叶,整了整有些歪斜的玉扁方,道:“正好带回去,插在瓶中,看着也喜气。”
康熙眉头有些严肃,道:“性子还是有些野了。”
玉录玳顿时瘪了嘴巴,很不乐意的样子。温皙不理会爱挑刺的康熙。挥手叫了宛婧进来,这丫头见了康熙显得有些拘束,都不怎么该说话了。温皙笑道:“这是麟格的次女宛婧。”
康熙略瞥了一眼。道:“还算规整。”这个评价在康熙口中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温皙略看看侍立在亭子外头的几个宫女、侍女,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不由地蹙了眉头。看了看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儿的宛婧,温皙忍不住头疼了!如嬿居然扮作宛婧的侍女跟了来了!
虽然康熙没见过如嬿。但是温皙生怕她惹出什么事儿来,瞧着时候也晌午了,便推说饿了,早早回秋梧宫去了。四阿哥也带着自己的人告辞,玉录玳去陪着宛婧,就此别过。
四阿哥带的人少。便抄小路回去,宋氏亦步亦趋跟在胤禛身后,低声怯怯道:“爷。奴才给您丢脸了。”
胤禛脸上板着,倒也不见怒色,嘴上生硬地道:“以后勤加练习便是了。”意思却是不计较宋氏了,就此揭过的意思。
宋氏也听得懂她的意思,不由地松缓了几分。乖巧地嗯了一声道:“皇贵妃娘娘真是宽和至极,待爷也是极好的。”
胤禛脸上略露出二分不易察觉的微笑。道:“你有幸入了额娘的眼缘,也是你的福气。”
“四阿哥,请留步——”只听得后头一声女子轻盈的呼唤,如嬿穿着侍女的衣裳快步追了上来。
胤禛止下脚步,打量了一通这个没规矩的女子,见不是宫女,也不好发作,便道:“你是宛婧格格的侍女?”既非宫女,来客就只有钮祜禄.宛婧一人,自然是她的人了。
如嬿脸上闪过一丝怨怼,随即微笑道:“我是钮祜禄.如嬿。”
胤禛不由地蹙了眉头,道:“额娘似乎只请了宛婧表妹来行宫。”
如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道:“二妹还小,我不放心,便陪她来了。”
胤禛脸上的不悦更浓了,如嬿却不曾发觉,径自脸上带着微笑道:“皇上对阿哥们严厉,四阿哥别往心里去。”
胤禛听了,忍不住冷冷道:“皇阿玛的话自然要谨记于心,岂能别往心里去?!”
“我、我...”如嬿舌头有些打结了,脸上愈发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并不是你画得不好,只是皇上要求比较严格罢了!其实四阿哥的画真的很好!皇上心里肯定也是赞赏你的!”
胤禛一直都冷着张脸,“皇阿玛的心意,又岂是你可以揣测的?!”
宋氏急忙软语温声劝解道:“爷别生气,这位姑娘想必也是好心,再怎么说也是皇贵妃的侄女呀!”
如嬿看了看俏丽如花的宋氏,心下泛起几分酸意,“我和四阿哥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宋氏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怒,面上却依旧恭顺,略一福身道:“婢妾宋臻儿见过大格格梦回千禧年。”
如嬿顿时酸意更盛了,婢妾二字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自称的,便酸溜溜地道:“原来是四阿哥的妾侍,失敬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不过是个侍妾,多半是宫女出身,卑贱之人罢了!
宋氏柔柔地微笑着:“爷明年就要指婚了,故而皇上赐婢妾伺候在爷左右。”说得谦卑,其实带着几分高傲自得,从无那个阿哥的侍妾是皇帝钦赐,只有四阿哥没有额娘才有此先例罢了,却也足够让宋氏自傲了。
如嬿当面挑刺道:“既然是伺候人的,怎么连磨墨都磨不好?害得四阿哥都被皇上训斥了!”
宋臻儿一听,立刻眼中含了泪花,楚楚无比:“是婢妾的过错!”说着便朝着四阿哥盈盈跪拜,“婢妾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还请爷惩罚。”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泪花带雨,请求处罚。胤禛怎么可能不心软?宋臻儿如今可还是挂着他的女人的名义呢,虽然他还没动,但是宋臻儿身上已经打了四阿哥的戳了。当着他的面就被人欺负了,四阿哥自然有所不满了,一手就把即将跪下的宋臻儿拉了起来道:“爷说过了,回去好好练习就是了!”
宋臻儿急忙点头,“是,婢妾一定好好练习,绝不给爷丢脸!”
如嬿看着宋氏朝胤禛卖可怜,便愈发厌恶这个人。觉得这是个狐媚子,看她的眼神就愈发不喜和不屑,看着四阿哥又对她颇有维护。顿生不甘。急忙笑道:“四阿哥未来的福晋肯定要是公侯之家的格格,一定得是出身极为尊贵才行!”
四阿哥脸依旧板着:“出身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贤惠。”说着,眼睛的余光瞥了如嬿两眼,“德容言功。女子四德是断断不能有失的!”若不是估计着她是皇贵妃的侄女,四阿哥早翻脸了,眼前这人,礼仪极差、谈吐无礼,贤惠更是不沾边,这种货色也敢肖想爷嫡福晋的位子?
如嬿却没听懂胤禛话里的意思。急忙点头道:“四阿哥说的是,贤惠是自然的。四阿哥不同于其他阿哥,养母尊贵。将来的嫡福晋必然也是著姓大族的格格!”
所谓的著姓大族,便是是瓜尔佳氏、钮枯禄氏、舒穆禄氏、董鄂氏、辉发氏、乌拉氏、伊尔根觉罗氏、马佳氏满洲八姓氏,八个老一派世家,而后辉发氏渐趋没落,而佟佳氏有朝一日入了满军旗。顶替之。不过历史已经出现偏差,佟佳氏现在还是汉军旗。如嬿说的也不错。四阿哥胤禛未来的福晋是乌拉纳喇氏,简称乌拉氏,自然是著姓大族。
四阿哥愈发蹙着眉头,冷声道:“这种事要皇阿玛做主,不是你可以随意揣摩的!”
如嬿讪讪一笑,道:“如嬿只是觉得,皇上必然不会委屈了四阿哥罢了。”
宋臻儿看出了四阿哥的不喜,便笑道:“爷,时候不早了,宁心堂还有些距离。您出来的时候就嘱咐小厨房备午膳了,这回应该都准备好了,回去晚了怕会凉了。”
四阿哥嗯了一声,看了看如嬿道:“大格格也请回吧,免得宛婧表妹找。”
“我...”如嬿来不及辩说什么,四阿哥就带着宋氏扭头离开了。宛婧是“表妹”,她就是“大格格”吗?如嬿狠狠跺脚,都怪宋氏那个狐媚子!
秋梧宫。
温皙趁着康熙睡午觉,自己偷偷从床上爬起来,如嬿这妮子真是不省心的!有着穿越的对于历史的熟知,所以想尽办法也要傍上四阿哥吗?
宛婧低着头,认错道:“婧儿不是故意的,到了行宫门口才发现车夫是大姐姐...只能答应她扮作侍女了。可是,大姐姐答应过我不会惹麻烦,可是这会儿人又不见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温皙揉着太阳穴,想也知道如嬿跑去见谁了!这死丫头,胆子太肥了!宛婧虽然懂规矩,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玩起花招来自然不如活了两辈子的如嬿魅惑长生路最新章节。
温皙叹了口气,道:“今儿出现在石榴林子,也是她提议的吗?”
宛婧点了点头。
如嬿这丫头不简单!居然一来就知道买通行宫里的人盯着四阿哥了!也是仗着温皙侄女的身份,行宫里的奴才自然卖她三分面子!只是,如嬿决不能继续留在行宫里了,否则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好了,你安心回去歇息吧,这件事儿我来处理。”安抚了宛婧一通,叫胡语亲自送她回绿荫堂歇息。
梁九功突然快步从后寝殿走了出来,朝温皙行礼道:“贵主子万福,皇上醒了。”
温皙哦了一声,醒了,就是叫她进去给康熙穿衣服了。康熙这厮,从来都要人伺候着更衣,也不照顾一下她这个孕妇!大老板派头大,没办法!
康熙午睡从来睡得少,顶多半个时辰必醒,温皙熟稔地给康熙穿上外袍。康熙饮着温皙奉上来的茶,道:“今儿怎么不午睡了?”
温皙只道:“睡不着。”
康熙唔了一声,“麟格这个庶女太能惹事了!”随即道,“梁九功,马上叫人送她出行宫!以后不许再来打扰皇贵妃!”
“嗻!”
康熙知道了这事儿,温皙并不奇怪,行宫里要紧的人都是他安排的,自然事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在亭子的时候,康熙应该不曾注意到如嬿,但是行宫里处处是他的眼睛,知道了也不足为怪!
康熙见温皙眉宇似有倦怠,便拉了她入自己怀中,道:“若是困倦了,便小睡一会儿。”
温皙靠在康熙怀里,问道:“皇上不生气吗?”
康熙扑哧笑了,道:“朕还不至于对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生气!”随即,又道:“且她再怎么说,还是麟格的女儿。”
康熙这么说,温皙就放心了,嗯了一声道:“如嬿性子太不稳重了,是家里对她管束太松泛了。好好管教管教兴许能好一些,不过也不指望她怎样了?别出了大差子就好,将来嫁个寻常的人家,平平安安一辈子就是了。”
“你也别想太多,”康熙和声道,“她自有她的命数。你好好养胎,给朕生个儿子就行了!”
康熙每次来都要提儿子,听得温皙耳朵都要张茧子了!还不能跟他辩驳,否则他越说越爱唠叨!温皙的肚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对外说两个月,还不显怀,人却已经有些渐胖了。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道:“总觉得你这儿气儿闻起来都格外清馨!”
那是温皙每晚都往外放灵雾的缘故,就算昨晚都呼吸用尽了,还是多多少少有所残留,睡起来自然格外香。温皙只温温地笑道:“可能是寝殿放了新鲜薄荷的缘故吧,我本就不爱焚香。”
空气里的确有着薄荷的清新味道,康熙却道:“朕也在乾清宫寝殿放了薄荷,可闻起来就是不如你这里!”正经说着话,康熙突然不正经了起来,在温皙脖颈上嗅着,语气中含了炙热气息,在温皙耳边吹着热气道:“这里多了你!”
温皙不由地脸上一红,啐了一口道:“大白天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了捏温皙发红的脸蛋,“朕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就像你刚入宫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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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一石二鸟
康熙的脸皮厚度温皙深有感触,尤其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色狼起来就更没有度了!人前的时候人模狗样,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关起门来就露出本性来了!要不是温皙肚子里揣着包子,只怕要干少儿不宜的事儿了!这点上,温皙有点庆幸肚子里揣了个包子!
被康熙这么一闹腾,温皙也困意全无了。也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心中也莫名的不安,却是没有来头。温皙摇了摇头,把奇怪地感觉甩掉,径自去梳妆台跟前,整了整被康熙弄得有些糟乱的发髻。在行宫里,温皙倦怠着,也不爱打扮,只梳着两把头,头上的玉丫钗松松地斜在青丝中,都快要掉下来了。
温皙顺手取下玉丫钗,重新梳好了两把头,正要簪上玉钗,却听外头肖顺子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素来底下奴才要入寝殿,必得让守在寝殿外的奴才在外扬声通报,否则轻则一顿训斥,重则…若是坏了里头主子大事儿,乱棍打死的都有。
康熙正欲发怒,只听肖顺子一个噗通叩头在地,七品太监的顶戴都给滚了下来,“不好了,贵主子,六公主落水了!”
当啷一声,温皙手中的玉丫钗坠地,此钗细长,白玉质地,首有鸦形态,很是生脆,触底即碎,断为两截。上头的乌鸦和细长的雕了卷云纹的杆儿分成两半,和汉白玉卷草云纹的地面颜色极为相似,却因玉质莹润。倒也好分辨。
只是温皙,早已不顾的这些了。“落水”二字如落雷一般击打在她心头,距离秋梧宫最近湖泊,便是莲叶成片的清月湖。
“嘎珞!不要冲动……”康熙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温皙已经飞奔出去,康熙只得赶紧追上去。
清月湖距离秋梧宫并不远,徒步慢走不过一两刻钟的功夫,若是奔跑就更快了!温皙脚步再快,也快不过后头一心要追上来的康熙。在秋梧宫宫门外就被康熙从后头一把抱在了怀里,“你怀着身孕,不要激动!”
温皙只暗恨他这个时候了还做阻拦,胎相稳固,不过跑两步,根本没什么大碍!便恨恨瞪着他:“我要去救碧儿!”
“自有巡守侍卫去救!”康熙急忙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救上来了,你去了有什么用?!”
温皙掰开康熙环抱着自己肩膀的双臂,若是平时她哪儿来这般力气,只有这样焦急担忧到了极点的时候,才做得到,“我会游泳。不用你管!”说完,扭头跑进从蜿蜒的石子路小径。
康熙一跺脚。只能快步追上,却忽的“啊——”的一声,前头石子路上,温皙忽然莫名地仰跌倒在地上,摔得极重。
“嘎珞!”
温皙咬牙,她穿着平底绣鞋,又走在极为防滑的石子路上。怎么可能摔倒!可偏偏脚底莫名地打滑了,还好是屁股落地。若是胸腹落地,这么硬又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腹中才三个月的孩子只怕会有大碍!
温皙虽然急,也不是慌不择路,选了最近的,且不容易跌倒的石子路,没想到还是滑到了!温皙的小腹传来一阵抽搐,那么一摔,肯定是震到了肚子的孩子!温皙一手按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手下打滑,竟然摸到了油腻的液体!
康熙急忙把倒在地上的温皙扶了起来,“怎么样?肚子不舒服吗?”
温皙一手扶着小腹,摇头道:“我没事!”幸好孕吐期间日日服用雪莲花的花瓣,想来还是有不少的用处的,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温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油腻中带着桂花的香味,不由地冷笑了,“桂花油?!”
康熙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地上的一片油渍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正好在石子路的弯曲处,若是跑得太快,周围有多种植花花草草,的确不容易发觉。康熙深吸一口气道:“朕先送你回去!”
温皙咬着嘴唇,摇头,她现在最担心的依旧是玉录玳!
康熙面有无奈之色,道:“罢了。”便携了温皙的手,“慢些走。”绕过那滩明晃晃的桂花油的油渍,往清月湖而去。
清月湖在靠近石榴林的地方是浅水区,玉录玳落水的地方偏偏在西面水最深的地方。哪里围了栏杆,本不可能落水!温皙急忙凑上去看,湖水中,玉录玳和宛婧已经分别被两个女子救起来,已经在往浅水湖畔拖拽,救上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温皙的心了松了一半,无数闻讯赶来的侍卫噗通噗通跳下水,去接应。不一会的功夫,玉录玳和宛婧两个孩子就被救了上来。
温皙这才看清楚,救了她俩的居然是如嬿和四阿哥房里的宋氏。宋氏生于江南水乡,会屯水倒也不奇怪,而如嬿…想也知道是上辈子学的了。北方人都旱鸭子,尤其是女子更不可能会水。不过这个关节眼上,谁也不会注意这些。
“哇!!额娘!”玉录玳见到温皙,立刻水淋淋地扑在了她怀里。
听着玉录玳哭得嗓门颇大,温皙就知道有力气哭,就表示无大碍了!只是这遭,她怕是吓坏了,温皙心疼地安抚着:“别怕,有额娘在!”
温皙又急忙看了看脸色吓得有些呆呆的宛婧,问道:“婧儿怎么样了?”
宛婧似乎受了不少的惊吓,这会儿才稍微回过神儿来,嘴唇颤抖着道:“婧儿没事儿,对亏大姐姐救了婧儿。”
方才的确是如嬿救了宛婧,宋氏救了玉录玳,一人拖着一个上了岸。温皙看了看侍立在四阿哥身侧,身上已经被披了一件藏蓝色斗篷的宋氏,一身湿漉漉的,显得身材格外纤瘦。不过仲夏时节,湖水不冷,想来无大碍。
正在此时,如嬿不知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然后噗通一声倒在湖岸边,昏迷了过去。
夜色渐渐来临,给玉录玳喝了姜汤总算把她哄睡了。而从绿荫堂回来的太医,向温皙回禀状况:“二格格并无大碍,喝两剂驱寒的药即可,只是有些受惊,需好好静养几日。而大格格…”太医顿了顿,继续道,“大格格初潮来了,故而昏迷,也许静养一两日。”
才十二岁就要大姨妈了?不过也难怪会晕倒了,小女孩子的身体,在湖水里游了一通,又累又冷给刺激着了,又恰逢初潮到了,结果就晕过去了。本来今日就要送她离开行宫,如今因救人而昏倒,倒是不好撵走了。
更让温皙在意的是,玉录玳和宛婧是怎么掉进湖水中的,深水处的栏杆也是并无断裂损坏!照例不可能掉下去啊!着想着想不通的关节,胡语快步走了进来,低声在温皙耳边道:“主子,栏杆附近的石板地也洒了桂花油!”
温皙骤然咬紧了牙齿,又是桂花油!栏杆虽有防护作用,但是偏偏行宫里的栏杆空隙十分大,寻常人自然钻不过去,但是小孩子就不同了!身子本就小,脚下一打滑,就从栏杆的缝隙间滑过去坠了水!
好手段!玉录玳落水,温皙滑到,必然是一人所为,目的是要了她两个孩子的命!玉录玳一落水,温皙必然着急,自然会走最近的路,温皙的心态已然在其把握之中!若非温皙并非对外宣称的两个月身孕,而是已经胎像稳固的三个多月,只怕就要招了道儿了!只是,到底是谁,有这样的心计和谋划?!
“去查查,到底是哪个奴才撺掇着玉录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温皙急忙道,栏杆附近并无什么特殊的风景,玉录玳应该不会去哪里!要去也该去石榴林那种好玩的地方!
温皙不禁脑中飞快反思着,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要知道行宫里可都是康熙的人!若是暗中出手之人是行宫里的奴才,应该趁早动手才对,根本无需等到现在,而且是康熙在的时候!康熙对于行宫的掌控并不一般,自从温皙来到行宫并无定点差池,一应吃食都无半点问题!景福禄安排任何事都是妥妥当当!温皙实在想不出,行宫里有哪个人是可疑的!
温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若动手的人不是行宫里原有的人,那便应该是刚刚来行宫的人。而此时,康熙来带了不少侍卫、太监,四阿哥也带了嬷嬷太监宫女和通房宋氏,宛婧来更是带了乳嬷嬷和四五个贴身侍女!温皙只能一一排除:康熙带着都是伺候年久的奴才,应该不可能,若有人在康熙身边安插什么钉子是最困难的!唯一可能的就是四阿哥带的人和宛婧自己带来的侍女!而宛婧的侍女都是钮祜禄氏家生的奴才……
四阿哥…会不会是他?他口口叫温皙额娘,是否也在担心这个“额娘”会有了其他儿子,便不要他这个“儿子”了?想想当初,乌雅氏对待六阿哥和四阿哥巨大差异…温皙忍不住起了疑心。毕竟她仅仅抚养了四阿哥一年,还指望他对自己有多少感情吗?他做出如此孝顺的模样,不过是利益居首位罢了!
若是四阿哥所为,他的目的在温皙肚子里的孩子,而非玉录玳,所以让会水的宋氏恰恰出现在湖畔,顺手救了玉录玳,正好博得温皙的好感并且撇清自己?!想到此处,温皙不由地心下发凉!
ps:《位面末日之旅》
她,洛轶,和大学的两个姐妹,随着离奇的ufo事件,被“已故”的高中死党带到了超越她认知的时空位面;奇遇不断,阴谋不穷,她能否险象环生?
美男多多,情敌不断,她可否游刃有余?
212、是谁所为?
“四阿哥现在在做什么?”温皙许久不说,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胡语摇摇头,“许在陪着宋格格吧。”
温皙眼中游移不定,也许是她想得太多,她肚子里的孩子男女未定,四阿哥也不过刚来行宫,想来不敢做这样的事儿,而且还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但是,心中却没法丁点不怀疑,便道:“阿语,去悄悄请了吴嬷嬷过来。
吴鲁氏是钮祜禄氏多年的老嬷嬷了,伺候温皙多年,虽然在胤禛身边也快四年了,但是温皙有把握,她还是忠心于自己的!
趁着夜色,秋梧宫一派宁静,只能闻得偶尔微风拂过,梧桐叶摩挲的声音。秋梧宫灯火通明,康熙手落在温皙肩膀上道:“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温皙摇摇头道:“我睡不着,皇上先睡吧。”
康熙叹了口气道:“朕已经吩咐景福禄详查了,玉录玳和宛婧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拿下,凡有可疑,一律严刑拷问。”
温皙嗯了一声,只怕不会有拷问出什么来。这时候,胡语已经偷偷把吴嬷嬷叫来了。康熙听了,忍不住蹙眉:“吴嬷嬷?不是伺候胤禛的人吗?”
温皙淡淡地道:“原是伺候臣妾的人。宛婧和如嬿都无大碍,也不知道宋氏怎么样了,臣妾不大放心。”
康熙略送了一口气,道:“不过是个奴才,犯不着亲自过问,随便赏点什么就是了。”
温皙微微一笑,道:“臣妾正是要好好赏她,皇上先去睡吧,臣妾一会就来。”
康熙也疲乏了,明日还要早早起来,回宫上朝。便去了寝殿。
小太监引了吴嬷嬷进来,温皙刻意屏退了左右,精神力注意着四周,康熙也不曾偷听,便放心地问她话了北宋末年当神棍。
吴嬷嬷略见发福,可见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吴嬷嬷既然已经赏赐了胤禛,温皙本不打算私下见她,如今见了,吴鲁氏自然也猜得到温皙问什么,神色安然。
温皙也不说废话。直接开口问道:“宋氏怎么样了?”
吴嬷嬷道:“主子放心,宋格格水性好,回去喝了碗姜汤便歇下了。四阿哥这会儿也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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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怎么会出现在清月湖周围?”温皙挑明了问道。
吴嬷嬷略带笑容。道:“四阿哥是最孝顺的,用了午膳便一直在石榴林的亭中画榴花,都画了七八幅画了!”
温皙心头微微一动,今日她的确说榴花开得好,不过一句随口的话。胤禛也说要给她画两幅石榴。只是温皙并未放在心里。不由地骂自己,太小心之心了!
吴嬷嬷不可能听不出温皙对胤禛的怀疑之意,便道:“四阿哥此次带的人,宋格格是皇上赏赐的,侍卫是皇上安排的,宫女太监都是曾经从承乾宫走出去的小太监小宫女。”
温皙不禁有些惭愧。胤禛这样重用从她宫里出去的人,无疑是处于对她信任和感谢。而温皙却那么没有来头去怀疑他!温皙虽然有孕,是男是女且不知。害死这个孩子对他并无丝毫的好处!且他手底下虽有不少银子,但论起势力并不足以让他有这样的胆量做这样的事儿。一旦揭露,康熙便不会饶过他!他现在不过是康熙十几个儿子中的一个,纵然读书用功,所能够依赖的不过是她这个名义上的“额娘”罢了!他又怎么敢和温皙结仇?
确定了不可能是他。温皙也松一口气,道:“阿语。取些燕窝、阿胶赏赐给宋氏,让吴嬷嬷带回去。”
只是,若非四阿哥,那么是谁所为呢?一夜翻来覆去,后半夜才入睡,翌日醒来的时候,康熙已经走了。
一大早景福禄来报,查到宛婧带进行宫里的桂花油不见了,而保管宛婧物品的侍女彩舟咬舌自尽了。这下子,好不容易查到了的一点点线索,又立刻断了!
“告诉大嫂,立刻去查住彩舟的家人!”这种事儿本来是额娘舒舒觉罗氏去查必然更得力,温皙让瓜尔佳质心去查,便是信任她!到底是谁,居然能买通了钮祜禄氏的家生奴才?!手都伸到了钮祜禄家格格的身边,居然还一直未曾察觉!出手之人必然是早就开始对付钮祜禄氏一族的人了!昨日之事,不过顶多牺牲一个棋子罢了!
果然,随即传来的消息是彩舟的老母和姐姐全都被毒死了!下手之人果然狠辣,一计不成立刻毁掉棋子,让温皙没法继续再查下去!
晌午过后,四阿哥带着宋氏,把自己画的榴花图全都送过来,顺便谢恩和告辞。未成人的阿哥是不能长久离开宫里的。
温皙招呼他坐下,命人奉了茶,“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胤禛道:“皇阿玛只许了儿子两日的假,前天下午来的,今儿下午便该回去了。”
温皙点点头,看着乖巧侍立在一旁的宋氏,温皙虽不信宋氏是全然好心才救了玉录玳,也是不肯放过救公主的大功劳。就算未必心纯,温皙还是很感谢她,不由地脸上笑容和煦:“果然如本宫所说,是个乖巧的好姑娘。”
宋氏急忙福身道:“奴才笨手笨脚的,不敢当皇贵妃赞誉!”
温皙笑容款款:“四阿哥身边有你这样的人继续伺候着,本宫也放心了。”说着,便又让人取了一斛上好的珍珠赏赐了宋氏,也算是安四阿哥的心。她昨夜大半夜传了吴嬷嬷来问话,胤禛这个主人不可能不晓得,难免会担心这个“额娘”怀疑他。如今温皙重赏宋氏,想必他也能放心几分。
四阿哥又带着宋氏去偏殿见了玉录玳,这才离开了行宫异界超级搜索。
温皙的心却难以安定下来,线索全都断了,她和玉录玳虽然都无事,但是暗中之人若不查出来,只怕日后还会再出手!这样的人,温皙必然要捉出来,否则日夜不安!景福禄那边也没什么进展,温皙便叫他把无关的人都放出来。心中却在细细思量到底是谁所为。
温皙一直以为,宫里的人手伸不到行宫这边,或许是她错了!若她一举得子,许多人的儿子地位都会受到动摇,只是温皙与四妃从无冲突,昔日里也薄有几分情面,惠妃、宜妃、荣妃,都是有儿子的人,是否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做点什么呢?只是,这样的怀疑,太无根据了。
温皙却忍不住乱想,会不会是太后...只是她与太后的过节不过是玉录玳把她的金毛犬扔进水里,太匪夷所思了!太后不是孝庄,怎么会为了一条狗要害自己的孙子孙女?
温皙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到底是谁要处心积虑害她?!
自从这遭意外过后,康熙来行宫更加频繁了,几乎三五日就来一次,一般是晌午过来,翌日天不亮就走了。还叫景福禄加紧查问,前前后后杖毙了不少的奴才,也不知是真的有罪,还是无辜遭到牵连的。
连温皙都看得出,是有人收买了钮祜禄氏的家生奴才,安插了钉子,康熙何意拿那些奴才发火?温皙劝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后来还是那肚子里的孩子说,见血太多不好,康熙才停止了。
康熙原本也不是怒火太大,自从又回到行宫这几次才愈发火大,莫非是查到了什么?便问道:“皇上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康熙不由地一滞,随即笑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温皙沉声道:“这几日皇上的火气似乎大了些,像是被谁气着了。”
康熙随即道:“当时被那些狗奴才气着了,那么多人都保护不好玉录玳一个!全都是无用的奴才!”
温皙却格外地冷静,眼睛直直望着康熙,道:“皇上查到了什么,对不对?”
康熙的丹凤眼中立刻有了躲闪之色,急忙笑道:“你不要多想!”
温皙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直视着康熙,带着几分逼问之色:“是谁?!”
“好了!”康熙拍了拍温皙的肩膀,“是你多想了!天色不早了,早早歇息吧,朕也累了。”
夜晚的寝宫格外寂静,偶尔听见外头有昆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风吹树叶的声响,寝殿灯火通明,床榻的幔帐已经落下,康熙携了温皙的手坐在床上,面上不禁含了疲惫之色:“朕明日还要赶回去上早朝呢。”
温皙却狠狠拉了他一把,不让他躺下,“到底是谁?!是谁让皇上这样维护她?!惠妃?宜妃?荣妃?或者是太后?!”
康熙苦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会是她们,她们哪儿有这般本事?皇额娘就更不可能了!你太爱乱想了!”
温皙却从康熙的话中抓到了一丝半星的线索,忽的道:“皇上的意思..不是太后,更不是嫔妃?!”若连四妃也不是,那么那些嫔和低品级的嫔妃就跟不可能了!
“皇上的更深一层的意思,难道不是后宫之人所为?而是前朝的手段?!”温皙一直只周旋于后宫,一时间的确没有想到干下这种事儿的是前朝的人...或许未必是前朝,而是...一个让康熙都要尽力去维护的,寻常的臣子,康熙必不能容!而寻常的臣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儿!
温皙恍然想到了一个人,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望着康熙问道:“是太子?!”
213、竹儿归来
太子!
太子胤,生于康熙十三年二月,至今已经虚岁十六了,虽未娶福晋,但已经有了侧福晋,数年前就开始参与政务了!他已非温皙木兰秋弥之时,记忆里那个高傲而任性的太子!在这个时代,十五六岁都能为人父母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索额图提前倒台,被撸去了一切职务,赋闲在家,太子失去了最大的臂膀。而大阿哥有明珠,日日与他敌对,现在他保住地位唯一的依仗就是康熙的疼爱。而温皙出现,温皙的有孕,足以动摇皇父对他的疼爱!
温皙现在已经是皇贵妃,虽未行册封礼,其实不过是碍于有孕,不宜烦劳罢了,日后产子必然正正经经册为皇贵妃!若是回宫,必然有资格代掌中宫笺表!
皇贵妃之子也是半个嫡子,而且这个孩子,谁知将来不会由半个嫡子变成完完整这个的嫡子!太子高于其他阿哥,不过因为他是康熙唯一的嫡子罢了!若他不再是唯一,那么他还有什么优势呢?
温皙沉默了。
康熙紧紧握着温皙的手,“你不要乱想!事情还没有查清,别胡思乱想!”
别胡思乱想?事到如今,温皙还如何不乱想呢?!
温皙默默挣开了他的手,扭头进了床榻里侧躺下,眼睛却睁着,久久不能平息。康熙在背后摇着她的肩膀,“嘎珞...”后头想说的劝解的话,却不由得咽了回去。
“我累了。”温皙冷冷地道。她自问并无半点对住太子的地方!以前往养心殿送点心。四份点心总有一份是他最爱吃的萨其马!不可否认,温皙是有些同情这个有朝一日被康熙废黜的可怜人!只是却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康熙久久地沉默着,声音有些无力:“朕...保成他...”喃喃了许久,终于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皇上来往行宫,太辛苦了!所以,以后还是少来吧!”温皙语气淡漠地道。温皙忽的有些后悔,或许她不该回来,若她不回来。玉录玳也不会遭受这样的危险,她也不必再次卷入宫廷的争斗中。也是她的错,因为有孕,修炼停滞就罢了,连符篆都没有预备些,若是在玉录玳身上做些保护措施或许她就不会落水了!
“嘎珞...”康熙的语气愈发无力。带着几分愧疚。
康熙离开后,温皙也断了和他一日一封的书信,日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只留着胡语在寝殿内,忙活着准备些符。毕竟有孕的人不宜操劳,温皙只炼了急需的。便停下来了。
这次玉录玳本来是只需她在行宫住三日的,不过三日之后康熙却没派人来接走。意思是叫玉录玳多陪伴温皙吧。
追踪符隐入玉录玳身体,玉制的傀儡符挂在他脖子上,以防万一。行宫里都是康熙的人,不是温皙不放心康熙,而是身边还是自己的人多一些,温皙比较放心。只是连钮祜禄氏家生奴才都可能是旁人的钉子,叫温皙不得不警惕一些了。
景福禄还是一日一次向康熙汇报消息。即使温皙不写信,康熙还是对行宫了如指掌。
温皙请了额娘舒舒觉罗氏来行宫。打算叫她给安排一两个稳妥的嬷嬷丫头。
舒舒觉罗氏叹了一口气,道:“不如让竹儿再回来伺候娘娘吧。”
温皙摇了摇头,笑道:“她都嫁了人了,怎么还能回来?”
舒舒觉罗氏面带怜悯之色,“娘娘还不知道,竹儿...是个可怜的!康熙二十五年春,他男人何秀才没能高中,疯癫之下掉进井里,就成了寡妇!”
温皙不禁愕然,“额娘怎么一早没告诉我?!”竹儿是性子不如松儿那么坚强,也只比梅儿稍微好一点罢了,当初选了个品性不错的秀才,满以为是个好去处呢!
“娘娘有着身子,一些事儿本来是要缓缓再告诉您的。”舒舒觉罗氏也有她的担忧,竹儿是个好奴才,但是若因此让温皙动了胎气,是她所不愿的。又道:“娘娘不必担心,她守了三年,婆婆就让她带着闺女出何家门,自行去了。竹儿现在在承恩公府,我把她留在身边做嬷嬷了。”
什么“自行去”?若是再汉唐民风开放的时候,死了丈夫的女人能“自行去”那便是婆家许了改嫁去,但是明清礼教刻板,死了丈夫就别想再改嫁了!就算侥幸改嫁了,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竹儿也就只能如此终老了,不过还好有个女儿,不算孤独一人。
“竹儿的女儿多大了?”温皙随口问道。
“四岁了,跟梅儿的儿子定了娃娃亲,倒也不愁将来。若是大一些能进宫伺候娘娘,与她也有好处。”只是进宫的都是包衣旗,温皙当初入宫才带了几个陪嫁丫头。不过以温皙现在的身份,弄两个人进行宫来伺候倒也不难。
竹儿是温皙信得过的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温皙并不愿意勉强她,便道:“额娘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若是舍不得女儿,等过些年,她的女儿也可以安排一个包衣籍,进宫来做宫女。总之要看她肯不肯。”
没想到,额娘再来看望温皙的时候,就把竹儿给带来了!她是肯的,虽在温皙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竹儿来的这么快!数年未见,竹儿人真真瘦了许多,不复当初在宫中时候的圆润了!人看上去也老了有十岁的样子。温皙方知,这些年她在何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见了温皙,竹儿忍不住抹泪:“没想到主子还肯要奴才!”
温皙也忍不住有些鼻子酸涩,道:“我当初巴不得你们陪我一辈子呢!只不过不愿意耽误你们大好的年岁罢了!”
竹儿眼睛发红。她原是和温皙差不多年岁的,如今看上去比温皙要老太多了!竹儿用袖子蹭着脸上的泪,“都怪奴才贪虚荣,非要找个读书人,不及松儿和梅儿看得清!”
松竹梅三人,唯独竹儿选了个秀才,家境是最不好的。竹儿原本也不嫌弃什么,苦的时候共患难,将来荣华了也能一块享富贵。这种想法倒也无不可。只可惜何秀才人品虽然尚可,却是个只会读死书的,靠不中举人就承受不住了!
“相公落榜,又失足落井,婆婆便觉得是我克死了相公!若不是顾念着我是宫里出来的,伺候过主子。哪里还容我守三年,只怕早轰出来了!”
温皙忍不住唏嘘,女人是弱势群体,若是自己不自强一些,只能受人欺负了!梅儿是极其幸运的,竹儿本也不算软弱。但骨子里还是依附着男人,不懂得自立自强。由此结果是意外,也有几分理所当然。
温皙只好安慰道:“既然回来了,就留在我身边吧。在行宫里,没人敢乱说!”克夫可不是好名声,不亚于妒忌,所谓流言亦能置人于死地,稍微软弱点的都有投缳自尽的!
“绿痕呢?你安置好了吗?”温皙问道。绿痕就是竹儿跟何秀才的女儿,也幸而是女儿。否则哪能跟着她走出何家?寻常人家的女儿都被当做赔钱货,自然不会太珍惜。
竹儿点点头,道:“暂且让梅儿照料了。”
这也是个好办法,绿痕和杜禅订婚是在竹儿母女被赶出来之后,可见梅儿和杜和都念旧情,梅儿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唯独没有女儿,自然会疼爱绿痕。将来略大一些,温皙也打算弄进宫陪玉录玳,将来玉录玳嫁了,绿痕也能名正言顺指给杜禅做妻子,也算给她安排稳妥了一生。
温皙又问道:“你婆家的人没有找你麻烦吧?”
一提到婆家,竹儿便免得怨恨之色,“若非是承恩公府的名头,他们早想着再把绿痕抢走了!不过是看着绿痕和香源楼掌柜的大儿子订了亲,眼热了!奴才当初拼死也要带走绿痕,今日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女为母则强!
温皙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当初只查了何秀才品行还算过关,却不曾关注他的父母,居然是这等势利眼的人,当初求娶怕也是看中了竹儿是贵妃身边的人。却不曾想温皙这个贵妃随即就被打入了行宫,不得宠了,只怕这些年不会对竹儿好!
竹儿既然回来了,这个年纪是不能再做宫女了,温皙便给她按了一个六公主乳嬷嬷的身份,让她用本姓沈氏,人人都唤作沈姑姑或竹姑姑。虽是玉录玳乳嬷嬷,却是一直跟着温皙的。
竹儿虽然离开宫闱多年,但是昔日里的规矩一点都不差。问了才知道,舒舒觉罗氏原本就有意叫她重回温皙身边,她便一直再练习着原本生疏了的规矩。额娘本打算等温皙生了,再安排竹儿进来做皇子保姆的,没想到温皙先提了身边无几个可信任的人,舒舒觉罗氏便提前叫竹儿回来了。
温皙把财务的事儿交给了竹儿,胡语不够心细,不适合做这个。自从温皙回到行宫,当初转交给额娘打理的陪嫁铺子、田庄都回到温皙手里,外头有负责的人,收了银子折合成银票和账簿一块送进来,本来是需要月月核对的,胡语不懂这个。温皙虽懂一些,但怀着身孕,性子又懒得,就暂且抛在一旁了。
竹儿原本就是和吴嬷嬷一起负责这个的,如今也算重操旧业,温皙叫她选几个行宫里的丫头打下手,不几日就把账目核对完毕了。
竹儿捧着一大堆账本,翻开一本对温皙道:“主子,奴才都查过了,除了香源楼、永福当等五家之外,其他都多多少少账目上有问题!尤其是锦绣绸缎庄,已经连续亏本三年了,账目上也有很多漏洞!”
温皙的产业原本都是比较大宗的,酒楼、当铺、绸缎庄、粮庄、田庄等等,又有承恩公府撑腰,按理应该收益越来越多才对。虽然当初舍出去二成,给了四阿哥和十阿哥,但是也不该缩水了一半!温皙自然知道必然有问题,只不过一则她并不缺钱花,二来怀着身子,懒得查,如今竹儿查出来了,是该好好清扫一下才是!
温皙嗯了一声,道:“这些蠹虫是该处理处理了!”绸缎庄也是温皙陪嫁里的大头所在,一想到这三年都被人吃空了,温皙心里又气闷又肉疼!
温皙现在有玉录玳,肚子里还有一个,将来还得给儿女攒钱呢,皇家的孩子没有银子底气就不足,温皙也舍不得自己孩子受委屈!
行宫不必宫中,有温皙的特许,宫女嬷嬷出去到更容易一些。竹儿要帮温皙清理蠹虫,便免不了三五日就要出去一次,忙忙碌碌不停歇。
竹儿一个月下来,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人却有精神了。行宫里饮食不会亏待她,人也长胖了。温皙见账目上的数额慢慢增多,也渐渐安心了,全权交给竹儿去打理了。
温皙的肚子也四个多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人就更懒怠了,晚上要睡五个时辰,天一黑就睡下,日上三竿才起床,中午还要补觉。胃口也见好了,脸上肉肉见多,一捏下巴一团肉!温皙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某种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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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地叹了口气,温皙有忧愁,手里拿着账本,也只有这上面的数字能给她一点点安慰了。
小鹿子打帘子进来,跪奏道:“主子,皇上来了?”
温皙一愣,扒拉着手指头一算,哦,康熙也有一个月没来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温皙巴不得他不来了,他不来自己活得更滋润!心里正想着,康熙就大步进来了,目光不由地落在温皙肚子上,温皙困怏怏地也懒得起来行礼,所以就充大派头了。冷战了一个月,到底是他先来,而不是温皙先写信。温皙日子过得滋润,滋润,自然耗得过他!
康熙也不生气,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打量着温皙,贼手突然伸出来捏了捏温皙的脸蛋,点了点头道:“又胖了!”
温皙顿时炸毛,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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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章 佳氏谋算
太子胤礽的事儿,并非温皙要跟康熙打冷战,这个早晚会被废掉的太子,就算温皙不动手,也有人会把他从哪个位子上弄下来。康熙早晚也有一日会容忍不了一个觊觎他屁股底下龙椅的儿子!只是,这口气咽不下罢了!胤礽到底是他的儿子,温皙总不能指望康熙舍了这个儿子吧?
“朕...已经训斥过他了,也罚他闭门思过。”康熙道。
温皙之淡淡地哦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交代”吗?且还是在温皙冷颜以对一个月才逼出来的“交代”?康熙对胤礽的偏心,温皙早有体会,原不过是觉得身为父亲,偏疼一个没了母亲的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如今,走在了敌对的立场上,这样的“偏心”在意料之中,也叫温皙很愤恼!
温皙看着他眼中的复杂之色,耸了耸肩,只道了一句:“知道了。”
“嘎珞,你——”康熙欲言又止。
温皙略直起身子,望着他,不觉得嘴唇上带了讥讽的弧度:“皇上希望臣妾就此揭过吗?”
康熙一愣,道:“你要体谅一下朕的难处。”
体谅他?温皙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康熙不可能把胤礽怎么了,毕竟温皙并无大碍,玉录玳也没事,对胤礽的惩罚也只能是小惩大诫!
“好啊!”温皙笑着道,“可以!臣妾自然可以就此揭过!”
康熙脸上随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嘎珞...”
“不过——”温皙脸上的笑容骤然云雾收敛一般散去,换了淡漠而毫无表情的脸色,直视着康熙道:“这次揭过。若有下次,当如何?!”
“不会有下次与警花同居:逆天学生最新章节!”康熙的手落在温皙肩膀上,“你相信朕!”
看着他落在自己肩膀上温柔而厚重的手,温皙真的没法去信他。便道:“相信?这句话皇上不是第一次说了...若要臣妾相信,也要请您之前没有违背过承诺,才能叫人相信!”
康熙不由地蹙了眉头,语气不由地重了三分:“朕是你的丈夫,你应当相信朕!”
相信一个众多女人公用的丈夫吗?丈夫这两字,原本是该信任的,可当自己的丈夫,也是旁人的丈夫的时候,如何去信?!
这次回来,温皙一心想着远离争斗。起码在自己有孕的时候,起码在肚子里这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别跟人算计。更不想跟康熙玩心眼了。只是希望,与结果,往往背道而驰。总是有人觉得,你的存在是威胁,是必须要除去的威胁!
默默地扶开他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温皙心中在想着的是日后如何应对胤礽。或许康熙觉得他得到了教训,便不会再犯,温皙的想法恰恰与他相反,他一定还会再动手。望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的小生命的心脏已经在跳跃,温皙从未指望孩子的哥哥们能与他有多深的兄弟之情。只是没有想到动手的居然是胤礽。
温皙默默地从榻上起来,一手扶在自己柔软的肚子上,道:“我要睡午觉了。皇上自便吧。”
康熙忽的一把搂住了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来,平平安安长大!”
平平安安?这四个字正是温皙最想要的。只是康熙的承诺,温皙已经不会去当真了。
“朕这次来。要带走玉录玳。”康熙道。
温皙摇头:“玉录玳不宜住在乾清宫,而若住在旁出,我不放心。”
“朕已经安排好了,”康熙道,“去慈宁宫。”
温皙略一沉默,太后,她也是科尔沁的女人,说实在的,温皙并不太放心她。但是慈宁宫,的确是除了乾清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五阿哥在她膝下平安长大,太后并非碌碌无能之人,只不过是不插手后宫的争斗,只是孝庄的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太后和孝庄的感情占几分?和玉录玳的血缘之情,又占几分?前者若是胜于后者,当然如何?
“皇额娘其实很喜欢玉录玳,”说着,康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玉录玳这个调皮鬼...,还好皇额娘没有生气。”
罢了,去就去吧,明着送进慈宁宫,太后总不至于对玉录玳做什么,温皙道:“七日一轮,五天住在宫里,两日来行宫。”也算给玉录玳一个双休日。
康熙嘴里有着宠溺之色,道:“都依你。”若非有这遭事儿,康熙不见得会这么痛快答应。
“让阿语和小恩子跟着玉录玳。”温皙又给她身边加了二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若有个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尤其是胡语,三四个御前侍卫都不敌,屯水也是极好的。且她看上去不过寻常女子的样子,旁人不会察觉她有多厉害!
“这些都是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康熙自然无不允。
温皙想着,是该在宫中建立自己的眼线了,否则一切懵然无知,对自己太不利了!建立眼线,需要的便是银钱,而这几年虽然是额娘打理,收入不如以前,却也攒了不少银子了,是时候该撒出去了。胡语不擅此道,小恩子却是有头脑的,可收为心腹,小鹿子留在留在身边做接应、谋划的。也需要跟昔日的盟友再次搭上线,成妃自然无问题,其他的还需再做考量,看是否还可以做羽翼。
玉录玳走了,宛婧自然不需要再留在行宫里了,呆了一个月,质心只怕要想得慌了。温皙选了几个行宫里的嬷嬷,赏赐给宛婧做教习嬷嬷杨小年升官记全文阅读。又赏赐如嬿两个,重点在于监视。
夏日闷热,行宫里比之四四方方的皇宫,自然是好多了,可温皙肚子见大,也觉得热,虽然殿中奉了冰盆,可不见得能缓解多少。孕妇的辛苦还没完呢。
温皙身边的人,除了小鹿子和青字辈的老人,粗使的都是行宫里的丫头,虽然都老老实实,但是寝殿的活计,从不让她们触碰。
六月里,宫中传来密信,永和宫主位安嫔李氏殁了,死得有些蹊跷。安嫔是个很少插手后宫争斗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抚养的十三阿哥,却突然殁了。温皙不禁怀疑到了章佳氏头上。之事温皙在后宫的眼线才刚刚开始布置,既要不被人察觉,就需要徐徐图之,永和宫的眼线还只是干粗活的太监,一时间查不到什么内情。温皙却更怀疑章佳氏,因为安嫔一死,康熙便叫章佳氏自己暂时抚养十三阿哥了。
而玉录玳在慈宁宫一切安好,既然太后善待玉录玳,温皙也有了投桃报李的打算。眼下四妃皆有子嗣,嫔位中定嫔万琉哈氏有十二阿哥,平嫔赫舍里氏、慎嫔赫舍里氏、佟嫔佟佳氏和宣嫔博尔济吉特氏都无子嗣,都有资格抚养十三阿哥。其中慎嫔作为老牌嫔妃已经不得宠,自然是会被忽略掉的,这几年平嫔、佟嫔两相对峙,互相争宠最为厉害,康熙已经有些厌烦了,唯独宣嫔这几年安安分分服侍太后,几乎无宠。
太后终究是太后,总算不是康熙的生母,地位摆在那儿,若能交好,温皙不想和她闹翻。温皙叫景福禄给后宫里四妃、五嫔、顺贵人宋氏、和贵人瓜尔佳氏都送了赏赐,不过寻常的赏赐,唯独给宣嫔的是一柄白玉葡萄纹多子如意,以她的聪明,知道该如何去做。
康熙再一次来的时候,是七月底了,温皙挺着肚子愈发倦懒。康熙面带疲惫之色,进来一句话都不说,径自从温皙跟前的薄荷盆栽里掐了新鲜的薄荷塞自己嘴里。
“你怎么把芯儿掐了?!”温皙恼火道,“没芯儿了,还怎么继续长?!”
康熙顿时嘴巴僵在了哪儿,都忘了嚼了,看着温皙炸毛的小猫似的表情,忽的忍不住笑了,“看你小气的样子!不就一盆薄荷吗?朕赔你十盆!”
温皙鼻子哼了哼,这盆可是日日都洒空间水,浇灌出来的薄荷,和旁的薄荷能一样吗?!
康熙嘴里嚼着,点头道:“果然是嫩叶,味道最好!”康熙脸上挂着笑意,“几日不见,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都快六个月了。”温皙道,现在专心做孕妇才是最重要的,离康熙保证的平平安安,也差不远了,起码这两个月没出什么幺蛾子。对行宫的管束也更严谨了,就算是温皙娘家来人也要搜身,否则不许进,旁人无圣旨不许靠近行宫。也算他费心了。
温皙突然想到了宫里那两个孕妇,贵人王氏和答应陈氏,眼线回报,表面看来都是极为安分的人,二人中陈氏住在慎嫔的长春宫,王氏则住在刚刚没了主位的永和宫。
“皇上最近有什么烦忧的事儿吗?”虽然已经知道康熙为何而烦忧,温皙还是装作不知,问了一句。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胤祥的生母章佳氏,不够资格抚养,安嫔又没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嫔位不是还有平嫔、佟嫔、慎嫔、宣嫔,四人都无子嗣,都有资格抚养。”
康熙不置可否,突然道了一句:“章佳氏的出身,也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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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二夫三个宝》她,小小年纪,就要奉旨和死人成亲。
他们,灵魂出窍,遇见他们美丽的小新娘。
既然认定了她是他们的小新娘,那就永远都是。
215、生产进行曲
康熙这么一句,叫温皙有些头疼,章佳氏家中父兄职位较低,但到底是正经选秀出身的八旗格格!虽然不及上头四妃五嫔出身好,可也还拿得出手,如今又有了诞育皇子之功,若是破格封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温皙想到她当初和刘答应演得那出戏,便恨得牙根痒痒!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如今安嫔死了,嫔位只剩下最后一个!章佳氏正好补上缺!
温皙笑着嗯了一声,道:“后宫也许久未曾大封了,嫔位以下的,若论生养之功的有卫贵人和章佳氏。”略一提了卫贵人,康熙不易察觉的露出了几分厌恶,温皙便知道卫彩缤没戏了,便话锋一转道:“可惜出身都不怎么好。”
温皙继续扒拉着:“顺贵人生了齐布琛公主,只可惜出身略差了些。和贵人出身是够了,可惜没有生养功劳。”随即一笑道:“只是嫔位也不算高,封了也无妨,只是关键眼下嫔位只有一个,给了这个,便是薄了哪个,厚此薄彼,难免惹得后宫怨怼。”
康熙听了,也颇有几分赞同,道:“那便要给胤祥择一个贤德的养母吧。”
温皙笑道:“倒也未必要嫔妃养育,五阿哥已经入读多年,太后教养得很好。”
康熙略摇头,道:“玉录玳已经送去了慈宁宫,何况阿哥和公主不一样。皇额娘不会汉语,教得胤祺现在汉语都说不利索了!”太后不是孝庄,康熙自然不担心她有野心,只是养废了一个儿子就够让他肉疼的了。
温皙点点头,道:“科尔沁出身的人,汉语的确不成,除了宣嫔,有几个能精通汉学?”
“宣嫔?”康熙霍然眼前一亮。
温皙嗯了一声。道:“宣嫔可真一点都不像是科尔沁出来的格格,性子又软和地跟什么似的,若不是有太后护着....”说着,温皙不禁摇摇头重生之宝瞳最新章节。
康熙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已经下了主意。
果然,十三阿哥归了宣嫔所有,太后高兴之下派人送了一只名叫小如意的蝴蝶犬给了温皙,深刻表现了自己的“满意”。又从回来过周六、周末的玉录玳口中,温皙也知道太后愈发疼玉录玳了,显然大半是宣嫔的缘故。
温皙的肚子日渐大了。秋意也渐渐浓郁了。肚子里的孩子出奇的安稳,都很少胎动,若不是太医诊脉所无任何问题。温皙也感觉到孩子的生长,怕都要担心肚子里揣着的不是个包子而是个包袱呢。
温皙是二月中旬怀上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十日前后。而宫里那两个肚子比她大一个月的,王氏早一些,估计十月底、十一月初。陈氏估计会在十一月中。
天渐凉了,温皙就搬出去本就凉爽的秋梧宫,去了行宫中心位置的福粹殿居住。
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初三,宫中传来消息,贵人王氏产下一子,排序第二十三。齿序十四。这个历史上本来应该投生在乌雅氏肚子里的十四阿哥,如今只能顺延到王氏肚子里了。王氏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现在生也不算突兀。只是她也是住在景仁宫的,突然早产,温皙不相信和章佳氏没有关系。
多了个儿子康熙终究还是高兴的,一下子赐了王氏封号,是为密贵人。也顺便赏了同住一宫的章佳氏为敏贵人。却毫无封谁为嫔的意思,这下子王氏所生的儿子归谁抚养。又成了一个问题,只怕宫里佟嫔、平嫔二人又要争夺起来了。最安之若素的怕是慎嫔了,她宫里的陈氏,照例无论生儿生女都由她抚养,旁人是争不走的。
温皙却晓得,康熙是不会属意于这二人的,他不愿赫舍里氏太过荣耀,更不喜欢佟佳懿婉的妹妹,即不希望太子势大,也不愿意有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康熙二十八年十一月,答应陈氏生一子,排序二十四,齿序十五。原本该在王氏肚子里降生的十五阿哥,也顺延到了陈氏肚子里。
两个阿哥出生,温皙便笃定了自己肚子里的是哪一个了。康熙再来寝宫的时候,脚下都带风了,连续多了两个儿子,这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康熙愈发觉得自己年轻了!然后看着温皙的大肚子,便多了某种热切。
福粹殿中,红箩炭烧得旺,暖气扑鼻。温皙现在的用度完全是按照皇贵妃品级来,红箩炭冬用日十斤,一个月就是三百斤,竹炭日六十斤,一月便是一千八百斤。怎么用也用不完。
皇贵妃冬用的皮子:貂皮30,乌拉貂皮40,不过都是明面上的,康熙暗中赏赐的就不止这个数。温皙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生在冬天,保暖必不可少,就全都如数收了,给了额娘一些,用一些,剩下的就都全都库存着了。
冬季这一季的绸缎衣料也都按照份例都送来了,蟒缎、补缎、织金缎、妆缎、倭缎、闪缎、云缎、衣素缎、蓝素缎、帽缎、杨缎、彭缎、宫绸、潞绸、绒、棉等。温皙肚子越来越大,衣裳换得频繁,月月都需要做不少新衣服。行宫里的绣院也都忙活着给温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了。
“年关近了——”康熙看了看温皙西瓜般的肚子,“怎么还不生下来?”
十个月的期已经到了,但是肚子里的包子还是一点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温皙小口喝着燕窝,道:“许是在我肚子里呆得太舒服了,不肯出来了。”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这个样子,怕也不能回宫过年了。”
温皙嗯了一声,年关事儿多,康熙这次走了,怕是要年后才能回来。
“都快过年了,玉录玳也不方便来,只怕也要等年后了...”康熙捏着肉呼呼的小手,道:“朕特许你额娘进宫来陪你过年。”
“真的?”温皙不由地眼前一亮,额娘虽然能常常来看望温皙,但是命妇不得留住皇家宫苑,是谁都不能违背的重生左唯最新章节。舒舒觉罗氏也一直遵守此规定,未曾丝毫逾越。如今有了康熙特许,温皙过这个年,也算圆满了!
康熙手指头戳了戳温皙柔软的大肚子,“你这个样子,指不定明儿就要生,朕不能守着,心里...不安心!你额娘是稳妥的人,有她亲自照料你,朕也放心些。”
康熙一走。额娘舒舒觉罗氏立刻被接近行宫里来。
腊月里,冷得很,温皙心里却暖暖的。和额娘一起过年,没有外人打扰,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舒舒觉罗氏也很高兴,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今儿雪下得大。行宫里却比外头暖和不少!”舒舒觉罗氏望着温皙的肚子,道:“晚生的孩子是个宝,娘娘不要着急。”
汗,你哪儿看出我着急来了?温皙笑道:“这孩子初怀上的时候格外不适,肚子越大,倒越是安稳了。”
舒舒觉罗氏往温皙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道:“接生嬷嬷都安排好了,底子都调查干净了,娘娘安心。一切万无一失。”
年越来越近,行宫里也忙活开来,玉录玳也寄信回来,用蹩脚的字述说着宫里的情形,虽然满是错别字。温皙笑过之后,心里暖暖的。也有康熙日日寄来的信。和一些小东西,温皙一笑置之。
宫里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忙活了,二十三是小年,供奉糖瓜,送灶王爷上天。行宫里也都按照宫里来布置,这一日还下着雪,人人都忙活活的,只有温皙闲得连门都不许出。地上又雪,舒舒觉罗氏怕温皙摔着,只能叫人搀扶着在寝殿里走几圈。不知什么时候会生,得多走卒,免得到时候没力气生了。
腊月二十三,还要写春联,温皙本想自己写两幅,没想到康熙从宫中送来了亲笔所书的春联,信中又数落了一通温皙的字,不许她写。温皙只能郁闷地继续看着别人忙活了。
宫里的春联和外头汉人不一样,是用白纸写就,白底黑子,虽然到了此时宫外满人已经渐渐随了汉人习俗用红纸书写春联,宫里还没变。这是满人习俗,满人贱红尚白,认为红色是很不吉利的颜色,红色是生肉的颜色,非常容易受到野兽的攻击。所以满族人冬天打猎,猎手都是穿白色衣服。
腊月二十四,大扫除。不过行宫日日洒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腊月二十六,祈福。
腊月二十七,沐浴,“洗福禄”。温皙这个孕妇也被额娘特许可以洗个澡。自从额娘来了,就不许大肚子的温皙天天洗澡了,一来怕着凉,二来怕滑倒,三来不能洗去身上的“福气”,温皙身上早发痒了!
腊月二十九,小除夕,除夕的前一日,殿外点上“天香”,香足有手臂粗,能烧上三日,因早晨下着小雪,所以给打了个棚子,不能熄灭了,否则不吉利。这一日是“别岁”,外头人家都可以互相串门,行宫里却不许,康熙下了禁令,无旨不许人来。温皙随时可能生产,必须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腊月三十,除夕夜,温皙看着热闹,很想守岁,但是额娘不许,强迫温皙早早歇下,不许熬夜。鞭炮也是早早放完了,早早停下,年味都淡了不少。
温皙被舒舒觉罗氏亲自搀着进了寝殿,“娘娘早点睡吧!”
温皙嗯了一声,突然肚子传来一阵抽搐,身子顿时软在了舒舒觉罗氏身上。
“怎么了?”舒舒觉罗氏顿时惊喜交加,“是不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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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包子命名
温皙生过一次,自然有经验了,咬着嘴唇,点头,“额娘,叫接生嬷嬷来!”
第一波的疼痛只是开胃菜,后头还有的折腾,温皙也算有过一次经验了,躺在床上,趁额娘出去叫人,先给自己塞了几片雪莲花瓣嚼着吃下去,果然能够缓解疼痛。
大除夕夜,人都精神着,一叫就全都来了,接生嬷嬷们和太医们都忙碌开了,一边叫人快马加鞭连夜回宫禀报康熙。
舒舒觉罗氏在床头陪着温皙,握着温皙的手,道:“别怕,孩子早就足月了!放心生!大年初一生,很是吉利呢!”
温皙嘴里含着被额娘塞进来的老参片,照着接生嬷嬷的指示深呼吸。生孩子是个耐力活,温皙也不是头一次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前头王氏、陈氏接连生了,温皙还想看戏人似的,这会儿轮到自己生了,是否别人也在看戏呢?
福粹殿灯火通明,太医都候在产房外,听着嬷嬷一次次回报状况。
一波波疼痛袭来,温皙渐渐忍不住疼得叫出来:“额娘,我疼死了!”
舒舒觉罗氏也急得满头是汗,不顾自己,只给温皙擦拭着汗水,“快,很快就要!娘娘用力!孩子很快就出来了!”一边去急忙扭头看着忙活着的接生嬷嬷,问道:“都两个时辰了,产道还没打开吗?”
为首的接生嬷嬷道:“快了快了!这才过子时呢,照这样,明早天亮就差不多了!”
明早天亮?!温皙犯晕了,头一胎也没幺长时间啊!偏偏嬷嬷还觉得算快的!
舒舒觉罗氏急忙吩咐道:“快,再切两片人参来!”
“用力!娘娘用力啊!”
产房里,炭盆放得格外多,红箩炭烧得格外旺。温皙浑身热得湿淋淋的,好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偏偏肚子的疼痛一波波无休无止,温皙不是不想保存体力,而是忍不住痛叫,叫得声音都渐渐嘶哑了。
这个除夕夜,居然是在产痛中度过的。
等到东方见白,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嘹亮,温皙疲惫至极,终于安心地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闻见清爽的薄荷味道。冬日里怎么会有薄荷呢?偏偏是那种带着新鲜的味道的薄荷气息,绝非熏香气息重生之绝世大小姐最新章节。
温皙缓缓睁开眼睛,只听额娘惊喜道:“醒了、醒了!”
康熙还大步跑到跟前。眼中含了惊喜,嘴里带着激动之色道:“嘎珞,你给朕生了个儿子!”
儿子,康熙算是如愿以偿了。
温皙喉咙有些干涩,“今儿初几了?”生玉录玳的时候。就昏迷了好几天。
康熙笑道:“大年初一,你睡了五个时辰了!”
玉录玳也来了,趴在床头,嘟着嘴巴道:“额娘可算醒了!碧儿可想额娘了!偏偏皇阿玛不让来!”
保姆嬷嬷急忙抱着孩子送到温皙跟前,福身道:“小阿哥给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请安了!小阿哥大年初一生的,大吉大利!”
包裹里是一个红红的小猴子。眼睛还没张开的样子。玉录玳凑上去一看,不禁瘪了嘴巴,道:“好丑!”
康熙随即再玉录玳脑门上戳了一下。“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
玉录玳鼻子一哼,道:“碧儿刚出生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额娘说了,碧儿生下来就白白的,不像弟弟似的!”
舒舒觉罗氏笑道:“小孩子刚生下来越红,将来就越长越白净!”
“真的吗?”玉录玳眨了眨大眼睛。望着舒舒觉罗氏,“郭罗妈妈不许骗碧儿!”
舒舒觉罗氏极有耐心。微笑着道:“六公主只管看着吧,小阿哥一定会越来越好看的!”说着,便哄着玉录玳出了产房,留给温皙和康熙单独相处的时间。
温皙目光落在床畔香几上的绿油油的一盆薄荷上,疑惑地看了看康熙。康熙笑道:“这是宫中花房暖阁培出来的,朕记得你喜欢薄荷,就顺手带来了。”
温皙笑了笑,“也不是喜欢薄荷,不过是怀着孩子的时候,难免爱孕吐一些。”
“留着闻着也好。”
温皙嗯了一声,“皇上怎么大年初一就过来了?”初一,也是很忙的,皇帝要写一大堆福字赐给合宫嫔妃、外朝大臣,要赐煮饽饽,主持宴饮等等。
康熙摸着温皙的额头,道:“朕高兴!一大早就听行宫回报说你要生了,朕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又笑道:“朕从宫里给你带了煮饽饽来,这会儿饿了吧?”
煮饽饽便是水饺,是满人的叫法。
温皙肚子空空如也,有折腾了一晚上,自然早就饿了。煮饽饽,一个个皮薄可见里头的馅儿,都是素馅的,满人信佛,宫里过年吃的都是素馅的水饺。温皙正饿着,康熙用小勺舀着一个就送温皙嘴边,香气勾得温皙馋虫蠢蠢欲动,温皙掌嘴便咬,然后——咯着牙了!
温皙咬得太用力,牙齿都疼得厉害,不由地眼里带了泪花,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金元宝,明晃晃地掉在被子上,温皙满眼委屈。
康熙呵呵笑道:“一口吃着金元宝,是有福!”
温皙憋屈着嘴巴,讨厌,金元宝又不能吃,对于一个快饿疯了的人来说,没有比吃的更好的了!
康熙把碗交给身后伺候的梁九功,梁九功会意急忙去换了一碗煮饽饽。温皙猜得到,那一碗饺子,肯定每一个里头都有金元宝!要不然换一碗干嘛?
康熙捧着新的一碗煮饽饽,眼中满是笑意,道:“这碗不会咯着牙了[进击的巨人]白色年华。”
温皙从康熙手上抢过碗和勺子,先用勺子戳了一下饺子,没有硬邦邦的感觉,才敢放心大胆地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康熙看着温皙的举动,每吃一个,必要先戳一下,看得嘴角扬得愈发高了。
吃得饱饱的。温皙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嗝儿,看了看康熙,道:“皇上吃了吗?”她自己饿惨了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康熙饿不饿的。
康熙嗯了一声,道:“看你胃口这么好,想来无大碍了。朕也该回去了,宫里还有一大堆繁琐事儿呢!”
温皙嗯了一声,康熙不可能呆太久。康熙摸了摸儿子红红的小脸,道:“等小十六洗三,朕会过来!”
目送康熙离开。温皙又身子瘫软进了被窝了里,把自己蒙在里头,偷偷给自己补了点空间里的好东西。才沉沉睡去。
康熙虽然走了,玉录玳却留下来了。产房照例不能随便进,但玉录玳不管这一套,一大早就跑来把温皙吵醒了,“额娘!碧儿要看弟弟。弟弟变漂亮了没?”
温皙困倦不已,无奈道:“哪有那么快,起码要满月吧。”小十六还没给起名,前头两个小哥哥也都没有名字呢,康熙一下子要取三个名字,估计要回去扒拉字典了。唔。康熙字典还没编纂出来,翻也要翻明朝编纂的《词汇》之类的。
康熙的儿子换过好几次名字,一开始的时候是“承”字辈。福全的儿子也跟着这么排辈,后来“承”字的娃都挂了,估计康熙觉得这个字不吉利,就给换成“保”,譬如保清、保成。然后可能字不是生僻的,容易惹忌讳。譬如纳兰成德不是避讳太子而改名了吗?
后来改了“胤”字,从肉,从八,从幺。肉表示血统关系,幺表示重叠,八表示延长,合起来表示后代。《说文》曰:胤,子孙相承续也。这个意蕴好,就用到了现在。康熙的儿子们也就都从胤从“礻”了。
洗三那天,康熙来了,准备好了三个字,让温皙挑选,正是“祯”、“禑”、“禄”三个字。想了想,温皙觉得还是按着原本来就得了,选了“禄”字。
康熙笑道:“祯是吉祥之意,真本来以为你会选这个呢。”
温皙便道:“叫起来,和四阿哥一样了。”不过阿哥的名字少有人会去叫的,康熙多半也是老几、小几的叫,皇家取个名字,一看意蕴,二要生僻一些,别被重名了。
而“禑”,古同“祦”,是福的意思。
康熙笑道:“禄字也好,天又福禄寿三星,意头也是极好的!”
其实康熙的儿子多了,取名字的时候意思大都重叠的,大阿哥胤禔,音通“祇”,“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也是福的意思。
太子胤礽,从本身起第八代孙,称“礽孙”,也有“福”的意思。
三阿哥胤祉,“既多受祉”,福祉之意,三阿哥和大阿哥的名字也是同音。
四阿哥胤禛,“禛”的意思是以至诚感动神灵而得福祐。
五阿哥胤祺,“祺”,吉也。
六阿哥胤祚,稍微不同一些,“祚”有两个意思,一曰福泽,二曰帝位国家,足够惹人妒忌了。
七阿哥胤祐,“祐”为神明庇佑之意,胤祐生下来脚不好,康熙许是怜惜这个孩子的。
八阿哥胤禩,“禩”同“祀”,祭祀之意。
九阿哥胤禟,“禟”字也是福佑之意。
十阿哥胤礻我,“礻我”是“嘉”、“美”之意贱到份了全文阅读。
十二阿哥胤裪,“裪”也是“福”的意思。
十三阿哥胤祥,“祥”为祥瑞、吉祥之意。
十四阿哥胤祯,音与四阿哥同,“祯”为吉祥之意。
皇子的名字多有福泽吉祥,只可惜这些儿子们稍有好下场的。按照原本的历史,太子被康熙两度废立,大阿哥被康熙圈禁。六阿哥早夭,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组成的“八爷党”更是被雍正折腾得没个善终。十一阿哥夭折,十二阿哥原苏拉麻喇姑养大,是少有善终之人,可惜苏麻拉姑现在给孝庄守陵去了。
十三阿哥在康熙晚年被厌弃,圈禁多年,虽在雍正一朝得重用,却好景不长,死在了雍正前头。十四阿哥这个大将军王,前半生意气风发,后半生给康熙守灵到死。
这些阿哥,参与到夺嫡的,没有几个善终的!就算是雍正,登上皇位也都四五十岁了,累死在皇帝宝座上。
温皙挑完了,剩下两个就归王氏和陈氏所生的阿哥了。十四阿哥胤祯,十五阿哥胤禑。虽然与历史出生的年份不同了,但是该出生的,都出生了。
“等你做完月子,就回宫吧。”康熙道。
温皙不语,说实在的,她在行宫里过得滋润,并不想回去,只是太子只怕还虎视眈眈,一味地像个躲在这儿总不是办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你若是喜欢,可以常常来泡温泉,朕会陪你来。”康熙笑道。
温皙嗯了一声,也算是给点度假的安慰了。温皙平安生产,额娘舒舒觉罗氏也功成身退,洗三礼之后就离开了行宫。命妇留在行宫,终究不合宜。玉录玳留下来陪着温皙,天天跑来看小十六,见着日日红皱褪去,渐渐变得白嫩,就欢喜地直拍手。
正月里,天还冷得很,正是跑温泉的好时候,温皙却只能看着胡语天天领着玉录玳去温泉里学游泳,羡慕嫉妒恨啊!于是自己晚上钻进被窝,也偷偷溜进空间,泡暖泉澡。虽然现在灵泉越来越大,是规模还是不能和天然温泉相比,一会儿就游到边儿了。
玩了一会大熊猫,温皙就出来了,里头玩了三个时辰,外头才过去一个时辰。时间差就是有这么个好处!
在寂静的夜里,能听到雪压梅枝发出只吱吱声,现在正是梅花迎雪怒放的时候,温皙却不能出去看看。只怕等到出月子,梅花也落尽了。
大正月里忙,人人都忙,就温皙闲得发慌。康熙每每匆匆来,又匆匆走了。看着儿子日益白嫩变胖了,心里欢喜,恨不得立刻抱走了,最后还是得恋恋不舍还给温皙。
小十六很安静,就跟在温皙肚子里似的,不吵不闹,吃得送到嘴边就吃,也不嚎啕,反正定时定点喂奶,不会饿了他。这个孩子不像玉录玳那么爱闹腾,分外安静。温皙也省心不少,要是再来一个玉录玳,可有得她累死累活的。小十六一点也不挑食,温皙喂奶爱喝,乳母的也不挑剔,不像玉录玳当初除非是饿惨了,绝不喝别人的奶。
戳了戳包子已经白嫩的脸蛋,“十六,石榴...”温皙一边喂奶,目光落在挂在对面上的,胤禛画的榴花图,“十六包子,小名就叫石榴得了,还谐音!”
可惜十六包子还小,听不懂,否则要嚎啕大哭来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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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高调回宫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温皙头戴冬吉服冠,海龙皮帽檐,冠顶东珠,皮领金黄缎绣云金龙八团冬龙袍,由康熙亲自接回紫禁城。
太和门外,十阿哥以上所有皇子、五公主齐布琛以上的皇女、贵人以上所有嫔妃在此相迎。自然了,论理,温皙回宫,不当有如此合宫跪迎,只是也康熙同行,这是迎接帝王的礼数。
二月里,天有些冷,嫔妃们老了一茬,尤其是四妃,贵人中添了不少新人,皇子们都长高了一截子,却还可见当初的模样。温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略落半步跟在康熙侧后,走下帝王銮舆。
康熙说了句平身,皇子、皇女、嫔妃如数起身,康熙扬声道:“昔日皇贵妃因太皇太后薨逝,哀思过度,于行宫修养四年,如今痊愈,当迎回宫中!于下月初五正式行册封礼。”
天气晴好,金约上面的缕金云在阳光下光泽熠熠,吹动着金约上明黄色的垂绦翻滚飞舞。温皙只是微笑着,一语不发,玉录玳也静静地跟着她身侧。
康熙训诫完毕,回首道:“既回宫了,待会儿便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温皙点头道:“臣妾谨记。”说着,目光落在康熙一排的儿子身上,为首的自然是太子,而不是居长的大阿哥,后头一溜排的阿哥,从一到十,中间缺了夭折的六阿哥,一共九人。
温皙目光落在成妃戴佳氏身上,依稀老了几分,也是常理,笑道:“听皇上说,七阿哥行走无碍,看来是成妃多年悉心照料之顾。”
成妃含笑点点头,“都是仰仗皇贵妃福泽。”
温皙看了看居于皇子之首的太子。头戴薰貂冠,上缀朱纬,顶龙三层,饰东珠十三,上衔红宝石,红纱绸里,石青片金缘。
太子着金黄色五爪满翠八团龙吉服,也只比康熙的九团龙少一条而已锦医夜行最新章节。披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为薰貂。其绣文两肩前后为正龙各一,襞积为行龙六。间以五色云,下幅为八宝平水。带东珠朝珠一串,有别于诸皇子的珊瑚或者蜜蜡朝珠。只是今日只有太子着吉服。其他阿哥都是常服。妃、嫔着吉服相迎。
胤礽年才十七,身高已经于成人无异,温皙脚踩三寸花盆底才能与之齐平,温皙微微笑道:“太子比之往日大有不同了。”
胤礽笑着,略一低头躬身道:“贵额娘安好。”
温皙若是贵妃身份。需还礼与储君,若是皇贵妃,可安然受了。温皙略点头算还了半个礼,缓缓道:“太子,别来无恙乎?”
“儿子一切安好。”胤礽道。
儿子?!温皙听了还真有点郁闷,算起来。她比胤礽大不了几岁,太子十七,她二十四岁。只大他七岁罢了。却不得不认了这个“儿子”,“本宫听闻皇上说,太子书法功底渐长,可否为本宫写几幅字?”
胤礽一愣,一时间想不透。便道:“不知贵额娘想要什么字?”
温皙笑道:“以董其昌字体,书‘血浓于水’四字三幅。一幅呈给皇上,一幅给本宫,最后一幅请太子自己保管,务必牢记于心才好。”
胤礽心下骤然一凸,急忙讪笑道:“儿子记住了。”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但愿吧...”复又回到康熙身侧,略一福身道:“皇上不若先去前朝,臣妾这就去给太后请安磕头。”
康熙嗯了一声,这才重新起行。
温皙并未直接回承乾宫,而是转到去慈宁宫,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温皙虽然不喜欢给人磕头,但是太后的辈分摆在那儿,康熙来请安都要磕头,何况是她呢?反正也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了,就算是给自己额娘磕头好了。因是数年未见,故而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玉录玳也跟在温皙身后,在蒲团上规规矩矩行礼。
礼毕,太后极为和蔼地操着一口满语叫温皙起身,并赐坐。
太后决口不提当然之事,只是一味地说玉录玳如何可人疼,似乎忘了是谁把她的金毛犬丢进水里差点淹死了。
“你既回来了,哀家就可歇歇了!”太后笑容和蔼,说着便命人将凤印和中宫笺表送到温皙跟前。
温皙着实吃了一惊,虽然皇贵妃代掌中宫笺表并无不可,只是有太后在,只要她不想叫出来,温皙就没法染指。太后突然如此大度,到叫温皙吃了一惊,中宫笺表倒罢了,居然连凤印也一起拿出来了。温皙照例赶紧起身推辞,决然不收下。
太后却道:“哀家跟皇帝说好了的,你安心收着便是。哀家老了,宣嫔还需你多照顾。”
温皙立刻就想到了十三阿哥归属于宣嫔所有的事儿,康熙肯定是趁机敲诈了,只是太后居然肯为了宣嫔让步到如此地步?!着实叫温皙吃了一惊,随即道:“长者赐不敢辞,只是这中宫笺表臣妾代管就罢了,凤印臣妾万万不敢染指,还请太后收回。”
温皙坚决,太后就顺水推舟收下,其实太后宝印不亚于凤印,只是下达懿旨管束六宫需加凤印、最低也要是皇贵妃金印,太后印则很少派上用场。虽然不过是个橡皮图章一般的用处,太后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安慰。
温皙又道:“臣妾并无管束过后宫,因此多有不足之处。尚有一点需请示太后:既然臣妾管中宫笺表,是否全权由臣妾处置此物呢?”
太后一时间还以为温皙要以此来控制嫔妃侍寝,便点头道:“自然,既给了你,便随你用便是。”
请过安,才回到承乾宫抗日之铁血军魂。
承乾宫为两进院,正门南向,大门名承乾门。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比之当初更加奢华,如今的承乾宫,怕是东西六宫中最为华丽的所在了。
新任的承乾宫首领太监正是小鹿子,本姓陆,副首领太监为莫长恩,现在玉录玳身边伺候着。小鹿子带着合宫的太监、宫女、嬷嬷在承乾门跪拜相迎,“奴才们恭迎皇贵妃回宫!”
温皙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唤他们平身,小鹿子笑嘻嘻急忙上来扶着温皙,“主子您瞧,着承乾宫修缮一新,可是后宫里最钟灵毓秀的地儿了!皇上特意命花房移栽了玉兰和海棠,加上原本就有的牡丹,就是‘玉堂富贵’的意头了!”
玉兰高大挺拔,高一丈有余,树体壮实,雄奇伟岸,生长势壮,节长枝疏,玉兰都是先开花后长叶。如今枝叶虽然光秃秃的,却已经萌了花苞,温皙已经可以期待玉兰花花香入殿的气味了,随口问道:“是白玉兰吗?”
小鹿子笑道:“回主子,是紫砂玉兰,花开呈淡紫红色,内为白色,故又叫做二乔玉兰!此花九瓣三层,花大气香,雍容华贵,花开时候灿若云霞怒放,一准好看!”
温皙点点头,其实她更喜欢白玉兰一些,天生丽质之花,如云似雪,花香似兰,沁人心脾香气的也更纯澈;花型如莲,花开时候花瓣展向四方,优雅袅娜;花色如羊脂白玉,姣净得很。
不过宫中富贵地儿,自然是二乔玉兰更应景一些。
拉着玉录玳的小手便入了正殿,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一应家具都是最新打造的,赤金七层宝塔熏炉中燃着露荷香,温皙摘下手上的护甲撩在案桌上。还是又回到承乾宫了,不过好歹出去玩了一遭,这辈子也不算太亏本了。
温皙身上疲乏得很,脑袋上的吉冠太重了,一路从行宫戴回承乾宫,脑袋都要压歪了。正打算去寝殿躺一躺歇歇,外头太监来报说四阿哥和十阿哥来请安了。
照例说,他俩儿都是可以不必来的。四阿哥在承乾宫只住了一年,十阿哥也差不多,他们玉牒上都有各自的生母,温皙这个连半个都算不上的娘是无须来请安的。不过既然来了,便只能见了。温皙还没见过十阿哥呢。
四阿哥一如当日,身形似乎又高了些许。更吸引温习眼球的是四阿哥屁股后头那个圆滚滚的“物体”——请原谅温皙用“物体”二字来形容,不说是“球”已经非常客气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四阿哥拨下马蹄袖,跪下请安。
“儿子也给额娘请安!”后头的胖地跟小猪似的十阿哥学样子跪下,一跪下就更像一枚硕大的球体了!玉录玳说十阿哥比大熊猫还要胖,果然说的太客气了!
温皙略一遮嘴唇,忍住笑意,温声道:“都起来吧。”
四阿哥起身,看了看身后要双手撑着地面才能爬起来了肥货,忍不住略蹙眉,扭头不去看这个丢人的弟弟,“儿子来给额娘请安的路上,碰见了十弟,故而跟在儿子后头来了。”
十阿哥哼哧着道:“是四哥走得太快了!害得我只能追在后头跑!”
温皙想象着一个球形物体跟在四阿哥背后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滑稽,但还是忍住了别笑出来,艰难地保持着仪态,笑道:“你们兄弟友爱,本宫看了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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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分权与人
四阿哥顿时笑得有些勉强,道:“是,儿子谨记额娘教诲,日后会好好教导十弟读书的。”
“我才不要你教!”十阿哥突然炸毛道,“四哥总爱挑人毛病!”
四阿哥冷哼道:“那你就力求完美,不要让我挑出任何毛病来!”
光看十阿哥的体型就知道,这厮就一个熊货,不是温皙爱以貌取人。十阿哥父母都不是胖子,他这个体型全都是自己吃出来的!能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可见“吃货”功很是厉害!太能吃了,就别指望旁的方面厉害了。
温皙可不想看着他俩在自己宫里大吵大闹,便问道:“胤礻我平日爱吃什么菜?”
十阿哥笑道:“额娘,儿子不爱吃菜,就爱吃肉!”一边扒拉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算道:“儿子爱吃梅菜扣肉、红烧蹄膀、糖醋排骨、水晶肘子、陈皮牛肉、翡翠大虾、八宝野鸭、生烤狍肉、天香鲍鱼、鹅肫掌羹,”扒拉完左手,继续扒拉右手,“蒸鹿尾、飞龙脯、鱿鱼卷、荷叶鸡、熘鱼肚、烩蟹肉、罐儿肉、卤斑鸠、炒田鸡,还有东坡肉弃后重生之风华全文阅读!”
温皙嘴角抽搐,一口气数完了左右双手二十根指头,嘴巴顺溜得跟炒豆子似的!温皙现在明白给他的一成铺子、田庄肯定都让他花在吃上头了!真后悔问他爱吃什么!全都是荤的,丁点没有菜味儿!怪不得这些年吃成了这个样子!
“东坡肉是我爱吃的!十哥不许爱吃!”玉录玳突然满嘴霸道地嚷嚷道。
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弱弱地道:“可是我真的爱吃东坡肉。”
“说了不许你爱吃了!”玉录玳跺跺脚,气恼道。
“好了、好了!”温皙只得劝下快要炸毛的玉录玳,到底十阿哥跟她抢了多少东坡肉,才把玉录玳气成这个样子。
回宫头一日,温皙就不得安生了,以后的日子是有得闹腾了。好不容易大发了十阿哥和四阿哥。温皙急忙卸下了一身的贵妃行头,因为还不曾行皇贵妃册封礼,吉服还是原来品级的,但也足够沉重了。
温皙换了一身清爽、轻松的装束,在宫里不能太简单装扮了,便梳了架子头,穿一身浅黄色折枝堆花的衣裳,外罩狐皮小马甲,懒懒的躺在暖阁美人榻上歇息。
十六还小,就暂时不挪去偏殿。玉录玳住在最好的东偏殿,一早收拾好了。十六还懵懵睡着午觉,小嘴半开着。已经足月的孩子,皮子嫩,就像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弹性极佳,加上这孩子乖极了。戳两下都没带反应的。
回宫的第一晚,康熙自然是来承乾宫,逗弄了一会小十六,直到逗弄得一向淡定的包子都快皱了、哭了才肯罢休,康熙笑眯眯凑了上来,“再给朕生了儿子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温皙刷的。把小十六放在床榻中间,起到了阻隔作用,满是疲惫地道:“皇上都十六个儿子...额不。十四个儿子了,还嫌少啊!”中间六阿哥、十一阿哥夭折,所以总共是十四个。
康熙低头拧了拧温皙的鼻子,“你生的跟她们生的不一样!”
温皙瘪瘪嘴:“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肉馅的!”
“肉馅?!”康熙愕然。
温皙吐了吐舌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包子嘛,自然都是肉做的。不会是素的。然后嘻嘻笑了两声,“今儿累了好一通,早点歇息吧。”
康熙却不犯困,“今儿去慈宁宫请安,怎么没收下凤印?”
“不想要。”温皙实话实说道,不但扎眼,而且凤印的常常每天用处是在中宫笺表上盖章,备注康熙某年某月某日跟谁谁谁滚床单了,闲着没事儿膈应自己干嘛?!老娘又不是老鸨子!你爱嫖谁嫖谁去!
“罢了!”康熙摇摇头,“...总得些时日才成...”
“哈?”温皙听不懂康熙的意思,康熙也无意跟温皙解释下去。
康熙只笑道:“就算只有中宫笺表,你也好好收着,以后好好管束后宫。”
康熙这是叫她主理后宫了?温皙自觉没这方面的能力,可是中宫笺表已经在手了,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嫉妒了!中宫笺表管着嫔妃侍寝,拿着这东西的人,虽然管不住老康翻哪个牌子、往哪个宫跑,却可以吩咐敬事房停了谁的牌子。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打压对手了。
只不过说实在的,温皙要整人,不需要这个,她完全可以扔出去,反正没人敢停了她的敬事房绿头牌田园美色最新章节。就算停了也没用,康熙经常不翻牌子就跑了,敬事房往往事后才登记上。当然了,对于那些主位以下的嫔妃,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翌日,算得上号的嫔妃都来了,美其名曰请安。温皙干笑了笑,所谓合宫请安自然是嫔妃向长辈请安、向主子娘娘(皇后)请安,而温皙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的。别说现在还不是皇贵妃,就算正式册封了也不行。可是人都来了,就只能请进来了。
“臣妾、嫔妾给皇贵妃请安!”四妃、五嫔齐刷刷福身请安。
温皙免了礼,都赐坐,今儿来得倒是全,惠妃、荣妃、宜妃、成妃这四妃自是不必说,定嫔万琉哈氏、慎嫔赫舍里氏、平嫔赫舍里氏、佟嫔佟佳氏、宣嫔博尔济吉特氏,九个人全数到齐了。
温皙笑脸以对,“今儿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诸位姐妹都来看望本宫,承乾宫算是热闹了。”当然是“看望”了,绝对不能是“请安”,一个两个来“请安”没什么大不了,全都来“请安”可不是温皙能够受用的。
惠妃自诩为四妃之首,自然是最先回话,笑朗朗道:“只要皇贵妃在,承乾宫永远都是后宫里最热闹的地儿!”这个热闹,便跟温皙说的热闹不是一个意思了,人多热闹。可是在嫔妃眼中康熙来了才叫热闹呢!温皙一回来,必然要占据一块大大的蛋糕,连惠妃这个老牌嫔妃都泛酸了!
惠妃一开口,宜妃也笑着恭维道:“娘娘的承乾宫是皇上特意照原来的样子原封不动修建好的!只是今儿一看,倒是比当初更华丽了!”
平嫔笑嘻嘻插嘴道:“可不是,以前也就只有景仁宫能比肩一二,如今景仁宫数年没有大修,自然是远远不及了!”
佟嫔一听,立刻针锋相对:“景仁宫自然不及,平妹妹的永寿宫也好几年没修缮了吧?”
成妃急忙说和道:“二位妹妹不要吵了。这两年葛尔丹闹腾着,后宫缩减用度也是理所当然的!也不是只短了那个妹妹的,都是如此。皇贵妃的承乾宫是三年前便重建好了的。不过是前不久再粉饰一下罢了!”
宜妃也应和道:“是啊,皇贵妃如今回来的,身份不同于走的时候,自然非比寻常。如今得太后赐下中宫笺表,执掌后宫。姐妹们理当敬奉着皇贵妃才是。”
一个“中宫笺表”,一个“执掌后宫”然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望着温皙。
温皙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应对自如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悠闲地抿了一口茶,却微微摇头:“新茶未上来,这些旧茶终究少了股清雅的味儿。不过。春日来了,新茶眼见着也就该来了。”说着,便撂下在一旁。这是提醒她们。三年一度的选秀就要来了,还内斗着,小心新人占了空子。
成妃听懂了温皙的话,急忙略带哀叹道:“是啊,茶不如新。谁不爱新茶呢,想必皇上也是喜欢新的东西。”
惠妃敛身道:“臣妾老了。不管跟谁比,都是老的了,年年有新茶,都习惯了。”
荣妃略点头,也很赞同的样子。
是了,四妃都是老牌嫔妃了,立足不倒,凭得从来不是年轻二字。只是下头佟嫔、平嫔也不是如此,这里的人,数她二人最年轻,正是风华正茂,比谁都害怕失宠,自然更忌讳新人,一时间都没了声儿。
温皙搁下茶盏,道:“这中宫笺表...”温皙略顿了顿,成功绷起了所有人的心,这东西几乎没人不在意的,温皙略笑了笑:“本宫还真不懂该怎么用呢!”
这么一说,嫔妃略松缓了一二,惠妃笑道:“皇贵妃不懂,臣妾们可就更不懂了!”这可是皇后执掌的东西,嫔妃们敢随便去“懂”吗?谁都只能“不懂”,随即惠妃又道:“不懂不打紧,想来照旧也就是了。”这是要求温皙保持原样,别乱动手克妻最新章节。
温皙笑着,抚摸着自己镂金菱花护甲上牵着的红宝石,道:“惠妃说的极是,也就惠妃这样的老资历了,才熟悉先前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如何使用中宫笺表。”
这话说的,让惠妃心里凸凸的,身为嫔妃熟悉中宫笺表...怎么听着都有觊觎后位的嫌疑,便急忙笑道:“哪能说是熟悉呀,不过是蠢人蠢法子罢了!娘娘随便一听便是了!”
温皙笑道:“惠妃过谦了。本宫想着这中宫笺表总是放在承乾宫也不好...昨儿太后赐下来的时候,说了,这东西随意本宫处置。”
四妃都有些摸不透温皙的意思,宜妃带着试探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温皙笑容灿若云霞,“本宫不懂宫务的人,也懒得管那些杂乱的事儿!四妃共同襄理后宫,一直做得很好!本宫自然有意一切照旧!”
温皙这样说,惠妃、宜妃、荣妃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说着,温皙便叫竹儿捧了中宫笺表来,所谓中宫笺表和皇帝圣旨相对应,是绣了凤凰的黄帛,由造办处制造,本身不过一张帛,可偏偏如圣旨一般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代行中宫笺表”,便是代替皇后下达懿旨的意思,是一项权利。既然中宫笺表的权利移交承乾宫,自然了造办处制造的空白懿旨也就送来了,不过温皙还不曾使用。
温皙继续道:“既然四妃做得都很好,本宫有个想法,不如你们四人轮流掌管中宫笺表吧!”
话一出,四妃霍然站了起来,着实都被惊着了!
惠妃惊喜交加,嘴唇都颤抖了:“皇贵妃不是开玩笑吧?中宫笺表若是要下达,必须有皇后凤印,最起码也要是皇贵妃印。臣妾们就算拿着也没用呀!”
惠妃倒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中宫笺表懿旨上盖印,若是盖嫔妃的印,谁会遵从?
温皙笑着,也叫人取了自己的皇贵妃印,虽然还未行册封礼,康熙却早早把这个东西给了她了。皇贵妃金印,仅次于皇后凤印,皇后凤印上有九凤凰,皇贵妃金印则是八凤凰,只差一点点!
“既然说要给你们轮流用,那边会给你们盖上本宫的印。你们只需再上头写就是了,写了之后来本宫这里跟掌印宫女用印即可。”掌印宫女说的便是竹儿。
温皙唔了一声道:“那边由惠妃开始吧,然后是荣妃、宜妃、成妃,一人一个月,四个月一轮回,若谁有过失之处,便免了此权。”意思是叫四妃互相监督,若是谁免了赐权力,那便是三人一轮,乃至两人一轮,保不齐那一天便互斗起来了。
就算是一半的权力,温皙自信,她们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且最终盖印的权力在温皙手中,温皙并不担心她们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惠妃、宜妃、荣妃顿时面色复杂,是的,她们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那可是皇后的中宫笺表,谁能不动心?!
温皙看着惠妃道:“今儿是二月,这些懿旨用的黄帛你拿去用,若是不够再来找本宫。”
惠妃抵挡不住诱惑,果然还是捧走了那些黄帛卷。嫔妃们都散了,今儿又不是逢五初十,不必往慈宁宫请安。如此分权与四妃,而又不威胁自己,温皙玩了漂亮的一步棋,自然心情格外好。
四妃之间很少有冲突,但是儿子们渐渐大了,只怕自己的谋算会越来越多,温皙不怕她们闹不起来,尤其是惠妃和荣妃,昔日关系不错的两个妃子,是否能够继续和谐下去呢?温皙很期待。只有她们彼此无法一心,才没法来算计温皙。四妃解决了,下头的嫔、贵人就不过是小角色罢了,绊住了四妃,下面的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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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皇贵妃
养心殿。
康熙看了看太子胤礽亲自奉上来的“血浓于水”的手书,已经裱好了,笔风依稀已经有了他三分的样子,便有所唏嘘,道:“字不错,”忽的抬头看了看胤礽,道:“你记住了吗?”
胤礽急忙道:“儿子谨记于心。”
康熙叹了一口气,将卷轴卷起,道:“上一次的事儿,朕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下不为例!”
胤礽忍不住跪下辩驳道:“皇阿玛,那件事真的不是儿子所为啊!求皇阿玛明察!”
“够了!”康熙没有耐心听他辩解,挥了挥手手,“这话朕听得耳朵多张茧子了!你退下吧!”
胤礽咬了咬牙,还是没有继续辩解下去。
毓庆宫。
太子又发了好一通的脾气,殿内的瓷器都遭了秧。景仁宫的管事嬷嬷、胤礽的乳母何嬷嬷急忙上来劝,“我的太子爷,您何苦发这么大脾气,要是落在万岁爷耳朵里...”
“孤已经受够了!”胤礽忍不住暴怒道,“为什么连皇阿玛都不信孤?!”胤礽急忙夹着乳母的肩膀追问道:“真的不是叔公做的吗?你们可不要瞒着孤!”
何嬷嬷面带苦愁之色:“索爷赋闲在家,早已不复当日了!索爷原本来担心是太子所为呢!”
太子狠狠地跺了跺脚,“孤倒是想动手!可行宫里都是皇阿玛的人,半个人都安插不进去!孤就算要动手,也不敢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动手!”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他根本不需要那么着急,大可等皇贵妃回宫了再慢慢筹谋!
太子胤礽咬牙切齿道:“老大,一定是老大干的!还把着盆脏水泼到了孤身上星球重生最新章节!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这些日子孤对他已经足够容忍!胤褆这厮平日里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咬一口还真够狠的!”
何嬷嬷急忙劝慰道:“此事尚未查清,太子爷,先不要乱想。”
太子却是笃定了,“除了他还有谁?日日觊觎着孤的位子!胤褆一日不死,孤的太子之位就一日不安稳!依孤看,小十六一个奶娃娃,威胁远远不及胤褆!孤若想保住太子之位,必除了胤褆!”
这一日,二乔玉兰开得如晚霞一般,温皙抱着小十六悠闲地坐在树下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朵盛开的玉兰逗弄他,小十六似乎对花香个外地敏感,一凑近他鼻孔。就打喷嚏。小小的人儿,委屈地泪汪汪的。
温皙捏了捏包子脸,扔了手里的玉兰,笑嘻嘻道:“小石榴真可爱!”承乾宫只给温皙一人独住,果然清净多了。不过跑出来不该出现的人来膈应她,其他宫的嫔妃若要来,必要先通报。不过自从温皙交出了中宫笺表,日子就悠闲多了。
竹儿捧着惠妃哪儿新送来的拟好的懿旨,呈给温皙过目,道:“一份是简亲王福晋寿辰。宫中需要降下赏赐;这两份是今年修缮慈宁宫和给慈宁宫添置佛像两尊的;最后这份是关于四月选秀的安排;最后一份是给主子册封礼的安排。”
温皙点点头,也不怎么用心去看,都是寻常的事儿。原都是太后操持的,惠妃不过按部就班处理罢了。且惠妃懂得,中宫笺表来自太后,便去讨好太后了。温皙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你斟酌着用印即可。”
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在宫里却不适宜,宫中原本平衡。谁都不敢轻易打破了平衡。萧规曹随,按照当初太后的行事方法即可,最多顺便收买一下人心而已。这样的平衡,谁都不愿轻易打破。
“你倒是会偷懒!”康熙带着戏谑的笑声在温皙耳后响起。
温皙急忙起身,行了常礼,笑道:“皇上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到臣妾身后了?”
康熙挥手谴退了其他人,看着温皙怀里白嫩喜人的儿子,忍不住伸手过来捏了两把。小十六本就被老娘玩弄得不怎么开心了,突然又被捏了一把,立刻瘪了嘴巴,眼中含了某种液体,一副我要哭的样子。
温皙连忙白了康熙一眼,连忙哦哦哦地哄着儿子,还好这个儿子是极好哄的,不想玉录玳小时候难伺候。
十六阿哥胤禄本来是个安安静静,又乖巧的好孩子,偏偏摊上这样的爹妈,算是着孩子倒霉透顶了。
康熙呵呵一笑,负手而立道:“册封礼就定在三月初五,你生辰那一日,算是喜上加喜!”
又是三月初五了,二十四岁,上辈子她就是这个年纪被一道雷劈了过来。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已经九年了,加上上辈子的时光,温皙也三十三岁了,算来比康熙也小不了几岁。心里年龄和生理年龄有所不符啊!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初五,温皙正式受封为皇贵妃。
圣旨曰:“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茂典式循,彝章斯举,咨尔贵妃钮祜禄氏,钟祥勋族,秉教名宗,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声早著。度协珩璜。璇闱之淑德丕昭。荣膺纶綍。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皇贵妃,以昭恩眷。尔其祗勤日懋。迓景福以凝祥。恭顺弥彰。荷洪庥而衍庆。钦哉!”
三月,中宫笺表已经由惠妃转交到了荣妃手上。因是册封皇贵妃,仅次于立后的大典礼,自然繁琐非比寻常,礼部和内务府从温皙有孕的时候,就受康熙之命开始操办了,到了今日才不算乱了阵脚。
因皇贵妃和贵妃的朝冠相同,都是冬用薰貂,夏以青绒为之,现在是三月,已经换了青绒的,也算能清爽一些,与当初入宫时候的贵妃吉冠(吉冠与朝冠同)相同最强掌柜最新章节。
不同的是朝服,朝服是最隆重的衣着,吉服次之。皇贵妃朝服,分为朝袍、朝褂、朝裙三部分,皇贵妃为副后,其中朝服与皇后同,而朝冠略次,与贵妃同,不及皇后的华贵。
皇贵妃朝袍,是在朝祭之时所穿礼袍,明黄色,披领及袖皆石青色,片金加貂缘;肩上下袭朝褂处亦加缘。绣文为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中无襞积,下幅八宝立水。
皇贵妃朝褂,为石青色,套在朝袍外的礼褂,片金缘,绣纹为前后立龙各二,下通襞积,四层相间,上为正龙各四,下为万福、万寿之纹;朝褂在朝袍外穿着。
皇贵妃朝裙,冬用片金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下用石青行龙妆缎,皆用正幅,有襞积。夏朝裙用片金缘。
皇贵妃采帨,为绿色,绣文为“五谷丰登”。佩箴管等,绦为明黄色。与皇后同。
皇贵妃金约,镂金云十二,饰东珠各一,间以珊瑚,红片金里。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共珍珠二百零四颗,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略次于皇后,与当初做贵妃的时候一样。
皇贵妃耳饰用三等东珠,每具金龙衔一等珍珠各二,亦是与贵妃同。
皇贵妃领约,镂金为之,饰东珠七,间以珊瑚。两端垂明黄绦二,中贯珊瑚,末缀珊瑚各二。
皇贵妃朝服所配朝珠三盘,蜜珀一,珊瑚二。吉服朝珠一盘。绦明黄色。
除了身上衣服又重了,温皙实在没别的感觉,册封礼过后就如数给换了下来,压箱底了。朝服寻常时候用不上,不像皇帝朝服每天朝会都得穿上。到了重大节庆,一般穿吉服就可以了,比朝服省减些,朝珠也只带一盘即可。朝服一般祭祀、年节才会派上用场,绝大多数时候压在箱底。
一身耗资巨大的朝服,所用珍珠、珊瑚、金线不计其数,一身朝服要绣工上好的绣娘数十人耗费半年时间才能绣好,可绣好了这么华丽异常的衣服,却绝大多数的时候不穿在身上。
“额娘,好漂漂!”玉录玳蹦蹦跳跳跑进来,扑进温皙怀疑,“衣服好漂漂!”
温皙嘴角抽抽,到底是你老娘我漂亮,还是衣服漂亮?不过温皙现在衣服已经脱了下来,换上常服。皇贵妃朝服就放在一边榻桌上。玉录玳立刻贼兮兮地伸手去摸,个子矮就只能摸到朝服下摆的八宝立水纹饰。
所谓的八宝立水纹饰就是一种特殊的水纹,水向上翻涌,呈现祥云如意形状,格外优雅,为蓝白紫红等色交杂,而八宝平水则无水纹上涌之态,呈现的是海水的波涛,略次之。因朝服绣龙,蛟龙出海,故而需要水纹。
温皙摸了摸玉录玳脑袋,道:“等你册封和硕公主的时候也有。”
玉录玳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只不过公主册封都是在大婚之前,皇后嫡出之女是固伦公主,其余嫔妃所生都是和硕公主。玉录玳才虚岁五岁,是有的等了。
算来,荣妃的二公主似乎已经十八了,康熙居然还没给她定下婚事?荣妃想必着急了。想到二公主,温皙便想到了乌尔衮,二十多岁的大龄青年,在这个时代可都是“剩男”了!也不知道那么芳心相许的托雅小姑娘被乌尔衮收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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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和硕荣宪公主
温皙搞不明白的是,乌尔衮分明不想尚主,却今年春就跑来京城求娶二公主了。康熙还是拖着,不给信儿。二公主是荣妃唯一的女儿。荣妃早年生过不少阿哥,但是女儿只有这么一个。
二公主的身子不大好,前些年有些病弱,康熙就以此为由多留了她两年。但是温皙觉得康熙这厮没有那么“慈父”,前几年都是固伦淑慧公主求娶,乌尔衮不吱声,现在换了乌尔衮带着要选秀的妹妹乌日娜,来求娶了。
摸不透这个搞政治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温皙自认为玩玩宫斗或许还行——很大程度上是仗着身份和空间作弊利器才游刃有余。但是政治,温皙玩不转,所以很识趣地遵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则。
至于后宫,四妃暂时搞定,平嫔、佟嫔俩互掐,宣嫔专心服侍太后、养十三阿哥,慎嫔也得了十五阿哥,乐得自在,没有康熙的宠爱也活得滋润,定嫔更是不吭声的。
贵人估计现在有二十来号,有封号的几个:布贵人兆佳氏现在去了启祥宫跟着老好人定嫔住,地方距离西三所更近了,更方便她照顾三公主舒舒了;顺贵人宋氏,有五公主齐布琛,是成妃的人,换言之就是温皙的羽翼,一直安分;和贵人瓜尔佳氏,温皙的远房表妹,一直都颇有几分恩宠,只是无所出,所以一直是贵人;密贵人王氏,生了十四阿哥胤祯,因为永和宫无主位,所以她自己暂时抚养着,这点上佟嫔、平嫔争破了头,结果便宜了密贵人自己;敏贵人章佳氏,现在是温皙需要防备的人。昔日的旧账,温皙还记在心里呢,只不过她弄出安安分分的样子,偏偏无错处可挑!让温皙一时间到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自从温皙回宫,康熙有一半时间是宿在承乾宫,然后是四妃(不过估计康熙面对已经老了的四妃估计不会滚床单了),定嫔、慎嫔等老牌嫔妃。那些旧日爱宠全都给抛在脑后了。故而现在那些贵人们都很安分,安分得都让温皙不好意思去对付了。
一大早从慈宁宫请安回来,荣妃求见。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二公主了,为人父母不易。温皙歇下了护甲,便叫请进殿奉茶了。
荣妃终年礼佛,因此衣着很单调妙医圣手。穿着一身檀色旗装,万字纹滚边,头上大拉翅也少用装饰,总不见鲜艳颜色。荣妃年纪比康熙都大一二岁,快四十岁的女人了。虽然显老,但给人一种祥和之感。温皙与她素无交情,相处也是淡淡的,荣妃也从不独自登门。
请了安,荣妃坐在左侧第二位置的椅子上,神色略带几分焦急。望着温皙道:“冒昧来访,叨扰皇贵妃了。”
温皙微微一笑道:“今春新茶总算来了,正好与本宫一同品尝。”杭州进献的龙井。命宫女奉了一盏与荣妃。
荣妃心下有所思,自然心不在茶上,只粗粗饮了,便道:“臣妾也不说虚费之言了,二公主是臣妾唯一的女儿。如今都十八了还不曾指婚,臣妾心下着急得很!”
二公主生于康熙十二年。如今的确虚岁十八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可都算是老姑娘了!难怪荣妃急了。
荣妃说得这么直接,温皙也只好安慰道:“二公主是皇上的长女,皇上一直记挂着。不过是不舍得公主罢了。”
荣妃面带苦笑,叹了口气,道:“巴林部距离京城也算近的了。世子乌尔衮年二十余,又无侍妾,这样人选,是顶好的!”
听这话,荣妃对乌尔衮这个女婿极为满意,今年又是他亲自来求娶,表达了足够的诚意。二公主的婚事已经拖了多年了,荣妃自然着急了,生怕过了前村没后店。荣妃满意,只是不知康熙满意否?
温皙也不敢答应她什么,只好道:“改日本宫问问皇上的意思吧。”也不知道康熙心里在想什么,公主出嫁都是在京中开府,每年都可以和驸马回京住许多时日,根本无需“恋恋不舍”!
应承了荣妃,温皙便叫人准备晚膳,请了康熙过来。也不知道康熙在忙什么,晚膳热了两回才来,温皙等得都差点睡了。
康熙胃口不甚好,温皙只好又叫膳房做了他最爱吃的藕粉圆子,才多吃了一些。
“今儿荣妃来过了。”温皙道。
康熙立刻便晓得荣妃所图,心下还是有些犹豫,只道:“茉雅奇的确不小了。”茉雅奇便是二公主的闺名,是长寿花的意思。
温皙道:“荣妃有些着急了。”
康熙还是有些犹豫,“这个乌尔衮...是要和淑慧长公主争权了,朕一时拿不准,对大清是否有益。”
争权?是了,无论是满人、还是蒙古人,只有成了婚才算是成年人,才能名正言顺掌权。乌尔衮一直未曾娶福晋,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且他想要掌权,必要要搬到祖母,那必然就离不开大清的支持。因此求娶二公主,便势在必行了!
温皙想透了这一点,便道了一句:“长公主都快六十岁了。”
淑慧长公主还能活几年?在这个时代能活六十岁是长寿的!她早晚要死,但是乌尔衮还年亲的很,巴林部落早晚是他的!
许久,康熙嗯了一声,感慨道:“得叫内务府拟定封号了...”话中似有不舍之意。大公主是福全的闺女,二公主算来才是康熙的长女。头一个的儿子、闺女总是意义特殊的。
公主们都是出嫁之前才册封的,既然要册封二公主了,那自然是快要指婚了。康熙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荣妃若是知道了信,也该安心了吧?
温皙又提醒道:“舒舒公主也十七岁了。”布贵人的三公主只比二公主茉雅奇小一岁而已。
康熙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道:“一时间没什么好的人选,再等等看吧。”
温皙离宫的这几天也添了好几位公主,纳喇贵人生了七公主,母女都是不得宠爱的邪少药王最新章节。还好有惠妃护佑着;敏贵人生了十三阿哥之后又生了八公主,如今在她自己膝下养育着;袁贵人去年生了九公主,也是不得宠爱的。
大阿哥胤褆现在都有了两个女儿了,康熙的孙女和女儿差不多大,真是个有趣的现象。
翌日,康熙下诏为二公主修建公主府,封号拟定为和硕荣宪公主,则吉日行册封礼。荣妃总算彻底安心了。
温皙回宫后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想处理了章佳氏,可偏偏她无错处可挑。日日猫在永和宫偏殿养闺女。
这一日慎嫔赫舍里氏抱着自己新得的儿子来给温皙请安,十五阿哥粉团团的一个孩子,很讨喜。可惜到了长牙的时候,成天流口水。慎嫔这个没耐心的人,竟然不厌其烦地给儿子擦嘴。她盼儿子盼了多年,自己生不出来,原就是打算叫自己宫里人去生一个。抱来养着的。康熙南巡回宫之后就直接赏了她一个孕妇,自然欢喜得不得了。
温皙忽的道:“陈氏如今还是个答应吧?”
慎嫔浑然不在意,道:“她那样的出身,答应也算抬举了!”
陈氏虽然出身不高,也好歹是个官家千金,和密贵人出身差不多。都生了皇子,一个是贵人、一个是答应,只怕心里早有不服了。慎嫔是八旗格格。骨子里是自傲的,当初连汉军旗出身的佟贵妃都瞧不起,何况是小脚汉人呢?
温皙摇摇头,一个陈氏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慎嫔也是不怎么聪明的。作为主位对这样的人应该拉拢着才是,免得离了心。到时候十五阿哥夹在生母养母之间,没得闹腾出什么事儿来!
“王氏却已经是贵人了。”温皙是希望,慎嫔亲自去求康熙,给陈氏提一提位份。陈氏自始至终没有得宠过,有孕也完全是凭运气,远不能和王氏相比。
一提到王氏,慎嫔语带不屑之意,道:“王氏不过是个知县的女儿,也配封为贵人?皇上居然还特许养抚养十四阿哥!她不过是眉眼间跟皇贵妃又几分相似罢了!才讨了皇上宠爱!”
温皙不由地一愣,她虽然回宫有段时间了,却不曾见过这个据说之前颇得恩宠的密贵人。
慎嫔愈发不屑道:“貌似而神不似罢了!处处一副小家子气,她算个什么东西?!”
温皙摇摇头,密贵人又没有得罪她...慎嫔的嘴巴也太毒了点!满汉矛盾,在后宫居然也这么明显。不过也是,密贵人出身不高,南巡就封为贵人,还一举得子,自然惹人妒忌,尤其是她区区贵人居然还被康熙特许暂且抚养儿子,就更让人不满了。
“你的脾气,到现在还没改...”温皙叹了口气,道,“陈氏好歹给你生了个阿哥,给她点甜头对你没坏处。”
慎嫔努了努嘴,很是不甘愿的样子。
慎嫔的这股子傲气,怕是到死都不会改了,温皙只能尽力去劝说:“生了皇子,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不过是个答应,你也该放宽了心胸一些!去跟皇上为她请封,也好叫她死心塌地!”
“陈氏好歹是十五阿哥的生母,早晚是要相认的,你厚待他一些,将来十五阿哥也会更孝顺你。”
慎嫔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儿子,她盼儿子盼了多少年了,自然不愿意儿子不体面,有个答应生母,实在是丢脸!罢了罢了,晋位也只是晋一级,不过是一个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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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永和宫代理主位
“去请永和宫密贵人和敏贵人过来说说话。”午膳后,温皙淡淡地吩咐道。她以为装得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温皙就可能既往不咎了吗?当初想单飞,所以矛头对准了温皙这个承乾宫主位,去年又为了主位弄死了安嫔李氏,差点就让她如愿了,这样的人骨子里终究是不安分的。
两个贵人来的时候,宣嫔和十三阿哥胤祥正在温皙宫里,一起吃茶,温皙叫人制了点心给十三阿哥和玉录玳,十三阿哥比玉录玳小一岁,人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正往自己嘴巴里塞着点心,两个小家伙都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贪吃的松鼠。
“婢妾给皇贵妃请安,给宣嫔娘娘请安!”王氏和章佳氏齐齐行大礼。
温皙只笑着,低头给十三阿哥擦了擦嘴,笑道:“慢点吃,还有的是呢!”
十三阿哥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贵额娘,可以给胤祥多包一些点心带走吗?”
温皙被他可怜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便对宣嫔道:“有这么个可人的儿子,宣嫔以后的日子是不怕无聊了!”
宣嫔瞥了一眼还跪在哪儿的章佳氏和王氏,脸上笑容慈爱,拉了十三阿哥在自己怀里,语带宠溺嗔怪道:“你这个贪吃鬼,你皇玛嬷不是刚赏赐了几个会做点心的好厨子吗?来皇贵妃这儿讨吃的就罢了,还要带走!”
十三阿哥仰着小脸,把满嘴的点心都咽下去,口齿清晰地撒娇道:“儿子是给额娘带的神武飞扬最新章节!”
温皙抿嘴笑道:“难得宣嫔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便转身吩咐道,“竹儿,快去膳房挑一些精致的抱起来,待会让十三阿哥带走。”
十三阿哥出生以后就被安排抱走了,后来安嫔死了。十三阿哥就归属于宣嫔。章佳氏满打满算也没抚养过他几日,以前安嫔抚养的时候,好歹在一个宫了,安排性子好,自然允许章佳氏探望十三阿哥。如今在景阳宫可就不一样了,宣嫔自然想尽了办法把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心给收回来,吃食用度丁点不委屈他!
十三阿哥跟宣嫔,母慈子孝,怕是灼伤了章佳氏的眼睛吧?
温皙这才哦了一声,笑道:“都忘了你们还跪着呢。是本宫的不是,平身吧。”
密贵人和敏贵人急忙道了一声“不敢”,才敢起身。章佳氏容颜比之当日。更富妖娆,密贵人王氏更是小家碧玉一般温婉的美人,如慎嫔所言,眉眼之间的确依稀和温皙有三四分相似。
密贵人气度很好,浑身透着江南山水的温婉灵秀。即使生了孩子,还是二八年华,肌肤如玉,美得不可方物,温皙都不得不承认,王氏极美。比她都要胜出二分来。整个后宫,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比肩了,就连顺贵人宋氏也略有不及。无怪乎,能够一举封为贵人!
密贵人身材纤细袅娜,一身娇羞不胜可怜,脚下三寸金莲自然不能穿花盆底儿鞋,小脚不过巴掌大。因跪了许久,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了。
宣嫔随着温皙的目光。落在了密贵人的小脚上,不禁皱了眉头,道:“嫔妃着旗装、穿花盆底儿鞋是祖制。”
密贵人急忙惶恐地垂下头去,“婢妾、婢妾...”一时间,语带哽咽,眼中含泪,透着无比的楚楚可怜。
温皙见了这样装可怜的女人,就膈应得很!好似给你多大的委屈似的!无怪乎慎嫔说王氏小家子气,也不算冤了她。想着今日还打算用她来对付章佳氏,便忍住了不发火,拉了玉录玳道:“带着弟弟去碧纱橱玩吧。”
玉录玳点头,顺手捧走了糕点,十三阿哥自然就跟着糕点走了。章佳氏的目光恋恋不舍,看着十三阿哥没了影儿,脖子才正了过来。
温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敏贵人,许久不见,看样子你过得很不错。”
章佳氏眼中又不甘之色,急忙艰难地笑了笑,做出恭维之态道:“都是娘娘福泽庇佑!”
温皙冷冷道:“本宫就算有福泽,也不会庇佑你!”
温皙当着众人的面,这般不给他脸,章佳氏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只小心翼翼地道:“皇贵妃是宽仁之人。”
宽仁?就算宽仁也不会宽仁敌人!温皙心中冷笑,道:“这话你曾经也说过,本宫的一如往日,从来不是什么宽仁的人!本宫素来是有仇报仇!”
章佳氏不由地身躯一抖,强自保持镇定,道:“娘娘说笑了。”
温皙嗤笑:“说笑?本宫从不说笑!”转而看了看宣嫔,道:“听说你这两个月总是想尽办法跑去景阳宫?看来是永和宫无主位,没人约束,你便不懂规矩了!”以势压人,果然是最爽的!敏贵人就算心眼儿再多,位份是她的硬伤,温皙就是敢当年找她麻烦!她敢怎么滴?只能受着!
章佳氏咬着嘴唇,眼中顿时有些湿润,道:“婢妾不过是去看望自己的儿子罢了!”更是要去搅合十三阿哥和宣嫔的关系,别让她笼络走了自己的儿子!
宣嫔不由地气恼了,哼了一声道:“怎么?还怕本宫亏待了十三阿哥不成吗?!你也别怨,嫔位一下不能抚养皇子,这是祖制!连当初孝康章太后都没能亲自抚养皇上!当初你生了十三阿哥,皇上特许你养了一个月才抱给了安嫔,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最后猎人最新章节!”
一番话说出来,章佳氏愈发不甘心,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密贵人,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忌,但又立刻掩藏住了。永和宫的两位贵人亲如姐妹,可是人人皆知的。章佳氏的宠爱早已不如往日,密贵人恩宠远在她之上,章佳氏自然不敢和王氏翻脸。
温皙笑道:“人心贪婪,往往欲壑难填,宣嫔该更小心了才是!别落得跟安嫔似的!”
提及安嫔,宣嫔不由地审视了章佳氏一通,道:“安嫔姐姐是太好性子了!又对人毫无防备,嫔妾自然要引以为戒!”
章佳氏敢对安嫔动手,不过是看着她是汉军旗,又不得宠,康熙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满以为斗倒了安嫔,永和宫主位便是她的了,可惜被温皙在行宫里的时候就横插了一杠子,一切都沦为泡影了!
温皙眉眼一挑,露出颇为不满的样子,道:“如今永和宫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没个主位,实在是不像样!弄得一宫嫔妃没人约束着,愈发没规矩了!一个小小贵人居然敢跟一宫嫔主顶嘴!”
温皙随即面带笑容看着王氏,道:“密贵人倒是很懂规矩。”
王氏一时间听不懂温皙的意思,急忙福身道:“皇贵妃跟前,婢妾不敢有失规矩。”
温皙点点头,道:“你既然懂规矩,本宫就赐你暂时管束着永和宫,代主位处理一宫事宜吧。”
王氏顿时有点晕,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快给砸晕了,但还能保持清醒,急忙道:“嫔妾资历浅,不敢担当如此重任!”
温皙看了看章佳氏愈发难看的脸色,不由地笑了,“你只管放手施为便是,本宫特许你搬入永和宫正殿居住!贵人代理主位,也是有先例的!”福贵人便是先例,可惜贵人居正殿,太惹人妒忌了,所以图门宝音没什么好下场。
王氏眼中犹豫不定,有惊喜也有害怕,心中却也蠢蠢欲动,最终还是跪下来,推拒道:“婢妾出身卑微,不敢代掌一宫主位,章佳姐姐出身资历皆在婢妾之上,不如让章佳姐姐代理吧!”
这个王氏倒也不是蠢笨的,无怪乎在没有主位护持的情况下,在后宫嫉妒怨怼之下,还能平安产下一子!能看的情形,不为权位所迷惑,才能平安荣华。
温皙笑了,却是不容她推拒,就算她不想跟章佳氏斗,温皙也不会允许,便笑道:“话既从本宫口中说出,便是懿旨!你只管遵旨便是了!等过两年,你资历足够了,本宫跟皇上请封你为嫔。”总之下给她一个空头支票,温皙不信她不心动!
王氏看着温皙,又偷偷瞧了瞧章佳氏那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便知昔日本就不纯的“姐妹情”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当日她何以早产,王氏不是不知,只是她无丝毫证据,与章佳氏翻脸对她并无丁点好处罢了!
章佳氏得罪了皇贵妃,日后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想到此处,王氏急忙叩头道:“多谢皇贵妃抬举!婢妾感激不尽,愿为皇贵妃效犬马之劳!”如今,与她而言投靠皇贵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嫔位,王氏自然垂涎已久!但是她也知道,嫔位不是她这样身份的人能够得到的,哪怕她生了阿哥也不够资格!她是汉人,连汉军旗都不如!只是王氏并不就此甘心了,她费尽心力才留住了十四阿哥,都是因为位份不够才处处受人鄙夷欺凌。嫔位,她渴望已久。
王氏也需要一个靠山,可是合宫嫔妃都自诩身份,对她多有妒忌,谁肯收拢她?这样的机会,王氏不愿意放过!皇贵妃,现在中宫无主,皇贵妃便是最尊贵之人!没有比这个更大的靠山了!哪怕这个靠山利用她更多一些,王氏还是不要肯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既然投靠了皇贵妃,那么昔日的“姐妹”,如今也成了敌人了。王氏暗自道。
222、四福晋
康熙二十九年四月,选秀如期拉开帷幕。额娘舒舒觉罗氏提前进宫,是为了阿灵阿,阿灵阿虽然不是额娘所出,但是他生母去得早,对舒舒觉罗氏还算孝顺。如今也年岁不小了,该娶妻了。阿灵阿孝顺额娘,温皙自然不介意为他筹谋一个好妻子,便答允了。
选秀之日,最忙的要数荣妃了,儿子要娶福晋、女儿要册封公主,惠妃也不敢落后,她的儿媳妇自从入门都连生了两个格格了,让一直盼着孙子的惠妃很不满意!所以心里琢磨着给儿子选个侧福晋!
“主子,大格格被宜妃娘娘请去了。”竹儿福身禀报道。
温皙一愣,宜妃?她怎么跟如勾搭上了?或者是如怎么跟宜妃勾搭上了?揉了揉太阳穴,温皙想到了五阿哥胤祺,今年虚岁也十二了,只比如小一岁。
温皙问道:“惠妃和荣妃呢?”
竹儿道:“惠妃娘娘叫去相看的,都是些父兄官位不是太高,但都是著姓大族的格格。荣妃娘娘,只请了两位,都统彭春之女董鄂格格,费扬古大人之女乌拉那拉氏。”
这两位格格可都是出身显赫,且父亲都是大清的猛将,彭春是三藩之乱的大功臣之一,身具太子太保之衔,后又在雅克萨城与沙俄之战立下大功,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猛将。
而费扬古,早年征战沙场,历经三朝,为满清入住中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乌拉那拉氏是他晚年独女,十分疼爱。只可惜如今已经卸甲,康熙授其一等云骑尉之爵位,并拔擢为从一品内大臣。官位比彭春高,可惜手无兵权。如无意外,荣妃会选择董鄂氏。
温皙便道:“明儿请乌拉那拉格格和如一起过来用茶吧。”温皙要看看,如对历史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温皙这个历史上一生都只是贵妃的人,如并未流露出丝毫怪异,也没有表现出对温皙身份的疑惑。只怕她对历史并不怎么通晓。
有着皇贵妃的身份。传唤二个秀女,自然一就来。提前还叫了四阿哥来,叫他躲在屏风后头听着,自己拿主意。
乌拉那拉氏十四岁,比胤大一岁,如十三岁。和胤同岁,放在后世都是俩毛丫头。可在清朝,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说实在的,乌拉那拉氏长得并不怎么美,不过形态举止格外端庄罢了,可见教养极好。乌拉那拉氏长了个圆脸。额头饱满,是很有福相那种人。如论长相。的确超出乌拉那拉氏许多,美人瓜子脸,皮子姣净,神色宜喜宜嗔,的确比较吸引人眼球。
两人一起行了礼,温皙面带微笑,问道:“这些日子住在储秀宫。可还习惯?”
如抢先一步,带着几分撒娇之态道:“多谢姑姑挂心。如一切都好。”
一声姑姑,叫得温皙很是膈应,她实在不喜欢如这个侄女。
乌拉那拉氏则是规规矩矩地道:“奴才一切安好。”
温皙嗯了一声,道:“三日后就是殿选了,到时候是去是留,自由定数,你们安心即可。”这话是告诉她们,你们俩都肯定是留的,都是提前就定下的事儿。所谓“定数”,也是叫如别折腾了,定数不是她能改变的。
不过如显然没听懂温皙话里更深层的意思,反而笑嘻嘻道:“如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着,眼睛瞟向西面挂着的画卷,便笑道:“想必这就是四阿哥亲手画榴花图了,四阿哥真是孝顺!”
温皙真后悔没把那画摘下来,叫她有借口提及胤了。不过,她目的在胤身上,早晚要来探温皙口风的!便淡淡地嗯了一声,道:“瞧着喜气,便挂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也点头道:“石榴多子,是极好的兆头。”
如嘟囔着嘴巴,“惠英姐姐真是无趣至极了!”
温皙仔细打量着如的表情,问道:“你们之前熟识?”
如笑道:“可不是!惠英姐姐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我阿玛正好是她阿玛的顶头上司,自然熟识!”
乌拉那拉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但是温皙跟前,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什么。如到底是晚辈,口呼乌拉那拉氏父亲的名讳,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如嘴巴却是不停下,“惠英姐姐很讨人喜欢呢,除了性子太静了点。昨儿一早荣妃娘娘就请惠英姐姐去了呢,想必是看中了,要讨来做儿媳妇呢!”
“如格格,请慎言!”乌拉那拉氏忍不住道,如今的身份还是秀女,秀女必得先皇帝挑选过了,才轮到皇子宗室们,否则传出去不知道也被议论成什么样子呢!
如哼了一声,嘴巴努了努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选秀,三阿哥、四阿哥都要指嫡福晋,我可是亲耳听皇上说要给四阿哥指婚了!”
“闭嘴!”温皙也忍不住拍案怒道,“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皇上自然说得,旁人说不得!”
如脖子一缩,没敢再说什么。
温皙哼了一声道:“你才十三,许多都不懂,别乱想,更不要乱说!”如这个样子,完全不知收敛,今年还是不要给她指婚了,反正年纪还小,等等也无妨!只是宜妃...真的打算给儿子找这么个不着调的福晋吗?
乌拉那拉氏还在,温皙也不好训斥得太过,只叮嘱她多学学乌拉那拉氏,别错了规矩,便赏赐了乌拉那拉氏一柄白玉福寿纹如意,赏赐如一对粉紫色的芙蓉玉手镯。便让她们退下了。
四阿哥这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温皙笑了笑,问道:“怎么样。可还入眼?”温皙说的自然是乌拉那拉氏,否则也不会给她玉如意了。
四阿哥低头道:“全凭皇阿玛和额娘做主,儿子无异议。”这算是称了心意了,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是国色,但举手投足的气度那是一点不差,选嫡福晋,本来就不需要选太美的,身份、仪态、品性才是最打紧的。且乌拉那拉氏之父也算康熙跟前的脸的大臣,就算其父上了年岁。乌拉那拉氏的几个哥哥还是很中用的。这样的家世,胤想必很满意。
四阿哥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么如格格...”
温皙很头疼这个侄女,她对历史并非毫不知晓,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将乌拉那拉氏跟三阿哥扯上关系,还洋洋自得地说自己阿玛是人家阿玛的顶头上司了!如却忘了,麟格有三个女儿。独她是庶出。费扬古独此一女,还是嫡出,她不见得比乌拉那拉氏高贵!
四阿哥选择了乌拉那拉氏是理所当然,如那跳脱的性子,四阿哥厌恶已久,就算她出身高。四阿哥也不会如此委屈了自己!且四阿哥不会看不出,温皙喜欢宛婧。不喜欢如。就算她选了如,也不会有多少用处的!
温皙让四阿哥看乌拉那拉氏,如不过是陪衬,她的跳脱无礼更衬出乌拉那拉氏的得体。其实这乌拉那拉氏这个人是康熙中意的人选之一,已经暗中叫温皙观摩看看,彭春之女也是其一,还有几个出身颇为不错的格格。不过最好的自然是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了,荣妃哪儿显然是看中了董鄂氏。乌拉那拉氏自然是要归胤了。
照例自然是康熙挑完了之后,才轮到皇子。但是也有折中的办法,便是各宫主位娘娘,都可以召见秀女,暗中给自己儿子瞧瞧也没什么。康熙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选从满军旗开始,太后、康熙都未曾来,便是温皙主持,四妃一旁协理。需要留用的都是实现定好的人,其实选秀基本上选的是家世,容貌上别太对不起大家伙就成了!如自然也在参选之列,还很爱出风头,一副势要把所以秀女都压下一头的架势!人人都忌惮着如是皇贵妃的侄女,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虽然在储秀宫期间,如干了不少没脑子的事儿,还是顺顺利利到了殿选环节了。
殿选上,好歹是自家侄女,温皙也不好给她撂牌子,直接留牌子叫她三年后再选,反正才十三岁,等三年也无妨。这回因为要指婚,留了不少出身颇高的满洲格格: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内大臣费扬古侄女乌拉那拉氏、承恩公领侍卫内大臣麟格之女钮祜禄氏等等。
该留牌子的留牌子,该撂牌子的撂牌子。得知如是要三年后再选,宜妃就上门来了。
殿选之日,在选蒙古军旗的时候,太后也出场了,俨然一副给自己挑孙媳妇的模样,温皙就知道宜妃何以如此了!于是,宜妃不甘心了,她自然不喜欢那些明艳泼辣的蒙古格格,总觉得是亏了自己儿子,所以选秀之后就带了五阿哥来请安了。
五阿哥生于康熙十八年,生五阿哥的时候宜妃还是宜嫔,后宫根基不稳,怕护佑不得自己的儿子,才送去给太后抚养的。如今五阿哥被太后教得都不怎么会汉语说话了,宜妃很心疼。一心想给自己找个出身高贵的福晋,便瞅准了承恩公、领侍卫内大臣麟格的长女如。
五阿哥虚岁十二,还是个大孩子,举止有些羞涩,跟着宜妃见了礼之后,脸红红地看着温皙,操着一口惯用的满语道:“贵额娘...如格格她...”然后,脸红得更厉害了。
温皙有些眼晕,五阿哥该不会瞧上如了吧?如的确挺漂亮一小姑娘,还能说会道,笑起来脸蛋上挂着酒窝,五阿哥这种清纯的小男生见了难免心生好感,好色而慕少艾啊!
宜妃急忙笑道:“胤祺,如是皇贵妃的侄女,按岁数,你该叫她表姐才是。”
得,难道连宜妃都看中了吗?
胤祺就是个听话的大男孩,性子有些腼腆,很乖巧懂事的那种,平日不怎么爱说话。只是胤祺是太后抚养长大的,且不说他岁数还太小,就算够了岁数,也得太后做主才是。宜妃何必着急呢?
胤祺脸上带着羞赧之色,“如表姐...她人很好!萨仁表妹虽然也好,但是如表姐更好!更可爱!”一害羞,一激动,就更不会说话了!
“萨仁?”温皙疑惑,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听着是蒙古名字,是月亮的意思。
宜妃略有哀叹,道:“萨仁格格是科尔沁的格格,太后的侄孙女。”
太后选秀之后留了一个中意的科尔沁格格陪自己,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必然是想着让这位萨仁格格跟五阿哥好好培养感情,过两年便指婚。这一举动康熙也默许了,所以宜妃才着急了!
五阿哥更孝顺太后,宜妃难免吃味一些,如今要是娶了科尔沁的格格,儿子心里还有他的地儿吗?如虽然性子不怎么样,但是那位萨仁格格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宜妃只好两害相衡趋其轻了!
宜妃随即笑盈盈道:“如格格是和明朗活泼的人儿,若能多进宫陪陪皇贵妃,想来也是极好的!”
哪里是想让如陪她,分明是希望如跟五阿哥多见见面!温皙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她,便道:“这事儿得问问皇上的意思,宜妃,你说是吧?”要是康熙也赞同太后给胤祺找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温皙也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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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若有深意地道:“只要皇贵妃肯开口,皇上又怎么会不允呢?”
温皙只是呵呵一笑,胤祺的确是个好孩子,如若能嫁给她,也是她的造化,只怕的就是如心太大。她的目标一直是四阿哥,保不齐做出什么不堪的事儿呢。温皙都不敢打包票了,只能含糊着敷衍了下来。其实,若能成事,温皙也乐得如此,对大哥有个交代,对钮祜禄氏也是一番荣耀,就怕如不肯合作!
选秀结束之后,便是赐婚了,这回康熙后宫里只象征性地添了几个汉军旗的秀女,都是答应,让一众嫔妃们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嫔妃,最怕的就是新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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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如嬿袭来(上)
康熙赐给大阿哥两个汉军旗出身的侍妾:关氏和王氏。这也是大阿哥一力争取的结果,照例大阿哥是该有个侧福晋,再不济也要有庶福晋,可大阿哥偏偏想着长子是嫡子,一心趁着太子还没娶福晋的时候,抓紧生下康熙的长子嫡孙,为此和惠妃都吵了一架,结果是大阿哥赢了,惠妃正生着闷气呢。
康熙又给太子赐了一个侧福晋,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李佳氏,这样的出身给其他皇子做嫡福晋都差不离了!可见康熙有多么偏袒太子!
然后是给三阿哥、四阿哥赐婚,都统彭春之女董鄂氏赐与三阿哥胤祉为嫡福晋,于年底完婚;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赐与四阿哥胤禛为嫡福晋,于明年春完婚。
选秀算是落下了帷幕,日子也渐渐热了起来。紫禁城四四方方,就是比行宫闷热许多,温皙有些怀念秋梧殿的日子了。
手中信手挥着一只象牙柄盘金满绣鱼戏莲叶间的团扇,带来些许凉意,殿中也已经供着足足的冰盆。温皙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晚趁着康熙没来,钻进空间里,一夜五个时辰,换成空间时间就是十五个时辰,终于突破了第三重,到了第四重的结丹境界。丹田里原本液态的灵气,终于被压缩成固体了,丹田里浮着一枚小小的原型物体,可惜给人一种小水球的感觉,好像一戳就会破了。
结丹,又称之为假丹,看着的是固体,实则丹里包的都是浓稠的液体罢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淬炼和浓缩,争取下一重,成为真正的金丹。
“皇上命人送了一碗凉快的东西给主子解暑星际之十日横空最新章节!”竹儿笑着快步进来。手里提着个剔红牡丹食盒,冷气扑鼻,打开来里头竟然用镂成花形的冰块冰镇着一碗刨冰!
刨冰?!温皙使劲眨了眨眼睛,没错,肯定是刨冰,而是非常细碎的刨冰,橘黄色的,有一股酸橙味道,勾得温皙都在流口水了!
竹儿笑道:“这冰碗是公爷进献给皇上的,皇上用了说好。才叫给主子送一碗来!”
这个时代也有刨冰,不过称之为冰碗,碗底放一些碎冰。倒入牛奶,加入杏仁、核桃仁、蜜桃、甜瓜等物,是用来喝的,是液体,里头的碎冰也是手工敲碎了加进去的。冰不会太小,否则融化得快,不过解暑也是极好的。
但是眼前这一碗“冰碗”,满满的细碎的冰沫,沫子细小均匀,绝对不是手工能够敲出来的。肯定用了某种工具!麟格进献的?温皙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如嬿弄出来的东西!
不过温皙不客气,这东西不能久放,否则就要化了。便端起冰凉沁手的珐琅彩莲纹缠枝的小碗,用小勺挖着吃,味道酸溜溜做得很地道,不过比之后世温皙常吃的草莓沙冰、芒果沙冰、西瓜沙冰还是稍粗劣了一些。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极为难得的东西了。
竹儿看温皙吃得爽口。便道:“大格格真是心灵手巧,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来!主子夏日胃口不太好。就该吃些酸的、凉的才下口一些。”
温皙吃完了冰碗,便问道:“如嬿她...让只让麟格献到御前吗?”
竹儿哦了一声,道:“还个四阿哥送了一碗,不过是莲子百合冰碗的。”
温皙不禁笑了,如嬿倒是把四阿哥的喜好打听清楚了,胤禛不爱吃太甜太酸的东西。莲子百合?这个意蕴也不一般呀。康熙都指婚了,她还不死心吗?
竹儿又道:“公爷还叫奴才传话,说大格格想进宫来给您请安。”
说话间,玉录玳回来,“额娘——”一边欢快地扑进温皙怀里,“今天碧儿字写得好,四哥给碧儿吃了特别好吃的冰碗!比额娘膳房里做得好吃!”
胤禛对玉录玳还真是没话说,虽然严格了一点,但是随着玉录玳写字渐渐规正,胤禛的严肃冰山脸总算有所缓解,只要玉录玳好好写字,写完十张大字,胤禛就叫宋氏给玉录玳做点心吃。那莲子百合冰碗定然是全都进了玉录玳的肚子!
温皙面带无奈的宠溺之色,戳了戳玉录玳的额头:“你倒是不客气!该让你四哥也尝尝才是!”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道:“四哥说了,他不爱吃冷的东西!”
大夏日里,又是大中午的,又闷又热,阿哥所的待遇远远不如承乾宫,冰盆根本不足以驱走所有的闷热,怎么会不爱吃冷的东西?据温皙所知,四阿哥也是每日都要吃一碗绿豆冰碗解暑。而着刨冰一大半都是冰,为了不融化,费了数倍的冰块来冰镇着,自然比寻常的冰碗更解暑更好吃。
四阿哥对玉录玳的确没的说的,温皙也很承他这份情,也不枉她为胤禛定了乌拉那拉氏这么好的福晋。
温皙扭头吩咐道:“去吩咐膳房,做两碗冰碗,一碗绿豆百合冰碗,一碗蜜桃冰碗,多加些冰,一路上冰镇着,送去阿哥所给四阿哥和十阿哥。”温皙现在送东西,必须送两份,否则十阿哥知道没他的份儿,肯定要闹腾了。
玉录玳嘴里流着口水,“额娘,碧儿也要吃!吃哪种都是冰的冰碗!”
哪种的,温皙哪儿会做?肯定是如嬿用某种工具打磨出来的,虽然原理不复杂,不过温皙不擅长工具,也捣鼓不出来了,只能捏了捏玉录玳的脸蛋:“已经吃了一碗了,今天不许吃了!否则要坏肚子了!”
玉录玳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十哥一天要吃四五碗冰碗呢网游之冒牌npc!他可没坏肚子!”
温皙眼睛一横,道:“那因为他胖,你也想跟他一样胖吗?!”十阿哥的胃口,温皙也很无奈,简直长了钢铁一般的肠胃,吃得再多也不会拉肚子!
玉录玳想了想十阿哥的体型,又想了想好吃的冰碗,还是拒绝了后者的诱惑,捏着自己的袖子,很郁闷地道:“那明天额娘要给玉录玳做冰碗!就像在四哥哪儿吃的那个一样好吃才行!”
如嬿的本意是想要勾住四阿哥的胃,没想到勾住了玉录玳胃,不过她的目的达成了,温皙只能传唤她进宫来了。玉录玳的执着,可是让温皙都头疼的。
温皙现在是皇贵妃,有挂着主理六宫之命,想要传唤个人进来是极为简单的。怕如嬿惹事,特意叫额娘带了如嬿进宫来。
如嬿进宫,随侍的侍女还带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舒舒觉罗氏笑道:“这孩子虽然皮实了点,到底还是孝顺的,弄出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能把冰块打成碎末!”
如嬿亲自捧着那有些丑陋的铁家伙,介绍道:“姑姑,这是刨冰机,冰碗就是用这东西做出来的!只要把冰块加进这个口了里,然后手摇这里就可以了!”
还是手摇式的刨冰机,温皙嗯了一声,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道:“赶明儿叫造办处也多做几个,给各宫都送一个去。”
温皙这么一说,如嬿自诩为“发明者”,自然有些不大乐意了,觉得自己的专利被侵占了,她估计还想着靠这个发一笔大财呢。
舒舒觉罗氏却十分赞成,道:“娘娘说的是!”转而便吩咐道:“如嬿,待会做几盏冰碗,就把这东西送去造办处,也好叫那些师傅们照样做出来。”舒舒觉罗氏侵犯专利更彻底!
如嬿只能闷闷不乐地应下来,捧着自己的“刨冰机”去膳房做冰碗了。
如嬿想必是做习惯了,手脚倒是快,不过两刻钟,便用承乾宫的蛋壳瓷牡丹纹高足杯奉上来两盏刨冰,给舒舒觉罗氏的是一盏西瓜冰,温皙的是酸甜可口的草莓冰。
温皙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品评着:“还是稍嫌粗劣了一些,若能再细些就好了。”
舒舒觉罗氏也道:“就是太冷了些,每日只可吃一盏,否则寒了肠胃就不好了。”
如嬿耷拉着个脸,肚子里不知道在腹诽些什么。温皙自然是有意敲打她一些,好歹是自家侄女,温皙总会给她某个好人家,决不能让如嬿继续惦记四阿哥了。
果然还是高足杯好,不像碗,宫女捧上来上来冰着手,一不小心还会摔了。且高足杯小巧好看,很是秀气。
温皙想到了宜妃的所求,于如嬿而言,的确是抬举了,便道:“你做两碗冰碗,亲自送去翊坤宫吧,宜妃也爱吃这个。”
打发了如嬿去,舒舒觉罗氏满脸笑意看着温皙,道:“五阿哥也十二了...娘娘为了如嬿,也算费了不少心思了。”
温皙轻轻一笑,道:“额娘也多教导一下如嬿,五阿哥人品是极好的。”
舒舒觉罗氏点点头,道:“原以为能配个宗室便是不错了,没想到这毛躁的丫头还能有这么大的福气。”
温皙也不过是顺手罢了,康熙的阿哥虽然不少,但是前头这些,置身于九龙夺嫡之外的,也就那几个而已,五阿哥便是安稳一生的人,能跟他,的确是大福气!温皙却心里不大安稳,道:“大福气已经放在她嘴边儿了,但愿她不要拒之门外才好。”若她真有造化,钮祜禄氏必然会把她的名字记在承恩公嫡妻瓜尔佳氏名下,让如嬿成为麟格的嫡长女。这样的际遇,不是谁都有的。
224、如嬿袭来(下)
竹儿快步进来,凑到温皙耳边回禀道:“大格格已经去了翊坤宫,却叫自己的侍女带着一碗莲子百合冰碗送去了阿哥所。”
也在意料之中,如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不过,这会儿玉录玳在四阿哥哪儿,怕又是便宜了她的五脏庙了!温皙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翊坤宫。
宜妃完全是一副看准儿媳妇的架势,脸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难得你有这份儿心!本宫日前也挺皇上说了,承恩公进献的冰碗如何好,今儿也能亲自尝尝了!”
宜妃的热情,如也不是懵然无知,笑得便有些尴尬,“这是绿豆冰碗,也不知娘娘您爱不爱吃这个味儿。”
宜妃笑得和蔼又欢畅,“绿豆解暑,你果然有心了!”宜妃瞧着是两盏,便笑得更开心了。
如四下一看,见五阿哥并不在,便问道:“五阿哥回阿哥所了吗?”
“可不是!”宜妃略表遗憾,“刚才过来用了午膳,才刚刚走。”
如眼中一亮,急忙道:“若娘娘不嫌弃,能否让如去给五阿哥送冰碗?”
此话正中宜妃的下怀,急忙撸下自己手腕上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呆在如手上,“不许说不要,这是本宫进宫的时候,额娘给的添妆,今儿给你正合适!”
如也有些感动,看着宜妃道:“这么好的东西,如戴着可惜了。”
宜妃拍了拍如的手背。“羊脂玉、玉如人,正该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带着!瞧,多漂亮!待会儿回去给皇贵妃瞧瞧,一准也说好看!”
宜妃对如是没得说的,那是因为她已经在如脑门子上打上了“儿媳妇”的戳,如果她知道了这个“儿媳妇”在惦记别的男人,只怕要吐血了!
宜妃不是不晓得如机灵过头,做事儿不怎么经大脑思考,不过她也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儿媳妇。这样出身好。有脑子不太灵光的,自然好驾驭,还能顺便把儿子给笼络回来,一举数得!而且如还是皇贵妃的侄女,如此一来还跟钮祜禄氏结成姻亲,对她自己、对儿子的未来都大有好处!再暗示一下皇贵妃。让这个庶女变成嫡女,那便更加完美了!
郭络罗氏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惜碰上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阿哥所,又称之为青宫,即为乾东五所和乾西五所,乾东头所原为大阿哥居所。现在大阿哥分府搬出去,所以空着。现在二所住着三阿哥,三所才是四阿哥的,五阿哥居四所。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则住在乾西五所。
阿哥所地方大,自然是够住的,就算康熙儿子多,老一茬的儿子够了岁数放出去,新一茬的儿子住进来。一般都是住不满的。
五阿哥也不是个太聪明的,如三两句之下。就哄得他陪同一起出来逛乾东五所了。五阿哥住处和四阿哥毗邻,四阿哥都赐了婚,明年春就要大婚了,五阿哥自然不会往歪处想,还傻乎乎地介绍着:“这里是我四哥的院子,四哥平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这些日子再教导六妹妹和十弟写字。六妹很聪明,十弟就不怎么样了!”
五阿哥读书并不好,面对弟弟的时候也有些丢脸,唯一谈到十阿哥的时候能够找回不少的自信来。五阿哥虽然汉语学得不好,写满语、蒙古语可是阿哥里一等一的好!也算有自己的优点,十阿哥除了吃,就什么都不成了!
“四哥不用送我了!”玉录玳的声音从三所飘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玉录玳的声音清凌凌如潺潺流水,听了叫人清爽无比。玉录玳讨人喜欢,嘴巴又甜,卖萌起来就更可爱了!
玉录玳穿着一身清爽的天蓝色旗装,衣裳绣着竹石芭蕉,袖口卷草纹滚边,梳着小两把头,头上簪着碧玺头花,装束格外轻灵可人。又生了一张可爱的鸭蛋脸,杏眼柳眉,眸子清澈如水,叫人见了便喜欢。
“咦?五哥怎么在这里?”玉录玳眨了眨眼睛,“表姐也在?”
如笑容氤氲,上前一步行稍微蹲身行了个礼,“刚才承乾宫过来...”目光却落在了送玉录玳出来的四阿哥身上,急忙再次行礼道:“四阿哥万福!”
胤面色依旧,肃穆着一张脸,显得格外老成,嘴上略嗯了一声,又嘱咐玉录玳道:“路上走慢些,日头还有些毒,记得从御花园回去,能凉快些。”
玉录玳笑嘻嘻道:“四哥平日里不爱说话,一说起来就格外唠叨!就跟额娘似的!”
如又上前两步,望着四阿哥,丁点不肯移开眼睛,满脸羞怯与期待:“四阿哥,我让绿蕤送来的冰碗,您可还喜欢?”绿葳、绿蕤是如的贴身侍女。
四阿哥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喜欢送上门、黏上来的女人,但是偏偏如是皇贵妃侄女,四阿哥也不好太过。便转头问玉录玳:“六妹觉得呢?”
玉录玳嘴里还含着那个味儿呢,笑着点头道:“好吃,不过我更喜欢草莓的!莲子百合的,不甜不酸,没多大滋味!”然后看了看如,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好像过分了点,便道:“吃着倒是很凉快!”
如脸上有些难看,咬着嘴唇,有些委屈:“您没吃?”
四阿哥冷着脸,道:“我不爱吃冰的。”
五阿哥急忙上来拉了拉如的衣裳,安慰道:“四哥嘴巴挑剔,我就特喜欢吃冰碗!大夏日的谁不爱吃的凉快的,就四哥不一样!”
如哦了一声,垂下头,很是失落的样子。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人都恹恹的了。输给家世、模样都不如自己的乌拉那拉氏。如打心底里不甘心,所以才想尽了办法接近四阿哥。
四阿哥看了看胤祺,他那副少年萌动的样子,四阿哥作为“过来人”岂会不懂,便道:“五弟和宜妃娘娘喜欢吃冰碗,以后你就多给翊坤宫做就是了。”
五阿哥急忙向胤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如姐姐,我送你回承乾宫吧。”
如摇了摇头,“不劳烦五阿哥了。如和六公主正可结伴回去。”
下午,温皙见到玉录玳一脸欢快,跟着一起回来的如却是闷闷不乐。温皙便猜得出来,她俩既然一起回来,必然是在阿哥所碰面了,如自然见到了四阿哥了。结果被破了一头冷水。
温皙和额娘舒舒觉罗氏唠嗑,“三阿哥年底就要完婚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四阿哥了。”一边仔细观察的如的脸色,透着愤愤不甘。温皙很是无奈,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执拗什么呢?婚也赐了。四阿哥也瞧不上你,死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舒舒觉罗氏点头。笑道:“四阿哥也算是娘娘的养子,如今也长大成人了。费扬古的嫡女,我也见过,很端庄,这才是皇家媳妇该有样子。”说着看了看闷头不说话的如,“你有幸,将来若能和乌拉那拉格格做妯娌。也要好好跟人家学学才是。”
如不由地咬了嘴唇,忽的抬头看着舒舒觉罗氏。眼中有些湿润:“玛嬷,如不想嫁人!”
“你这孩子,竟说傻话!”说着,挥手叫如过来,舒舒觉罗氏拉着如的手,“你姑姑是皇贵妃,自然会为你筹谋!咱们钮祜禄氏的格格自然是配做皇子嫡福晋的!”
“嫡福晋?”如不由地想到了四阿哥未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很是不甘心,“可偏偏有人觉得如不配!”四阿哥就是看上了乌拉那拉氏的端庄吗?端庄过头,一点情致也没有!
舒舒觉罗氏不由地寒了脸,面色严肃道:“这种话,不许胡说!”
如看着温皙,忍不住开口埋怨道:“四阿哥是姑姑养子,文才武略都比五阿哥好得多!姑姑为何要便宜了别人家的女儿!”
一语出,着实犯上。温皙没说什么,舒舒觉罗氏变了脸色,旋即怒吼道:“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贵妃面前也该如此放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旋即刷刷掉泪,愤愤然质问:“我的身份?玛嬷也嫌弃我是庶出的吗?!玛嬷平日里对宛婧、宛姝比我好十倍,连皇贵妃也只喜欢宛婧!”
舒舒觉罗氏哼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庶出,嫡庶自然尊卑有别!就该更约束着自己的仪态举止!别太不像话了!”
如愈发不甘心,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我也想是嫡出,可是我生在谁的肚子里,又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如果然还是没有精力风雨的小女生,温皙端坐上位,淡淡地道:“你既然知道无法决定,更无法改变,就去改变能改变的!回去好好学规矩,宜妃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更因为你是钮祜禄氏的格格,否则换了旁人,规矩不全、礼仪不周,宜妃岂会看得上?”
舒舒觉罗氏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如,眼睛一横,道:“哭什么哭?谁亏待了你不成?不是人人都有做皇家媳妇的福气!你该懂得知足!回去好好学规矩!别给钮祜禄氏丢脸!”
“我不喜欢五阿哥!”如觉得所有人都在逼她,她便在逼迫中怒吼,“五阿哥有什么好的?连汉语都不会说!他哪里比得上四阿哥?”更重要的是,四阿哥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嫁给四阿哥,不是比嫁给五阿哥更对家族有利吗?为什么不能成全了我和四阿哥?!”如咆哮道。
啪!舒舒觉罗氏一巴掌狠狠扇在如脸上,“这种话也敢说出口,简直恬不知耻!”
“玛嬷...”如被打懵了,一脸惊愕地望着祖母舒舒觉罗氏。
温皙摇摇头,这时候了,还看不清形势吗?幸好是在承乾宫,若是再旁的地方,如一生的名声也毁了!更会连累了钮祜禄氏格格们的名声!
想到此处,温皙便冷了脸:“当日殿选之前,你和乌拉那拉氏都来过,当时四阿哥就在屏风后面听着。选了乌拉那拉氏是四阿哥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
如惊讶地望着温皙,依旧心有不甘:“四阿哥...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选了她?她长得根本不如我漂亮!”
温皙冷声道:“选皇子福晋,最要紧的是端庄贤惠,容貌在其次。只有选妾侍才是选姿色最佳之人!乌拉那拉氏为四福晋,是最合适的!”
舒舒觉罗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如,你也该清醒清醒了,自从圣旨下了,你就该清醒了!四阿哥、五阿哥,都是天潢贵胄,有什么区别?!五阿哥比四阿哥更平易近人,且五阿哥是喜欢你的,这比什么都要紧!”
“我...”一想到小孩子似的五阿哥,再想想已经成熟而威风凛凛的四阿哥,那冷峻的容颜,傲然的气度,如心里便怎么可不肯了。
温皙又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回去多学两年规矩。等五阿哥大些了,本宫边去跟皇上求个赐婚。这是对你的抬举,你可千万不要不识抬举!”温皙的话,已经是警告了,再闹出什么来,毁的可是她自己!如到底是姓钮祜禄氏,她闹出什么笑话来,毁的更是整个钮祜禄氏的声誉!
“我”如立刻想要争辩,却不知从何争辩了。
“别再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学好了规矩比什么都重要!”温皙声色俱厉,“皇上原是瞧不上你这样跳脱的性子,是看着本宫和宜妃的份上,还肯等两年看看!你若不学好,别说四阿哥了,五阿哥也不必肖想了!到时候还容得你做皇家的媳妇,不过是随便配个宗室罢了!该如何选择,你可想清楚了!”
是该狠狠给她点威胁了,否则如是不会长记性的!狠狠敲打了一通,才叫额娘带着如出宫去了。
温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真是不省心的丫头!若换了旁人,温皙早就狠狠削一顿了,可偏偏她是麟格的女儿,温皙再不喜欢她,总要顾忌麟格的脸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25、骚包儿子
自从如嬿被舒舒觉罗氏拘束在承恩公府中,便没再闹腾什么。温皙不晓得他是真老老实实认命了,还是暂时做安分之态来迷惑他人。总之一切还算安稳。
阿灵阿也得到康熙赐婚,前不久成婚,娶的是礼亲王代善的第十二女,继福晋叶赫那拉氏所生的和硕格格。能娶到格格,更重要原因的是,麟格多年无子,已经对儿子不抱有期待了,对我宣称百年之后爵位给阿灵阿承袭。
没人折腾,日子便过得飞快了。和硕荣宪公主指婚了,三阿哥大婚了,然后是过年,再然后四阿哥终于也大婚了。
康熙三十年春,四阿哥结婚,有三天的“婚假”,一大早就带着福晋乌拉那拉氏来给温皙磕头请安了。
温皙荣升婆婆,感叹着岁月易逝,赶明估计就要荣升“祖母”辈儿了!温皙身边站着玉录玳,又长高了不少,玉录玳手里牵着一岁零两个月大的十六阿哥胤禄,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子,还是那么可爱。
四阿哥也是高兴的,虽然面色板着,但是眼中的喜悦是掩饰不住的。娶了福晋,表示成家立业,以后就可以进上书房学政务了。
温皙打量了信任四福晋一通,面露满意之色,点头道:“瞧着比当初更端庄了。”
乌拉那拉氏急忙福身,面有羞色:“额娘过奖了。”
乌拉那拉氏虚岁才十五,跟温皙当初入宫的年岁一样,四阿哥才十四岁,但是浑身透着成熟稳重的气度,看上去反倒是他大一些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岁不是绝色,但也十分中看的人,眉眼圆润。端秀和气,处处都极为得体。
初次见面,长辈需给晚辈见面礼,温皙也是一早预备下了,装在锦盒中,一只赤金錾花宜子宜孙如意,另一锦盒则轻飘飘的,温皙给装了十万两银票,成婚了难免开销大。怕他们小夫妻拒绝,所以放在锦盒中。礼仪上。自然不会当着长辈的面打开。
乌拉那拉氏作为嫂子,自然也需要给玉录玳见面礼,给玉录玳的是一套头面。颜色鲜艳,以点翠为主,十分好看,点翠白玉琥珀穿珠梅花簪一对、点翠凤鸟头钗一对、金累丝点翠步摇一对、点翠蝴蝶头花一对、点翠扁方一只,配有东珠耳环三对。合成一套完整的头面。
玉录玳年岁渐大,自然愈发爱漂亮了,喜欢漂亮衣服、漂亮首饰是女孩子的天性!这一套头面或许不见得有多贵重,但是设计地十分漂亮,搭配起来装饰在头上必然光彩夺目。玉录玳笑得甜甜的,福身道:“谢谢四嫂我的校花大小姐全文阅读!”
乌拉那拉氏急忙福身还礼。“一些小东西罢了,不值多少银子,不过新鲜一些罢了。”皇子福晋。与和硕公主身份相当,虽然玉录玳还未曾行册封礼,但也是打准的事儿了。
四阿哥给胤禄的礼物则是寻常的金锁、赤金璎珞一类,胤禄虎着脸道:“多谢四哥。”
温皙的这个儿子性子不像她,更不像玉录玳。平日里安静地跟什么似的,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明明长了一张极为可爱的脸蛋。却不爱说笑。要不是被逗弄得狠了,也会嚎啕大哭,温皙都要怀疑这个儿子也是穿来的!
四阿哥看着胤禄,道:“我听说十六弟会背诗了?”
温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不过是跟着玉录玳瞎念两句罢了!”儿子的早慧超出温皙的意料,虽然不过学了才一两首唐诗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胤禛顿时面色复杂,叹息道:“十六弟两岁能文,儿子不及!”
温皙笑道:“早慧未必是好事!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能耐,别做了董仲永就是了!”宋氏有一少年才子,名董仲永,五岁能诗,可惜其父拿着儿子邀名贪利,董仲永也跟着不思进去,进入少年便“泯然众人”默默无闻了,此事连王安石都感叹不已,引以为戒。
胤禛急忙安慰道:“额娘严重了!”
“儿子不是董仲永!”胤禄突然嘟着嘴巴嚷嚷了一句。
温皙笑着拧了他的脸蛋,道:“你知道董仲永是谁吗?就说自己不是?”
“知道!”胤禄抬头看着玉录玳,“六姐说过,少年不努力,便是董仲永!儿子不是董仲永!”
不到两岁的孩子,换了别人家的怕是连说话都说不清吧?胤禄早慧也就罢了,这么早熟更超出温皙的意料之外。平日里不苟言笑,跟个小大人似的,性子丁点不像个孩子。康熙偏偏还说好!好什么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像玉录玳那样才对!
胤禄又道:“六姐给儿子念过王安石的《伤仲永》: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这是王安石的原话,说董仲永的才华是天生的,自幼比常人优秀,而这样优秀的人却最终落后于人,自然都是不努力的缘故。
胤禛的脸色陡然变了,眼中闪烁着某种名为“妒忌”的光芒,但瞬间便收敛掩藏了下来。
温皙沉了脸,径自道:“鹦鹉学舌罢了。”说着便吧胤禄推到玉录玳身边,道:“以后别给他读这些他听不懂的书!带着弟弟出去玩吧,晌午回来用膳即可。”
胤禄的性子,有一点不好,爱炫耀!听不得人说他半点不好!太骄傲,就像一只孔雀,动不动就开屏,殊不知屁眼也跟着露了出来。也是因此,温皙至今都不敢把胤禄带进空间玩。生怕他嘴爱炫耀,就给说了出来!
温皙看了看胤禛,道:“有大才者,往往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勤奋。后者远胜于前者。连皇上都说自己不是聪明的,只不过比别人勤奋罢了!你以后入了上书房,也不能误了读书才是!”
胤禛急忙垂下头,“儿子谨记额娘教诲!”
温皙嗯了一声,又嘱咐乌拉那拉氏道:“四阿哥是皇上看重的皇子,以后怕是用的忙了,他后院事儿你务必要打理好了!”
“是,儿媳谨记额娘教诲!”乌拉那拉氏福身道。
打发了小两口,温皙有些头疼,康熙对胤禄的喜爱,和胤禄早慧都是让温皙头疼不已的事儿。
晌午的时候,康熙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闺女便来了,脸上笑意盈盈:“小十六果然聪明,都知道要以董仲永为诫了爱国军阀!”说着高兴地哈哈大笑。
温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看了看虽然不爱说话,眼睛里却闪着得意的胤禄,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便给拉了过来,寒着脸道:“又跑出去炫耀了?!”擦,不要跟孔雀似的好不好!
胤禄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儿子是实话实说。”
康熙却不怎么满意温皙的反应,笑道:“小十六聪慧,又好学,是好事儿!”
温皙努了努嘴,看来以后要好好管教着这个儿子了!
午膳后,玉录玳和胤禄都要去睡午觉,康熙和温皙独处,便有些蠢蠢欲动,一手搂着温皙,道:“胤禄也长大懂事了...”
屁!他哪里懂事了?!温皙很像翻白眼,他的问题比玉录玳可要严重多了!一个公主聪明点没啥,一个阿哥这么早慧还爱炫耀可知道也惹多少妒忌的眼光了!
康熙低头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再给朕生个儿子!”
温皙满心烦躁,一把便推开了康熙,嘟着嘴巴道:“别闹!我正烦着呢!”
康熙一哼,拧了拧温皙的鼻子,嗤笑道:“你有什么好烦的?”
温皙叹了口气,道:“皇上不觉得胤禄很像一种动物吗?”
“什么动物?”
“孔雀。”
“唔...”康熙一边拖着下巴思忖着,一边摇头,“孔雀是百鸟之王,用来形容朕的儿子不大贴切!”转而又看了看温皙,仿佛在说:应该用来形容你自己!
温皙额头有黑线滑下来,嘴角抽了抽:“孔雀开屏很漂亮,就跟胤禄似的。”
康熙点点头。
“可是孔雀一开屏,后头的屁股也露出来了!”温皙炸毛道。
康熙愕然,他没想到温皙突然爆了粗口。
温皙烦躁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柔得头发都乱糟糟的,“他那个爱炫耀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啊?!”老娘我可不是爱炫耀的人,最多嚣张一点罢了!然后目光不禁落在康熙身上,他爹似乎就有点骚包...
康熙嘴巴抽搐,沉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温皙鼻子一哼,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擒鳌拜,然后是打三藩、打葛尔丹,然后就还爱跟玉录玳将他当年的丰功伟绩....玉录玳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果然是个骚包的!
“对了!”温皙灵机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费扬古的长子星辉不是进献了一只孔雀吗?我要了!拿来给胤禄瞧着,孔雀的屁眼到底有多难看!”
康熙不悦道:“那是朕准备献给皇额娘的寿礼!”
“太后的寿辰还早着呢!而且献上一只公孔雀算什么?”温皙撇撇嘴,“还不如弄两只仙鹤,意头还好呢!”
好吧,最后的结果是温皙拿着两只仙鹤跟康熙换了一只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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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阴差阳错
京城之地,首善之区,最繁华莫过于天桥一带,卖糖葫芦的、卖饺子的、卖馄饨的、卖冰碗的,捏糖人的、卖艺的、杂耍的,一大街熙熙攘攘,人头攒头。
一个穿成寻常八旗子弟模样的公子哥儿,手里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像父女,更像兄妹,吃的喝的玩的好东西买了一大堆,全都塞给随从们拿着,后头跟着四五个大汉都快抱不过来了。
更有在暗处的,少说五六十号人,扮成士农工商,或近或远,眼睛打量四周,又盯着二人不肯放松。
日头高照,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有卖冰碗的小店,正是最热闹的地儿,这个名叫祥福记的冰碗也算一处特色,一碗冰碗要三十文,寻常人自然舍不得吃,来的都是略有几分钱财的中层人士,商贾、闲散八旗子弟。
“阿语,这个一点也不好吃!还是额娘宫....”小姑娘抱怨道。
“嘘——”胡语急忙捂着玉录玳嘴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的碧儿小姑奶奶,管着点自己的嘴巴!”胡语倒是不挑食的,一大碗冰碗吸溜之下很快就下了肚,“真爽快!”
玉录玳努了努嘴巴,捧着大海碗小口吃着,吃了不到一半便腻味了,便撂在了桌子上。胡语摇摇头,不客气地捧了过来自己吃。
“阿语,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玩儿?”玉录玳顿时眼睛贼亮。
胡语喝了个底朝天,擦了擦嘴巴,道:“自然去拜见老夫人了!”说的老夫人自然是舒舒觉罗氏,出来便是打着探望承恩公老夫人的名义,自然是要去的。
玉录玳一脸的郁闷,撒娇道:“可是人家还没玩够呢!额娘一个月只许碧儿出来一次,好小气!”
胡语很像翻白眼。旁的公主哪还能出来玩?这位小姑奶奶已经很受额外待遇了好不好?放下大海碗,道:“碧儿,你就知足吧!”
这时候,一个穿着蒙古衣裳的女子进了小店,用一口不大熟练的汉语跟老板买了一碗冰碗,从胡语身边经过径自端了出去,给外头马车里的人美女请留步最新章节。
“格格,里头有特别可爱的小女孩...”宝勒尔见格格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说有趣的事儿逗弄她,“那么点大的人。捧着一个这么大的海碗,好有趣哦!还有那个小姑娘名字也特别好听,叫碧儿呢!”
“什么?”乌日娜霍然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
胡语领着玉录玳走出来的时候,迎面便见道乌日娜从马车里跳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乌日娜却是极为激动。快步便扑了上来:“那日松!”
胡语心下一紧,急忙抄手抱起玉录玳,脚底抹了油一般,泥鳅一般一绕,便从乌日娜身侧闪过,旋即飞奔出去!胡语的下盘功夫是最厉害的。当初带着玉录玳能出上千兵将围困中全身而退,便可见一斑!
乌日娜在后面追着大吼:“那日松,为什么躲着我?!”
胡语的轻功自是不必说。头也不回,猛劲儿飞奔。不一会,后头便没了人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这辈子还没被谁追上过...”话为说话。便听见后头急促的马蹄声。
来往的人纷纷闪开,便见乌日娜骑着一匹黑马。狂甩鞭子飞奔冲来。
玉录玳还在胡语怀里,急忙大叫道:“还不快跑!”
胡语急忙脚下带风,踩空直上,从小摊上凌空飞过,逾越了丈许高的障碍,使足轻功飞奔。一个是狠命了跑,一个是死命了追,胡语还好,遇见障碍就越过,乌日娜可不管这一套,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好端端的闹事都被折腾成一锅粥了!
胡语一边飞奔,一边听着后头哒哒如急雨的马蹄声,忍不住叫骂道:“我又不是她杀父仇人!追得这么紧干嘛?!”玉录玳双手抱着胡语的脖子,不负责任得笑得极为开心:“阿语好厉害!再高一点!再快一点!”
胡语双手紧紧抱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祸头子,急道:“小祖宗,你可千万抓紧了!”说着,又是一个凌空飞跃,“那些侍卫都死到哪儿去了!也不拦着那个疯女人!”
“阿语,快呀!她快追上来了!”玉录玳脑袋在胡语肩膀上,自然能看到后头的景色,乌日娜又撞翻了好几个小摊,水果都滚了一地了。
玉录玳脆生生地埋怨道:“阿语!你跑的不如以前快了!以前在蒙古的时候,你突出重围才叫快呢!”
胡语气得牙根痒痒,“你还好意思说!”胡语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了,既要甩掉后头的人,还要应付这个小祖宗,“你当初才二十五斤,现在最少沉了二十斤了!”身上的重量跟她速度自然成反比!
“讨厌,人家才没有长胖!”玉录玳打死不承认。
好在天桥距离承恩公府不远,看见承恩公府的大门,胡语终于解脱了,胡语和玉录玳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守门的护卫急忙跪下相迎,承恩公府大门敞开,胡语二话不说抱着玉录玳就飞了进去。
而后面驱马追来的乌日娜立刻便被挡在了外头,侍卫见乌日娜穿着不错,还算客气,拦下了便道:“承恩公府重地,门前不得驱马!”这一带是王侯勋贵的聚集地,自然不许策马狂奔。
乌日娜飞身跳下来,便要往里冲。护卫们自然不许:“若无请柬,不得入内!”
“我——”乌日娜指着消失在里头的身影,“我认识他,让我进去!”
护卫板着脸,决然是不肯放行,“姑娘,请回吧兽王三国!”
乌日娜狠狠跺了跺脚,抬头看了看匾额,不禁疑惑了:“承恩公府?哪个承恩公府?”
京城的承恩公可不止一位,佟国维也是承恩公、赫舍里氏也有一位承恩公。乌日娜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承恩公了。
护卫哼了一声,道:“我们公爷是皇贵妃的兄长!”
乌日娜忽然想到了,“那日松”和碧儿冲进去的时候,这些护卫不但没有丝毫阻拦,而且都是跪迎,不由地喃喃:“碧儿和那日松到底是什么人...?”
“放肆!”公府外,刚刚抵达的朱红轿撵中走下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妇,少妇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横眉怒目道瞪着乌日娜:“六公主的乳名也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护卫急忙打千儿相迎,“给格格请安!六爷晌午便回来了,正等着格格呢!”
乌日娜对京中之事,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眼前的少女一身衣裳可是和硕格格品级的吉服,而皇贵妃胞弟娶了礼亲王代善的第十二女为妻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阿灵阿行六,为老承恩公遏必隆的第六子,故人尊称一声“六爷”。
乌日娜顿时好像想到了什么,碧儿是六公主,而六公主是皇贵妃所出,那么那木就是皇贵妃,而那日松就是阿灵阿吗?!而眼前之人就是阿灵阿的妻子?!乌日娜胸中顿时涌出无比的酸意,那日松已经成婚了吗?!
虽然礼亲王早已不在人世,礼亲王一脉也不复当初的荣耀,但这位和硕格格是嫡出,身份也非比寻常。十二格格瞥了一眼乌日娜,吩咐道:“不要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来!”说完,便瞧都不瞧乌日娜一眼,高傲地扬起脖子,入府去了。
胡语还不知道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还觉得逃过一劫,蹲下来把玉录玳放下,半是哀求地叮嘱道:“公主,千万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主子!”
玉录玳挺着胸脯拍了拍胡语的肩膀,很是豪气道:“放心,好兄弟,讲义气!”
胡语忍不住嘴角抽搐,是不是给这小姑奶奶看的侠义话本太多了点?
半个时辰后,那些侍卫们才来到承恩公府。胡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寒着脸叫嚷道:“我被追的时候,你们都跑哪儿去了?!”
为首的是二等侍卫乌拉那拉.五格,一脸无奈地道:“语姑娘,我们这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儿!”那位追着的蒙古姑娘马术精湛,他们出来可没骑马,怎么追的上?反正语姑娘的轻功肯定能逃得过,就慢慢悠悠来承恩公府集合了。
胡语顿时气结。难道跑得太快了,也是她的错吗?
这一切,温皙还都蒙在鼓里。
夏日的溽热渐渐散去,和硕荣宪公主的大婚也操办得差不多了,乌尔衮当初得了康熙赐婚,便飞奔会巴林部准备聘礼了,这次来京城是正式迎娶和硕荣宪公主。一切有前例可循,按部就班即可,倒是忙坏了荣妃。
温皙一边大着扇子,看着阿灵阿的妻子、和硕格格宜尔哈、出嫁前照例被康熙册封为惠宁郡主的弟妹。虽然亲王之女都是和硕格格,但只有嫡女可以封为郡主,庶女则是郡君。和公主一样,都是出嫁前才有封号。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太不知廉耻了!一天到头在承恩公府徘徊,指明了要见六爷!天天跑到府外闹腾,赶都赶不走,现在人人都在看承恩公府的笑话呢!”宜尔哈对着温皙不停地倒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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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27、木秀于林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宜尔哈,温皙也困倦了,正好睡个午觉。这几日这个弟妹宜尔哈,闲着没事儿就来倒酸水,对她口中所说的“不知廉耻”的女人严防死守。
终于有一天,“不知廉耻”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被宜尔哈视为自己击败了要诱惑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就转而道温皙跟前洋洋得意地炫耀了。
宜尔哈才十六岁,虽然阿玛去得早,但是也是被兄长们宠溺着长大了的小女子,性子爱争强好胜,爱吃醋,还有些傲娇,更多的是啰嗦,温皙实在不厌其烦。
迎娶和硕荣宪公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承乾宫却是清闲得很。玉录玳还请了宛婧进宫来玩。宛婧出落得愈发标致了,因愈发熟络,没人时候便亲昵地叫温皙姑姑了。
温皙笑着正要唤宛婧靠近前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宛婧身后的一个绿衣侍女身上,顿时笑容僵了,便吩咐道:“玉录玳,带着二表姐出去玩吧。”
见人都退下了,绿衣侍女噗通一声跪下,“皇贵妃,让我见见那日松吧!”
温皙揉着生疼的太阳穴,这个乌日娜是怎么混进钮祜禄府的侍女中的?还跟着宛婧一起进宫了?以乌日娜的身份完全可以通过乌尔衮,正式递牌子进宫,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温皙便想到了宜尔哈口中所说的“不知廉耻”的蒙古女子,想来便是乌日娜了,“是你日前一直徘徊在承恩公府外的?”
“是!”乌日娜倒是一口承认了,“皇贵妃,让我见见那日松,不,阿灵阿大人吧!”
她居然把阿灵阿当成那日松了?!真是大条了!温皙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好了!
乌日娜眼中含泪。哀求道:“皇贵妃,我不是要破坏那日松的婚姻,只是想见见他而已,我保证,见了之后我就会死心的!”乌日娜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选秀的时候,想尽办法落选。
乌尔衮本来都替乌日娜打点好了一切,最起码前两关不成问题,入宫殿选,也会替她走走荣妃的门路,倒是也能嫁给宗室子弟。乌日娜心系“那日松”。怎么肯嫁给别人?所以便在礼仪上故意出了大错儿,早早给撂牌子了。若是当初不被撂牌子,进入殿选。或许今日嫁给阿灵阿的便是她了。
信你,我就是傻子!温皙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句。却不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当初选秀,温皙本来是打算殿选蒙军旗的时候,避一避。别碰上乌日娜,一查名单,却发现乌日娜在第二个环节便被淘汰了。温皙只心想,乌日娜虽然姓博尔济吉特氏,但是其父不算高官,落选虽然在意料之外。倒也省了温皙的一遭麻烦。
“只要能见到那日松,我死也甘心!”乌日娜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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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混成宛婧身边的侍女的?”温皙一定要问个究竟,否则心中难安。
“我...”那日松急忙磕头道。“请皇贵妃不要怪罪如嬿格格!她是看我爱一个人爱得太辛苦,才帮我的!”
如嬿?!她在搞什么鬼?!如果要帮忙。大可带着乌日娜去见阿灵阿,见了乌日娜自然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便会罢休,何必要把她混成侍女带进宫来找她?温皙还以为如嬿安分了许多,没想到突然送了这么一个大礼给她!难道是想让乌日娜来“打动”自己,然后给阿灵阿赐婚?太无厘头了吧!
温皙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那日松是那日松,阿灵阿是阿灵阿,不是一个人。”这是实话。
乌日娜眼中明显不信,“可是,那日松不是皇贵妃的弟弟吗?皇贵妃只有一个亲兄弟啊!”连现任承恩公都只是过继的,而阿灵阿大人的年纪和那日松也是极为相符的!
温皙道:“那日松不是本宫的兄弟,当日不过是谎称姐弟罢了。”
乌日娜看着温皙信誓旦旦,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不由地泛起疑惑,也带着几分期待:“ 那么那日松是谁?!”
“是本宫的奴才。”温皙道,这依旧是实话。
“怎么可能?!”乌日娜骤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奴才?奴才敢叫主人“姐姐”吗?!
乌日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皇贵妃是帝王嫔妃,满人自然都是她的奴才,便急忙问道:“那日松是御前侍卫吗?!”御前侍卫也是“奴才”,但往往出身显赫,若是那样,若那日松还未曾娶妻,那么她还有希望。
温皙摇头,道:“她是近身伺候本宫的人。”
近身伺候?!乌日娜恍如被雷劈中,后宫之地,近身伺候的不就是内侍太监吗?!那日松居然不是男人吗?!
“不!我不信!”乌日娜狠狠摇头,“皇贵妃,请让我见见那日松!否则我不是会相信的!”
温皙叹了一口气,既然乌日娜非要刨根问底,那么温皙就如她之愿,遂了她的心意好了,便吩咐身边人去玉录玳的偏殿,把胡语给叫来。爱幻想的年纪,就索性打破她的幻想好了。
“主子,您传奴才?”胡语脚步匆匆而来,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绿衣侍女身上,随即啊惊叫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指着乌日娜,嘴唇都颤抖了:“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皙板着脸,怎么都觉得这个胡语有事情瞒着自己,便冷脸训斥道:“阿语,不许对乌日娜格格无礼!”
胡语急忙正了身子,福身给温皙见礼,有给乌日娜见礼:“格格万福。”
乌日娜已经愣在当场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那日松”是女人?!着足够让乌日娜惊讶地昏天地暗了,眼前穿着宫女装束的女子,那日松的脸庞,胸部虽然不算丰满,但是两个鼓起的包,绝对不是男人该有的东西!
叫人把失魂落魄的乌日娜提前送出宫,温皙阴测测地看着胡语,寒声道:“阿语,你不是有事儿瞒着本宫?”这些日子就觉着玉录玳乖了许多。相当不正常,原来是有原因的!
事到如今,胡语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边痛哭流涕:“主子,我真不知道乌日娜格格居然误会成这样了!我实在是被她追得没地儿跑了,只能躲进承恩公府迷情追凶!”
罢了罢了,反正事到如今。乌日娜算是死心了,绝望了。只不过乌尔衮真的忙到这种程度,连妹妹天天跑去承恩公府闹腾也不管,混进宫来也不约束着?!还是他特意放纵着乌日娜这么干的?温皙不由地警惕了起来!乌尔衮为了夺回巴林部大权,娶了自己最不想娶的大清公主,难保为了利益不会做出别的什么事儿来。
一想到当初在蒙古时。和乌尔衮的那些暧昧,温皙不由地蹙起眉头来。
胤禄在碧纱橱里临康熙最喜欢的董其昌的字,虽然写得歪七扭八。但是每天都要临三大张,小小的肉呼呼的手都拿不住毛笔。温皙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毅力!
前一阵子,好不容易被温皙拿着孔雀讽刺了一通,才不怎么炫耀了,现在就冒出一股子“头悬梁、锥刺股”的气势来!叫温皙看了很蛋疼。温皙是不赞成这么小的孩子。才不到两岁就开始学写字,磕碜着身子怎么办?小孩子用功是好事。这么早用功,就让温皙不放心了。要不是再三确定过,这厮绝对原装,温皙真怀疑他才是穿的!
一个肉团小不点,比我们这些穿来的都牛逼哄哄的,叫我们怎么混下去?!真是不省心的儿子。温皙情愿他跟玉录玳似的,爱玩、爱闹、爱闯祸、爱撒娇,起码能让她找到点为人母亲的感觉。
竹儿在一边欣慰地感叹道:“十六阿哥真用功!”
温皙道了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温皙很为十六担忧,她是绝不希望这个孩子参与到九子夺嫡中去,尤其是这么小就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资质,太容易惹人嫉妒了!
胤禄或许很聪明,但他前头有十几号如狼似虎的哥哥们!为人母亲的心思,是怎么也不愿意自己孩子涉险的,情愿他平平安安一辈子,什么帝业江山,都是其次的。
温皙走进碧纱橱,胤禄小小一个人儿,坐在垫了十几本书的椅子上,写字格外费力,一个字那么多笔画,他的手那么小,写一笔都要老半天。这么小的孩子,硬件条件根本不允许学写字,好歹也要等五六岁了,能抓稳毛病了再学写字。
“不要写了!”温皙气不过,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来毛笔。
“额娘?”胤禄看了看温皙,低下头去,“是不是儿子写得太难看了?儿子以后会加倍用功的?”
“额娘就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功?!”温皙很不解,小孩子不都是爱玩的吗?没有谁是天生就爱读书的!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胤禄揪着自己的衣裳,包子脸上带着坚毅之色:“儿子绝不做董仲永!”
温皙愕然,他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是因为她的讽刺,才发奋努力的吗?温皙眼中不由地有些湿润,抓着他都快磨破了的小手放在嘴边吹着,急忙笑着安慰道:“小石榴怎么会是董仲永呢?”小孩子皮肤薄,本就不经磨,一不小心就破皮!
温皙心疼地抚摸着胤禄的脑袋,“额娘知道你不是董仲永,那么说出去,是叫别人安心!”即使是胤禛,温皙也要防着他一些,“宫里人心复杂,不是你能懂的!而且你还小,不用急着学写字,等两年也不迟!总之,小石榴听额娘的就好了!以后喜欢玩就跟着六姐姐出去玩,不用顾忌什么!”
别人家都是想尽办法让孩子用功读书,她却只能劝自己孩子爱玩一些!
胤禄眨了眨眼睛,满是期待地问道:“可以出去玩吗?”
温皙急忙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不许去湖边,不许爬假山、不许爬树,总之不许去危险的地方。”
胤禄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小孩子哪个不爱玩,只是温皙没想到这么丁点的小孩子就有自己的心思了!
228、额附乌尔衮
温皙一番沟通之下,胤禄终于跟寻常孩子一样,天天跑出承乾宫玩了,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混成了一团,前头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个年纪相仿的阿哥玩在一起,后头小的三个就如当初的八九十。
康熙三十年九月初三,内务府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公主嫁妆至额驸府中了,由荣妃亲自选了一名宫女做“试婚格格”赐予乌尔衮。试婚格格的任务是在公主下嫁前先行与额驸同床试婚,以查验额驸有无隐疾和性生活情况等。试婚后即遣人将查验结果回报宫中。如无异常,公主出降便按期举行;反之,则另议。
自然了,乌尔衮能力没有问题,回信也自然是“无异常”。
温皙心里却在琢磨着,等玉录玳出嫁,这一项一定要给废除了,最起码要有名无实才行!
康熙三十年九月初四,黄道吉日,和硕荣宪公主下嫁,额驸家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受礼后,皇帝、皇太后分别于太和殿和慈宁宫宴请额驸家男女族人。
荣宪公主公主身穿吉服,吉服冠用青绒,顶皆上衔红宝石,朱纬上皆周缀金孔雀五,后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全衔青金石结一,末缀珊瑚。垂绦末亦缀珊瑚。青缎带。顶镂金二层,饰东珠九,每孔雀饰东珠六。
吉服为大红色,片金加海龙缘。其文为龙纹五爪。前后及两袖袖端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领行龙二,袖相接处行龙各二。裾后开。领后垂金黄色绦。杂饰惟宜。
吉时到,先至皇太后、康熙前依次行告别礼,三跪九叩,再向生母荣妃叩拜。然后,公主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额驸府邸。公主乘舆由内务府校尉抬行,三阿哥胤祉这个亲兄弟送嫁。其前有仪仗开道;其后,送亲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比之当日大公主这个固伦公主也不遑多让。
别人的闺女出嫁,也没温皙多少事儿。参与完送嫁便回宫了。玉录玳却看得眼睛都发亮了,忍不住地发问:“额娘,碧儿出嫁的事儿也能穿那么漂亮的衣服吗?!”
温皙很无奈。这么丁点,就想着要出嫁的事儿了!一身沉得跟铅似的吉服有什么好的,不就多绣了几条龙吗?清朝不同于前面的朝代,五爪龙袍并不是只有帝王才能穿的,皇室成员、皇子皇孙都可以。不过用的颜色、龙的数量不同罢了。连嫔妃(嫔以上)、公主、福晋都可以穿龙服,且都是五爪龙。而四爪的龙是赐给外臣的,称之为蟒袍,大内总管太监譬如梁九功也可以穿蟒袍。
“你出嫁,肯定比荣宪风光!”康熙迎面而来,朗朗道了一句。
玉录玳听了更欢喜了。立刻快步迎接康熙,福身行礼,娇声道:“皇阿玛万安!”
康熙似乎心情颇好。呵呵道:“到时候,你的出嫁的吉服肯定比荣宪的更好!”
比荣宪公主更好?意思就是比和硕公主的更好?那岂不是说是固伦公主的品级?固伦公主非得是皇后嫡出的女儿才行....不过大公主是养女,都封了固伦公主了,就算玉录玳有破格加封的一日,也不算太出格。温皙也是希望玉录玳荣耀一些。将来底气也更足一些。
温皙不禁提醒康熙道:“皇上可比忘了,答应过臣妾。不会把玉录玳远嫁蒙古。”
康熙笑道:“朕都有九个女儿了,留一两个最喜欢的在京中择婿也无不可超级全职业大师!你安心就是了!”
是啊,康熙都有九个女儿了,足够用来笼络蒙古了。温皙抱着死道友莫死贫道心态,别人的女儿远嫁她不心疼,只要玉录玳别嫁去蒙古就可以了!
公主出嫁的第一夜是住在驸马府邸,可以住三日,而后再搬回公主府。自此之后,公主见驸马,就必须“宣召”了,女孩子家家哪个脸皮不薄?哪里还意思常常“宣召”?清朝,公主的地位高于驸马,驸马对着公主还要自称“奴才”,夫妻日子过得忒没劲了!
三朝回门,公主驸马要拜见太后、康熙和荣妃。没想到的是,荣宪公主和乌尔衮叩见过康熙和太后之后,居然不直接去荣妃宫,反而先来了她的承乾宫。
温皙听了外头禀报,有些傻眼,搞什么?她不是皇后!照例,是不需要来拜见的!用脚趾头想想肯定是乌尔衮撺掇的!这个乌尔衮绝对在打鬼主意!不过人既然来了,温皙还能不见吗?荣宪公主都是称呼温皙“贵额娘”的,温皙坏心眼地想着,乌尔衮也该跟着一块这么叫了,辈分荣升,爽!
于是,转头吩咐竹儿去库房里取些东西做见面礼,然后大手一挥,道:“请公主和额附进来!”然后端坐上位,等着闺女和女婿来参拜。
夫妻齐头并进,如殿中行大礼,荣宪公主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给贵额娘请安,贵额娘万福金安!”
算来也有两年没见乌尔衮了,人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过穿了额附的衣服,掩饰住了他的狂放不羁,搞得跟个乖顺的小辈儿似的,跪下行礼道:“乌尔衮给皇贵妃请安!愿皇贵妃青春永驻,永享安乐!”
青春永驻?温皙瘪瘪嘴,请安是要说吉祥话不错,可温皙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吉祥话呢!
温皙脸上笑得和蔼,一副长辈家世,急忙虚扶道:“快起来吧!今儿还真没想到你们小两口会来!”
荣宪公主笑意盈盈,道:“这是额娘的嘱咐,荣宪和额娘一直蒙贵额娘照拂,理当先来拜见您。”
是荣妃的意思?难道不是乌尔衮的主意?
荣宪公主看了看乌尔衮,脸上略有发红道:“额附也是赞同的。”
乌尔衮与荣宪公主对视一眼,面带温柔之色,道:“皇贵妃位同副后。是公主半个嫡母,理当拜见。”
瞧着乌尔衮和荣宪公主的样子,还真特么像是一对恩爱夫妻!荣宪公主也就罢了,温皙是打死也不相信乌尔衮对是真的喜欢荣宪的,能保持应有的尊重就不错了!
乌尔衮嘴角蔓延出一抹特殊的笑意,抬头看着温皙,道:“其实乌尔衮还有一事,想请皇贵妃允准。”
就知道这家伙来,必然有所图谋!温皙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且看看他打什么鬼主意吧,微微一笑道:“你说。”
乌尔衮看了看荣宪公主,荣宪会意。略上前一步,一福身道:“额附有一堂妹,名叫乌日娜,年已十六,可惜去年选秀因身体不适落选了。额附一直很为她的婚事担忧。”
为了乌日娜?若是为了乌日娜。早干什么去了?选秀落选之后就应该尽快筹谋才是!
乌尔衮也上前一步,和荣宪在同一水平线上,拱手道:“乌日娜是奴才唯一的堂妹,一直视若亲生妹妹,故而想要在京中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温皙哦了一声,笑道:“这种事。大可去求皇上赐婚。荣宪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这点面子自然会给额附的。”
荣宪公主道:“回贵额娘,额附相中的人是...贵额娘的兄弟乌剑。”
温皙讶然:“可是本宫的兄弟都成婚了!”乌日娜已经知道了阿灵阿不是那日松。也有妻子了,难道堂堂科尔沁的格格要给人做妾侍不成吗?
乌尔衮笑道:“奴才说的是您的堂弟,御前二等侍卫萨比屯。”
萨比屯?乌尔衮在搞什么鬼?!萨比屯、萨比图兄弟早就成婚了,而且都有儿子了,不过萨比屯妻子四年前便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儿子,或许这也是萨比屯比萨比图成熟的原因吧。萨比屯和妻子感情十分好。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续弦。
乌尔衮的目的是想要跟钮祜禄氏结亲?温皙不由地皱了眉头,“公主虽非本宫所生,但也是本宫的晚辈。额附是公主的丈夫,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本宫晚辈,又岂能错了辈分嫁给本宫的堂弟?!”按理说,这门婚事,还算门当户对,只可惜错了辈分。
乌尔衮嘴角露出笑容,道:“皇贵妃何必介意这些小事呢?太后娘娘还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呢!孝庄文皇后还是孝端文皇后的侄女呢,姑侄都可共事一夫,乌日娜之事又有何不可?”
乌尔衮这番作态,温皙便冷了脸,“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额附难道连今非昔比都不晓得吗?定下八旗伦理纲常,效法汉学的是皇上!额附有所不满,大可跟皇上说去!”满清入关之前,的确有够乱的,不过入关之后,自从康熙亲政之后便大改以往了,辈分是不许再乱了的!
荣宪见温皙不满,急忙道:“贵额娘息怒,额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乌日娜并非额附的亲妹妹,不过堂妹,其实也不必太忌讳!”
温皙端起茶盏,道:“时候不早了,公主快些去给荣妃请安吧,别叫你额娘等急了。”温皙的意思,是送客了。
乌尔衮眯起眼睛,如鹰隼一般看着温皙,道:“皇贵妃果真不念昔日之情吗?”
温皙旋即冷笑,果然这么快就露出爪子来了,只不过温皙从不受人威胁!随即噗一声将茶盏撩在桌上,昔日之情?温皙不过是利用乌尔衮,乌尔衮也一样!哪有什么所谓的情分?
便冷笑道:“本宫和皇上是从无秘密的。”温皙身陷巴林部,康熙其实并不晓得太详细的内情,温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没多说什么。
乌尔衮一惊,随即道:“奴才不信!”
温皙气势十足,扬声道:“不信便去问问皇上!”
温皙笃定,乌尔衮没有这个胆量!他还想着依靠康熙帮他从祖母手中夺回巴林部的权柄呢!怎么干有丝毫得罪康熙呢?!一心想和钮祜禄氏联姻,不过也是想要凭借这道关系,让温皙和钮祜禄氏一族都帮着他罢了!只是,温皙不会如了他的愿!
荣宪见局面有些剑拔弩张,急忙拉了拉乌尔衮的衣袖,小声道:“额附,不得对贵额娘无礼!”
乌尔衮的拳头紧紧攥着,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外男入后宫的机会极少,这次走了,下次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而温皙的要说的话,又是不能假借他人之口的!
温皙随即莞尔一笑道:“对了,荣宪公主是本宫半个女儿,额娘以后不必那么见外,也跟着公主称呼本宫‘贵额娘’即可!”
乌尔衮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极为难看,却不敢拒绝,拱了拱手:“多谢贵、贵额娘抬爱!”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
温皙点点头,道:“额附记得本宫是你的贵额娘就好。”算是提醒乌尔衮,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荣宪公主的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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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日更万字的第二十三天...
230、寡人寡妇吵架了
打发走了荣宪公主和乌尔衮,温皙虽然嚣张了一把,逼退了乌尔衮,但是乌尔衮的威胁,温皙并没有真的无视了。虽然她有九成九的把握不敢将此事泄露,但是温皙在巴林部时候和乌尔衮的暧昧要是有一日传入了康熙的耳中,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风言风语可是会要了人命的!
当初肯跟着康熙回京,温皙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点小小的感动。巴林部距离京师有千里之遥,他完全可以不必亲自来。更重要的是因为玉录玳被康熙扣在宫里了,温皙有揣着包子,北面有淑慧长公主要置她与死地,南面东面是康熙的地盘,西面太荒凉,温皙又不怕三倍时速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就跟他回宫了。
除了在行宫里出的拿起子事儿,回宫到现在,没人敢给她不爽,没人敢给她使绊子,连太后都和和气气的,连太子都乖得跟只猫似的!温皙知道,这一切都是康熙的缘故。没有他的一手安排,纵然有皇贵妃的身份,也不可能过得这么逍遥。康熙对他的用心,在暗处,温皙不是感觉不到,也不是无动于衷。
温皙便想着,康熙应该是喜欢她的,或许、大概、可能有些许的爱。那么她也或许可以考虑,用阳谋,而不必对他也阴谋了?反正当初的事儿,她问心无愧!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一只手悄然落在温皙额头上,抬起眼皮,入目是明黄色刺眼的颜色。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康熙来了。
今日荣宪回门,自然是先去叩拜了康熙才来的,温皙想了想,便道:“刚才荣宪公主和额附乌尔衮来了。”
康熙嗯了一声。显然是晓得这回事儿的,泥金玉骨折扇窝在手心,垂下明黄色的丝绦,微微晃动。
温皙沉着脸色,顺手往香几上的宣德炉里添少许露荷香,道:“我不喜欢乌尔衮这个人。”
康熙面露疑惑,旋即眼中带着笑意道:“怎么了?乌尔衮那小子得罪你了?”康熙的语气,自然是当乌尔衮是晚辈萝莉人妻侦探社。
温皙看着康熙戏谑的眼神,一字一顿缓缓道:“我要是说,他调戏我了。你会不会生气?”康熙生气会怎么样的呢?状况分为普通生气和雷霆大怒,后者的话就很有可能有人掉脑袋。
康熙随即一皱眉,然后笑了。很是笃定道:“他没有那个胆子。”康熙倒是自信的很,谁敢调戏他的女人?
“如果...”温皙顿了顿,“我说是在蒙古的时候呢?”与其从别人口中传入康熙耳中,大不如让温皙用自己的嘴巴说出来。
康熙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温皙曾经困于巴林部。虽然无外人知晓,但是康熙晓得,沉默了半晌,脸上带了冷意道:“你说。”
“嗯...”温皙想了想,觉得还是从头慢慢说起比较好,“我离开江宁织造行宫之后——”想到当初被康熙下药然后圈圈叉叉了。温皙不由地有些脸红了,然后继续道:“去了科尔沁草原,胡语扮成我弟弟。我扮成...扮成寡妇。”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康熙的脸色,寒得能滴出水来!
“寡妇?”折扇重重地敲击在他自己的手心里,康熙狠狠咀嚼着着两个字,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额...”温皙讪讪笑了笑,头上左侧扁方垂下来的珠络在肩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急忙解释道:“我带着玉录玳,身边有没有夫君。只能自称是寡妇了嘛!”
“哼!”康熙鼻孔里出气,一脸的不爽。
温皙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扯了扯康熙的马蹄衣袖,笑道:“你不是寡人吗?我是自然就是寡妇了!”
康熙听了,顿时哭笑不得。寡人者,寡德之人,是君主的自谦之称,用于先秦,代指帝王。就如同平民爱自称为“鄙人”,鄙薄之人也,用贬损自己来表示谦虚,这个自称一直到现在还有人用。
温皙继续道:“然后就碰见乌尔衮和乌日娜兄妹了...”看着康熙的脸色变幻速度如夏天的乌云,温皙就像是气象台工作人员,飞快地对着天气述说状况,“我也不知道乌尔衮到底怎么回事!我都有玉录玳了,肚子里当时还怀着小石榴,也只能断定为乌尔衮有喜欢寡妇的癖好。”
康熙突然插嘴问了一句:“他没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吧?”
温皙歪头问:“什么才算过分的举动?”
康熙气结,鼻子都要冒烟了。
“要不你示范一下给我看?”温皙又道了一句。反正过分的举动康熙经常做,不过温皙拿捏不住他心目中所谓的“过分的举动”到底是什么程度的?
康熙寒着脸,一副想要宰人的模样。温皙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好吧,那我示范给你看好了。”唯一比较亲密的举动,就是温皙抱了乌尔衮一下那次了。
温皙搬出了当时的动作,走到康熙背后,双手伸过他的腰,身子贴了上去,“就是这样了。”
康熙只觉得后背有一团软肉,凉凉的,香香的,还在蠕动。康熙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急忙恢复了寒冷的脸,阴沉的声音道:“是你抱了他,还是他抱了你?”
温皙疑惑,脑袋贴在他肩膀上,凑到他耳边问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康熙吼叫道,然后又咽了一口口水。
“是我抱了他...”然后感觉到康熙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急忙补充道,“只有一小会儿而已!”
“一小会儿也不行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康熙暴走了,声音大得都快震破了人耳膜。
温皙嘟起嘴巴,转身回到康熙面前,道:“这能怪我吗?”你特么滴对老娘又没有一星半点的忠诚度,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老娘不过搂了帅哥一下有怎么滴了?!
温皙不由地泛起委屈,何况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当时在淑慧长公主营帐里,你姑姑要杀我!只能拉乌尔衮出来做挡箭牌了!”
“那也不能抱!”康熙咬牙切齿地道,而且还是那样抱,绝对不行!该死的乌尔衮!色胆包天!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靠!用不用这么小心眼儿啊!老娘都坦白了,不过抱一下而已!你流水似的换女人嘿咻,老娘说什么了吗?!我特么抱一下帅哥都不许啊?!
温皙也没什么好气,“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被长公主杀了?!”这就是这么时代人的观念,饿死事是小,失节事大?去你他妈的!她又没有跟乌尔衮真的奸情上了!凭什么要为了一点点小小的名节去送死?!
“朕又不是那个意思!”康熙瞪着温皙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皙横眉怒目道,不就是抱了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
康熙一边脑海里不断地想着方才那软玉温香的质感,一边又想到了温皙居然也那么抱了乌尔衮那个该死的奴才,本来想和缓一二的语气,又变得急厉了:“你是朕的女人!!时时刻刻都不许忘了这一点!!”
康熙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点吧?!又没有真的怎么样了!温皙压下心里的不爽,如果当初入宫前有得选择,她才不会选择种马康熙呢!但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小米都生了俩了,还能怎么滴?将就着过呗,还能离婚啊?!
“我又没忘....”温皙哼哼了一句,她十五岁嫩嫩的花骨朵就便宜了当初都快奔三的康熙了,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亏了。康熙整整大了温皙十三岁。
康熙鼻孔冒烟似的哼了一声,“都过去快两年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谁现在没事给自己找抽啊?要不是乌尔衮想要拿这个来威胁她,温皙才不会先说出来,避免以后更大的麻烦!底子都倒干净了,索性都说了,“今儿乌尔衮来请安,想把他妹妹嫁给萨比屯做继室,我不同意,他就想要拿那件事来威胁我。”
“这个该死的乌尔衮!!”康熙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偏偏现在荣宪已经嫁过去了!要不是顾忌着,不能叫女儿做了寡妇,康熙宰了乌尔衮的心都有了。然后又瞪了温皙一眼,“为什么现在才说?!”
温皙咕哝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哼!算你还有点廉耻心,知道不是光彩的事儿!”康熙立刻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句。
温皙想要反驳,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过去,这事儿过去就算了得了。老娘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这个小心眼、小肚鸡肠的男人计较了!
“哼!给朕把女四书通通抄一百遍!”康熙黑着脸道。
什么?!温皙瞪大了眼睛,女四书?靠!女四书可是包含《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四本书!加起来有上万字,一百遍?要抄到猴年马月?!
康熙冷冷一哼道:“一天最少抄一遍,十日后给朕全都背下来!到时候朕会检查,背不下来,就加倍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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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被欺负
温皙最不耐烦背这些三从四德的狗屁东西了!记忆力嘎珞虽然学过这东西,也没背下来,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以温皙后世人眼光来看,《女四书》宣扬男尊女卑的迂腐封建礼教,歧视和压迫妇女,就是一糟粕!
温皙眼珠子骨碌一转,我不抄你能把我怎么样?
康熙瞄见了温皙那副狡黠的神色,立刻道:“从而今儿起,玉录玳去慈宁宫陪伴皇玛嬷,胤禄朕带去乾清宫亲自教导!你就给朕安安分分抄书!”
温皙顿时炸毛,又来这一套,又拿我孩子做要挟!
“康熙!!你太过分了!小石榴长这么大还没离开我身边呢!”温皙一激愤,连称呼都换了!
康熙愕然,随即大怒道:“你、你居然拿年号来称呼朕?!”
废话,不叫年号叫什么?这个时代又不许直呼皇帝名讳!这是相当犯忌讳的事儿,位列十恶不赦的大罪第六,叫做“大不敬”,专指冒犯皇帝一罪,犯了这种罪自然是拉出去直接咔嚓了。一旦成了皇帝,名字就不许人叫了,任何人都要避讳,连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能再叫名字了,只能叫“皇帝”。
而用年号称呼皇帝是允许的,不过通常后头都要加一个“爷”,温皙给省了。
“不用年号用什么?”——难道用庙号?这东西你还没有呢,皇帝都是死了才有庙号。
“哼!”康熙一甩袖子,称呼年号也不算不敬,不过就是康熙还被人这么叫过呢,“好好给朕抄书!抄得好,朕可以叫玉录玳回来!”
康熙命令下达得很快,玉录玳也不是头一次去慈宁宫,熟稔得很。胤禄也不是爱哭爱闹的性子,康熙一点没费劲,就从温皙宫里把两只包子给撬走了。
温皙很抓狂,你俩好歹也反抗一下好不好?深度罪恶最新章节!
书房。竹儿在磨墨,一边提醒道:“主子,现在都快中午了,您要是不快着点,可抄不完了。”
看着厚厚的四大本女四书,怎么可能抄得完?!可是不抄又不行,儿子闺女都在康熙手底下压着呢!郁闷地挥了挥手。“我要专心抄书,你们都出去吧。”
转身温皙就抱着女四书、笔墨纸砚进了空间里,三倍时速应该能抄完吧?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逼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温皙先磨了够了墨,调和成墨汁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这个时代还没发明墨汁呢...然后翻开最薄的一本《女诫》开始抄写。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抄着抄写,温皙不禁骂了一句:“屁!这个班昭绝对有病!把自己看得比男人低下一等!犯贱啊?!”
班昭是东汉才女,一部《女诫》成名于汉。为自己博得了贤明,却压迫了后世多少人!无怪乎后世女权主义者称班昭为“女子之大贼”,也不算冤枉了她!
心里再不爽。还是要继续抄,结果越抄越不爽!抄完了洋洋洒洒千余字的《女诫》,温皙这辈子都不想再抄第二遍了!尤其是手,酸死了!!
毛笔写字本就累,还要写得工工整整就格外慢了!温皙全力去写。一分钟也只能写四五个字,一部女诫就要写两三个时辰!累都累死了!
草草给自己垫吧了点食物。女诫还是最短的一篇,后头三本更厚,就算有空间三倍时间,温皙就算从现在起不睡觉,也抄不完!
仰躺在灵泉山小楼的席梦思大床上,温皙一边捏着酸胀的手臂,一边想主意,康熙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要是不抄完了,还指不定要要玉录玳和胤禄扣留多久呢!
随即眼中灵光一闪,靠,毛笔抄不完,不会换别的啊?!温皙记得当初在空间里好像在哪儿放了钢笔来着!于是立刻翻箱倒柜去找,记得还是她生日的时候一个比较照顾他的学长送的,还是牌名牌货,好几百块呢!
找到了!就在抽屉的最下一层放着呢!
温皙急忙卸开了看看,果然不愧是名牌,一点没生锈,质量坚挺!温皙立刻灌了墨汁,开始试用。虽然多少年都没用钢笔了,但是凭借本能很快便适应过来了。
温皙很钟爱钢笔,原子笔太圆滑,写不出劲道来,钢笔写出来的字也很刚劲!因此温皙是用钢笔长大的!写得一手好钢笔字。所以用毛笔写字,就软塌塌的了。
温皙写顺溜了,钢笔字的速度是毛笔字的十倍!这样一来,果然快多了。
“主子,该用晚膳了!”竹儿打帘子,进了书房,看到温皙软软地趴在桌子上,身下压着一大堆写好的东西。
“主子,晚膳好了,是否传膳?”竹儿小声请示道。
温皙早就累得不行了,尤其是右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一口气写这么多字呢!毛笔字写的压在上头,钢笔字的在下面,已经全部抄完了,空间时间也花了十几个钟头,中间吃了两顿了。现在才刚刚出来。
温皙疲惫至极,吩咐道:“不用了,我不想吃。”在空间里都吃过了,就是困得很,又吩咐道:“这些都别碰,我先睡一觉再说。”
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便去了书房美人榻上躺在,到头就睡。
夜半子时,养心殿铸圣庭最新章节。
康熙终于批完了积压的奏折,忽的问梁九功道:“承乾宫...歇下了吗?”
梁九功站在那儿,本就半梦半醒,康熙这一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急忙躬身道:“刚才小全子还回话说,皇贵妃书房的灯还亮着。”
康熙嗯了一声,过了半日气也去了半数了,一想到温皙从来都是天一黑就打瞌睡,现在都熬到这么晚了....想到此处剩下一半气也消散殆尽了。
康熙放下狼毫朱笔,叹了口气,道:“朕去瞅瞅。”康熙心里正打算着,这女人再服个软认个错,如果态度好的话,朕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女四书那么多字,她也不肯能一天抄完一遍,不过要是认认真真听他的话...嗯,宽容一二也无不可。
温皙酣睡中,猛地被人大力的摇醒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的怒吼,“给朕起来!”
温皙朦朦胧胧,睁开疲惫的双眼,原来是康熙啊...书房内灯有些暗淡,温皙乍然醒来,眼前有些迷惑,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抬起左手指了指紫檀木的书案,右手手臂酸胀的厉害,早就抬不起来了,温皙道:“抄完了,都放哪儿呢...”然后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康熙看一眼书案上那薄薄的一小沓子,哼了一身,“梁九功!”
梁九功急忙麻利地如数给捧了过来。
康熙瞥了一样上头的第一章,软趴趴的字,墨色还不均匀,比以前更不如了!抄得少就罢了,还不好好抄!
康熙看见美人榻上,温皙的呼吸变得均匀,显然是又睡着了,气儿就不大一处来!好啊,把朕的话全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伸手一把就把床上的人给提了起来,“给朕起来!!!”
温皙被这一声叫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睁开眼睛是康熙放大了的暴走脸,不禁烦闷道:“我都抄完了,还不许睡觉啊?”
康熙恨得咬牙切齿,手一松,温皙噗通一身跌回了美人榻上。
“哎呦!”被这么一摔,温皙困意全无,火却冒上来了,“你发什么疯?!”
康熙一把从那沓子宣纸上抓起最上面的一张,指着上头的字怒道:“这就是你抄的东西?!这是人写得字吗?!朕看,连玉录玳写得都比你狗爬似的字好!”说着,刷刷,就给撕了个粉碎!
温皙看着飘下来的纸屑,气愤交加,心里泛起更多的是委屈,忍不住眼睛酸涩,大滴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发疯了似的吼道:“你凭什么撕我写的东西?!”一想到自己花了十几个钟头、累得跟死狗一样才写好的,他居然二话不说就给撕了!她写字是不怎么样,但也是横平竖直,规规整整,是认认真真写出来的!
“你太欺负人了!”一边叫着,一边哭得更厉害了,“当初哄着我回来,现在又这么对我!康熙,你混蛋!!”然后便泼妇似的冲上去,就用左手打他。
康熙一把捉住温皙的左手,一时间也没考虑到为什么只是左手,瞪着温皙,忍不住怒斥道:“够了!你撒什么泼!”
“我撒泼?!”温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的委屈更盛了,怒吼道:“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傻乎乎地还跟你回来!康熙!你把儿子闺女还给我,我不跟你过了!!”
“好了,不要闹了!”康熙皱眉道,一把将温皙按在美人榻上,“你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
“呜呜呜呜...”温皙哭得愈发厉害,抽噎着,气都不顺了,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呜呜呜,我、呜呜...凭什么要受你欺负?你这个混蛋!!”
232、受委屈
“朕怎么欺负你了?”康熙在温皙嚎啕的质问下,心火里泛着冤枉,“分明是你的错!”罚抄几本书而已,皇子阿哥那个不是一百二十遍的抄书长大的?!连康熙自己都是一百二十遍抄书抄大的!抄女四书又怎么了?!有什么好委屈的?还就只抄了那么一点点!
“我有什么错?!”温皙扯着嗓子吼叫道,“反正你就是觉得,我当初就不应该活着!应该被你姑姑杀了你才高兴了!”
“胡说八道什么?!”康熙急忙喝止住温皙不像样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朕当初可是千里迢迢跑去救你!”康熙这辈子为谁这么急急忙忙赶着去那么远的地方?!连国事都抛下了!
“呜呜呜呜——”温皙哭个不停,一张脸蛋都哭花了,满脸泪痕,头发乱糟糟的,狼狈无比。
康熙她这副哭得厉害的样子,自从入宫还没哭过一次呢...便蓦然心软了下来,急忙从袖子里取了随身带的汗巾给她擦泪,“好了好了,别哭了!”
“呜呜呜呜!”温皙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眼睛好似洪水暴发似的,怎么流也流不完。
“别哭、别哭了!”康熙急忙把温皙搂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抽噎的背部。
温皙这一哭,算是把多少年的泪水一下子给暴发出来了。直到哭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哭累了才趴在康熙肩膀上睡了过去。
把睡着了的温皙放回榻上,康熙便觉得左肩上都被泪水湿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犯得着这般吗?”朕又没委屈了她!
康熙不断地想着,她写字本就慢,许这些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抄写出来的?康熙也不是没看见温皙眼睛里的血丝,说那么重的话也是一时气疯了。现在想想。也有一点点后悔了天灾。
看着床榻上温皙见憔悴了的面庞,便伸手拂去被泪水黏在脸蛋上的青丝,忽的回身问道:“书房里怎么未曾备有宵夜?”
竹儿急忙福身道:“回皇上,主子晚膳就没用。”
康熙不由地怒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竟然从晚膳都没有用?那岂不是从午膳后从现在就没有吃东西?!
竹儿等人急忙跪下磕头,竹儿哭诉道:“主子午膳也只用了一点点心,晚上累得没胃口吃了!倒头就睡,奴才实在不忍心叫醒主子!皇上赎罪!”
康熙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了愧疚,看着她疲惫睡去的样子,康熙也不忍心叫醒了。便挥了挥手手。叫她们都退下去,对梁九功道:“夜里冷,去取一条厚实的棉被来。”碧纱橱内间书房本就因为太通风。夏日倒是凉快,秋日里了夜里就会冷冷的。
“嗻!”
屋外有风刮过枝叶的声音,殿外的玉兰海棠都见枯黄了,秋意日渐浓了,天也冷了起来。温皙握着温皙的右手。的确冷冷的,睡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舒服,只是大半夜的挪动,怕是会把她吵醒了。
揉着温皙的右手,康熙忽然觉得这只手有些僵。便仔细看了看,手的外侧,都有些磨破了!女子的手这样娇嫩。跟小孩子似的容易磨破吗?康熙重重地叹息着,下意识地去捏了捏温皙的右手小臂,康熙常年案牍劳形,自然知道写字过多,小臂便会酸胀。
朦胧中。温皙不由地唇齿见发出轻哼,略皱了皱眉头。
梁九功将取来的棉被盖在温皙身上。康熙便把温皙的手塞进被窝里,仔细地掖了被角。梁九功急忙去收拾书案上杂乱的东西,一个不慎,一沓子的手抄书纸张全都给洒落在了地上。
康熙回头一看,却看见了藏在大大的毛笔字下面的竟然是一张张蝇头小字一般的字迹!看了都叫人眼花缭乱!便急忙捡起最靠近他的一张,字迹不过指肚般大,似瘦金体,却刚劲有力,分明不像是毛笔能写出来的!康熙讶异住了心中的惊讶,这样密密麻麻的一张字,少说也有千字,怪不得她说自己已经抄完了!
梁九功忙不迭地捡着,独独将小字的给捡了起来,如数呈给康熙。
康熙一张张翻开着,虽然想不到她如何书写的这么小,但是写小字最费眼睛,怪不得她眼睛里有那么多的血丝!肯定他来的时候才刚刚睡下...康熙心中不由地泛起浓浓的愧疚,默默道:“是朕错怪她了。”
梁九功小声道:“皇上,都丑时了,您是会养心殿,还是...”梁九功不禁瞧了瞧床榻上的皇贵妃。
康熙的手在宣纸上抚摸过,上头的墨香淡雅悠然,字迹所到之处力透纸背,可见是认真写的,复又长长地叹息,道:“朕再此歇息,你退下吧。”
“嗻。”梁九功声音里带着几分解脱,唉,人老了,折腾不起了!还好,最后还是和好了。
康熙脱了鞋袜和外袍,便钻进了被窝里,抱着温皙有些纤瘦的身躯,吻了一下温皙的额头,带着愧疚感低声叹道:“何必写那么多呢...”
温皙睡梦中唔了一声,朝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又继续睡了。
温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床上有一股还未散尽的龙涎香的味道。竹儿带着侍女进来伺候温皙洗漱更衣,一边笑盈盈道:“皇上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呢!半个时辰前才去上早朝的!”
温皙哦了一声,脸上有些黏黏的,竟然哭得那么厉害...摇了摇头,正要抬起手臂让宫女伺候穿衣,顿时右小臂被扯得酸疼,咧了咧嘴。竹儿急忙来扶着温皙的右臂,道:“皇上让太医院送来了化瘀消肿的药,奴才给您抹一些吧要狠,就狠出个人样。”
温皙看到书案上已经消失了的抄文,便问道:“我抄的女四书呢?”
竹儿回答道:“皇上给带走了。皇上说下朝后会过来,让主子不必等,先用早膳。”
温皙早已饥肠辘辘了,才不会等他。
早膳准备的极为丰盛,温皙看得出。这不是皇贵妃品级的,而是帝王规格的,自然是因为康熙要来用膳才如此准备的。手艺也似乎是养心殿御膳房的。
想到昨晚上的委屈,温皙才不等他,端起靠近自己的一碗燕窝便大口喝了起来,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提醒她失了规矩。
一碗燕窝喝完了,总算缓解了肚子里的饥饿。温皙看着一大桌子形形色色,香气诱人的御膳,舔了舔嘴唇。在空间里抄书,吃得都是水果,都快淡出鸟来了!
正想着大快朵颐。康熙回来了,看着满桌子菜都没动,便道:“朕不是说了吗?不必等朕了!”
温皙满脑袋黑线,自恋狂,谁等你了!老娘是起床太晚了!
竹儿急忙笑盈盈道:“主子说了。一定要等皇上回来一起用,只吃了一盏燕窝点饥。”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要等渣龙回来吃?!你丫的胡说八道!
竹儿这样说,康熙是开心极了,握着温皙的手一起坐下,道:“以后不许饿着自己。”
放心吧,老娘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五脏庙!温皙心里道。
康熙随即净了手。吩咐道:“把那晚碧粳米粥端来。”
温皙闷声道:“我喝了一碗燕窝了。”
康熙却笑着把粥送到温皙跟前,“饿久了的人,要吃些清淡的才好。”
清淡鸟!老娘都快淡出鸟来了!便道:“我要吃肉。”温皙突然想到了十阿哥掰着左右手。数了两遍数出二十道肉菜的表情,温皙现在就是他当初的心态!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温柔地道:“下一顿吃,这一顿清淡点!”
抬了半天杠,总算争取到了几枚肉馅的金丝烧麦,缓解了一下温皙对肉的渴望!温皙吃饭其实比较均衡。吃肉多了会腻味,吃菜多了又盼着那个味儿!
康熙看着温皙夹烧麦晃悠悠样子。便问道:“小臂还疼吗?”
温皙摇摇头,道:“不疼,酸。”
康熙嗯了一声,继续用膳。用膳期间,康熙很少开口说话,温皙也只管填饱自己的五脏庙!素的就素的,起码比吃水果好!空间里的水果味道虽然好,总是吃也有腻味的一天!
早膳后,康熙一边揉捏着温皙小臂,面含愧疚之色道:“是朕冤屈了你。”
温皙嗯了一声,知道错就好。
“只是你的脾气也太冲了!该收敛一二才是!”康熙立刻转而说了温皙的错处。
温皙立刻脸上不爽了起来,嘟着嘴巴。
“罢了!”康熙面有无奈之色,“朕已经把胤禄带回来了。”阿哥住在乾清宫,太惹人忌讳了!当时康熙也是冲动所为。
“那玉录玳呢?”温皙急忙追问。
康熙道:“才刚送去慈宁宫,总不能今儿就接回来吧?且住两日再说吧幽冥武神!”
温皙闷闷地哦了一声,康熙这厮是不是怕她跑了,才扣住她闺女的?
康熙凝视着温皙,又道:“你也是的!一些话不许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烦着忌讳!”
温皙嗯了一声,这也算是关心她的话了,温皙就不反驳了。
“不许再说什么‘不过了’这种话!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都是!不许再做任性的事儿了!”康熙置地铿锵,不容置疑地道。
“知道了...”温皙闷声应了,都有了儿子闺女呢,还能往哪儿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总不能出海跑到国外过一辈子吗?只要在大清国,康熙总能找到她。
温皙是个有着浓厚乡土情结的人,最不喜欢国外了。就算她肯放弃优越的身份,玉录玳也肯跟着她,但是胤禄呢?温皙看得出,胤禄对康熙的孺慕和依恋。罢了,反正出去玩了好几年也不算亏本了,康熙有常常北巡南巡的,以后也有机会出去放放风。
温皙能够这么想,更重要的是因为拿到了第二枚玉简,现在是第四重,而练到第五重的金丹境界,便是人仙,有三百岁的寿命,陪伴他几十年又何妨?
温皙便道:“我不会再跑了,不过——”温皙抬起头来,“皇上以后出巡的时候必须带上我!”
康熙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道:“好!”随即,又道:“马上就要木兰秋弥了,你去吗?”
温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小石榴还太小。”这么小,经不起舟车劳顿,必然去不成,自然只能留下,温皙是决计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留在皇宫里了,便道:“等过两年,小石榴大一些的时候再说吧。”最重要的南巡别错过就是了,反正木兰秋弥,康熙隔一二年就会去一次,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康熙点点头,道:“那么让玉录玳跟朕去吧,回来的时候正好直接回承乾宫。”
温皙思忖了一下,玉录玳那么爱热闹,要是他不同意,肯定要闹腾死她,便点头了,跟着康熙,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
“对了!”康熙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些蝇头小字,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康熙说的应该是钢笔字了,便从袖子里一掏,把空间里那只钢笔顺了出来,递给康熙,道:“就是用这个写的。”
这个时代,虽然西方早已发明了蓄水钢笔,但是技术还很落后,根本做不到这种水准,温皙便道:“这是我师傅给的。”有个虚构的师傅就是好,什么都能推到这个人身上去!
康熙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者这个溜光滑的“铜杆”,看不出门道来。
温皙笑嘻嘻地按着他的手,拔下钢笔盖来,道:“诺,用这个尖就能写字。”
康熙一时大感好奇,急忙抽了一张雪白的宣纸出来,用握笔一般的姿势握着这根短短的笔,写出来的字自然是跟狗爬似的,歪歪扭扭,不成字样儿,却大呼道:“怎么这么硬!”
温皙道:“这是钢笔。”顺手从康熙手里抽出钢笔,做示范姿态道:“应该这么拿着,才稳当!”随即,刷刷在纸上写下了“康熙”二字。
康熙大呼道:“这东西委实有趣!虽然不及毛笔写出来的字好,但是写的字小,自然就快了,又省时间,又省笔墨,于那些贫寒书生最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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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禁足章 佳氏
康熙抚摸着下巴,忽的问道:“你怎么不沾墨?”
温皙刷刷拧开钢笔的后半截,露出墨囊来,弹了两下道:“墨汁在这里存着呢。”钢笔虽然有专用的钢笔水,不过用墨汁效果似乎也不错!
康熙顿时眼睛亮了,急忙高呼道:“简直是巧夺天工!里面居然内有乾坤?!”
看着康熙大呼小叫的样子,温皙真想叫一句:土包子!
“这一囊墨汁能用多久?”
温皙低头思忖道,“写几千个字不成问题吧。”
康熙旋即大拊掌,兴奋道:“马上送去造办处,叫他们照样造出一批来!必是惠泽万民的大善德!”
哪儿那么容易?钢笔虽然早就有了,但是钢笔的完善在西方历史上可是花了好几个世纪,才达到了后世的水准。就算有现成的东西可以仿造,也不是那么容易造出来的!
康熙三十年的木兰秋弥,九月底启程,太后老人家也跟着去了,惠妃、荣妃伴驾,未曾带着低品级的嫔妃,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随行。麟格为领侍卫内大臣自然在护驾之列。
没了康熙,后宫里也安生多了,嫔妃们没有争的大蛋糕,便都恹恹的了。对温皙而言,最高兴的是抄写女四书的事儿已经不了了之了。
日子凉了,温皙也搬进了暖阁住鹤舞月明。殿外花圃中,西府海棠结了红郁郁的小果子,在秋霜之下,红的似火,给萧索的秋日平添了不少色彩。
温皙传唤了永和宫的密贵人来问话,这个王氏,温皙的叫她对付章佳氏,她倒是没了动静。看样子得敲打敲打。
温皙默不作声,徐徐饮了一杯核桃酪,道:“十四阿哥也不小了...”
说到十四阿哥,密贵人不由地心下一紧,急忙福身道:“全赖皇贵妃护佑!”十六阿哥和十五阿哥、十四阿哥玩在一起,密贵人自然乐得如此。
温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佟嫔和平嫔,可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呢。”
密贵人骤然慌了神,急忙道:“娘娘,是您让婢妾暂领永和宫主位的!”
温皙嗤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暂领”啊!”但是说的暂领。不过是让她暂居贵人之位,日后升为嫔位,如今的意思显然是变了。若她再不表现点。温皙也不会再让她“暂领”下去了。
密贵人急忙跪下道,“娘娘,不是婢妾不想为娘娘效力,是在敏贵人无错处可挑啊!”
温皙手上三寸长的景泰蓝护甲上镂刻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飞下来。温皙的手一拢,一手落在案桌上,“这个后宫里没有谁是丁点不犯错的?”随即,笑道:“若真无错处,便制造错处!本宫给你一点提示,昔日和章佳氏交好的冷宫刘氏虽然已经死了。但当初的事儿还不算完!”
密贵人骤然一惊,冷宫刘氏涉及巫蛊,早已是后宫里心照不宣之事。不过无人敢提出来罢了。巫蛊,密贵人自然不愿意牵扯到这种事情上去,但是温皙逼迫,密贵人已经吓出一头冷汗来了。
“额娘——”小十六出了一头汗,飞快地跑了进来。扑进了温皙怀里。
温皙急忙用帕子给儿子擦汗,这小子。总算活泛些了,像个小孩子了,半是嗔怪道:“又跑哪儿疯玩了?瞧你满头的汗!”
胤禄笑道:“儿子和十四哥、十五哥一块玩了!”
温皙瞥了一眼还跪在哪儿的密贵人王氏,道:“你好好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吧。”说着,便叫她退下了。
“是。”王氏艰难地爬了起来,一双小脚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人都摇摇晃晃的了。
温皙自然不会怜香惜玉,径自哄着自己儿子,叫小厨房给上了胤禄最爱吃的点心,又热了一碗热热的花生酪。小孩子贪吃贪长,出去玩了大半天肯定是饿了。康熙、太后都不在,温皙就是后宫里最大的boss,王氏绝对不敢不听她的话。
对付章佳氏,温皙并不想自己动手,免得惹一身骚。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灯,凭借庶妃的身份,能在后宫里平安生下一子一女,可见手段厉害!连安嫔都被她弄死了,可见出手狠辣。让别人动手是最好的!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荣妃、惠妃一走,便是宜妃和成妃共同协理宫务。这一日,偏偏二人齐齐来了承乾宫。
温皙正在看着从木兰送回来的玉录玳亲手写的信,玉录玳的字是胤禛教的,已经写得有几分规正了,只怕数年之后便可达到她的水准了。信中满是欢快的语气,想来是玩得很开心。
招呼宜妃成妃用茶,温皙笑道:“秋日里天凉了,今儿外头还下着雨,怎么突然来了?”外面秋雨朦胧,秋风簌簌,可不是个好天气。
宜妃敛身端坐,不似平日那么爽朗爱笑,十分认真地道:“这个月轮到臣妾管束后宫。皇上太后都不在,原本一切都还好,只是今日一大早,密贵人带着敏贵人身边的太监小荀子来告发,当年冷宫刘氏是敏贵人鸩杀的。”
温皙心下窃笑,王氏总算肯动手了,且一动手便是要置章佳氏与死地带着生活系统养包子全文阅读!小荀子?温皙可记得,这个奴才是章佳氏的心腹太监,竟然也被收买了?!王氏莫非一早就在章佳氏身边动了手脚?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灯,她也不是小觑的!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道:“这种事儿,也不能偏听则暗。”
宜妃命身后随侍的嬷嬷呈给温皙一份信件,道:“敏贵人身边的小荀子呈上了据说是当年刘氏的遗书,其中内容触目惊心,臣妾看了之后不敢轻易下决定,便告知了成妃,一同来向皇贵妃请示!”
温皙嗯了一声,信手展开信件,刘氏的字迹温皙看过,是柳体,竖一划偏长,的确是刘答应字特有的特征,这张信纸看上去边角也有些旧了,温皙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是真是假。却带着几分疑惑,若是旁人揭发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小荀子,可是伺候了章佳氏十几年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怎么突然说背叛就背叛了?是王氏的收买手段太厉害了吗?
温皙思忖了半晌,只道:“看着的确像是刘氏的笔迹,”复又抬头看了看宜妃和成妃,“你们觉得呢?”
心中言及当初章佳氏伙同刘氏,制造巫蛊藏于承乾宫后殿花坛,合谋嫁祸温皙,后事发,刘氏被打入冷宫,章佳氏恐其说出对自己不利之言,故而将其毒哑。刘氏便是在哑了之后才写下着封遗书的,中多有诅咒怨怼章佳氏之言,字字恨入骨髓。
成妃拧眉道:“安嫔生前有偏头疼的老毛病,小荀子告发章佳氏在利用药性和食物中的寒性,二者相克,如服食慢性毒药一般害死了安嫔!经太医院检查安嫔的药方和每日的饮食单子,确系死于此。”
宜妃冷笑道:“如此,看来还真小觑了这个章佳氏!接连对两位主位动手,此人所图甚大,野心不小!”说着看着温皙道:“还请皇贵妃下懿旨处置章佳氏吧。”
温皙缓缓放下信纸,道:“这个月是宜妃你管束后宫,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为宜呢?”
宜妃挺胸抬头,厉声道:“章佳氏最大恶疾,赐死也为过!不过现下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宫中,臣妾觉得还是先禁足章佳氏,将其左右侍奉之人交慎行司看管,八公主暂交密贵人照顾,等皇上回銮,再请示圣旨。”
温皙点点头,“很妥当,你只管拟了懿旨送来。”侧头道:“竹儿直接盖印,不必请示,只管下达懿旨,晓谕六宫即可!”
有温皙话,自然一切都很快。敏贵人禁足,所生之女八公主尚在襁褓,朦胧睡间就被抱出东偏殿送往正殿交给密贵人王氏了,伺候公主的乳母、保姆也一并移交正殿。敏贵人只是个贵人,只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服侍,这会儿子已经全都关押在慎行司了。由翊坤宫和长春宫分别派遣了太监嬷嬷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和章佳氏碰面,也不许她出门半步。
如此,章佳氏便成了笼中鸟。虽然如此,她依旧是贵人,一应用度不曾短了她,衣食无缺,只是不许她见八公主。此事,宜妃已经写信命人送去木兰,事先给康熙透个底儿。
八公主乍然离了生母,日日哭闹不休,章佳氏被禁足偏殿也能听见女儿的哭声,便日日哀求看守的嬷嬷让她见女儿,嬷嬷们都是严苛的老人了,自然不许。
密贵人这几日照料八公主比对十四阿哥还好,日日呵护,生怕有一点不好的地方,落人口实。几日下来,自己累得憔悴了,八公主总算不怎么哭了。
“主子,不好了!”竹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永和宫来报,八公主出痘了!”
“什么?!”出痘?就是天花?这个时代天花也是要人命的!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温皙顿时坐立不安,更厉害的是天花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只怕转瞬间就会染及整个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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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一场闹剧
“马上叫太医院全部出动!”温皙急忙下令道,“永和宫的嫔妃、宫人一律都要经过太医诊治,确定无碍方才允许外出!其他各宫也关闭宫门,无事不要外出走动!”天花能够通过空气传播,最需要避免的就是互相走动!
竹儿急忙劝慰道:“主子别急,太医已经去了!还有看守敏贵人的黄嬷嬷传话说,敏贵人请求去照顾八公主。”
章佳氏千错万错,对儿女倒是不错,温皙暗暗道。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准了。”章佳氏当年生了十三阿哥身体亏损还没有补回来,就有了八公主,所以这个孩子有些病恹恹的,这一劫难怕是逃不过了。章佳氏若因照顾这个孩子而染了天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是因此而死,温皙和她的仇也算一笔勾销了,介时便不会累及她的家人。温皙暗想着。
竹儿又道:“还有密贵人,一大早给八公主穿衣裳的时候,发现公主脖子长了痘儿,现在吓得都不敢回去了!”竹儿也是心有余悸,抚着自己的胸口道:“昨儿还是好好的,今儿就突然长痘了...”
“什么?!”温皙突然抓住了关键的一点,突然就长痘了?便急忙追问道:“八公主之前可曾发烧?”
竹儿惶惑,摇摇头,道:“不曾。”
温皙虽然没出过天花,但是听康熙说话,出痘之前两三日会出现持续发烧,而后才出现天花痘疹!没道理会毫无征兆就生了天花痘!除非那不是天花!
“去永和宫瞧瞧!”温皙定神道。
竹儿大惊。急忙拉着温皙道:“主子,那可是天花!要人命的东西啊!”
“本宫心里有数!”嘴角不由地冷笑,什么母女情深,差点就被那个女人骗过去了!要是真的让她演戏演成功了,只怕到时候康熙回来都会感动,若加上她高超的演技,康熙只怕会觉得,一个爱自己孩子逾性命的人又怎么会是心思歹毒的呢?
永和宫已经封闭大门,御前侍卫在外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被困在永和宫的太监宫女都乱成一团,在大门里头闹腾着想要出来,害得温皙只能走小角门入内。正殿,派了三个太医来,都畏葸不敢靠前。章佳氏哭着稀里哗啦,怀里抱着啼哭不止的八公主。
见温皙突然到来。太医急忙上前劝阻,“贵主子,不可靠近!”
温皙瞥了一眼里头,章佳氏母女一起哭得厉害,若不知内情只怕真的要被感动了,温皙面色十分冷静。询问道:“给公主诊脉了吗?”
太医一阵嗫嚅,瑟缩道:“都出痘了。应该是天花了。”
温皙重重一哼,斥责道:“什么叫‘应该’?!还不快去仔细诊治!”
太医们身子一颤,只能颤巍巍地靠近章佳氏母女。章佳氏急忙抬头,抱着女儿跪在哪儿,磕头行大礼道:“皇贵妃!不要让太医过来了!婢妾不想害了旁人!”
太医们一听,如蒙大赦,连忙后退回来。天花这东西。就算医者也是极为畏惧的!
温皙走近了两步,看着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肃声道:“为公主诊脉,是太医职责所在!”随即瞪了一眼那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温皙一通吓唬,三个太医全都噗通跪在地上,捣蒜一般叩头,大呼道:“贵主子饶命啊!”
温皙蹙眉,这几个太医都是她没见过的,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医术精湛的!连起码的医德都没有!便吩咐竹儿道:“去把太医院的许太医传来。”许太医是太医院中最擅长小儿科的太医,必然能诊出是否真的是天花。
章佳氏泪流满面,哭诉道:“贵主子不要让旁人进来了!婢妾愿一人独自照顾公主,哪怕是死也要和公主死在一起!”
温皙脸上带着冷意,厉声道:“不过是后颈上长了几颗痘儿,是否是天花还是未知之数呢,你哭什么?!”
章佳氏眼中闪过一丝躲闪,急忙道:“太医都说是了...”
温皙冷冷一哼,道:“一群庸医!连本宫都晓得天花出痘之前必有高热,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吗?!”
章佳氏一滞,眼中又几分慌了神儿。温皙安然坐在一侧椅子上,“且等着吧,许太医来了,一切自有结果。”若不是胡语跟着玉录玳去了木兰,哪儿需要这么麻烦?
章佳氏愈发眼中带着焦急,都不顾着哄怀里哭得厉害的女儿了,“不论是否是天花,皇贵妃千金凤体不宜在此啊!还请皇贵妃移驾!”
温皙笑道:“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了?”章佳氏愈是这幅表情,温皙就愈发笃定了八公主必然不是生了天花!
章佳氏讷讷站了起来,抱着女儿瑟缩在一旁,眼睛四处瞟,神色愈发焦急。
有温皙的传召,竹儿不消两刻钟便带了许太医来。许太医虽然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但是也畏惧天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给自己带着手套,小心地将八公主翻过身来,瞧见了她后颈上的几颗痘儿,松了半口气,又急忙给诊了脉,顿时脸色松缓了。便朝温皙跪下回禀道:“回贵主子,八公主是招了风疹。”
一语出,一旁战战兢兢的三个太医,齐齐松了气儿,抚着各自的胸口,仿佛捡回来一条命。
许太医急忙给八公主扎了两针,八公主果然不哭了,静静地躺在小榻上,嘴里叫着额娘,困倦得揉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呼吸便均匀了。
许太医笑道:“风疹发病前并无征兆,是与天花最大的不同。风疹最先出现于颈部,一日之后蔓延置四肢,发病极快,又极易传染,保险起见,皇贵妃也服用两剂药才稳妥。”
温皙点点头,嗯了一声,询问道:“八公主是否无碍了?”
许太医笑道:“还好发现得早!此病来势汹汹,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只怕会留下一些疤痕。不过风疹不会蔓延到脸上,身上留下的疤痕可以慢慢处理,八公主还小,身子长得快,花些年都会养好的。只是”说着许太医看了看章佳氏,“敏贵人抱了公主那么久,怕是会染上了...日后留下疤痕不好祛掉。”
章佳氏瞬间脸色苍白了。
温皙抿嘴笑了,称赞道:“果然还是许太医医术精湛!”随即吩咐道:“马上命太医院多熬一些药,永和宫上上下下人人都服用一碗防治,同时告知东西六宫,不必惊慌!”
如此,一场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
因发现早,救治及时,八公主无大碍。章佳氏翌日便开始生痘儿了,也是从脖颈开始,蔓延四肢、全身。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八公主和章佳氏是差不多同时好了,都留了疤痕,温皙特意嘱咐了许太医,要让章佳氏留下一身的疤痕,算是先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等康熙回来,自然会跟她慢慢算账!
后又问了密贵人,密贵人发现八公主后颈长了痘儿,本来也没想到是天花,是八公主的乳嬷嬷罗氏大呼小叫说是天花,随即嚷嚷开来才闹得这么大。温皙随即下令让慎行司严审罗嬷嬷,务必撬开她的嘴巴。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生了风疹,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翌日,竹儿来报,罗嬷嬷在牢中咬舌自尽,但是在她的房里搜出了一件小孩的旧衣服,是得过风疹的人穿过的。而八公主生风疹之前罗嬷嬷偏偏出宫过,如此谋害公主的罪名算是落在这个死人头上了。
温皙还真小瞧了这个章佳氏,禁足之下还能兴风作浪,搞得整个后宫不宁!昔日有乌雅氏拿自己女儿的命来谋算,这个章佳氏出手狠毒不亚于德妃。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若不及时诊治,一场风疹也能要了原本就身子虚弱的八公主的命吗?!
温皙吩咐道:“着许太医好好给八公主调理,务必不留一点疤痕!”女人的容貌和身体是最要紧的,连选秀,体有疤痕在第一关就会被淘汰掉!
章佳氏做事一点痕迹都不留,丁点查不到这件事跟她有丝毫线索,纵然温皙笃定必然是她所为,也无用!
成妃最见不得害自己孩子的人,脸都气红了,气冲冲道:“皇贵妃,八公主身边的乳母、保姆必须全部撤换,保不准还她的安插的人呢!”
作为生母,把孩子身边伺候的都换成自己的人也是常理,成妃也是这么做的,但全都是为了保护七阿哥!章佳氏恰恰相反,竟然叫乳母给自己的女儿下了风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温皙面色凝然,沉声道:“不必你说,本宫早吩咐下去了。”决不能再叫章佳氏兴风作浪了,又吩咐竹儿道:“看好了小荀子,还那封遗书,断不能出半点差错!”有这人证物证在,也足以要了章佳氏的性命了!温皙倒要看看,涉及巫蛊,她如何翻身?!
还好一早就发现了不是天花,没有闹出更大的麻烦来,也还没来得及报给康熙。这会儿尘埃落地,温皙才以陈述的语气说了八公主得了风疹一时,已无大碍,叫康熙安心。至于在此次中诊治有功的许太医,温皙也不吝赏赐,一下子赏了他白银千两,珍珠一斛,至于另外三个碌碌无能的,温皙无权惩处,便等着康熙回来处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35、媾和
木兰。
射猎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四哥,答应给人家的白兔还没有捉到吗?”玉录玳嘟囔着小嘴抱怨道。
四阿哥胤禛从马上跳了下来,面有为难之色,野兔多是灰色的,就算碰见白的,也都是极为狡猾的,射中不难,活捉就极为不易了。
“爷回来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走出帐子,上来徐徐行了个常礼,便来拉着玉录玳小手,“公主不要急,爷从来是言出必行,一定能捉到的。”
玉录玳嘟着嘴巴,小声抱怨道:“讨厌,皇阿玛还说四哥骑射好,连只兔兔都捉不到!”
胤禛捕捉到了玉录玳话,随即面露惊喜之色,但又立刻掩饰下去,好声道:“不是四哥骑射不好,还是木兰围场的兔子都是灰色的。”说着便从马上取下来一大串灰兔,都是一箭毙命的,“四哥亲手给六妹烤兔肉吃好不好?”
想到香喷喷的兔肉,玉录玳心里总算得到点安慰,立刻仰着笑脸道:“好!”
“对了,四哥——”说着,玉录玳从袖子里逃出一个揉成一团的彩纸,“这个是如嬿表姐叫我交给你的。”
四阿哥不由地蹙了眉头,道:“如嬿格格不是应该在京中吗?”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道:“她扮成侍卫,跟着五哥跑来了!”
胤禛看着那团七彩的纸,慢慢展开,上头一个字没有,便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玉录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一个特漂亮的小船,我一时好奇就给拆开了,然后就折不起来了...”
“彩色小船?”胤禛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如变天一般变色脸色。一张脸都变得阴寒而肃穆。玉录玳粗线条,也发觉什么,不好意思地揉着自己的裙子。
乌拉那拉氏却是敏锐的人,柔声问道:“爷怎么了?”
“没事宫谋。”嘴上说没事,但是脸愈发难看了,手狠狠揉着那张彩纸,握在手心恨不得捏碎了。
乌拉那拉氏很聪明地没有追问什么,微笑着道:“爷累了一天了,我叫人准备了热水,爷泡泡脚再说吧。”
四阿哥将随身带着的弓箭交给随行侍卫。道:“我去瞧瞧五弟,都不必跟着了!”
乌拉那拉氏嗯了一声,道:“那爷早点回来。”
四阿哥的蒙古包和五阿哥蒙古包毗邻。不过几步路程,都是一样大小的蒙古包。外头有侍卫守护,见四阿哥来,急忙行礼:“四爷吉祥!”又道:“五爷这会儿还没回来。”
四阿哥顿了顿,咬牙问道:“如嬿格格可在里头?”
侍卫泛起疑惑。道:“如嬿格格刚出去了,说要去西面河边看星星。”
胤禛一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木兰营帐范围依山傍水,西面有一条小河,便是从此取水而用。河水清冽。夜里哗啦啦地流着,不时还能听见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星空朗朗,繁星如海,月如银钩。夜晚无风,夜色静谧如水,如嬿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外头披着一件厚实的狐皮斗篷御寒,丁点不觉得寒冷。
如嬿听到有脚步靠近。嘴角慢慢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坐在草地上,面对河流,看着倒影在河水中的弯月和到来的那个男人。
如嬿仰头看着星空,伸展开双臂,道:“四阿哥既然来了,一起来看星星吧,说不定还会看到流星呢。”
胤禛随即蹙了眉头,她什么意思?流星,又称之为“扫把星”,碰见了可是不祥之兆!却默不作声,坐在如嬿身侧。
如嬿脸上笑容大大的,脑袋一歪,便靠在了胤禛肩膀上。胤禛顿时浑身都不舒服了,抬手就推开了那颗脑袋,这个女人太轻浮了!好歹是承恩公的女儿,丁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吗?!
如嬿不满的撅起嘴巴,脑袋又倒在了四阿哥肩膀上,抱怨道:“靠下一而已,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胤禛寒了脸,心里想着那只彩色的小船,便没再推开。
如嬿开心地笑了,娇声道:“我知道,人前你肯定不喜欢和人太亲昵了!”
人后我也不喜欢!胤禛心里气道,过昵则狎!麟格的女儿居然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随随便便就对男人投怀送抱?!
“你看天上!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呢!”如嬿笑得欢畅,指着天上那两颗明亮的星辰,拉着四阿哥的手把一通叫嚷。
“虽然不是七月七,牛郎织女不能相会,但是我们却在一块儿了!”如嬿笑眯眯道。
胤禛已经厌烦至极了,便单刀直入道:“那只彩色小船,是什么意思?”
如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以四阿哥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彩色的小船便是彩舟!”
彩舟,当初侍奉宛婧的侍女,自尽与行宫,家人尽数被暗杀,温皙和玉录玳之事,也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胤禛脸色阴沉,不过还好是夜晚,看不清晰。
如嬿径自笑着道:“四阿哥也许不知道,彩舟和她的家人的确是死光了,但是她一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叫彩绫,是我的贴身侍女!彩舟临死前给了彩绫一些话本书,原本彩绫也没有多想,也不爱看这些,便收起来了,知道月前不小心碰到了那几本书,竟然从中找出了彩舟的遗书来万能穿越女的妹妹!四阿哥猜一猜,里头写了什么?”
胤禛顿时握紧了拳头,眼中杀意闪烁。
如嬿咯咯一笑,面带妩媚道:“四阿哥想做姑姑唯一的儿子,我不是不可以的理解,只不过——”如嬿面露娇憨之色,“何必要害六公主呢?六公主对四阿哥并无威胁。”
胤禛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害六妹,信不信由你!”
如嬿笑道:“我信与不信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若是这封遗书落在姑姑或者皇上手中。是姑姑会相信四阿哥?还是皇上会信你?!”
胤禛的手随即摸上了腰间佩戴的短剑上,眼中杀意凛然。
如嬿身子一倒,投进了四阿哥怀里,脸蛋贴着他的胸膛,道:“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做的。”
胤禛略松缓了些许,手却一直按在短剑上不曾挪开,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嬿在胤禛怀里蹭了蹭,“没有目的,我只是想要帮我喜欢男人而已!”
胤禛眼中深思。随即有了考量,于是缓缓而有力地推开了如嬿,沉声道:“我已经有福晋了。”
如嬿眼中带着倔强的泪水。道:“我哪里不如她?!她阿玛不过是个闲散的内大臣,我阿玛是承恩公、领侍卫内大臣!娶我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胤禛随即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福晋无过,我不会休妻,皇阿玛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若你的目的再此。还是放弃的好!”
“我在意的不是名位!”如嬿随即大吼道,忍着委屈,反正她也是个短命的,生了的儿子也早早死了!历史上乾隆帝弘历的生母是钮祜禄氏!早晚有一日她会母凭子贵,后来者居上!
如嬿泪水汪汪地望着四阿哥,“我给你做侧福晋还不行吗?!”
胤禛眼中目光闪烁。不错,与他而言,这个女人的确太用利用价值了。皇贵妃之女、承恩公的女儿,背后钮祜禄氏一族....胤禛犹豫了,便道:“皇阿玛不会允许、额娘也不会答应。”
如嬿急忙拉着胤禛的手臂,眼中带泪微笑道:“只要有爱,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是吗?!”
胤禛皱了眉头,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不是一开始还挺会算计的吗?现在怎么又变得愚蠢了?!
如嬿见胤禛没有说话。便扑在胤禛怀里,“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胤禛有些头皮发麻,这个女人太不值廉耻了!这个样子跟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同?!这就是堂堂承恩公府的教养吗?!只不过...幽香入鼻,胤禛略一低头,便看见如嬿脑后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不禁身体有些发烫,这个女人起码有一点优点,就是貌美...
一阵冷风吹面,带着河水的凉气,扑在胤禛脸上,胤禛立刻从心猿意马中醒来,立刻一把推开了如嬿,“你身上是什么香?!”
如嬿脸上红如胭脂,仰着自己娇媚的脸蛋,道:“你娶我好不好?我不是一个只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我能帮你夺嫡,我会给你生一个最聪明的儿子!好不好?”说着又八脚章鱼一般黏上了胤禛。
胤禛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气血旺盛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又有迷情香的催发,且如嬿本身就是国色,如此诱人姿态,少又人能抵受得住诱惑。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场活春宫上演,可惜无人饱此眼福。
四阿哥蒙古包中。
四福晋面有困倦之色,道:“吩咐下去,把饭菜再热一边美女律师不好惹。”
嬷嬷不禁心疼道:“福晋不要等了,许是四爷有什么急事回不来了。”
四福晋叹了口气,总有一种不安在蔓延,便道:“在等一会儿吧,爷应该快回来了。”
话刚落音,外头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道:“福晋,爷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欣喜雀跃,急忙吩咐道:“快去把饭菜热一热...”
“不必了!”胤禛面色阴沉,大踏步走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急忙相迎,却闻见了一股幽香气息,不易察觉的眼中微微黯然,福身道:“爷用过了吗?”说着,便给胤禛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胤禛脸色阴郁,扭头便入你内帐中。
乌拉那拉氏面色黯然,只能将空举着的茶杯放在一侧案桌上,跟随胤禛入了内帐。乌拉那拉氏是心细之人,胤禛身上的幽香,必然是女子所有,这就罢了。她一边服侍着四阿哥宽衣,便瞧见了胤禛脖子上有女人的唇印,急忙遏制住想哭的欲望,低头道:“爷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妾侍自当向额娘去求来。”
胤禛眼中随即闪过恨色,他自诩定力不凡,居然招了一个女人的道儿了!重重地冷哼一声,道:“这个你不用多管!”
乌拉那拉氏面色愈发温顺,柔声恭顺道:“若是伺候了爷,该给个名分才是。若是有孕了,总不能叫皇家血脉流落在外。”
“有孕”有孕二字从乌拉那拉氏口中说出,胤禛随即咬牙切齿,决不能叫那个女人...否则皇阿玛怎么看他?额娘又会怎么看他?!便冷声道:“你只当做不知道就可以了!”
乌拉那拉氏不禁眼中含泪,当做不知道?她真想真的不知道!起码还能自顾自傻乐!自从成婚,四阿哥带她极好,连那个妾侍宋氏都不怎么关注了。前头三阿哥都七八个侍妾了,通房更是多不胜数,三福晋日日跟她诉苦,乌拉那拉氏原本觉得自己很幸福,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乌拉那拉氏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贤惠、必须贤惠!但是这“贤惠”二字,有多么心酸、多么难捱!她想要知道,胤禛这般不惜对她冷言冷语也要维护的女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拿走了他男人的心?!
强行逼回去眼中的泪,艰难地微笑着道:“爷身边妾身,和一个宋妹妹,妾身也正想着今年小选跟额娘求一两个好生养的来。”
胤禛心下烦躁得很,若在平时肯定觉得福晋贤惠无比,现在却无心理会这个!挥了挥手手,道:“你别操不该操的心!”
“是。”乌拉那拉氏忍着心里的委屈说了这么一个字。
看着床榻上已经睡去的自己的男人,乌拉那拉氏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被子上,晕开一个个湿润的痕迹。
自从嫁入皇家,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她的丈夫会有很多女人,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丈夫的一心一意,而是最起码的尊重。只是新婚的幸福,有些让她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或许她可以得到丈夫的爱和怜惜,再生个儿子,一切都圆满了。现在想来,是她不该有太多的奢望。她和其他妯娌,并无什么不同。
胤禛被那抽噎声吵醒了,见到福晋在落泪,不禁有些不忍,拉着她上床,安慰道:“爷的事情,会处理好,你安心即可。”又道了一句:“你是爷的福晋,永远都是。睡吧。”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了。”她是福晋,永远都是。摆清了自己的位置,便好了,不要去奢望旁的。
236、黄雀
翌日晨。
四阿哥身边的太监小苏子偷偷来见如嬿,奉上一小瓶药,笑道:“这是四爷吩咐奴才给格格的伤药,请格格一定要服用。”
如嬿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虽然穿着侍卫的衣裳,但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掩盖不住的,如此娇羞之态,更是貌美动人了,如嬿急忙打赏了小苏子,道:“替我谢谢四阿哥!”
小苏子接了赏赐,便退下了。走出五阿哥的蒙古包,却隐隐发现背后跟了个尾巴。
胤祺疑惑地走进内帐,关切地问道:“如嬿姐姐,你受伤了吗?”五阿哥还未变声,一副小孩子的腔,脸上孩子的圆润的稚气也未曾褪去。
如嬿脸上红晕未散去,急忙解释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五阿哥胤祺看着如嬿攥在手心的“伤药”,塌着的圆脸不大高兴,急忙从抽屉里取了自己的伤药递给如嬿,赌气道:“用我的吧!别用四哥的!”明明是他费尽办法才把如嬿姐姐混进侍卫队伍里,她为什么老爱去找四哥呢?虽然说四哥是皇贵妃半个儿子,也没必要走得那么近吧?
如嬿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好跟五阿哥对着,接过了五阿哥的伤药,至于四阿哥的伤药,她会好好保存着,于是甜甜地微笑道:“谢谢你。”
胤祺立刻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笑。
随身伺候五阿哥的太监进来禀报,原来是康熙传唤,召阿哥们去。胤祺一走,如嬿又偷偷溜了出去。
四阿哥蒙古包,宫女云初凑到四福晋耳边小声禀报。
乌拉那拉氏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你没看错?真的是如嬿格格?”昨日她也听到了六公主对四阿哥说的话,当初也犯了疑惑。如嬿此人行事荒诞,扮成侍卫跟着五阿哥来了,她本想着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小女古璃全文阅读。但是偏偏一只彩色的小船,和四阿哥牵扯上了关系。如嬿出身颇为不错,就算再无厘头,也不至于勾引四阿哥吧?四福晋如是想着。
云初道:“奴才尾随小苏子,看得真真的!如嬿格格刚刚从五阿哥营帐出来,去了三阿哥的营帐。”
她游走于几个阿哥之间是想干什么?且这个时候太子和四位阿哥都被皇上叫去了帝王銮帐中,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小苏子是打小伺候四阿哥的人,她去五阿哥营帐必然是奉了四阿哥的命令。四阿哥叫他偷偷去做什么?四福晋想不通了。
“奴才还打探到,如嬿格格昨儿半夜才回到五阿哥营帐里。推说是骑马摔着了。”云初又道。
四福晋骤然冒气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急忙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如嬿怎么说也是承恩公的女儿、皇贵妃的侄女,不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五福晋了,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应该牢牢绑住五阿哥才对。
“福晋...”云初隽秀的眉头微微皱着,“如嬿格格对您早有不善。您要小心呐。”
“你和玉初轮流盯着她,有什么不妥立刻像我回报!”乌拉那拉氏额头有些抽疼,可千万不要....那样就不仅仅是四阿哥要多个女人问题了,弄不好可是会毁了四阿哥的!
康熙召了皇子们去,不过是照例训话罢了,唠唠叨叨说了一个时辰。才叫阿哥们退下,独独留下了五阿哥。麟格在帐内侍立。
康熙看了看这个年少的儿子,又看了看麟格。道:“你自己女儿跟着跑来了,都不晓得吗?”
麟格一听,立刻想到了如嬿,急忙噗通跪下,“皇上赎罪!是奴才教女无方。”
五阿哥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也急忙跪下:“皇阿玛,不关承恩公的事儿。都是儿子做的!”
康熙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宜妃有意和钮祜禄氏联姻,康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看看那个跳脱的麟格长女能否改一改,若是学乖了,倒也不无不可。虽说是如嬿是庶出,但是这个儿子已经养废了,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前头聪慧的阿哥们。便一副等等看的架势,反正胤祺还小,等三年再指婚正合适。
胤祺一咬牙,圆圆的脸上透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岁的坚毅,仰头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儿子喜欢如嬿姐姐,求皇阿玛赐婚!”
麟格一听立刻头上涔涔冒冷汗了,这种事私底下也就罢了,明面上说出来可是犯忌讳的!八旗格格未赐婚之前都是备选皇帝的女人,哪能随便求?!
康熙果然脸色寒了,他是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女人左右,但是想到了皇贵妃,气按下一半,道:“好好读书,别想这些不该想的!至于如嬿——”康熙看着跪在一侧的麟格,“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女儿!随随便便跑出家门,像什么样子?!”
难道钮祜禄氏的格格都爱往外跑吗?还有没有点规矩?!康熙旋即想到了那个女人也一跑出去就是三四年!果然钮祜禄氏的女人都不听话吗?!
康熙这话说得严厉,但也算是揭过了,麟格如蒙大赦,急忙磕头谢恩:“奴才一定好好管教如嬿,绝不会再出这种事情!”
胤祺也道:“如嬿姐姐其实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想来见识见识皇阿玛木兰秋弥罢了!”
三阿哥胤祉的蒙古包里,如嬿依旧穿着不大合体的侍卫的衣裳,正在和三福晋说话,如嬿和董鄂氏也是同一届选秀的秀女,早已相识,不过不算太熟罢了。
三福晋以接见妯娌的态度,很客气地请了如嬿进来用茶点,絮絮叨叨,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好一会儿子话。直到外头通传,三阿哥回来了,董鄂氏这才急忙起身富贵天成。
胤祉进来的时候原是面带春风,面色和煦,见到自己蒙古包里多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立刻变了脸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低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如嬿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我是来还你这个东西的。”
胤祉看着那个熟识的东西,恨恨道:“大白天的,你——”随即狠狠瞪了一眼董鄂氏,“你怎么让她进来了?!”
董鄂氏一时间搞不清为何三阿哥如此愤怒,带着惶惑:“爷,如嬿格格也不算外人。”
“你知道什么?!”胤祉旋即怒吼,平日里儒雅的姿态顿时消散干净,仿佛一头慑人的猛兽。董鄂氏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后退了两步。
如嬿嘟着嘴巴,道:“我来的时候,五阿哥被叫去皇上哪儿了,没人发现。”
没人发现?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胤祉暗恨,真后悔选了这个么一个棋子!青天白日,侍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她只怕早就落在多少人的眼里了!居然敢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找上来。
胤祉知道此事发火,无济于事,只能强行收敛了怒火,尽量温和地问道:“如嬿格格是如愿以偿了?”随即目光落在那个小瓶子上,那可是好东西,只要是男人,就绝对抵受不住!
如嬿顿时脸色羞红,蚊子一般嗯了一声,随即一福身道:“多谢三阿哥成全。”
胤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恭喜,看样子我很快就能喝喜酒了。”说着,随手推了一把那小瓶子,道:“如嬿格格尽管收着吧,这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如嬿脸上红得更厉害了,急忙摇头道:“不、不,不用了!我以后用不上了!三阿哥自己留着用吧。”
胤祉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难看,脸色白了白,急忙恢复了正常之态,什么叫他自己留着用?这个女人是在藐视他的能力吗?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忌讳这个东西!
如嬿虽然脸上热得火辣辣的,却不忘自己此行目的,急忙笑道:“三阿哥,这下子你可以吧彩舟的那份遗书给我了吧?”那样的东西一定要毁掉,否则将来只怕会威胁到四阿哥!
胤祉笑道:“格格何必着急,待我喝喜酒的那一日,东西一定会交给格格的!”
如嬿想了想,还是信了三阿哥几分,毕竟四爷和八爷才是死敌,和三阿哥并没有对着干上,想来三阿哥不会害四阿哥的。
胤祉随即收敛了笑容,面色郑重道:“格格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找我了,落在旁人眼中,有损格格清名。”其实三阿哥更怕怀了他自己的名声!至于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吗?
如嬿粗线条,笑道:“怕什么?我就是要正大光明来,别人才不会乱想!”
胤祉强行忍住暴走的念头,他真是选错了棋子,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脑子!急忙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五弟自然不会乱想,可是四弟素来多思,格格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提到四阿哥,如嬿终于面有赞同之色,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主动来找你了。”
胤祉笑了,“这就对了,有事我会联系你。”
送走了如嬿,胤祉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冷笑,斜眼睨了一眼角落里的董鄂氏,冷冷道:“今儿,你什么都么听见。”
董鄂氏被三阿哥的脸色吓到了,忙不迭地点头,“是,妾身什么都没听见!”
237、祥云宣纸
如嬿跑去三阿哥营帐呆了一个半时辰的事儿,小苏子急忙禀报给了四阿哥,又道:“福晋身边的玉初也在盯着如嬿格格。”
四阿哥眉头皱得更深了,“爷都说了,会处理干净,她胡乱插什么手?!”
小苏子急忙道:“玉初并未被旁人发现,爷放心。”
“如嬿去老三营帐做什么?!”老三平日里笑嘻嘻,一副好人模样,肚子里装了不少的坏水!十有八九便是他的手笔了!只是如此一来...胤禛已经叫人暗中搜了如嬿的行礼,不曾发现所谓的“遗书”,只怕十有八九在老三那处了!
想到此处,胤禛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当日在行宫,胤禛无意中发现有人意图谋害六公主,便顺水推舟在秋梧宫和清月湖毕竟的小径上做了手脚,如出一辙的桂花油,只怕谁都会以为是一人所为吧?
事后,在胤禛的暗中追查之下,果然胤祉处理干净了所有的人。彩舟表面上是太子在钮祜禄承恩公府的眼线,实则是三阿哥的棋子,后来被四阿哥收买....那封所谓的“遗书”,且不论是真的还是伪造的,都是一个麻烦!
固然,一封“遗书”不足以置他于死地,但也足够让他和皇贵妃的关系破裂,这是胤禛最不愿意看到的!而胤祉又怂恿如嬿勾引他,此事一旦曝露,只怕是更大的麻烦!
只是...胤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亏得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明目张胆去联系老三。老三原是想着隔岸观火,如此只怕也会惹火烧身了。
“爷,如嬿格格求见!”外头一声禀报,四阿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这个女人,当皇子阿哥的营帐是自家的后花园吗?居然敢随便乱串?!
有如嬿在。木兰围场可算是热闹非凡了。直到麟格出手,把如嬿捉会自己的帐子,命人严加看管,不许她外出,才算安稳了些强宠—夫君都太坏。
康熙从木兰回来的时候,宫中已经燃着炭盆了。温皙看着康熙赏赐的皮子单子,脸上露出财迷一般的笑容。康熙一边述说着自己在木兰围场的“丰功伟绩”,温皙的心思却不在那里。
“什么?如嬿扮成侍卫跟着去了木兰?!”温皙愕然。
康熙一脸的不悦,“这么没规矩的样子不知道像谁!”说着,看了看温皙。
温皙急忙摇头。靠,她跟如嬿不一样好不好?就算溜,也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溜!如嬿是一到木兰就被发现了好不好?她可是一跑三四年。玩了个痛快!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康熙要炸毛。
温皙放下手中的单子,端着身子轻声道:“敏贵人的事儿...”
康熙也寒了脸,道:“当初之事。不易张扬出去,随便寻个由头,冷宫安置也就算了!”
温皙哦了一声,眼角带着几分笑意,章佳氏算是完了!若不是她给康熙生过一个儿子,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温皙叹了一口气道:“倒是可怜了八公主...”
康熙随口道:“送去慈宁宫吧,将来嫁去科尔沁,也是一番抬举。”
科尔沁算是蒙古众多部落中。比较好的去处了。若得太后亲自抚养长大,也算能给她贴金,对将来只有好处。太后想必也是愿意养一个公主,将来联姻科尔沁,为家族谋利。
小全子快步跑进来。叩头道:“启禀皇上,许太医回禀说...”小全子偷偷瞧了瞧康熙的脸色。道:“敏贵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温皙陡然变了脸色,急忙问道:“怎么之前没有诊出来?!”大半个月前,章佳氏就生了风疹,若是有孕,许太医应该早早诊出来才是。
小全子道:“回贵主子,敏贵人出风疹,脾气不好,不肯让许太医诊脉。直到今儿好利索了,许太医复诊,才切脉了。”
今儿好利索了?可真会挑时候!偏偏在康熙回来的时候爆出有孕!这样康熙就不肯能严惩她了!只不过...她以为有孕,便可逃过这一劫了吗?!巫蛊之事已经犯了康熙的忌讳!
小全子又道:“敏贵人派人传话,说想见皇上。”
温皙不由地泛起不安,这个章佳氏又要搞什么花样?只是以她的巧言令色,万一说动了康熙可就不好了!
康熙沉默了片刻,道:“传她来吧,朕正好有话要问她。”
两个月的身孕还不显怀,章佳氏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衫,今日穿得格外素净,一身天水碧绣卷草纹的旗装,缓缓进殿行礼,“婢妾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请安!”
陪同来的还有密贵人王氏,比起章佳氏的素净,王氏就更会打扮了,着一身嫩粉色旗装,脸蛋也是精心着装过,柳叶弯眉,两腮红润,端的是妩媚动人。可是康熙此刻的心思不在她身上。
康熙并不叫二人起身,沉声问道:“当初刘氏之事,可是你所为?”
章佳氏听了,顿时两眼含泪,磕头道:“皇上明鉴,婢妾断断不敢做这种污秽之事啊!婢妾服侍皇上多年,皇上可曾见婢妾害过谁?!”两行清泪顺着瘦削了许多的脸蛋落下,不胜哀婉。
密贵人见康熙眼中似有怜悯之意,急忙柔声道:“婢妾原也是不信敏姐姐会做这种事情,可惜...已经铁证如山了。”
康熙稍微和缓的神色复又冷硬起来,看着放在案桌上的那张“遗书”,康熙见过刘氏的字,笔迹不错,连纸张都是旧旧的一品傲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章佳氏急忙拭泪,道:“小荀子是伺候婢妾多年的人了,婢妾不相信他会污蔑婢妾,还请皇上传小荀子来,婢妾有话要与他说。”
小荀子是告发了章佳氏的人,章佳氏却是一副信任他的姿态,温皙暗叫一声不好,只怕这个小荀子会翻案!
小荀子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太监,寻常的模样,一副忠厚的脸,进来便噗通跪拜,连连叩头。
章佳氏眼中露出几分狡黠,语出带着哀色:“小荀子,你为何要污蔑我?我自问从来待你不薄啊!”说着,眼中复又湿润了。
小荀子连忙磕头,哭诉道:“小主,奴才也是没办法!密贵人派人抓了奴才的家人,逼迫奴才陷害小主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王氏顿时脸色白了,无比惊慌地吼叫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来找我,说敏贵人虐待你,你要告发这些年敏贵人做的恶事!”
小荀子急忙朝着康熙磕头道:“皇上明鉴!我们小主对奴才多有恩惠,奴才实在不愿意小主蒙受不白之冤啊!是敏贵人给了奴才五百两银子,又拿奴才的家人威胁,让奴才陷害小主的!五百两银子就藏在奴才床底下!”
康熙沉声吩咐道:“去搜!”
王氏慌了,急得都要哭了,“皇上,婢妾没有理由要害敏姐姐啊!”
小荀子道:“因为我们小主发现了,密贵人利用食物和药物的相克,一点点毒杀了安嫔娘娘!密贵人怕小主告发,才先下手为强!”
“你胡说!分明是敏贵人害死了安嫔娘娘!”王氏急吼道。
章佳氏面有冤屈之色,道:“婢妾一早便得知是密贵人暗害了安嫔,不曾揭发出来,还请皇上、皇贵妃赎罪!”
三言两语,情势逆转,温皙沉着脸色,偷偷看了看康熙,果然他看向王氏已经多有怀疑了,便道:“岂能凭一个奴才的话,便定了罪名?空口无凭,何况这个奴才两面三刀,说出来的话不能相信。”
“没错!没错!”王氏急忙道,“小荀子向婢妾告发敏贵人的时候,臣妾的宫女也在场,都听到了!”
温皙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遗书”,道:“且不管安嫔如何死的,这封遗书上的事儿涉及本宫,章佳氏,你如何给本宫一个解释?”
章佳氏眼睛哭得红红的,但是神色镇定,道:“能否让婢妾看看那遗书?”
康熙在场,温皙也不怕她闹出什么销毁证据的事儿,便叫竹儿呈递给她瞧瞧!信中说十分细致隐秘,温皙敢肯定出了刘氏和章佳氏自己,只怕没有谁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章佳氏仔仔细细瞧着那信,忽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瞬间收敛了,章佳氏神色恳切道:“笔迹的确像是出自当初刘妹妹之手,只是——”章佳氏嘴角的笑重新出现,道:“皇贵妃也许不晓得,这信虽然已经旧了,但是墨色不褪色,可见是上好的宣纸,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边角有浅浅的云纹,称之为‘祥云宣纸’,只有各宫主位才能有的份例,嫔位一下都是用寻常的宣纸。彼时,刘妹妹身在冷宫,不要说祥云宣纸了,只怕是寻常的宣纸都得不到吧?可见这遗书是伪造的。”
说着双手又呈了上来,章佳氏微笑道:“还请皇上、皇贵妃明鉴!”
的确,信纸虽然已经很久了,四角的祥云纹路却还能够看得出来。这所谓的证据,便成了一张废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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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二选一
“皇贵妃...”王氏急忙用求救的眼神望着温皙。
温皙笑道:“那么,伪造着遗书之人必然所图甚大!”祥云宣纸名义上的确是供给嫔位以上的,但是嫔位一下的人稍微有点门路,只怕也不难弄到!宣纸再名贵,也只是些纸张,就算少了些也不会发觉!
温皙看了看康熙,道:“密贵人也只是贵人,这东西她也弄不到,可见不是她所为。”王氏虽然没能办成事儿,温皙还是要捞她一把,让她以后能继续对付章佳氏才好!
所为的小荀子揭发,只怕一开始就是章佳氏自编自导的戏,未得就是等康熙回来来个大翻盘!只怕连这所谓的“遗书”也是章佳氏自己伪造的吧?
这时候,去搜查小荀子住处的小喜子和几个太监已经回来了,呈上了一大包银子和一只白玉如意发簪。康熙一把抓起上头的簪子,脸色十分难看,一把摔在的地上,那发簪顿时碎为两截,“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显然,这如意发簪是王氏所有的。王氏急忙辩解道:“皇上,这个簪子臣妾数月前就遗失了,绝非...”
“密妹妹穿越之情迷全文阅读!”章佳氏突然面有哀色,哭泣道,“你为何要陷害我?!虽然你害死了安嫔娘娘,可我不曾告发于你啊!”
王氏急忙摇头:“分明是你干的!你早就想当主位了,杀死了安嫔娘娘,你才有机会上位!”
章佳氏哭得伤心极了:“安嫔娘娘对我照顾多年,我又岂会害她?倒是妹妹你,自从回宫皇上对你宠爱甚多,你必然不愿意十四阿哥为旁人所抚养,所以害了安嫔娘娘!如今达成所愿,能够自己抚养孩子!安嫔故去。你才是最大的得益者!”
“我、我...”王氏不知如何辩驳,章佳氏的胜利果实便宜了王氏,可谓是温皙一手主导的结果,“皇上!婢妾没有害安嫔娘娘!皇上明鉴啊!”
“够了!”康熙一巴掌拍桌案上,额头怒色挑动,随即冷声道:“贵人王氏,御前失仪,着将为...”
康熙的话未曾说话,王氏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密妹妹。你怎么了?”章佳氏急忙爬过去搀扶王氏,惊叫道,“皇上。密妹妹身子本就虚弱,跪了这么久,看来是晕过去了。”
康熙冷冷一哼,章佳氏有孕,跪着一会儿都没事儿。她难道比孕妇都娇贵不成?!
温皙皱眉道,王氏倒不像是装得晕过去了,便道:“密贵人脸色实在不好...”转头吩咐道:“阿语,去给密贵人瞧瞧,到底是怎么了?”
“是。”胡语福身,急忙上前给章佳氏怀里的王氏诊脉。
康熙径自吩咐梁九功道:“传旨。晓谕六宫,王氏御前失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安嫔之事,虽然并无丝毫证据,但是王氏收买章佳氏身边的太监显然是铁证如山了。
胡语忽然道:“启禀皇上,密贵人有孕了。”
一下子两个孕妇?!温皙瞅了瞅康熙,都快四十岁了。还这么种马?!!怎么也没精尽人亡?!
温皙语气酸溜溜的,道:“既然有孕了。还不快扶密贵人起来,先送去偏殿安置着,再叫个太医给她开药安胎吧。”
康熙急忙咳嗽了两声,道:“章佳氏,你也平身吧。”
“谢皇上。”看着王氏被搀扶走了,章佳氏面有不甘之色。
温皙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荀子,看似忠厚,心眼却是个不少的,如今显然是弄不死章佳氏了,可也不能叫她就这么全身而退了,便道:“皇上,说来此事,都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狗奴才的错!”
康熙瞥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的小荀子,顿生厌恶之色,“先前既然能污蔑章佳氏,今日便也能污蔑王氏...拖出去,让慎行司处置了!”康熙口中的“处置”显然是赐死。
小荀子面白如土,看向章佳氏哀求道:“小主,救救奴才!”
章佳氏摇摇头,微微叹息道:“你做下这么多错事,又挑拨我与密妹妹的姐妹之情,我岂能容你?不过你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家人的。”
小荀子顿时不再说话了,他是明白了,他若一人抗下所有,家人才能免遭大难,随即眼中没了神色,认命地任用太监把他拖了出去。
事情一一个奴才的死,宣告结束。没能弄死章佳氏,还差点搭上王氏...温皙实在很不甘心,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怕没有机会整治她吗?!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微笑:“既然尘埃落地,敏贵人也回去养胎吧,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出来!八公主有太后抚养着,你安心即可。”
章佳氏急忙欲说什么,但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又急忙止住了,福身道:“是,多谢皇上和皇贵妃抬爱,婢妾一定好好养胎鸾凤飞升。”康熙对章佳氏,只怕也并非一丝怀疑也没有。
温皙笑道:“你生了风疹,现在才好,也该好好调理着,身上疤痕虽然去不掉了,但是人好好的就是万幸!”这话是说给康熙听的,章佳氏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袖比别人也长出二分了,牢牢地盖住了受伤留下的疤痕。只是,以后康熙是不会临幸她了。
章佳氏脸色白了两分,道:“是,公主安好,婢妾便别无所求了。”现在八公主身边都是成妃一手安置的乳母、保姆,她是别想着在插手了,原本的那些嬷嬷都被温皙撵出宫了,为的就是防止章佳氏再叫其中的谁跳出来污蔑说是王氏所为。
打发了章佳氏,温皙有点小郁闷,看着面有欣喜和复杂之色的康熙,愈发觉得不顺眼,便道:“皇上才刚回来,还没去给太后请安呢!正好,顺便把八公主送过去。”
康熙看温皙一副气鼓鼓着脸的样子。不由地笑了,便去捏了捏温皙的脸蛋,笑道:“怎么,吃味了?”
温皙啪一声拍在他那只不安分的贼手上,人前也不知道收敛着点,他不要脸,温皙还要要脸呢!急忙瞄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都齐齐地垂下头去,有的盯着自己的绣鞋,有的盯着地板。有的神思飘到了万里之外。反正全都把自己当瞎子了和聋子了。
康熙呵呵一笑,道:“爱妃再给朕生个阿哥可好?”
温皙嘟着嘴便道:“不好!有的人要给皇上生阿哥了,皇上就让臣妾歇歇吧!”她已经有一子一女。的确不打算再生了!生孩子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十个月的辛苦不提,一朝分娩就能疼死人!而且生了还要养!前两个都是问题儿童,够让她头疼的了!包子不好养啊!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道:“还是你生的最好,朕最喜欢的女儿是玉录玳,最喜欢的儿子是胤禄。都是顶好的!”
最喜欢的女儿是玉录玳,这个温皙信!最喜欢的儿子是胤禄?打死温皙也不信!分明是太子才对!温皙撇撇嘴,扭过头去,不理会康熙。
康熙佯怒道:“还有九十九遍女四书,你抄完了没?!朕要检查!”
“什么?!”温皙扭头回来,瞪大了眼睛。靠!太无耻了!
康熙得意地笑道:“要么就给朕生个儿子,要么把没抄完的女四书给朕抄完了!对了,还得背下来!爱妃。你就自己选一个吧!”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好不好?!温皙恨得牙根痒痒,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留着将来造反啊?!
康熙狭长的丹凤眼睛眯了起来,透着无比的狡黠:“怎么样,选哪一个?还是给朕生个儿子比较轻松一点,朕建议你选这个。”轻松?轻松你个毛?!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给老娘瞧瞧!
“我不生!”温皙愤愤道。“要生让别人给你生去!”后宫里的女人想给你生儿子的都能排队绕紫禁城一圈儿了!
康熙眼角一挑,道:“那你是要抄九十九遍女四书了?”
“我.....”抄你妹去!抄一遍。温皙都快吐了,抄九十九遍?还不如抹脖子爽快!
康熙笑得愈发得意,伸手抓起放在案桌上的紫檀木十八罗汉手串,起身道:“好了,朕该去给皇额娘请安了,爱妃好好考虑考虑...”
看着康熙脚底带风,渐行渐远的背影,温皙恨不得冲上去狠狠踹他一脚!生,就知道生儿子!生你妹的!
温皙现在特期待九龙夺嫡上演了,看到时候气死你!生这么多儿子,到时候都正你龙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你特么就是活该!少生几个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最萌神器全文阅读!纯粹活该!
梁九功却还在温皙身侧,忽然躬身问道:“还请贵主子指点,皇上刚才降密贵人为答应的旨意....”
看着梁九功苦恼的样子,温皙一脸无知,道:“旨意?什么旨意?本宫怎么没听见?”随即看了看梁九功身边的小全子,问道:“小全子,你听见了吗?”
小全子急忙哟了一声,掌了自己一个耳光,告罪道:“奴才该死,奴才刚才打瞌睡了,什么都没听见!”
梁九功随即笑了,急忙道:“是奴才老了,耳背了,听错了!”随即拱手道:“奴才只听见皇上说让贵主子再生一个阿哥,旁的什么都没听见。”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个你更不应该听见!!
“奴才告退了,贵主子请好好保养自身,才能给皇上再添一位阿哥!奴才在此先恭喜皇贵妃了!”说着梁九功带着小全子笑嘻嘻退下了。
温皙气鼓鼓着一张脸,问道:“玉录玳呢?!”不是晌午就回来了吗?这会儿又跑哪儿去了?!绝对是属兔子的,一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胡语急忙道:“回主子,四阿哥给公主捉了一只兔子,公主去四阿哥哪儿玩儿了!”
真是属兔子的....
温皙瞄了一眼今年的皮子,不乏好的,便吩咐道:“吩咐造办处,先制两件狐皮的大氅,留着送给额娘和老太太。”瓜尔佳老太太都是耄耋苍苍了,虽然早年吃了一粒还阳丹,平白多活了这么写年,但是自从温皙回宫,身子也不怎么好了,早已经不管事儿,老了。
竹儿点头,叹息道:“太老夫人自从主子回宫,就只进宫看望过一次,人老了,记性便不大好,连路都不记得了。”额娘舒舒觉罗氏是承恩公老夫人,老太太就是太老夫人。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罕见了。老太太都有重孙子了,钮祜禄氏如今四世同堂,也算是一喜了。麟格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萨比屯和萨比图兄弟都让老太太抱上了重孙子,如今也算没有遗憾了。还好如嬿跑出去的事儿,一直都是瞒着老太太的,否则非把这个一向重视规矩的老太太给气出个好歹来!
也是五阿哥不好,居然把如嬿安排成了侍卫,跟去了木兰!以后大婚了,还怕没有机会去吗?温皙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只怕如嬿不是单纯地想去木兰围场玩玩,十有八九是冲着四阿哥去的。但愿她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隆冬冷森,温皙都懒得出门了。
这一日瓜尔佳质心带了如嬿进宫来,冬天冷,温皙不忍心叫额娘进宫,便叫大嫂来挑皮子了。只不过,温皙可没叫如嬿来,她怎么跟来了?
瓜尔佳质心面有不悦道:“是额娘吩咐的,叫如嬿要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请个安。”
额娘对如嬿也算费了不少苦心了!温皙点点头,道:“等晌午去吧,正好五阿哥要陪着宜妃用膳。”宜妃自然是看中了如嬿,康熙那边还有些困难,要是如嬿不学乖点,弄不好这婚事就能告吹了。
如嬿闷头道:“我不去!”
靠!温皙心里叫骂,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都三十多岁了,还矫情什么?!还跟个小女生似的非要来一场旷世的爱恋不成?!五阿哥又不是不好,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好,皇子阿哥里是顶好相处的!非要去做小三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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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谁的种?
温皙没说什么,质心先忍不住斥责道:“让你给宜妃娘娘请安,是为了你好!将来嫁给五阿哥,宜妃娘娘也能对你更好一些!”
“我不会嫁给五阿哥的!你们就死心吧!”如咬牙道。
温皙心里的火气直往上窜,你不识抬举拉倒,到时候有一大群人想嫁给皇子阿哥做嫡福晋呢!便冷了脸道:“随你!钮祜禄氏的格格多的是,后头的阿哥也多,总会出个皇子嫡福晋!等过两年,再选秀,你不过是随便配个宗室罢了!”
听着温皙这么说,质心暗喜,一个家族不会有两个皇子嫡福晋,若是如做了五福晋,那么她的女儿便不用想着给皇家做媳妇了!如这般不识抬举,她的女儿便有望了!
“我已经有了四阿哥的孩子,我要嫁给四阿哥!”如霍然语出惊人,震得温皙和质心都傻了眼。
温皙久久才回过神儿来?如有孕了?开什么玩笑?!如才十五岁!四阿哥也才十四岁!屁大的小孩就整出个孩子来了?!四阿哥也就罢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个观念!如不是穿来的吗?难道不知道小小年纪怀孕对身体又多大危害吗?!
啪!!
瓜尔佳质心一个耳光摔在如脸上,随即一口唾沫啐在如脸上,无比厌恶道:“不知廉耻!”
如登时被打懵了,回过神,立刻张牙舞爪,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蛋对着嫡母瓜尔佳氏吼道:“我怀的是皇孙。你敢打我?!”说着便要还手。
瓜尔佳质心何许人也,论泼辣,谁比得过她?不过平日里必须端庄着罢了!伸手便抓住了如要扇过来的手臂,面露鄙夷之色厉声道:“我是你的嫡母,便打得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坯子!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贱人!”
质心大力一推,如便被甩在了地上。
如年才十五,身量未长成,哪里能跟年轻力壮的质心相比。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肚子。嚎啕道:“哎呦!疼死我了!你敢谋害皇家血脉!四阿哥饶不了你!”说着,便在地上打滚撒泼。
“够了!!”温皙实在看不过眼,扬声厉吼。地上铺着厚厚猩红地毯,摔一下根本不打紧,如这番装腔作势,她岂会看不出来。深深喘了口气,道:“大嫂,你先别气!”随即吩咐道:“阿语,去给你诊脉瞧瞧!”
且看她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再说!
胡语擅长的便是妇产千金一科,稍稍一切脉。便道:“回主子,大格格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如今是腊月了。算时间,的确是在木兰的时候怀上的。温皙坐回椅子上,一手按在泥金祥云纹的扶手上,一手托着自己的额头,沉声吩咐道:“去请四阿哥过来。”
竹儿提醒道:“主子,四阿哥这个时候在御书房当差呢。”
“去叫!”温皙的语气不容置疑,“再请皇上过来!”这爷俩都得来!一个要当爹。一个要当爷爷了,自然都要来!以如对四阿哥的热衷。只怕十有**是四阿哥的种!四阿哥今年才十四,过了年才十五岁,就要当爹了,不知道他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惊讶多一点?或抑是其他...?
温皙瞟了一眼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如,哼了一声道:“还趴在那儿做什么?!起来!!”
如被温皙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手一按地面,立刻蹦了起来,丁点儿事儿都没用!不过瞧着她那个跳脱的性子,那块肉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这个年纪怀孕本就不稳当,要是不好好养着,很容易小产!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养心殿那边一得到消息,爷俩立刻就冒着风雪赶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四阿哥估计也是知道事情不妙,直接跪下了。
康熙自从进来就寒着个脸,比外头的风雪都寒人,寒得能滴出水来!未婚先孕,这种事儿还发生在皇家,丢的是康熙的脸!
温皙只蹲身福了一礼,便径自起来,给康熙上了杯热茶。其余的人就都只能在哪儿跪着了,连瓜尔佳质心也连累一起跪着。
康熙就一直板着脸,板了足足半个时辰,温皙也站了半个时辰,脚都有些麻了。那三位跪半个时辰可就不轻松了,四阿哥还好,年轻体健,跪得板正。质心也好一些,到底是成年人,最苦的是如,年纪小,身子骨娇弱,还有了身孕,早就摇摇欲坠了。
屋外寒风呼呼,殿内红箩炭烧得热烘烘,起码不会冻着人。
半个时辰后,康熙发话问道:“确定了吗?”
温皙急忙道:“是,已经两个月的身孕了。”温皙趁机动了动脚,站着不动弹也挺累人的!
康熙恍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胤身上,语气如外头的寒风一般凛冽:“老四,你有什么话要说?”
胤急忙磕头,态度良好,道:“儿子知错,请皇阿玛降罪!”
温皙问道:“也就是说,如肚子里的孩子,你是承认了?”
胤略抬起头,道:“回额娘的话,儿子的确有一次没把持住,只是...”他有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继续道:“只是如格格是住在五弟营帐中的,那几日又曾经去过三哥的营帐。”意思是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
温皙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从康熙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气了!急忙瞧瞧退开二步,城门失火,可别殃及她这条池鱼!
如顿时委屈地憋起嘴巴,“四阿哥!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去三阿哥营帐只不过是去看望三福晋!”说着她扯了扯四阿哥的衣袖,“你可以算算时间,就是、就是...那一晚啊!”
“闭嘴!!!!”康熙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神色极为骇人。
四阿哥急忙推开如,磕头道:“皇阿玛息怒,都是儿子的错,皇阿玛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温皙也很无语,你勾搭四阿哥就罢了,还住在五阿哥营帐里,这也罢了,居然还往三阿哥哪儿凑什么?!无怪乎你肚子大了,四阿哥要怀疑那是不是他的种了!换了老娘也怀疑!一下子勾搭三个,显示你很有魅力吗?!
康熙忽的眼神飘过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温皙脸上抽了抽,她已经尽力去降低存在感了,还是被康熙抓出来问话了,只好道:“皇家血脉的确应该谨慎一些...不若请了三阿哥和五阿哥过来,就说是考校功课。”这种丢脸的事儿当然要捂着,不能叫旁人知道了。当初温皙不过是抱了乌尔衮一下,康熙都气得不行,这下子连孩子都整出来了,康熙是真的雷霆大怒了。
康熙嗯了一声,脸上不带丝毫表情,道:“老五还小,叫老三来问问吧。”
梁九功一躬身,急忙去请了。康熙说五阿哥还小,便是说他还未曾长成,屋里没有教导人事的宫女,自然不晓得那回事儿,自然第一个排除了。皇子阿哥的屋里人,一般都是伺候的嬷嬷发现遗精便立刻上报,之后一般由生母给安排房中人伺候着。五阿哥还没有房里人,便是还没长大。故而,康熙说的“还小”,便是这个意思了。
老子传唤,三阿哥自然麻溜赶地来了,披着一肩的雪花,急忙磕头请安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贵额娘请安!”
见康熙不发话,温皙便道:“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不过四阿哥说,在木兰的时候,如似乎跟你走得很近?”
胤祉急忙大呼冤枉:“贵额娘明鉴,大格格是去过儿子营帐,不过是白天去的,是找儿子福晋董鄂氏话家常。且当日儿子被皇阿玛传去说话了。”
胤斜眼看着三阿哥,道:“我记得那日如格格是在三哥回了营帐之后半个时辰才离开的,半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如急忙拉着四阿哥的手臂,满目委屈道:“我们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话而已,什么都没有做!四阿哥,你要相信我!”
胤随手将如的手扶开,端身跪在哪儿,板着张脸。
胤祉急急辩解道:“皇阿玛,那日儿子福晋也在场,青天白日,儿子总不至于在自己福晋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苟且吧?!”
“对对对!”如也想到了这一点,“三福晋也在,可以为我们作证!”
这也算可信了,胤祉虽然和福晋不算恩爱,的确不至于在自己福晋跟前和别的女人做点什么!温皙挑眉,问道:“你闲着没事儿,跑去三阿哥营帐做什么?”还真不怕招惹风言风语啊!
“我、我...只是去看三福晋而已。”如弱弱地道,怎么看都有古怪。
温皙忍不住嗤笑道:“你跟董鄂氏又不熟!”选秀前,如都是被拘在承恩公府学规矩,自然没跟其他待选秀女们走动,也就跟乌拉那拉氏稍微熟识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40、如嬿想过继
康熙目光愈发寒了,落在如身上,冷冷道:“说!你跑去老三营帐做什么?!”
如被康熙吓得浑身直哆嗦,嘴唇都发颤了:“我、我、我、我...”一边急忙去看三阿哥,面带求救之色。
“还不快说!”康熙砰然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桌上的热茶都给震得膨出水来。
“我去还给三阿哥迷情香...”如被康熙一威吓,嘴巴一下子就吐出了实情,“我已经用过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就想着还给三阿哥!”
三阿哥脸色顿时发白了。
温皙挑眉,如和四阿哥成就花好月圆,原来还是三阿哥的功劳啊!
康熙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嗖地扔了出去,随即在三阿哥脑门上砰地爆裂开来!三阿哥也不敢躲避,生生湿了一张脸,额头都被碎瓷划破了,血混合着茶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胤祉急忙磕头道:“皇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
“好!好!!好!!!”康熙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都是朕的好儿子!!做兄长的给弟弟下药,做弟弟的连个女人都把持不住!!”
“皇阿玛息怒!”两兄弟齐齐磕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康熙的火发得实在不小,温皙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小心翼翼柔声道:“皇上先消消气儿,现在发怒也无济于事,如今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随即不等康熙说什么,转身问道:“如。你有孕的事儿不曾告诉别人吧?”
如急忙摇头,“我没有告诉别人,我自己也是才知道的...”
温皙嗯了一声,朝着康熙略一福身,道:“是钮祜禄氏没有管教好晚辈,请皇上做决定吧,是杀是剐,臣妾都决无异议!”温皙随即急忙示意跪在后头的瓜尔佳质心一眼。
质心急忙磕头道:“奴才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温皙口出的“是杀是剐”着实吓着了如。她这个活了两世。却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女子,吓得脸都惨白了,急忙道:“姑姑,不要!!姑姑,救救我!”
温皙蹙眉,既然做得出那种事儿。如今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温皙别过头去,满是厌恶道:“钮祜禄氏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闹出这种事儿来,如是只能舍弃了!
“姑姑...”如脸色惨白。
“别叫我姑姑!本宫不认你这个侄女!”温皙记得,她可从未允许过她这么称呼!她自问为如做足了一切,她这般不自爱,如今苦果还是自己好好品尝吧!怨不得旁人!
如眼里急出了泪花。“您就算不念在这份血缘,难道也不念及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吗?!”
温皙心下不由地一惊。这个如!果然是熟知历史的!历史上的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可是至死都只是贵妃!如今她已然是皇贵妃了,就算没有丝毫破绽,还是会被人怀疑到!
“姑姑!”如直直地望着温皙,“如想嫁给四阿哥!求您成全!”
这算是威胁,嫁给四阿哥便是她的条件?温皙脸色很难看!还好如每每语出惊人惯了,当场的人也没想太多。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说温皙和如都是从承恩公府出来的格格!
温皙冷笑道:“何为嫁?与人为妻才是嫁!乌拉那拉氏才是四阿哥的妻子!你这辈子都不用妄想了!”
“我不在意嫡福晋的名位!”如见有松动。急忙道,“只要能嫁给四阿哥,我不介意做侧福晋!”
都说了,嫡福晋才算嫁,侧福晋说白了还是妾侍,因此是纳侧,而非娶侧福晋。如的执着还真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温皙寒着脸,给人做侧福晋,真不怕丢尽了麟格和钮祜禄氏的脸面!堂堂承恩公的女儿,居然跑去给人做侧室?只怕麟格会被气死!
瓜尔佳氏忍不住道:“承恩公的女儿,决不能与人为妾!”她虽然不喜欢如,但是若真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亏的首先是他丈夫的脸面!
如执拗地道:“那我不做承恩公的女儿不就行了!当初嘉嫔姑姑不是也过继旁支了吗?你们也把我过继出去不就行了?!”
不提伊尔木还罢了,提到伊尔木温皙就气得肝疼!亏她想得到,哪有嫡系的格格想着过继到旁支的?!钮祜禄氏子弟千万,旁支多不胜数!但是只有嫡系才是核心!从来只有旁支想尽办法接近嫡系,从无嫡系想尽办法要过继到旁支的!
“姑姑不是说不认我这个侄女吗?那就把我过继出去吧!”如仰头道。
温皙真想上去扇她二个耳光,这个消息要是麟格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如的生母早逝,麟格格外关照这个女儿,在承恩公府她的待遇和嫡出的宛婧、宛姝毫无二致!钮祜禄氏的长辈都在为她的未来谋划,偏偏她不识好歹!温皙看着她那副认准了四阿哥的模样,就气得牙根痒痒!
温皙向康熙行礼道:“请皇上裁决。”
康熙脸色极为难看,更想到了嘉嫔,便更没有好脸色了,在他眼里,这下子如成了第二个伊尔木了!想到伊尔木入宫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跟如如出一辙的放肆吗?!
“着麟格,选个最不起眼的旁支,把她过继出去!免得玷污了承恩公府的门楣!”康熙冷冷一哼,道:“你们两个,都出去跟朕跪到天黑!”
外头风雪呼呼,三九天冷彻骨髓,胤祉、胤却是半句话不敢多说,立刻跑出去殿外跪着了。
温皙瞧瓜尔佳质心也跪了那么久了,便道:“大嫂带她回去吧,回去商议过继一事吧!”
温皙瞧着殿内的炭盆都快烧完了,殿内伺候的奴才也都不敢去添火。温皙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炭篓就放在角落里,盖着剔红牡丹纹的盖子,打开里头放着满满的红箩炭。
不过温皙不擅长做这个,半天夹不稳一块,好不容易扔进去一块炭,还给膨出了火星了,吓得她身子一仰,差点摔倒。
“这种事儿,叫奴才去做就是了!”康熙的火气总算略消减了些。
温皙嗯了一声,道:“今儿天冷,竹儿去弄几个手炉来。”
竹儿眼睛瞥到了殿门,立刻明了,福身下去办事了。
温皙又道:“正殿难免有风漏进来,不如去暖阁,也能暖和些。今冻虽冷,暖阁里的金盏银台已经开花了呢。”金盏银台说的便是水仙。
便请了康熙去暖阁,奉了热乎乎的奶茶,温皙也能趁机坐一坐,站了那么久脚早就发麻了。不过相比外头的两个更倒霉,现在才上午,要跪倒天黑,起码要四个时辰,肯定要成冰雕了。
殿外风雪大,哥俩跪在殿外台阶下的雪地上,俩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四阿哥身子骨好些,今儿穿得还算厚实,三阿哥就不成了,平日就爱装文人风骨一些,这会儿都冷得打哆嗦了!
竹儿趁着温皙和康熙进了暖阁,急忙抱了两件崭新的披风出来。竹儿行礼道:“两位阿哥,加件厚实的衣裳吧!”
四阿哥也不过是装得板正罢了,早已冻得身体发僵了,立刻伸手先抽走了底下那件玄色绣了紫金龙纹的披风,急忙披在自己身上。
竹儿又塞给四阿哥一个袖炉,转身去把剩下的那件明黄色的披风递给三阿哥。
胤祉接过来一看,却是不敢穿了,抬头看着竹儿,面有哀求之色:“沈姑姑,能否换一件?”这件是明黄色的,明黄一色,是皇帝、太子所用,阿哥们虽然也可以用黄色,但只能是次一色的金黄色。颜色逾越也就罢了,这上头居然还绣了九龙,这可是连太子都受用不起的!看也知道是康熙专用的!
竹儿面有为难之色,道:“这两件原都是主子给皇上作的...披风虽然有,但都是我家主子用的...”
胤面有得意之色,还好他手快,拿了这件玄色的,且上头绣的是间五色祥云的六条五爪紫金龙,符合皇子规格,穿了无妨。再加上捧着手里的暖炉,胤现在觉得暖和不少了。
寒风出来,胤祉冻得打哆嗦,就一个小小的暖炉,哪儿够取暖,便咬牙道:“烦请姑姑拿一件皇贵妃的披风来!”女人的就女人的,总比逾越好!
竹儿福身,脸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便道:“那三阿哥请稍等。”
温皙的披风、斗篷自然是不计其数,竹儿挑了件天蓝色如意滚边,暗绣了水仙纹,看上去不出挑的斗篷送给三阿哥。斗篷比披风多了个帽子,外头有一圈毛茸茸的白狐滚边,戴上来,必然十分好看,但是男人穿着就十分滑稽了。所以三阿哥宁可脸上挨冻,也不愿意把帽子扣上来。这件已经算是不太女性化的了,其他要不绣了牡丹、芍药之类的花卉,要么粉色、紫的,更没法穿!
三阿哥冻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穿着,还好大冷天没人来承乾宫串门。还好只是跪在正殿外,不是跪在承乾宫宫门外,不会被太多人瞧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41、后续
胤穿的一身披风,里头镶了一层玄狐毛,十分暖和,用的又是今年新皮子,又是格外加厚的,自然暖烘烘的,胤瞥了一眼跪在自己右边的胤祉,脸都被风雪吹得发红了,便笑道:“三哥还是把帽子扶上来吧,这样能暖和些。”
胤祉咬牙道:“你少在哪儿幸灾乐祸,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胤笑道:“起码我不用穿女人的衣服!”
胤祉的脸顿时黑了,就算这件是天蓝的,颜色没什么,可上头还有花纹呢,走进了一看便知是女人的斗篷!
暖阁里,竹儿已经捧了手炉送来,温皙瞧着康熙似乎气消了不少,便道:“外头雪越下越大了...”披风只能御寒一时,久在雪中,又是跪在雪地上,只怕也撑不了太久。
“不用替那两个不孝子求情!”康熙一语打断了温皙的话。
温皙讪讪笑了笑,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康熙的气儿还没消啊?那可是他亲儿子,万一跪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温皙已经叫人关了承乾门了,好歹别叫事情传出去。
“对了,你前几日不是说给朕做了两件披风吗?”康熙忽的问道。
温皙哦了一声,道:“今儿一大早就送来了,竹儿快去取来。”
竹儿急忙捧了那件明黄色绣黑金九龙的披风,和平日康熙穿的披风倒也无太出挑的地方,就是里头不一样。通常的披风要么是整张皮子做的,要么是絮了棉花、镶个毛领罢了。温皙的这件外头用的是上好的明黄色软缎,用黑线掺了金线绣了九龙,黄色和黑色搭配是最显眼的。最重要的是里头,不是寻常的里子,而是用猞猁的毛镶里子,格外柔软暖和。
温皙伺候着康熙穿上,笑道:“怎么样,特暖和吧?比穿皮子都暖和!”
康熙笑道:“把毛放在里头。亏你想得出来!”这个时代毛自然要在外头,在里头还真没人这么做过。
温皙笑嘻嘻道:“冬日里的衣裳暖和才是最要紧的!”
康熙点点头,已经觉得身上热烘烘的了,“不错,的确暖和。”忽的问道:“不是两件吗?另一件呢?”
温皙转头问竹儿:“还有一件玄色的,怎么没取来?”
竹儿急忙示意。眼睛不断地斜着看外头。温皙顿时明白了,的确暗中嘱咐了给三阿哥和四阿哥送件厚实的披风...便急忙对康熙解释道:“臣妾想起来了,那件边角有些不太好,臣妾已经叫竹儿送回去叫针工局修改了!”
康熙眼睛瞥了一眼外头,也没追问下去,顺手一摸却摸到了湿乎乎的感觉。在脖子上毛领上还挂着水珠呢!
温皙急忙道:“从早晨就开始下雪了,定是落的雪融化了。”说着。她急忙帮康熙脱下来,交给竹儿道:“快去烘干了!”
康熙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怎么会猜不到?所以才不高兴。这么多年,头一次给他做衣服,虽然不是亲手做,好歹是亲手设计的。居然拿出去先给别人穿了!在康熙眼里,儿子已经成了别人了!
瞧着样子。温皙只好坦白了,道:“这一件是绣九龙的,竹儿送出去一趟,又给原封不动带回来了,才沾了雪。”
“哼!”康熙还是不怎么高兴,算他们晓得逾制!可是另一件玄色的...肯定已经不是穿着胤身上,就是穿着胤祉身上了!
外头冷风呼啸,吹得人心里都觉得冷。见康熙大步往外走,温皙便跟了出去。正殿大门一打开,顿时风雪灌进来,温皙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果然是三九天,冷得刺骨啊!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已经落了一身雪,跟个雪人似的跪在哪儿。
温皙急忙拉了拉康熙的衣角,都跪了这么久了,人只怕都冻僵了!
胤冻得脸色发青,却急忙脱下身上的玄色披风,颤巍巍着手,递给温皙道:“多谢额娘...”话说出口,声音已经在打颤了。
温皙亲自去接那披风,却触到了他冷得跟冰块似的手,康熙未免也太...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什么病来...纯粹是儿子多了,折腾坏一两个也不心疼!
温皙语带埋怨道:“皇上气儿也该消了吧?”
康熙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回殿中,走了没几步却止步,吼道:“都给朕滚!”
一语出,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如蒙大赦了。
这件事儿说来,四阿哥最冤枉,被个女人给下了药。只是三阿哥为什么要设计四阿哥?温皙想不大通,四阿哥和三阿哥并无仇怨。一边想着,跟着康熙进了殿中。康熙的气性也似乎大得有些过头了,说实在的,皇子阿哥玩了个女人,本不是大事,只不过如的身份稍稍特殊一点罢了!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催情的药物,作用有多厉害,温皙可算是亲身体验过的,以四阿哥的年纪,中招也在情理之中。温皙暗中吩咐了人,弄来轿撵,把三阿哥送出宫(三阿哥今年分府了),把四阿哥也送回阿哥所,冻成那样怕是走不了路了。虽然给他俩都送了厚衣物,但是膝盖始终跪在雪上,寒气上涌,也熬不了太久,弄不好还会落下腿疾。
康熙道:“传旨,让老三老四闭门思过一个月,罚抄写孝经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康熙是不是特爱罚人抄东西?还一抄就是一百遍?一本孝经两千余字,一百遍就是二十多万字,用毛笔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温皙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四阿哥...”成了穿越女的目标,四阿哥真是不幸!
“你知道什么?!”康熙突然咬牙切齿道了这么一句。“都心大着呢!”
温皙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在说都在惦记着你屁股底下的椅子了?
康熙又道:“以后不许胤来你宫里请安了!”
温皙满腹疑惑,却也不便问,于四阿哥而言,她既非生母也非养母,更非嫡母,的确是不必晨昏定省的。只不过都天天请安请了那么久了,康熙也默许了,怎么突然就不许了?
不过想想也是。四阿哥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之前有过乱性的经历,莫非康熙太爱多想了?阿哥和庶母之间避讳一点也是应该的。四阿哥又快要分府了,的确不宜往后宫里窜。
温皙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康熙复长长地叹了口气,“都是朕的儿子...朕...”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之色。“但愿他们以后别...”
康熙的话只说半句,害得温皙还要使劲揣摩,是希望他的儿子以后别斗了吗?恐怕这是不可能的!皇位只有一个,却有那么多的皇子阿哥,不使劲斗,怎么能得到呢?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朕只给他们这一次宽恕...只此一次。”
康熙的话,貌似有几分愧疚?温皙听着愈发糊涂了。而且。这也算宽恕?扔出殿外跪得快冻成冰块了,然后还有回去禁闭一个月,抄一百遍孝经,这也算“宽恕”?!温皙隐隐觉得,康熙说的不仅仅是如的事儿,却又想不到其他的。
“对了”康熙突然道,“以后别叫荣妃插手管理后宫了。让惠妃、宜妃、成妃帮着你就行了。”
这样的迁怒,会不会太过头了点?温皙疑惑道:“荣妃...并无过错。”
“教子无方。就是最大的过错!”康熙不悦地道了一句,“反正荣妃入冬就身子骨不大好了,让她歇着吧!”
得,这一歇,就不知道要歇多久了!荣妃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协理后宫呢,帝王的迁怒果然是不需要理由的!荣妃教子无方吗?温皙只听说过养子不教父之过!
承恩公府。
啪!!
这是第一次,麟格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女人,也是第一次打自己的女儿。却是最响亮的一个耳光。如在宫里挨了质心一个耳光,现在又在同一个位置挨了麟格一个耳光。原本脸上的肿还未消退,现在又火辣辣地疼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麟格当即暴怒了,居然给四阿哥下迷情香,无耻媾和,整个钮祜禄氏的脸面都丢尽了。
质心急忙劝解道:“小声点儿,这件事儿宫里已经封口了,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否则承恩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质心瞧着如一脸倔强不肯认输,不禁泛起无尽的厌恶,却只能好言道:“如,快给你阿玛磕头认错!”
“我不!”如执拗地叫嚷着,“你少在哪儿装好心!”
“放肆!”麟格旋即怒道,“这就是你跟嫡母说话的态度?!有没有点教养?!”
“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有教养的女儿!”如昂着头叫道,“阿玛当初为了娶这个女人,把怀着身孕的娘亲给撵到了庄子上,你承诺娶了亲,便会接娘亲回来!却一转眼抛诸脑后!额娘在庄子上生了我,等了你三年,你只顾着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我娘等到死,你都没来看她一眼!”说到此处,如的语气愈发激烈,眼中泪水滚烫,“都是你们两个害死了我娘!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麟格顿时脸色百味交杂,如的生母是麟格通房,虽然死后抬为妾侍葬入钮祜禄氏祖坟,但是她的死,的确是麟格一手造成的。正是因为这些愧疚,麟格这些年才格外纵然如。
“还有你”如一手指着质心,“我做不了五阿哥嫡福晋了,最高兴的不少你吗?我做不了皇家媳妇,宛婧不就有机会了吗?你本来就见不得我好过!装什么贤妻良母?!”
质心被气得肝都疼了,她的确不喜欢如,可也叫他衣食无缺,没有亏欠过如,如今如此被质问,质心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的张姨娘是怎么小产的!徐姨娘又是怎么无缘无故流掉了肚子里四个月的男胎!全都是你做的!”如吼叫道,“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早巴不得我死了!”
“住口!!!”麟格突然高声厉吼,“质心对旁人如何暂且不提,但是她从没有亏待过你?若是她想要害你,你还活得到今日?!”自从接如回来,麟格就对质心剖心谈了,质心也答应过她不会害如。麟格是信她的,果然如也平平安安长大了。至于质心性子爱妒忌,麟格不是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反正皇上已经许了我过继出去,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们别想再教训我了!”如叫嚷道。
麟格顿时气得脸都涨红了,质心急忙去抚着麟格的胸口,道:“就算你过继出去,也还姓钮祜禄氏,爷就算不是你阿玛了,也是钮祜禄氏族长!便教训得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
这时候,麟格身边的侍从急忙来报,喀尔喀部求救,原是葛尔丹再次进攻喀尔喀蒙古,康熙急召。此时正是冬日,一年中最匮乏的时节,葛尔丹又出来掳掠粮草了。
麟格吩咐了,叫质心挑选个旁支,把如过继出去,并嘱咐此事要瞒着老太太,又禁足了如,不许她出门,便急急忙忙进宫议事了。
寒冬凛冽,永和宫哪里两个孕妇相处和谐,丁点火花也没冒出来,整日姐姐妹妹亲昵得很,每天听到回报的消息,温皙都要吐了!继续把她俩放一块,温皙完全是秉承着看戏的态度,没想到这俩居然不斗了?!
章佳氏应该只有十三阿哥一个儿子,现在归宣嫔抚养,女儿八公主在慈宁宫养着。密贵人就要忙多了,要小心自己的肚子,又要照顾着十四阿哥。
年关近了的时候,康熙突然把十四阿哥胤祯给领到了温皙宫里,道:“以后小十四养在你宫里。”
你又打包个儿子给我干什么?是因为不叫四阿哥来请安了,所以补偿一个十四阿哥?!这算怎么回事?!不是许了密贵人抚养十四阿哥吗?怎么突然又给送来了?难道是王氏出了什么问题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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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选阿玛
把十四阿哥扔下,康熙就急急忙忙走了。直到永和宫的眼线回话,温皙才知道章佳氏和王氏又斗了一场法,王氏逮住了章佳氏身边的人,章佳氏一个小宫女往把水仙花的球切丝混入素什锦中,意图毒害十四阿哥。水仙有轻微毒性,长久服食也能置人于死地,王氏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康熙。
宫中冬日里花本就不多,因此各宫都栽培着水仙,好看又好闻,可偏偏这个月章佳氏根本没用去花房领过水仙,因为孕妇不宜闻太久水仙。而查过花房记录才知道,永和宫只有密贵人领的水仙最多,但是密贵人房中却无水仙。一下子,密贵人便是落了个栽赃之名了。
康熙本欲严惩王氏,可是顾念着她怀有身孕,便暂且按下,只将她禁足了。
温皙也有些头疼,王氏也算是聪明人了,用这样的手段嫁祸章佳氏也算聪明。可惜章佳氏似乎洞悉了内情似的,根本没去领水仙。
温皙可是记得,花房这个月月初培育出一大批好看的银台金盏和玉台金盏,几乎排的上号的嫔妃,贵人以上的都去领过了。虽说孕妇不宜闻太久水仙,但是只要别放在卧室内便无妨!章佳氏的说辞,并不足信。看来是她在王氏身边有眼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确是不错。
看着咧着嘴巴大哭的十四阿哥,温皙有些头疼,她对这个未来的“大将军王”可没兴趣!她没兴趣养别人的儿子,可是康熙都送来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扔出去吧!
“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你额娘生产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温皙道,估计等密贵人生了,康熙也就消气了吧?水仙球茎有轻微毒性,少吃一点根本无妨双面公主复仇妃。王氏也并非不顾自己儿子的身体健康,何况是在下手之前就被抓住了,胤祯自然没事儿,可王氏算是失宠了。
“真的吗?”胤祯立刻不哭了,瞪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温皙。
温皙连忙应下,叫竹儿送他去西偏殿和胤禄一块作伴,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估计玩在一块,就不爱哭闹了。
胤禄倒是很高兴有人作伴,晚上俩孩子睡一个被窝。都要“卧谈会”到很晚,也不知道两个小屁孩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胤禄原本性子不怎么爱说话,自从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玩在一起。倒是好多了!“卧谈”到半夜,直接导致第二天早晨都起不了床。
温皙想着是十四阿哥来的头一天,又是寒冬日里,就格外破例了。只是今日是初十,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雪霁之后,天气倒还是不错,虽然冷了点,总算无风,穿得厚实一些也就是了。
太后从来不管事儿,来慈宁宫都只能用满语聊天。荣妃推说病了。今日未曾来。其余的嫔以上的都到齐了,说是请安,磕头之后就跟寻常聊天似的。
说说自己儿子闺女如何如何了。衣裳首饰啦,天气啦,全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太后忽然道了一句:“胤祺也不小了,该安排房里人了。”
宜妃急忙笑道:“可不是,过了年就是十三了。是该预备着了。今年小选有几个不错的,臣妾已经在调教着了。”
太后脸上不大高兴。道:“你帮着温僖管着宫务,只怕没心思调教,这事儿哀家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宜妃极尽全力地微笑着,但是眼中的不满已经很浓了,眼睛看向温皙,道:“如嬿格格许久不曾入宫来请安了,臣妾倒是怪想念她的。”
亏得康熙出手,如嬿有孕的事儿瞒得滴水不漏,连宜妃都不晓得内情,而三阿哥四阿哥自然不会多说,荣妃也称病了。看来过继的事儿,得快着点才行!温皙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便道:“如嬿平日里没规矩,怎么能随便进宫来呢?”
宜妃一时间听不大懂温皙的意思,便道:“性子活泼些也好。”
温皙点头,道:“也是,反正也不图她有多大造化。”
宜妃这下子懂了温皙的意思,急忙眼神示意,道:“钮祜禄氏的格格,怎么会没有大造化呢?皇贵妃客气了。”
温皙端身道:“本宫从不与人客气,宜妃是知道的。”
宜妃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可是在慈宁宫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按下,待请安过后再说。
太后却高兴了,道:“宜妃,五阿哥还小,你着什么急?!”
宜妃扯着脸僵硬地笑了笑,道:“太后教训的是。”
自从如嬿有孕,麟格就请命出征了,北面葛尔丹进攻乌朱穆秦一带,喀尔喀蒙古饱受其害,故而进京求援,麟格便趁机请旨了,康熙也允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蒙古了。葛尔丹完全是骚扰战乱,没到一地烧杀抢掠之后立刻遁逃,大军到了之后往往就没了葛尔丹的踪影,故而前前后后交战数次,都没有什么结果。
现在又快过年了,北面天气只怕更冷了。都是是如嬿闹的!
刚走出慈宁宫,宜妃便追了上来,“皇贵妃,请止步!”
看着宜妃一副焦急的样子,温皙就知道,如嬿一出问题,宜妃这边就更不好解释了。
宜妃单刀直入:“皇贵妃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嬿格格的事儿,皇贵妃不是也默许了吗?”
温皙只好道:“可惜皇上不许最后一个北洋军阀。”反正都推到康熙身上就是了,“如嬿另有安排,都是皇上的意思,本宫也无能为力。”都整出一个孩子来了,还能怎么滴。
“皇上?...为什么?”宜妃不解,原本不是也默许了吗?怎么突然圣意改了?
温皙也作不解之状道:“圣意难测,本宫也是纳罕。宜妃不妨去问问皇上,兴许皇上会告诉你。”
宜妃陷入了沉思中,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温皙趁机辞别了宜妃,由她去揣摩康熙的心思吧,反正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宜妃是别想从中抠出点什么来。
如嬿有孕的事儿,一直都瞒着老太太,那个岁数了,保不齐就气出什么好歹来了。如嬿那日出宫之后就被禁闭了,连门不许出,承恩公府消息也封闭得不错。
只是如嬿过继一事,也提上了日程。额娘舒舒觉罗氏趁着天气好,便进宫来。温皙谴退了殿中的宫女,和额娘说些私底下的话。
舒舒觉罗氏也被这事儿打击得苍老了几分,十分痛心疾首,“如嬿这个孩子...太不知道自爱了!亏得娘娘那么为她筹谋!我原以为她学乖巧了...没成想,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温皙无奈道:“让额娘操心了...只是,这事儿得快着点,否则等如嬿的肚子大起来,就是一桩丑闻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点头,“我递牌子进宫,便是要跟娘娘请示这件事儿的。”说着舒舒觉罗氏从袖子里取出一份东西,“这是质心选的几个人家,都是钮祜禄氏的旁支,还算体面一些。唉...到底是麟格的孩子,算是最后帮她一次,以后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了。”
温皙看了看写的这个几个旁支,虽然是旁支,但是比起当初伊尔木过继的偏远旁支、不入流的小官,的确是好太多了。额娘厌恶伊尔木,自然给她找了个不像样的旁支,如嬿则不同,好歹是额娘的孙女啊!
温皙看到这几家中最后一个是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上头用朱笔打了个圈儿,便抬头看了看额娘。
舒舒觉罗氏叹息道:“我是瞧着,副骁骑参领景额是最好的,他跟是麟格刚出了三服的兄弟,家里五个儿子,却没有女儿,若是如嬿过继过去正合适,还能做嫡女。虽只是正四品,但也是京中要紧的武官,做他的嫡女,不见得比麟格的庶女差太多!”
如嬿这么不孝,额娘却还要为她谋划,要是照温皙的意思,随便找个钮祜禄氏的小吏过继过去就得了!然后等年后四阿哥分府出去,以妾侍的名义塞进四阿哥府里就得了,也不必再参加选秀了,不打眼,不惹人注意!这样才好。
“再不济,户部给事中扎克丹也不错!虽然才是五品文官,也是颇有前途的!”舒舒觉罗氏无奈道,“可如嬿偏偏看好了一个闲散的四品典仪!而且凌柱才二十岁,前年才刚刚大婚,比如嬿也大不了几岁!而且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支了...”
钮祜禄.凌柱,这个名字可不陌生,这位可是日后承恩公,后来乾隆之母钮祜禄氏的阿玛!如嬿便是看中了这点吧?她是想要把自己按在弘历生母的位子上了!
“这个凌柱,有女儿吗?”温皙忽的问了一句。
舒舒觉罗氏道:“还没有,只有儿子,不过凌柱之妻已经有孕了,若能生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
算算时间,这个估计才是正牌的弘历生母吧?不知道十数年后,这个钮祜禄氏入了胤禛府邸,会有一番怎样的闹腾呢?温皙和期待。便道:“凌柱,的确不合适,就扎克丹吧。”从五品的户部给事中,是这里头官职最低的。
243、如嬿小产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宫里正喜庆热闹着,承恩公府也在忙活着。今日是如嬿过继的日子,本不欲张扬。舒舒觉罗氏和瓜尔佳质心婆媳悄悄通知了族内的重要人物,瞒着老太太改了族谱,把如嬿的名字改到了户部给事中,钮祜禄氏扎克丹名下。今儿便瞧瞧从侧门把如嬿送去扎克丹府上。
舒舒觉罗氏虽然很不喜如嬿的不自爱,但到底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临行前还是来送了她。如嬿三个月身子虽然不显怀,但是人已经胖了些许,脸蛋也圆润了几分。舒舒觉罗氏看了看如嬿的肚子,虽然还瞧不出,但是只怕很快就遮不住了,不过四阿哥马上就要分府了,到时候先不计较名分进府,等生下孩子再抬为侧福晋。
舒舒觉罗氏备了两个庄子、几个铺子塞给如嬿,眼中不由地有些湿润了,“你这孩子从来任性,这一回...玛嬷已经为你尽力了,去了你阿玛哪儿,要学着乖一些。”
舒舒觉罗氏多年来多如嬿的照顾,如嬿也不是丝毫无知无觉,听了玛嬷的话,如嬿鼻子有些发酸,握着舒舒觉罗氏有些苍老的手,道:“玛嬷放心吧,如嬿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总有一日,玛嬷会以如嬿为荣!”
舒舒觉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还是这么...都要走了,舒舒觉罗氏也不想训斥如嬿,便道:“你性子一定要收敛些网游之刺伤全文阅读!四福晋性子是极为温和的,你要记得,要敬重她!”
如嬿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的,玛嬷。”
“你此去是做扎克丹的嫡女,比现在也差不了多少。”舒舒觉罗氏道。“去了,记得要孝顺你阿玛和额娘!”
“什么?”如嬿听到了玛嬷说的人家,立刻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急忙问道,“扎克丹?不是凌柱家吗?!”
舒舒觉罗氏蹙了眉头,以后扎克丹就是如嬿的阿玛了,岂能直呼名讳?委实不敬!便道:“扎克丹现在已经是你的阿玛了,你现在是她原配嫡妻所生的女儿!这一点要牢记于心,一定要孝顺你阿玛和额娘!”
如嬿急忙摇头,神色慌乱道:“不是凌柱吗?!扎克丹才是从五品给事中...”
舒舒觉罗氏解释道:“给事中也算要职。总比个四品典仪的闲职位好得多!”
如嬿急忙跺了跺脚,“可是、可是——我要做凌柱的女儿!”
“不许胡闹了!”舒舒觉罗氏厉声喝止道,“扎克丹老成持重。是个极好的去处,他的妻子也是贤惠的,一子二女都嫡出,后院安稳,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姨娘妾侍。你去了。安心等一段日子,就能进四阿哥府了。”
“玛嬷!我不要!我一定要做凌柱的女儿!”如嬿突然想到在她圈定了凌柱做阿玛之后,玛嬷就入宫请示皇贵妃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坏我的好事!同时穿越来的,她为什么一直要为难我?!如嬿心中顿时满是恨意!
“不要吵了!”舒舒觉罗氏急忙看了看四下。“你的事儿本就不光彩,趁着天还没亮,快些上轿去扎克丹府吧!”此处是一个偏门。地方却并不算太偏僻的,左右的院子还都住着人呢!
“我不去!”如嬿急忙抓着舒舒觉罗氏的手臂,“玛嬷,你帮我求求皇贵妃,我必须是凌柱的女儿!”
舒舒觉罗氏愈发头疼。急忙捂着如嬿的嘴巴,“你小声点!西面是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瓜尔佳氏这些年愈发老了。便搬到了清净雅致的院子住着。这个时候天都要亮了,只怕要起来了。舒舒觉罗氏正打算着送走了如嬿,正好顺道给老太太请个安呢。老太太素来不关注如嬿这个庶女,就算突然走了,也不见得会发觉。
有时候,常常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嬿吵闹不休,西面院子一个嬷嬷走了出来,“给老夫人请安,给大格格请安!太老夫人被吵醒了,故谴奴才出来瞧瞧。”
舒舒觉罗氏瞪了如嬿一眼,笑道:“是喜梅啊,没什么大事儿,你回去伺候太老夫人吧。我正要带如嬿出去走亲戚,这孩子闹别扭呢。”
“怎么又是如嬿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说话间,老太太拄着个紫檀木老寿星的拐杖慢吞吞走了出来,瓜尔佳氏老太太说话也是慢吞吞的,语气沉缓:“大清早的,也没个安生。”
舒舒觉罗氏快步上来搀扶着,“额娘,您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已经老态龙钟,一头银白的头发梳起一个流光的大拉翅,一身绛紫色万福纹的旗装,因腿脚不太好,脚下的花盆底儿只有一寸高,走起路来也是不太稳当了,不但要拄着拐杖,还要人搀扶着,故而很少出来走动。
老太太一副训诫晚辈的语气:“对这些小辈,不能太娇惯了!尤其是女孩子家家,都给怪坏了!这个如嬿,都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没来给我请安了?”
舒舒觉罗氏笑道:“额娘,如嬿这孩子性子不安稳,媳妇是怕吵着您。”
老太太手里攥着一串墨玉手串,缓缓捻动着,声色严厉道:“不安稳?那就该去佛堂好好修身养心九重紫!”说着,那拐杖一指着如嬿,道:“去,佛堂里抄上几日经书再说。”
如嬿顿时脸色气鼓鼓的,在她眼里这个曾祖母估计就是个老巫婆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劝解道:“额娘,大正月里,还是缓缓吧!这几日阿灵阿他媳妇常常去拜佛求子呢,别冲撞了。”说着又对着如嬿道:“还愣着做身边,一到了关键时候,什么规矩都忘了,快过来给老祖宗磕头!”
如嬿压下胸中一口气,上前两步,蹲身跪下,道:“如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福寿无疆!”
老太太拄着拐杖慢吞吞靠近二步,满是皱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突然抓起福寿杖朝着如嬿右手手臂便狠狠打了一下,“行礼要右手在左手之上!连这点都忘了?!”
如嬿哎呦疼得叫了出来,急忙双手交叠换了过来。老太太却依旧不满意,“腰挺直了!脑袋也低下去!这都不懂吗?!”说着又撩着拐杖打。
如嬿再也不忍耐,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寿杖,老太太行动迟缓,连打人也是一样,想要抓住迎头而来的拐杖自然不难。如嬿怒冲冲道:“你这个老巫婆,不要太过分了,我在你面前已经够装孙子的了!你不要再忌惮里挑骨头了!”
老太太登时气得够呛了,好啊,连宫里皇贵妃都她从从来尊敬的很!年节、寿辰,好东西都尽着送来!去了慈宁宫,连太后都赐坐!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谁敢跟她无礼!今儿算是碰到了。顿时一张老脸都给气得涨红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去抚摸这老太太的胸口,“额娘别跟小辈儿置气!你要是气坏了,心疼的可是皇贵妃娘娘!”
如嬿二话不说,便站了起来,掸了掸自己裙子上的污泥,一副不满的样子。
老太太瞧着如嬿那张脸,气儿更加不顺了,怒道:“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如嬿哼了一声道:“我马上就要做四阿哥侧福晋了,到时候还指不定谁给谁行礼呢!”
老太太一听,急忙看着舒舒觉罗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宫里皇贵妃不是说了吗,这丫头将来要许给五阿哥,宜妃娘娘都点头了!”
舒舒觉罗氏也头疼的厉害,如嬿却迫不及待地炫耀,一手抚摸着自己肚子道:“我怀了四阿哥的孩子!马上就要过继出去,下个月就进四阿哥府!”
“什么?!”老太太瞬间差点背过气儿去!
左右嬷嬷急忙搀扶着,舒舒觉罗氏连忙给老太太拍着后背,“额娘!您千万别置气!咱们钮祜禄氏好格格还多的是!大不了您只当没有这个曾孙女!好歹可还有宛婧、宛姝几个好孩子呢!”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抓着福寿杖便又要去打如嬿,一边叫骂:“腌臜货!钮祜禄氏百年家风竟然要毁在你这个贱蹄子手上!你姑姑费心为你谋划,你竟然痰迷了心,猪油蒙了窍!真是个不识抬举的污秽货!”
如嬿急忙闪躲,腾挪躲避之间,趁机又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寿杖,“够了吧,老巫婆?!”
老太太气性上来,死死抓着福寿杖,怒道:“没规矩的贱蹄子,给我松手!”老太太猛地用力,如嬿原本脚下就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自是不稳当,福寿杖又是溜光滑,嗖地便从如嬿手里滑了出去。
如嬿脚下一个不稳,便仰身到底了。老太太也是一样,不过有人扶着,一个嬷嬷给当了肉垫子,没什么大碍。舒舒觉罗氏连忙七手八脚扶起了老太太来,回头见如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身下一滩血色慢慢晕染开来。舒舒觉罗氏沉痛地合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344、密贵人小产
宫外承恩公府传话来,说老太太被气病了。果然还是如嬿的事儿被老太太晓得了...温皙摇摇头,老太太这回都起不了床了,可见被气得不轻。
今儿原是如嬿过继的日子,原本打算低调过继过去就是了,如嬿一见不是过继给凌柱,而是过继给从五品给事中,顿时便不肯了,闹腾了起来,结果把老太太给吵出来了。老太太原本身子骨略好了些,出来溜达溜达,便瞧见了如嬿闹腾,才晓得承恩公府出了这么大事儿!立刻气儿不大一处来!
老太太曾孙女多了去了,原也不在意这个庶出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这个曾孙女居然都怀孕了那些年混过的兄弟最新章节!老太太何等重视规矩,当口便大骂如嬿,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如嬿素来是个不会忍耐的,被骂得忍不住了,居然动手跟老太太打了起来。
这两位,一老一少,推搡着便都摔倒在地,老太太也摔得不轻,如嬿给摔小产了。果如温皙所料,以她的性子,早晚弄掉了那块肉!
没了孩子,如嬿不肯了,大哭大闹,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温皙都大半个月躲在自己宫里不出门了,出门便是嫔妃们看似尊敬却带着特殊含义的眼神。温皙郁闷得很,索性不出门了!
这事儿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偏偏如嬿不配合,这下子,也不能急着把她塞四阿哥哪儿了。先弄去扎克丹府上,着人严加看管着。等风声过了再说吧。还好这一辈的格格们都还小,等些年,都淡忘了这件事儿,应该不会有碍出嫁。
四阿哥开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二月初的好日子,收拾了东西。带了一妻一妾侍便出宫了。
虽然康熙已经不许四阿哥来请安了,但是这段日子,四福晋倒是风雨无阻来请安,处处孝顺至极,温皙都无法不动容。临行前,温皙把四福晋叫来,又给了她几个庄子,道:“以后出去过不容易,若有什么事儿便叫吴嬷嬷告诉我。”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小心地问道:“那..如嬿妹妹她——”
提到如嬿。温皙就胃疼!她太能闹腾了!温皙摆摆手,道:“不用管她,如今她小产了。倒也不急着了,且关两年再说!”怎么也得等风言风语消停了再说!
乌拉那拉氏听了,便松了一口气,道:“也是可惜了,好歹是爷的孩子。”
温皙冷哼一声。道:“她那个性子,小产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温皙现在也烦躁得很,不能出门,原打算好好修炼,没想到修炼也给卡在瓶颈了,就算进了空间也没用。故而心情不太好。
乌拉那拉氏笑道:“二月里天暖和不少。御花园的柳树都长了嫩叶了,贵额娘不若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屋里好。”
温皙的确有些闷了,因为如嬿的事儿。把自己闷在承乾宫都一个月。玉录玳也很赞同,急忙拉着温皙的手臂,“额娘,去吧去吧!”
初春的早晨,还略有些冷。还好今日天气晴好。阳光倒是暖暖煦煦的,今儿是四阿哥和四福晋分府之后。四福晋第一次入宫来请安。自然是要先去给太后请过安,才来了承乾宫。
虽然康熙不许胤禛来请安了,但是四福晋是女眷,便无妨了。宫里头,四四方方,御花园其实也没大,不能跟行宫比,温皙思忖着,改日去昌平行宫住些日子,也能避一避风言风语。
玉录玳倒是活泛,笑嘻嘻冲进柳树林子里,攀折鲜嫩的柳条。宫里种的垂柳,如丝如烟,几乎都垂在地上,种在湖畔,瞧着湖水里倒影,风景也是十分宜人。
温皙和四福晋便去了湖畔水榭中,清风徐来,春意如醉,倒是一番不错风景。
垂丝柳,绿丝婀娜,姿态婆娑,再过一个月,怕是要柳絮如雪满天飞了。神思飘忽间,柳林中几个身影徐徐走来,原来是章佳氏和两个穿着寻常宫嫔衣裳的女子,身后有五六个宫女太监跟随着。
章佳氏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很是突出,上前靠近水榭和其他二人一同行礼道:“给皇贵妃请安!”
四福晋侧立在温皙右边,略福身还礼。
温皙哦了一声,道:“这湖边路滑,敏贵人怎么来这儿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不要赖在本宫头上。”
章佳氏起身笑着,只当没听见温皙的话,略一侧身介绍道:“这二位是永和宫东配殿的郑答应和孟常在,皇贵妃应该是头一次见吧?”
瞧着眼生,似乎是新面孔,想来是上一次选秀才留下来的仅有的两个汉军旗的吧?温皙不甚在意这些,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敏贵人似乎人缘不错弃妇农场主全文阅读。”小小一个贵人,居然也有了羽翼?
章佳氏面有憔悴之色,想来是因为频繁生育留下的病根,当初生十三阿哥没养好就生了八公主,现在又有孕了,前三个月根本不敢出门,现在估计是胎相稳固了些,才敢出来走动。说话间,东侧六棱石子路小径上,佟嫔和平嫔乘坐着肩舆悠悠然而来,看样子似乎是从太后的慈宁宫过来的。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她们俩倒是勤快。
小径本就窄小,两副轿撵齐头并进,谁都不肯落后半步,故而行进地有些快。
章佳氏笑容忽的灿然道:“还未曾恭喜钮祜禄氏的大格格过继为嫡女了,真是一桩喜事。”
章佳氏的讽刺,温皙焉能听不出来?从来过继都是将儿子过继给无子的兄弟承袭家业,譬如当初麟格过继,这才算是喜事,自古甚少有女儿过继的,往往是没了父母,无所依靠才过继的。如嬿阿玛和嫡母健在,她过继出去了,怎么都算不得喜事。
佟嫔、平嫔渐渐靠近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急忙停下肩舆,下来给温皙行礼。章佳氏和郑答应、孟常在也齐齐给佟嫔、平嫔行礼,“婢妾给佟嫔娘娘请安。给平嫔娘请安。”
温皙免了礼,轻轻一哼,道:“敏贵人有孕,似乎很久都没去看望十三阿哥了吧?不过也无妨,宣嫔对十三阿哥视若己出,十三阿哥也视宣嫔为生母。反正你很能生,给别人养着无无妨!”说着,便瞧了春花秋菊,风姿互攀的二嫔,道:“如今也就你们两个还没有子嗣了。若是敏贵人再生一个阿哥便好了。”
一语出,佟佳氏和赫舍里氏齐齐盯着章佳氏的肚子,恨不得把里面的那块肉给剖出来!章佳氏不由地退后二步。这样的眼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了。
温皙指上带着纤长的搂紧护甲,上头嵌着的东珠在春日熹微的春光里折射着异样的光彩,更衬得一双玉手白如羊脂,温皙坐在水榭中,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道:“后宫里的女人还是要有个儿子才稳妥,自己生不了不打紧,看看宣嫔和慎嫔就知道了,抱养一个也是一样的!”宣嫔得了章佳氏的十三阿哥,慎嫔则养了陈常在的十五阿哥,现在都是有子万事足的派头了。叫佟嫔、平嫔很是眼热。
佟佳素婉和赫舍里令仪如今也不算新人了,宠爱也大不如前,对她们而言。现在有个儿子才是最打紧的。一下子被两个主位盯上了,章佳氏以后有的热闹了。
章佳氏嘴角扯出个笑容,道:“不光是臣妾,密妹妹也有了身孕呢,保不齐谁有生阿哥的福气呢。婢妾已经生了十三阿哥。不敢奢望更多了。”说着朝着温皙行礼道:“说来还是娘娘有福气,早年抚养过四阿哥和十阿哥。如今又有十四阿哥和十六阿哥,是如今宫中子嗣最多的了。”
温皙挑眉,章佳氏是想要转移视线?温皙岂会如她所愿,笑道:“密贵人和敏贵人不同,等她生产之后,十四阿哥自然还要送回她生母身边。皇上素来宠爱密贵人,这回生产了,怕是要补足了最后一个嫔位了。”最后一个嫔位,温皙情愿便宜了王氏,也决不能让章佳氏得到!
温皙笑道:“届时成了嫔位,自然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嫔位以下就不成了。”
王氏如今是温皙的羽翼,被其他嫔妃视作了第二个顺贵人宋氏,以后怕是要交好运了,自然轻易不会去动她。但是章佳氏就不同了,上头没人罩着,自然人人都敢打她的注意!佟嫔、平嫔这两个没子嗣的,头一个不放过章佳氏肚子里的那块肉!
章佳氏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道:“娘娘说笑了,密妹妹可是汉人。”汉人,可是连汉军旗都不如的。从无汉人封嫔的先例!
温皙嗤笑,随即看向佟嫔,笑道:“本宫听皇上说,佟佳氏要抬旗到满洲镶黄旗了,真可是一桩大喜事越战的血!”
佟嫔眉梢欣喜雀跃,脸上按捺不住欣喜之色,道:“不过是皇上孝顺,看着孝康章姑姑的份上罢了!”语气谦和,却掩不住洋洋自得。
孝康章太后虽然作古多年,但依旧是佟佳氏一族最大的依仗!
平嫔看向佟嫔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愤恨和妒忌,她自诩高出佟嫔许多,不过是仰赖是满洲上三旗的格格罢了!如今佟嫔算是跟她一个水平线了。以后怕是有得斗了!
温皙轻描淡写地道:“汉军旗可以抬为满军旗,那么汉人自然可以抬为汉军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瞬间,章佳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候,受温皙之命去永和宫给密贵人安胎的胡语快步跑来,急急禀报道:“主子,密贵人小产了!”
温皙匆匆赶去永和宫的时候,康熙已经在这儿了。八公主染了一身鲜血在殿内嚎啕大哭,章佳氏看见女儿一身是血,急忙扑上来:“哪儿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八公主生于康熙二十六年,如今也六岁了,比寻常孩子略瘦小一些,今儿哭得格外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温皙瞧了八公主一身血,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顿时想到了密贵人王氏...急忙问康熙道:“密贵人怎么样了?”
康熙面有沉痛之色,摇了摇头。
“八公主她...”温皙面带疑惑,“想必是不小心才冲撞了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王氏这一招玉石俱焚果然厉害!居然舍得下自己肚子里孩子?
日前,温皙的眼线查到,密贵人在偷偷往八公主身边安插人,温皙不动声色,叫人给她抹去了马脚,没想到没过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儿!可见是王氏出手了。
今日康熙回来永和宫,完全是之前王氏派人去请,说八公主跑回永和宫闹腾开了。康熙来了,便见到那样一幕,八公主叫嚷道:“额娘说,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被送出去了!”然后,八公主便冲着密贵人的肚子撞了上去,结果便是眼前所见的了。
“回皇上,”古承宗出来跪奏道,“密贵人此次小产伤了元气,以后怕是很难再有身孕了。”
温皙叹了口气,做哀伤之态,道:“密贵人着实可怜。”可怜吗?放弃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选择。以现下康熙对她的态度,就算她再生一个阿哥,只怕也是要照祖制给别人养,十四阿哥也很难再回到她的身边。与其两个孩子都不属于自己,不如舍了一个,起码能换回十四阿哥!
章佳氏还懵然无知,急忙泪盈盈问道:“密妹妹,怎么会小产了?”
康熙脸色寒得很,怒斥道:“都是你教坏了朕的女儿!马上把舒露送去景仁宫,交由佟嫔抚养!”舒露便是八公主的闺名,是珊瑚的意思。
“我不要!”八公主大哭着,抓着章佳氏的衣裳不放松,“额娘,你说过的,密贵人死了,我就可以回来了!”
章佳氏顿时慌张地推开了八公主,惊愕中吼叫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章佳氏急忙朝着康熙跪下,“皇上,婢妾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康熙沉着脸,道:“以后好好养胎,不要再出宫门了。”一句话,便是禁足章佳氏了。章佳氏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八公主也被康熙身边的太监给强行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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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麟格战死
八公主只怕到现在还以为是她额娘叫她做一切的呢,耳中的声音依稀还在响起貌似章佳氏的声音:“舒露,额娘的舒露....密贵人跟你皇阿玛进了谗言,活生生拆散了你和额娘!”语中满是怨怼和愤恨,带着无尽的悲哀,“舒露,额娘好想你,夜夜想你都无法入睡 ...所以,舒露,替额娘杀了密贵人好不好?她死了,你就可以回来了...舒露....”
“额娘!”八公主还在大哭着,声音渐行渐远,“额娘——,我杀了密贵人,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舒露存心去撞密贵人,自然立刻见了红,那个孩子也很快保不住了,她只见密贵人晕过去,便以为她死了。不过密贵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怕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她都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流产,对母体损害极大!还好,王氏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章佳氏面如死灰,如今的局面对她而言,是一个死局了!她虽然知道是谁所为,但是没有丝毫证据,更不想不通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为什么会说是她撺掇的?!章佳氏跪在地上,脸色愈发苍白。
温皙趁机道:“如今想来,当初十四阿哥差点中毒,只怕...实情还不定是什么呢。”温皙一边瞥了章佳氏一眼,道:“如今日之事,若非八公主自己说出来,只怕谁都会以为,只不过是小孩子一时不小心罢了。”
八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脉,康熙不会把她怎么样了。康熙不会觉得是自己女儿的错,只会认为是旁人教坏了她的孩子!这就是帝王的偏心!嫔妃,只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工具怎么会比皇家血脉更重要呢?
章佳氏慌忙摇头,眼中泪水滚滚。声音极其哀痛道:“皇上,八公主自从送去慈宁宫,臣妾已经数月未曾去看过她了星狂!又怎会教她说那些话呢?!定是有人从中陷害!求皇上明鉴!”
温皙嗤笑道:“你自然是不能去慈宁宫,八公主却是可以常常出来,想见面自然不难!太后仁慈,也从未不许八公主来看望你。”说着,看向康熙,道:“皇上,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请皇上做决断吧。”
康熙冷冷道:“朕念你曾经生有一子一女。又怀有身孕,只褫夺封号,降位庶妃。你好自为之吧!”
多年努力一朝丧,章佳氏又回到了当初入宫时候的,不,比起当初的更不如,现在她在康熙心目中已经是一个装作温柔的歹毒女人了。以后也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自然是要趁机一举将伤痕累累的对手置之死地才好。温皙福身道:“还请皇上补偿密贵人,她才是最可怜的。”
康熙长长叹了口气,道:“朕已经叫她住在正殿了。”
温皙微笑道:“现在嫔位缺一。不如晋密贵人为密嫔,也算补偿了。”
“这...”康熙有些犹豫,“王氏比较是汉人...”康熙口口声声满汉一家。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汉人的,就算再重用汉人,依旧处处在维护满人的利益!
温皙笑道:“正值佟佳氏一族抬入满军旗的大喜日子,不妨也给密贵人一份恩典吧,若是皇上觉得密贵人家中父兄不争气。不若先赐了她一人入汉军旗吧。”
给王氏嫔位,温皙可不是存了什么好心。成了嫔位。自然就是一宫主位了,身为主位自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撤换掉自己宫里嫔妃身边伺候的人,这样的话,想要对付章佳氏自然就更容易了!宫中争斗,最要紧的便是位份,少有位份低的嫔妃敢对付高位嫔妃。
王氏敢这么做,也和之前温皙曾经说过,等她生产了,就把十四阿哥送回她身边有很大关系。与其两个孩子都得不到,不如舍弃一个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的,换得十四阿哥回归。
敏贵人又成了章佳庶妃,密贵人则马上就要册封为密嫔了,且是单独给她一人册封。王氏抬入汉军镶黄旗,从此以后就不是汉人了,但是他的父兄并未因此而获利。
至于王氏在八公主房价的熏炉中加入的能使人睡梦中产生幻觉的东西,温皙暗中叫人收拾干净了,顺便给胡语去研究,这么好的东西,温皙也想要呢。
经过胡语研究和试验,这东西似乎也没多厉害。只能让睡梦中的人意识朦胧,在加上在耳边不断地暗示,又因八公主还是个小孩子,也就混淆了现实和梦境了。对成人并无多大用处。温皙只能鸡肋地放弃了。叫胡语收藏好了这个东西,保不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王氏册封为密嫔在一个月后,十四阿哥也被送回了永和宫。胤禄恋恋不舍拉着温皙的手,道:“额娘,可不可以不让十四哥走?”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都是玩出来的,温皙摸了摸儿子光溜溜的脑袋:“小石榴,要是别人叫你离开额娘,你愿意吗?”
胤禄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儿子不愿意!”
“这就对了,十四阿哥也有他的额娘。”温皙笑道。小孩子在聪明,终究缺少情商,长大果然需要时间。
日子渐渐暖和,麟格去了战场已经大半年了,葛尔丹完全是一副打游战的架势,断断续续,前前后后十几次大小交锋,虽然略占上风,却是严重消耗粮草。
如嬿被关在扎克丹府中,不许出门,入胤禛府的日子也被无期延后了。如嬿不甘心消磨时光,只怕有得闹腾。
这一日天气闷闷的,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御前的小全子来请温皙去养心殿,温皙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都市力王最新章节。养心殿,不要说嫔妃了,大白天连皇后都不能轻易涉足,温皙前后去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看小全子一副着急的样子,温皙越发心中不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全子道:“奴才也不甚清楚,似乎是一封前线的八百里快急。”
温皙心下一凸,莫非是麟格打了败仗了?便急忙理了理头发,乘着肩舆便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中,已经成人的阿灵阿跪在哪儿,低着头,温皙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盛了,快步入殿内,行礼道:“皇上万安...”然后略瞄了一眼阿灵阿,看了看康熙凝重的脸色,问道:“阿灵阿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康熙手一虚扶,叫温皙起来,他手里捏着一份藏蓝色祥云纹的奏折,道:“麟格...”康熙长长地唏嘘着,“三日前大败葛尔丹,斩杀其副将。”
温皙一听,这不是好事儿吗?便想笑,却被周遭凝重的气氛压抑地笑不出来。
康熙又长长叹息着,叹息声回响整个养心殿,久久散不去。
阿灵阿跪在地上,身体突然抽噎着,一滴滴透明色液体落在养心殿的汉白玉地板上,滴答滴答,伴着他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在这个静谧的殿阁中格外清晰。
温皙忽的脚下有些不稳,脑袋犯了晕,康熙急忙上前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臂,没叫温皙摔倒。康熙眼沉痛:“葛尔丹狡诈,死尸中暗藏未死之人,突然放了一只淬毒的冷箭。麟格...遗体已经运送回承恩公府了。”
温皙眼中酸涩,大滴的泪水翻涌而出,莫名的肠胃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上来,“呕~~”方才刚吃的午后点心和奶茶全部都给吐了出来。
温皙眼前迷蒙,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康熙身上....
麟格死了...记忆中那个明朗的大哥去了...温皙上辈子没有享受到亲情,这辈子唯一认可的两个亲人便是额娘好大哥麟格。现在,麟格没了...
昏迷中,温皙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松不开。依稀有袅娜的龙涎香的味道,久久弥漫着,如浓雾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耳边是康熙的呼声,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嘎珞!嘎珞...”
嘎珞?可惜那不是她的名字,她是温皙,却承接了嘎珞的记忆和感情。
“嘎珞!!”最后一声呼唤,却变成了麟格的声音,那是嘎珞幼时的记忆,那时候的麟格还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在旷野的草地上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朗声欢笑着叫她名字。
温皙挥舞着小小手,脸上灿烂如晚霞,骑着大马的麟格哒哒而来,那样的少年,英姿爽朗...却忽的消失了,如一抹雾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温皙的梦也醒了,满目皆是明黄色绣了龙纹的帐子和密密垂下来的红色玛瑙珠帘。
赤金盘龙熏炉中燃着康熙惯用的龙涎香,外头有大雨磅礴的声音,哗啦啦地,即使在养心殿的暖阁里还是能够听得清晰,可见是多大的雨。
温皙眼睛湿湿的,渐渐模糊了视线,嘴中哽咽道:“下雨了...?”
康熙哀沉着脸,有些感慨道:“京畿旱了一月,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了。”
外头小全子快步跑了进来,“启禀皇上,承恩公太老夫人...”看到温皙躺在龙榻上,立刻止了要说的话。
温皙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玛嬷她怎么了?!”从小全子的眼神里,温皙读得出来,瓜尔佳氏老太太也不好了。
246、再揣包子
“嘎珞,你不能太激动!”康熙急忙握着温皙的手,“你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方才已经动了胎气,必须好好养着!”
温皙睁大了眼睛望着康熙,复又看了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有了孩子了?!精神力扫过,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生根发芽了。
麟格死了,老太太一时间承受不住,情绪激动之下,没过几日便去了。钮祜禄氏承恩公府笼罩在一片哀色之中。
温皙却被康熙拘束在养心殿暖阁里,哪儿都不许去!这可大大不合规矩,养心殿是康熙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了皇后,嫔妃不得在此过夜!这是祖制!康熙却执拗地这么做了,白天黑夜都守着温皙,生怕他出半点状况!还好现在的太后是不管事的,四妃更不是不敢进言,只是暗地里的嫉妒怕是少不了了。
说实在的,麟格没了,温皙自然伤心,可是老太太没了,温皙还真没多少感觉。老太太素来以家族利益为先,虽然没亏待过温皙,但是这样的人实在没法叫人生出太多的感情了。自从回宫,温皙逢年过节就给额娘和老太太送东西,木兰之后比送上好的皮子等等,做足了孝顺孙女的姿态,所以才叫康熙觉得温皙会为老太太的死伤心欲绝!
伤心自然是有的,可更多的是愤恨!若非如嬿闹出来这些事儿,麟格觉得颜面丢尽,又怎么会执意请旨出征?结果落得功成人亡?!
如嬿...温皙心中愤懑至极,原本额娘还要帮她谋个侧福晋之位,现在大可不必了!让她给麟格守孝三年之后,随便塞进四阿哥府邸做妾侍!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有多“爱”四阿哥吗?她不是不计较位份吗?那就去当侍妾吧!没有家族作为后台相助,没有了麟格这个阿玛作为靠山,温皙倒要看看,她能混成什么样子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
康熙特意追封麟格为一等忠毅公。其妻瓜尔佳氏加封二品诰命夫人,赐银五千两治丧银。老太太瓜尔佳氏按亲王福晋之礼下葬,再赐八千两治丧银。康熙命恭亲王常宁和十阿哥胤俄前去吊唁,一场丧事送祖孙二人,极为隆重。
丧礼过后,康熙下旨由阿灵阿承袭承恩公爵位,钮祜禄氏几乎全族丁忧。只因老太太辈分太高了,多则三年、少则一年,钮祜禄氏又要淡出朝堂了。而如嬿过继至扎克丹为女,是出了五服的。原是不需要、也没资格丁忧,不过温皙已经派了嬷嬷去,盯着如嬿。必须戴孝三年,不许饮酒吃肉,不许参加任何娱乐活动,老老实实给麟格和老太太守孝!
因为住在养心殿,连承乾宫都不许回去。温皙日日夜夜都在太监、宫女的视线之中,不用说进空间了,她连从空间里取东西都不敢了。只能老老实实养胎。
数日后的早晨,温皙精神力看到自己丹田里破碎成液体,而且那液体还在以可见的速度逐渐便少,温皙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冲上去第四重。原以为金丹有望了,现在有跌下去了!全都是肚子里那个胃口大的小东西闹的!
照例,早膳后。古承宗来诊平安脉,立刻露出笑容,回奏康熙道:“回皇上,皇贵妃今日胎相大好!想必是皇上福泽庇佑之故,已经无碍了!”
狗屁福泽个屁!那是丹田被吸走了一半灵液的缘故!肚子里这娃子。比当初玉录玳的胃口还要大呢!
康熙顿时脸上绽出一朵花来,大手一挥重赏了古承宗。整个养心殿的宫女太监全都得了一个月月例的赏赐。
胎相稳固了,最大的好处是,温皙总算可以搬出养心殿了。不得不说,这一阵子的孕妇挺多的,王氏怀孕过可惜小产了,章佳氏挺着个大肚子快要临盆了。大福晋也快临盆之期就在这几日了,太子也有个侍妾怀孕了,可惜前两日又小产了。怀孕的多,小产的却是占了大半。
今年七月里,大福晋又生了个格格,让期盼了儿子多少年的大阿哥胤禔再一次失望无比。
大福晋已经连生四女,自从嫁给大阿哥,就一直在生孩子。康熙二十七年十月生大格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生二格格,康熙三十年三月生三格格,今年是康熙三十一年,基本上没有中断过孕妇生涯。温皙偶尔见到大福晋,大部分状况都是挺着个或大或小的肚子。连续的生产,从根底上坏了身子,大阿哥一心想要嫡子,也不怕把他老婆给生死!
不过连生四女,这样的概率还真让太子高兴疯了。今年准太子妃瓜尔佳氏终于守孝完了,十九岁的太子殿下终于娶上了太子福晋。因为太子妃的册封礼具体详情还在被礼部不断地争执中,太子党的官员希望只比立后降低一等,明珠一党则希望与其他皇子大婚不要超出太多,争论不休,最后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瓜尔佳氏以太子嫡福晋的身份入主毓庆宫,成为女主人。至于正式册立为太子妃,只怕还要争论些年。
瓜尔佳氏一入毓庆宫,太子就不再留恋侧福晋、侍妾们了,专心为了嫡子大业而奋斗了。
温皙有孕,虽然回了承乾宫,康熙却还是不许她出宫吊唁,怕丧气冲撞着胎气。不过好歹许了额娘舒舒觉罗氏入宫探望,稍稍缓解了哀思。好歹麟格不是舒舒觉罗氏生的,不会悲伤过度。老太太这个年纪了,也算是喜丧了,额娘虽然伤心,但精神头还好。
麟格和老太太一死,晚辈们又要守三年的丧,自然温皙不在此列,就算想守孝也不成。何况温皙还有孕,康熙不会让温皙折腾自己。
安排管束如嬿的嬷嬷传递回来消息,如嬿头一个月还好,老老实实忍住了。挨了没多久,居然偷偷溜出去吃肉玩乐,还往四阿哥府凑,被捉回来好一通教训。
竹儿看了很是不忿,道:“主子怀着身孕可还茹素呢。大格格倒是一点也不肯亏待自己!”
温皙可不是不想吃肉,怀孕第二个月,便有了孕吐症状,和怀着小石榴时候似的,吃不得荤腥,否则必然吐对不起我迷路了最新章节。不过燕窝、蛋类还能入口,不至于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不定时地从空间弄出雪莲之类的好东西滋补,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得很呢!
温皙脸上也带着厌恶之色,道:“叫扎克丹也好好看着她!三年之内不许出府半步!”
温皙好歹有一双儿女陪着,也不至于太伤心。胤禄已经三岁半了。白白胖胖可爱极了;玉录玳也虚岁八岁了,人长得愈发亭亭玉立,就愈发爱臭美了。一天要换三套衣服,也不嫌麻烦。
玉录玳今天早晨穿的还是一身银黄色盘金满绣玉兰富贵的旗服,外罩琵琶襟银红牡丹纹比甲,头上一套点翠装饰。午后就换了一袭浅粉色金云卷边绣百碧玉鸟的宽袖圆领如意襟衣裳,外搭着碧蓝色白莲亭亭而立纹饰的对襟小坎肩。梳架子头,旗髻上插着金黄色绒花,两侧有粉色芙蓉玉珠坠垂下,衬得鸭蛋小脸水嫩可人。
笑盈盈间,玉录玳一甩帕子,锦帕上的蝴蝶翩然欲飞。脸上笑出一对好看的酒窝,道:“额娘,我这身衣裳漂亮吗?”
每天都要问这么句话。温皙都听够了,于是面无表情地道:“漂亮。”
玉录玳嘟着嘴巴,显然对温皙这个额娘的回答很不满意,于是转而问在一边琉璃小榻上吃点心的胤禄,“十六弟。姐姐漂亮吗?衣服漂亮吗?”
胤禄看着玉录玳,嘴里还在嚼着点心。慢吞吞咽下去,然后一双白胖胖的小手捧了奶茶来喝了两口,很认真地打量了玉录玳一通,然后道:“姐姐漂亮,衣服更漂亮!”
前半句说出来,玉录玳还很开心,可是听胤禄说衣服更漂亮,顿时娇嫩的小脸蛋就垮了下来,一把抢走了胤禄手里的奶茶,气恼着嘴巴道:“讨厌!分明我更漂亮!”
温皙不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小石榴每每是玉录玳的克星!小小的孩子,总爱装大人,一副认真的样子总叫玉录玳几乎暴走。
胤禄被抢了奶茶也不气恼,施施然从袖子里取出雨过天青色绣了蛟龙的帕子,擦了擦嘴巴,道:“额娘,今天的奶茶糖放少了,一点也不甜!”
玉录玳好奇之下,那尝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道:“这还不甜啊!你干脆取一罐子蜜糖来吃得了!小小年纪爱吃糖,牙齿会被虫子吃掉的!”
胤禄一听,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六姐胡说,我闭着嘴巴,虫子就跑不进来了!”
胤禄那副可爱的样子着实把温皙逗乐了,不过太爱吃甜食也不是什么好习惯!的确容易长蛀牙!看来以后要控制胤禄的饮食了。
俩姐弟天天闹着笑着,不过是为了哄温皙开心些。不过看着丹田里日益减少的“灵液”,温皙实在开心不起来。
无意中,温皙瞧见的胡语和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了,便问道:“阿语,你...”
胡语笑道:“主子,您也瞧出来了!奴才终于冲上第三重了!”
温皙忍不住嘴角抽搐。
玉录玳也笑嘻嘻道:“额娘,碧儿已经吐不出浊气来了,是不是第一重已经完成了?”
看着两张笑靥,温皙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胡语卡在第二重多少年,突然冲破,自然起色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玉录玳则是五岁的时候,温皙才教她吐纳经,不满五岁的孩子经脉未发育完全,不宜修炼。果然还是小孩子身体纯净,两年里玉录玳完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也练成了第一重!温皙欲哭无泪。
打发胡语教玉录玳第二重心法,自己猫回房间里加倍努力去了。
247、难产
章佳氏那边,虽在禁足,但是临盆的日期也近了。如今都九个多月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生了。密嫔王氏每月拿了自己嫔位份例的好药材给章佳氏狠狠补着,章佳氏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有孕期间,不宜滋补太过,否则胎儿过大,容易引发难产,到时候母子只能保其一,想也知道,皇家子嗣肯定比嫔妃重要,自然是保小。密嫔的法子简单有效,章佳氏纵然明了密嫔的用心,也无可奈何。章佳氏身边的人除了温皙眼线,都被密嫔换上了自己的人,每天都有人盯着章佳氏必须把药喝下去!阳谋往往比阴谋更厉害!
温皙很赞许密嫔的做法,故而也赐了不少上了年份的药材给章佳氏,叫她使劲儿补着!
暑热还未褪去,温皙换上平底儿鞋之后,旗袍便显得长了些,都有些扫着地了。温皙穿了一身清爽的水蓝色衣裳,去永和宫串门。永和宫和承乾宫毗邻,承乾宫的主人一直都是温皙,但是永和宫却换了三位主人了,从德妃乌雅氏到安嫔李氏,再到现在的密嫔王氏,前两位可都没落得好下场清宫熹照全文阅读。
密嫔得了嫔位,儿子也回来了,心愿得偿,自然更加依附于温皙,并未因升了嫔位便有丝毫不恭不敬,见温皙来,急急忙忙出来相迎,“嫔妾给皇贵妃请安,恭喜皇贵妃有孕之喜。”说到有孕,密嫔不禁眼中有些黯然,她以后是别想再有孕了。虽然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便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但是哪个女人愿意自己不能再生养了?
永和宫一如当初,正殿外花圃中正是花开如锦的季节,幽幽花香随着微风灌入正殿中,一室兰芝雅香。
温皙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笑道:“这正殿住得可舒服?”
密嫔莞尔道:“正殿地方正,又宽敞华丽,自然不是偏殿可以比的,嫔妾如今能名正言顺入住正殿都是皇贵妃一手提拔!嫔妾决不敢忘!”说话间,态度愈发恭顺。
温皙指了指一侧的椅子,笑道:“快坐吧,你自己宫里,还客气什么。”
看温皙语气这么宽和,密嫔也安心地端坐了。殿内供着冰盆,里头是融化了大半的雕祥云纹的冰块。缕缕凉气,伴着入殿的香风,真是又香又凉。而殿外暑热炎炎。知了吵闹个没完,浑然是两个世界。
温皙笑语道:“章佳庶妃如何了?”
密嫔笑道:“皇嗣一切安好。”只说皇嗣安好,却不说章佳氏如何。密嫔的意思,温皙自然懂。
如今四妃六嫔,加上温皙一个皇贵妃都是主位。而东六宫西六宫便只剩下储秀宫空着,留作三年一选秀之用了。
东六宫如今的格局是:佟嫔佟佳素婉居景仁宫、荣妃马佳氏居延禧宫、温僖皇贵妃钮祜禄氏居承乾宫、密嫔王氏居永和宫、惠妃纳喇氏居钟粹宫、宣嫔博尔济吉特那木居景阳宫。
西六宫格局为:平嫔赫舍里令仪居永寿宫、定嫔万琉哈氏居启祥宫、宜妃郭络罗氏居翊坤宫、成妃戴佳氏居长春宫、慎嫔赫舍里氏居咸福宫、储秀宫如今空着。
四妃六嫔之位已满,宫中格局也算成形了。成妃、慎嫔、密嫔如今都是温皙一党,宣嫔也算半个温皙党,其余三妃虽然与温皙没有太多交情,却也非对立。现下后宫里温皙算是羽翼最多了。
正殿清凉,偏殿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温皙便道:“怎么不见章佳庶妃?快生产了,得出来走走才好。否则没力气生产可就不好了。”
密嫔会意地一笑,便吩咐身边贴身大宫女道:“绣衣,去请章佳庶妃该给皇贵妃磕头。章佳庶妃早年有福做过皇贵妃宫里人,如今皇贵妃来了,应该来磕头谢恩才是。”
主位传唤。哪怕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也得来。章佳氏九个月大的肚子了。大得有些吓人。被左右两个嬷嬷搀扶着,徐徐入殿中。章佳氏略有些浮肿,走路都不怎么稳当了。
温皙朝胡语略一笑,胡语会意,脸上露出一个特殊的笑容。
章佳氏行动迟缓,被嬷嬷扶着正要下跪行礼,却哎呦一声,噗通摔倒在了地上。高耸的肚子正好扑在冷硬的地板上,章佳氏便起不来了,两个嬷嬷慌慌张张去搀扶。
看着章佳氏被艰难地爬起来,阿语的控物能力也增长了,随手打出去一块细碎的冰屑,加上她熟悉脉络,一下子打在章佳氏小腿的关键穴位上,自然就摔倒了。
温皙抿嘴笑道:“数月未见,章佳庶妃的礼是越行越大了。”
章佳氏脸色已经惨白,身躯倒在嬷嬷身上,那条腿还在抽搐着,她咬着发白的嘴唇,面露痛苦之色道:“婢妾...婢妾只是不小心抽筋了。”
密贵人哼了一声道:“正殿里,每一块三尺见方的地板也是浮雕了五福图纹,最是防滑九重紫。本宫特意叫人扶了你,居然还能摔倒了?”一下子,算是撇清了自己。章佳氏站着的位置距离温皙和密贵人可有多近乎一丈远,这个帐自然是赖不上的。
只是人人都没发现,地板上有一小点水渍,不过珍珠大,很快便被暖风蒸发了,不见了踪影。小冰屑自然是胡语趁人不备,从冰盆中撬下来的,无人察觉。
章佳氏的双腿已经在打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疼痛,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跪了下来,哀求道:“皇贵妃,求您了,让婢妾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吧。”
温皙丝毫不为所动,道:“若要平平安安,自要早早积德行善,才会有善报。”
章佳氏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婢妾所求,只是腹中孩子的平安,求皇贵妃答允!”
“哦?”只求孩子平安,不求自己平安?温皙眼中带着戏谑的探究。
章佳氏脸上带着无奈的苦涩,“一步错,步步错...”她仰头望着梁上的青鸾彩绘图。那样华丽鲜艳,是她一心渴求了许久的正殿主位。
温皙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该承担后果。今日之果,也合该你来承受。”温皙既然回宫了,自然容不得章佳氏。她当日趁着温皙有孕,身在行宫,所以才急急忙忙杀死了安嫔,为的就是登上主位,为的就是等温皙回来,好歹能有一点点抗衡的资本吧?
肚子上传来的疼痛让章佳氏愈发难以忍耐。她艰难地道:“今日后果,婢妾愿一力承担,只求皇贵妃不要怪罪腹中孩子!”
当日拿八公主的性命安危来谋算。今日怎么成了个舐犊情深的额娘了?温皙点头道:“本宫素来有仇报仇,但从不累及无辜。”章佳氏死了,不算什么大事,皇嗣若有不妥,却不是小事。
“婢妾还有一求!”章佳氏因疼痛而额上冷汗涔涔。“若是公主,求皇贵妃让平嫔娘娘抚养!”若是阿哥,她就算求也没用了。
温皙笑道:“只要恩仇了结,这点小事儿,本宫答应你也无妨。”所谓的恩仇了结,自然指的是章佳氏死了。若她不死。自然便不能答允她。章佳氏是聪明人自然晓得。
章佳氏银红色的裙上晕染开一层更深色的痕迹,温皙闻到了血的味道,伴着风吹来。
康熙此时并不在宫中。因前几日的大雨,福全淋了雨,伤了风寒,病情断断续续不怎好,康熙便微服去探视了。只怕还须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偏殿传来章佳氏压抑的痛叫声。温皙和密嫔安然在正殿等着。胡语从偏殿回来,凑到温皙耳边道:“难产了...只怕只能保其一。若施点手段...一尸两命也未可知。”
温皙道:“不必,保皇嗣即可。”
胡语点头,“奴才明白了。”
温皙有些疲乏,便对王氏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本宫该回去午睡了。”
密嫔急忙起身恭送,“娘娘放心,皇嗣一定会平安落地的。”——至于章佳氏,自然是留子去母了。
本来是想着,回宫睡个午觉,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温皙吃了片雪莲花瓣,便起身梳妆了。镜子中的女子,一如往昔,并未因为有孕,皮肤有所损害,依旧娇颜如花。看着这张脸,温皙都快忘了她以前的模样了。
温皙回过神来,便见铜镜里多了一个人。康熙的手落在温皙垂下了青丝的肩膀上,缓缓道:“你没事吧?”
温皙微笑道:“臣妾没事。”
康熙笑了笑,“章佳氏没有冲撞到你,朕就安心了重铸江山最新章节。”
康熙只怕是才从裕亲王府回来,却没去永和宫,径直来了承乾宫。温皙手中拿着玉梳,缓缓梳理着长发,道:“章佳庶妃又没往臣妾身上扑,臣妾自然无碍。”
康熙只淡淡地唔了一声,道:“朕瞧着你没怎么有精神,是胃口不大好吗?”
温皙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道:“午膳后原本想睡一会的,却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永和宫那边怎么样了。”
康熙淡漠地道:“交给密嫔就是了。”语气里毫不关心,仿佛即将降生不是他的孩子。可见康熙对章佳氏真的是厌恶到了极致。失去了帝王的宠爱,才是最致命的,章佳氏再无翻身的机会,与其无宠被人欺凌到死,好不如难产而死,好歹有孕育皇嗣之功劳。康熙便不会问罪其家人。嫔妃自戕会连累母族,要死也要找个稳妥的死法才成。
温皙道:“章佳庶妃胎位本就不太正,听说难产了。”
康熙扶着温皙的额头,让温皙倚靠在他怀中,“别去想这些,你生产的时候一定会安安稳稳顺产的。”
康熙是把她当成多思的孕妇了,温皙只能干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告诉康熙,章佳氏胎位不正,很可能难产,而难产很有可能要了孕妇的命,到时候若是章佳氏死了,康熙也不会太意外。不过温皙显然高估了章佳氏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康熙完全是毫不在意这个女人了。
“裕亲王怎么样了?”对于这个贤王,在康熙心目中自然比章佳氏重要太多。
康熙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笑容,道:“古承宗医术老道,这几日已经见好转了!朕已经叫常宁多去看望,想来不需多日便会痊愈了。”
原不过是寻常风寒,不过是初发病的时候没在意,才演变成大病,再者是福全已经年过四旬,这个年纪自然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温皙熟稔地梳起一个两把头,旗髻上的扁方露出左侧的镂雕玉兰,垂下一串珠坠至肩上。康熙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只鸾凤和鸣的金簪,斜斜地插在云鬓见,笑道:“这只好看。”
温皙却并不大喜欢这样过分华丽的簪子,和扁方里淡雅的白玉兰不怎么搭配,但还是微微羞涩一笑,低低地嗯了一声。自从回宫,康熙待她的好愈发浓了,他几乎做到了一个丈夫能做到的一切,除了忠诚。
即使在温皙胎像不稳住在养心殿暖阁的时候,温皙也偶尔能够闻到康熙身上不易察觉的别的女人的香气,但是查过彤史,那近一个月,并无召幸记录。嫔位侍寝之后,并不是都能记载在彤史上的,侍寝之后,司寝的太监会问皇帝“留不留”,皇帝若说不留,便会赐下一碗汤药,彤史也不会记载。自然了,上了嫔位的,都不需问,自然是“留”的,就算是不想让她们怀孕,也只会在暗中处理。
那一个月,显而易见的,康熙召幸的只是位份比较低的答应或者官女子。康熙于床笫之间的欲望比较多,即使都快四十岁了,还是不减。康熙一旦有那方面的需要,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即使温皙有孕,康熙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留宿在承乾宫的。平常的时候,康熙自然是努力耕耘,但是温皙有孕了,便不再动手动脚,只安安稳稳的睡着。
夜晚的承乾宫,静谧无垠,傍晚时分胡语便叫人回禀,永和宫还在生产,今儿怕是生不下来了。
康熙已经拥着温皙入睡了,这个年纪的康熙眼角已经开始出现鱼尾纹,脸上的皮肤也有些松弛了。衰老,是人都无法避免的命运。温皙想要结金丹的欲望就更强烈了。只是现在,只能勉力保持住第三重罢了,肚子里这个孩子胃口可真不小!
翌日晨,庶妃章佳氏生一个公主,排序十五,齿序第十,是为十公主。这个时候温皙在梳洗,康熙已经去上早朝了。
248、章 佳氏之死
帘外雨潺潺,夏雨多暴雨,只是今日的雨却淅沥沥,自醒来便一直在下着。闷热了许久,倒也凉爽了许多。竹儿伺候着温皙梳妆,手麻利地涂了少许桂花油,捋顺了头发才开始层层梳旗髻,脑后是一个光滑的燕尾髻。今日梳的只是个寻常的钿子头,比较简单,带一个点翠嵌红宝石衔金珍珠的凤钿,左右两侧有垂下来的米珠坠子,倒也十分好看。耳上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摇曳生光。
温皙对着镜子点头,温温笑道:“造办处进献的这个凤钿很不错。”一左一右点翠凤凰,口含一串米珠,垂下二寸,眉心上是五福攒花点翠的样式,中有一枚鹅卵般大红宝石,颜色如血,十分纯正。
竹儿笑道:“还有一个赤金凤穿牡丹的凤钿,更华贵一些。”
温皙略摇摇头道:“那个太沉了,还明晃晃全是金子做的,戴上来活脱脱是个暴发户了。”
竹儿一边笑着,一边取了两支压鬓的碧玉喜鹊登梅簪固定在发间,道:“胡语一大早便回来了,章佳庶妃辰时生下一位公主,可惜大出血了,也不知道能熬多久。太医已经给服了阿胶止血汤,能撑几日,就看造化了。”语气里是说,只怕撑不得多久了。
温皙唔了一声,都大出血了,还没死吗?又道:“造办处新制的这批首饰倒是不错,我瞧着那几个白玉簪惟妙惟肖,再叫造办处打一些银首饰,一并送出宫给额娘吧武道狂神。”额娘也要给老太太戴孝,三年之内花俏的首饰一律都要封存了,也就些银饰、白玉、乌木、紫檀、象牙的还可以用。
自从竹儿跟着进宫来,一般出宫送东西的事儿就交给她了,也能叫她顺便出宫瞧瞧自己女儿绿痕。绿痕。这是随了新一辈钮祜禄氏承恩公府丫头们的名字,譬如如嬿身边的绿葳、绿蕤,宛婧身边的绿芍、绿药等等。
永和宫一直没有丧报传来,温皙便传唤了胡语,带着几个宫人,去永和宫瞧瞧。密嫔神色不错,引着温皙去了章佳氏的偏殿,道:“十公主虽然难产,却很健康呢。”却绝口不提章佳氏如何了,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儿去。
产房里薰了浓浓的香,闻着似乎是浓梅香,驱味最有效。饶是如此,温皙依旧还是味道了血腥味儿。章佳氏躺在床上,原本高耸的肚子已经平坦了下去,人苍白得如一张白纸,脸上都没了血色。连喘息声都格外无力。
看到温皙来,也不觉得奇怪,反而笑了笑,“皇贵妃来了。”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等温皙来。
随侍的宫女扶着孱弱的章佳氏起身,依偎着个软枕,便退到一侧去。章佳氏艰难地喘息着。十公主却并不在产房中,一生下来就被密嫔抱走了,章佳氏只怕都不曾瞧见一面。
章佳氏抬头看了看密嫔。道:“密嫔娘娘,可否让婢妾和皇贵妃单独谈谈?”
温皙今儿也算是来给章佳氏送行,便道:“密嫔,你先出去吧。”挥了挥手,也叫胡语她们外头候着。
章佳氏艰难地直起身来。坐在床榻上,“人快死了。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温皙用帕子掩了口鼻,道:“你说吧。”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也有死不悔改的,譬如温皙眼前之人。
“当年婢妾再娘娘宫中日日恭顺无比,可曾又得罪娘娘之处?”章佳氏忽的问道。
温皙想了想当年,章佳氏反水之前数年里的确都恭顺无比,便略摇头道:“不曾,只不过人心难测罢了。越看似恭顺,越有肯能心存不轨。这是你让本宫懂的道理。”
章佳氏忍不住苦笑,“凡是嫔妃,没有不想得到皇上宠幸的。婢妾也是一样,只因娘娘不喜欢自己宫里人去侍寝,婢妾的恩宠便几乎断绝!而后的刘答应,也是一样!”
温皙笑道:“你便是因此恨上了本宫?”
章佳氏轻轻一哼,道:“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婢妾不是布贵人,有个女儿可以依靠,若无恩宠,便无子嗣,若无子嗣,此生便无依靠!娘娘断了婢妾此生依靠,婢妾焉能不恨?”
温皙继续掩着口鼻,道:“本宫不喜自己宫里人承宠,你是早知道的。既然早知道,就该早早谋划着离开承乾宫。想着取本宫代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章佳氏仰头呵呵苦笑着,“取而代之吗?婢妾自然想,却也知道难如登天!娘娘昔日便是贵妃了,又深得皇上宠爱,哪里是婢妾一个小小庶妃能够取而代之的?巫蛊之事,不过是德妃娘娘生前留给婢妾的计谋罢了!”
德妃,果然是德妃,死了还要咬人一口。
“不论娘娘信与不信,婢妾从未想过取娘娘代之。婢妾所愿,不过是娘娘若是一时失了皇上恩宠,婢妾便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罢了。”章佳氏眼中凄苦道。
章佳氏急促地喘着气,“娘娘生在世家名门,又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又怎么会明白婢妾这些人能生不能养的痛苦呢?!”
浓浓的妒恨之意,直逼向温皙。温皙脸上笑容却愈发浓厚了,能生不能养吗?总比当年佟贵妃能养不能生好吧官行天梯!就算不能亲自抚养,也并非不能在与自己的孩子相见了。这点,并不足以作为理由!温皙道:“安嫔为人宽厚,没有半点亏待你之处!”安嫔李氏,在宫里也是极好说话的人,温皙离宫的时候,一直待章佳氏不薄,也从未不许她见十三阿哥。
“安嫔...”章佳氏妒恨之意更浓了,“她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我给她生了十三阿哥罢了!不过我原本也不是非杀她不可!只因皇上已经叫人重新粉饰承乾宫,我便晓得,你要回来了!我若不杀她,六嫔之位已满,便无更进一步的可能!介时娘娘归来,我拿什么来立足?!”
果然...温皙心中暗道一声,只不过她杀了安嫔,胜利的果实却属于密嫔。
室内的香气越来越浓,门窗都掩着,丁点不透风。温皙被熏得愈发难受了,还好有帕子上的清雅气息可以缓解些许。
章佳氏随即却笑得苦涩,又满是不甘:“我真的很妒忌王氏,她出身不如我,却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更一步登天成为嫔位!我苦心谋划了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却被她得到了!”
温皙嗤笑道:“这一切,你原不必谋划便可得到,谋划了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当年你如据实告知本宫你有孕了,保不准本宫便念在你多年恭顺的份上,跟皇上替你求一个主位!”
章佳氏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腹,道:“当初娘娘临盆之际,我便发现自己有孕了。便想尽办法遮掩,本来想着娘娘若一举得子,高兴头上,我便去告诉您我有孕了,娘娘若能有自己的儿子,便不会要我肚子里这个了,可惜娘娘生了一个公主!我哪儿敢说出来?”
说着,章佳氏面容苦涩,“皇上宠幸我,不过是因为贵妃无子嗣,才想叫我为贵妃生一个罢了!当日之我,便如当年的德妃!我不想走她走过的路!和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的痛苦,我绝不承受!”
章佳氏眼中骤然闪现出狠辣之色,眼睛盯着温皙还平坦的小腹,霍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温皙肚子撞了过来!
温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蜜蜡手串嗖地飞了出去,击打在章佳氏的小腿肚子上。温皙不熟悉穴位,却记住了那一日胡语打中的位置。
章佳氏噗通到底,倒在了温皙脚下,温皙嗤笑道:“你以为,本宫对你没有防备吗?感觉可曾熟悉,本宫放在打中的是你小腿的膝阳关穴,以特殊的手法击打,可使腘筋挛急,小腿抽筋。”
章佳氏右小腿抽搐,今日没人搀扶,她自然爬不起来了,咬着咬牙切齿道:“当日在正殿...”她莫名的小腿抽筋,原来也是有缘故的!
温皙依旧掩着口鼻,笑道:“不过当日是一枚小小的冰屑罢了。”温皙蹲身,把地上的手串捡了起来,道:“你薰了这么多麝香,又想着趁本宫不备扑来....可惜本宫自入你房中便防备起来了。”
章佳氏对她恨意已久,温皙自然不会不防着点。手中帕子上染了雪莲花的花露,平日孕吐闻一下最管用,故而温皙随身带着。也能祛除麝香带来的危害。
章佳氏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她多闻一会儿麝香。温皙还不满三个月,正是胎还未坐稳的时候,久闻浓郁的麝香,便会小产。浓梅香里的麝香,虽然被其他浓郁的香料几乎掩盖住了,不过温皙是生产过两次的人,早已对麝香防备至深,怎么还会再受其害呢?
章佳氏睁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渐渐呼吸归于宁静,僵直地倒在地上。如此,算是死不瞑目了。温皙挥了挥帕子,麝香活血化瘀,对她原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是有极大的害处。她本想着玉石俱焚,可惜温皙早已洞察。故而死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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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蝴蝶扇翅
章佳氏本就大出血很严重,若是好好诊治兴许能找回一条命,可惜自己非要寻死路。不过就算她捡回一条命,温皙不会容许她继续活着。
章佳氏生下十公主第三日便去了。没等温皙开口说什么,十公主便被抱给了平嫔赫舍里氏抚养。在温皙的建议下,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都记了平嫔,而后八公主生母也被改成了佟嫔。十三阿哥那边倒依旧生母还是章佳氏。
章佳氏一死,康熙为了免于落人薄情口实,复又追封了她为贵人,却是草草入葬。章佳氏之死,没有在后宫掀起一丁点的浪花,仿佛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十三阿哥还好,自小不被生母抚养,和章佳氏没有多少感情,倒是八公主哭得厉害,在景仁宫折腾不休,佟嫔算是捡了个麻烦了。
八月,布贵人兆佳氏所生的舒舒公主,年十九岁,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同时指婚给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婚事已经在筹备中了。
布贵人却是忧心忡忡,“喀喇沁部和喀尔喀部毗邻,保不齐葛尔丹又打到喀喇沁了!”
为人母亲,关心则乱。布贵人以前是温皙宫里人,温皙回宫后也常常带着三公主来请安。舒舒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婚事自然是不能再拖延了。温皙笑道:“喀喇沁距离京师近,年年都可回来,你安心即可。”
因为舒舒出嫁的日子在十月,木兰便不能去了。温皙的肚子也渐渐隆起,孕吐的症状也渐渐消退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终于不再吸温皙丹田里的“灵液”了,总算没从第三重上掉下来。温皙苦涩的心终于得到少许的安慰步步杀机之浴火凰后最新章节。
因为明珠日益嚣张,大阿哥一党势盛,康熙终于重新启用了索额图。授其太子太傅、殿阁大学士之衔,又在舒舒公主出嫁之后,命太子胤礽代替康熙祭祀孝陵(顺治帝陵),并祭拜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再一次抬高了太子的地位。
自从回宫,胤礽并未对温皙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偶尔遇见了,也十分礼敬。也不知是因为康熙的缘故,还是其他...倒叫温皙怀疑当初在行宫之事是否是他所为了。
太子福晋瓜尔佳氏,和温皙祖母瓜尔佳氏虽然不是一支的,但是远远算来。太子福晋也算是她侄女,故而瓜尔佳氏来承乾宫很勤快。
温皙的肚子渐渐大了,瓜尔佳氏日益艳羡。道:“六妹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玉录玳笑嘻嘻道:“这个一定要比小石榴乖才行!”玉录玳每每埋怨胤禄太小大人了,性子不可爱。
胤禄仰着可爱的包子脸,嘴里含着一块萨其马糯声道:“一定不能像姐姐那么爱臭美!”
“讨厌!!”玉录玳气得跺脚,一把走胤禄手中把那一盘萨其马抢走了,“说了不许吃这么多甜点了。你就是不长记性!”
胤禄气鼓鼓着包子脸道:“额娘说了,睡觉前刷牙就可以了!”
小孩子爱吃甜点,完全封杀不住。温皙只能折中一下,每天只能吃两盘点心,睡觉前必须用牙粉刷牙,刷牙之后不许再吃任何东西。
这个时代造就有牙刷了。不过是用猪鬃毛做的,不过还没有牙膏,只有牙粉。牙粉之物。在宋朝就有了。牙粉是用薄荷、青盐、细辛、川穹粉末混合而成,用来清洁牙齿。原始而有效。
太子福晋瓜尔佳氏看着玉录玳和胤禄姐弟闹腾,十分艳羡,语带感慨道:“贵额娘宫里,真像一个家。”
温皙笑道:“都是我把她们给惯着了。”这个瓜尔佳氏。性子上说好听点叫贤惠,说不好听了是仁懦!纵然太子一心想要嫡子。对她多有宠爱,但是毓庆宫里侧福晋一、庶福晋三、侍妾格格更是多不胜数。太子的好色完全承袭了康熙,有这样一个男人,难免黯然神伤。何况瓜尔佳氏至今未曾有孕,已经叫太子有些失望了。
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只怕毓庆宫又要添新人了。大福晋生了四个女儿,生第四胎的时候大出血,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现在还在养着呢。所以康熙到现在还没有孙子。自然了,太子和大阿哥在这方面争得就愈发激烈了。
“朕叫老四去户部,真是去对了!”康熙今日傍晚来的时候,兴致十分高昂,手里拿着一份折子便撩在了案桌上。
温皙心生疑惑,便打开来一瞧,顿时嘴角抽搐了。
康熙径自兴致高昂道:“户部多陈年旧账,朕叫老四去,原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一个大举措,跟着学点东西也就是了!没想到去了不到半年,就想出了这么好的记账法子!你瞧瞧,是不是一目了然了?”
温皙点点头,表格嘛,自然是一目了然!只是如嬿这只蝴蝶能不能不乱扇动翅膀啊?!还没进门呢,就不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能力了?温皙忽然想到如嬿现在的阿玛扎克丹可不正是户部给事中吗?借扎克丹之手,将此法献给胤禛,想必扎克丹也愿意趁机讨好阿哥!
当初不过随手一指,就给了如嬿一个阿玛,现在倒是正好趁了她的心了!叹一口气,把奏折合上,四阿哥今年也虚岁十六了,年初进户部办差,想必也是对着账目苦恼了很久把,如嬿的法子可算得上是久旱甘霖了。
康熙却随即摇了摇头,道:“可惜了...”
“嗯?”温皙眨了眨眼睛,满是疑惑。
康熙伸手把温皙脸颊上的一缕残发理到耳后,道:“你不懂这些我的儿子是富三代。这法子虽好,可惜不是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等一等。”
政治这东西,温皙不懂,所以就懒得问了。康熙又道:“老四年轻气盛些,性子急烈,这几日多次上折子请求例行此法,朕都压下去了,但愿能磨一磨他的性子。晚一些,朕自然会施行的。”
“不过——”康熙笑道,“老四憎恶贪腐,也算是好事。明年选秀多赏他两个秀女吧!老四现在统共就两个侍妾,难怪一直没好信儿。”
温皙嘴角愈发抽搐,奖励俩女人给自己儿子,这叫什么事儿?!估计在康熙眼里,女人也是物品,可以随便赏人的!随即,温皙突然疑惑道:“四阿哥不就宋氏一个侍妾吗?”
康熙饮一口茶,道:“另一个是老四福晋的陪嫁丫头,嗯...老四这个福晋倒是贤惠。”
这事儿乌拉那拉氏倒是没跟温皙提,女主人的陪嫁都是预备给丈夫的侍妾,这原是寻常事儿,是温皙思想与人不同一些罢了。宋氏是胤禛第一个女人,难免与众不同一些,所以四福晋才要弄一个出来分她的宠爱?或许是因为如嬿?如嬿是顶貌美的,为了叫四阿哥早早忘了她,才献上一个美人的?
康熙看了看温皙的大肚子,道:“有六个月了吧?”
温皙嗯了一声,道:“刚满六个月。”
康熙一手落在温皙柔软的肚子上,满眼期待,道:“正好明年三月出生,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春暖花开的时节,也正是选秀的时候。
一年又一年,其实日子过得倒也飞快。温皙回宫也三年了,又快要选秀了。她也二十七岁了,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肚子还揣着一个。
正感慨着,玉录玳领着胤禄回来了,嘴里一边嚷嚷着:“跟我斗,就她那点手段,根本不够看!”
从入门屏风后走出来,温皙瞧见的是架子头都歪歪斜斜的玉录玳,今早才穿出去的漂漂亮亮的衣裳袖子也被划破了,胤禄也弄了一身脏污,帽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光溜溜着月亮头就回来了。
看见康熙也在,姐弟俩不由地愣了神,急忙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扫了扫一双儿女,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温皙想问的,看玉录玳和胤禄的样子就知道,不晓得跟谁打架了。这个宫里,敢跟皇子皇女打架的也自然只有阿哥公主们了。胤禄素来和几个年纪相仿的阿哥相处得不错,不至于打架...
胤禄乖乖跪在哪儿,抢先一步,没叫玉录玳先说出口,道:“儿子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包子倒是聪明,只不过他那点小聪明落在康熙这老狐狸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没等康熙发火,温皙便训斥道:“不许说谎!”
胤禄缩了缩脖子,垂下头去,捏着自己的袖子道:“反正儿子也没受伤,额娘就不要计较了。”
温皙脸上抽了抽,她才不信自己儿子有这么大度!不过是在康熙面前,要友爱兄弟姐妹罢了!要是康熙不在,一准就告状了。
玉录玳却气鼓鼓地道:“皇阿玛,是八妹在欺负小石榴!她不就是仗着比小石榴大两岁,才以大欺小!舒露既然那么没道义,那么女儿也不跟她将道义了,直接拿拳头说话!”说着还亮了一下自己的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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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生儿子的问题
玉录玳亮爪子了!温皙这个女儿,性子自然是护短的,虽然自己平日里没少欺负胤禄,抢糕点什么都是家常便饭,但是绝不容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弟弟!
温皙偷偷瞄了一样康熙的脸色,康熙也正好转过脸来看温皙,道:“朕会叫佟嫔严格管束舒露。”
温皙松了一口气,康熙自然是生气了,不过不是生玉录玳和胤禄的气,火撒在旁人头上,温皙就懒得管了。只要别殃及到自己的儿女就成。
温皙吧胤禄叫了过来,顺手缕去沾在他小辫子上的尘土,道:“人没事儿就好。”舒露对于胤禄的敌意应该源于章佳氏之死吧。这么大的孩子,对生母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自然不会忘了“杀母之仇”。
小石榴的安全问题,看来温皙要费心了。今日只不过是一点磕着碰着,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呢!皇宫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虽然暗箭往往比明枪多,却也不得不防着点。
温皙急忙唤了随身的宫女来,叫带着玉录玳和胤禄下去梳洗换身衣裳,一身脏兮兮的实在不成样子。
两个小家伙一退下,康熙忽的露出笑容道:“你把小十六教得很好。”
温皙黑线了,是这包子揣了芝麻陷的缘故。小小年纪就学会玩心眼了,比起他,还是玉录玳更直爽一些调教香江最新章节。胤禄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只怕更叫康熙觉得这个孩子孝悌有义了。
温皙只能无奈地干笑了笑,道:“这两个孩子越来越顽皮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跟舒露闹上了。”
“额娘,不是碧儿要给舒露闹!”梳洗打扮之后的玉录玳气冲冲跑了进来,换了一身鲜亮的鸭黄色绣岁寒三友的直筒旗服,外罩一件狐皮毛领的如意小坎肩,头发也重新梳起一个小两把头。
胤禄急忙拉了拉玉录玳银线绣竹叶纹滚边的袖子。虎着脸道:“六姐,不要说了!”
玉录玳不忿地戳了戳胤禄的额头,可能力气太大,戳得胤禄捂着眉心后退了好几步,“你傻呀!被人欺负了还不说!额娘,今儿碧儿和齐布琛姐姐一块去给皇玛嬷请安,就瞧见在慈宁宫南面的慈宁花园,十四弟、十五弟和小石榴在一块玩雪。舒露就趁着小石榴从她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伸腿搬到了小石榴!我和齐布琛姐姐都看得真真的!她还狡辩说是小石榴自己摔倒的!”
胤禄揉着自己的袖子,垂下头去。
温皙嗯了一声。道:“以后走路小心些。就算没人绊,刚下了雪,也容易滑倒。”
胤禄点头。道:“儿子记住了。”
温皙一边吃着新腌渍的酸梅,对康熙道:“前几日从行宫招来的乐姬筝弹得极好,皇上不如也听一听?”便是康熙招来的,因年底了,自然要找歌舞乐妓如宫喜庆一番。今年为了给温皙解闷,便提前召入宫了。
“反正也先来无事,你喜欢便好。”康熙笑道。
又叫宫女给玉录玳和胤禄搬了两个绣墩,一家子坐着松快松快。弹筝的女子是个古筝大家,是江浙布政使李士桢进献的,年二十许。长得极为灵秀貌美。温皙原并不太喜欢音律,只是康熙送来的人,也不好拒绝。听了几次,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音乐之下散发着欢快的气息。听音乐,对孕妇有好处,只是没想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这么喜欢音乐了。
只是今日,这个丝竹之音似乎不及往日了。愿意在于这个弹筝的女子心不在秦筝上,而在康熙身上。康熙倒是未曾察觉。手里闲拿着一串沉香手串,合眸听得很是入神。
温皙瞥了一眼那女子,可别是第二个岳官女子才好。这个李士桢,先前献了陈氏和王氏还不够吗?这个筝女却看来不只是来弹筝的!
她手中的筝有十八弦,一双玉手纤纤,长得比脸蛋都要漂亮,如蝴蝶翩翩飞舞一般,双手底下便飞舞出极美的旋律。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不时地便朝康熙那边瞧。
一曲毕,她起身行礼道:“贱婢曲江月献丑了。”
温皙挑眉,乐姬是不需要报名的,就要主子问及,也只是报个姓氏就是了。
康熙缓缓睁开眼睛,道:“弹得是春江花月夜?”
“是。”曲江月脸上一红,娇声道。
康熙唔了一声,眼睛却不在她身上,对温皙笑道:“弹得还不错,颇有几分江南春夜美景之韵味。”
曲江月面露欣喜之色,道:“皇上过奖了。”
康熙依旧不瞅她一眼,对温皙道:“只可惜,弹奏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里,原本该有几分悠远绵长才对,弹得音调高了,意蕴却低了几筹。”康熙微微摇头,“白璧微瑕,可惜了。原该是一曲完美的春江花月夜。”
曲氏的脸骤然发白了。
温皙嘴角弯起一个笑容,道:“臣妾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今日弹奏的的确不如往日了,许是皇上在的缘故吧死亡大学。”
康熙眉头一耸,佯怒道:“莫非还是朕的错不成?!”
温皙咯咯笑道:“哪儿能啊!臣妾听筝,不过是解闷罢了!既然弹得不好,便换个好的吧。”
康熙语气清淡,道:“召进宫的歌舞乐妓都安置在雨花阁了,你若觉得这个不好,便谴人去挑更好的来弹奏就是了。”
温皙瞥了曲氏一眼,道:“前几日原本弹奏的倒也不错...”说着便对竹儿道:“取新制的梅花金裸子赏赐给曲氏,然后遣送回昌平行宫吧。”
打发了一个曲氏,康熙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温皙挺着个大肚子凑近了道,“这个曲氏...可是李士桢进献的,怎么皇上一点也不中意吗?”
玉录玳也歪着脑袋俏生生道:“那个筝女弹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皇阿玛呢!莫非皇阿玛脸上长了花?”
康熙看着这对母女,都一副探究的眼神,康熙哭笑不得。道:“不过是个乐姬,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皙挑眉,顺手拿了一枚梅子吃,道:“以前李士桢进献的王氏和陈氏,皇上当初可是很在意的。”
“你呀!”康熙眼睛里满是宠溺,“都是朕把你惯坏了,这种话也敢随便宣之于口!”于是凑近了温皙耳边道:“都是些玩物罢了,你较什么真?何况,玉录玳和胤禄都在呢,这个时候不许使小性子!”
温皙瞅了瞅各自盯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的儿女。立刻端身道:“碧儿,今天的十张大字写完了吗?”
玉录玳立刻垮了脸,撒娇道:“额娘。今天天冷,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温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前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时候,这种事儿都是胤禛负责的,现在胤禛分府出去了。就要温皙监督着了!玉录玳很聪明,可惜就是贪玩!必须严格一点!
玉录玳跺了跺脚,嘟着嘴巴道:“讨厌!额娘又想跟皇阿玛亲热了,才要赶走碧儿的!”
温皙大囧!什么亲热?!老娘还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呢,怎么亲热?!温皙咬牙切齿道:“再敢多说半句,这个月大字加倍!”罚抄写。这招数,还是温皙跟康熙学的呢!
玉录玳忿忿不平,领着胤禄便退场了。
人一清场。康熙立刻不规矩地凑了上来,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爱妃果真要与朕亲热一番?”
温皙斜眼看了看他那张色眯眯的龙脸,立刻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指了指那高耸之处。康熙顿时泄了气。温皙现在就是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肥肉,康熙只能垂涎三尺不能咬下去!
温皙立刻得意地咯咯一笑。语重心长地道:“皇上明年就四十岁了,四十不惑,也该节制着一点,要保重龙体啊!”
康熙听了顿时眼睛里冒火,节制?节制什么?自然是节制房事!康熙阴测测道:“爱妃的意思是说朕老了?!”
温皙笑得得意,靠在小摊软枕上,道:“皇上都是做玛法的人了,还是清心寡欲一点比较好。”可不是么,康熙虽然还没有孙子,但是大阿哥那边已经有四个孙女了!康熙的确是爷爷辈儿的人了!
康熙瞅着温皙的肚子,道:“朕还能做很多次阿玛,不信便走着瞧!”
温皙顿时笑容僵了,康熙的种马能力的确是不容置疑的!自从生了胤禄,温皙可算是千防万防,尽量避开危险期,康熙来了就给她吃芹菜之类的东西,可是还是怀上了!
咽了一口口水,要是再生,温皙真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结金丹了邪魅校草的绝版爱全文阅读!急忙讪讪笑道:“生了这个就够了吧?”
康熙丹凤眼一眯,语气斜斜地质问道:“你说呢?”
“额...”温皙立刻赌气道,“这是最后一个了!生了这个,以后绝对不生了!”
康熙戏谑道:“这个由不得你!”说着看向温皙的肚子,眼神愈发炙热,道:“朕的能力,爱妃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体会?体会你个头!死种马,给老娘去屎!!!!!你丫的撒完种子就完事了,十月怀胎辛苦的是老娘好不好?!靠,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不出现阳痿的症状?温皙心中恶意地诅咒着,快点不举吧!
“朕瞧着你肚子尖尖,这回肯定又是个儿子!”康熙瞅着温皙的大肚子,满意地点点头。
温皙很郁闷,的确被康熙猜中了。六个月大了,温皙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扫到是男是女了。到时候再多一个儿子,康熙肯定高兴了,温皙就郁闷了,凭啥老是让他如愿以偿?!
“皇上还缺儿子吗?也不嫌多!”肚子里这个应该排十七了,前头就算有夭折的,康熙也已经有十四个儿子了!你丫滴职业种猪啊?这么能生?!
康熙捏着温皙肉肉的小手,道:“多子多孙是福!”
康熙的想法永远跟温皙不在一个波段上,温皙无力的仰头叹了一口气,道:“生完这胎,一定要让我都歇几年!”
康熙笑道:“古承宗说了,你身子好得很,多生几胎也无妨!”
该死的古承宗!老娘带你不薄啊!!温皙心中哀嚎不止,一张脸塌着很是难看,道:“我可不想落得跟大福晋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落得大出血,在床上躺了都快半年了!”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康熙顿时肃了脸道,“你着胎安稳得很!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随即想到了他的媳妇,生了四胎还都是格格,不由地摇了摇头,道:“胤褆福晋是个没福气的。”
温皙嘟着脸道:“要是能悠着点,别那么频繁地生,也不会落得如此了。”大福晋算是坏了身子了,太医说了,这回大出血伤者子宫了,虚损身体过度,三年之内不宜有孕。只是,就是不知道大阿哥会不会听信。大福晋也真是的,生不出儿子就使劲儿生,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夫妻俩要是有一个知道悠着点,也不会这样了!
大阿哥想要嫡子,大福晋何尝不是如此?皇家的媳妇难做,若是没有儿子仪仗,就更不牢靠了,所以大福晋拼着就算伤了身子,也要生!
“好了好了!”听着温皙越说越不像话,康熙忍不住道,“你生了胤禄,都过了好几年了!别胡思乱想,总把自己往别人身上安!你只管着给朕生儿子!朕会叫你平平安安的!”
康熙绝对有儿子痴迷症!估计自古以来帝王之中,没有人比康熙对儿子的执念更重了!别人没儿子,盼儿子就算了,他都有一大群儿子了,还执着啥?!
康熙安慰道:“朕是独独喜欢你,才叫你生的,旁人想生,还没这个福气呢!”
莫非康熙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叫这个女人使劲生孩子?!这种想法,还真可怕!温皙一想着自己要成为职业孕妇,就不寒而栗!
于是,瘪着脸道:“那皇上早年最喜欢的应该是荣妃吧?”迄今为止,荣妃保持着最高纪录,生育五子一女,可惜只有一子一女活了下来,三分之一的存活率,荣妃也算可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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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不做职业孕妇
康熙早年,就属荣妃最能生!马佳氏是康熙最早的一批嫔妃之一,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康熙真正意义上的长子承瑞,可惜这个孩子四岁就夭折了,而后的赛音察浑不满周岁而殇,再然后的长生、长华二子都是不足月而夭,只有最后生的儿子胤祉活了下来。
温皙不知道那单纯只是因为年纪太小、频繁生育所致,还是康熙早年后宫的争斗太激烈的缘故。不过荣妃虽然礼佛多年,但是身子骨似乎还不错,不像是早年留下过病根的样子。那么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些孩子,是死于非命了?
“荣妃福薄,”康熙沉沉道,“你跟她不同。”
说话这句话,康熙久久地沉默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感念什么,许久才语气沉缓地道:“荣妃礼佛许久了,也该叫她出来协理宫务了。”
温皙哦了一声,她也正好有这个打算。因为如嬿的事儿和宜妃闹了个冷脸,宜妃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是私底下和惠妃愈发同气连枝了,成妃一人不足以抗衡,温皙也正想着瞅个机会叫荣妃出来协理呢。四妃同出,才能平衡。
忽的,康熙笑着抚摸着温皙的肚子道:“朕也不求你生太多,总数比得上荣妃就行了。”
荣妃也是生了五子一女好不好?!!!温皙圆溜溜地瞪着眼睛,道:“你想生死我啊?!”
康熙脸寒了大半,道:“不吉利的字眼儿不许说出口!”
“生完这一胎,打死我也不生了龙战都市!”——绝对不当职业孕妇!
“不许任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康熙寒着脸训斥道,一边又语重心长地道,“朕儿子虽多,像样的没几个!胤褆鲁直。胤礽骄奢,老三老四又闹出过那样不像样的事儿,胤祺连汉语都说不利索,胤祐平庸,胤禩生母又是那样的出身,胤禟小小年纪就与民争利,老十就更不成体统,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得,一票子儿子被康熙一竿子打翻了,在康熙眼里就儿子们就没个好的?!是康熙太吹毛求疵了好不好?!
康熙又继续贬低自己的儿子:“后头那些小的就更不成样子了!十四顽劣。十五愚笨,就小十六还像点样子!”
未来的大将军王很顽劣吗?的确被密嫔娇宠了些,性子又活泼爱闹。可是小孩子不都这样吗?至于十五阿哥愚笨吗?还没入上书房呢?怎么就看出愚笨来了?!
“胤禄一刻钟就能背下一首七律,胤祯要一个时辰才能记住!胤禑记住了上阕,忘了下阕,好不容易上下阕全都记住了,第二天醒来就全都忘干净了!”康熙一举例比较。便又连连哀叹了。
七律便是七言律诗,律诗一宫四句,一句七个字,便称之为七律,是最好记的诗了。胤禄记东西快,几乎过目不忘。这份天资和玉录玳不相上下,比玉录玳更优异的地方在于这个孩子还肯用功。温皙是既怕他锋芒太露,又怕他玩野了性子。所以至今都不让他学启蒙的三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而是隔三差五让他背个诗词,锻炼一下记忆力。
康熙大手一挥,道:“你再给朕生两三个聪明乖巧又孝顺的儿子就成了。”
听着康熙说得轻描淡写的样子,温皙真像在他龙脸上乎一巴掌,合着大肚子的不是他。说得倒是轻巧!便杵着脸道:“要生让别人生去!”
康熙笑吟吟道:“别人生的都不如你生的好!看胤禄就晓得了!”
康熙这个人完全是既要数量,又要质量!看着温皙一脸的不情愿。康熙便道:“你生得好,朕才叫你生的。以后,朕只叫你生可好?”
温皙霍然睁大了眼睛,调笑道:“皇上还能管着不让别人的肚子大起来?”搞大女人的肚子,这不是康熙最擅长的事儿吗?
“这有何难?”康熙挑眉道,“四妃都年纪不轻了,定嫔、慎嫔、宣嫔也都不是适合生育的年龄了!王氏又不能生了...剩下位份低的只怕也生不出什么好来!朕明里暗里都赐药就是了。”
意思是不叫别人生,但就是不能不嘿咻是吧?这就是康熙的思想。床照样上,就是不许生娃!
温皙想了想,问道:“还有平嫔和佟嫔呢?”
康熙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朕不会叫她们生养的。”
平嫔背后是赫舍里氏一族,佟嫔背后是佟佳氏一族,都是叫康熙忌惮的存在。这就是平嫔、佟嫔二人颇有几分恩宠,却都不曾有孕的原因吧。温皙暗暗道。
“如今佟嫔有了舒露,平嫔有了舒宜尔哈,也都该知足才是。”康熙道。舒宜尔哈就是章佳氏所生的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是平嫔赫舍里氏。康熙修改玉牒,也并非只是因为厌恶极了章佳氏,更是在弥补她们二人吧。有时候平嫔、佟嫔二人针锋相对得不像话,康熙却不怎么管束,看来也是有些许原因在里头的。
景仁宫。
这里有过三位主人,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皇贵妃佟佳氏,而现在的主人是佟国刚的庶女佟嫔佟佳素婉。是后宫里唯一一个位至嫔位却只以姓氏为封号的。之下的和贵人瓜尔佳氏、顺贵人宋氏,还有曾经的敏贵人,当初的密贵人,都是贵人位份就有了封号,可佟佳素婉还只是佟嫔。
这会儿,佟嫔正在训斥女儿舒露,“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招惹承乾宫噬魔破界全文阅读!见了便要恭恭敬敬的!你倒好,居然跟皇贵妃的儿女打起来了!”
舒露一身狼狈,头发散乱,脸颊、手背都给划破了,眼里冒着大滴的泪水,满是委屈地道:“额娘,不是舒露招惹六姐,是十六弟从女儿身边经过的时候,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倒了,六姐便怪罪舒露...”
看着舒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佟嫔也不忍心太责怪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想得个阿哥,没想到只得了个公主,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好!便道:“你以后远着点承乾宫!”
六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宫里的小霸王,平日里端庄,发起火来也是极为泼辣的!十六阿哥又是皇上最小的儿子,除了太子之外最尊贵的阿哥,皇帝疼到了心眼里!佟嫔自然不敢去招惹。
“舒露也不想和六姐争吵,可是六姐不依不饶...”一边说着,舒露的声音愈发哽咽,不成语调,“女儿原本想着,让她打两下,气消了也就是了!可是六姐却辱骂额娘,说额娘是卑贱的汉军旗庶女,就算打死舒露额娘也不敢怎么样!”
“她果真这么说的?!”佟嫔刚压下去的火顿时冒了出来,她牙根就没想这个女儿会骗她!毕竟养了数月,自从章佳氏死后,舒露便乖巧了许多,认了她这个额娘,处处孝顺。再者谁会想到一个个小小的孩子会撒谎呢?还一副声情并茂的可怜模样。
舒露点头道:“女儿不敢撒谎,六姐素来脾气不好,额娘是知道的。”
佟嫔胸口起伏,她的确是庶出,可是佟佳氏已经不是汉军旗了!数月前皇贵妃还恭喜佟佳氏成为满军镶黄旗,现在回想起来,可不是面带嘲讽之色吗?!皇贵妃和她的堂姐佟皇贵妃是死敌,仇怨已深,当年堂姐死的蹊跷,保不准就是她害死的!
“我知道了...”佟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主子,御前的全公公来了。”佟佳氏近身伺候的宫女急忙来禀报道。
御前的人?佟嫔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笑脸将人请了进来。舒露受了委屈,莫非是皇上派人来赏赐和安抚的?
佟嫔正高兴地想着,是否该趁机给承乾宫上点眼药,小全子便进来打千儿行礼道:“奴才给佟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快起来吧!”佟佳素婉笑盈盈道,这个小全子也算是御前得脸的人了,还是内廷总管梁九功的徒弟和心腹,佟嫔自然格外客气几分,“皇上叫你来,可是想念八公主了?”章佳氏死后,八公主夜夜啼哭,康熙曾经降下过不少赏赐呢!当初密嫔被八公主撞得小产,皆是章佳氏撺掇,并非八公主之过错,康熙是这么认为的,佟嫔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道:“八公主做了什么事,想必娘娘也知道了。皇上有旨:八公主闭门思过一个月,请佟嫔娘娘严格管教!”
佟嫔脸上顿时寒了,强忍着怒意,道:“本宫知道了,劳公公走这一趟了。”
小全子笑道:“只要八公主别在闹事,别差点弄伤了皇上最疼爱的阿哥和公主就好了。一切都要让娘娘费心了。”
“差点弄伤?”佟嫔捕捉到了关键词,意思就是说没有弄伤?可是她的舒露右侧脸颊被划伤,左手手背也磨破了!没受伤的得到安抚,受了伤的却要受责罚!佟嫔心中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小全子点头道:“是啊,若是受伤了,皇贵妃也未必肯息事宁人。”
佟嫔眼中凛然,急忙问道:“皇上在皇贵妃宫中?”
“是。”小全子回答道,“皇上在承乾宫陪着皇贵妃一起听乐姬弹筝呢。”
252、儿女
佟嫔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怪不得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舒露,肯定是皇贵妃进了谗言!佟嫔不由地泛起一阵无力感,她是皇贵妃啊!位同副后,连她的堂姐都只是死后才得到那样的殊荣!她已有一子一女,现在又怀着孩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入主中宫了!她还能如何?除了忍气吞声,莫非要跟她斗吗?
打赏了小全子,佟嫔愤懑之余,泛起更多的无奈感。
舒露脸上挂着泪痕,走到佟佳素婉跟前,嗫嚅道:“对不起额娘,都是舒露的错....”
佟嫔摇摇头,“不怪你,都是额娘没用!出身低人一筹,恩宠就更比不上人家,拿什么跟人家斗呢?只能忍着。”
舒露一脸的疑惑,问道:“可是额娘不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吗?皇阿玛为什么不封额娘为贵妃或者皇贵妃呢?”
贵妃?皇贵妃?佟佳素婉从来没敢奢望过,就算是刚入宫的时候意气风发,最多也只不过是肖想一个妃位罢了!便苦涩地道:“因为额娘是...庶出。”因为是庶出,她晓得自己不能跟钮祜禄氏相比,故而从一开始就不去招惹她。
庶出!这两个字从佟佳素婉口中说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舒露露出一副更加不解的眼神,问道:“额娘,什么是庶出啊?六姐姐也总是说庶出卑贱,可是庶出到底是什么?”
佟佳素婉一脸苦涩道:“庶出...正室所出为嫡出,其余皆是庶出。譬如在皇宫里,只有太子是元后嫡出。”
“那样的话——”舒露扬起脏兮兮的脸蛋道,“六姐姐和十六弟不也是庶出吗?”
佟佳素婉解释道:“除了正室妻子,还有只比正室略低少许的平妻,平妻所生子女,也算嫡出。所谓平妻美人绝色全文阅读。便是与妻平位之意。只不过皇贵妃就算位同副后,终究不是皇后,因此六公主和十六阿哥都只能算半个嫡出。”
“哦。”舒露懵懂地点了点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妒色,但又立刻变回了小孩子纯真无暇的眼光。
“闭门思过”了一个月的八公主舒露在佟嫔带领下来到承乾宫磕头赔罪。温皙也肚子又大了一圈,歪在榻上愈发不爱动弹了。
“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腾罢了,”温皙面色和煦,语气清淡,“本宫没有放在心上。”眼睛略撇过跪在地上的八公主,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却不曾掩盖好自己眼中的怨毒之意。章佳氏的确死于温皙之手,只不过她对八公主并不薄。不过一个小孩子,温皙还不至于亲自动手。还是留个玉录玳练练手吧。
“快起来吧!”温皙笑得和蔼,对玉录玳道:“带你八妹一块去你房里玩吧。”
玉录玳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违逆温皙。
佟嫔恭顺地道:“舒露本性不坏,这不过性子略骄纵了些,嫔妾一定严加管束。”
温皙若有深意地瞧了佟嫔两眼。“这孩子只怕有大出息呢!”章佳氏的女儿,怕是心也不小着呢。
佟嫔忙笑了笑,“娘娘过奖了,嫔妾只愿舒露平安长大。”
“平安?嗯,你倒是不贪心,只怕你这个女儿未必也不贪心。”温皙语含净是道。“别忘了,八公主是谁生养的。”
八公主的生母是章佳氏,佟嫔自然晓得。却笑道:“八公主自然是嫔妾生养的女儿。”舒露玉牒上的生母是佟嫔佟佳氏,她这么说,自然也没错。
既然佟嫔这么想,温皙也没法子,便道:“但愿八公主也能这么认为。”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对生母又很深的印象了,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取代的。八公主不是十公主。生下后没几日就送去给平嫔抚养了。但愿佟嫔别养了个白眼狼才好。
佟嫔笑望着温皙,眼中满是自信道:“八公主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呵呵,话不投机半句多。温皙便随便聊了两句,便差人送走了佟嫔母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佟嫔期盼儿女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哪怕是旁人生的,也宝贝的紧呢。
“额娘,我最讨厌舒露了!”玉录玳一脸地厌烦,“装得一副认错的模样,鬼才信她!”
可偏偏佟嫔就是信了!若是佟嫔亲生的就罢了,对亲生儿女信任得盲目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个半路的女儿她居然也深信不疑?还是章佳氏的这个女儿演技也承袭了她的生母,把佟嫔团团骗过去了?
温皙笑道:“你既然知道她非诚心认错,那以后加倍防备便是了!有什么不满,也该学着掩藏才是。”这点上,玉录玳可是连胤禄都不如呢!自家闺女爽朗、实心,自然讨人喜欢,可是太爽直了,就容易被阴谋陷害设计。
“你也该从她身上吸取点教训!”温皙以教导的语气警醒着玉录玳。
“额娘!碧儿又不是傻子!”玉录玳嘟着嘴巴道,“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哼!”
舒露自以为聪明,玉录玳也不笨,她敢跟她打闹起来,便是吃准了康熙一定会向着她!玉录玳又笑嘻嘻地把脑袋贴在温皙柔软的大肚子上,笑道:“额娘,这回是个弟弟,对不对?”
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额头,轻轻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玉录玳也把吐纳经练习到了第二重,精神力外放,虽然范围很小,但是贴近了便能感觉得到。
“碧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温皙笑语问道废材帝女。
“当然是弟弟了!”玉录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笑嘻嘻道,“那样的话,我就是额娘唯一的女儿,额娘还是最疼我!额娘这次一定要生一个乖乖的、懂事的弟弟!绝对不能像小石榴那样!”
听着玉录玳语气里又深了几分的抱怨,温皙疑惑道:“小石榴又怎么了?”
玉录玳撅着嘴巴道:“这两天他老是缠着阿语,非要阿语教他武功!”
温皙眨了眨眼睛,这是被女孩子欺负以后,所以才奋发图强的吗?胤禄的性子,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一定会执拗地完成!纯粹是属牛的,犟脾气!
“还说什么以后,他保护我!哼!我用得着他来保护吗?!”玉录玳挺着小胸脯道。
看着自家闺女一副傲娇的样子,温皙心里发乐。玉录玳完全是一副姐姐保护弟弟的姿态,而胤禄只怕觉得“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吧?温皙托着脸颊道:“他想学,便让他学。”胡语最多教他一些基础的东西,蹲马步、跑步之类的,又累又磨人,且看他有多大的毅力吧。
胡语的武功小半赖于勤学苦练,日日不间断,每天晨起天不亮便要跑去后殿清净处练习一个时辰,天黑以后又要跑去偷偷再练习一个时辰,晚上练习吐纳经当做睡觉。现在她又多了一项任务,要教胤禄武功。
晚上,温皙偷偷溜去儿子住的西偏殿,看着胤禄可爱的包子脸上布满了疲惫,不禁有些不忍。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有些脏脏的,只怕睡觉前都累得没洗澡了吧?
胤禄的毅力,还真叫温皙心疼。悄悄在她帐中放满了灵泉山的“灵雾”,看到胤禄眉头渐渐舒展,也睡得渐渐熟了,温皙才放心离开。
生包子不容易,养包子就更不容易。早熟的孩子就更让人操心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新年,过得与往年无甚不同。温皙的身子愈发重了,康熙又在为河道之事烦忧,前朝也忙碌起来。
原本由勒辅为河道总督,治理得很不错,偏偏去年年底勒辅病卒了。河道总督一职,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提防、疏浚等事,尤为关键,非一般人不能担任。河道总督为正二品,官高权大,手中又掌握着大笔治河款银,一个不慎,便会养出一大堆硕鼠来。
勒辅死后,担任河道总督的是昔日在勒辅麾下颇为老成的张玉书,可惜似乎时运不济,刚当上河道总督,南方洪泽湖一带数处小堤溃堤,引发不不小的洪灾,还好善后工作做的不错,只被康熙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正月二十二日,胤禛的岳父内大臣费扬古兼任汉军镶红旗副都统,随后又命费扬古主持祈谷。
所谓祈谷,便是祈求今年谷物丰熟,通常是在每年的孟春,也就是正月里,立春时节。祈谷的地点在大享殿,往往是由皇帝主持,但若帝王不得闲,便会遣皇子或者极为看重的臣子主持此礼。
康熙正在为河道的事儿烦忧,自然无心祈谷。康熙对于祈谷十分重视,往往是“岁岁亲躬”,今年费扬古得此殊荣,只怕更稳固的是四福晋的地位。
不过这些不是温皙最关心的,因为河道之事,选秀不得不延后了。入了二月,温皙的肚子有九个月了,随时可能生产,虽然是春暖时节,却并不怎么敢外出,顶多在承乾宫前院走走。
玉录玳是愈发懂事了,又大了一岁,人又长高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躯臃肿的温皙慢慢走在花圃之侧,春光明媚里,倒是颇为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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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荣妃上门
康熙三十二年了,庭院里的玉兰花再度含苞待放,温皙又闻见了春天的气息。
“你呀,什么时候能有小石榴一半的毅力,就好了。”温皙说的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很宠溺这个女儿,玉录玳的性子其实是像她更多一些,不过尽学了不好的地方,尤其是懒怠、没上进心等等。
玉录玳鼻子一哼,道:“小石榴是自虐狂,我才不学他呢!”自虐狂这三个字还是从温皙嘴里学来的呢。
胤禄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如今也四岁多了,要强、倔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反正不是随了温皙。温皙是懒人一个,半点毅力也没有的。
“天暖和了,额娘怎么不出去走走?”玉录玳扶着温皙围着花圃走了两圈,便有些闷闷的了。
“在宫里头,还是小心些好。”温皙道,虽然有康熙保护,一直没出什么岔子,可也不能太依赖他的保护了。
温皙虽然穿着平底鞋,但是身子重了,就算穿着平底儿鞋也会觉得累脚。便让人把桌椅放在朝阳的地方,玉录玳叫身后的宫女把随身带着的软垫搁在椅子上,道:“额娘先歇会吧。”
温皙嗯了一声,双手略一提裙子,便要坐上去。
“等一下!”玉录玳突然惊呼,一把将快要坐下去的温皙给拉了起来。
温皙被玉录玳突然这么一下子给扯痛了手臂,“怎么了,碧儿?”
玉录玳急忙蹲下身,仔细查看了椅子,咬牙道:“额娘,我果然没瞧错!”说着,玉录玳将那崭新的紫檀木福禄纹的座椅给翻到过来。“这条腿的内侧被人用锯子都快锯断了!”
温皙顿时心惊,锯的部位在内,自然寻常人不易察觉。那条腿儿已经锯深入五分之四,且锯过的部位也涂了漆,与旁的的地方颜色并无差异!若非细细检查必然不会发觉!
温皙吸一口冷气,若非玉录玳练习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二重,六识灵敏于常人许多,个子又矮,锯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怕也发现不了!温皙现在身子沉重。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本就不堪负重的那条腿必然断裂一路荣华全文阅读!
已经九个月的身子了,若是狠狠摔一跤。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好!好本事!”温皙冷冷道,为了避免“意外”,温皙硬生生闷着自己两个月都不出门了!没想到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她的门儿来!
玉录玳气愤道:“造办处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东西来!一定要回禀了皇阿玛。砍了他们的脑袋!”
温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一把椅子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造办处只负责制造,造好了之后交给内务府,再由咱们承乾宫的太监去取回来,还指不定是谁动的手呢!”
温皙扫视了一眼自己宫里的人。“保不齐还是承乾宫里的人动的手呢!”
一语出,左右的太监、宫女都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小鹿子现在是承乾宫首领太监。急忙磕头道:“请主子责罚,都是奴才办事不细心!”
温皙也不过顺便警醒一下自己宫里人罢了,这椅子显然是在制造的之后就存了心的,锯断处的那漆明显比其他部位更新一些,可见是先制造好了椅子。才做的这番手脚。承乾宫的人哪儿有这样的功夫在她眼皮子底下锯断了再涂好漆呢?想来不是造办处就是内务府的问题!
温皙的手轻轻抚摸过扶手上的泥金纹饰,道:“这东西好好收着。”又笑道:“今早的冰糖燕窝做的不错。吩咐膳房再做一碗来。”
说完,温皙便挺着个大肚子,施施然入殿了。
“额娘!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玉录玳气鼓鼓地道。
温皙想了想,道:“这个月轮到荣妃管束六宫,就让她去查查吧。”
“额娘,碧儿也要去查!”玉录玳嚷嚷道。
让玉录玳去长长“见识”也好,温皙便允了,也不图她真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事情刚刚通知给荣妃,荣妃第二日便来回报情况了。
“造办处制造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案,一把椅子有木工、漆工经手,数十道工序,是谁做的都有记录。而制了娘娘那把紫檀木福禄椅的人有十几个工匠分工完成,这些人都已经送去慎行司关押了。还请皇贵妃示下,该如何处置。”荣妃说话徐徐缓缓,却十分条理清晰。
温皙肚子高耸,神色安然,手里在把玩着一支半开的二乔玉兰,施施然又插回案上的杏林春燕纹五彩锦地梅瓶中,留了一手的玉兰芳香。
“还请皇贵妃做主。”荣妃见温皙仿佛没听见似的,便又说了一遍。
温皙悠闲地一笑,“有什么好做主的?荣妃你也是见惯了宫闱的人了,总不会认为要害本宫的人是那些工匠吧。”
荣妃顿时松缓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皇贵妃圣明!椅子虽然是工匠制造,但是每一道工序都有监管之人,是断断做不了手脚的!且皇贵妃若是因此而有个万一,最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温皙略一点头,“皇上正为河工事儿忙碌着,不要烦着皇上。这件事荣妃你就看着查一查吧,能查出什么固然是好,查不出就算了,反正本宫也还好好的,不曾受其害。”
荣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皇贵妃果真宽宏大度。”
玉兰的芳香淡雅沁心,温皙深深吸入一肺腑沁人心脾的气息,道:“玉录玳那孩子爱折腾,荣妃只当没瞅见就是了。”玉录玳倒是扎进内务府去闹腾了,可是急坏了内务府总管凌普。
荣妃轻轻抿一口普洱茶,道:“六公主虽小,眼睛倒还敏锐那些年混过的兄弟最新章节。”放下青花瓷莲纹缠枝的茶盏,荣妃继续道:“若非是造办处出了问题,便是送去内务府之后,内务府在保管和记录的时候出了问题。”
温皙抿嘴一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道:“这种事儿,谁知道呢。”
荣妃敛身道:“臣妾仔细查了,东西放在内务府的库房里清点检验,也有四五日,若要做什么,想必也足够了。今儿一大早,凌普就把看管物品的几个太监送去慎行司拷问了好一通,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娘娘没有问罪,他倒是急了。”
凌普是太子的乳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康熙打早宠溺太子,所以就叫凌普担任内务府总管。凡是各宫有所需,都需告知内务府。由内务府吩咐造办处制造或采买,其中所需经过的流程甚多,各宫补缺便是个很麻烦的事儿。为了让太子少些麻烦,才叫凌普担任了内务府总管。
温皙挑眉道:“荣妃的意思...莫非是凌普做贼心虚了?”
荣妃随即笑道:“倒也不见得一定是凌普所为,毕竟是经手的人太多了。不好查。”
温皙这才仔细打量了今日的荣妃马佳氏,比往常穿得略鲜艳一些,一身枣红色万福如意纹的旗服,外搭一个紫檀色盘金绣对襟坎肩,大拉翅上左右垂下靛蓝色的丝绦,中央一朵拳头大的魏紫牡丹绢花。左右簪饰着松鼠葡萄双喜头花。比起往日的沉闷之色,平添了几分威严华贵,这才是妃位应该有的派头。
温皙嗯了一声。道:“这些,本宫心里有数。”
荣妃道:“娘娘心中有数,臣妾便放心了。虽然罪责不在那些工匠,到底也有玩忽职守之嫌疑,不如就罚俸三个月如何?”
温皙赞许道:“荣妃素来宽厚。处理得很得宜。”复又笑道:“本宫瞧你头上的绢花颜色似乎不够鲜艳,前几日本宫新得了一些名家做的绢花。你来挑一些带走吧。”温皙并不喜欢绢花,就算得了顶多用来放在哪儿瞧着,戴在头上的还是玉、翡翠、碧玺比较好。
说着便命人捧了两只剔红牡丹纹大圆盒来让荣妃挑选,里头满满当当,以鲜艳的牡丹为主,也有芍药、菊花、蔷薇等,都是大红大紫,十分艳丽。
荣妃笑逐颜开道:“还是娘娘宫里的东西最好!这绢花做得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否会招来蝴蝶呢?”
温皙展颜道:“本宫得了这些东西,本就是要送给各宫姐妹的,今儿你来得瞧,便先挑选自己喜欢的吧。不过本宫不大晓得你们喜欢什么香,便不曾熏香,你拿回去自己熏香试试看会不会引来蝴蝶吧。”
荣妃径自挑选了几支颜色鲜艳的,便告辞了。
荣妃一走,温皙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吩咐道:“收起来吧。”
温皙托着下巴,她还以为荣妃是个专心礼佛的人呢!原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也是,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胤祉筹谋了。荣妃说的话虽然听着公道,可细细想来,总是要引着温皙去怀疑凌普,可惜弄巧成拙,倒叫温皙觉得并非凌普所为了。
能够在送来的器物上动手脚,必然是在内务府或者造办处有安插人手的。荣妃只说内务府保存了数日,却未曾说造办处也在上漆之后也是要在阴凉处晾干数日,等待气味散去,这段时间更长,更容易动手脚,但是荣妃不曾提及,是觉得她一个深闺妇人,不可能知晓制造家具的工序吗?温皙嘴角扬起一抹探究的笑容。
只是不知,荣妃只是想着祸水引向太子,还是此事她与三阿哥本就牵涉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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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十七阿哥
“额娘!”午后时分,玉录玳才气冲冲地跑回来了,跟炸了毛似的小猫,张牙舞爪,一回来就大呼小叫,一副笃定的样子:“肯定是凌普这个狗奴才干的!我去内务府查询,他一开始阳奉阴违,后来干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温皙抿嘴轻笑,玉录玳这么大张旗鼓去查,一副抄家的架势,凌普自然要躲着了!惹不起,自然要躲起来了。
瞧着玉录玳这副样子,温皙便教导着道:“碧儿,你不要总是这么莽撞!往往看似可能是,结果却常常不是。”
玉录玳眨了眨眼睛,歪头思忖道:“额娘的意思是——不是凌普干的?”
“倒也未必..”突然说着话,温皙鼻子嗅了嗅,蹙眉疑惑道:“什么味道,不像是玉兰花的香气。”
温皙殿内不焚香,只用折了玉兰供在梅瓶中。而此刻的香味,也清雅,温皙却又有一种不安而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又好像不完全相同。随即温皙肚腹间传来一阵抽搐,疼得她弯下腰去,直不起身子来。
“额娘!”玉录玳被温皙骤然惨白的脸色给吓着了,急忙上来搀扶,“额娘怎么了?!”
胡语看了看温皙,忙问道:“主子是不是要生了!”
“碧儿...”温皙强行忍着疼痛,急忙推开了玉录玳,叫道:“快、离我远一点!”那香气是从玉录玳身上散发出来的,靠得温皙越近,那气味冲入鼻孔,明明是十分雅致的香气,闻得越多,肚子里的孩子就愈发躁动不安!
玉录玳有些懵了,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额娘!”
温皙急忙用随身的帕子掩住口鼻,那雪莲花汁的气息能够缓解胎儿的躁动不安。又急忙运转了丹田里的灵气去护着子宫里的孩子,才稍稍安稳了些。
温皙觉得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慢慢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了玉录玳身体上下,最后目光落在玉录玳腰间的香囊上,果然那气味是从香囊散发出来的!只不过今日玉录玳出去的时候还不曾佩戴香囊!
玉录玳看到额娘盯着她的腰间,便取下了那香囊,道:“这是今日二嫂送我的香囊。”
胡语急忙上前,一把从玉录玳手中抢过香囊。飞快地跑出去三丈远,又急忙道:“快些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待殿门敞开。清风入殿,温皙肚腹传来的疼痛总算消解了七八分,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随即便觉得小腹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裙袂都被濡湿了。
竹儿眼尖。瞧见了温皙天水碧的裙角晕染开一片水渍一样的东西,急忙叫道:“主子羊水破了!快去叫接生嬷嬷和太医来!”
方才疼了一阵,温皙现在浑身无力了,这样的症状也莫名地极为熟悉蛇出没!肚子又传来一波抽搐,是要生了!想来被刚才的香气刺激得要生了!温皙急忙定了定心神,由着竹儿和宫女把她搀扶进产房。
温皙咬着牙齿。安慰自己,没事儿,已经九个月了。现在生也无妨!
接生嬷嬷是一早就预备下的,家底都查清了。进入产房的人全都都要搜身,香囊、药丸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连擦脂抹粉都不许,但凡有不正常的异味都别想进来。门口有竹儿和几个宫女嬷嬷把关。胡语已经重新梳洗并换了衣裳,才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胡语一进来便满脸焦躁地问了这么一句。
接生嬷嬷一边给温皙擦汗。一边道:“产道打不开,得马上备下催产药!”
胡语急忙过来把脉,又温声细语安慰道:“主子别急,都九个月了,无妨!您用力生就是了!”
温皙莫名的手脚酸软,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道:“阿语...我使不出力气来!”着浑身酸软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药似的!
胡语把脉之下,眉头也也皱得愈发深了,喃喃自语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开始生产,主子怎么会没有力气了?!肯定是那香囊里的东西有古怪!”
一个嬷嬷急忙塞了两片老参到温皙嘴里,宽慰道:“娘娘别怕,深呼吸,催产药已经在熬着了!”
说话间,第二波疼痛袭来,温皙疼得几乎咬断了口中的软木。莫名的香气,使得胎儿躁动,产道无法打开,浑身没有力气...温皙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于是急忙吼叫道:“阿语,去寝殿把我床榻底下的药拿来!”
胡语一愣,急忙问道:“主子真要吃那个药吗?那个药不是吃得次数多了便...”
温皙说的自然是还阳丹,温皙生完玉录玳大出血,吃了一次。这东西可增寿十年,但是第二粒就会效用减半,第三粒便无增寿之效用了!但是保命安胎却是极好的东西,便咬牙道:“快去!”
“奴才明白了!”胡语立刻飞快地跑了出去。
接生嬷嬷自然是听不懂温皙和胡语的话,产道打不开、产妇又浑身无力,可真叫她们急坏了,一个个忧心忡忡,“贵主子真的使不出力气来吗?在这么下去,小阿哥就...”
午后,康熙听到承乾宫来报的信,立刻撇开正在忙的河道之事,飞快地赶来承乾宫,张口便问:“皇贵妃如何了?!”听着从里头传来的低吼声,康熙愈发揪心起来,“怎么会突然早产了?!”
从产房里出来的接生嬷嬷跪奏道:“皇上,皇贵妃产道打不开,又使不出力气来...只怕只能保其一,还请皇上示下,若有万一,是保大还是保小?”
康熙骤然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爆了出来。
玉录玳哭得满脸泪水,急忙冲了过来抱着康熙的大腿,嚎哭道:“皇阿玛!碧儿不要弟弟了,只要额娘好好的!”
接生嬷嬷急忙垂下头去。在皇家,皇嗣自然是顶要紧的!从无保大不保小的道理!就算是当年的赫舍里皇后,一样也是要以腹中皇嗣为先!六公主仗着皇上恩宠,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
康熙的拳头握地咯咯做响,脸上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许久才道:“皇贵妃务必安然无恙!!”
接生嬷嬷顿时心惊胆战!整个人都傻在了那儿!
这时候胡语手里捧着个白玉小瓶,从正寝殿飞奔出来,便要往产房里冲,见到康熙,急忙噗通跪下行礼:“皇上万安!”
胡语在殿内飞奔重生之谋逆。委实不合礼数,康熙正欲训斥,却瞧见了她手里如珍宝一般捧着的东西。那样的小玉瓶,康熙是见过了数次的!顿时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有这个东西,一定可以母子均安吧?急忙问道:“是皇贵妃吩咐你去取的?”
没等胡语回话,产房里就传出温皙的大吼声。“阿语!阿语呢?啊!怎么还不来?啊——”
康熙的心随着那惨痛的叫声又揪了起来,急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胡语也忘了礼数,二话不说,爬起来便冲进了产房中。
温皙疼得出了一身汗水,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湿透了,子宫里传来的疼痛却是无休无止的!看到胡语进来。便如同看见救星似的!胡语知道温皙急着,立刻取出玉瓶中的白色药丸塞进了温皙嘴里。
还阳丹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便滑入了五脏六腑。顿时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逐渐缓解了疼痛,安抚了躁动的胎儿。温皙的四肢也渐渐有了力气,开始按照前几次生产的经验,深呼吸,并用力!
接生嬷嬷惊呼道:“产道打开了!皇贵妃快用力呀!”
有了这一粒还阳丹。肚子里的孩子果然配合多了。温皙也不是头一次生产了,自然之道该如何去做。
“看见头了!是顺产!用力啊!”
“用力!快用力!”
.............
“哇哇哇——”
黄昏时分。日落西沉,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温皙也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温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晨了,枕边睡着一个皮肤还有些红红的小家伙。两只小手紧紧攥成两个小肉球,嘴里正吐着泡泡,眼睛也没有睁开。温皙瞧着,却是欣喜的很!
胡语满脸笑容,道:“二月二龙抬头,小阿哥真是有大福气的人!”
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这个孩子是二月初二生,温皙忍不住笑道:“下一个总不会三月初三生吧?”话一出口,温皙立刻闭上了嘴巴,才不要再生了,疼得死去活来的!
胡语脸上笑容大大的,“皇上走了才半个时辰,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和小阿哥呢。”
昏睡了一夜,还阳丹也融入了五脏六腑,生产后本该有的疲惫不适也消去了大半,倒是比生胤禄之后感觉要好一些。温皙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拢着,低头亲了一口,小家伙,你倒是睡得安稳,殊不知,有人要你和额娘的命呢!那香囊,温皙心中也略略有了计较。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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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朱门恶女
文案: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
辗转数年回朱门,所遇之人却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尽毒汁。
她为护胞弟,一身戾气,恶名远扬。
众人将她当蟑螂,左一脚右一脚,偏生踩不死。
她冷笑,“蜚蠊这种虫,即使没有了头却依然能够活九天,想斗死我,烦请回炉重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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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朱门恶女,笑傲宅门。
255、太子妃登门
新生的小猴子洗三过后,红红的样子渐渐褪去,露出白嫩嫩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白净起来,且是白里透红,好看得跟只水蜜桃似的。
戳了戳儿子嫩嫩的小脸,小家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温皙,温皙笑得开怀,又多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主子,太子妃求见。”竹儿打帘子进来禀报道。
虽然还未曾正式册立太子妃,但是称呼却是已经用上了,温皙心思全然在儿子身上,头也不抬起,道:“我还在坐月子呢,让她回吧。”坐月子期间不能见人,瓜尔佳氏不会不晓得。只是心急了吧?故而才连番求见。
只是...温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香囊之事,温皙已经叮嘱过当日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不许外传。只是当中有康熙派来照顾她胎相的嬷嬷,康熙想必已经晓得。但是,瓜尔佳氏如何晓得的?若她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应该不知道香囊有害才对!若是她身涉其中,那便不该来,装作不知内情才对!
温皙忽的抬头,问道:“还有旁人来求见吗?”
竹儿摇头,道:“昨日洗三,倒是合宫嫔妃都来过。还有今儿一早,荣妃身边的许嬷嬷来请示,关在慎行司的几个内务府看管物品的几个人该怎么处置?”
这个月轮到荣妃管理六宫...温皙不禁起了疑心,便道:“去请成妃来与本宫一叙。”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当年顺贵人宋氏生产的情形却还历历在目:董贵人送了一批亲手绣着的小衣裳,上头有淡雅的香气,寻常人闻了无大碍,但是有着身孕的宋氏闻了却立刻胎儿躁动不安,引发难产大出血。若非有温皙的雪莲丸,宋氏只怕早就一尸两命了。
当初的事儿,显然非董贵人所为。但是成妃暗中深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就像根本是董氏所为一般!昔日戴佳氏已经位及为妃,可惜沾手宫权太晚,在宫中的势力远不能和前面数妃相比,此事也便成了一个谜。且后来顺贵人与齐布琛母女再未曾受到暗害,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温皙闻到了和当初几乎相同的味道。遭遇了和宋氏几乎相同的遭遇!便不由地再次想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宋氏逃过一劫,人人皆以为是温皙的医女青兰之功劳,宋贵人也是九个月生产。虽比预定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不过九个月生产也算常理之事,又生的只是个公主,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机甲天王。这事儿也原本渐渐淡去了,如今却不得不重提了。
温皙才生产没几日。坐在床榻上,头上勒了一个月白的抹额,引了成妃入寝殿叙话。温皙把除了胡语和竹儿以外伺候的人全都斥退了。成妃也吩咐了跟随的宫女嬷嬷外头伺候。
“当年之事...”成妃忍不住唏嘘,“顺贵人母女当真是幸运,若无娘娘在,只怕...”后头不吉利的话。便不曾说出来。
温皙手里捧着一盏奶茶,温热热地喝着,一边道:“本宫现在细细想来。宋氏当初不过一个常在,又是汉军旗,纵然得宠,到底出身不足,根本无法构成什么威胁。宋氏处事又素来谦和。不至于结下如此仇怨。现在想来唯一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她是你宫里人了。”
成妃一愣,有些不解。“皇贵妃的意思是...”
温皙把喝干了的茶盏交给竹儿,缓缓道:“七阿哥的脚疾,也是他的大幸!”
成妃点点头,也赞同着一点。七阿哥从小到大起码没有受到什么暗害,其他的阿哥哪个不是三灾八难才长大的?
“宋氏怀有身孕之事,宫中谣传她怀了个阿哥。若是果真一举得子,那便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有个一个健康的儿子,只怕有许多人不肯了!”
成妃颔首,道:“臣妾与世无争,只是旁人怕不信,才会对顺贵人动手吧。”说着,不禁有些感慨,“可惜,娘娘在行宫之时,董贵人便染病故去了,否则如今也能好好查查了。”
“病故?或许没那么简单...”温皙道,当初董氏和郭贵人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故而与宜妃不对头。如今郭贵人不过是宜妃宫里一个唯唯诺诺又不得宠的存在,再无董氏的智慧相助,她早已是不入人眼关注的人了。
“董贵人之死...应该与宜妃脱不了关系。”成妃突然道,语气里很是肯定。
“宜妃?!”宜妃膝下有二子,为了长远计,的确有可能做这样的事!何况她和董氏本就不睦,利用董氏来达成一些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为何时隔多年才动手杀了董贵人呢?
成妃回忆道:“虽无证据,但是董氏病故前一个月,曾经与翊坤宫的郭贵人来往甚密,不知在谋划什么,而后没多久郭贵人便犯了错被宜妃禁闭在自己宫里。然后董氏便病故了。”
宜妃...在后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是干干净净的。保不齐就是董氏查到了什么宜妃不干净的底子,否则之前董氏和郭氏屡屡谋算宜妃,宜妃也不曾动手杀人?何以突然如此狠辣?当然,也有可能是董氏和郭氏再度谋算宜妃,触怒了她,才会下此狠手。
而此次用了相似的香料,促使难产。温皙不得不怀疑是同一人所为。这次下手,目标想来是她本人,其次才是肚子里的孩子。温皙的儿女都还小,若是她难产而死,年幼的玉录玳和胤禄根本没有自保之力,没有生母保护的孩子便如同砧板上的肉,随时可能被人暗害了!尤其是胤禄还不满六岁,介时必须给他寻一个生母,只怕又不知道便宜了谁。
若说是宜妃所为,的确有这个动机。后宫的女人那个不存了对后位、乃至将来太后之位的奢望?何况因为如嬿之事,承乾宫和翊坤宫已经闹得很僵硬了!
为自己的孩子除去一个强力的对手,这一点上惠妃、荣妃、宜妃都有嫌疑!这三人宫闱中经历多年,在后宫的势力盘根错节。也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儿!
温皙不禁有些头疼了,惠宜荣三妃都是有儿子的,又是老成深算之人,温皙从一开始就在极力避免和和她们走向敌对的立场。只是她如今有二子一女,又高居皇贵妃之位,的确已经对她们的儿子产生了威胁!走向敌对只怕是早晚的事儿。
除了成妃的七阿哥大位无缘,惠妃有大阿哥、荣妃有三阿哥、宜妃有五阿哥起九阿哥,哪个不存在那个念头的?这也是当初,温皙一力收拢戴佳氏为羽翼,并促使其封妃的原因之一奥古斯都。
宜妃自然可疑。但温皙对荣妃也存了疑心。当初三阿哥谋算让温皙的侄女如嬿勾搭上了温皙的“儿子”胤禛,可见是对承乾宫不曾存了什么好心。而当初伴驾木兰的嫔妃中便有荣妃,只是不知她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主子。太子妃求见。”竹儿这个禀报的人都有些无奈和厌烦了。。
温皙长叹一口气道:“做个月子都没个安生。”
成妃温和一笑道:“既然香囊是太子妃赠予六公主的,且听听她怎么说吧。”
说来,这个还未曾正式册立的“太子妃”在宫里的地位还真是尴尬得很,她是毓庆宫的女主人,未来的国母。却上头一大群母妃,手中无寸权,什么也管不得。
见太子妃进来,成妃便起身了,太子妃虽然辈分低,但是身份并不亚于嫔妃。
瓜尔佳氏给温皙福身见礼。道:“贵母妃安好!”又向成妃见礼:“成母妃好。”
成妃微笑着,略一弯身,算是回礼。
温皙一抬手。叫竹儿给瓜尔佳氏搬了一个画珐琅鸾凤图绣墩。瓜尔佳氏以前倒是常常来承乾宫请安叙话,跟寻常人家的媳妇似的,懂事又贤惠。想来也是太子的意思,要和承乾宫交好。
今日的瓜尔佳氏看上去比较拘谨,眼里透着小心。“见到贵母妃安好,淑滢便放心了。”淑滢便是瓜尔佳氏的闺名。
温皙不禁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安好与否不是看看便晓得的,你又不是太医,怎知我是安好的?”
瓜尔佳氏顿时滞了一下,面带不自然之色,急忙道:“只是见贵母妃气色似乎不错,才有此一说。”
温皙笑了笑,道:“本宫的确无碍,劳你担心多日了。”
瓜尔佳氏面有躲闪之色,不知该如何去接温皙的话了。温皙继续道:“本宫还在坐月子,是不宜见人的,只是你来了数次了,总不见也不好。本宫想着,你定然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屡次求见。”
瓜尔佳氏急忙讪讪一笑,“也无什么急事,不过是有些担心贵母妃罢了。”
温皙语带深意,道:“你担心得太多了,本宫又不是头一次生产了,难不成还会有什么意外吗?”九个月生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淑滢只是、只是...”瓜尔佳氏眼中带着焦急之色,嗫嚅不知该如何说。
温皙盈盈一笑,道:“你既然来了,本宫正好有事与你说。”便示意了竹儿一眼。
竹儿便捧着一张方子,递给了瓜尔佳氏,福身道:“太子妃请看,这是我家主子新得的一张香粉方子,正想着与太子妃分享一二呢!”
瓜尔佳氏急忙接过来瞧,上头写着:夹竹桃、一品红、五色梅、虞美人、曼陀罗、黄杜鹃、铁海棠、乌头花、结香花...总共一大串子二十多种花,却是不曾见过的花的名字。瓜尔佳氏满腹疑惑,道:“淑滢实在不懂香料,不过想来这么多花花草草,想必很难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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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两方黑手
温皙仔细观察了瓜尔佳氏的神色,的确无半点异样,便道:“是啊,很难得。只是,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瓜尔佳氏满脸懵然,望着温皙那探究的眼睛,不由地惶惑了,带着几分不安。忽的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变了脸色,不打自招地惊呼道:“难道是那个香囊里——”话只说了半句,便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
那张写了方子的纸张飘落旋转着落在地上,在猩红的地毯上一片雪白,格外突出。
温皙嘴角扬起,道:“不知太子妃如何跟本宫解释——那只香囊呢?”
瓜尔佳氏骤然慌张极了,“那香囊、那只香囊...”
内中香粉配料极其复杂,其实胡语也不曾完全参透,只品鉴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成分,有不少含了剧毒的花卉。只不过这些花磨成粉混合起来,虽然食用了可置人于死地,但是若只是闻一闻,并无大碍,可见其中还有其他成分,胡语还在继续研究中。
温皙不过是拿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毒方子来试探瓜尔佳氏罢了。当初宋氏被刺激得小产,仅仅是小衣裳上染的香气,那香气没多久便会散去,而事后董氏宫里的香料也不翼而飞,无从考究成分。如今香囊里的香粉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便可细细查了。
“是平母嫔亲手绣了送给我!”瓜尔佳氏忍不住倒出了实情,“那日六妹说喜欢,我才转手送给了六妹!”
那香囊手工精良,是用盘金满绣,用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蜻蜓落在半开的荷花上,极为好看。玉录玳本就不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开口讨要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平嫔?倒真的出乎温皙的意料豪门情变,渣总裁别碰我。平嫔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姨母,和毓庆宫走得近,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她送太子妃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温皙与平嫔并无过节,也无利益纠纷,害温皙,对她并无丝毫的好处!
只不过,有一点温皙是知道的,平嫔是标准的满人格格。对女红从不上心,这香囊绝对不会是她亲手绣制出来的!
瓜尔佳氏又道:“去年,平母嫔宫中来了个善长京绣的嬷嬷。一手好绣工,绣的手帕、香囊极好,我见了喜欢,平母嫔便常常叫嬷嬷绣一些随身之物给我,其中香囊绣得最好。香气也十分清雅。”
温皙旋即蹙了眉头,道:“那岂不是你跟太子大婚之后就一直佩戴这样的香囊?可是你来本宫宫中的时候不曾见你佩戴。”
瓜尔佳氏急忙道:“太子说,贵母妃不喜欢焚香,故而每次来的时候都将香囊取下了。”
温皙深吸一口气,若非如此,只怕她早受其害了!只是——温皙仔细打量了瓜尔佳氏一通。的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香料味道与当初极为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其中多的几样配料。长久佩戴对女子有不小的害处!
“你可知——香料中还有一味红花?!”温皙问道。
瓜尔佳氏顿时惊呆了,口中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之色:“红花?!”她虽然不怎么通晓医理,但红花、麝香等阴损之物不会不晓得!
温皙点头道:“不错。还是上了年份的红花,于活血通经有奇效!只是此物孕妇禁用,女子也不宜长久接触。闻得时日久了,便会损害子宫。难以有孕!”
“不会的!”瓜尔佳氏急忙摇头,“平母嫔可是太子的姨母啊!那栗嬷嬷还是皇上赏赐给永寿宫的人!”
康熙的人?此人既然精通刺绣、香料,想必康熙安置此人是为了给平嫔避孕之用。只是此人只怕已经成了双料间谍了。
温皙看着瓜尔佳氏惊慌失措而无助的样子,转头吩咐道:“阿语,你去给太子妃诊个脉吧。”若是真的佩戴了这么久,瓜尔佳氏至今无孕便可解了,以胡语的医术,必然也能诊出端倪来。若她真的身受其害,便是无辜的了。
瓜尔佳氏想必是怕极了,二话不说便撸起自己的衣袖,让胡语诊脉。
胡语搭脉之后,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回话道:“香囊里的红花分量不算太重,但是长久接触,的确已经伤着了太子妃的子宫。只不过...”胡语仔细端量了太子妃的面色,问道:“太子妃是否已经月事紊乱?”
瓜尔佳氏急忙点头,“我从前经期一直都很准的,自从去年夏天开始总有推迟,后来就愈发不准了,甚至这个月都拖了半个月未到了。”一开始月事有所推迟,她原本还以为是怀孕了,高兴了好一通,结果一诊脉空欢喜一场。
胡语又问道:“太子妃月事来的时候,是否觉得小腹发凉,肚脐下隐隐坠疼?”
瓜尔佳氏点点头。
“是否葵水带血块?”胡语急忙再问。
瓜尔佳氏脸上有些发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胡语面色凝重起来,道:“若只是接触红花,不至于如此。太子妃体内似乎有分量更多的麝香!”——麝香味重,那香囊中并无此物!
瓜尔佳氏顿时瞪大了眼睛,“麝香此物宫中禁用,怎么可能?!”
胡语道:“奴才不敢欺瞒太子妃,且脉象上已经很明显了!麝香似乎还是口服进入体内的,而且服用已久,已经伤害到了太子妃的身子。难道定期给太子妃请平安脉的太医没有告诉您吗?”这么明显的症状,太医不可能诊不出来!
瓜尔佳氏面色愈发难看,道:“给本宫请平安脉的是太医院妇产千金一科的薄太医,他只说本宫是思子心切太重,劳损心神所致虚无神在都市全文阅读。”
胡语反问道:“太子妃信吗?”
瓜尔佳氏紧紧蹙着眉头,惊呼道:“可是薄太医是太子安排本宫的人啊!李佳氏小产之后也是他一手调理好的...”说到此处,瓜尔佳氏眼中不禁满是怀疑。李佳氏便是太子的侧福晋,入毓庆宫比太子妃还要早。
胡语建议道:“奴才觉得,太子妃还是换一位太医比较好,最好让太医院院判古太医诊治一下,兴许...”说着,胡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胡语叹息的语气叫瓜尔佳氏顿时紧绷了神经,急忙一把抓住了胡语的手,“是否本宫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了?!”
胡语被瓜尔佳氏突然的大力抓得手背都疼了,急忙安慰道:“还没有那么严重,太子妃别急!虽然您体内麝香分量不轻,但毕竟时日短暂,若是精心调理个三五年,还是有希望有孕的!”
胡语一番话说出来,瓜尔佳氏心放心了大半,急忙面带哀求之色,立刻跪下来道:“贵母妃,请千万不要告诉太子殿下!”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太子妃数年之内不能有孕,只怕心思立刻就会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
温皙笑道:“本宫答允你也无妨,只是——你也需回答本宫,你既然原本不晓得香囊之害,又是如何知道本宫闻了香囊有所不妥呢?”她这样急着上门,自然是晓得了温皙突然生产原因在香囊上。
“我...”瓜尔佳氏咬着嘴唇,沉默片刻,便道,“是太子在承乾宫有眼线!”这话说与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皇贵妃既然如此问,必然是察觉到了。
果然...温皙吩咐道:“取笔墨来,伺候太子妃书写。”温皙的意思是叫她写出人名来,太子妃好歹是毓庆宫的女主人,太子也需要她背后的家族,这些事儿想必是早已让她知晓了,“你若坦诚对本宫,本宫自然会为你保守秘密,还会叫胡语为你调理好身子。”
为了能够保住秘密,为了还能够有孕,瓜尔佳氏一咬牙,抬头问道:“贵母妃的医女当真能为我调理好身子吗?!”
温皙笑道:“本宫平安生产,便是胡语的功劳。信不信由你。”
瓜尔佳氏虽然信了大半,但还是道:“太子在承乾宫安插的并不止一人!我可以先写下其中一人的名字,介时若真能让我的身子好转,其余的名字在告知贵母妃如何?”
温皙看了看胡语,胡语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温皙便知,胡语方才并非虚言,她的医术愈发精进,再不济还有空间那么多好东西在,总能只好瓜尔佳氏的病。温皙便点头道:“可以。”
飞快地写出了个名字,双手呈给了温皙。
写的是跟在承乾宫首领太监小鹿子身边的小秦子,是承乾宫里一个老实又老成的太监!太子果然厉害!居然在她宫里安插了这么要紧的人!
让胡语写了个方子,亲自送走了惴惴不安的瓜尔佳氏,温皙转头对成妃道:“看来这水深得很啊。”
只怕下手之人的第一目标应该是太子妃,或者说是太子,想要让太子没有嫡子!这样的话,自然是对大阿哥最有好处!三阿哥、四阿哥也有可能,二人都已大婚,自然有心去争一争皇长孙花落谁家!
而红花、麝香,只怕多半是两批人所为。太子妃也算可怜人,有那么多人不想让她生,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受害日久便再也不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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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皇长孙之争
还好太子妃每次来都不曾佩戴香囊,故而温皙受害比较晚。而平嫔...虽然挺有心思的,但是温皙并不认为是她所为,只怕平嫔自己也受其害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从玉录玳身上挖到了太子妃,从太子妃身上挖到平嫔,制作之人又是康熙的人!而这位嬷嬷背后只怕还有其他主子,还得继续挖掘!
温皙不禁有些头疼,低头径自揉着太阳穴,愈发苦恼了。
成妃道:“不如将此事禀告皇上吧。”
温皙点点头,的确需要借助康熙的力量,又道:“再把那半张残方呈上去。”幕后之人算计皇子、算计皇孙,所图甚大,康熙必然不能容忍。
温皙原本还觉得荣妃、宜妃二人最可疑,现在来看若是得逞,只怕最得意的事惠妃了!温皙也愈发觉得自己身边可用人太少了,既然连太子都能安插人手进来,那么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呢?只怕在承乾宫也有她们的眼线吧?看来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温皙忽的道:“今年的选秀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不过还好小选不会拖延。”所谓的小选,便是针对内务府包衣三旗的女子,选入宫做宫女,一年一选,是由内务府负责操办的,选入宫,得脸的主位都会派人去挑选宫女补充,不的脸的嫔妃就只能挑剩下的。
趁着做月子,比较闲散,温皙也该趁机谋划一二了。
翌日,事情刚刚瞧瞧禀报给康熙,康熙还未曾来得及发作,永寿宫的栗嬷嬷便暴毙了,顿时叫康熙有火无处可发大唐绿帽王。平嫔倒霉,自己受害,还被康熙下令禁足了。
温皙暗道。她的承乾宫里,果然还有其他宫的眼线,否则不会反应这么迅速!温皙不等出月子,便下令叫竹儿和小鹿子仔细观察承乾宫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凡有可疑,立刻寻个由头撵出去。小选近了,正好通知额娘,安排一些依附于钮祜禄氏的包衣世家女子入宫,安插别的宫需得徐徐图之,起码要先把自己宫清扫干净了。
毓庆宫。太子妃一回来。就立刻把自己殿中熏炉、香料全都命人仔细检查。自己的身子,她却并不敢请古承宗来诊脉,古承宗是康熙的人。若是诊出她果真数年之内不能生养,只怕瞒不过康熙、也瞒不过太子。于是急忙取了自己的私房钱,重金收买了一个太医院新晋的太医梁太医。
诊脉的结果与胡语并无太大差别,太子妃这才完全相信了,又将胡语给的方子叫给梁太医斟酌。这个年不满三十岁的梁太医立刻大呼妙方,言以此方调养三五年便可痊愈。太子妃这才算安心了,又赏了梁太医,命他去熬药,务必管住自己的嘴巴。
这会儿,太子妃身边陪嫁的宫女端了药来。道:“薄太医开的滋补药已经熬好了。”
瓜尔佳氏瞅着那熟悉的药碗,药味中还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香气,便明白了。为了翻查所有的熏炉都不见麝香踪影,而皇贵妃的医女也说麝香是通过服食进入体内的!便冷声吩咐道:“本宫今日不想喝了...既然是滋补的药,去赏赐给李佳侧福晋!记住,必须看着她服下!”
若说谁有这个本事,自然是早已入毓庆宫的这位侧福晋了!
没过多久。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就急急忙忙回来告罪,说是和李侧福晋的嬷嬷撞在了一起。那药碗不小心打碎了。瓜尔佳氏不由地冷笑,原不过是猜测,若她肯服用,便是她猜错了,如今看来,必然是她无疑了!
陪嫁嬷嬷道:“既然如此,太子妃该告知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妃冷笑道:“叫梁太医好好盯着薄太医,务必要找到证据才成!”薄太医是太子信任之人,李佳氏有颇有几分宠爱,若是空口无凭,不但处置不得,还会被反咬一口!
瓜尔佳氏自入毓庆宫,自问待太子的侧福晋、格格们不薄,没想到还是包藏祸心,若非发现得早,她再也不能生养了!想到此处,瓜尔佳氏纤长的指甲扣进了手心了。
毓庆宫位于东六宫南面,奉先殿西侧,是一处南北狭长的宫室。系康熙十八年在明代奉慈殿基址上修建而成,前后共四进。
正门前星门,门内为第一进院落,有值房三座,西墙开阳曜门与斋宫相通。过院北祥旭门为第二进院落,正殿惇本殿,东西配殿各三间,此处为太子胤礽读书、处理政务的地方。第三进院东西两侧各有围房无数,直抵第四进院。此处才是太子妻妾的住处,算得上是毓庆宫的后院了。
第三进的正殿是毓庆殿,太子休憩之地。后院正殿衍庆殿为太子妃居所,左右有配殿、偏殿用来安置太子的妾侍们。
今日晚膳,太子来得比寻常时候更早,瓜尔佳氏急急忙忙吩咐人去备膳。
胤礽便急忙问:“皇贵妃可信你了?”
瓜尔佳氏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殿下请放心,只可惜了平母嫔...”
“无妨,只要别牵连到毓庆宫即可!”胤礽对这个姨母虽然并非无丝毫感情,但是利益当前,便无足轻重了。
胤礽随即喃喃道:“薄溪倒真是倒霉,出宫回家的路上居然被劫匪杀了!”语气里颇有几分可惜的意思。
“薄太医?!”瓜尔佳氏顿时心惊,居然下手这么快?!看来她还真小瞧了这个李佳氏某不科学的异界航妈!
李佳氏出身其实不俗,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太子对她又颇有宠爱,以至于太子妃并不敢轻易动她!
胤礽随即道:“你不必忧心!反正太医院太医多得是,孤再给你安排一个就是了!”
瓜尔佳氏面带笑容,道:“怪不得今日来给妾身请平安脉的是个眼生的太医,不过这个梁太医医术似乎不错,不如让她给妾身调理身子吧。”
“一时也无趁手的,先将就着用吧,”胤礽道,随即泛起疑惑,又有几分不满,“前前后后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丁点好消息都没有?!”
瓜尔佳氏脸上笑容有些艰难,只好道:“许是时运未到吧。殿下别急,大福晋如今的样子,只怕不养个三五年是不能再生养了。”大福晋虽然连生四胎,可都是格格,如今也生产伤了身子,如今也算是在同一个上了。
胤礽冷冷一笑,道:“孤费劲心思,才叫她伤了身子...”说着,瞥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眼,道:“三五年的时间总该够了!”若是不能生下皇长孙,只怕太子换个太子妃的心思都有了!
瓜尔佳氏急忙道:“殿下放心,妾身的身子并无大碍。妾身正打算去宝华殿求一尊送子观音来呢!”复又道:“大福晋想来是无福的,否则怎会连生四女?想必此生是没有儿孙缘了。”
一提到大福晋连生四女,胤礽就心底里发喜!胤褆早他那么多年娶福晋,还不是照样没生出皇长孙来?!
“今年的选秀多半也是皇贵妃主持,妾身想着,该去为太子求两个好生养的才好。”这话说出来,瓜尔佳氏心中忍不住苦涩。
“孤要的是嫡子!”太子胤礽忍不住皱眉头,大福晋入门一年就有孕,怎么瓜尔佳氏现在都没好信儿?!难道真的是不好生养的女人?便想着,先有个庶子也没什么,反正一定要在胤褆前头!便道:“你看着办就是了!”
嫡子?瓜尔佳氏何尝不想要呢?只是照眼下,她三五年之内是不可能有孕了!与其数年都生不出来,让太子愈发失望,不如先选几个没威胁、出身低的,先了却了太子对皇长孙的执念,再徐徐图之。放弃嫡长子,是瓜尔佳氏无奈的选择。更是因为李佳氏,与其让她抢先一步生下太子长子,不如是别人!大不了留子去母,永绝后患就是了!
晚膳后,瓜尔佳氏温声细语道:“太子爷忙了一日了,妾身叫人备了热水,不如泡个澡,也能解解乏。”
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何玉柱快步进来,道:“爷,太医刚刚诊出来,李佳侧福晋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瓜尔佳氏一听,身子顿时摇摇欲坠,只能看着太子兴奋地跑出她的衍庆殿,去看李佳氏了。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李佳氏本就不安于室,若让她生下皇长孙,那还得了?!就算她将来能够生下太子嫡子,也必然又是一场长嫡之争!
嬷嬷急忙搀扶着瓜尔佳氏,安慰道:“太子妃别急,才刚怀上呢,头三个月正是胎相不稳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
“太子盼着皇长孙已久,必然会权力护着她生下这一胎!我才刚入毓庆宫,根基未稳,不可轻易动手。”瓜尔佳氏骨子里也不见得贤良,只是立足未稳,不得不贤惠一些罢了!
嬷嬷冷笑,面有狠辣之色,道:“您不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人不想她生下来呢!”——说的自然是大阿哥和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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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书号2750059,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
258、小石榴、小蜜桃
小选是选宫女,并不怎么严格,长相周正、懂规矩即可。从内务府包衣三旗中选取,选得也快,不过十几日的功夫。
温皙也趁机弄了两个空间里的人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要不被人察觉,还要送出宫安排新的身份,再安置一个包衣旗。后头弄进包衣旗只怕瞒不住一些人,温皙也就懒得瞒住,反正这两个人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空间里三倍时速之下,很多小孩子都长大了,自小被青兰夫妻教导着长大,功夫自然是一流的,也只比胡语略微逊色一二。忠诚度自然不必说,自小被洗脑,心里头把温皙估计当成是神仙一样的存在了。
两人年纪大的才十六,小的那个才十三岁,温皙分别给取名按照钮祜禄氏绿字辈的丫头,叫绿桐、绿檀。绿桐去伺候小石榴,过两年他满六岁就要搬去阿哥所,并入读,身边必须有一个身手好又懂得医术的人。玉录玳身边已经有了胡语,暂时无碍。绿檀才十三岁,虽然功夫好,性子却单纯了些,还需栽培几年,到时候去伺候小十七。
空间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虽然能培养出不少身手好的,可惜那样的环境锻炼不出人勾心斗角的能力。罢了,温皙也不过是希望几个孩子安全一些而已,免受毒物之害,以及明面上的伤害。
这次小选还挑选进来十几个宫女,额娘虽说都是暗中审查过的,绝无问题,但温皙还是小心为上,先都放在不关碍的地方,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胤禄有了绿桐,便无须缠着胡语学功夫了。也能叫胡语去专心照顾玉录玳。
绿桐是个漂亮的姑娘,眼睛水灵灵的极美,平日里说话也很温柔,就是一练武起来就格外凶悍,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教导武功也十分严格,更胜于从前的胡语。不过,胤禄的毅力似乎更超乎温皙的想象,每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还是要学武!温皙只好继续每天晚上偷偷往她帐中放“灵雾”。
放完了之后,温皙也偷偷回自己寝殿修元风云。进入空间加倍努力练习吐纳经。跌下来一重,只怕要不少时日才能练回来!
绿檀年纪小,性子也小孩子似的。心肠也软一些,“绿桐姐姐也真是的,那么严格做什么?”
温皙笑道:“这就是你资质明明比她好,武功却落后她那么多的原因!”绿桐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吐纳经的前三重都已经教给青兰夫妇了。允许他们用这个来培养一些人。绿檀的资质其实与胡语不相上下,十岁就练习到了第二重,绿桐则是十五岁才吐浊完成进入第二重的。可偏偏每每交手,绿檀总是落败。
吐纳经的前三重以养生为主,能够延年益寿,练习到第三重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净化过的身躯学武便事半功倍。吐纳经就像基础,基础打好了,后头只要肯用功自然内功、外功都学得格外快一些。
绿檀忍不住有些气馁。“绿桐姐姐有时候真不像个女孩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绿檀正在背后说绿桐的坏话的时候,绿桐就来了,都是穿着宫女的水绿色旗服,宫女不穿花盆底鞋。而是平底儿鞋,故而走动极为便捷。
绿桐一板一眼地行礼道:“主子。奴才已经教十六阿哥吐纳经第一重了。”
温皙急忙道:“会不会太早了一点?”温皙还打算再等一年再说呢!
绿桐道:“大部分的孩子都是五岁左右经脉成长完全,十六阿哥生辰早,这个时候也无妨!”
也是,五岁自然说的是虚岁,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的,已经都快四岁半了。
“只是——”绿桐略蹙起眉头,“十六阿哥初次练习吐纳经,虽然极为努力,但却很难入定,好不容易入定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只吐出一点点的浊气。可见,十六阿哥这方面资质普通,此生都无法进入第二重了。”
温皙不禁黯然,突然想到,小石榴跟玉录玳、小十七是不同的,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没有吸走她丹田里的灵气或者灵液。其实修炼吐纳经的人,绝大部分都一辈子只能停在第一重,只能用来净化身体,延年益寿罢了,即使服用再多的灵泉、雪莲也无多大助益,天生的资质,无法改变。
温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知道了。”要知道,她可是每天都往胤禄帐子中放浓浓的“灵雾”,却也只能如此,可见是胤禄真的没这方面的才能了。
绿桐又安慰道:“不过十六阿哥很用功!悟性也很好!就算不能练习更高层次的吐纳经,但是将来武功上的成就不见得会低于那些第二重、第三重的!就像奴才还在第一重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打败练习到第二重的绿檀了!”
绿檀顿时气鼓鼓了脸蛋,她原本就是可爱的圆脸,一鼓起来就更和蛤蟆似的,滑稽又可爱。不过绿檀的样子有些敬畏绿桐,不敢跟他顶嘴,故而一直没插话。
看着远处胤禄还在扎马步,大日头底下出了一身的汗,婴儿肥的小脸上挂着坚毅之色,温皙便忍不住心疼这个孩子——太早熟的孩子叫人心疼!摇摇头,见时候是该给小十七喂奶了,便回殿中了。
如历史一般,这个孩子虽然出生的日子不同了,可还是叫胤礼。不过温皙也给他取了一个小名,这孩子一身奶香味,又白里透红可爱得紧,软软的、香香的,便叫他小蜜桃。
小蜜桃却不爱吃水蜜桃,喜欢吃酸溜溜的石榴。而小石榴不爱吃酸倒压的石榴,就爱吃甜的东西,譬如说今年新进贡的水蜜桃。
当初小石榴嘴巴刁,只吃她的奶,小蜜桃嘴巴更刁,有一次给他喝了一回掺了橘子汁的牛乳,便爱上了那酸味,不肯吃原汁原味的奶了!温皙只好挤了奶出来,放在碗中,再滴进去果汁,一小勺一小勺喂给他吃。
“小蜜桃乖——”温皙手拿着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小孩子嘴巴小,还漏,喝一勺能浪费半勺,温皙只能喂一次擦一次,喂饱了她自己也累个够呛唯我刀道最新章节!这小家伙还刁钻得很,别人喂不肯喝!就得温皙亲自来伺候着!特别大爷!
“小蜜桃?”温皙背后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你怎么给朕的儿子起这种小名?!”
温皙给满嘴奶白的儿子擦了嘴,才道:“以前给胤禄起小名儿的时候,皇上不是没反对吗?”
康熙疑惑道:“你给小十六起什么小名儿了?真怎么不知道?!”
“就是小石榴啊!”温皙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怀他的时候,特爱吃酸石榴,所以就这么叫了!”
康熙的眉头在抽搐,“那么你怀着胤礼的时候是不是爱吃水蜜桃了?!”
温皙摇摇头,道:“我怀着小蜜桃的时候,还是爱吃石榴!只不过已经有一个小石榴了,他就叫小蜜桃好了!”
康熙额头抽搐地愈发厉害了,“合着朕的儿子都成了水果了?让奴才们听见像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谁家孩子没小名儿呀!大不了无不在人前叫就是了!”温皙笑嘻嘻道。
“嗝~~”吃饱了的小蜜桃打了个嗝儿,很幸福地睡着了。
康熙泛起浓浓的无力感,差点都把自己要交代的事儿给忘了,便道:“今年选秀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你正好也出了月子了,让四妃协理着,开始操办吧。”
温皙哦一声,给小蜜桃盖上小被子,调笑道:“不知皇上这次打算给自己留几个美人呀?”每一次选秀,康熙从不会亏待自己,或多或少都要给自己留几个姿色不错的。
康熙拧了拧温皙的琼鼻,道:“没有比你更爱吃醋的了!随便留一两个汉军旗的就是了!你看着办!”
结果还是要留,温皙立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康熙解释道:“三年前留下郑氏和孟氏朕不是根本没怎么临幸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朕若不留,只怕外头要有糟心的谣言了!”
不留秀女,是怕外头传言说他不行了吗?康熙是极要面子的!如何能容忍别人说他“不行”呢?!
“日前惠妃还跟朕说胤褆福晋一直断断续续身子不好,该给指个侧福晋了!你也帮着看顾着些!毓庆宫也赏几个侍妾,老四哪儿赏两个秀女!”
温皙暗叹一口气,给康熙做儿媳妇真不容易!每隔三年都要往自己儿子后院里塞一通!忽的想到了胤祺,便问道:“五阿哥呢?”
“朕自有安排。”皇子嫡福晋,通常是连他们的生母都未必插得上手的,从来都是康熙亲自指婚。
前头太子和几个阿哥福晋出身都颇高,想来五阿哥的嫡福晋也不会差,便道:“如嬿的事儿,到底是臣妾对不住宜妃,皇上可要给五阿哥指个好福晋才是。”
康熙点头,道:“你放心,朕心中已有人选了。”
看康熙没有要说的意思,温皙也懒得问了。反正康熙是不会亏待自己儿子的。这次的选秀,主要不是给康熙选,而是给康熙的儿子们后院添人的。惠妃、荣妃、宜妃都忙活了起来。连成妃都热络起来,七阿哥如今也虚岁十三了,虽然康熙没有指婚的意思,成妃正寻思着给胤祐安排俩侍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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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59、窃听
温皙忽的抬头道:“选秀之后,臣妾想去行宫住两个月。”
康熙顿时不满了,拧眉道:“朕不是说了,留两个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大不了朕不临幸就是了!”
康熙是以为她吃味了?!温皙只好推脱道:“回宫的时候,皇上不是说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常去吗?臣妾自从回宫可都好几了!”去昌平行宫,不过是方便她施展计划罢了。
“过些日子再说,等朕前朝的事儿松缓些了,自会陪你去。”康熙道,河工的事儿依旧是康熙最烦忧的问题。
“不过是稍稍去几日罢了!”温皙一副撒娇的样子,“古太医也说了,这回伤产伤了身子,得好好调养几年!泡泡温泉对身体又好处!”温皙也却是想念温泉了,当初住在行宫怀着胤禄,守着个温泉都不能去好好泡泡,实在可惜!
看到温皙这幅小女儿娇憨的样子,康熙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道:“选秀之后,大不了朕挤出几日陪你去就是了!”
选秀按部就班地进行中,除了平三藩之乱的时候一度停滞,历来都是三年一选,很少拖延。一则是要为后宫添人、皇室子弟婚配,也是不能耽误了满蒙汉八旗女子婚配,选秀落选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儿,因为落选的多半原因往往是家世不足。落选之后便可婚配他人,不影响终身。
惠妃纳喇氏挑了几个满军旗的秀女,虽然出身不高,可都是著姓大族,今儿特意叫了胤褆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来。
惠妃唤了其中一个长相圆润有福的上前来,“这丫头跟你同族,算起来还是你的远房堂妹,瞧着是个有福的样子!”
小伊尔根觉罗氏福身给大福晋行礼。声音娇娇柔柔道:“给姐姐请安。”这下子,连称呼都换上了。
伊尔根觉罗氏脸色很难看,本就因为连续生产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现在看着一个个年轻又娇艳的女子,便愈发脸色发白了。
惠妃一板一眼地教训道:“你是胤褆的福晋,也该为他子嗣考虑绝命诱惑!这里四个秀女出身都不算太高,本宫允许你选,只是必须选一个!你若看不上她,还有富察氏姊妹,和舒穆禄氏。”
伊尔根觉罗氏勉力露出一点笑容道:“额娘。这事儿,还是问问爷的意思吧。”
惠妃冷冷一笑,“别想着跟上次似的。又拿胤褆做挡箭牌!胤褆护着你,上次没赐人,这回必须选一个给胤褆做侧福晋!”三年前,胤褆为了这个女人跟她闹了起来,现在惠妃想想还觉得窝火呢!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荣妃宫里。情形也是差不多的。董鄂氏却不敢跟荣妃叫板,荣妃也没太为难她,只挑了个汉军旗的田氏,道:“你是胤祉的嫡福晋,谁都越不过去!”先给董鄂氏吃了一个定心丸。
“只是你都两年多没好消息了!”荣妃不禁有些埋怨,“我自然是盼着嫡孙的。你回去给该好好调养调养。”
董鄂氏不禁泛起委屈来,道:“爷宠着月前才新纳的朱氏,这个月十五都没来媳妇房中!”每月的初一十五。就必须要歇息在正妻房中,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荣妃不禁暗蹙了眉头,道:“胤祉后院虽然人不算少,但不过都是些侍妾罢了!有时候你也该拿出嫡福晋的威严来!”又道:“这是田氏性子不错,你安心带回去就是了。胤祉哪儿。本宫会多劝劝他!”
“多谢额娘。”董鄂氏福身道,随后领着那个田氏便退下了。
温皙也受了康熙的吩咐。得给四阿哥胤禛选两个秀女做奖品,顺便通知四福晋替她男人来领奖。不过想也知道代替领奖的人决计不会开心。
温皙给预备了几个让乌拉那拉氏挑选,一边道:“这事儿,皇上一早就叮嘱下来了,让本宫给四阿哥选两个妾侍。”这话是告诉她,这完全是康熙的意思,要埋怨也别埋怨她!
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十分贤惠的样子,笑道:“爷一直没有子嗣,儿媳也正想着该跟贵额娘求两个好生养的妹妹呢!”
乌拉那拉氏的贤惠,的确叫人无可挑剔,只是女人的贤惠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温皙叫了四个秀女来,吩咐了都给乌拉那拉氏磕头,便介绍道:“前头两个镶红旗的梅佳氏和和正蓝旗的珠格氏,后头两个都是汉军旗的,知府李文熚之女李氏、鸿胪寺少卿汪清之女汪氏。”都是出身不高的,在秀女里属于垫底的存在。
前头两个满军旗的也都是下五旗,父兄官位比较低,长得也只是周正而已。后头的李氏和汪氏长得都很不错,尤其是李氏,虽然才十五,却前凸后翘,婀娜迷人。
温皙道:“你看着挑一两个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温顺地道:“贵额娘做主便是了,儿媳瞧着都是好姑娘。”
“你是四阿哥后院做主的人,你看着顺眼才是最打紧的。”温皙道,她可无意给四福晋添堵,让她自己挑,挑好挑坏都不干她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笑道:“那儿媳便逾矩了。”说着便仔细端量了一会儿,道:“后头的李妹妹瞧着是好生养的模样,汪妹妹年纪虽小了些,却十分喜人,想来爷会喜欢的。”
温皙有些无语,汉军旗到底比满军旗低半截子,且汉军旗女子生的子嗣无世子之望。乌拉那拉氏既然选了这俩,就随她去,只是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汪氏年纪才十三,一团孩子气,不谙世事,也就罢了;但那个李氏看似恭顺,却是个有心思的。
这次选秀,从大阿哥到七阿哥都捞到了几个美人,康熙下旨给大阿哥赐了侧福晋,这位侧福晋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同族堂妹。太子得了两个貌美的侍妾,三阿哥得了一个侍妾田氏,四阿哥后院添了李氏和汪氏鹤舞月明全文阅读。七阿哥哪儿成妃也给挑了个巴尔达氏为庶福晋。五阿哥哪儿赐婚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达,康熙却已经吩咐内务府安排御驾起銮的事儿了。
温皙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昌平行宫了。
大阿哥即将纳侧,却不怎么开心,因为太子侧福晋李佳氏有孕了,且被太子保护得密不透风。胤褆自然急了,特意跑来跟惠妃纳喇氏商量。
“额娘,可不能叫皇长孙落在毓庆宫!”胤褆进来便是焦急地大呼。
惠妃也有些头疼,道:“太子特意求了皇上让古承宗给李佳氏安胎...薄太医又死了...原以为只要太子妃不能生就万安了,没想到她才是个心大的!”李佳氏入毓庆宫时日也不长,哪儿就那么容易收买了薄太医,自然是跟惠妃联手了。给太子妃的补药里加了一味麝香!
也是太子妃倒霉,竟然有两方人想方设法让她不孕!平嫔不过徒受连累罢了,背后的人不是荣妃、就是宜妃。惠妃心中暗暗道。幸好麝香这条线儿让李佳氏已经给掐死了,不会怀疑到钟粹宫头上。
“你放心。”惠妃沉声,眼中带着几分狠辣,“额娘自会让她生不下来!”又道:“下个月你便要纳侧了,心思多放在侧福晋身上。到时候若是生了儿子,大不了记在你嫡福晋名下,跟嫡子也无区别!”
“知道了。”大阿哥有十分愤慨,“若不是老二,福晋怎么会大出血?!决计不能叫他先有儿子!”
宫里头为着李佳的肚子,明里暗里己方势力都活跃了起来。这个时候温皙和康熙一块去昌平行宫“度假”了。
行宫的夜晚格外静谧。温皙伸了个懒腰,自语道:“惠妃排除了...”温皙只要一离宫,各方的眼球必然就从承乾宫转移了。
温皙手里拿着一块半个太极形状的墨玉玉佩。这可是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窃听符,统共做了三对,形状如一个大号的逗号。一半白玉、一半墨玉,组成一整个太极。白玉放在惠妃、荣妃、宜妃三人寝宫中,三块墨玉则保存在温皙自己手上——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放进她们三人宫中的呢!
实在是因为连康熙都查不出个头绪了。温皙才不得不想了这么个招数。窃听符虽然管用,可惜只有十日之效。且必须用极品的白玉和墨玉,温皙花了一个月的时候才制作出来。只是,十日,这么短的时间里,但愿能窃听到有用的东西才行!
绿檀道:“主子,皇上派人来催了,您快去云龙殿吧!”
“知道了。”窃听了这么久只听到了和自己没关系的东西,只是排除了一人而已。温皙把三个墨玉“逗号”交给绿檀,叮嘱道:“好好帮我听着,一刻也不许放松!”
“明白!”绿檀笑道。墨玉发出的声音很小,必须凑到耳边才能听清楚,的确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则错过了消息,那可是哭都来不及了。绿檀的好奇心本就重,对着东西倒是感兴趣得很。
行宫建得颇大,也是分为前朝、后宫两个部分。前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建了殿阁,修筑的汤泉有十几处。有专门给皇帝沐浴的云龙汤,专门皇后沐浴的飞凤汤,嫔妃们的漱琼汤、莲花汤、青鸾汤等等。就算洗澡也必须按照规矩来,不能乱了尊卑。
一想到要去康熙的云龙汤,温皙就知道这厮不怀好意。本来和绿檀轮流监听三个宫就已经够疲惫的了,还要应付康熙这头色龙!温皙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的,康熙忙于前朝,原本以为不会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挤出时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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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书号2750059,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
260、康熙的名字
云龙汤在云龙殿内,黄琉璃歇山式殿,内雾气氤氲,地面为汉白玉镂刻葫芦纹,寓意福禄多子。云龙汤在殿中,有一巨池,长九丈、宽五丈,寓意九五之尊。长方形的巨大温泉池,四角有龙首吐出温泉,热雾袅袅,熏得人眼前迷离。
温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特意穿了鞋底雕琢云纹的,浴殿内湿气重,底下滑溜,不得不穿防滑一些的鞋子。哒哒的轻微声响在殿内扬起清澈的回音,伴着龙首吐出温泉水的哗啦啦声,殿内显得格外静谧。
康熙正身在池水中,背靠着岸,案上放置着酒水茶点,还有一些新鲜的花瓣。温皙放缓了脚步,瞧瞧走进了。康熙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去了。浴殿中空无一人,显然是都被康熙遣出去了。
纵然是在沐浴,康熙还是带着明黄色嵌了碧玉的瓜皮帽,脑后余出一截子细细的辫子,鞭子上系着黄色丝绦,垂入略有起伏的温泉水中。
“皇上?”温皙蹲下神来,轻轻地叫了一身。
果然没有回应,看样子是睡着了,温皙便大胆起来,“康熙?”
“老康?”温皙又换了一个称呼。
“康师傅?!”温皙想起了曾经爱吃的某种泡面,她最爱吃老坛酸菜味儿的。
温皙眉梢笑得得意,径自回忆着金大大的某电视剧,嘴里吐出三个字:“小玄子!”狠狠笑了一通,又道:“不对,应该是老玄子了,哈哈哈!”
温皙捂着嘴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这种类似太监的名字,的确很有趣!温皙笑够了。刚一抬起头来,就瞅着了一双近在眼前的带着怒意的丹凤眼。
温皙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时傻在了那儿。做人真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过头就该倒霉了!温皙讪讪笑了笑:“皇上什么时候醒来的?”
康熙的眼睛本来就是丹凤眼,一眯起来就更加狭长了,里头含着某种危险的因素,薄薄的嘴唇启开道:“朕,根本就没睡。”
温皙顿时一个重心不稳,噗通屁股跌在生硬的汉白玉的地板上!没睡?那岂不是都给听见了?!温皙脑袋里顿时闪过“我完了”三个字。康熙的小心眼,她可是见识过的。
“哼!”康熙转过身来。冷冷一哼,“你的胆子,是被朕惯得越来越大了极品老板娘!”
温皙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堂堂九五之尊,想必不会装不下臣妾区区一个小女子吧?”
康熙的脸依旧寒着,“你似乎忘了,大不敬之罪在十恶不赦里排第几了。”
“额...”温皙自然是知道的。十恶之罪,遇赦不赦。大不敬排第六,专指冒犯帝王。温皙鼓着腮帮子道:“又没别人听见,别那么小气嘛!”何况那些个称呼又不是她想出来的,额...除了那个“老玄子”。的确是嘛,都四十岁的老男人了。不过这话温皙可不敢说出口。
康熙脸上泛起一个狡黠的笑容。道:“给朕再生个儿子,朕就大人大量,宽恕你了。”
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儿都跟生儿子联系上好不好?!温皙怒瞪着康熙。绝对是属狐狸的!这点小事儿都能给抓着不放,便扭头道:“臣妾怀孩子生孩子没有一次是安安稳稳的!生玉录玳大出血,怀胤禄差点摔倒小产,生胤礼更是差点一尸两命,臣妾可不敢再生了!”
康熙忽的脸上笑容收敛了。沉声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未来的事儿,谁都没法决定。”温皙缓缓道,“臣妾接连生养,在一些人眼中已经是坏了她们的事儿了,自然都想尽办法要臣妾和孩子的命!”
康熙极力压制下胸口的一口憋闷之气,“朕...”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温皙都能划定出范围来了,她不信康熙真的会什么都查不到。那香料的来源必然在宜妃、荣妃(或者三阿哥)之中了。
“若不是有还阳丹,臣妾和孩子早就没命了。”温皙语气里按捺不住怒气,这背后之人必须揪出来,若真查不出来,温皙不介意对荣妃、宜妃都动手打压!宁可错判,绝不放过!
“凶手并非平嫔,皇上想必心中也有数,否则就不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就算平嫔是赫舍里皇后的庶妹,若真做了谋算皇家血脉的事儿,康熙也必然不能容忍!
康熙何尝不知幕后还有其他人,只是平嫔也并无无辜罢了!康熙暗中对平嫔下药已久,她的身体已经是很难有孕了。只是平嫔不知怎么知晓了这一点,故而大力向旁人赠送香囊,所以康熙才将她禁足了。
“朕还在查,你别急,到时候必会给你一个交代。”康熙沉声道,幕后之人是谁,康熙已经隐约猜到,只不过还没有证据...他也在希望是他猜错了,毕竟...血浓于水啊!
温皙身侧,鎏金龙首栩栩如生,大张着的口中吐出汤泉,落入池中,卷起一片泡沫,无休无止地流淌着。
温皙趁机道:“臣妾想在行宫多住一段时日。”起码要住十天才行,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够全部知晓内情。不过趁机探听一下惠宜荣三妃的秘密也不错。在后宫屹立不倒的这三妃,手上绝对没有谁是干干净净的。
康熙忽的握住了温皙的手,拇指缓缓地挂过温皙的手心,略有些痒,温声道:“多住三五日倒也无妨,朕会陪着你。”
温皙真想说一句,你真的不用陪我!有你陪伴着,我会更累!若康熙真有心住在行宫,只不过是朝会不便罢了,奏折都可送来批阅,也可在行宫召见臣子,总之不会误了国事。
“昌平行宫许多年都未曾修缮了,看上去有些旧了...”康熙略一感叹道,“可惜这几日年河工吃紧,年年都要消耗大笔的银子,等过几年,海晏河清了,朕便扩建昌平行宫!”
温皙道:“其实行宫已经够大的了!也只是偶尔过来泡泡温泉,何必虚耗国库呢?”的确没必要,昌平行宫来的次数少,人也少,根本没必要再扩建了。
康熙笑道:“你二十七岁生辰也因为朕忙着河工没好好办一场,行宫就算朕欠你的生辰礼了特种兵王闯无限。”
拿个行宫来当生日礼物?!康熙还真是大手笔!但是还是有些丧气,道:“每年又来不了几次,要是皇上许臣妾每年都来住几个月...”温皙眼睛有些冒星星。要是真能多来住些时日,也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吐纳经了!宫里终究不如行宫方便!风景也是没得比!
“倒也不是不可以,”康熙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春日乍暖还寒、秋日露浓霜冷,宫中冬日三九天就更冷了,常来泡泡温泉也不错。”
温皙顿时欣喜雀跃,要是真的能春秋冬都来住一段时间,那可真是四季有三季都有度假了!还是豪华温泉行宫度假!
“朕瞧你很是畏寒,冬日里都不出宫门走动。”康熙道。
北京的冬天冷得刺骨,也就猫在自己宫里,使劲烧炭火舒服,谁爱出去受冷呀!给自己找罪受!
“北方为冬位,故而越往北,冬日愈寒,”康熙看着温皙陶醉的神色,语气便也带了笑意,“冬日夜长,故而冬为玄色,玄序玄,冬之色。也是朕的名字。”玄色便是指黑色,一种略带赤色的黑色,又有象征太阳将升的意思。
康熙的名讳,玄烨。帝王名讳需避讳,除了他自己,旁人是叫不得的,也用不得。若有相同字,便需改名避讳。譬如李氏之父李文熚,原名李文烨,为避讳玄烨之名,而改为熚,音“璧”,意为火花爆裂之声。
“你方才竟敢拿朕的名字来取笑?!”康熙满是戏谑,又重提了刚才之事。
“额...”温皙脸颊抽了抽,真是小心眼!
康熙似乎并没有生气,只道:“旁人在的时候,不许乱说,否则朕只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了!”
温皙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说,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可以叫了?!”
康熙鼻孔一哼,眼中顿时闪现危险的光芒,音调顿时高了三成,反问道:“你说呢?!”
想也知道不行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叫朕的表字。”康熙道了一句。
“表字?”温皙立刻蹙眉深思,康熙的表字叫什么来着?怎么给忘了?好像叫什么元来着...温皙还收藏了一副有康熙表字印章的书房,可是很久不看,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温皙正思索着,胸口衣裳便被一只大手给揪了起来,康熙咬牙恨恨道:“你该不会不晓得朕的表字吧?!”
康熙揪得大力,衣裳发出撕裂生,半边酥肩都给露出来了,温皙只得道:“皇上又没告诉过臣妾!起了名字不让人叫,表字也不许叫...还不如没名没字呢!”
康熙重重一哼,道:“朕只告诉你一次,朕的表字是体元,号体元主人。记住了吗?!”
温皙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表字体元,号体元主人!”
康熙这才松了手,不悦道:“好好记住了,以后不许忘了!”
温皙急忙去揉平被康熙揪地皱了的地方,系着那几颗被揪开了的扣子。康熙忽的笑道:“还系它做什么,脱了衣服下来!”
温皙急忙摇头,她有过被在温泉里吃光光的经历,立刻撒脚退开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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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浮出水面
看到温皙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康熙从汤泉里站了起来,道:“罢了,朕也泡够了,过来伺候朕更衣吧!”
你丫的真够大爷的,不会叫宫女太监来伺候啊?!温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康熙已经是虚岁四十岁的人了,不过身材还真不错,可能是坚持骑射的缘故,胸肌、腹肌十分健硕,温皙的目光落在了他肩膀的伤疤上,蓦地有些心软了。便上前拿起放在岸边红木托盘上的明黄色的浴巾,去给他擦身子。
康熙却趁机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用力一扯。
“啊!——”
“噗通!”
溅起一片水花,温皙骤然成了落汤鸡,愤愤瞪着康熙那笑得得意的龙脸,真恨不得上去抽两把!明明知道这厮不安好心,居然还凑上!
康熙一把将温皙拥在怀里,满是胡茬子的下巴便蹭上了温皙的脸蛋,刺得她急忙去推开不要脸的这厮的脸,“别闹,我都湿透了!”
“既然湿透了,就不要穿衣服了...”康熙嘴里透着炙热的气息,迎面扑在温皙脸颊上。
温皙急忙告饶道:“今日颠簸了大半天才来,早就又晕又乏了,明天好不好?”
康熙捧着温皙的脸蛋狠狠亲了两口,道:“今日便饶你一次!”想着温皙才生产完不到三个月,想必身子还没修养过来,康熙只能遗憾地暂时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了。
逃过一劫的温皙大口喘息着,急忙从浴池中爬了出来,衣裳湿淋淋的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还好浴殿备有衣裳。
晚上歇息在靠近温泉周围的明泉殿,康熙大晚上还要去批阅今日送来的奏折。绿檀一边给温皙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凑到温皙耳边道:“主子,翊坤宫的那边。奴才听到一些有用的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徐徐告诉了温皙。
“果然如成妃所说,宜妃她...四公主由她抚养,郭贵人自然投鼠忌器,否则不会不报当年杀子之仇网游之傲视群雄全文阅读。”温皙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的矛盾,温皙没兴趣插手。
“还不止呢,主子,奴才听到一些和您有关的...”绿檀就是一阵子叽噜咕噜。
温皙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五阿哥?!”
绿檀点点头。道:“奴才也吃了一惊呢。”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后自会与好好算账!荣妃那边呢?”
绿檀道:“奴才听到是三福晋又跑来诉苦了。荣妃娘娘安慰了好一通呢。这会儿夜深了,都睡着了。”
温皙嗯了一声,现在她只怕是很难入睡了。
五阿哥胤祺,在她的印象里还是那个腼腆和羞涩的大男孩,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温皙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他!若无绿檀听见宜妃训子的话,只怕温皙也想不到,在内务府送来的椅子上动手是五阿哥的手笔!
难道是因为如嬿,他才恨上了温皙?!如嬿和四阿哥暗结珠胎,他不应该恨如嬿背叛,恨四阿哥横刀夺爱。恨三阿哥挑唆吗?!
有时候恨这个东西,的确叫人无法理解。不过此事却是五阿哥瞒着宜妃做的,宜妃知晓了之后。立刻为儿子扫干净了尾巴。但是荣妃不知如何洞悉了其中,也装作不知,顺水推舟让温皙去怀疑太子。
只是香料的事儿,并非宜妃所为。而温皙敢肯定,下手的必然是惠宜荣三妃之一。那么便是荣妃了?!便沉声道:“以后的专心听着延禧宫的动静!”分府的阿哥都要定期入宫给生母请安,私底下必然要说些隐秘的事儿!
康熙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看见温皙还坐在床头,闷闷的样子,便走近了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皙恍如从失神中醒来,笑道:“没事儿,只是刚才小蜜桃睡得不怎么安稳,小石榴睡惯了以前的粟玉枕,换了行宫里的玉枕,也折腾到很晚才睡着。玉录玳也跑去畅音台听戏,这会才刚刚回来。”
康熙微微摇头,“你呀!非要把他们三个都带来!”
温皙苦笑了笑,留在宫里她可不放心!万一被人暗害了,她想哭都没地方哭去!虽然给几个孩子做足了防范,但是危害总是无孔不入,不带在身边,温皙总是不放心的。
接下来的今日,康熙即使在行宫也挺忙碌的,一大早晨温皙醒来,他就不在了,跑去前朝批折子了。温皙也没闲着,叫人看着那两个长了腿还特爱折腾的娃子,不许往危险的地方跑。还是只会吃奶的小蜜桃好让人少担心一些。
喂了奶,把最小的这个交给乳嬷嬷哄着。温皙便去听着动静了。
荣妃、宜妃、惠妃整日都的工作都差不多,基本上都在为儿子忙活着。这边惠妃请了太子妃过来,一起谋算这李佳氏侧福晋的肚子,那边荣妃叫了董鄂氏进宫教导她生儿子的秘诀,翊坤宫那边宜妃正在给儿子安排个侍妾,又抱怨太后先她一步赏赐了胤祺俩宫女......
私密事儿到了听了不少,可是就跟她不沾边,温皙也权当听来打发时间了。
这一日,温皙月事来了,肚子疼着,就趴在床上,墨玉“逗号”放在枕边听着。正是荣妃的那一块。
延禧宫。
今儿是三阿哥进宫来给荣妃请安的日子,荣妃便趁机训导着:“你宠着个侍妾也就罢了,可不能乱了规矩,传到别人耳中宠妾灭妻可不是好名声!董鄂氏虽然愚鲁了些,好歹是皇上给你指婚的嫡福晋,她阿玛彭春又颇有可为,你该牢牢抓住她,进一步笼络住董鄂氏一族才对泡妞大宗师全文阅读!”
胤祉不禁皱眉头道:“额娘,那个女人太无趣了!”
“那也不能叫妾侍踩在嫡妻头上!传到你皇阿玛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荣妃语重心长地道,“董鄂氏还算贤惠,你就该敬重着她才是!”
“儿子知道了。”胤祉闷声道。
荣妃忽的问:“栗嬷嬷的事儿都处理干净了吗?”
“额娘放心。”胤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荣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额娘就是不放心!这次你做得太过火了!只怕皇上已经怀疑到了。”
胤祉顿时露出惊惧之色,“不会吧?栗嬷嬷已经死了,线索就断了!何况,害到了皇贵妃,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荣妃抚着胸口,道:“是啊,皇上原本就不想让平嫔有孕,所以才派去了栗嬷嬷,好不容易才收买了,好叫平嫔绝育,顺便叫太子妃无所出...没想到却——”
荣妃又满是担忧地道:“只怕你当初在钮祜禄承恩公府安插人手,让在行宫里的六公主落水,皇上怕是已经晓得了。所以当初才重罚了你和四阿哥。”
胤祉顿时慌了神儿,“额娘,这可怎么办?!”
“别慌,”荣妃沉声道,“证据已经全数销毁了,不怕查,你只需装作浑然不知即可。接下来,蛰伏一段时间,惠妃那边不会叫李佳氏平安生产,介时就看好戏吧!”
终于,一切都浮出水面了。
惠妃和李佳氏联手给太子妃的补药中下了麝香,而后又杀死薄太医以绝后患。荣妃借平嫔之手,分别叫平嫔无法生育,再对太子妃下手。双方目的都是想要叫太子没有嫡子!
太子对大福晋下手,大福晋大出血,数年之内不能有所生养。惠妃便要谋划着除去李佳氏腹中皇孙,与太子妃达成了一致。
椅子的事儿出自五阿哥之后,宜妃事后才得知,便扫去了尾巴。香囊一事,算是温皙倒霉,原本目的不在她,却受其害。
一切都明了了,温皙也该思忖着该如何对付她们了。不过还需在行宫里住一段时日,等到闹起来再回去。
“可惜,没有证据——”温皙斜身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薄毯,忽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没有证据又如何?本宫真的是对你们太仁善了!!”温皙现在已经贵为皇贵妃,想要打压几个妃子还不容易吗?!
此次回宫,她不过是处置了昔日的对手,于四妃行的是施恩之策略,只是若有人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温皙就该好好教训一二了!
正考虑着如何对付那些人,竹儿快步跑来禀报道:“主子,六公主下令,赏了曲氏二十个耳光。”
“曲氏?”温皙一时间有些疑惑。
“就是去年被主子撵回行宫的筝女曲江月呀!”竹儿急忙提醒道。
温皙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玉录玳脾气虽然偶尔有些火辣,也不至于无缘无故打人,何况还是赏耳光这样折损人颜面的事儿。
竹儿道:“奴才也不甚清楚,总之是发生在御前的事儿。”
康熙召这个曲氏去御前弹筝了?曲氏又对康熙抛媚眼了?所以玉录玳直接动手打人了?温皙正在揣摩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外头太监来报说康熙带着玉录玳过来了。
262、教女
温皙只得稍稍拾掇了一些有些松散的旗髻,急急忙忙出来相迎。远远见康熙的御驾近了,玉录玳袖子是被淋了一片水渍,温皙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玉录玳拂去水渍上沾染的茶叶沫子,笑嘻嘻道:“碧儿没事,就是有个粗手笨脚的宫女连奉茶都不会,洒到碧儿身上了。”
茶水通常都是滚烫的...温皙急忙抓起玉录玳的那只手,果然已经被烫红了!
温皙不禁心疼起来,“你就不会躲着点!”
玉录玳眼睛里透着狡黠之意,还一副邀功的眼神。温皙只顾着心疼了,急忙吩咐胡语带着玉录玳去内室擦药换衣裳。一边叫人给康熙奉茶。
“景福禄越来越不会办差了,居然把乐姬充作宫女!”康熙眉梢透着不悦,随即又道:“玉录玳也真是的,不该烫伤了自己,一个曲氏罢了...”
温皙这才晓得了缘由,曲江月既然是李士桢献上的人,兜里自然不乏银钱,在知道康熙御驾要来行宫便想尽办法到御前成了奉茶宫女!玉录玳跑去康熙哪儿请安,便瞅见了这个“狐媚子”的曲氏,灵机一动便跟她撞上,烫伤了自己。
玉录玳烫得并不重,却可趁机要求康熙把这个“毛手毛脚”的“宫女”撵去别的地方,不许在御前。康熙倒也没反对。只是曲氏不肯,她费尽心机才到了御前,怎肯放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于是便跟玉录玳顶嘴,说是六公主自己撞上来的!
玉录玳被一语戳破心思,自然恼羞成怒,直接叫人赏她耳光子。康熙则是一副看戏的姿态,默许了。可怜曲氏如花容颜,二十个耳光下去也成了猪头了。
只是玉录玳的这点小计谋。自然是瞒不过康熙的。温皙仔细瞧瞧康熙的神色,道:“皇上没生玉录玳的气吧?”
“朕原也没注意身边添了个宫女,玉录玳倒是眼尖树欲静而风不止全文阅读。”说着,康熙摇摇头,“朕已经将曲氏赏赐给李煦了。”
御前侍卫李煦,便是李士桢之子。曲江月原本就是李士桢进献的,如今康熙转手赏赐给他的儿子,也算给他一个警告,别太殷勤了!
“也是时候该回宫了。”康熙默默地道了几句,“宫里最近出了不少不像样的事儿。你回去也该管束管束了。”
康熙说的自然是日前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小产一时,说是李佳氏自己不小心,滑到了。摔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却对外嚷嚷说是太子妃所害,闹得很是厉害。
温皙点点头,的确该回去好好敲打敲打了。这次是谁出手,温皙心里明白得很。这些日子不是白白窃听的,说来的确太子妃也脱不了干系。实际上却是惠妃一手策划。不过大阿哥与太子之争,太子的妻妾们的争斗,温皙懒得理会。
昌平距离紫禁城近,不过半日路程便回宫了。这次一下子住了半个月,日子也渐暖和了。行宫温泉附近就显得有些湿热了,也的确该回宫了。
回程路上,小蜜桃还在睡熟着。胤禄和玉录玳一左一右陪在温皙身侧。
“额娘,那个曲氏好不要脸,我都瞧见了,老是冲皇阿玛抛媚眼!身上还薰了那么多冲鼻的香气!”玉录玳的手没什么大碍,却也包了几层纱布。厚厚的跟熊掌似的。
温皙一根食指狠狠戳了戳玉录玳脑门,不悦道:“所以你就上演苦肉计了?!”
玉录玳气鼓鼓道:“碧儿帮额娘除去一个狐媚子。额娘还不高兴?”
“曲氏不过是个小角色,你皇阿玛根本就没当一回事!”若是真有半点入眼,也不会任由温皙把她撵到行宫来!就算她有本事跑到御前,那副不安于室的样子,早晚惹怒了康熙,根本不需要出手!
“且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你皇阿玛会看不出来?!”温皙挑眉反问道。
玉录玳鼓的一口气顿时泄了,满脸恹恹地望着温皙。
胤禄一边笑嘻嘻道:“六姐姐好笨哦!”
玉录玳随即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闭嘴!”
玉录玳痴长了那么多岁,只怕心里的花样还不如胤禄呢!温皙便道:“小石榴,你说说看,你六姐哪里笨了?”
胤禄手里抓着一块吃了一半的萨其马,另一手捧着一盏奶茶,先慢悠悠的吃完了、喝完了,再擦擦嘴,然后收起帕子,施施然道:“既然曲氏是宫女,六姐堂堂公主,直接吩咐景福禄把她从御前调走就是了!若想处置,随便寻个理由,着人打一顿,撵出行宫即可。这是上策。”
胤禄又慢悠悠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萨其马碎屑,继续道:“而中策是六姐最擅长的,直接跑去跟皇阿玛撒娇说瞧上了那个宫女,让皇上赏赐给自己。然后带回去慢慢收拾就是了。”
最后,胤禄又道:“而六姐所为,正是下下策!”
玉录玳顿时气得发不出火来,一脸求救地看着温皙。
温皙摇摇头,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别忘了你要对付的人的身份!苦肉计自然是好计策,却也需看对谁!当然,额娘不是鼓励你用苦肉计,你伤者着自己,额娘难道不心疼吗?为了对付一个小小曲氏,便伤了自己,你叫额娘怎么不生气?!”
玉录玳垂下头去,道:“额娘...碧儿知道错了。”
“手还疼吗?”温皙的确很心疼,咱家闺女白葱似的小手烫得一片紫红,都烫出水泡了,没个七八日是不会好利索了!且烫的是右手手背,吃饭穿衣都十分不便,不小心碰着一下也会格外疼帝女有毒。
玉录玳半阖着大眼睛道:“已经不疼了,叫额娘担心了...”
温皙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闺女额头柔顺的刘海儿,道:“以后不管对谁,都不许用苦肉计。”
玉录玳点点头。
温皙谆谆教导着闺女:“小石榴说得对,你用了下下策!以后你皇阿玛跟前,别使心眼儿!”温皙都不怎么敢在康熙面前耍手段,康熙已经修炼成老狐狸了,小聪明在他跟前根本不够看!温皙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胤禄,随即肃容道:“小石榴也是!不许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去你皇阿玛跟前玩心眼儿!”
胤禄顿时塌了包子脸,低头道:“儿子知道了。”
温皙又对玉录玳道:“以后你若想对付什么人,又一时间没什么好主意,便去跟你皇阿玛撒娇,他多半会同意!”撒娇也是技术活,但是玉录玳这方面的硬件、软件技术都不错!首先是长得讨喜又可人,谁见了都喜欢几分。康熙又宠溺着玉录玳,一般的要求都会答允。玉录玳嘴巴也讨人喜欢,撒娇的确挺擅长的!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笑得甜甜地道:“碧儿记住了!”
借一个曲氏叫玉录玳长得心眼也好,温皙又道:“撒娇也要有个度,撒娇可以,告状便不行!”没人喜欢听人来告状,康熙也是一样,“记住了,说别人好话,总比背后说人坏话要好!在你皇阿玛跟前也是一样,多说别人的好,少说别人的不好!”
玉录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温皙笑道:“不过也别太违心了!”玉录玳的优点是直爽,不能抹杀了她的这一特质,“若真极不喜欢哪个人,便直接说不喜欢,但不必说她的坏话,譬如八公主。”
玉录玳想了想,道:“舒露也是皇阿玛的女儿,所以皇阿玛不喜欢女儿说她的坏话是吗?”
温皙点头,莞尔一笑,闺女不笨,只是有时候性子直了些,有些事儿不爱去深思罢了。
“日前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小产,你猜猜会是谁所为?”温皙笑着问道,是该锻炼一下玉录玳的脑袋了。
玉录玳顿时皱了眉头,疑惑道:“不是她自己摔倒了吗?”
温皙引导道:“你仔细考虑考虑,谁不希望她生下太子长子?”
玉录玳拧眉深思,忽的带着疑问道:“是...二嫂?”
温皙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能猜到此处,也算不错了,以后再慢慢教导,等到出嫁,这些伎俩想必就信手拈来了。玉录玳出嫁,就算地位高于额附,但是就算是公主也无权不许额附纳妾,这些也都要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儿子觉得——大哥更不喜欢太子哥哥有儿子!”胤禄突然插嘴道,“所以更可能是大哥做的,或者说是惠妃娘娘做的!”
温皙急忙看了看着小豆丁,一副笃定的样子,又道:“或者是惠妃和太子妃联手了,更有可能。”
温皙抚着额头,成精了!小石榴才多大?四岁半!就精明得跟只小狐狸似的!温皙熟知内情,那是因为偷听了惠妃和太子妃的密谋!小石榴也不晓得这些,居然也能猜得中?!这么点就这么精了,长大了还得了?!
温皙已经可以想象,这个儿子长大以后会有多么腹黑了!现在就是一个装满了芝麻陷的包子了,温皙可以预见一只黑馅包子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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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裸奔,二更。
263、罚跪荣妃(上)
承乾宫。
温皙一回宫便下令召见后宫嫔妃,又派去传唤今日入宫请安的三阿哥和住在阿哥所的五阿哥,并请了毓庆宫主人太子胤礽和太子妃瓜尔佳氏。
温皙对嫔妃、皇子尚可言召见,对太子就只能说“请”了。
四妃六嫔皆入座,太子的座位设在温皙坐下侧,与瓜尔佳氏坐在一处。五阿哥还小,就跟在宜妃身后侍立着。温皙徐徐地抿了一口茶,扫了一眼荣妃,问道:“三阿哥怎么还没到?”
荣妃起身,徐徐道:“回皇贵妃,皇子阿哥不宜涉足后宫。”
今儿可是太子、五阿哥都到齐了...温皙冷冷一笑道:“的确如此!只是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不像样的事儿,本宫受皇上之命整饬一番,连太子都撇下政务到了,莫非三阿哥比太子都忙不成?!”
话一落音,太子胤礽看向荣妃眼光顿生不善之意。
温皙一番话,是在诛心!太子为储君,自然是忙,谁比太子都忙?自然只有康熙,旁的阿哥怎么能比太子更“忙”呢?为什么忙?在忙什么?!就引人深思了!
自从嫔妃到了承乾宫,皇贵妃就没露出半点笑脸,和平日里温和宽厚的模样大不相同,便一个个都谨慎起来。荣妃也不得不小心,只得急忙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三阿哥过来!
温皙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撩在桌上,发出砰的清脆声响!冷眼扫过众嫔妃,微微一哼,目光落在太子胤礽身上,胤礽如今已经成年,毓庆宫中妻妾成群,前后好几次妾侍、侧福晋小产。所以至今没有子嗣,大阿哥还好歹有了四个女儿呢!便叹息道:“太子的子嗣也未免太艰难了些!”
胤礽略一垂头,眼中又淡淡的哀愍:“是李佳氏无福。”期待了许久的皇长孙,就这么没了,太子自然是伤心的,伤心之余涌现的便是嫌恶,嫌恶李佳氏连孩子都保不住。
温皙嗯了一声,语气重重地道:“不错!既然连太子都说她无福,可见真的福薄!前后两次莫名其妙小产,可见是没有孕育皇孙之福了!”又冷冷道:“既然她福薄。就该自己多积福善,而不是赖到旁人头上!”之前头一次小产,瓜尔佳氏可还没入毓庆宫呢施主耍无赖!自然与她无关!
温皙又训斥道:“太子平日忙。无暇管束后院也就罢了!瓜尔佳氏你身为太子妃,怎么也不好好管束着后院那些人?!”
温皙语气自然严厉训斥,却是明里暗里在帮着太子妃。瓜尔佳氏急忙起身,蹲身告罪道:“是淑滢之过,请贵母妃责罚。”
温皙叹了口气。语气松缓了些许道:“倒也不能全然怪你,你是未来的国母,却手无寸权,难免为人小觑!只是旁人你管束不得,几个妾侍该好好管着才是!别让旁人以为太子要宠妾灭妻,便是你的大错了!”
一番话看似在训太子妃。实则是在训太子。胤礽顿时脸上有些难堪,却不发一语。
“是,淑滢谨记贵母妃教诲。”瓜尔佳氏垂首恭顺地道。
温皙语气又松缓了大半。继续道:“倒也不全然你的过失,本宫回宫之后发现流言甚嚣尘上,细细查来,却发现不是从毓庆宫走漏出去的,而是惠妃宫里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目光落在惠妃纳喇氏身上。满是冷意。
惠妃急忙站了起来,笑道:“皇贵妃想必误会了。臣妾宫里的人怎么会随便乱说呢!”
温皙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惠妃散布留言,只是就算没证据,哪又如何?温皙冷冷一哼道:“此事是皇上查到并告知本宫的,惠妃的意思难道是说皇上错了吗?!”
惠妃顿时尴尬在了哪儿,她可不敢说是康熙错了,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去。
“本宫记得,这个月正好轮到宜妃管束六宫?”于是,又责问到了宜妃头上。
宜妃急忙福身道:“是臣妾未能管束好六宫,请皇贵妃赎罪。”
“既然管束不好,以后就不必管束了!”温皙一语出,直接褫夺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宜妃顿时慌了,若是宫权,日后必然要落后于其他三妃,她如何肯,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了。温皙平日里待四妃都十分宽厚,以至于如今骤然变了一张脸,都叫她们无所适从了。
五阿哥一时间有些不忿,上前质问道:“皇贵妃不责罚撒布流言之人,为何要责罚额娘?!”
温皙冷冷一笑道:“看来宜妃之过,不仅仅是未能管束好六宫,连儿子都没教好!”
宜妃这才明白,温皙也叫了五阿哥来,是不存什么好心的,急忙一把将胤祺拉回来,低声道:“闭嘴,不许胡说!”
五阿哥却是不肯闭嘴,反而愈发恼怒地盯着温皙道:“皇贵妃如此是非不分,便是非要仗势欺人了吗?!”又想到了如嬿之事,胤祺打早就窝着火,今日正好发泄出来。
仗势欺人?胤祺说说得一点不错!她便是要仗势欺人!温皙倒是乐得见五阿哥说不恭不敬的话,这样她就更有理由来责罚宜妃了,于是冷笑道:“宜妃既然教子不善,想必是因为要管着六宫的事儿,平日里都没时间了。以后正好专心教导儿子!”
又对上了胤祺那双愤恨的眼睛,便笑道:“五阿哥,你需记住了!母凭子贵,若有一个好儿子,自然得享尊贵,若是一个不像话的儿子,便会连累母亲!今日仅仅是小惩大诫,明日便会丢了性命!”温皙的话中若有所指。
温皙的语气冷冽中带着几分杀意,逼迫地胤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他恍然想起自己所做之事,不由地心惊了。
温皙嗤笑道:“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别以为你们暗地里做的事儿本宫不知道!”目光又冷冷地落在刚来不久的三阿哥胤祉身上,“有些事儿本宫清楚得很,皇上自然更清楚!”
三阿哥急忙垂下头去,一双手蓦地抓紧了自己的袖子,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了捡宝全文阅读。
温皙继续道:“皇上顾念血浓于水,只是能顾念一次两次,却不会永远纵容!”
“有人去年在本宫宫门外,冰天雪地里罚跪了三个时辰,却好了伤疤忘了疼!”温皙的目光直逼三阿哥胤祉,当年玉录玳落水是他做的,那香囊虽是意外才害到了温皙,两笔仇加起来,温皙语气愈发冷了。
温皙小指上赤金的护甲华丽而夺目,今日特意穿了隆重的皇贵妃吉服,摆足了气势,便是要发作六宫!温皙道:“阿哥们都要分府,便不再本宫管辖之下,可也别忘了,你们的额娘还住在后宫里,本宫既然掌管中宫笺表,主理六宫,你们做错了事儿,便是你们的额娘教导不善!该重罚!”
胤祉不由地握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除了四阿哥和太子,谁人没有生母?任何人都要投鼠忌器!
“本宫听闻,三阿哥宠着一个小脚汉人妾侍,居然都踩到了三福晋头上!如此宠妾灭妻——”目光落在一旁的荣妃身上,“马佳氏,你便是这么教自己儿子的?!”
荣妃深知,三阿哥当年所做的事儿、和香囊一事已经被皇贵妃洞悉了,深吸一口气,不敢狡辩,只得跪下请罪道:“臣妾有过,请皇贵妃责罚。”
胤祉见荣妃跪下,急忙也撩起袍子噗通跪地,道:“是胤祉的错,请皇贵妃不要怪责额娘!”
温皙忍不住嗤笑,“母子一体,荣辱与共!这么简单的道理,三阿哥不会不晓得吧?”
胤祉狠狠咬着牙齿,攥得紧紧的拳头隐隐在颤抖,只能深深地叩头道:“请皇贵妃宽恕!”
今日当着后宫嫔妃的面,温皙便是要真正立威一次!更是给那些不安分的人一点小小的警告!温皙是嫔妃,自然是惩罚不到分府的皇子身上,但是她们的生母还都在温皙手底下混日子,温皙自然罚得!
“三阿哥果真孝顺!”温皙夸赞道,语气却是冷冷的,“只是——你该更孝顺一点!不要上蹿下跳,做不该做的事儿!更别跟给自己的生母招来屈辱!”
“来人——”温皙冷冷地吩咐道,“荣妃教子不善,罚于承乾宫外,烈日之下跪三个时辰!”
荣妃贵为四妃,在宫中是极为有体面的人,若是真的当着众人的面罚跪外头,落在来往奴才们的眼中,这颜面是要丢进尽了!更重要的是,荣妃到底不年轻了,哪儿能跪在外头烈日下三个时辰?身子必然承受不住!
胤祉见荣妃起身,便要往外头走,急忙膝行上去抱着荣妃腿,“额娘,不要!”
荣妃也算人缘不错了,但是近日嫔妃们自保还来不及,又怎会替她说半句好话呢?利益当前,各扫门前雪罢了!
荣妃回身道:“臣妾愿意领罚,但请皇贵妃将此事揭过,宽恕三阿哥。”当初行宫之事,荣妃也是事后才知,替三阿哥出手杀了彩舟全家,以绝后患。她虽未曾参与谋划,却是从犯,罚她不算冤屈!
温皙笑吟吟道:“可以。”她手无半点证据,到底是没法把三阿哥如何了。
“不!”胤祉突然吼道,重重地磕头道:“都是胤祉的错,与额娘无关,胤祉愿替额娘受罚!”
温皙笑容满面道:“你是孝子,当然愿意,可惜本宫不愿意!”说着便吩咐道:“小鹿子,请荣妃出去跪着,挪开入门屏风,让所有人好好看着,也好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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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264、罚跪荣妃(下)
正殿与殿门外,隔着八扇式通天接地的大屏风,泥金彩绘着八仙图,十分华美。一旦移开了,殿外情形便一目了然。在嫔妃众目之下,荣妃的颜面已经是扫地了。
三阿哥两次出手,意在嫁祸太子,只是他不该把手动到不该动的地方!既然做了,温皙就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叫他永生难忘!
荣妃脚踩花盆底缓缓走出正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跪在殿外已经被烈日灼得烫人的地板上。即使在夏日,妃嫔的着装也十分严实,外袍、中衣、里衣,最少三层,故而夏日格外怕热,各宫各殿都要奉着冰盆。暖风熏来,殿内的人觉得热,何况是外头烈日下荣妃呢。
胤祉看得焦急,回首望着端正跪在殿外的额娘,眼眶中的泪打着转,嘴里默默念着:“额娘...”不觉间,眼鼻酸涩,拳头重重地叩击地板。
温皙端坐上位,手里摇着一只团扇,道:“还没到三伏天呢,就这么热了,看来今年有得受得了。”一边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阿哥,道:“三阿哥请起吧,本宫可没罚你跪着!竹儿,给三阿哥搬个椅子坐着。”
竹儿福身,便去搬了原本荣妃坐的椅子,送到三阿哥跟前,椅子位于殿内正中央线上,是朝向外头的,和荣妃正好面对面,竹儿再次福身,说话自是十分客气:“三阿哥请坐!”
如此便是要让母亲在外跪着,儿子在内坐着...胤祉自然是宁可跪着!
温皙沉声道:“三阿哥,请坐!”语气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胤祉垂首道:“胤祉不孝,甘愿跪着。”
温皙哼笑,讽刺道:“现在知道不孝了?以前怎么不早点知道?若是早知道,荣妃也不至于受今日之辱!你需好好记得,你额娘之辱。是你这个做儿子的给的!”
胤祉咬牙,无言以对。
“母子一体,休戚与共!儿子做错了事儿,自由上头母亲代为受过!”温皙的语气满是讥讽,“今日不过是罚跪,若是日后有了更大错,便不只是如此了!”
听着温皙威胁的话,胤祉讷讷无言,只能低头忍受,连句话都不敢反驳。
温皙又转而道:“今儿天热。大家也也都不容易。竹儿,吩咐膳房准备些冰碗,给姐妹们解解暑。”
温皙越是善待殿内的众人。就越显得跪在外头的荣妃凄惨,只是这份凄惨是她的儿子给的!母亲代儿子受过,没什么好委屈的!
瞥了一眼在宜妃后头已经乖得跟什么似的的五阿哥,低着头,一语不发。手却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袍,都给揉皱了。刚才还气势很足呢,这会儿倒成了哑巴了。
冰碗送上了,冷香扑鼻,温皙一手捧着,看向宜妃母子处逍遥房东全文阅读。道:“五阿哥!请抬头,好好瞧着!需引以为戒!可别学三阿哥,有朝一日连累自己的额娘!”
五阿哥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愤,满是担忧和害怕。宜妃急忙躬身,谦卑地道:“臣妾一定教导好五阿哥,以后绝不犯错!”
温皙嗯了一声,道:“五阿哥好好瞧瞧。便知道本宫对你们母子有多么宽厚了!”只是褫夺了宜妃协理六宫之权罢了!温皙放过五阿哥和宜妃,而重惩荣妃和三阿哥。足够警告她们了。
温皙这么做,一则五阿哥是初犯,一时冲动,也算年少无知;二则如嬿之事,温皙到底多少有一点对不住他;三则是那椅子到底没真的伤到她!
不消半个时辰,外头荣妃已经出了一头豆大的汗水,脸都被晒得透红了,身躯也摇摇欲坠。胤祉跪在哪儿,不时地回头去看,见额娘遭受如此痛苦,再也忍受不住,叩头道:“求皇贵妃宽宥!额娘身子本就不太好,外头日头又毒,去您饶了额娘这一次吧!”
对于胤祉的哀求,温皙却视若无睹,转头笑吟吟对嫔妃们道:“这冰碗味道如何?”
宜妃急忙恭维道:“皇贵妃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其他嫔妃也急忙交口称赞,一时间满是吹捧的话,无人去关注三阿哥和荣妃,只顾着拍温皙的马屁了。
温皙抿嘴轻笑,道:“不过是寻常东西罢了,不过暑热之下,还真是少不得。”又看了看三阿哥,道:“怎么没给三阿哥上一碗?本宫以前听荣妃说,三阿哥怕热,最爱吃绿豆冰碗了。”
绿豆解暑,味道也好,算是夏日里比较盛行的冰碗了。
胤祉看着外头身躯歪歪斜斜,几欲扑倒在地的荣妃,眼眶中满是泪,几乎要哭出来,哀求道:“请皇贵妃把给胤祉的冰碗,给额娘用吧。”
温皙哼了一声,道:“等她跪完了吧——若那时候她还能用的话。”
搁下空碗,温皙看了看四妃,又板着脸,道:“当日本宫回宫,为了图简单方便,命四妃轮流管束六宫。现在看来多有不便之处!还不如以前四妃协同分理六宫呢!”
之前拿荣妃和三阿哥立威,如今没一个人敢于反对温皙了。六嫔不能染指宫权,巴不得四妃都吃瘪呢。惠妃、宜妃都遭到训斥,自然此刻不敢多言。而成妃又是温皙一党的人,早已通过气儿了。
“后宫的事儿繁杂得很,一人处理难免出纰漏。太子妃行事缜密,不如以后就管着后宫月例的发放吧。”温皙淡淡地道。
瓜尔佳氏顿时喜上眉梢,月例发放,不光有银钱,还管着四季的绸缎衣料、每月的领取的米面、鲜菜等等,繁杂却是个收买人心的好差事,也算是接触到后宫真正的权力了,自然喜不自胜,急忙道:“多谢贵母妃太爱,淑滢一定不负所望。”
瓜尔佳氏得了权力,太子自然也高兴,眉宇透着几分得意。
温皙继续道:“惠妃宫中有流言流传,想必是御下太过宽松。以后就看管着内务府和造办处即可。”
如此虽不如以前,但好歹保住了些许权力,惠妃见好就收,急忙谢恩。这会儿太子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内务府是太子的地盘,如今被人横插一手,自然不乐意了。
“成妃行事宽严并济,便负责慎行司,好好约束那些不规矩的人!”掌管刑责,这份权力可比惠妃高得多。
温皙又分给了慎嫔、宣嫔些许权力。第二轮的后宫权力瓜分算是高结束,宜荣二妃则被排除在外了,温皙肃容道:“宜妃、荣妃校花重生来爱我全文阅读。以后就专心教着自己儿子,别管些不该管的!”
话刚落音,只听外头噗通一声,荣妃已经扑倒在了地上,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分外清晰。三阿哥再也按捺不住,飞快起身,便冲了出去。
“额娘!!”三阿哥急忙搀扶起已经昏厥过去的荣妃,脸上两行泪水,悲痛难耐,“额娘....”
温皙吩咐道:“去把三阿哥拉开。这会儿才跪了一个多时辰呢。”
“皇贵妃开恩!”胤祉立刻哀求道,“剩下的两个时辰,请容许胤祉代替额娘吧!”
温皙起身。缓缓走到正殿门口,看着台阶下哭得跟孩子似的三阿哥,殿外果然热气熏人,荣妃这些年也算养尊处优了,哪里受过这般苦楚?深深地喘一口气。进入肺腑中的都是烘人的热气,“那么。你知道错了吗?”
“儿臣知错!儿臣真的知错了!”三阿哥哭得满脸泪水,泪滴灼热的石板上,立刻便被蒸发尽了。
温皙道:“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所以荣妃为了你甘愿跪晕在这儿!”
“儿臣知道...儿臣错了!”三阿哥垂下头去,双手按在烫人的石板上,身躯抽噎着,“求皇贵妃宽恕!”
“你口口声声知错,谁知是真的知错,还是假的知错?”温皙眉头挑动,“本宫又为何要信你?”
“儿臣有一物献上,只求皇贵妃宽恕!”胤祉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是一早就揣上的,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说着便双手呈上一个牛皮色的新封。
竹儿急忙上前接过,快步回来呈给温皙。
温皙带着几分疑惑,打开了新封,随即便被上头的内容震惊住了,胸口激烈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胤祉急忙道:“当日之事,非儿臣一人所为,请皇贵妃明鉴!”如今能分出去一分过错,让别人也一起承担皇贵妃之怒,总比现在要好!
“好!很好!!”温皙咬牙切齿道。
“求皇贵妃宽恕!”胤祉趁机再次求道。
温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今日着殿外,没有一个奴才经过,本宫给你们母子留了最后的一点颜面!得了便宜,就要懂得卖乖!”
“是,儿臣谨记!”胤祉急忙道,荣妃这会儿还晕厥着呢。胤祉跪在西面,正好挡住午后的烈日。自然要急着早点救母。
“母子连心,母亲受苦,儿子自然痛不欲生。同样,若是儿女受到伤害,为人母亲必不能容忍伤害自己的孩子的人!荣妃有今日,全拜你这个儿子所赐!以后好好记住了今日,做什么事之前都好好想想,会不会连累到你的母亲!”温皙的话算是给他最后一次的警告。
“是,儿臣谨记!”
“阴谋诡计终究见不得人,若要争,便要光明正大,才能入皇上的眼!”温皙这句话算是提点他,别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否则早晚有一日康熙容不得他!
胤祉一愣,急忙称是。
烈日照射之下,温皙也热的慌,便语气松了大半,道:“行了,你带荣妃回宫吧。”
温皙霍然的宽宥,倒叫胤祉吃了一惊,急忙扶起昏厥的荣妃,喜极而泣道:“多谢皇贵妃开恩!”
荣妃和三阿哥走了,自然也没必要留嫔妃们在这儿看戏了,便叫她们都散了。立威一惊立了,震慑也震慑过了,权力也削夺了,温皙也累了,该睡个午觉了。
265、宛婧
晌午在床上略眯了一会儿,就被小蜜桃的哭闹声给吵醒了。只得起来,伺候这个小祖宗吃奶,一边吩咐道:“夏日燥热,记得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十七阿哥喂一次水。”光喝奶自然是不够的。
紫檀木婴戏图榻上铺着个象牙垫子,原是南边进献的,三尺见方,是用象牙打磨成薄薄的片编成,耗费无数,只得一双象牙垫,康熙便给了温皙一个。大小温皙只能用来坐着,若给小蜜桃就能用来做床垫了。
喂饱了小蜜桃,便将她放在象牙垫上,顺手拿起四方榻桌上搁着的湘妃竹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扇着,温皙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而且是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宫里的女人孕育子嗣的不少,却无一人可以保全所有孩子。荣妃死的儿子最多,惠妃早年也没了一个儿子,成妃差点保不住七阿哥,就连宜妃早年也小产过。
温皙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今日震慑六宫便是给她们一个警告,敢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她绝不会客气!!
“你可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啊...”温皙的语气拖得长长地,颇有几分哀叹。
“朕的儿子自然会平平安安!”笃定的声音在温皙耳侧响起。
便知是康熙了,温皙起身给他见了个常礼,“皇上怎么没在养心殿午睡吗?”
康熙随手搁下折扇,坐在榻上,瞅着光屁股的儿子趴在象牙垫上,嘴里流着口水睡着,眼睛蓦地带着几分喜色,“又胖了几分双极修灵全文阅读。朕原本还担心,夏日里会吃不下东西呢。”又抬头看了看温皙,“朕听说你中午发了一通火,现在倒看不出生过气。”
温皙手里缓缓摇着团扇。上头绣着绿牡丹,颜色喜人,带着缕缕香风,沁人心脾,“既然火都发完了,自然看不出生气。”
康熙抓起儿子白嫩嫩的小手,捏了两下,道:“是胤祉和胤祺的不是,是该罚。”
“哪儿能呢?”温皙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几分讽笑。“都是皇上的儿子,哪儿轮得到臣妾来罚呢?所以只能罚荣妃和宜妃了,儿子有错。便是当额娘的教导不善。”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胤祉以前很纯孝,读书也用功。”
“三阿哥孝顺,臣妾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孝顺,温皙才要责罚荣妃。否则不足以警醒他!
“朕已下旨叫他闭门思过了,胤祺也是一样。”康熙道。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康熙的意思是认同她对荣妃、宜妃的惩罚,如此一来后宫嫔妃必然更加忌惮,自然更加不敢招惹承乾宫。对她,对三个孩子。就更安全了些。
“那么...”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询问:“此事揭过?”
温皙点头,淡淡地道:“自然要揭过了。”本就无凭无据。温皙发作的理由也只是教子不善而已,不揭过还能如何?
康熙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拉了温皙坐在他身侧,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朕知道。你不是没有心胸的人。”
温皙道:“臣妾能放开心胸,是因为孩子们都还安好。”她的孩子好好的。总不能叫他们偿命吧!教训一通也就是了,但愿他们都管住自己的手,别再动不该动的手。毕竟这宫里,除了四阿哥,谁人没有生母?都必须忌惮着她!
一想到四阿哥,温皙心中不禁又几分刺痛。三阿哥给的彩舟遗书,内中内容温皙不是没有反复考校,说得有根有据,思来想去,到底...只怕是真的了。
“当初,是我冤枉太子了。”温皙默默道,今日给了瓜尔佳氏宫权,未尝没有补偿的意思。只是今日太子,已非当初那个骄傲可爱的少年了,揪杂了太多的利益,已然物是人非。而她记忆里的那个被生母、养母双双抛弃,又双双争夺的胤禛,也不同往日了。是啊,毕竟谁都不能永远像儿时那样单纯可爱。
“保成本性不坏,就是性子有些骄奢了。”康熙语气沉沉道,对于太子康熙已经不如当初他还年幼时候那般宠溺了。
初一十五是宫外福晋入宫给生母、嫡母请安的日子,四福晋还是照常来了。只是今日比月前神色黯淡了许多,四阿哥的妾侍宋氏有孕了,皇家格外重视子嗣一些,四阿哥也是如此。
温皙只当不知道,跟四福晋闲聊了几句,又嘱咐道:“改日若得闲,叫四阿哥进宫来一趟吧,许久不见了,我正好有些话要跟他说。”
乌拉那拉氏一愣,道:“可是皇上不许爷来给您请安。”
“我又不是叫他来请安的,而是有话要问他。”温皙道,胤禛倒也听话,自从去年罚跪之后就不曾进宫请安了,倒是常常叫他的福晋带些东西进宫。有给玉录玳字帖,给胤禄一些新奇的小东西,给温皙的往往是京中时兴的首饰。温皙则也警告过四福晋之手给四阿哥送些衣物。
“是。”
温皙正想着这会儿排除宫接宛婧的竹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便道:“夏日炎炎,你早些出宫吧,别顶着暑气回去。”
乌拉那拉氏福身,道:“那儿媳下次带宋妹妹来给您磕头请安?”
“带妾侍进宫,不合规矩云氏传奇。”温皙淡淡道,宋氏虽然救了玉录玳,但是胤禛差点害了当初还在她肚子里的小石榴,温皙对他也没什么感激了。
乌拉那拉氏果然露出些许笑容,道:“额娘说的是。”
宛婧还在守孝中,不能穿艳丽的衣裳,但入宫也不能太寒酸了,便穿了一身月白色青莲缠枝的旗服,梳着寻常的小两把头,头上用白玉扁方,头饰银簪,莲步入内请安道:“宛婧给皇贵妃请安。”
温皙急忙亲手去扶她,笑道:“一年多没见,你倒是生分了!”
宛婧已经是虚岁十二的大姑娘了,愈发亭亭玉立,一身姣净的衣裳,衬得脸蛋白皙细腻,只是人也消瘦了几分,脸蛋少了圆润,下巴也略尖尖起来了,固然是好看多了,只是麟格的死对质心母女打击必然很大吧?虽然有额娘照顾她们母女,不至于受人欺负,只是温皙终究不放心。
“姑姑!”这一声“姑姑”叫得有几分酸涩,宛婧眼睛有些湿润了,“姑姑还好吗?”
“我自然好,就怕你和你额娘不好。”温皙拉着他的手,一起进了碧纱橱香榻上,面对面坐着,“你长高了,也瘦了!”随风话锋一转,调笑道:“不过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温皙瞅着,愈发觉得宛婧的眉梢、嘴角有些像她,虽然不是亲姑侄,倒是胜似亲生了。
宛婧顿时破涕为笑道:“姑姑又取笑我了。”
以前怀着身孕,自顾不暇,不得见质心母女,如今生产了,后宫也安分了许多,才敢接她进宫来小住几日。只是宛婧身有热孝,自是不方便走动,不过这个孩子是性子不是跳脱的,别去其他宫惹晦气就是了。
宛婧的眉毛天生纤细,长眉纤纤,是极为好看的柳叶弯眉,不画黛,略有些淡,却十分秀气婉约,衬得眉眼都柔柔的。眼睛偏于杏眼,双眸格外有神,眼梢略略上挑,又几分丹凤的味道,平添了几分妖娆之态,故而顾盼间有几分动人之姿。宛婧的皮肤天生细腻,白如羊脂,琼鼻小巧、樱桃小口,五官也十分精致。原本的鸭蛋形脸,如今也有几分瓜子脸了,比当初在行宫之事,已然是褪去孩子面庞了。
“等你守完三年孝,也不耽搁选秀,倒时候一定给你配个一等一的好人家。”温皙是决计不会委屈了宛婧的,何况宛婧这么好的姑娘,必然要配最好的男儿。
宛婧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红云,急忙垂首,轻声道:“额娘说了,未必要太尊贵的,寻常的便可,只要实心就好。”
麟格一死,他的遗孀、女儿地位自然大不如前,质心也不得不放低了要求。这样的心思,温皙明白,便安慰道:“放心,有姑姑在呢。”自然会为她谋划一个好人家,如今宗室子弟适龄的不少,要选个人品好、不好色的倒是要好好选选了。不过宛婧才十二,有的是时间。就算为了麟格,温皙也不会亏待了她。
温皙安排宛婧去给玉录玳一起住,玉录玳许久不见这个小表姐,自然是想念的很。宛婧大玉录玳三岁,却是高出一个脑袋。玉录玳还是个爱玩的孩子,宛婧却已经和大姑娘差不多了,只站在那,就算什么话也不说,也给人很端秀的感觉。
温皙不得不叮嘱道:“你二表姐尚在热孝,不许拉着她去听戏,不许去其他宫里,也不许去人多的地方。”
“知道啦,额娘!”玉录玳被温皙说得有些不耐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温皙嗤嗤一笑,才九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玉录玳打小被宠溺着长大,即使在宫外的时候也没吃什么苦,自然格外孩子气一些。康熙宠着玉录玳,温皙做不得太严格的母亲,也就养成了她这个傲娇的性子了。
267、情窦初开
夏日炎炎,听竹儿禀报说玉录玳拉着宛婧去了御花园湖畔纳凉了,温皙便嘱咐了叫膳房备好冰碗,瞧着时候,大约该回来了。
“怎么这几天总是去御花园?”温皙不禁喃喃自问,虽说湖畔凉爽,只是到了晌午时候也颇为闷热。这几日每每回来的格外晚一些,且最爱大中午跑出去。
“去瞧瞧。”温皙起了疑惑,便叫小鹿子准备肩舆华盖。
御花园湖畔水榭,玉录玳直溜溜着大眼睛盯着黑白交错的棋局,忍不住指手画脚道:“婧姐姐,那里!那里!吃掉、吃掉!”
宛婧无奈地叹了口气,“六公主,观棋不语真君子。”说着手中执着的棋子落在了另外一处。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明明可以吃掉那个子...”
“是啊?为什么不吃呢?”温皙也很疑惑,一只手搭在了玉录玳肩膀上,脖子伸长了看着棋盘道。
“姑姑?!”宛婧手一抖,差点下错位置,急忙起来行礼,“您怎么来了?”
和宛婧的对弈正是成妃之子七阿哥胤祐,也急忙行礼道:“见过贵母妃。”
“在外头下棋,也不嫌热?”温皙挑眉问道,手里轻轻摇着团扇。
宛婧身后有贴身侍女绿芍、绿药给打着扇子,七阿哥只带了个模样敦厚的小太监来,都密密地沁了一头汗。宛婧急忙用随身带着的玉色折枝绣帕擦拭额头眼角的汗水,道:“水榭还算清爽,只是今日燥热无风。才出了些汗。”
皇子阿哥们也忙得很,也就晌午最热的时候能稍稍歇息一会儿,而玉录玳每每拉着宛婧快中午了才跑出来,原来也是有缘由的都市天师。七阿哥已经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各自高高的,颇有几分儒雅温秀,虽说文采在众多皇子之中并不出挑,却是人缘极好的。人长得也好。爱新觉罗氏一脉相承的的丹凤眼,旁人有的长得威严、有人长得妩媚,他却长得十分秀雅,鼻子嘴巴更像成妃一些,脸蛋孩子的稚气还未曾全然褪去,却是一个翩翩少年了。
“一晃眼,全都长大了。”当初的七阿哥,脚还没好利索,走路都不稳当。只爱窝在成妃怀里。不喜欢跟人说话。脚渐渐好了。虽然不能骑射,但是行走起来也与寻常人无异,人自然也开朗了许多。
“都这个时候了。七阿哥怎么不去读书?”温皙疑惑到,中午歇息时间很短。只能吃个午膳罢了。
胤祐笑道:“贵母妃忘了,午后有一个时辰的骑射时间,我是不必去的。”
温皙哦了一声,这是康熙特许的。他说得如此坦然,看来已然是抛却自卑了。不能骑射,便是大位无望,不会卷入夺嫡之中,也能过得闲散一些,将来一个亲王之位是跑不掉的。
“大中午的,成妃也肯放你出来受热?”而且还只带了个小太监来,可别是瞒着他额娘才好。
胤祐脸上挂着温敦的笑容,道:“额娘自是知道的。”
温皙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宛婧,“就算出来,也该带个出来给你打扇子,夏日热,晌午就更热了。这种事儿,你的庶福晋和侍妾都不上心吗?”顺便斜眼披了一眼宛婧的神色。今年选秀,成妃给七阿哥选了个出身稍稍不错的的巴尔达氏为庶福晋,太后之前赏赐了一个自己宫里的宫女给七阿哥做侍妾。七阿哥才十四岁,就已经有两个女人了。
胤祐急忙拿袖子擦了擦一头的汗水,“儿臣不喜欢叫她们伺候着。这两日额娘有些招了暑热,儿臣便都叫去伺候额娘了。”
温皙和胤祐谈论他的庶福晋和侍妾,宛婧也无甚异色,若非是没对七阿哥有格外的心思,便是根本不介意妾侍之物了,微微叹了口气,便吩咐竹儿把带来的冰碗给玉录玳、宛婧和七阿哥用。
温皙瞅着那黑白交错的棋局,看得有些眼晕,这么密密麻麻的一局只怕是下了很久了。棋子为黑白玉棋子,是康熙所赐,温皙转手给了玉录玳,没想到被她给带来了。棋盘却并非承乾宫的东西,虽只是黄花梨木的,却看上去用了不少年份了,想来是七阿哥的东西。
温皙团扇指了指西面边角一处,已经围三,却不吃,便问道:“方才怎么不下在这里?”那样的话白棋就可吃了黑子了。
胤祐不禁笑得有些异样,便抬手道:“贵母妃可以下下试试看。”
温皙哦了一身,随手从装了白玉棋子的香樟木棋罐中抓了一枚,温皙不会食指中指夹棋子,只会再加拇指捏着,哒一声落在那儿,取下中央的黑子。胤祐随即在一侧落下一枚黑子,脸上笑靥愈发浓了。
“咦?!”温皙使劲眨了眨眼睛,“我被围住了?!”周遭黑子不知怎么的居然连成了一片!一子落,便改变了西角的形式。
宛婧便解释道:“哪里是七阿哥设的一个陷阱,若为得一子,而失一阵地,大大不值。”
温皙讪讪一笑,很是不好意思,问道:“可以不可以悔棋呀?”说完,便觉得脸上烫得慌,以前更康熙下棋的时候就常常悔棋,可是现在跟个小孩子下棋,居然也好悔棋,难免脸上发红。
胤祐道不觉得什么,说话温润儒雅,“自然可以,方才说了是让您试试的。”于是便收回那颗棋子。温皙也立刻放回那颗自己吃掉的黑子,一切回归原位。还是七阿哥好说话,康熙小气,每次悔棋他都大呼小叫不肯,说什么落子无悔大丈夫,她是一介妇女人士好不好?充什么大丈夫?温皙自然是最没有棋品的了。
玉录玳嘟囔着红润润的嘴巴道:“额娘总爱悔棋...”
能不能别揭你老娘的短好不好?温皙立刻瞪了玉录玳一眼,玉录玳真真是随了她,爱下棋,却总是输,连胤禄都下不过,更别说旁人了创世洪荒最新章节。
胤祐道:“寻常下棋自然是不能悔棋的,不过既然是试试,便无不可了。”
胤祐抬头看了看时辰,道:“这个时候额娘该吃药了,儿臣想先告退了。”
温皙点头,看了一眼略有不舍的宛婧,便道:“婧儿去松松七阿哥吧。”
“是,姑姑。”宛婧不自觉地脸上露出笑意。
宛婧身有热孝,不能穿大红大紫的衣裳,今日穿的一身浅浅的水绿的衣裳,素雅得如一朵半开的玉兰,袅娜生姿,比起宫中花红柳绿更加惹人瞩目。
领着玉录玳回宫,温皙便屏退左右,杵着脸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居然敢瞒着她,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宛婧还在守孝吗?若是有不好的风言风语流传出来,那可怎么好?!
玉录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婧姐姐喜欢下棋,七哥也喜欢下棋,所以就他们俩一块下棋就是了!”
“碧儿很喜欢婧姐姐,若是她能嫁给七哥,那便是亲上加亲了,不好吗?”玉录玳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扯着温皙的袖子撒娇道。
说话间,宛婧便回来了,空手而去,却非空手而归。回来的时候,绿芍、绿药怀里都抱满了东西,绿芍拿着几匹今夏新进宫的鲛纱和雪缎,在宫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料子;绿药怀里抱着些燕窝和阿胶,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看也知道,晌午对弈,成妃自然晓得,还乐得如此。温皙便唤了宛婧过来,坐在自己右手下的绣墩上,语气温和道:“御花园毕竟人多眼杂,若是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宛婧略有些暗淡,还是点头道:“婧儿知道了。”
温皙嗯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容,道:“不过成妃脾性极好,你若与她投缘,也该时常去请安问好。”
宛婧忽的两颊笑出了甜美的酒窝,“多谢姑姑!”
温皙笑着取出一卷棋谱,道:“这是黄龙士的棋谱,我也瞧不大懂,便给你好了。”
宛婧骤然眼睛冒着金光,立刻便忍不住翻开来看。黄龙士棋艺誉满天下,纵然天下国手甚多,黄龙士却被尊为“棋圣”,他的棋谱十分珍贵,民间不易得,宫中倒是有不少棋谱。黄龙士与其弟子徐星友,都被康熙奉为内廷供奉,五品职衔。可惜康熙二十九年,黄龙士中年而逝,康熙都大叹可惜。
而他临终前与徐星友的十局棋,堪称绝世,可惜下完这十局棋之后,操劳过度,心血耗尽,当夜便故去了,故而这十局棋便被称为“血泪谱”。
宛婧自然视若珍宝,片刻也不肯放松,便忍不住观摩了。温皙微微一笑,便去里间午睡了。
睡得朦胧间便听外间哒哒清脆的声响,想来是宛婧在摆棋谱了。宛婧想来是十分爱棋之人,守孝期间难免乏苦,能有喜欢的事儿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宛婧性子极好,若是玉录玳能跟她学学就好了。
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温皙也不加以阻拦,宛婧不是如嬿,她行事颇有分寸,偶尔在后头叮嘱、提醒一二也就是了。若真能成其好,质心也好过一些。
温皙合着眼睛,渐渐困倦了,碧纱橱里凉风习习,又供着冰盆,凉气缕缕,又多种植薄荷、紫苏等香草,比熏香的味道更加清雅。温皙侧身躺在美人榻上,渐渐呼吸均匀了。
268、玉录玳发威
赖得当初大发威风,温皙的日子现在过得十分悠闲,一些糟心的事儿也没了。晨起若逢五初十便去给太后请安,因分给了宣嫔些许宫权,太后对温皙也很和气。更多时候早晨懒懒的,睡到日上三竿,就算康熙来,翌日早晨也不吵她。夏天容易困倦,便哄儿子、逗闺女,打理一下殿中的花草,日子过得倒也飞快。
宛婧住在承乾宫偏殿,与玉录玳作伴,隔三差五便要去成妃宫中请安,每每晌午,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常常便被成妃留饭了。
“巴尔达氏到还好,七哥的小妾总爱往上凑,好不知羞!”玉录玳小鼻子一哼,很是不满道,“仗着是皇玛嬷赏赐的人,指手画脚,好没规矩!”
宛婧不是如嬿,行事自由分寸,自是不必温皙操心太多。只是宛婧进宫来都快一个月了,宫外质心想念的很,已经再三催促回去了。到底身在热孝中,多有不便。
“主子,徐姑姑来了,”竹儿挑帘子禀报道,“正在偏殿等着六公主呢。”
徐氏也是雨花阁的琴曲大家,年已过四旬,是歌舞乐妓的教习姑姑,精通琴艺,温皙觉得需要培养一下玉录玳的情操,所以便叫她来教玉录玳弹琴。
温皙嗯了一声,道:“把你十七弟也抱去。”小蜜桃从在她肚子里就喜欢音乐了,到了夏日整日昏昏欲睡,跟个小懒猪似的,但是听到美妙的琴曲立刻精神奕奕。
玉录玳却是不怎么喜欢琴曲的样子,虽然爱听戏爱听曲。自己却不喜欢弹。初学的时候还有几分兴趣,学得久了,便不喜欢了,这性子像温皙。温皙原也不指望她学得有多好。似模似样就是了。公主又不是乐妓,还需要学得多好呢?
温皙对丝竹之声并无多大兴趣,琴筝琵琶都分不大清,偶尔听来打发时间罢了。也难怪玉录玳这方面兴致不大了。
玉录玳闷声抱着小蜜桃走了。小石榴便凑到温皙耳边道:“六姐姐连宫商角徵羽都没分清呢!”
温皙分明瞧见小石榴眼睛里的戏谑和调笑,不过玉录玳泼辣,这话小石榴是决计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鼻子一哼,便在小石榴月亮头上敲了一下,“今儿的大字写完了吗?!”
胤禄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道:“儿子早就写完了!我又不是六姐姐,总是偷懒。”
“哥哥们里头,就属四哥的字风骨最好,可惜四哥许久都没进宫来了。”胤禄不禁叹了口气。跟小大人似的。表情愈发丰富了。
温皙便想起了怀着小石榴时候摔倒的事儿烽火红颜劫全文阅读。不禁收敛了笑容,道:“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温皙早已察觉,胤禛对小石榴早就存了妒忌之心的。从她怀孕,到这个孩子显露出过人聪慧。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温皙灵敏六识之下,早已捕捉到。
“儿子懂得,”胤禄脸上一副会意的笑容,“和哪一个年长的哥哥都不要太亲近,不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中。”
这是温皙叮嘱了多次的话,“不必要的争斗”,只是不知,温皙的意思是否是胤禄的意思。在温皙的考虑中,夺嫡也是不必要的争斗,只是胤禄生于康熙二十九年,夺嫡最风起云涌的时候,只怕他也长大了,真得能不卷入其中吗?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若真卷入了,也必要保自己的孩子周全!
“尤其是他,务必像对待太子一样——敬而远之。”温皙再一次叮嘱道。
胤禄虽然不大懂温皙这样格外的嘱咐,还是点头记在心里了。
胤禄虽然才四岁半,写得字确实已经比玉录玳要好了,温皙一张张翻看着,果然都是认认真真写的。胤禄有时候太懂事,反而叫她不安心了。玉录玳和胤禄是两个极端,前头做姐姐的任性爱玩爱闹,后头做弟弟聪明又好学,都叫温皙不得不担心,还是襁褓里的小蜜桃好一些。
温皙手中的宫扇是宛婧新绣成的,宛婧虽然是满人格格,但是孝期之内,绣工倒是渐长了不少。绣的是明月玉兰图,绣诗有云:“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绣工在其次,意境却十分空灵,格外耐看。今儿便是被成妃请去绣团扇了。只是秋日近了,团扇只怕用不得多久了。成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主子,不好了!六公主打了七阿哥的侍妾!”
见胡语急急忙忙跑进来回报,温皙霍然站了起来,“她怎么跑去长春宫了?!”不是叫她去偏殿跟着徐氏学琴吗?!
温皙顾不得问清楚,便叫人备了肩舆,往长春宫去看个究竟。一路上,胡语便快步跟着肩舆,一边解释道:“倒也怪不得公主,是金氏先出言不逊的!今儿成妃娘娘受邀去了慎嫔的咸福宫,这会儿只怕也回宫了。”
温皙到长春的时候,成妃的确已经回来了。承乾宫到长春宫要穿经过御花园,绕过大半个后宫,咸福宫却是和成妃的长春相邻近,不过一盏茶的路程。
正殿中,有些狼藉,地上还有破碎的茶盏和一柄只绣了一半的团扇。宛婧侍立在成妃身侧,旗髻都散开了,显得有些狼狈。玉录玳则拉着宛婧的手,一边安慰着,见温皙来,急忙快步迎上来,“额娘,她们欺负婧姐姐!”
温皙嗯了一声,瞥了一旁,地上跪着一人,穿着鲜艳,满头珠翠,正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跪着的人身侧还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石榴红蹙金绣牡丹旗袍,模样颇为艳丽,眉头蹙着怒气,愤愤瞪着宛婧。
温皙到来,成妃自然率人相迎。未等温皙问及,成妃便面有歉疚之色道:“是金氏的错,叫宛婧受委屈了。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就闹出这些不像样的事儿!”
地上跪着的想必就是金氏了。虽然跪着,却停止了腰板,一副自负底气很硬的样子。自然了,觉得底气最硬的不是金氏而是站在金氏身侧的少女。的确是极为明艳的。头上珠翠玲珑,耳上东珠摇曳,很是没规矩地直视着温皙。
“她...”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便问成妃,“是谁?”
“郭络罗榴华,见过皇贵妃!”她嘴里生硬地问好,只略一蹲身,礼数行地很是不周。
“哦?”温皙嘴角一扬,露出格外的笑容。依稀还记得当初在御花园梅林中遇见的那个霸道的小丫头。如今看来傲气不减呀。温皙随即冷冷一笑。道:“宜妃没有教你规矩吗?就算你姑姑也不敢在本宫面前礼数全无!”
算来,郭络罗榴华也十五岁了,今年参加选秀霸蜀。本来是要撂牌子的,只是看在宜妃的面子上叫她三年后再选。
她父亲郭络罗明尚被康熙以诈赌之罪判斩监侯。有这样一个丢脸的阿玛,她婚事自然成问题了!其实还不如撂牌子,下一次选秀,她就十八岁了,只是若未被“撂牌子”就还要再选,哪怕逾岁,也要再选一次。秀女有很多都要选两次,但大多是因为头一次选,年纪太小的缘故。她这个年纪可生生给耽误了。
明尚死后,榴华之母和硕格格也郁郁而终,郭络罗榴华便养在了外祖父安亲王岳乐府中,只是安亲王府的教养,居然么把她的规矩该过来吗?
郭络罗榴华一咬嘴唇,满是不甘愿,还是蹲身跪下行大礼,“给皇贵妃请安!”宜妃一早就叮嘱过她,不许对承乾宫皇贵妃有丝毫不敬。
温皙看了看成妃,略一点头,便一左一右居上座了。喝了宜妃奉上的茶水,道:“宛婧先去梳妆一番,这个样子委实有失身份。”
温皙却并不叫榴华起来,眼睛略过金氏一侧高肿起来的脸颊,便瞪了玉录玳一眼,“哪个公主想你似的,居然跟人动起手来了!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成妃便拉个一脸郁闷的玉录玳上前,仔细瞧瞧她的手,道:“哪个奴才惹着你了,吩咐太监教训便是了,怎么自己动手了?可别伤者着青葱玉嫩的手才好。”
“娘娘!”听了成妃的话,跪在哪儿的金氏立刻不肯了,“六公主无缘无故就打了奴才...”
“没规矩!”成妃立刻变了脸色,训斥道:“主子们说话,也是做奴才的可以插嘴的?!”妾侍,也是奴才。金氏颇在七阿哥那儿颇爱争宠,所以成妃才选了出身不错的巴尔达氏做庶福晋压制着她。金氏是太后赐的人,无缘无故成妃的确不好责罚,但是如今跟太后最宠爱的孙女闹上了,成妃自然不客气了。
“成妃娘娘容禀!”郭络罗榴华突然抬起头来,直着腰板,“此事并非金格格的错!榴华陪同金格格来给娘娘请安,却只见殿中有宛婧格格,金格格只不过是见宛婧格格绣得一手好团扇,便想借过来观摩...”
“哪里是借?!分明是抢!”玉录玳愤愤打断了榴华的话,“借,要问过了,人家同意才算借!婧姐姐根本没同意!你们两个不止抢东西!还把婧姐姐给推到了!”
郭络罗榴华顿时噎住了,急忙辩解道:“是宛婧太小气了,不过是借来看一看而已...”
“东西是婧姐姐的!借不是借是她的事儿,轮不得你来置喙!”玉录玳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只是你们两个在长春宫也敢如此放肆,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还是不把长春宫主人放在眼里?!”长春宫的主人,自然说的是成妃戴佳氏。
温皙暗暗赞许,咱家闺女,好气势,不愧是老娘的闺女!
“我哪有!”郭络罗榴华忍不住辩解道,“公主不要强词夺理!”
“放肆!”玉录玳娇声一吼,“你既然知道本宫贵为公主,本公主训斥你是给你恩赏!哪轮得到你出口反驳?!”
好!温皙真想鼓掌,最后这句说得气势太足了!果然不愧是老娘的种!
说完,玉录玳回身对成妃略施一礼,道:“成妃娘娘,此二人再您宫中无礼,娘娘执掌后宫刑律,还请惩处她们。”
温皙微微点头,这才是最好的,发威风不忘给足主人颜面,玉录玳果然聪明了不少。咱闺女,果然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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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八福晋想当七福晋?
成妃微微一笑,看着温皙道:“皇贵妃执掌后宫,还是请皇贵妃做主吧。”
“玉录玳方才说的对,成妃你执掌后宫刑律,只管责罚便是了。”温皙笑道,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七分,礼数就是客套出来的。
成妃站起身,不再推迟,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肃声道:“你们二人多有放肆,更以下犯上,冒犯六公主,本该重惩,本宫顾念你们是初犯,格外从轻处置。金氏,你从以前便多嘴多舌,今日起,便罚闭门思过三个月,为太后抄写佛经祈福!”
金氏只得垂下头去,“是,谢娘娘宽恕。”
“至于你——”成妃看了看依旧在哪儿昂着头的郭络罗榴华,不禁蹙了眉头,“你是宜妃的侄女,本宫就当给宜妃个脸面。来人——,把她轰出去,以后不许她靠近长春宫半步,更不许靠近七阿哥半步!”
榴华霍然站了起来,目光逼视成妃,质问道:“娘娘为何一直排斥榴华?榴华自问对您没有丝毫不敬!”
成妃愈发不喜,道:“本宫只喜欢端庄规矩、家风严谨的姑娘!你这般无礼,换了谁,也不会喜欢!本宫的儿子自然也更不喜欢无礼的丫头!”
“您纵然是七阿哥的生母,七阿哥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是您能够决定的!”榴华昂首道。她生得本就明艳,浓眉大眼,颇有几分傲然之态,只是在位尊者面前也是如此,便叫人不喜了无限之军事基地全文阅读。
“额娘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喜欢!”七阿哥大步入殿,声音朗朗道,说着便给成妃为温皙见礼,“胤祐给贵母妃请安。给额娘请安!”
成妃顿时面露喜色,胤祐的话可真真叫她心里高兴,嘴上却是嗔怪道:“叫你看顾着宛婧格格,你倒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成妃高兴。榴华脸色就难看极了。七阿哥的话无疑是打她的脸,如此又母子情深起来,就更叫她刺眼了。
“巴尔达氏突然晕倒了...”胤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问道,“宛婧格格怎么样了?”
说话间,宛婧便已经梳洗干爽出来了,略一施礼道:“宛婧安好,叫成妃娘娘和七阿哥担心了,是宛婧的不是。”
“你没事就好。”胤祐脸上笑得温和而柔软。
榴华气鼓鼓地瞧着二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便跑了出去。
温皙眼梢微微一挑。“这郭络罗榴华...啧啧,不是进宫陪伴宜妃的吗?怎么却爱来长春宫?”
成妃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冷笑道:“宜妃端得是好打算!想让郭络罗氏出一个皇子嫡福晋。却舍不得委屈自己儿子!”随即冷冷一哼,“她许是觉得自己侄女长得貌美如花。便够了!”
温皙吃吃一笑,疑惑道:“不是还有八阿哥吗?”这位未来的八福晋,怎么缠上了七阿哥?八阿哥也十三岁了,虽然也还未曾指婚,却也是个黄金单身呢。
成妃面色有愈发不高兴,满是讥讽道:“人家自诩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眼睛可都长到了脑袋上,哪瞧得上贵人所出的阿哥?哼!皇子阿哥也轮得到她挑三拣四!没规矩的丫头!”
是了,如今康熙有十五个儿子,就属八阿哥和十五阿哥生母出生最低,卫氏到现在还是个贵人。七阿哥则不同,成妃位居四妃之一,又是出身颇好的满人,自然非卫氏可比。七阿哥又比八阿哥得皇上喜欢,自然也没得比,哪怕八阿哥表现得比七阿哥优秀不少,也不成。
只是郭络罗榴华瞧不上八阿哥,七阿哥也一样瞧不上她!家世还在其次,宛婧和榴华,虽然都是无父的孤女,但明尚是罪臣,麟格是功臣,又追封一等公,自然天壤之别。宛婧是皇贵妃的侄女,榴华不过是妃子的侄女,高下自然立刻分晓。只可惜郭络罗榴华不这么认为,处处仪仗外祖家,还真把自己当王府格格一般了!
宜妃的五阿哥还没有指婚,还有个九阿哥,却要把榴华往七阿哥身上推,倒是打得好算盘。宜妃也自知明尚是个丢脸的存在,不肯叫自己的儿子又个丢脸的岳父。就算有安亲王岳乐这个外祖父又如何?又不是亲祖父,不是一个姓氏便不是一家子人。宜妃自然不肯自己儿子娶这样的女人。
宜妃都不肯了,成妃如何肯?宜妃不愿意委屈自己儿子,成妃爱子之深更甚于宜妃,自然极为排斥郭络罗榴华,如今有正当的理由把她排斥在外,成妃只会高兴。
郭络罗榴华的性子被惯坏了,那个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告别了成妃,便带着女儿、侄女回宫去。玉录玳是坐着公主肩舆来的,温皙也有皇贵妃仪仗,宛婧论身份却是只能走回去,只是温皙瞧着她脚似乎扭着了些,便拉了她一起坐上肩舆。宛婧身材纤瘦一些,自然坐得下。
仪仗经过御花园,从惠妃的钟粹宫西侧经过,左右来往的宫女太监远远见了仪仗都跪在两侧,不敢随便说话。
温皙也没多瞧,只自顾自地握着宛婧的手,语气里有些抱怨,道:“你也是的,由着她们欺负,就不会还手呀!”
宛婧温温一笑,柔声道:“到底是在成妃娘娘宫里,她们也不敢太放肆,宛婧也不想给成妃娘娘添麻烦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何况——”宛婧看了看一侧小肩舆上优哉游哉的玉录玳,道:“还有六公主呢,总不会叫我受委屈的,只是我也没想到公主居然赏了金氏一个耳光。”
玉录玳昂着头道:“就是要好好教训她,否则以后就要爬到婧姐姐头上去了!”
宛婧不由地脸上发红,急忙垂下头去。温皙瞧着她红到耳根子的样子,更加娇媚可人了!抿嘴轻轻一笑,玉录玳这是教着她做大妇的款儿吗?宛婧的性子倒不像她额娘,很是和顺。
“咦?我好像瞧见八哥了?”玉录玳急忙扭头往后头看,两侧跪着的人也都起身了,各自忙各自的,便遮挡了视线,瞧不见什么人了。
温皙也回头瞧了瞧,笑道:“许是看错了吧。”紫红华盖遮挡着阴凉,坐在肩舆上倒也悠哉。
玉录玳哦了一声。因为温皙的嘱咐,她早早就对八阿哥远了,也渐渐不怎么亲近了,算来也有许久未见了,看错了也未可知。
其实,玉录玳没有看错。八阿哥是趁着晌午惠妃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到御花园和生母卫氏相见,恰巧皇贵妃仪仗经过,怕被人发现,卫氏便拉着儿子混在宫女后头行礼了。
仪仗一经过,卫氏便又与八阿哥偷偷溜去御花园林中了。
“额娘,坐在皇贵妃肩舆上的那位是哪家的格格?”八阿哥脑中回忆着那侧面的一抹倩影,不由地问了这么一句。八阿哥胤禩生于康熙二十年,如今也十三岁了,少年英姿,也是颇为俊美,外貌上并不亚于七阿哥。只是少了几分皇子阿哥的傲骨,多了许多和蔼亲近之态。
卫氏遥看着那华丽的仪仗,微微叹息道:“那是皇贵妃侄女,承恩公府的格格,出身非同一般,皇贵妃视若己出。”
“是...去年战死的承恩公之女?”胤禩追问道。
卫氏点点头,道:“正因是孤女,皇贵妃才格外关照。”
胤禩却记住了宛婧那低头含羞一笑的风情,哦了一声道:“怪不得穿得素净。”身具重孝,也不施脂粉,头上只簪了一朵白玉兰的绢花,衬得容颜格外白皙无暇。
卫氏默默道了一句:“看样子似乎是从长春宫过来的。”
“长、春、宫?”胤禩一字一顿吐出这三个字,袖子底下拳头不由地握了起来!宜妃叫郭络罗榴华进宫陪伴,原本意在七阿哥,但是七阿哥瞧不上,成妃更是排斥,宜妃便只好又叫胤禩和榴华多多亲近,可惜郭络罗榴华还是总往七阿哥哪儿跑、总往长春宫跑!胤禩顿时心有不甘,凭什么要他不要的人甩给我?凭什么出身、姿容、仪态更好的格格也往他跟前凑?!
卫氏自然感触得到儿子的情绪,便黯然道:“是额娘没用,你读书比七阿哥好,骑射更不用说,都是因为有我这个出身卑贱的生母...你若托生在惠妃娘娘肚子里,就不会如此了。”
“额娘别这么说!”胤禩急忙道,目光炯炯,“总有一日额娘会叫您因儿子而得荣耀!”语气里透着坚毅。
“额娘之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卫氏目光慈爱,岁月流逝,她的容颜已经不及年轻时候的倾国之色,再美的容颜也会渐渐老去,卫氏现在最关心的便是儿子的婚事,“榴华格格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又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出身是极好的,模样也好,就是性子...想过两年,大约就会好些。”
胤禩忽的抬头,眼角带着笑道:“额娘不觉得钮祜禄家的格格更好吗?”承恩公之女,自然非一个罪臣之女可比!
一语出,卫氏吓得急忙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急忙捂着儿子的嘴巴,“这话不许乱说!成妃娘娘很喜欢钮祜禄格格!”说着又叹息道:“都是额娘出身不好,否则也不会叫你只能选旁人挑剩的了。”
269、胤禩借棋谱
“小心那个巴尔达氏。”回到承乾宫,温皙头一句话便是这个。那个金氏不过是个高傲又不知收敛的,郭络罗榴华也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太后虽然给五阿哥、七阿哥都赏赐了侍妾,但显然主要是五阿哥,七阿哥只不过是顺便罢了。故而,金氏不足为虑,那个没露面的巴尔达氏才是需要小心的。
宛婧略一点头,也认可温皙的话,道:“阿哥所的小太监突然来请七阿哥,说巴尔达庶福晋中暑晕倒了,我也不好劝着七阿哥不去。”
宛婧不但不能阻拦,反而应该建议七阿哥去。且不说宛婧现在和七阿哥没什么关系,若有日有了关系,也不能阻拦,否则便有嫉妒之嫌。今日之事多半是她所策划,成妃去慎嫔哪儿串门,不过是给七阿哥和宛婧相处的机会。可偏偏,七阿哥被请走了,郭络罗榴华和金氏便来找茬了,这样巧,便是人为了。
一般皇子阿哥在娶嫡福晋之前,不会有先有侧福晋,庶福晋也很少有,通常不过是侍妾、通房罢了。温皙愈发怀疑,这个巴尔达氏能够高于金氏,想必是费了不少心计的。
翌日,午时。玉录玳偷偷一人溜了出来,去了御花园湖畔,做贼似的溜进绿柳掩映中的水榭,“八哥,九连环呢?!”玉录玳眼中冒着精光,可惜当年的九连环被皇阿玛给没收了,玉录玳一想到当初已经解到第八环了,只差一环,便心痒痒的。
胤禩眉眼带着笑意。便叫跟随的小太监将锦盒奉上,道:“是我托大哥从宫外弄来的,这回可要小心些,别再被皇阿玛没收了。”
玉录玳立刻迫不及待地取出来。这次是个银质的九连环,上镂有祥云纹饰,一环套一环,玉录玳却不嫌复杂。当场便双手翻飞,玩了起来。
“六妹,可以帮八哥一个忙吗?”胤禩笑问道。
“啊?”玉录玳嘴巴一瘪,道:“原来送我东西是有条件的?!”
胤禩尴尬地一笑,“黄龙士的棋谱,能帮我跟皇贵妃借来一观吗?八哥喜欢棋谱你是知道的。”
“棋谱?”玉录玳眼睛一眨,“黄龙士的棋谱宫里不是有很多吗?”黄龙士在世的时候,康熙常常召见入宫对弈,也与其他棋待诏又不少的对弈棋局末路求生。都被专人记录保存了下来。便和其他经史子集都存放在琅環阁。想看去取便是了。
“黄龙士寻常棋谱自然多的是,但是他临死前留下的十局棋所编纂的‘血泪谱’却只两本,一本在皇阿玛哪儿。一本给了皇贵妃。六妹,八哥真得很想看。但是若是去跟皇阿玛讨来看,一定会被训斥不务正业的!”胤禩面有哀求之色。
玉录玳也为难了,道:“以前的时候,额娘都是束之高阁,可前两日才把那本棋谱送给婧姐姐,她天天都捧着那本书,睡觉也要放在枕边呢!只怕是借不出来了。要不....”玉录玳眼珠子一转,“等她看够了,我再替八哥去借来?”
胤禩满目苦恼道:“宛婧格格已经在宫中住了有段日子了,保不齐明天就要走了!到时候更借不到了!好六妹,八哥就只借一日,接回去之后连夜抄写出一遍来!”
胤禩这样哀求,玉录玳也不好拒绝,比较曾经受了人家那么多好玩的东西,现在手里还拿着胤禩送的九连环呢!玉录玳想了想,道:“要是婧姐姐不肯借怎么办?”
胤禩眼睛一转,笑道:“她总不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抱着瞧吧?你趁着她睡着了,借出来便可。”
玉录玳立刻便听出八阿哥话中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要我去做贼啊?!”立刻便鼓起了腮帮子,“我才不干!”
“好六妹!”胤禩急忙抓着玉录玳的小手,“你就帮八哥这一次吧!唯这一次!以后你想要什么好玩的,八哥都给你弄来!你喜欢看的话本,八哥都着人你给搜罗来!”
玉录玳被八阿哥诱惑得心痒痒的,立刻追加道:“要是游侠儿画本!”
“好!没问题!”胤禩答应得极为爽快,眼中随即透着几分狡黠。
“只能借一晚上!”玉录玳强调道。
“好!一晚上足够抄录下来了!我明天天不亮就还给你!”胤禩急忙道。
翌日,晨。
“我的棋谱呢?!!”玉录玳被宛婧的惊呼声给吵醒的。
“我的棋谱不见了!”宛婧急得翻箱倒柜,就差没掘地三尺了,脸没洗、头没梳,便钻床底下去找,急得都要哭了。
玉录玳顿时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二话不说拉了胡语过来,“阿语,八哥没把东西送回来吗?”
胡语很头疼,低声道:“公主,你太任性了!!”
玉录玳看着宛婧找棋谱找疯了一般,也有些过意不去,急忙悄悄吩咐道:“你快去阿哥所瞅瞅,把棋谱取回来。”
温皙一大早便派人叫了玉录玳、宛婧和胤禄一同来用早膳。胤禄倒是和寻常一样,捧着一碗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甜羹,用小勺舀着慢慢吃。胤禄素来喜甜食,早膳最喜欢吃千层甜酥饼,伴着甜羹或者甜汤,却不喜欢吃腥腻的食物,多用素菜,譬如珍珠菜、玉兰片、素什锦、清蒸江瑶柱等清淡之物。
只是今日玉录玳和宛婧都神情怪异,宛婧恹恹食欲不振,玉录玳也不时地瞟着宛婧,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食不言,温皙也默默瞧着,吃着一盏西湖牛肉羹,味道有些腻了,只吃了二口便搁下了。擦了擦嘴,温皙道:“今日膳房做的藕粉圆子不错,碧儿巳时送去养心殿一碗,稍稍冰镇一下即可。”
玉录玳恍如回过神儿来,“哦,知道了,额娘。”
温皙又看了看宛婧,道:“今儿是休沐日,婧儿不是说要和七阿哥一起看棋谱吗?也早去早回[进击的巨人]白色年华全文阅读。”
宛婧眼睛有些无神,低头嗯了一声,微微叹了一口气。
玉录玳眼睛往上一翻,急忙回头瞧了瞧,又看着宛婧失神的样子,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来。
午膳后,玉录玳拉着胡语去玉兰树后窃窃私语,“今儿不是休沐日吗?八哥不在阿哥所,跑哪儿去了?!”
“说了今早就让人送来,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我怎么跟婧姐姐交代?八哥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玉录玳嘟囔着嘴巴,忽的疑惑道:“阿语,你眼睛怎么了?”
胡语的眼睛耸动得厉害,脸上笑得十分难看,正不断给玉录玳示意。纵使玉录玳再粗线条,也看到了地上多了一个人影,比她的影子要长,要纤细,还有背后被微风吹来的幽微的女子体香。玉录玳侧脸回首,不自觉地嘴角抽搐了。
宛婧眼里泪花翻滚,无声地控诉着,几欲垂泪。
玉录玳立刻慌了,急忙道:“是八哥一直求我...我、我...”一时间,便有些笨嘴拙舌了,“对不起,婧姐姐。”
宛婧扭头过去,强忍着泪水,道:“不敢。”
玉录玳一咬牙,伸手去拉着宛婧的手,道:“我们这就去讨回来!八哥不在阿哥所,便多半在校场练习骑射。”
宛婧被她突然一来,身子被惯性带了起来,脚步急忙跟着跑着,“六公主,我们怎么能去校场?那里可是阿哥们骑射的地方!”
玉录玳浑不在意,径自拉着宛婧,已经跑出了承乾宫,一边笑嘻嘻道:“没事儿,我常常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满人重视马上功夫,骑射是一等一要紧的,在宫中的前朝武英殿之北设有大片的校场,不过距离后宫颇远,是个比较偏僻的所在。既然练习骑射,少不得养马,也嘈杂得很,自然要建得远一些。阿哥们每日都有骑射课程,除了七阿哥,入读的五阿哥以下,十三阿哥以上都来每日来,不过今日休沐日自当例外。
校场宽阔,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四周种植梧桐,绿荫蔽日,校场上放置了十八般兵器,还有几匹矫健的骏马拴在马桩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只听吁的一声,一匹枣红马早气喘吁吁的玉录玳跟前停下,八阿哥今日一身骑射装束,背上背着一壶白色翎羽的箭矢,手持着一把龙舌弓,指上带着一枚翠玉扳指。阳光照射之下,面庞显得格外英姿,他跳下马,笑道:“六妹怎么跑到校场来了?”
玉录玳气鼓鼓道:“自然是来找你的?棋谱呢?!”
胤禩微微露出纳罕之色,道:“小英子今儿早没送过去吗?”
“当然没有!婧姐姐都快急哭了!”玉录玳愤愤道。
宛婧这会儿被拉拽着跑了一路,已经是一头细密的汗珠,娇喘微微,急忙福身道:“八阿哥万福。”
胤禩略一点头,面有愧疚之色道:“想来小英子把我吩咐的事儿忘在脑后了!”
宛婧急忙道:“那八阿哥可以叫人取来吗?”
胤禩抬头看了看太阳,语气温敦道:“时辰还早,我每日要射一百支箭,还差最后十几支了。我瞧着宛婧格格也累着了,不如和六妹一起现在树下阴凉地方歇歇,待会与我一佟去阿哥所取可好?”
八阿哥说的这样温和客气,宛婧也不好说不,便略略点头。
270、八阿哥
梧桐树下阴凉,清风缕缕,梧桐叶繁多密密匝匝,遮蔽得树下无半点阳光照人。有清淡的袅袅花香,随风送来。玉录玳和宛婧坐在树下石墩上,喝着底下奴才泡的清茶,倒也颇为悠闲的样子。
“咻——”
一声箭矢的破空声,五十步外,鲜红的靶心上箭矢还在微微颤抖。胤禩额上带着薄薄的汗珠,嘴角略略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阳光明媚之下,颇有其风姿。
“咻!咻——”又是连发的两箭,皆是全中靶心。
玉录玳忍不住拍掌叫好,却又忽的想到,八阿哥害得她跑了这么远的路,立刻又收敛起笑容,板着个小脸,却忍不住去偷偷瞧。八阿哥箭术精湛,先后十支,除了最后一箭略略偏了半寸,其余都正中靶心。
胤禩却不甚满意,道:“手心出汗了,倒不如刚才了。”说着接过随侍的奴才碰上来的汗巾,擦了擦手心和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喘了两口气。
跟随的太监又把胤禩惯用的枣红马给牵了过来,这匹马体型高大,骨骼健壮,肌肉饱满,体态匀称,一身暗红色的毛光滑柔顺,马尾偶尔扫一下,都格外有力的样子。胤禩踩着马镫,矫健地翻身上马,手一甩马鞭子,马儿嘶鸣,旋即便飞奔出去,留下一片掀起的尘土。
玉录玳瞧着不禁有些眼热,不自觉得便站了起来,瞧着马背上英姿不凡的胤禩,不禁又有几分憧憬。只可惜。温皙还不许年幼的玉录玳骑马,马到底是不安全的东西,万一摔着,短腿断脚的都大有人在。温皙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只是温皙越是不许,玉录玳就越是向往。
“咻!咻!咻——”胤禩突然拉弓、搭箭,飞快地连发三箭,中间间隔不足一息。快得叫人眼花缭乱。而对面六十步外的靶子都是小太监们高举着,且都四处乱窜。移动的靶子最难射中,但是三个靶上,红心处都深深地扎进了箭矢,可见三箭全中。
“好!!”玉录玳忍不住蹦跳欢呼,着实是方才胤禩弓马漂亮!
胤禩回头看下玉录玳处,微微一笑,道:“还剩下七支。”
若真快速发箭,倒也是极快极品小老板最新章节。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箭壶便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胤禩下马走来。额头上又是汗水淋漓。在光影交错的树荫下,带着一脸儒雅而迷人的笑容,“让六妹和宛婧格格久候了。”
玉录玳急忙兴奋地摇头道:“不久。一点也不久!我都不晓得八哥的骑射这么好!只怕都赶得上大哥了!”
胤禩笑道:“我的骑射是大哥的教的,名师出高徒。不过自然还是大哥的骑射更厉害。我有两支箭还是射偏了,若是大哥就不会有丝毫偏移了。”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玉录玳满是钦佩和艳羡的光芒,恨不得自己也去试一试。
胤禩看了看立在树下,温柔娴静的宛婧,便上前二步,语气温柔道:“宛婧格格是将门之女。承恩公当年也是极为骁勇的,据说能百步穿杨,我是很敬佩的。”
宛婧微微笑道:“八阿哥过奖了。”麟格自然是宛婧心目中最敬仰的人,宛婧嘴上谦逊,心里是十分引以为傲的。
胤禩叹一口气,道:“本来,皇阿玛还说若承恩公得胜归来,便要他做我和九弟的骑射师傅呢!真是可惜...”
宛婧眼中微微黯然,麟格故去得太突然,突然得她都猝不及防,直到现在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阿玛刚去的时候,每每在梦中,阿玛抱着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在春光里,马蹄矫健,一如方才的马蹄哒哒。
玉录玳扯了扯胤禩的马蹄袖,瞪了他一眼,真是什么叫人伤心说什么!
胤禩急忙露出愧疚的眼神,忙调笑道:“差一点宛婧格格就是我的师妹了呢!呵呵,想必格格的骑射承袭父亲,想必也是极好的吧?”
宛婧略略一笑,道:“骑马学过一段时间,射箭便准头不佳了。又加上一年多...”宛婧略一顿,继续道:“也生疏了许多。”八旗的格格,自然多半都通晓骑射,或好或坏罢了。
胤禩笑道:“既然来了,不若我叫人牵两匹温驯的母马出来,宛婧格格也当重温当日,如何?”
宛婧一怔,还是摇头道:“改日吧。奴才现在惦记着棋谱,怕是没心思做其他的。”
胤禩一拍自己的脑门,道:“瞧我着记性,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抛在脑后了!”拍了自己一手的汗,笑道:“我去洗把脸,格格稍等片刻。”
胤禩去洗漱了,玉录玳露出几分遗憾之色,道:“我还没见过婧姐姐骑马呢...”
宛婧低头浅笑,道:“等我出了孝吧。”
“可是还要好久呢...”玉录玳低声喃喃道。守孝三年,更准确点说要二十七个月,这才过了不到一半时间呢。三年对于还不满十岁的玉录玳来说,的确漫长了点。
宛婧却不觉得如此,只道:“快着呢,时间这东西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玉录玳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的呀地大叫了一声,道:“这会儿就要巳时了,额娘还叫我给皇阿玛送藕粉圆子呢!”说完,急忙扭头便跑:“婧姐姐,你跟八哥去就是了,我先走了!”
“哎——”宛婧欲叫住玉录玳,可惜玉录玳心中着急,自然脚下跑得飞快,转瞬便没了影儿。宛婧无奈地摇摇头,怪不得连姑姑都说六公主常常没个公主该有的样子!动若脱兔,真是没点样子。
绿芍手里执着宫扇,给宛婧扇着,道:“还好是约了七阿哥午后一起看棋谱,时辰自然是来得及的。”
宛婧嗯了一声,现在还不到巳时,距离下午未时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真是接近中午,虽然树下日头晒不到,空气总是闷热的。
八阿哥梳洗过,也换下了骑射的衣裳,穿着平日里的常服,一身石青色绣了蟠龙纹的如意襟衣裳,腰上垂了明黄丝绦的白玉佩,手里闲闲地握着一柄扇子,也不打开,笑问道:“六妹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就是这个性子,宛婧格格别生气炮灰"攻"养成系统。”
宛婧温和地一笑,道:“怎么会呢?”宛婧可都是习惯了玉录玳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了。
胤禩拿着扇子的右手略一抬,“我们这就走吧。”
宛婧点头,却不和胤禩平走,刻意落后半步,跟在一侧。胤禩步履比平日要慢一些,还不时地往身后瞧,“宛婧格格既然是皇贵妃的侄女,也不算外人,何必这般客气呢?”
宛婧垂首,语气恭敬而谦和:“尊卑不可乱。”
胤禩挑眉,忽的停下了脚步,道:“宛婧格格和七哥相处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宛婧一愣,问道:“八阿哥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胤禩用扇子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手心,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宫里私底下都在传,宛婧格格和七哥是一对璧人呢。”
宛婧不由地蹙了眉头,她身在热孝,这样的传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便道:“不过是下几局棋罢了。”想来是之前的一段日子,每每去御花园水榭下棋,被一些人瞧在眼里了吧?
“棋谱之事...”胤禩面带几分愧疚,“还请不要和六妹置气,是我叫她借的,还请格格勿怪。”
宛婧急忙弯身道:“八阿哥客气,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地说着话,胤禩健谈,往往是他扯出一个话题,宛婧只默默听着,很少插嘴。走到阿哥所也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胤禩叫小太监奉了棋谱给宛婧,小英子急忙告罪道:“是奴才今早打瞌睡了,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们爷昨儿就嘱咐下的。奴才想起来去送,六公主却已经不再承乾宫了...”
宛婧接过棋谱,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不碍事。”便想着时辰不早了,该告辞了,胤禩却突然笑道:“黄龙士的这十局棋堪称绝妙,不愧是棋圣。我昨夜攻读到子时,囫囵吞枣,尚有许多不解之处,可否请格格指教一二呢?”
宛婧笑道:“八阿哥天资聪颖,您若都有不解之处,那奴才就更不懂了,实在不敢卖弄,还请八阿哥见谅。”
胤禩眯起丹凤眼,嘴角扬起道:“宛婧格格一定要与我这般客气吗?莫非是七哥的性子比我更随和?才叫格格更无拘无束一些?”
“八阿哥说笑了,”宛婧依旧是一副客气模样,“八阿哥宽和恤下,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奴才早有耳闻。”
“哦?”胤禩略略挑起丹凤眼的眼角,“可否是格格觉得...眼见不如耳闻?”
“自然是胜过耳闻,”宛婧语气徐徐,十分恭谨,“连姑姑也曾说过,八阿哥是皇子中一等一优异的。”
“那么——”胤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格格为何对我与对七哥的态度迥然不同呢?”
“奴才对每一位阿哥都很尊敬,对您自然也是一样的,”宛婧的语气恭敬不失半点礼数,却带着几分疏离和刻板,“只是时辰已经不早了,八阿哥可否容许奴才告退呢?奴才若一直不回去,皇贵妃要担心了。”
“格格自然是来去自由的,”胤禩微笑道,又露出儒雅的笑容,“自然了,也随时欢迎格格来一同对弈。”
“奴才告退。”宛婧恭恭敬敬一福身,悄然离开。
271、与卫氏同行
离开了阿哥所,从御花园侧而过,宛婧走南北大巷道,低头默默加快着脚步。巷道宽敞,两侧是高高的朱色墙壁,又来往的宫女太监,都低头经过。默不作声。绿芍、绿药两个丫头跟在宛婧身后,紧紧跟随。
许是走的快了些,宛婧没有注意到从东侧而来的人,都是脚步匆匆,宛婧往南,那人也是闷头走路,便撞上了,她手中的剔红大圆形捧盒滚落在地,散出了满地的宫花。
“对不起!”
“对不住!”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宛婧急忙示意了绿芍和绿芍帮忙捡东西,自己也蹲下来帮她捡。地上的宫花,玲琅满目,做得都十分鲜艳好看,以牡丹为主,菊花、玉兰等,大红大紫。宛婧一边捡拾,一边仔细地瞧了瞧这人,看上去年岁不轻了,穿一身深绿色寻常浅色缎子的衣裳,头上梳了两把头,只簪了个玉簪和一朵橘红的绢花,旗髻一侧垂下一串褐色的宫绦,身后还跟着个默不作声的十三四岁的小宫女。
四五个人一起忙活,不一会儿见捡拾完了,她塞进了盒子里的宫花,盖上盖子,道:“姑娘没被我撞伤吧?”语气倒是很是温和的样子。
宛婧急忙笑道:“是我走路不当心,一时走神,没好好瞧着,害得嬷嬷东西都洒了穿越晨光里。”
“嬷嬷?”她微微露出诧异之色,“我不是嬷嬷...”
宛婧微微讶然,瞧着年纪该是嬷嬷了,宫女或满二十五岁出宫。或留下来作嬷嬷。眼前之人长得眉眼都十分好看,但是眼角有细小的皱纹,可见是不年轻了。穿着在宫人中算是不错的,应该是哪个宫的脸的嬷嬷才对。只是宛婧的确不曾见过。
她身后的小宫女细声道:“这是我们家卫贵人。”
竟然是宫嫔?宛婧不禁有些错愕。还是个贵人,竟然穿得比嬷嬷好不了多少吗?来不得更多惊异,宛婧急忙福身行礼,道:“奴才是钮祜禄宛婧。给贵人请安,方才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赎罪。”宛婧虽然是皇贵妃侄女,但是到底还是皇家的奴才,莫说是贵人,见了个答应也是要行礼的。
卫贵人极为和气地微笑着,“不碍的,也是我走得太急了。”
宛婧忽的想起,卫贵人...八阿哥胤禩的生母似乎便是贵人卫氏。想必就是这位了。只是没想到穿得这般素净。人也居然如此随和。也无怪乎八阿哥性子和气了,只是八阿哥的和气似乎有所刻意,眼前卫贵人的和气却让人觉得更真实。
宛婧笑道:“这么一大盒东西。贵人怎么不叫奴才拿着?”
卫贵人哦了一声,看了一眼身后孩子似的宫女。道:“绣屏今早不小心烫伤了手。”
宛婧眼睛一瞥,果然瞧见那小宫女那袖子都遮盖不住的烫伤,似乎是被热水或者热油烫伤的,红红的一片,也没涂伤药,也是自然的,不得脸的奴才平日里受了伤,哪里能弄得到药呢?何况也算什么大伤,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好的,只是得小心别化了脓。
“不想贵人如此体恤奴才。”宛婧笑道。
卫贵人手抚在剔红如意纹的盖子上,手并非像其他宫嫔一样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指,反而显得有些粗糙,还有做针线留下的压痕,指甲也削得短短的,不涂蔻丹,连脂粉都不施。岁月积攒下来,显然是比同龄的嫔妃要老上几分了。宛婧幼时也曾经听说过卫氏的美貌,只是再美的容颜,也经不起岁月的消磨,更何况是不好好保养自身呢。
“我也做过宫女,知道奴才的不易,能照顾自然要照顾一二。”卫氏丝毫不避讳地提及自己的出身,她是辛者库宫女出身,做过繁累的粗活。
宛婧微微愕然,往往出身不高的嫔妃,都忌讳旁人提及自己出身,动辄发怒。卫贵人却丝毫不觉,仿佛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倒叫宛婧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卫贵人笑道:“宛婧格格这是要回承乾宫吗?”
宛婧点头,道:“都是晌午了,自然是该回去了,贵人似乎顺路?”
卫贵人抱着剔红的大圆盒,笑靥浅浅,语气轻柔和蔼如春日里暖暖的阳光,听了便叫人舒服,她温声道:“宣嫔娘娘命我去给皇贵妃送一些绢花。 ”
宛婧笑着,便邀了卫贵人一同去,按照身份,宛婧是应该落后她半步,才不算失了规矩,只是卫贵人却不肯走前。宛婧只好与她齐头并进了。卫贵人算来年纪不过三十许,五官长得十分秀气,宛婧方才见了八阿哥,如今瞧瞧一比较,八阿哥的嘴唇、鼻子与卫贵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眉眼想来是像皇上的。八阿哥生得很俊秀,与七阿哥不相上下,更爽朗健谈,笑得也明媚,只可惜那明媚爽朗不够真实。相比,七阿哥虽然不及八阿哥健谈,但语气是温和而真诚的。若真要择夫婿,必然得要坦诚。想到此处,宛婧不由地脸红了,急忙摇摇头,把那些羞死人的想法全都给甩掉。
巷道的路笔直平坦,却也颇远。卫贵人脚下步履不疾不徐,和宛婧齐头走着,丫头宫女们则跟在后头。
“甚少见格格出来走动笑傲-凤箫意难平。”卫贵人忽的说了这么一句。
宛婧今日依旧穿着极为素淡的衣裳,语气平缓地陈述道:“奴才身有热孝,本就不宜出来走动。平白给人惹了晦气。”
卫贵人点点头,“格格是皇贵妃的侄女,我原以为是跟郭络罗格格那样傲气的姑娘呢,不想这么端庄温和。”卫氏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的确,钮祜禄格格比那位郭络罗格格好得多,可惜轮不到胤禩来挑。便微微觉得遗憾了。
想到郭络罗榴华,宛婧自然是不喜欢她,不但因为她傲气爱挑事端,更因为她不明事理,宜妃娘娘自然是在为她谋划终身,她却不知道看清形势。还敢在宫里惹是生非,连成妃娘娘面前也敢不敬。榴华自然也是喜欢七阿哥的,不过宛婧自始至终都没把她当做对手,如姑姑所说,还不如多小心一下七阿哥的庶福晋巴尔达氏呢。
“贵人过奖了。宫中是一等一重视礼仪规矩的地方,奴才自然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失了规矩。”宛婧谦和地道,就算有皇贵妃撑腰,也不能放肆,宫里头尊贵的人多了去了。
宛婧说话柔柔和和,听了叫人格外舒服。卫贵人不禁泛起几分喜爱来,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七阿哥有成妃这个生母,八阿哥的生母却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如何去争?!
“贵人为何叹息?”宛婧疑惑问道。
卫贵人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急忙温语笑道:“看格格似乎是从阿哥所附近过来的?”
宛婧也不避讳,直接笑盈盈道:“的确方才去了阿哥所,见了八阿哥呢。八阿哥和贵人长得很相像,果然是亲生母子。”
卫贵人一愣,立刻了然八阿哥的举动。却又担忧起来,她是不希望八阿哥和七阿哥去争的,可是这个孩子大小就不服输,读书、骑射都要力争上游,不肯输人,如今又是如此!只是,虽然仅仅一面之缘,卫贵人自然是喜欢这位钮祜禄格格的,且不提那一等一的出身,就是这份端庄温和的性子,也是极好的!八旗格格出身高的,往往自矜身份,轻易不会瞧得起出身低微的人。这位钮祜禄格格可见是教养极好的!卫氏暗暗道有些遗憾,却也有几分蠢蠢欲动,若是能娶到这样的格格,八阿哥日后前途一定会更好。
卫贵人忽的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格格觉得...八阿哥可还好。”
宛婧自然是听出了卫贵人话中的意思,便肃容恭谨道:“天家血脉,自然没有不好的。”
卫贵人尴尬地呵呵一笑,“格格说的在理,都是好的。”卫氏复又仔细端量宛婧的容貌,鹅蛋脸略显瘦削,仪容端正,柳眉杏眼,皓齿朱唇,皮肤白如凝脂,目光柔和而端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格格今年十二还是十三了?”卫氏问了一句。
“已经十二了。”宛婧垂头道。
卫贵人嗯了一声,道:“小一些好,三年后也不晚,不至于耽搁了。”像那位郭络罗格格,就是已经耽搁了,三年后都十八了,只怕也不好配人。又温声道:“有皇贵妃在,格格将来自然不必担忧。”
“是皇贵妃垂怜。”宛婧语气缓缓道,不觉得面露亲近的笑容。在外人跟前,她多半是尊称温皙皇贵妃,而不是称姑姑的。
“姑姑疼侄女,都是往心里头疼的!”卫氏想着那日,钮祜禄格格陪伴坐在皇贵妃的肩舆上,便可见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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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皙对宛婧的疼爱,宛婧自然感触颇深,嗯了一声,也觉得有这样一个姑姑是天大的幸福。阿玛并非姑姑嫡亲的兄长,却能如此待她,也该很知足了。宛婧自然晓得阿玛与姑姑感情十分深厚,只怕比之现在的承恩公阿灵阿更厚待几分呢。
说话间,承乾宫也在眼前了。
272、情动、情伤
卫氏和宛婧一同回来,倒叫温皙疑惑了几分,不过想着宛婧是最有分寸的,便没说什么。卫氏又送来了宣嫔吩咐的宫花,这东西温皙不常带在头上,多半赏赐了其他嫔妃公主。卫氏的手工又见精进了,连花蕊制得极为逼真。
温皙收了,又命人拿了一对碧玉镯子打赏了卫氏,便叫她退下了。
卫氏走了,宛婧才道:“其实,卫贵人品性是极好的。”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她和卫氏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她的身份决定了性子自然比其她嫔妃谦卑许多。卫氏已经多少年没有恩宠了,没有恩宠的贵人,不过是仰人鼻息,活得还不如个有宠爱的答应。这个卫氏倒是个不争的,安安分分,倒也怡然自得。
宛婧下午又去成妃宫中了,玉录玳又不知道到哪儿去疯玩了。温皙无聊地抱着小蜜桃睡了个午觉,然后自然是被儿子揪着头发给扯醒的。
朦朦胧胧睁开睡眼,小蜜桃滴溜溜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小嘴张着,一副我饿了的表情。温皙只得起来,伺候这个小祖宗吃奶。
康熙是晚膳时候才过来的,来了就闷头一句:“叫你那个侄女...早点出宫吧。”
“啊?”温皙一脸的疑惑,虽然的确宛婧住了段时日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只是成妃明里暗里希望宛婧多住些日子,温皙也就多留了几日。
康熙仿佛胸口堵着气似的,又道:“岳乐的外孙女也叫赶紧撵出去。养得如此不懂规矩!”
温皙一听,虽然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必然是不小的事儿,便急忙追问。
康熙却不深言,只道:“是郭络罗氏的那个丫头不好!什么不干不净的话也敢说!居然还把老七推下水了,真不像话!”
傍晚宛婧回来的时候,眼神颇为黯然。温皙也是刚刚听说七阿哥的侍妾金氏有孕了,刚刚才诊出来两个月的身孕。七阿哥倒没怎么太高兴,成妃也是不怎么乐意。可到底是喜事。原本七阿哥是在御花园水榭一同下棋、品鉴棋谱,是十分高兴的事儿,偏偏金氏有孕的消息穿来,宛婧虽然高兴不起来,却也只好劝七阿哥去瞧瞧。
不成想,八阿哥和郭络罗榴华正好路过。八阿哥便说了一通恭喜的话,又凑到宛婧跟前,想要跟她下一局棋。七阿哥也自然出言安慰宛婧,也不肯离开。
许是榴华见两个阿哥都围着宛婧转,便不高兴了,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什么热孝不知检点之类的。宛婧虽然脾性好,如此也无法忍受。便争辩起来。推搡中,七阿哥上前劝阻,却被榴华一个不慎给推进了湖水中,后来还是八阿哥把七阿哥给救上来的,这会儿已经送回阿哥所,喝了姜汤睡下了。
温皙知晓了来龙去脉,不得不叹了口气。看来要尽快送宛婧出宫了,否则只怕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只是八阿哥对宛婧的态度似乎很暧昧。他不去守着她的“八福晋”,跟宛婧凑什么热闹?也是,他的八福晋都想当七福晋了,还不许这个“八爷”关注一些别的格格呀?自然宛婧的出身比郭络罗榴华更好许多,他起了心思也在常理之中。
跟宫外质心透了气儿,定下时间便要送宛婧出宫。临走前,温皙还是把宛婧叫来,谴退了伺候的人,问问她自己的看法。
宛婧面有哀伤之色,道:“姑姑请帮我跟七阿哥...道喜。”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很是沉重,眼睛里不禁有些湿润。
温皙立刻便知,宛婧心里是装了七阿哥的,便好言安慰道:“金氏放纵,七阿哥不喜欢她,成妃也不喜欢。”
“我知道,只是...”宛婧捧着自己的心口,“心里不舒服。”
年少情动,难免为情所伤,只是那个阿哥是没有妾侍的呢?要做皇子福晋,必然会遇到这样的状况,谁都不能避免。温皙哀哀地叹了口气,“婧儿,姑姑想要问你一句,将来你是想找个一心一意的人嫁了,还是做皇家的媳妇。”
宛婧眼中含了泪,语气哀沉沉道:“姑姑,婧儿很是贪心呢,希望七阿哥一心待我。”
“七阿哥自然是喜欢你的,只是一心...”温皙摇摇头,皇家哪儿来的一心呢?七阿哥不算好色的,但也有两个女人了,以后怕还会有更多。纵然爱重宛婧,只怕心里也不会没有旁的女人。
“姑姑..”宛婧咬着嘴唇,“为何八阿哥便没有侍妾呢?”
温皙一愣,难道宛婧还和八阿哥真的有什么暧昧吗?不禁冷面训斥道:“宛婧,你绝对不能学如!”如便是拢着五阿哥,去勾搭了四阿哥!想要在两个阿哥见玩游刃有余,那是痴人说梦!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宛婧急忙道,“我自然是、是喜欢七阿哥的。”说着,少女的脸颊不禁红润润的,羞怯地垂下头去,“七阿哥是为了护着我才落水的。”
“只是,八阿哥跟我说了一些话...”宛婧道,“八阿哥说,嫡福晋入门之前,他是不会纳妾的。若七阿哥也能如此,便好了。”又急忙道:“姑姑,宛婧知道不该如此妒忌,只是心中实在难过!”两行清泪便蜿蜒而下。
温皙到底是疼宛婧的,便去亲手擦拭他眼角的泪水,道:“金氏是太后赐的,本就不安分,成妃才选了巴尔达氏压制的,两个都不是七阿哥喜欢的人。纳妾本就并非出自他的本意,怪不得七阿哥。”
“这些我都晓得,只是心里想被狠狠洒了一把盐似的!恨不得、恨不得...她小产了。”宛婧又急忙自责道,“姑姑,宛婧是不是心肠很坏?”
宛婧,到底是质心的女儿。吃醋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是妒性那么重的质心的女儿呢!天底下没有哪个爱着自己男人女人,会容忍别的女儿为他生儿育女。这是人之本心。
温皙轻轻一笑道:“金氏骄躁,她的孩子十有**是生不下来的!你不必太在意!”
宛婧微微愕然,急忙道:“可那是七阿哥的孩子,若是没了,他一定会伤心的!”
温皙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恨不得那个孩子没了,又怕七阿哥伤心,真不知她是心狠还是心软。不过宛婧到底是宠溺着长大的格格,没有学会质心的狠辣。其实,温皙倒是希望她狠一点,将来自然就少伤心一些。
温皙只得安慰道:“七阿哥不喜欢她,那个孩子也没多少喜欢,没了也顶多稍微伤心一会儿罢了。”七阿哥才十三四岁的大孩子,根本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刚刚情窦初开,孩子哪儿有心中惦记的那个姑娘更重要呢?七阿哥宁肯陪着宛婧,也不去瞧金氏,便足以说明心意了。
温皙拉了宛婧的手,“你给姑姑一个实话,过几年,你出了孝期,便要参加选秀了,你到底想不想做七阿哥的嫡福晋?”
宛婧蓦然脸红了,急忙垂下头去,“一切姑姑做主即可。”
温皙抿嘴轻笑,果然是少女情怀,“你既然有此心,姑姑自然会为你筹谋。只是你到底身在热孝,难免惹人非议。我已经跟你额娘说好了,明日便送你回去。”
“这么快?”宛婧随即脱口而出。
温皙拍了拍宛婧的手背,“等热孝过了,我会再接你入宫来陪玉录玳的。不过,就算出宫了,也可以给七阿哥通信。每个月月底,姑姑都会叫竹儿会承恩公府看望你玛嬷,到时候便让她传递信件即可。”
宛婧两腮透着红晕,低头嗯了一声,道:“多谢姑姑。”
“不过”温皙想到了八阿哥,只怕他是存了心那么说的,“你对八阿哥,可需得远着些。”历史上的胤下场悲惨,温皙才不想叫宛婧做他的福晋呢,虽然历史已经发生了不少改变,但温皙不敢赌他的下场也会改变,故而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与八爷党有什么纠葛,也不喜欢钮祜禄氏和他有所亲近。
宛婧急忙点头,“姑姑放心,宛婧不会像大姐姐那样做愚蠢的事情。”
宛婧素来有分寸,温皙也放心几分。如此,便叫人给宛婧准备了些素色的绸缎,乌木、象牙、白玉、檀木等质料的簪子钗子,并一些燕窝阿胶之类的滋补品,给额娘的、给质心的,林林总总不少东西。并分发了竹儿亲自送宛婧出宫去。
宛婧前脚刚出宫,后脚七阿哥便急急忙忙跑来了,人好像还带着几分病气的样子,礼都忘了行,张口便问道:“贵母妃,宛婧走了?!”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她在守孝中,本就不宜在宫中久住着。”
胤不禁微微黯然,这次想起来行礼,急忙扶下马蹄袖,打了个千儿,又抬头,面有暗淡之色,道:“宛婧是嫌我没用吗?”
“这话从何说起?”温皙放下茶盏,不禁疑惑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73、指点
“郭络罗格格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还是八弟帮宛婧辩驳,还训斥了郭络罗格格,我却没用地被推下水了。”胤祐叹气道,“宛婧走得时候,的确很不高兴的样子。”
温皙轻轻一笑,七阿哥到底还小,不知道宛婧到底在为什么而伤心,便有心提点他,笑吟吟道:“他不是因为那事儿不高兴,而是因为...金氏有孕了。”
胤祐微微一愕,好看的丹凤眼倦然而惶惑,“可是儿臣并未因金氏而又丝毫冷落宛婧呀。”
温皙懒懒摇着团扇,“宛婧走的时候,还要本宫跟你说一声‘恭喜’呢。”
胤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羞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喜事。”
温皙低低地唉声叹气,道:“你可知,嘴里说着恭喜,宛婧人却哭了。”不由地,温皙微微摇头,“宛婧说,你要做阿玛了,想必以后是没时间和她下棋了,便走了。”
“怎么会?!”胤祐顿时急了,“入读的兄弟之中只有我最闲散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呢?金氏有嬷嬷宫女伺候,就算以后生产了,也自有人照顾,我巴不得每天都和宛婧下棋品诗呢!”
瞧着样子,胤祐自然是没把那个金氏放在心上,温皙也略略放心一些。只是这个呆头鹅,平日里也不笨,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聪明不起来呢?温皙这个媒人也很是苦恼呢。
“贵母妃,叫宛婧再回来吧!”胤祐面有哀求之色,双眉不禁皱在了一起。“额娘她...也很喜欢宛婧!”
温皙徐徐道:“宛婧身有热孝,本就不宜出入宫闱,只怕除孝之前是不会再进宫了重生之纨绔二少全文阅读。”
胤祐顿时满眼的失望之色,人都恹恹无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喃喃道:“她怎么不跟我告别,就走了呢...”
温皙略略一想,瞧着七阿哥精神不振的样子。便道:“宛婧还与本宫说,若是你和八阿哥似的,也没有侍妾庶福晋就就好了。”
胤祐忽的心生不安,急忙问道:“贵母妃,宛婧她...”说着丹凤眼蹙了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她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八弟了?!”
温皙常常唔了一声,眼带笑意,道:“宛婧也说。她若喜欢的人是八阿哥就好了。”
胤祐立刻喜道:“也就是说宛婧没有喜欢八弟了?”忽的。又蹙眉道:“她不喜欢金氏?...金氏的确性子不好。又放肆又矫情,我也不喜欢。可是巴尔达氏的性子挺好的,宛婧也不喜欢吗?”
温皙不由地微微生出警惕来。七阿哥觉得巴尔达氏性子好?与对金氏的看法截然相反,可见她不简单。只怕日后会成为宛婧不小的威胁呢!且巴尔达氏是成妃亲自选的,因她阿玛是正五品管领,故而一下子就赐了庶福晋的位份,虽说庶福晋也是不入玉牒,身份上也只不过比格格侍妾好那么一点点罢了,可到底高了一级。且胤祐对她印象似乎颇好,待下次选秀还有数年之间,若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有所生养,将来大有可能成为侧福晋,介时对宛婧的威胁就更大了。
只是男人总觉得,就算有再多的妾侍,也该妻妾和睦,温皙一下子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去分说了,只反问道:“你觉得宛婧应该和巴尔达氏亲如姐妹吗?”
胤祐眉头略微一皱,道:“倒也不是...巴尔达氏出身平平,自然是不能和宛婧相提并论的。巴尔达氏也说了,将来一定会敬着宛婧的。”
温皙的眉头微微一挑,这个巴尔达氏倒是有心眼儿的,只怕不好对付,便问道:“七阿哥很喜欢这个庶福晋吗?”
胤祐摇摇头,“说不上喜欢,只是额娘特意挑了个安分的人给我。的确比金氏好多了。”
温皙哦了一声,还好,倒是不算上心,便又问道:“你冷眼看着这后宫,嫔妃之间相处,如何?”
胤祐笑道:“虽然有的算不算亲如姐妹,但也是彼此和睦的。”
温皙不禁微微摇头,成妃未免把七阿哥保护的太好了一点,都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孩子不知人心险恶吗?没有比后宫里的争斗最见不得光了,掩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白骨,看似笑语嫣然的佳人,背后便会捅人一刀。
沉默了良久,道:“和睦?!”温皙不由地扑哧笑了,笑得很是讽刺。
胤祐被温皙霍然的笑弄的有些懵了,讷讷道:“贵母妃为何发笑?难道不是很和睦吗?起码是和平相处吧?譬如贵母妃和额娘就很交好。”
温皙有些讶然,道:“你额娘自然和旁人不同一些....”成妃早年的波折叫她看淡了帝王的恩宠,在她眼里,自然是七阿哥比康熙都重要太多。地位、宫权、儿子,她手握这三样,早已不在意康熙的恩宠了。
“你可知,你的脚为何不好?”温皙问道。
说到胤祐的脚,他还是微微有些黯然的,不能上马,便不能骑射,虽然行走无碍,但是脚略一劳累,走路便歪歪斜斜了。褪去鞋袜,那只脚和另一脚到底是不一样的。胤祐渐渐长大,却也不让别人瞧见他的脚了。连洗脚都是自己来,和妾侍庶福晋共寝也是穿着袜子。脚,至今依旧是她掩饰的很好的伤痛。
胤祐不由地动了动左脚,那只鞋子总是要格外多垫一些柔软的鞋垫,左脚的鞋底总是磨损得比较重,他到底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额娘说,是怀着我的时候,有一次摔倒了品色最新章节。”
当年的艰难,成妃到底是不曾跟儿子提及的,温皙微微叹一口气,便道:“你生下来,活下来,着实不易。”
胤祐微微愕然,“额娘这话从何说起?!”
成妃未曾跟他说及,温皙也不好先说了,便道:“回去问问你额娘吧。”便不再多言。只是该提醒成妃了,七阿哥都是有妾侍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儿也该叫他晓得了。否则懵然无知,也未必是好事。
温皙不说,胤祐不好极力追问,只是心里存了许多疑惑,必然要找他额娘问个究竟了。胤祐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暗黄信笺,讷讷道:“贵母妃能帮我与宛婧传信吗?”
温皙嘴角一抿,倒也好,写信这事儿总不好就女方先,胤祐给宛婧写了信,她自然要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有的是说不完的话,开了头便结不了尾了。相互思念,有时候比朝夕相处更叫人挂心。
收了信,送走了七阿哥,温皙问道:“怎么四阿哥这么久了,还没入宫来请安?”因宛婧和七阿哥的事儿,倒也把那事儿抛在脑后了,只是温皙已经前前后后叫了有三次了,居然还不来吗?是知道了什么,不敢来了吗?还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小鹿子躬身道:“主子有所不知,户部现在忙着呢,皇上下旨推行新的记账法,四阿哥主持,现在正千头万绪,连回府的时间都快没了。”
温皙哦了一声,温皙并不是很关注前朝的事儿,故而还不晓得康熙推行表哥记账法了。胤禛本来就是个工作狂,现在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干劲儿十足吧?
那边算了,他不爱来,温皙也不爱催着他来,原不过是想着跟这个半路儿子做了了解,既然他忙,就算了。便取来了当初三阿哥给她的彩舟遗书,道:“转交四阿哥,告诉他,以后都不必来见我,他的福晋也不必来请安了,叫他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但愿他真的好自为之吧。
温皙默默道。
殿外玉兰树上一片黄叶翻转蹁跹,秋日原来已经到了。
彩舟遗书才刚送出去,四阿哥翌日便急急忙忙进宫来了。温皙正在偏殿胤禄的书房,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写得格外认真。窗户开始,灌入清新的晨风,垂散了晨起的困倦。熹微的阳光落在胤禄的一侧脸蛋上,圆圆的、嫩嫩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景格外沉静。
温皙则坐在窗下,偶尔看着殿外不知不觉到来的秋意,一边命人请了四阿哥来这边。
晨起读书是好时候,胤禄从不贪睡,早睡早起,从去年起便开始按照入学阿哥的时辰起床,先朗朗读书,读半个时辰,然后临大字。
“额娘,我写完了。”胤禄抬起头,放下毛笔,声音清澈道。
温皙回头,看到胤禄带着些许笑意的脸蛋,也看到了立在书房门口的四阿哥。
开窗通风,自然门也要开着,才能空气流畅无阻。风字窗户灌入,从门吹出去,轻轻的风吹动着胤禛腰间的金黄色带子。他壁纸地立在那儿,似乎长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细细算来,温皙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四阿哥了,竟不知变化如此之多。时间,果然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自从康熙不许他来请安,已经一年多了吧?温皙默默道。
胤禛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少年,长相更成熟稳重一些。身高已经七尺有余,颇为挺拔的样子。面有几分憔悴之色,眼中还密布着血丝,像是急急忙忙才赶来的样子,脚下还带着尘土的气息。
274、母子情尽
胤禄瞧见温皙直直地看着后头,便回头去瞧,随即展颜呼道:“四哥!”便飞快地跳下椅子,快步迎了上去,“四哥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没有发现!”
胤禛低头瞧着胤禄,道:“看你写得认真,额娘看你也看得认真,便不忍心打扰了。”话里有些羡慕的意味,语气轻轻的,如一缕风吹过耳畔。
小石榴其实有几分亲近胤禛,胤禛在阿哥里算得上是老成持重的了,字写得也是最好的,也颇得康熙看重。胤禄这个孩子是盼着长大的,似乎把胤禛当成了他的目标。
胤禛缓缓上前进步,摆下马蹄袖给温皙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之前事多烦重,没能早点给额娘请安,是儿子的错。”
温皙却不叫他起来,侧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四阿哥来得倒快,还以为他会更耐得住一些呢,不过也好,早点了结了,早点不必烦忧。
“政务自然比请安要紧,更何况皇上不许你来请安,倒是本宫为难四阿哥了。”温皙话说得徐徐欢欢,却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
胤禛眼中微微带着黯然之色,垂头道:“儿子有错自然会认错,敢做自然敢当。”当初荣妃罚跪一事,虽然有所遮掩,不许外传,但总是瞒不过的,胤禛自然晓得。那遗书,必然是三阿哥胤祉献给皇贵妃的。胤禛虽然猜得到,却也已经无法了,只能承认。
“敢作敢当?”温皙咀嚼着这四个字,长长叹息道。“也好。其实本宫想说的话,也早已告诉你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请安了,以后不必来,也不必叫乌拉那拉氏来。”
“额娘——”胤禛忍不住疾呼我的盗墓生涯。
“更不要再叫本宫‘额娘’了!”温皙骤然冷面道。“本宫既非你的养母,更非生母,当不起这个称呼!”
胤禛深深地皱起眉头,“儿子唯错了那一次。额娘果真一点也不念昔日情分了吗?”
温皙看了看一旁的胤禄,正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胤禛当初可是要让胤禄无法降生啊!温皙如何还能念及当初情分?!便冷下心,道:“既然做了,便要承担后果。你走吧。”语气冷冷淡淡,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额娘!”胤禛眉头深深地皱着,看了一眼胤禄,道:“十六弟不是还安好吗?”
“正因为胤禄安好,否则那信。本宫便不会给你了。”温皙冷声道。
胤禛微微一滞。语带哀求道:“儿子并非要祈求额娘原谅。额娘若要因当初之过错而惩罚,儿子绝无怨言!只求额娘不要抹杀了这么多年来的母子情分!”
“罢了,还有什么情分呢?”温皙长长地叹了一声。“你当初不过是在承乾宫住了一年罢了,与本宫的情义尚不及当初的佟贵妃。”
后来他还不是自己要离开。重新回到佟佳氏的怀抱,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温皙便对他存了芥蒂。他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自然可以为了利益去选择一个对他更有利的额娘。如今选她做“额娘”,不过是因为温皙是眼下唯一的皇贵妃、后宫里最尊贵也是最得恩宠的嫔妃罢了。早已不单纯的“母子之情”还有必要延续下去吗?索性说开了,断了,以后也不必虚情假意了。
“当年之事——”胤禛直直地跪在哪儿,纹丝不动,“额娘还在怪责胤禛吗?”
温皙缓缓而有力地道:“算不上怪责,选谁做额娘,是你的自由。”同样——要不要你这个儿子,也是温皙的自由。
“当初儿子是真心想做额娘的儿子!”胤禛突然扬声道,“额娘对儿子好,儿子都知道!佟母妃只因膝下无子又不能生养了才想起了儿子,德母妃更是因为六弟没了,才想到了儿子!只有额娘是真心维护儿子的!儿子当年虽然年幼,也是知道这些的!”
“哦?”温皙微微一挑眉,四阿哥的离开,温皙也的确有所不解,毕竟当初他与佟佳氏平起平坐,但是她是满洲著姓大族钮祜禄氏之女,怎么也比佟佳氏身份高一些,胤禛怎么就突然重新投进佟贵妃的怀抱了?便淡淡道:“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佟贵妃,想来是因为她能给你更多吧。”——给你更多的利益。
胤禛忧郁着眼神,声音带着某种回忆的色彩:“胤禛想做您的儿子...住在承乾宫的一年,亦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只是,额娘当初那么得皇阿玛宠爱,为何不去求皇阿玛修改玉牒,让胤禛真的成为您的儿子呢?”
温皙忍不住嗤笑中带着讽刺:“若是玉牒那么容易修改,你早就是佟贵妃的儿子了!”当初,康熙忌惮佟佳氏,又何尝不是忌惮钮祜禄氏呢?当初遏必隆还健在呢,可是说是康熙最忌惮的人了。
“是啊...”胤禛语带感伤,“可惜当初儿子年幼,不懂这些,还以为额娘不想要儿子呢。只是,现在想来,那时候便是伤了母子情分吧,就算额娘再回宫,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温皙不愿意多提当年,只淡淡道:“过去的事儿,便无需再提了。”
“额娘虽然一走数年,却安顿了儿子和十弟,儿子便想着,额娘与儿子到底还是存了母子之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尽了。”胤禛语气带着感伤。
“额娘...”胤禄默默走到温皙跟前,一双如黑珍珠的眸子不解地望着温皙。
温皙含笑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小石榴去送你四哥出去吧。”也算最后告个别丐世神医。
窗外的风吹过脸颊,竟然有些凉凉的,庭院里的西府海棠已经开始结果了,绿檀正在给海棠花浇水培土,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直到四阿哥和胤禄走出了书房,温皙才回过头来。书案上放着胤禄亲手写的大字,字迹有些像康熙,细细看却似乎更像胤禛的字,温皙不禁有些怅然失神。
“风起了,别总是在这儿吹着。”一件披风悄然落在温皙肩头。
抬头看见的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和康熙的脸,温皙急忙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进来,”康熙随口道,转身坐在一侧椅子上,随手拿起胤禄写的字,嗯了一声,道:“写得有几分样子了,过几年就要比他额娘写得更好了。”
被康熙这么一打趣,温皙忍不住哼了哼鼻子,她写得字在没有风骨也还不至于不如一个小孩子! 便道:“这话皇上可别跟小石榴说,否则他又要骄傲了!”
康熙却得意道:“朕的儿子,自然是骄傲的!”又道:“朕方才还瞧见胤禄去送老四了,很是不舍得的样子,小小年纪便重视兄弟之情,长大了一定是朕最优秀的儿子!”
胤禄到底是有几分喜欢四阿哥这个兄长的,同样是少年早熟,有许多相似之处,便有些亲近了。只是当初温皙在行宫滑到,是四阿哥一手所为,胤禄并不知,否则只怕无法不存芥蒂了。温皙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胤禄这件事。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胤禛会是雍正,和他相处得好,也能后半生安稳。只是温皙有一种预感,安稳怕是没那么容易。
胤禄有些像胤禛,弄不好将来长大了,对权力的欲望、对皇位的渴望也会和胤禛一样渐渐滋生,渐渐为之争斗。这是温皙最不愿意见到的。只是康熙每每一副对胤禄寄予厚望的样子,温皙也很无奈。
“近来老七屋里也很不像样,容着一个侍妾胡闹,也不加以管束!”康熙口中颇有不满。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说的自然是金氏了。有孕了,自然觉得可以母凭子贵了,便愈发嚣张了,有这样的母亲,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来的。温皙倒替七阿哥觉得委屈了,有这么一个侍妾,也不是轻松的事儿,便道:“金氏听说是太后赏赐的,如今又有孕了,七阿哥也不好训斥。”七阿哥现在正忙着日日和宛婧写信交流感情,早无心去管这个金氏了。
康熙哼了一声,道:“到底是包衣出身的,没规矩!”又道:“将来一定要给老七寻个出身好的嫡福晋才成。”
温皙哦了一声,想到了宛婧,但又想着时候还早着呢,便不急着跟康熙说了。
正在此时,御前的小全子快步跑来报信儿道:“皇上,毓庆宫李佳氏侧福晋有孕了!”
几乎同时,小喜子也来报:“启禀皇上,大阿哥侧福晋有孕了!”
温皙讶然一笑,还真够巧的!这个李佳氏倒是厉害,才小产了几个月,又有了?而大阿哥的侧福晋据说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同族堂妹,才十四岁,居然也要为人母亲了?只是不知,皇长孙会花落谁家呢?
康熙却是极为高兴,拍着大腿兴奋道:“好!好!!”
正在康熙兴奋头上,又有人来报:“不好了,七阿哥的侍妾小产了!”
康熙顿时收敛了笑容,倒不觉得伤心,只觉得晦气,挥了挥手叫人退下,厌恶道:“整日里没个安分,到底是福薄的。”
金氏小产了,来得比温皙意料之中更快。据说只是个意外,金氏自己不小心在自己屋子里碰到了花瓶,撞倒了自己,只能赖她自己,谁也不能怪。只是温皙又不禁想到了巴尔达氏,这小产太突如其来了,原本一直胎相都很稳固。骤然小产,还丝毫不漏马脚,到叫温皙更替宛婧警惕此人了。
275、普光寺
日子总是不经意地从指间滑过。
五阿哥胤祺娶了员外郎张保之女他他拉氏为为嫡福晋,也分府出宫了。众多阿哥之中,五福晋是出身最低的,张保不过才五品,还是个闲散的员外郎。足以表现康熙对这个儿子的不喜了。 不过五福晋的祖父有云骑尉的爵位,早晚要传到她父亲头上,也不至于太丢人。
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生下太子的长子、康熙的长孙,取名弘皙。而小伊尔根觉罗氏则生了大阿哥的长子,康熙的第二个孙子弘昱,可惜小伊尔根觉罗氏产后三日便去了。弘昱被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抚养着,记为嫡子。
康熙三十三年的春日,多有皇孙诞生,四阿哥的妾侍宋氏也即将临盆了。温皙懒懒地坐在窗边,日子实在是无聊得紧。
康熙近几日似乎也朝堂也清净了些,常常午后来承乾宫,手把手叫胤禄写字。恍惚间,到叫温皙想起了当初四阿哥住在承乾宫的日子,他也和胤禄差不多年纪,康熙也曾经手把手叫胤禛写字。
绿桐侍立在一侧,静默不语,只细心的磨墨,带着兰香的墨的韵味在书房慢慢浸润开来。如此,时光也静悄悄的了。
不知什么时候,康熙走到了温皙面前,把一侧梅瓶中的二乔玉兰折下一朵半开得嫣红醉人的,斜斜插在温皙耳畔发间,道:“这阵子,你怎么总是在发呆?”
温皙忽的回过神儿来,发间有淡淡的玉兰花香,淡而悠远。若是白玉兰就好了,顺手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道:“春日犯困罢了。”
康熙扑哧笑道:“你昨夜睡得早。早晨起得晚,中午又睡了打半个时辰,怎么比胤礼还要贪睡?”
温皙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捏了一枚放在一侧小桌案上的酸梅放在嘴里嚼着反恐精英在异界全文阅读。午睡醒来,自然是恹恹的!
康熙的目光忽的落在那碟腌渍酸梅上,又看了看温皙精神不振的面容,忽的大喜道:“该不会是有了?!”
温皙疑惑地看了看康熙还想少年一般惊喜的姿态,午后懒懒,脑袋也懒得动了,便随口问道:“有什么了?”
康熙眉梢都带着喜色,手落在温皙肩上,目光不由地停留在温皙平坦无余的小腹上。“你贪睡犯懒。又爱吃酸的。可不是有孕了吗?”随即转身吩咐道:“快去传太医来!”
温皙恍然清醒了大半,急忙道:“我没怀孕!”
康熙却是不把温皙的话放在耳边,径自吩咐下去。嘱咐一定要传了太医院之首的古承宗来诊脉。
温皙都已经是奔三十的女人了,整日闷在宫中。难免心态犯老,精神不振由此而来。何况自从生了小蜜桃,温皙便不打算再生了,专心修炼吐纳经。只是去年底,第四层也到了瓶颈,一直冲不上去,努力也无用,便愈发犯懒了。
康熙这回是注定空欢喜一场了。
古承宗回禀道:“皇贵妃进来不思饮食,想来是春日困乏的缘故,并无大碍,奴才给皇贵妃开个调理脾胃的方子,照方服用便是了。”
果然,康熙瞬间脸上没了笑容,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问道:“皇贵妃身子可还好?”
古承宗自然明白康熙所问,便道:“皇贵妃凤体一切安好,虽自去年产后,虽然有些许亏损,但是如今脉象平和沉稳,自然是早已养好了。”
康熙哦了一声,颇有叹息道:“那怎么还未有喜讯?”
古承宗急忙道:“皇上龙体如日中天,皇贵妃凤体无恙,只是此事多半还要看天意。”
天意?都是人为罢了。温皙当初怀着小蜜桃的时候就说过了,决计不再生了。如今日子好不容易闲散,过得跟米虫似的,实在不愿意劳累了。
古承宗也上了年岁了,只是做大夫的人,都颇懂养生之道,如其父一般,虽然白发丛生,精神却是极好,红光满面。虽然当初瘟疫,古氏一门尽遭横祸,但古承宗之前续娶的继室妻子身在京中,而后又给他生了个儿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许多年后,当初的天灾,也看得开了许多,更显豁达了。
古承宗眉毛白色占了半数,微微耸动,道:“奴才进来时,见皇贵妃宫中似乎未曾供奉求子观音,想来此事也来心诚则灵吧。”
康熙霍然开朗,点头对温皙道:“你若闲着无事,就去求一尊观音来。”
温皙嘴角撇了撇,她自是不信这个的,就算观音这的有灵,温皙也只会求她别让自己有孕。忽的,眼珠子一转,笑道:“臣妾也常常去宝华殿,可是没见有用。”其实根本是成妃每月都拉着她去,温皙只当是出去溜溜弯,消消食,半点诚意都没有,又笑容灿烂道:“臣妾听说宫外普光寺的求子观音最灵验...”于是,便满是期待地看着康熙。呆在宫里久了,自然期待去外头透透风。
康熙略蹙眉,想了想,道:“后日吧,朕也能挤出半日时间来。”
温皙忙不迭地点头,顿时人都精神了许多。普光寺原不过是一座小庙,后来是老太太瓜尔佳氏出资着力修缮的,故而普光寺是钮祜禄氏半个家庙,以前在承恩公府的时候,也是常常去。想着,也提前通知一下质心母女,也能趁机叙叙旧。毕竟尚在孝中,不宜入宫。宛婧也十三了,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间,普光寺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来得倒是时候。普光寺虽在山顶,却非高山,景色倒是一等一等秀丽。自东华门出来,温皙穿着寻常八旗贵妇的衣裳,跟着康熙一起坐着一辆绛紫色的厢式马车,只带了小石榴出来,玉录玳一早就被打发去承恩公府,到时候陪着质心母女一起来寺中相见星海领主全文阅读。
康熙正闲闲地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十八罗汉手串,瞥见温皙眉梢的雀跃,一扫往日的沉闷,眉宇之间倒颇见灵动了,不由地嘴角微微蔓延出一个弧度。
普光寺,依稀还是往日的普光寺,与记忆中那个雨中的普光寺想比,如今的春光明媚的艳阳天里,更有韵味了。当初嘎珞就是从普光寺回家的途中,在暴雨中坠落马车而死,富贵荣华的壳子便宜了温皙。
古刹内,香烟缭绕,撞钟之声荡漾起回音。虽是半个家庙,但也有不少京中贵妇、格格前来拜佛、求子,春日风光好,自然格外热闹一些。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桃花香气,昨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山上空气自然格外清新。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竹儿扶着下了马车。
穿着青灰色佛袍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面带浅笑迎上来,口呼一声佛号,“这位老爷,还有小姐、少爷里面请——”
康熙原本平和而带着一点笑容的脸色骤然变了,小全子,急忙冷斥道:“瞎了眼的!这是我家夫人!”
小沙弥到底年岁小,约莫十五六,只凭第一眼的印象认人。康熙年过四旬,又格外沉稳,留了八字胡,而温皙今日穿着嫩色的衣裳,打扮得淡雅精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又加上面容粉嫩白皙,便像是跟康熙差出二十岁似的。也无怪乎,他称呼错了。小沙弥一时间慌了神,急忙道:“是,老爷夫人里面请!”
康熙一路铁青着脸色,温皙径自拉着小石榴的手跟着他身后。
康熙原就是大了温皙整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十三岁本来就是差了将近一辈儿人。倒不是康熙显老,其实他比四十岁的男人年轻不少,只是抵不过温皙依旧嫩脸,如二八年华。
普光寺里,自然是一早就安置好的了,后院一个厢房,也备了素斋,温皙跟着马车上呆了那么久,自然是有些饿了,何况普光寺的桃花酥香气诱人。
康熙的脸色却极为难看,进了厢房便一直死死盯着温皙的脸蛋。温皙被他瞧得发毛,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今日不曾擦脂抹粉,倒是更不遮掩原本的水灵了。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便道:“嫌别人说你老,就不要留胡子嘛,一留胡子就老了十岁!”
温皙其实挺讨厌康熙留胡子的,还总爱拿胡茬子扎人。
被温皙这么一说,康熙脸上的阴郁倒是少了几分,哼了一声道:“男子三十蓄须,方算而立。”不留胡子,岂非跟太监似的,康熙还自诩美髯呢!
见康熙不那么生气了,温皙便拿了桃花酥递给小石榴吃。小石榴倒是乖巧,一语不发,低头吃着东西。许是觉出康熙的不悦,才更乖了吧?
刚入宫的时候,康熙才二十八岁,还不曾蓄须,还是年轻美男一枚,过了二年,便升级为“大叔”了。好在温皙的心性也不年轻了,也没觉得他老,两世加起来,她可比康熙还要大呢。
温皙笑吟吟道:“普光寺的素斋、点心是一流的,不比宫中逊色,皇上也尝尝?”
康熙早没那个心情了,只喝了一口普洱,不甚中意的样子,许久才道:“朕也不是太在意皮囊的人,只是...”语气里莫名得多许多感叹,问道:“你是否不会老去?”
温皙吃吃一笑,道:“是人哪儿有不老的?只不过臣妾老得慢一些罢了。”修仙,到底不是神仙,只不过延长寿元罢了。且左右还有伺候的人,温皙自然要说得隐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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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求子
“朕记得,你当初便是说在普光寺遇见...”后头的话,康熙没继续说下去。
帝王哪个不期待长生不死,再不济也是希望长寿的,温皙哦了一声,道:“他并非普光寺的僧人,不过偶遇罢了。臣妾也许久未见他了,从来都是他来找臣妾,臣妾有时候想找都找不到他。”
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好,免得他来了,要带你走。”
温皙微微一愕,康熙竟然不希望见到曾经杜撰的那位“仙人”吗?那可是能给人带来延寿、长生希望的“仙人”啊!温皙低头看着小口吃着点心的胤禄,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已经给康熙生了二子一女,她这辈子已然是栓在了康熙身上。想了想,便道:“那药,还有一粒,臣妾给皇上收着呢。皇上要用吗?”康熙只晓得她原本有两粒还阳丹,一粒在她生产的时候已经吃了,康熙的意识里,自然是只剩下一粒了。
康熙眼中到底是有些热切,看了一眼胤禄,道:“你先收着,说不定有不时之需。”
温皙嗯了一声,给他留一粒也无妨,温皙并不介意他活得长一些,这样历史就改变得更多,他的孩子也还需要康熙长久的保护。而且,康熙对她的好,温皙也并非无动于衷,给他一粒,自己也心安一些。
康熙幽幽道:“朕已年过四十,古来稍有五十岁以上的帝王,若能看着胤禄长大。成家立业,也算安心了。”
康熙本就是长寿的帝王,再有还阳丹最后备,自然更不必说,温皙笑道:“还要看着小石榴和小蜜桃都儿孙满堂才好。”
康熙顿时眼中有着异样期待的神采,忽的道:“今儿是陪你来拜观音的,可别把正事儿给忘了!朕还想着再得一子呢!”
温皙忍不住想翻白眼,都那么多儿子了,还不够吗?纯粹是被儿子还没折腾够!等过几年。就该斗起来了!
净了手,便去前头观音殿,观音殿原本该是普光寺中最热闹的地方,今日却格外清净。殿内自然供奉着送子观音的金身,金灿灿的观音身高丈许,宝相慈蔼。眼神悲悯世人,手持玉净瓶,左右有金童玉女,皆是笑脸迎人。
刚入殿内,便见里头约莫是一对年轻夫妻,满人装束。左右不少婢仆侍奉,男子立在一旁。女子跪着虔诚祷告,瞧着背影十分熟识,温皙便看了看康熙。康熙不禁哦了一声,道:“看上去似乎是老四和老四家的。”
康熙说出话来,前头的人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地都回过头来,可不正是四阿哥胤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吗?胤颇有惊讶之色。欲行礼,却见康熙是微服而来。自然不想被人晓得,便道:“阿玛,您怎么来了?”
殿内虽然没有外人,除了四阿哥和四福晋便是一些下人,然后便是几个僧人在诵经敲木鱼。四阿哥自然是吩咐了今日不许外人来打搅,不过普光寺既然是钮祜禄氏的半个家庙,自然不算外人了。
胤的目光又落在温皙和胤禄身上,便了然了大半,笑道:“额娘和十六弟也来了。”
四福晋赶忙起身,福了一礼,端庄微笑:“阿玛、额娘万福。”
温皙看了看四福晋,也有许久未见了,自从那次跟胤挑白了,乌拉那拉氏就不曾再入宫请安了。如今四阿哥府上宋氏快临盆了,也难怪乌拉那拉氏急了,只是这种地方,竟然不是她独自来,而是四阿哥也陪着吗?胤平日里不是很忙吗?
温皙笑着点头,“你是来求子的?”
乌拉那拉氏眼中微微黯然,道:“是,额娘也是来求子的?”
“咳咳!”温皙顿时有些脸红,求子碰上“儿媳妇”,真是没挑好日子啊!便急忙掩饰道,“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
乌拉那拉氏哦了一声,道:“是了,额娘都有两子了,想来也是不需要来这儿的。媳妇听说,额娘在闺阁时候就常常来此,想必今日是重游故地吧?”
温皙微微点头,“倒是变化不大。”
“却是灵验一如往日,”乌拉那拉氏得体地微笑着,“额娘想必听说了,宋氏有了身孕,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故而媳妇来求观音,能赐给爷一个儿子。”
宋氏怀的应该是个女儿吧?四阿哥的长子可是四福晋生的,温皙心里想着,心思便飘忽出去了。
康熙却满意地点点头,“老四家的素来是贤惠的!”又看了看胤,道:“你两个兄长都有儿子了,你也不小了。”
胤急忙称是。
说话间,便听外头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了一句:“慢点儿,小心台阶。”
温皙最抽抽,居然是如?!温皙明明吩咐了扎克丹要把她拘束在府上,三年孝期未满不许出门!怎么居然这么巧,来了普光寺,还和四阿哥的侍妾宋氏扯在一块了?
宋氏大腹便便走了进来,八个月的肚子已经相当大了,像揣了个西瓜似的!身材格外臃肿。
刚一进来,宋氏不由地呀了一声,她是见过康熙的,便要急着跪下行礼。
温皙急忙道:“身子不便就算了!”何况观音殿里还有僧人呢。
宋氏深呼吸了两口气,转头去看了看胤,小心翼翼地道:“爷...”
“不是叫你在后院厢房好好呆着吗?”胤不由地皱了眉头,“这里有福晋替你拜观音,你折腾什么?”胤顿时有些后悔也带了宋氏来了。
宋氏也跟来了就罢了,怎么如也来了?这才是温皙最奇怪的地方,目光看着日渐貌美娇艳的如,她怎么和宋氏这么亲昵了?她自诩身份,应该瞧不起宋氏的出身才对呀!
如急忙替宋氏辩驳道:“宋格格是想着亲自来拜,才更灵验。”说着急忙给温皙和康熙福身见礼,笑嘻嘻道:“姑姑还有姑父怎么也在这儿?”
康熙旋即冷了脸,他自然是厌恶麟格的这个庶长女,想着他当初和胤媾和之事,便对胤有了几分不满,训斥道:“你怎么还跟她搅合在一起?!”
胤这回也是冤枉得很,带着妻妾出来,居然也能碰见她?便急忙道:“儿子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日穿了一身橘红色绣葡萄如意纹的旗服,脸蛋也似乎精心描摹过,眉画得细细长长,带着几分娇娆的弧度,加上如本身姿色不俗,可以打扮之下,便更加貌美了。她巧笑嫣然道:“我是和二妹一起来的,方才在外头碰见了宋格格便一起进来了。”
她口中的“二妹”,必然是指宛婧了。只是宛婧怎么会和如一起来,玉录玳又哪儿去了?!温皙明明叫她先去承恩公府,请了宛婧母女来,怎么把如也给带来了?!
如看到温皙皱起的眉头,便解释道:“二妹陪着六...”看了看殿中还有外人,便道:“陪着六姑娘去后山桃花林了,姑姑不必担心。”
肯定是玉录玳出的鬼主意,一出门,便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非要乱飞不可,温皙地神吩咐竹儿道:“去找回来。”
竹儿一福身,道:“主子放心。”便急忙带着两个随从的宫女去了。
如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便嘻嘻笑道:“今日真是巧啊!”
温皙低头揉着太阳穴,温皙可不觉得是巧!碰见四阿哥和四福晋就罢了,毕竟今日正好是休沐日,如可是素来不安分的,八成是打听到四阿哥今日要来,便凑上来了。
“四福晋来求子,姑姑您也来求子啊?”如说着,不由地瞥了一眼正在放寒气的康熙父子俩。
温皙阴郁着脸,今天出门绝对没看黄历!
如见温皙不说话,也觉得尴尬,嘴巴却不肯止住,“姑姑您都有两个儿子了,其实不用求子啦!”
这话可着实得罪了康熙,如的到来本就让康熙恼火了,麟格故去才不到两年,这个女儿就穿红戴绿,嘻嘻哈哈,成什么样子!只是在佛前,在温皙跟前不好发火罢了!如今都说出“不用求子”这样放肆的话了,康熙不再忍耐,寒声吩咐道:“小全子,把她轰出去!”
如顿时傻了眼,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什、什么?!”
不错,就是该轰出去了。温皙是在受够了如了!于是挥挥手,跟挥苍蝇似的,满脸嫌恶道:“撵得远一点!”
宋氏见状急忙离得如远一点,走到四阿哥跟前,低声道:“是如格格非要扶着妾身进来的,妾身方才说了不用了,她都不肯松手。”
胤沉声道:“你怀着身孕,离她远一点。”
宋氏急忙乖巧地嗯了一声。
小全子一把抓住如的手臂,便要往外头拖,因是康熙下令,小全子自然不客气,手上的力道也格外大。
如急忙挣扎道:“凭什么赶我出去!这普光寺是钮祜禄氏出资修建的,我是钮祜禄氏的格格,自然可以来!”
如屡教不改,温皙本也懒得训斥她,费自己的口舌,只是如今她孝期如此放肆,便为麟格窝了一口火,忍不住斥责道:“你若还当自己是钮祜禄氏的女儿,就先老老实实给麟格大哥守完三年孝!别做那些不知廉耻的事儿,给钮祜禄氏抹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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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如嬿为妾(上)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如顿时恼羞成怒,突然力气冒了出来,竟然挣脱了小全子,“宛婧也在守孝,她可以来普光寺,我为什么不能来?!”
温皙冷冷一哼,道:“宛婧来,是为先父去地藏王殿超度!你来,却是不知廉耻地冲着四阿哥来的!否则跑来观音殿做什么?!”
“我...”如顿时哑口无言。
温皙瞥了她一身鲜艳的装束,道:“守孝期间不许穿鲜艳的颜色,你却大红大紫,珠翠满头,麟格大哥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就跑出来招摇?!”如的一身衣裳,虽然不是顶好的衣料,却是极为鲜艳的,比温皙一身浅水蓝的衣裳都艳丽。
温皙越说越气,“你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有!若没有你,麟格大哥也不会出战,也就不会没了!”若非如叫麟格丢进了脸面,他如何会突然请旨出征?麟格已经是一等公,爵位显赫,自然要避讳有过多军功,且他是眷恋妻儿的人,素来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若非如,麟格不会死!想到此处,温皙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掐死如!
如也气急了,跺脚道:“又不是我叫阿玛去打仗的,他死了,怎么能怪到我头上?!阿玛死了,我也很伤心啊,可是伤心又不能叫他复活!我也没有不守孝,不过出门的时候总不能穿得叫人觉得晦气了,我在府里穿得都很素净的!”
“而且、而且”如越说越来劲儿。“而且我都过继出去了,早就是出了五服的,原本是根本不需要守孝的!我肯守孝,已经是孝顺至极了!为了守孝,我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给耽搁了,难道还不够吗?!”
“你”温皙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好似她肯守孝是给麟格极大的恩典似的!温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叫这种人给麟格守孝,简直是侮辱了麟格!守孝,自然是孝顺的晚辈守的!如算什么?!她根本就不配做麟格的女儿!
如愈发觉得自己委屈。眼中含着泪水,盈盈望着四阿哥,“阿玛没了,我也很伤心。可是,心里伤心就足够了,难道非要拘泥于形式吗?那样折腾这自己就算孝顺了吗?阿玛肯定是希望我幸福的。绝对不希望我受苦!”
“小全子,把她轰出去!别叫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温皙随即吼道。她跟如辩驳根本就是错,跟这种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跟她讲道理,会降低自己的智商!伤心?她伤心个屁!整天光想着怎么勾搭上四阿哥了!滚吧!多看她一眼,温皙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康熙抓着温皙的手腕。低声道:“犯不着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姑姑息怒!”宛婧来得倒是颇为及时,在殿外就听见温皙大发雷霆的声音。便急忙和玉录玳一起加快了脚步跑进来。
宛婧先给温皙和康熙蹲身行了个礼,又给四阿哥给四福晋福身见一礼,“姑姑,大姐姐说话素来冒冒失失的,您别跟她置气。”
“谁冒冒失失了?!”如听了,立刻不肯了,“是姑姑不讲道理!随随便便便出言诋毁我!说不过我。理屈词穷了,便要把我轰出去!”
要不是身在佛寺里。温皙真想给她两个大耳光!
玉录玳急忙上来扶着温皙,“额娘别生气!”看了看如张牙舞爪的样子,“是碧儿不该让她上了马车。”
宛婧看了看如,急忙道:“大姐姐,你不可以这么放肆!就算不计较身份,也该注意些长幼辈分才是!快过来给姑姑磕头赔罪!”
“我才不要!”如哼声道,“我又没有错,凭什么要我赔罪?!”
宛婧急得跺脚,看着如一身鲜艳的衣裳,她便晓得姑姑为何发怒了,“你什么时候把衣裳换了?还擦脂抹粉、梳妆打扮,无怪乎姑姑生气了!”
“当然要换衣裳了,难道要穿着跟你似的,看了叫人晦气吗?!”如看了一眼宛婧那一身月白色无半点花纹的衣裳,头上也只簪了乌木簪和白玉玉丫钗,哪儿有正值青春的姑娘穿成这样的?!
“大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为人子女就是该为长辈守孝啊!”宛婧拧着眉头道。
温皙缓过气儿来,握着宛婧的手,冷笑道:“不必再叫她姐姐,她不是你阿玛的女儿。她也不配给麟格大哥守孝。”温皙冷冷看着如,语气带着极度的厌恶道:“滚出去!”
如鼻子一哼,“您不喜欢我,我也懒得浪费唇舌!”说完,转身昂首而去。
被如这么一折腾,温皙也没心思拜什么劳什子观音了。便回了厢房中,瞅着那些点心,完全没有胃口,早就给气饱了。
“对不起,姑姑,”宛婧面有愧疚之色,“大姐姐当年毕竟救过我的命,她求我带她来,我也不好拒绝...”
“以后离她远点!看见了就着人给轰走!”温皙说出来的话满是枪药的味儿。
宛婧急忙点头,道:“婧儿实在没想到大姐姐居然如此...她的确太过分了。婧儿原以为她起码是孝顺阿玛的,毕竟阿玛活着的时候那么疼爱她。”
“若非她,你阿玛也不会战死!”温皙忍不住愤愤道,“扎克丹是怎么做事的?居然都没好好看着她吗?三番五次叫她跑了出来?!”
康熙并没有陪着温皙回厢房,而是叫了四阿哥不知去哪儿训话了。四福晋则也在一侧伺候着,给温皙沏了一杯茶,温声道:“贵母妃喝口茶,消消气儿吧。”
温皙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温敦的四福晋,便问道:“如经常跑出来‘偶遇’四阿哥吗?”
乌拉那拉氏笑得有些尴尬,道:“贵母妃英明。”
“哼!”温皙冷笑,将茶盏撩在了桌子上,“不能叫她再这么下去了,要是让外人知晓了,钮祜禄氏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如当年小产传出去,好不容易才遮掩住了,决不能再叫她辱没了门楣!纵然过继了出去,如到底还是姓钮祜禄氏!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愣,问道:“贵母妃的意思是...叫爷早早纳了如格格吗?” 不禁眼中有些黯然,“以如格格如今的身份,做侧福晋也是足够的。”
温皙冷冷一哼,“侧福晋?她也配?!”如不是一心想要“嫁”给四阿哥吗?还说肯给他做侧福晋吗?她也配?!
乌拉那拉氏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媳妇便择个吉日,替爷抬了如格格入府做庶福晋吧。”
温皙脸上依旧带着冷笑,庶福晋,她也不用肖想!便吩咐道:“去请四阿哥过来!”如不是日日想往四阿哥身上凑吗?温皙便成全了她,让她早早入四阿哥府! 到时候有的是人去收拾她!
四阿哥来的时候,很是灰败的样子,想来是被康熙训斥了,给温皙见了礼,问道:“不知额娘...”看到温皙不喜的神色,便想起了当日在承乾宫之事,随即换了称呼,“贵母妃有何吩咐?”
温皙板着脸,道:“如这个样子总是不成的。”
四阿哥道了一声是,“皇阿玛也叫儿子远着她点。”康熙自然是厌恶如的,只是他帝王的身份,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训斥如。
“不,你明日便纳了她入门!”温皙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四阿哥骤然一愣,急忙道:“如格格还在守孝。”
“她不是麟格的女儿,她不配守孝!”温皙冷声道,语气愈发激烈,“本宫要你立刻纳她入门,但不许给她丝毫名分!就当纳了个妾侍!不许办酒宴,不许请客,不许穿嫁衣,不许走正门和仪门,只许她从角门入府!”角门,那是下人们进出的地方,如此算是给如极大的羞辱了。不过妾侍,也是奴才,也是她该受的!
乌拉那拉氏急忙道:“贵母妃,如毕竟是钮祜禄氏的格格...”
“她什么都不是!”温皙冷冷道,“再告诉扎克丹,不许给她半点嫁妆,叫她两手空空进门!”
话吩咐完了,温皙胸口的闷气也少了不少,“好了,你去办吧,左右是纳妾,简单、不费事!”
胤想了想,想到康熙才叫他远离如,皇贵妃就有这样的命令,便急忙道:“还请贵母妃容儿臣请示皇阿玛...”
“不必!皇上哪儿,本宫自会去说服,你尽管去办就是了!”温皙置地铿锵道,康熙自然是为了胤好,只是那样也太便宜了如了!温皙决计不会叫她好过!
胤只能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四福晋一福身,道:“那儿媳也告退了。”
温皙冷冷吩咐道:“如一进门,就给她一碗断子汤!”如当初一心想做典仪钮祜禄凌柱的女儿,不过是想要生弘历,母凭子贵罢了,温皙便要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
乌拉那拉氏不禁愕然,“贵母妃,这...”
“四阿哥若问,你就说是本宫赏的!他怪不到你的头上!”温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是,媳妇明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78、如嬿为妾(下)
处理完了如的糟心事儿,温皙戳了戳玉录玳的脑门,“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居然然把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带来了!”
玉录玳嘟了嘟嘴唇,“额娘,碧儿又不是故意的!”
宛婧面含了十分的愧疚,道:“姑姑,是婧儿求六公主带上大姐姐了,只是不想大姐姐愈发变本加厉了。”
温皙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有气无力道:“罢了,气也气过了,以后都给我远着她点,没得平白自降身份!”
玉录玳和宛婧急忙应了。
温皙忽的问道:“怎么你额娘没来?”温皙明明是叫玉录玳去请了质心母女过来叙叙话,自从麟格去世之后,质心病了一场,听说人都恹恹的了。
宛婧低低地叹了口气,道:“额娘晨起不怎么舒服,便不曾来,姑姑别见怪。”
温皙握着宛婧的纤细柔软的手,十三岁了,却也更懂事了,只是心肠到底太软了些,若能有当初质心一半的手段,温皙也就不愁了。可质心偏偏病恹恹的,总叫温皙放心不下,改日得叫额娘多跟她说一说才好。二十七个月倒也快,算来已经过了大半。宛婧虽然规矩不差,但是后院女人见一些鬼蜮的争斗,只怕也只能叫质心来教导才成。
好不容易出一次宫,全都被如给搅合了,时至晌午,便要回了。
康熙反复问道:“你真要叫如给老四做妾?”
马车辘辘,温皙面无表情地回答了无数遍。“是,而且越快越好。”
“罢了!”康熙叹了口气,“随你去吧,到底当初发生过那种不像样的事儿,如早是老四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嫁与旁人了。”
温皙不悦的一哼,道:“再不早早打发了她,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她既然想进四阿哥的府门,以后就让四福晋好好管教她!左右是个不入玉牒的侍妾。什么人也惊动不了。”
康熙不禁摇摇头,“还好,已经不是麟格的女儿了。”
“大哥只有宛婧和宛姝两个女儿!”温皙面色平静地道,当初是如不想做麟格的女儿了,以后也别想把承恩公府当成娘家了!扎克丹不过是除了五服的族人罢了!
而如一心想要认的阿玛凌柱,据说凌柱的妻子在康熙三十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女儿。温皙记在心里,等这个丫头长大了,一定要塞进四阿哥府里,让着两个钮祜禄格格斗去吧!只是不知如斗不斗得过这个正牌的弘历老妈!温皙心中冷笑。
纳妾之事,若要办,自然快得很。又是极尽低调,连个宴席都不摆。不过一顶粉色小轿子从角门抬进去就是了。如也居然欢天喜地地坐着去了。听着传递回来的消息,温皙冷笑着吃着瓜子,以后有的她好日子过的。
纳妾第二日,乌拉那拉氏就谴人禀报说,药已经悄无声息地给她下了,如以后都不会有孕了。温皙不禁暗暗赞许这位四福晋的本事,自然了。这些能做皇子嫡福晋的,手段自然少不了。对付一个没脑子的如,根本不费劲。想必四福晋也不希望后院有个满人格格能有所生养,且看如今四阿哥的侍妾都是汉人便知晓了。
且此事乌拉那拉氏必然没有瞒着胤,当初如有孕并小产,害得胤明里暗里没少被人耻笑,更被康熙训责,胤原就不打算叫她有孕,如今温皙有令,他自然乐得以此来讨好温皙了。
如没脑子,估计还做着生弘历的美梦呢!
如此人,最是爱闹腾,进了四阿哥府也是一样,这么没出三日,便把有了八个半月身孕的宋氏给撞到了,宋氏早产,折腾了一日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小格格,而这个四阿哥的长女不足月便殇了,如此宋氏算是恨透了如了。四阿哥虽然不见得喜欢这个女儿,但也更深恨了如一筹。
温皙暗暗揣度,十有**也是“贤惠”四福晋的手笔,只不过与她无关,只要如不好过,她就心里舒泰! 只是此事,倒也没有谁人怀疑四福晋,毕竟若是旁人不小心撞了孕妇,或许还会考虑一下是否是被人陷害。如那个冒冒失失的性子,谁也不会把她往好处想,这个黑锅她是背定了!
事后,如被四阿哥禁足半年,便淡出了温皙的视线。毕竟后院的争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要遮掩过去。
如日子不好过,温皙心情就渐渐好了。
这一日,小蜜桃踉踉跄跄扑进温皙怀里,声音软糯糯地叫着:“额娘、额娘...嘘嘘嘘嘘...”
“嗯?”小小的孩子说话还有些不利索,温皙也只能揣度着听,抱起软软的儿子,问道:“小蜜桃要嘘嘘吗?”
“嘘嘘嘘咕咕咕!”小蜜桃仰着包子里叫嚷道。
温皙哦了一声,转头吩咐道:“去叫徐氏来给六公主上琴艺课!”徐氏,底下人都常尊称为徐姑姑,是玉录玳专属琴艺师傅,温皙是很厚待她的,毕竟教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每次徐氏来给玉录玳上课,小蜜桃都把时间记得准准的,必要人抱着他去听,可比玉录玳要勤勉多了!今儿也不知为何便迟了些许,小蜜桃便忍不住来催促了。
把小蜜桃交给竹儿抱着,道:“抱去六公主的东偏殿吧,上完课再抱回来。”
竹儿有些苦恼道:“只是六公主上午出宫去四阿哥府玩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温皙哦了一声,玉录玳爱逃课,温皙已经不觉得奇怪了,要是哪天她乖乖的,温皙倒要不习惯了!温皙看了看豆丁大的小蜜桃,一副焦急的模样,便道:“叫胤禄去听课吧。”总不能叫徐氏教走路都不稳当的小蜜桃吧?是教琴艺还是看孩子当保姆呀?
温皙忽的想到四阿哥府的妾侍李氏刚刚诊出有了身孕,玉录玳自然是去瞧热闹的。只是这热闹...四福晋又要忧心了,忧心该如何弄掉这个孩子呢?
温皙正惦记着玉录玳,玉录玳便回来了,进殿便嚷嚷着大叫道:“额娘!碧儿回来了!”
玉录玳爱叽叽喳喳,“额娘,你不知道,我瞧见如表姐了!好不容易给放出来了,今日四哥家宴,李氏又举报说如送了她一个染了麝香的手帕!又给禁足了,只怕今年是出不来了。”
“哦?”温皙挑眉,如倒是厉害,居然成了四阿哥后院里的公敌了!也是,虽然都是格格,但如到底是姓钮祜禄氏,万一有了生养,必然凌驾于她们之上了。而且如一入门就害得宋氏早产,女儿早夭,李氏自然紧着自己肚子,先禁足了这个祸患,不叫她出来惹事儿。
啧啧,刚入门就这样了,以后有她好日子过的!只是不知如是否后悔呢?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这辈子她都要消磨在四阿哥府邸了!只是,无论乌拉那拉氏还是这个李氏,似乎对如下手,都只是适可而止,没有下死手,不过是叫四阿哥更厌恶她,禁足她罢了。想来还是顾忌着她是钮祜禄氏的格格吧!不过这样也好,慢慢折腾她,折腾到死,温皙也有得看戏了。
“对了,徐氏已经去了你殿中了,快些回去学琴吧!”温皙急忙道。
玉录玳顿时垮了脸,拉着温皙的衣裳,可怜兮兮地道:“额娘,可不可以不学?”
温皙挑眉,反问道:“你说呢?”
玉录玳恹恹地叹了一口气,只得有气无力地回了自己偏殿。
秋去冬来,康熙二十四年到来,而小石榴也六岁了,该搬去阿哥所居住了,也要入读了。温皙是一万个舍得不,不过瞧着小大人似的儿子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小太监收拾东西,温皙便知道小石榴是懂事的。
不同于温皙的感伤,小石榴却十分高兴,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额娘你放心吧,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那个粟玉枕头给爷带上!”
温皙嘴角抽了抽,多大点的孩子,都“爷”上了!她的担心真是完全多余的!
“额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儿子担心!”小石榴正了正神色道。
温皙弯身,拧了拧儿子嫩嫩的脸蛋,“知道啦!”
小石榴很是不满温皙的举动,撇了撇嘴道:“额娘,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可以再摸儿子的脸了!”
儿子明明长得粉嫩可爱,为什么性子不能粉嫩可爱一点呢?温皙心中自问道。 不管怎么说,乳燕离巢,燕妈妈到底还是满腹担忧的。
温皙只能再度叮咛:“去了书房读书,记得一定不要锋芒太露,表现得和其他阿哥差不多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小石榴被温皙说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额娘!儿子又不是六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您说的话,儿子都记在心里呢!”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倒不如跟玉录玳似的呢,起码像个正常小孩子!额..算来,玉录玳也不算小孩子了。小石榴都六岁了,玉录玳比小石榴大五岁,如今都虚岁十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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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小石榴入读
阿哥所的地方到底不及承乾宫的偏殿,东西五所位于后宫之北,而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在前朝范围之内,每天都要贪黑起早穿越半个紫禁城去读书。虽然皇子阿哥也是有肩舆的,每天早晨可以坐着去,温皙还是担心万一小石榴晚上睡不着,或者早晨起不来怎么办?
担忧之际,小石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服侍自己的人,辞别了温皙,去新的住处了。八位保姆、八位嬷嬷,宫女太监分别十人,其中还有身手厉害的绿桐,人都是温皙亲自反反复复考量过的,家底子查了好几遍,都没有什么问题。既然搬入了阿哥所,翌日便要开始去撷芳殿读书了。
除了那些奴才,还有一个伴读、八个哈哈珠子,其中伴读往往都是宗室亲贵子弟,康熙给小石榴选了恭亲王常宁幼子清额为伴读,虽然清额论身份不是最高的,却是亲属远近最近的!且清额又是常宁嫡福晋尼楚额所生的嫡次子,关系又更近了一层。 而哈哈珠子,则是满汉八旗适龄的勋贵子弟,是幼仆的意思,每天的任务也是陪皇子读书,阿哥学得不好,还要代替受师傅的体罚。
伴读和哈哈珠子,便是将来阿哥们长大了,开府立业的最早羽翼了。除此之外,阿哥入阿哥所,还会配与八名侍卫,负责安全。自然了,这些人温皙自然都没有见过。除了哈哈珠子可以插一把手,让家族合适的子弟进来之外。其余的都是康熙安排的。
温皙素来贪睡,第二日却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醒了。看着太监宫女伺候着康熙洗漱穿衣,一副准备去上早朝的样子。康熙回头道:“是朕吵醒你了吗?”
温皙摇摇头,问道:“这个时辰,撷芳殿...该是晨读的时候了吧?”
康熙唔了一声,点头:“自然了,晨起是读书的好时辰。”阿哥读书,都要读一百二十遍。然后抄写一百二十遍,自然是非同一般辛苦。
温皙看着康熙,面有哀求之色:“臣妾能去看看吗?”
康熙漱了漱口,道:“有伴读,有哈哈珠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皙轻轻叹了一口气。嫔妃自然是不许轻易靠近前朝范围的,撷芳殿也不是嫔妃可以涉足的地方,“起得太早了,臣妾怕他吃不下东西。”忽的又问道:“臣妾可以送东西去吗?”
康熙看温皙一脸期待,道:“原是不许的...只不过,晌午歇息的时候。也无妨。”
温皙顿时露出笑容,开始想着该给小石榴准备什么吃的好了。午膳也是自有人送去撷芳殿,午膳后便是要去校场骑射、摔跤,因此午餐格外重要,必须吃饱,要不然下午哪儿来的力气?
温皙正琢磨着做什么饭菜有营养,康熙一张放大了的脸就凑在了温皙面前,康熙挑眉道:“你只给胤禄送吃的。便不给朕送了吗?”
“额...”温皙嘴角抽了抽,谄笑道。“皇上若喜欢,晌午若得闲,直接过来用膳便可,臣妾等您过来。”
康熙嗯了一声,道:“朕若前朝不忙,便会过来。”
打发走了康熙,温皙又恹恹欲睡了,倒在床上,先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琢磨着给小石榴的午膳了。小石榴虽然胃口不算小,但到底是个小孩子,吃不了太多,准备三四个菜,一份汤和主食即可,温皙又想到了十阿哥,点了点头,给他准备双人份分量的好了。
因温皙的缘故,十阿哥已经和八阿哥、九阿哥走得不是很近了,他是吃货,哪儿有好吃的就往哪儿钻,整个宫里养心殿御膳房自然是美食最多,其次便是温皙的承乾宫了。十阿哥这个老饕自然不肯放过,温皙也常常吩咐了膳房做好吃的送去阿哥所给他,一二来去便更盛当初他住在承乾宫的日子了。
如今小石榴入读,便是和他一起读书了,温皙要送饭,必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儿。
温皙想着读书便离不开一个“读”字,费喉舌,难免口干舌燥,得准备润喉汤才成。春日用甘草莲子茶,夏日用冰镇山楂决明子茶,秋日用红枣百合茶,冬日用玄参蜂蜜茶。春日易上火,以莲子清热去火,以甘草清心润肺;夏日易燥热,不思饮食,山楂开胃,冰镇祛热,决明子则清热明目,是最好的;秋日干燥,红枣百合养阴润肺、安心宁神,更能解口渴唇燥;冬日干冷喝玄参茶,可生津补气。 四季方子,自然是胡语陪着温皙一起斟酌出来的,到时候再根据状况加以修改。
温皙叮嘱道:“多准备些甘草莲子茶,也给其他阿哥没人都备一份,自然还有教导师傅的一份。给小石榴的那份多加些冰糖。”莲子苦,甘草甜,二者倒可中和,只是若是不甜,小石榴只怕不会用。
“清蒸甲鱼、腰果鹿丁、玉笋蕨菜、杏仁豆腐这四道菜和水晶梅花包即可,下午还有骑射,吃得不能太素了。”温皙斟酌了,才道。两荤两素搭配。
竹儿暗暗记下,又问道:“那么给十阿哥的呢?”
十阿哥的自然好弄,好吃的肉食即可,温皙随口道:“豆面饽饽和奶汁鱼片、花菇鸭掌、片皮乳猪、南煎丸子,”反正捡着大鱼大肉即可,“记得每一道菜分量都足一些 。”
交给膳房去备,温皙也算闲下来,今日做的蜜饯银杏和怪味核桃很对胃口, 便又嘱咐了给小石榴多加二个点心,留着若是下午饿了吃。
竹儿奉上一盏茉莉雀舌毫给温皙润润喉,此茶汤汁黄澄明透,内质香气鲜灵,馥郁持久,有扑鼻的茉莉花香,是福建进献的贡品,是花茶中数一数二的名品。
竹儿笑道:“主子也歇歇吧,剩下的交给膳房就是了。”
小石榴入读一切安稳,温皙的关心却总好像是多余的,却每每兴致勃勃地拟定好每日的午膳菜单子。
黄昏定省,小石榴和十阿哥是一块来的,看着儿子并无不妥的样子,温皙总算放下了大半的心,便问道:“午膳可还称胃口?”
十阿哥一脸肉呼呼,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那道花菇鸭掌鲜美无比,口齿留香,儿臣最喜欢吃!”十阿哥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如今已经虚岁十三了,人依旧是白白胖胖,长得讨喜,不过康熙不喜欢这个“草包儿子”,他学业不用功,康熙也视若无睹,完全是当成废物来养了。温皙倒是挺喜欢十阿哥的,长得讨喜,性子也单纯,在皇家这样的孩子着实罕见。
十阿哥能长成这样,温皙也很纳闷,他长得既不像康熙,更不像他的生母伊尔木。康熙长眉凤眼高鼻薄唇,长相自是不必说,伊尔木虽然令人厌恶至极,温皙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十分貌美的女子。温皙能这样视若己出地对待十阿哥,也是因为他的容貌丁点不像伊尔木,性格就更不必说了。
所谓的基因突变,想来便是如此吧,温皙暗暗道。皇家还是养得起一个吃货的,以他如今的性子,只要远着点“八爷党”,将来自是平安富贵的。
温皙点点头,花菇鸭掌并非鸭肉制成,而是一道花菇海参,选取海参中最名贵的辽参,而花菇选取最上等的天白菇,制作不难,但是材料极为难得,可谓是山与海的完美结合,花菇的土壤气息充满了高山大地的浓厚,而海参的特殊鲜香却让人完全感受大海的波澜壮阔。且是一道极为滋补的菜。
胤禄也一板一眼地道:“玉笋蕨菜做得十分鲜嫩。”
温皙便晓得小石榴不爱吃荤菜,故而主食选了水晶梅花包,是蘑菇肉馅的, 想必能进一些。叫人给小石榴和十阿哥上了红枣雪莲甜汤,一边细细闻着今日的事儿。
“额娘放心,儿子一切安好!”
“吸溜”十阿哥已经迫不急的开始用了。
“七哥很照顾儿子,太傅教导得也很认真细心,儿子学得会。”
“吸溜!吸溜”一小碗的甜汤本就不多,十阿哥吃东西快,一会儿便喝完了,碗底空空如也,十阿哥摸了摸胖乎乎的肚皮,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温皙抿嘴轻笑,叫人给他再添一碗。这红枣雪莲甜汤,用的雪莲可是空间灵泉山上的,虽然选的是年份少的雪莲,却也非同一般,由膳房的厨子精心熬制,味道也是不一般。
小石榴常常吃这个,都习惯了,用小勺慢慢用着。十阿哥倒还是第一次吃,接连吃了三碗,倒也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心宽体胖,脸皮也跟着便厚了。温皙倒也不吝啬,到底还是她的养子呢!
临走温皙还叫人包了些点心,苹果软糖、菠萝软糖、佛手金卷、蜜饯葡萄等,都是甜腻的点心,小石榴爱吃,十阿哥也对美食更是来之不拒。
送走了儿子,便听外头来报,康熙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温皙只得急忙整了整发髻,便出去相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80、康熙吃味
前朝康熙已经在叫人预备着出巡畿甸事儿了,虽然日期未定,却也近在眼前了。而正式册封瓜尔佳氏为太子妃的旨意已经降下来了,日子就定在六月,如此这个毓庆宫的女主人算是名正言顺了。
“真的不跟朕出巡吗?”珠帘帐内,康熙又沉声问了一遍。
夜晚静谧,温皙早已困倦了,低低地嗯了一声,含糊着道:“不去。”这次出巡不过是刚刚出京,意在巡视海口,不过七八日便会回来。不是温皙不想出去溜溜,而是她有三个孩子,着实不放心把他们都留在宫中。
说完,温皙呼吸渐渐均匀。康熙却不知怎么了,一把将温皙的身子给翻转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脸蛋,硬是把他给弄醒了,还大声道:“朕有话跟你说!”
温皙不悦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杵着个脸腹诽:有话睡前不说完了!大晚上的吵人睡觉?!
不过,康熙的脸似乎更加不悦,道:“为什么不跟朕出巡?朕不带别的嫔妃就是了!”
温皙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小石榴才入读,小蜜桃还小,我都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康熙忽的莫名其妙大声吼叫道,“又不是缺了奴才伺候!”
温皙对康熙突然的发怒很是费解,推了推他,敷衍道:“好了好了,等孩子大一些,皇上不说,我也肯定要跟着出去的!”
康熙鼻子一哼,很是不满意温皙的回答。一副命令的态度:“朕明日便要出巡了,你跟着朕一起去!”
温皙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别闹了,睡觉吧。”
看温皙一副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的模样,康熙愈发窝着火,伸手便去拧了拧温皙的脸蛋。温皙吃痛地叫了起来,立刻困意全无,蓦地爬了起来,“干什么呀?!”揉着自己疼痛发红的脸颊。这脑抽龙这几天怎么不正常了?!天天找茬,闲的蛋疼啊?!
康熙也霍地爬了起来,哼了一声,道:“你这几日总是不把朕放在心上!”
“哈?”温皙大大睁着眼睛,嘴角随即抽了抽。
“哼,天天琢磨着给小十六和小十送午膳、送点心、送甜汤!哼!”康熙又重重哼了一声。“你这几日丁点东西也没往养心殿送!”
这...难道是吃醋了?温皙眨了眨眼睛,的确这几日光顾着照顾儿子了,把康熙都忘在脑后了,急忙讪讪笑了笑,道:“这不是忙嘛,以后一定送!”你丫的守着紫禁城里手艺最好的养心殿御膳房。还却点心吃吗?!不过渣龙不好惹,发火了得顺着毛摸才成!
康熙还是不够满温皙的回答。命令道:“以后不许往撷芳殿送午膳了!”
温皙顿时急了,急忙拉着康熙明黄色绣了紫云纹饰的寝衣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石榴吃惯了我宫里的东西,换了阿哥所的膳房一定会吃不习惯的!”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康熙吹胡子瞪眼道,“哪个皇子不是吃着阿哥所膳房的膳食长大的?!还怕短了他的膳食不成?!”
阿哥所膳房自然不会短了吃的,难道养心殿御膳房就会少了你的吃的?!温皙心下腹诽。却是不敢说出来,急忙舔着脸撒娇道:“小石榴不是还小嘛。总得给他二年时间来适应适应吧!”
“哼!”康熙板着脸,继续不悦。
温皙急忙牺牲色相,身子依偎在他肩膀上,笑嘻嘻道:“皇上也不舍得小石榴吃那些不对胃口的膳食吧?”
康熙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算是默认了。
温皙便抚了抚他肩膀寝衣上的五爪绣龙,好言好语道:“夜深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早启程了,早些睡吧。”
康熙随即斜眼看了温皙,一手便抚着温皙的脸蛋,忽的一转身便将温皙压在身下,语气忽的炙热了:“朕瞧你根本就是整日闲着没事做,那就给朕再生个儿子!”
温皙急忙心算了一下,正好在排卵期内,急忙抓着康熙那不安分的爪子,推诿道:“臣妾困死了,改日好吗?”
康熙随即寒了脸,从温皙身上下来,扭头坐在外侧,浑身散发着寒气。
康熙突然这么好说话,出乎温皙的意料,只是这副态度,倒是更叫温皙意外了。急忙先系好寝衣扣子,扯了一下康熙的寝衣角儿,道:“皇上早些安置吧。”
康熙不发话,脸色愈发阴沉着。
温皙不禁有些疑惑,又是怎么了?温皙是越来越不懂康熙了,莫名其妙便不高兴了,也没个由头!
“你”康熙忽的长长地吐出一个字。
“哦,臣妾在呢。”温皙理顺了自己月白色寝衣上的褶皱,急忙应了。
“你是不是...”康熙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愤怒和悲怆,牙齿紧紧咬着吐字,“是不是嫌弃朕老了?!”一句话说出,忽的怒瞪着温皙。
温皙顿时懵了,眨了眨眼睛,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康熙的确不是年轻人了,四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男人了,只是康熙保养得不错,也算不得老。
“朕...”康熙凝视的温皙嫩白如玉的面庞,“朕到底是长了你许多。朕如今也四十有二了....”
康熙是整整大了温皙十三岁在里头,温皙也二十九岁了,却跟十九岁的女子一般,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是岁月却不曾眷顾康熙,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你每月总有几次,想方设法拒绝与朕欢好,是嫌朕老了吗?!”康熙语气虽怒,可却含了更多的感伤。
每月总有几次?自然是排卵期的时候,温皙怕中招,康熙太种马,自然要想方设法避免了!如今倒是惹了麻烦了!康熙这么问,温皙却没法解释了,只好道:“臣妾也总有不舒服的时候嘛。”
“不许敷衍朕!”康熙板着脸道,“你只需回答,是不是嫌弃朕老了?!”
“哎呀,才四十岁,老什么老?!”四十岁,在温皙的概念里,的确是年富力强的年纪,“皇上要是现在就觉得自己老了,十几二十年后怎么办?!”康熙也是个长寿的皇帝,日子还早着呢。
“十几二十年后?”康熙喃喃重复着温皙的话,忽的一手抓过自己细长的辫子,末梢处用明黄色的丝绦系着,“现在,朕已然生了白发了,介时是就不是从黑发中寻白发,而是从白发中寻黑发了。只是你只怕还是容颜依旧吧。”
温皙仔细瞧了,那细细的一截儿辫子,里头的确夹杂了一根银丝。温皙乌发垂散,落在两肩上,如乌云一般柔顺黑泽,秀发一如当初。温皙翻身去床榻内里,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康熙:“你吃了吧。”还阳丹延寿十年,便是可年轻十年。
康熙手中抚摸着那白玉瓶,上头有温润的质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朕发火,你是否觉得有些莫名了?”
温皙嘴角撅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发火发得莫名其妙?便道:“皇上快吃了吧。”
康熙噗的扒开上头的软木塞,闻着从里头飘溢出来的雪莲花的冷香气息,长长道:“仙药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算来,这该是你最后一粒了吧?”
温皙嗯了一声,空间里攒了不少了,外头却仅此一粒了。
康熙又把软木塞塞回去,玉瓶塞进温皙手中,徐徐道:“你好好收着吧。”
温皙微微一愣,少有人能抵得过延寿十年的诱惑,便问道:“皇上为什么不用?”
康熙的手背拂过温皙柔软的头发,目光中含了怜惜之色,缓缓道:“只要你别嫌朕老了就好了。”
温皙浅浅笑着:“是人,就都会老去,变老,是不可更改之事,既然非人力可更改,为什么要嫌弃它呢?”
“只是,你还如当初进宫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分改变,”康熙长长叹息道,“无怪乎那一日在普光寺,旁人会认错了。”当初那个小沙弥称呼康熙“老爷”,却称呼温皙和胤禄为“小姐、少爷”,已然是把康熙当做温皙的父亲了。
温皙魅惑地一笑,挺了挺胸脯道:“谁说跟进宫的时候一样了?这里可是大了好几圈!”进宫的时候估计只有a,现在都是c了!温皙满脸自豪之色。
康熙随即盯着那处看了半晌,坏坏地一笑,便一把拉了温皙在怀中,轻轻吹了一口热气,道:“的确是大了少...”说着龙爪子便不安分地上去揉着。
为了捋顺了康熙的毛,温皙不惜牺牲色相,当了一晚上的煎饼,被翻来覆去。靠,还说老了,老了还这么能折腾啊?!温皙狠狠竖一根中指。折腾完了之后却不敢入睡,偷偷跑去马桶上坐着,一指点在自己腰下某个穴位上,让液体慢慢流出来。排卵期很危险有木有?!
这招还是温皙偷偷学来的,这是宫中的老法子了。有时候帝王召幸嫔妃,却不想其有孕,便由太监以秘法点腰下穴位,让液体流出,再赐一碗如意避喜汤,双重保障,确保不会怀孕。
温皙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有没有用,心里哀叹一声,可千万别中招啊!这会儿康熙已经饕餮足了,在拔步床上睡着了。温皙足足坐在马桶上大半个时辰,屁股都凉飕飕的了,腿也酸了才敢起来,偷偷溜回床上睡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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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侍疾
康熙出巡,后宫自然也沉静了下来。
五月里,日子也闷热开来,从玉录玳的偏殿传来丝竹管弦之音, 悠悠扬扬,是个熟悉的曲子,温皙却不记得叫什么了,愈发听着,渐渐有了困意。
竹儿去急忙在耳边提醒温皙道:“主子,今日皇上就要回銮了,你可别睡着。”
温皙一手托着脸颊,闷闷地唔了一声,道:“知道了。”
预定日期,自然是在今日回来,可现下都是午后了,都没听御前太监来禀报。因不过是出巡数日,故而御驾从简,也口谕叫嫔妃不必送行,亦不必去迎驾,便少了许多麻烦。
说曹操曹操就到,御前的小全子脚下飞快,免得愁容急色,道:“贵主子,皇上在回程的时候染病,现下已回宫,请贵主子去侍疾!”
温皙蓦地清醒了,急忙问道:“怎么会突然染病?!”
小全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道:“去海口一带,本就吹了海风,回程又突然下了场雨,皇上便有些发热,如今更见来势汹汹,贵主子快去瞧瞧吧!”
康熙此刻在承乾宫中,内中多有嫔妃,惠宜荣成四妃皆在,连太后都急急忙忙赶来了,温皙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忙与四妃一同给太后行了礼。
宣嫔恭敬地搀扶着太后,默默不语。太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更显苍老之态,开口便问道:“皇帝怎么样了?”
原不过是小小风寒。微有发热,可是康熙没在意,只随便喝了两碗姜汤,便回銮,不成想路上便愈发严重了,此刻躺在龙榻上,脸色不正常地潮红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古承宗跪着回奏道:“皇上高热,需尽快退烧。否则...”后头的话,古承宗不敢说出来。
宣嫔用满语把古承宗的话翻译了一遍给太后听,太后急忙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熬药!”
太后有瞧了瞧满殿莺莺燕燕的嫔妃,有些不悦道:“这么多人,只怕会吵着皇帝歇息。”用满语说着,又瞧了瞧温皙,道:“皇贵妃和宣嫔留下,其他人先都退下吧。”
太后发话,自然无人敢违逆,一下子都扯了出去。寝殿内也清醒了不少。温皙端身道:“皇上这里有臣妾和宣嫔伺候着,太后前两日便身子不适。不若先回去歇息,皇上若是见好了,必然立刻回禀太后。”
太后嗯了一声,看了看宣嫔,道:“好好伺候皇帝。”便留下宣嫔,离开乾清宫了。
说是侍疾,也繁累不了。乾清宫还少得了太监宫女伺候吗?温皙坐在康熙床榻边,看康熙呼吸不匀。虽在睡梦中,却是既不安稳,去下他额头上的已经不凉了的帕子,递给宣嫔。宣嫔微微一点头,不说话,便去换新的冰帕了。
温皙见殿中还燃着龙涎香,便吩咐小全子道:“去掐了吧,本宫都觉得闷得慌,何况皇上了。”
小全子,急忙应了,一盏残茶便把宝塔熏炉里的香给熄灭了。
接过宣嫔递过来的冰帕子,重新覆盖在康熙滚热的额头上,温皙也不懂医术,但是退烧还是略有心得。康熙脸上烫得如一块炭,嘴唇发白干裂,梦中有不清晰的呓语,看样子便只烧得如何严重了。
宣嫔忽的道:“皇上仿佛在念谁的名字。”
温皙一愣,康熙的嘴唇中吐着不清晰的字,隐隐约约,“嘎...嘎珞...”
宣嫔看了看温皙,低头递上手中刚刚浸润过的明黄色帕子。温皙无声地接了过来,在他潮红的脸上细细地擦拭过,道:“再去催一催古承宗。”
宣嫔福身,便退下去催促了。
康熙高热,底下太医自然不敢懈怠,药很快就熬好了。温皙坐在床头的绣墩上,一勺勺喂给康熙服用。只是中药大多见效慢,一时半会来不见退烧。只是高烧,不是旁的病,最是耽误不得!
温皙便吩咐小全子道:“去沏一盏蜜水来。”病中的人不宜用茶,喝点蜜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还能润喉,可解中药苦涩。只是康熙不爱吃太甜腻的东西,蜜水之物,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用,现在昏睡着倒也好办。
蜜水是温温的,捧着手中,温皙又打发了小全子和左右宫女去做别的,又叫宣嫔去换帕子。左右无人盯着,便瞧瞧放出一股空间里的冷泉水,浸入蜜水之中。手的触感,可以感觉到茶盏已经冰凉凉的了。
便舀了一小勺送到康熙嘴边儿,康熙高烧自然热得难耐,就算昏睡中,也是贪凉的,又凉又甜的液体送入嘴中,立刻喉结滚动便吞咽了下去,如此整整喝了一盏,果然效用不错,脸上的潮红缓缓褪去,呼吸渐渐均匀了。
康熙病情好转,温皙也放心了些,今日晌午本就没睡午觉,现在松了心神,便有些困倦了,支着下巴,眼睛渐渐闭上了,然后便趴在了床头随着他的呼吸声一起均匀了。殿中静谧,伺候的宫女连走路都不发出丁点声音,温皙自然好睡。
醒来时,已经是夜色浓浓了,温皙发现自己不是趴在床头,而是躺在床榻上,倒是康熙穿着明黄色绣九龙的寝衣坐在床头,看样子是已无大碍了,只是脸色比寻常时候有些发白,声音略带干涩道:“醒了?”
温皙霍然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手去摸康熙的额头,果然已经不烫了。康熙则捉住温皙的手,道:“朕已经退烧了。”
温皙看了看帐外,急忙问道:“宣嫔呢?”
康熙眼中带着笑意,道:“朕叫她回去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皇上突然生病,整个后宫都跟着急坏了。”
康熙的眼光愈发温柔,“也叫你着急了。”不由地叹了口气,“原不过是一点小病,只是朕差点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年轻体健的时候了,刚染病的时候没在意,只喝了点姜汤,没想到居然演变得如此严重。”
“不管是什么年纪都不能不喝药!”温皙杵着脸道,“就算身子好,也不能自己折腾着!”
康熙脸上笑容灿烂,拧了拧温皙的鼻子,道:“知道了!”
“阿嚏!”温皙忽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急忙用手去遮住嘴巴。
康熙握着的手忽然用力,道:“还说不能折腾着!你也是的,竟然趴在朕床头睡着了!也是那些奴才不尽心,居然都不给披件衣裳!”
温皙摇摇头道:“臣妾没事,他们伺候皇上就够手忙脚乱的了,何况夏日暖和,也没什么大不了。阿嚏”
康熙皱了皱眉头,转头吩咐道:“叫古承宗给皇贵妃也熬一剂药!”
“啊?”温皙忙不迭的摇头,“臣妾真的没事儿,回去喝完姜汤就行了!”
康熙忽的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温皙额头:“是谁说的,不管什么年纪都不能不喝药?!”
温皙顿时苦了脸,她自然最怕吃中药了,不过打两个喷嚏,有那么严重吗?!回去喝点姜汤,发个汗也就是了!可是康熙发了话,必然不容许温皙反对。
药端上来,温皙和康熙分别一大碗,浓黑苦涩的药汁,温皙看了就头皮发麻。康熙笑吟吟道:“朕陪你一起喝药。”
到底是谁陪谁啊?!温皙嘟着脸,满腹的不情愿,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往喉咙里灌,药汁苦得似黄莲一般,到了嘴里,喉咙仿佛卡住了一般,怎么也不往下走。温皙只能闭着眼睛,狠狠往下咽。
一碗药喝完,胃里头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汹涌出来。温皙只得急忙抓了旁边的蜜饯、果脯往嘴里塞,压制住想吐的**和翻涌的苦涩。
康熙眼睛里带着微笑,道:“这就对了。”说着,自己也端起药碗,像喝水似的,面无异色,喉咙滚动着便喝完了。
温皙实在怀疑,自己的那一碗和康熙的那一碗不一样!
温皙深深地喘了两口气,道:“时候不早了,臣妾该回去了。”
康熙按着温皙的肩膀道:“夜深起风了,别又招了风寒。”又笑呵呵道:“现在,你跟着都是病了,也不怕谁传染了谁。”
小全子又奉了一碗蜜水给温皙,悄声退下。温皙嘴里品着蜜水甜滋滋的味道,渐渐缓解喉咙里的苦味,平复了胃中的不适。
康熙病着,晚膳着意叫做了素菜为主,龙须菜、素什锦、莲蓬豆腐、玉笋蕨菜、鲜蘑菜心、藕粉圆子等,清新爽口,也能下口一些,温皙捡着喜欢的吃了,又喝了一盏冰糖燕窝。
时辰虽然已经不早了,康熙却不打算睡下去,披着件衣裳,便在宫灯下批阅奏折。殿内有闪烁的亮光,温皙也睡不着,何况之前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也不困,便准备了一盏桑菊蜂蜜茶给康熙用。
康熙头也不抬,认真地批阅着奏折,道:“你先睡,不用等朕。”
温皙低声浅语道:“臣妾也不困。”
康熙蓦然抬头,略一笑拉了温皙来自己身边坐下,“倒叫你陪朕一起熬夜了。”
温皙素来是天一黑就歇下,从不熬夜,康熙只怕是恰恰相反,很少不熬夜吧?案桌上堆积了不少的奏折,只怕需些时辰,非至子时不能批阅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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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又扇翅膀
承乾宫中,灯火依旧通明。夜色静谧如水,殿中伺候的奴才一个个都是低头垂脸,半句话不敢多说。
温皙悄声磨墨,康熙则闷头批阅奏章,笔下不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温皙起初还不困,颇有闲情逸致地磨墨,只是这样的无聊一直延续下去,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眼中便带了困倦,手一直保持着旋转磨墨的动作,眼皮却垂下了大半来。
康熙并未察觉,只专心地看奏章,又打开了一本,眼睛迅速瞟过之后,忽然拍案大呼:“好!好!!”
温皙被他突然的大呼小叫给吵得困意飞走了,只听康熙笑着道:“老四是越来越不错了!”
温皙便生了几分好奇之心,探头去看,却是太子胤的奏章,却不知康熙为何夸赞胤?温皙满腹疑惑。
康熙拿着红笔圈圈点点,道:“自从张玉书告老,新任河道总督噶礼委实不成样子!太子的治河三疏,前两条疏导之策不过寻常,最后一条从源头解决问题确实月前胤私底下跟着说过的,如今看样子完善了不少。”
温皙顿时明白了,是胤的法子暗地里给了胤啊,怪不得康熙说好,不止是说治河策好,更是兄弟之情好。
温皙仔细却瞧,最后一策,写得平直,竟然是在黄河中上游一带植树造林!温皙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法子在后世自然人人知晓,但是这个时代固有的观念所限制。只会想着下游常常有洪涝危险,便修建堤坝、疏导水利罢了,不会中上游平稳的地带去想。
想也知道,这策略不会是胤想出来的,肯定是如又闪动蝴蝶翅膀了!河堤之险,尤以黄河为首,每逢大雨,若黄河溃堤改道,必然万千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对百姓,对朝堂都是不小的打击,故而康熙在位特设了河道总督一职,专门治理南北河道。而康熙南巡,主在巡视河工,可见对于河道的重视。如此良策。难怪康熙大喜失常了。
随即,康熙却渐渐收敛了笑容,道:“可惜,眼下是不能施展了。”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北面葛尔丹又蠢蠢欲动,国库也还吃紧。一时间没有哪个银钱和精力去做这些。且植树固河非一朝一夕之功,少说也要十载。如今不合时宜。”
温皙也不插话,只静静地磨墨,仅仅充当一个听众。
康熙搁下奏折,端起旁边的一盏桑菊蜂蜜茶,饮了两口,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吧?”
底下守夜的太监小全子上前两步,禀报道:“回皇上。已经快子时了。”
康熙嗯了一声,拉着温皙的手。“朕若不歇息,只怕你也不肯歇着了。剩下的几本奏折,明日再说吧!”
温皙嗯了一声,她的确是困了,平日里鲜少熬到这么晚,康熙却似常常如此了。
寝殿落下层层幔帐珠帘,温皙钻进被窝,便倦然垂下眼睑。康熙也稍有不闹腾她的夜晚,只拢了她在怀中,低声道:“睡吧。”说完这两个字,康熙入睡比温皙还快,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了。
温皙偷偷放了一帐灵泉山的灵雾,康熙才刚刚退烧,身子还没好利索,要是一个不当心,只怕还会复发,灵雾的效用自然不必说。
翌日,康熙去上早朝,温皙便回了自己宫中,稍稍打理了一下庭院的花草,便有御前的人来送赏赐,说是奖赏侍疾有功,自然了景阳宫宣嫔也得了赏赐。
温皙见是些夏日里新进贡的衣料绸缎,和一些首饰,也是见惯了的东西,便打赏了来送赏赐的小全子,叫人都登记收入库房,反正一时半会也都排不上用场。
六月,瓜尔佳氏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妃,协理六宫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太子妃虽然日渐在宫中颇有人心,只是一直不能有孕,是她最大的遗憾,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生了太子的长子、康熙的长孙弘皙之后,地位日渐稳固,在毓庆宫中恩宠、地位直逼太子妃,瓜尔佳氏这个太子妃地位也尴尬得很。
七月底,瓜尔佳氏和其他协理六宫的嫔妃来温皙宫中禀报这个月的情况,也无甚大事。只是这个月初六,四阿哥府的妾侍李氏生了一个小格格,比起之前宋氏所生的先天不足而早夭的,这个听说是十分健康的。
温皙也按照礼数给备了满月礼,叫玉录玳出宫送去也就是了。额娘舒舒觉罗氏也带了质心母女进宫来,钮祜禄氏已经除孝重归朝堂,如今进宫也算无拘一些。额娘精神还好,倒是质心瘦削了太多,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温皙见了,不禁摇头,道:“事已至此,哀毁过度,大哥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呀!”
质心苦涩地一笑,道:“叫皇贵妃担心了,奴才无碍。”
温皙目光落在已然亭亭玉立的宛婧身上,人出落得更加标致了,温皙唤了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对质心道:“宛婧明年就十五了,要去参选,你这个做额娘的多指点着她一些。”
想到女儿,质心晦暗的眼睛里忽的多出几分神采,道:“婧儿哪儿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些。”
“你既知晓她心肠软,便该早早教着她一些!”温皙略一扬声道,“婧儿若能有你当年一半的手段,将来做了皇家媳妇,也不担心被妾侍欺负了!”
质心忽的身子一颤,急忙问道:“宛婧真的能...”
温皙看了一眼宛婧,“你竟然没有跟你额娘说吗?”宛婧一直是跟七阿哥通信儿的,居然与质心晓得吗?
宛婧脸蛋噗的红了,道:“还是不定的事儿呢。”说着,眉宇间带了几分忧愁。
温皙定定道:“本宫自然会为婧儿一力争取!成妃所出的七阿哥深得皇上喜爱,又是文采、品性一等一的,本宫又与成妃有几分亲近,成妃也是很喜欢婧儿的!”
质心顿时欣喜若狂,眼中含了激动的泪水,“多谢皇贵妃为婧儿筹谋!”
温皙握着宛婧的手,道:“这可是我嫡亲的侄女,自然要为她筹谋了。只是婧儿性子太纯善,你该好好教教她才是!”
质心忙不迭地点头,语气激动地有些颤抖:“是!皇贵妃请放心!”
温皙微微点头,她这个样子,温皙才算稍稍放心了!虽然没了麟格,可质心还有两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女儿得荣华安乐的,给了她盼头,她自然不会再继续消沉下去。
瓜尔佳老太太去世之后,额娘舒舒觉罗氏便是承恩公府的老太太了,辈分最高,现任的承恩公阿灵阿晨昏定省,十分孝顺,温皙虽然晓得着孝顺是源于舒舒觉罗在宫里有个生育了两位皇子的皇贵妃女儿,但日子过得也安泰。阿灵阿虽然是遏必隆的亲子,到底不是额娘所出,恭敬有余,感情总是没多少的,温皙也是如此。
又跟额娘问了一下阿灵阿的妻子,现在的承恩公夫人的胎相,和硕格格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只怕年底就会生了。阿灵阿自然盼着得一个儿子,爵位便不必像麟格似的没有子嗣传承了。
舒舒觉罗氏笑道:“一切都好,娘娘不必费心。倒是三弟妹那一房的若贞丫头也大了,想着明年选秀该有个好归宿才是。”
说的自然是三婶舒穆禄氏,她生有三子,若贞便是三叔一个妾侍生的女儿,只是一直被她养在身边,如今也大了,只是温皙没有多少印象,三房的庶女有五六个,温皙怕都叫不全,便道:“是了,有十四还是十五了?”
舒舒觉罗氏不禁有些叹息道:“都十七岁了,上回选秀就突发喉疾第二轮便落选了,又守了三年孝,都给耽误了。三弟妹还说想要改日递牌子来给娘娘请安呢。”
温皙点点头,“我也很久未见三婶了。”算来也快三年未见了。
有温皙点头,舒穆禄氏隔日便递牌子进宫了。
数年未见,舒穆禄氏也老了许多,额娘因曾经吃了一粒还阳丹,故而看上去比她还要年轻几分。人一旦上了岁数,就不复年轻时候的明艳了,自然了性子也敦和沉厚了许多,还带着个长得瘦瘦弱弱,姿态可怜的丫头,想必便是三叔的幼女若贞了。
到底不是亲生母女,眉宇之间没有半分相似,不过若贞紧紧跟随着舒穆禄氏,倒是十分依赖的样子。两人齐齐给温皙磕头请安,“请皇贵妃大安!皇贵妃万福!”
温皙急忙虚扶一把,语气和蔼道:“自家人,不必多礼!”便吩咐了竹儿去搬了两个绣墩给她们坐着,又上了君山银针茶,互相饮了。
温皙笑吟吟道:“本宫也有许多年未曾见三婶了。”语气里颇有几分感叹,在闺阁的时候,舒穆禄氏是当她如女儿一般疼爱的,如今想想,自从进了宫,倒不甚亲密了。舒穆禄氏原本是比额娘小几岁的,可是如今旗髻里已有掩藏不住的银丝,眼角的皱纹,已经无法被厚厚的脂粉遮盖住,到底是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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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堂妹想爬床
舒穆禄氏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殷殷道:“奴才见娘娘风华依旧,想来这两年过得都还好。”
温皙略一点头,看了看模样娇小的若贞,只低头,不敢随便插话,温皙便道:“这就是若贞了吧?真的越长越好看了。”其实温皙根本不记得三叔的庶女长什么样子了,不过说句客套话罢了。不过若贞长得的确可人,模样也娇滴滴的。
舒穆禄氏立刻笑得灿烂,敛身端坐,语气亲近道:“这孩子,是奴才一手养大的,早该带来给皇贵妃磕头了。”说着便示意若贞,愈发亲昵道:“皇贵妃可是你的堂姐呢!”
若贞急忙起身,跪下磕头,声音细细柔柔唤了一声:“堂姐。”
舒穆禄氏以前虽然也进过宫,如今却是第一次带晚辈入宫,看上去是为了明年的选秀,温皙总觉得心里不寻常的样子,便点头叫人取了一柄如意赏赐给若贞做见面礼物。
若贞急忙推辞,娇怯怯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贞儿不敢收。”
舒穆禄氏笑道:“皇贵妃赏赐,你收着便是。这白玉如意瞧着似乎还是羊脂玉的,真真是好东西!”
温皙却并不喜欢若贞那楚楚可人的娇怯模样,显得有些做作,不过好歹也要给三婶面子,便微微叹息道:“本宫听额娘说都十七了,和郭络罗氏的格格一般大,明年就十八了。好端端的姑娘都给耽搁了。”
舒穆禄氏微微叹息道:“可不是!若贞是顶好样貌的,偏生给耽搁了两回选秀,只盼着明年选秀能留牌子。”
温皙抿嘴一笑,语气肯定道:“钮祜禄氏的格格,自然不会被撂牌子,这点婶母便放心好了。介时,本宫会给替若贞相看着有什么好的宗室人家,总不会委屈了若贞。”不过,侯爵的庶女。若要做正室,只怕是只能配个闲散宗室了。而且若贞论辈分还不算小,得是康熙的同辈才成,细细算来,倒也没多少人选了,也只能选个略像样一点的了。
舒穆禄氏拉了若贞在自己身侧侍立着。略带可惜道:“若贞到底没有记在我名下,不是嫡出,也不敢求做正室福晋。”说着又叹息,忽的问道:“不知道和贵人最近可好?”
舒穆禄氏突然问及和贵人瓜尔佳言容,到叫温皙有些疑惑了,便哦了一声道:“还好吧。虽然不比刚入宫的时候,到底还是薄有几分恩宠的。”温皙说的自然是客气话。算来和贵人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有一次召幸了,若不是还有一层温皙表妹的身份,只怕更加失宠了。
言容算来跟大嫂关系能近一些,大嫂都不曾关心她,怎么三婶关心个跟自己素无往来的贵人了?倒叫温皙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总觉得今日三婶的亲近中带着几分不寻常的讨好之色。
“当年老太太不过是想要寻个伶俐漂亮的本家姑娘,好进宫来帮着皇贵妃固宠。到底是和贵人无用,只怕反倒要叫娘娘为她操心了!”舒穆禄氏叹息道。
温皙微微一笑。神色平淡道:“和贵人平日里也安分得很,不必**心。”
舒穆禄氏看了看身侧的若贞,笑道:“若贞到底是耽误了,只怕嫁不得什么好的宗室,奴才想着,不若让她进宫来,伺候皇贵妃吧。”
温皙陡然收敛了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冷硬:“婶母说笑了,本宫身边可不缺伺候的奴才。”只是舒穆禄氏说的伺候,只怕是指一宫位份低的嫔妃要伺候主位吧!原还以为不过是给自家庶女寻了好人家嫁了,没想到舒穆禄氏竟然瞅上了康熙!
若贞娇声细细,莲步轻移,上前一步,娇柔道:“贞儿愿意伺候堂姐。”
钮祜禄若贞,的确是个长得极为貌美的姑娘,加上骨子里的风流袅娜,格外能够引起男人的保护**。她生了丹凤眼,长得娇娆,浑身带着一股媚人的魅惑之态。温皙看了她这副样子,愈发不喜,多少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扮狐媚了?要不是顾念着是钮祜禄氏的格格,温皙早就叫人给轰出去了!还能容得她在自己面前这般作态?!
舒穆禄氏见温皙半晌没有说话,便语气里带了几分谄媚之色,道:“贞儿打早就想来给皇贵妃请安了,她一早就是很敬仰皇贵妃的!虽然现在皇贵妃独占圣宠,可也要为将来打算,贞儿是娘娘的亲堂妹,就算入宫,也是会事事都听娘娘的话!”
温皙的脸色愈发带了冷意,舒穆禄氏却不察觉,只径自说着:“若贞的样貌,是男人见了都会喜欢的!奴才想,娘娘的承乾宫里如今没有其他嫔妃,不若让若贞进来,伺候娘娘和皇上,也算效法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美谈了!”
若贞顿时脸羞红了,神色无比娇柔,怯生生道:“贞儿不敢比肩女英,只是早已敬仰着堂姐了。”
敬仰?是敬仰她如今的位置吧!温皙心中冷冷道。如今的舒穆禄氏已经不是当初的婶母了,物是人非,连人心都爱变化了。温皙忽的想到,是因为麟格的死,使得她的地位受到打击,承恩的爵位又重新回到遏必隆这一脉,三叔那一脉到了下一代便只是伯爵了,与承恩公世袭罔替的尊荣相比,只怕是差距越来越大了!为了儿孙的荣耀,为了她自己的地位,所以想着要自己的“女儿”进宫来,给萨比屯和萨比图谋得荣耀吗?!
“贞儿?”温皙带着几分讥讽和冷意,问道:“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若贞一时不明白温皙为什么问这样突兀的问题,便嫣然一笑道:“自然是额娘给取的。”
温皙摇摇头,语气生硬道:“这个名字不好。”
舒穆禄氏和若贞顿时脸色尴尬了起来,却不敢反驳温皙。
温皙继续道:“四阿哥叫胤、十四阿哥也叫胤祯,你取了这样的名字,难免有冒犯之嫌。”
舒穆禄氏讷讷不做声,若是若贞能够进宫,那边是皇子阿哥们的庶母,又哪儿来的冒犯呢?又不是太子。
温皙瞥了一眼面含委屈之色的若贞,道:“不如本宫给你换一个名字吧。”
若贞急忙看了看舒穆禄氏,面上立刻浮现娇俏的笑容,盈盈福身,娇柔道:“还请堂姐赐名。”
“就叫若宁吧!”温皙淡淡道,仿佛是随便取的名字,“安宁之意,人要安安分分,才有宁静的日子过。”
舒穆禄氏脸色有些发白,温皙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却还是不死心,道:“娘娘,总要有人帮您才是。”
这时候,绿檀打帘子进来,福了一福道:“主子,皇上晚上要过来用膳,是否该叫膳房备下了?”
温皙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时候也不早了,叫备下皇上爱吃的几道菜。”又瞥一眼舒穆禄氏,语气冷到道:“本宫虽然忙碌,可还不需要人帮,劳婶母费心了。”
“娘娘!”舒穆禄氏急忙呼了一声。
温皙举起手中的茶盏,第一道茶迎客,第二次举起茶盏就是送客了,脸上不带丝毫表情,道:“本宫忙着,就不送了。”
舒穆禄氏哑口无言。若贞却不死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中含泪哀求道:“堂姐,贞儿已经十七岁了,终生已然是耽搁了,若是堂姐不肯收容贞儿,贞儿只怕只能去庵中,青灯古佛终老了!”说着,两行清泪滚滚而下,语气哽咽,纤细的身躯微微抽噎着,千种万般俱是是可怜姿态,梨花带雨的模样果真楚楚可人。只可惜温皙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温皙的神色愈发冷淡,冷淡中带着嫌恶之色,哀求不成居然还用上胁迫了?!只是温皙是最不惧威胁的人!也绝不受人威胁!语气格外冷冽道:“佛前是干净地方,容不下不干净的人!本宫劝你还是别去了!”
温皙又冷冷睨了舒穆禄氏一眼,道:“好歹是钮祜禄氏的格格,别一个个只想着如何败坏钮祜禄氏的家风!就算不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也好歹是侯爷的女儿,这番不像样的作态给本宫收敛着点!”
舒穆禄氏被温皙冷冽的语气给吓着了,急忙一把将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若贞给扯了起来,讪讪道:“奴才这就带若宁回去,好好教导!明年选秀,一定不给娘娘和钮祜禄氏丢脸。”
“不必了!”温皙哼了一声道,“这样的规矩全无,现在学也来不及了!未免明年丢人现眼,本宫会立刻求了皇上,赐她一个免选,侯府也快着点给她寻一个人家嫁出去!”
“这...”舒穆禄氏有些犹豫,这可是她夫君最后一个女儿了,若她的婚事不能用来为儿子谋利益,着实太可惜了!可是看如今皇贵妃的态度,怕是入宫无望了!舒穆禄氏心下叹了一口气,只得道:“是,奴才晓得了,回去便和侯爷商量此事。”且看看哪家王爷还缺庶福晋侧福晋吧,好歹若贞一副好皮囊,总要派上用场才不算浪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94、冰皮月饼
康熙三十四年的中秋节,康熙无意大办,有心叫儿孙们一起到太极殿办一个皇室家宴,也好哄着太后老太太开心。太后不是当初的太皇太后,老谋深算,叫康熙不得不提防,这个老太太心眼就少多了,手更是懒得乱伸,顶多只是护着个宣嫔罢了,康熙自然乐得博一个孝顺的美名。
太极殿本十分宽敞,如今却济济一堂,嫔位以上的嫔妃,所有宫内宫外的皇子及其妻妾儿女,宫中的五公主齐布琛、六公主玉录玳、七公主济兰(慈爱的意思,纳喇贵人所出)、八公主舒露、九公主松格里(优雅的意思,袁贵人所出)、十公主舒宜尔哈,共六位公主。皇子们包括最小的十七阿哥,都在出席之列,不过人还没到齐,与太后而言,如此也算是子孙满堂了。
大阿哥只带了嫡福晋和自己的儿子弘昱,太子则带了太子妃瓜尔佳氏、侧福晋李佳氏和弘皙,三阿哥、四阿哥还没到,五阿哥带了嫡福晋他他拉氏和庶福晋白佳氏,七阿哥未有嫡福晋,故而只带了庶福晋巴尔达氏,八阿哥以下都是独身前来。
温皙这还是第一次瞧见七阿哥的庶福晋,巴尔达氏长得并不算貌美倾国,稍有姿色罢了,眉眼长得很顺眼,比较耐看的样子,神态举止温柔得体,的确看了叫人挺舒服的。
小蜜桃还小,故而跟着温皙坐在一起,在太后右手下第一的位置上。小石榴已经入读。按着阿哥的排序有自己的位子,在十五阿哥的下手,有些偏远,却是一副挺有派头的模样,居然在跟十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敬酒,温皙急忙侧脸吩咐道:“竹儿,去盯着十六阿哥,不许他饮酒。”小屁孩,喝什么酒?!
随后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姗姗来迟。时间倒也不算晚,太后、康熙都未到,自然不算晚。二人都是带着两个妻妾来的,除了各自的嫡福晋,三阿哥带了个长得很娇娆的妾侍,而四阿哥居然带了如来!温皙顿时不悦了。四阿哥不是很厌恶如了吗?怎么进入还带来了?而且还叫如怀抱着李氏生的小格格?!
两人进来自然要先给温皙见礼,然后给四妃问安。
温皙瞥了一眼二人的妾侍,道:“虽说今日家宴说了要带妻妾过来,可是也得带个体面点的侍妾才成!”瞧着三阿哥安分了许多的样子,温皙也不欲为难他,对胤道:“四阿哥府里的李氏有了生养。怎么没带她来?”
乌拉那拉氏微笑回答道:“今儿不巧,李妹妹今早突然不舒服。便只好叫钮祜禄妹妹抱着小格格进宫来了。”
温皙嘴角扬起,道:“那还真够不巧的!”语气带着某种质疑,瞥了如一眼。便想起了当日在乾清宫看到的那本奏折,虽是太子所写,却是四阿哥手笔,其中最关键的一条便是如捉刀。四阿哥是重视利益的,所以又把禁足中的如给放出来了?还叫她陪同进宫赴宴?
今儿如倒是格外安分。跟在四阿哥和四福晋身后,半句话也不多说。好像是个低眉顺眼的侍妾似的。只不过侍妾是没有资格入座的,只能跟在福晋身后,给倒酒添茶。
三阿哥和四阿哥又去给太子问了好,和兄弟们打了招呼,才入座。
只听外头有太监尖锐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温皙急忙率嫔妃、皇子、福晋、公主相迎,太后今日心情颇为不错,由康熙亲自搀扶着上座。太后面带慈祥之色,抬手道:“都起喀吧!”
“谢太后(皇玛嬷)!”
各自回归座位,太后老太太笑得开怀,道:“快把哀家的曾孙儿都抱来,给哀家瞧瞧!”
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急忙抱了各自的孩子上前,太后瞧着两个都白白胖胖的,不禁笑得脸上绽开一朵菊花,“长得可真好,白白净净的!”太后欢喜得不得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先抱哪个了!
忽的,抬头瞧见抱着弘皙的不是太子妃,而是李佳氏,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便道:“怎么不是太子妃抱着弘皙?”
未等李佳氏回话,坐在太子胤身侧的瓜尔佳氏便起身,道:“皇玛嬷容禀,弘皙本就是李佳妹妹生的,一直是由李佳妹妹自己抚养着。”
太后看了看康熙,道:“大阿哥的却是嫡福晋养着,太子的儿子怎么能叫侧福晋养着,哀家的曾孙儿岂不是成了庶出?那可不成!”
李佳氏顿时脸上惨白了,弘昱是记大福晋名下,那是因为侧福晋小伊尔根觉罗氏产后不久便故去了,她可还活得好好的,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养在太子妃名下!侧福晋虽为妾侍,却也是入了皇家玉牒的,自然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当然了若是正室抚养的,也是抬举。
康熙也点头道:“皇额娘说的是,以后便叫太子妃养着弘昱!”
李佳氏纵然再倾尽心机也是枉然,这个**oss一句话便决定了弘昱的归属,根本容不得她说半句话!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瓜尔佳氏顿时喜上眉梢,急忙欠身道:“是,淑滢多谢皇玛嬷恩典,一定对弘皙视若己出。”
分别抱了抱两个曾孙儿,太后又问道:“哀家还听说四阿哥哪儿添了个小格格?”
前头有了李佳氏的耻辱,如自然不敢独自上前了,四福晋便起身,领着如上前行礼,“回太后,是我们爷的妾侍李氏生了一位小格格。”
这回太后就不想抱了,一则曾孙女不能和曾孙儿相比,太后老太太重男轻女;二则这个小格格是妾侍生的,而两个曾孙儿都是嫡出(实际上都是侧室生的)!
太后只细细瞧了两眼。又看了看抱着小格格的如,道:“你就是老四家的李氏?”
如急忙道:“回太后,奴才是钮祜禄氏,李妹妹今日不舒服,未能进宫。”
太后忽的瞧着温皙,道:“老四府上还有个钮祜禄氏的侍妾呀?算来与皇贵妃还是本家呢。”太后不认得如,故而由此一问。
温皙淡淡一笑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罢了,是个没资格去选秀的,太后不必在意。”
太后哦了一声。“瞧着长得不错,只做个侍妾有些委屈了。”太后说这话,也不过是在给温皙面子罢了。太后是不晓得如的“丰功伟绩”,否则哪里会说她的好话,若是知道了,不掐死她就相当仁慈了!不过是晓得温皙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卖温皙脸面罢了。
如顿时一喜,急忙谦恭道:“奴才能伺候四爷和四福晋已经是此生修来的福气了,不敢奢求其他!”
温皙却吃吃一笑,道:“皇子阿哥都是顶尊贵的,能入皇家的门儿,都是天大的福气。若敢言委屈,那便是不识抬举了!”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如。如虽然胸口鼓着一口气。却不敢反驳,只得闷闷忍下去了。
今年的中秋,因是家宴,似乎根外亲热一些,却也不过是面子上亲热罢了,暗地里还不知道嫔妃之间如何争宠、皇子们之间如何暗斗呢!只不过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大家伙儿一块哄着太后老太太开怀。
太极殿里热热闹闹。丝竹管弦奏出喜乐的调子,御膳房的手艺做出小巧精致只有一口大的月饼。上有五福捧寿纹,是老样式了,味道上也无新奇之处。中秋节,除了献礼之外,就是分府的阿哥们献上各自的月饼了。大福晋献上的是福禄寿喜四种纹样,四种馅料的月饼,看着意头十分好;太子妃献上的是如意多子纹样式的桂花月饼,好吃又好看;三福晋献上的是如面盘大的四喜月饼,最新鲜的是四福晋的月饼,一奉上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太后也不禁惊奇道:“这是怎么做的,皮儿都透明的!”
乌拉那拉氏笑道:“这是钮祜禄格格的手艺,孙媳妇也不得而知。”
如不禁面露得意之色,笑盈盈道:“回太后,这叫冰皮月饼,因月饼皮透明如冰,故得此名。皮儿是用糯米粉、粘米粉和澄粉等调和制成的,四个月饼有四种馅料,都可以瞧见,分别是蛋黄馅、莲蓉馅、海鲜馅和肉馅的,还请太后品鉴。”
太后面色惊喜,道:“皮儿不一般,馅儿也古怪,蛋黄、莲蓉也就罢了,居然连海鲜和肉都能用来做月饼馅儿!老四家的格格真是与众不同呢!”
可不是与众不同么!温皙挑眉,夹起一个莲蓉月饼,不得不说如在做吃得方面的确挺有心得的,从之前的冰碗到现在的月饼,把后世的厨艺全都给搬过来了。这些,温皙就不会,可她这不会的人什么都不去做就能享受到美食了,也算是有福气了。
如眉梢带着得意,退回原位。前头三家月饼,太后不过浅尝辄止,唯独四阿哥府的四个月饼吃了三个,老太太不喜欢海鲜,其余三个全都下了肚子,不禁赞叹连连,还叫身边人拿了金簪赏赐了如,一个小小侍妾在中秋家宴上算是出了风头了!
小蜜桃肉呼呼的小手抓了那个蛋黄馅的啃着,牙齿还没长利索,不过还好月饼也软软的,不会咯着牙,就由他吃了,一个吃下肚,小蜜桃仰着胖乎乎的小脸撒娇道:“额娘,还要!”
一个桌子只上一份,一份只有一个蛋黄月饼,都进了小蜜桃肚子了,温皙总不能去给旁人要吧?便低头给儿子擦了擦嘴,道:“回去叫膳房给你做,小馋猫!”又抬头对如颐指气使道:“去把月饼方子写下来,正好叫各宫姐妹都抄录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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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质心选女婿(上)
中秋节后,康熙三十四年的木兰秋弥,温皙依旧未能随行。伴驾的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太子留下监国。听闻四阿哥此行带了如嬿,温皙随即皱了眉头,如嬿在四阿哥后院居然有日渐得宠之势,乌拉那拉氏也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个中缘由温皙不是猜不出,于四阿哥而言,如嬿有利用价值,又长得貌美,他自然不吝啬宠爱;于四福晋而言,如嬿已经不能生养,再得宠也无用。如嬿的威胁,在四福晋眼中只怕远远不如生了四阿哥长女的李氏。
秋日的天气正合宜,不冷不热,温皙吃着洗好了、削了皮、切成小块的苹果,看着宫廷画师安其罗献上的新画作,画的是小蜜桃,画风暖煦,正是秋日柿子累累的背景,在阳光明媚之下,一个白白的小男孩站在椅子上,双手落在琴弦上,白胖胖的脸上漾起纯真的笑容。温皙也不禁赞许道:“安画师的技艺愈发精湛了。”
两岁半的孩子,个子矮矮的,只能站在椅子上面弹琴,却已经能够奏出简单而明快的旋律。小蜜桃对于音律,仿佛是天生的才能,叫徐姑姑都为之赞许不已。现在的许氏已经不去教玉录玳琴艺,改为专门教导十七阿哥了。
玉录玳学了多年琴艺,却只不过学得皮毛而已,这方面的才能与温皙差不多,也是温皙一直没有严格要求的缘故。玉录玳虽然能弹奏几首曲子,却弹得生涩,没有韵味仙剑神录最新章节。连温皙这个不大懂琴的人都能听出她的水准。而小蜜桃似乎真的是音乐天才,画中画的九霄环佩琴,木漆螺蜔,红漆面。十三螺钿徽,细蛇腹纹,为宋朝古物,是康熙私库中的珍品。被温皙给撬了来。儿子既然有这方面的才能,做额娘的自然要大力支持了!
将画轴卷起,温皙吩咐道:“放在我房中吧。”安其罗的画,画出来的人愈发灵动逼真了,将来等小蜜桃长大了,拿给他瞧,也算一份难得的回忆了。
小蜜桃,大名胤礼,或许是和“礼”字有缘吧。礼乐礼乐。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辨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和应天,作礼以配地。
或在玉兰树下。或在清波湖畔,或在烟柳水榭。小蜜桃唯独不喜欢在室内弹琴,许是喜欢在美丽的景致中学琴吧。只是小小的孩子,手指头格外嫩,常常容易被琴弦割伤了手,温皙只好想了个法子,用坚韧而柔软的细绫制成带子缠绕在他十指上,细绫薄如蝉翼,不妨碍弹奏,又能起到极好的保护作用,是再好不过的了。
新制的蜜饯海棠,似乎还带着秋霜的冷味,吃在嘴里格外清凉爽口。温皙显得无聊,提笔作画,画的自然是目之所见的秋日红果累累的海棠树。比起半吊子的琴艺,温皙的工笔画更拿得出手,当年选秀便是一手不错的画艺才入选的。琴棋书画四艺,温皙琴艺最糟糕,书法只能算工整,下棋更是只有落败的份儿,也就画艺康熙见了总不会挖苦了,故而先来无事的时候就练练手。
温皙擅长的是工笔,今日画却是写意的,寥寥几笔画出海棠树的轮廓,然后蘸饱了红墨匆匆点上一片海棠果,倒是更有几分味道了。书画不分家,但是温皙作画从不题词,是被康熙挖苦怕了,每每说画还像一幅画,提了字就污了这幅画了,又言以后不许温皙自己题字,等他来下笔。
桌上一侧放着一个剔红山水楼阁人物的捧盒,里头放着几枚印章,温皙随手拿了其中的那枚寿山石印,印章刻的不是字,而是一只写意刻就的天鹅,翙翙其羽,刻得却十分传神,上头无一字,但却是温皙最喜欢的,便用它在累累海棠果之下盖了一个大红的印章图案。
待墨迹晾干了,便吩咐竹儿收起来,只要画出来的画趁手了,和自己的眼缘,温皙才会用印。
“收起来,叫信使送去木兰给皇上过目吧。”温皙吩咐道,康熙是叫她每日写信一封,只不过有时候温皙懒得写信,就画一幅画给他留着题字,也能交差。
隔天又叫质心带了宛婧、宛姝都进宫来,宛婧的性子是和婉的,宛姝这孩子也渐渐大了,性子却是随了质心早年的强势,颇有几分小辣椒的样子,一个火辣辣的满洲姑奶奶。
母女三人来的时候,小蜜桃正在承乾宫庭院的海棠树下,站在椅子上弹奏九霄环佩琴,明快活泼的简单音律就从他肉肉的小手下飞扬而出,倒叫质心连连称赞,“到底是天家血脉,异于常人!”
温皙嘴里吃着海棠蜜饯,便扑哧笑了出来,道:“可别夸他,否则定要尾巴都翘起来了!”亏得小蜜桃在弹琴,心神专注,耳朵听不见旁的,否则必要撅起嘴巴,跟温皙理论了。
请了母女三人进殿,一起吃着茶点,温皙细细打量着宛婧,出了孝,穿得依旧不算鲜艳,一身绣金线团花的粉紫色旗服,肩有镶滚云肩,外加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的如意坎肩,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两侧垂下水头极好的芙蓉玉珠坠,摇曳之下,衬得两颊白嫩细致。
温皙问了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吃得如何,宛婧一一答了,却眉宇间染了几分愁色,道:“宛婧这几日出门,每每碰见八阿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
温皙暗暗沉吟,八阿哥常常出宫,打着去看望大阿哥的旗号,温皙虽然主理六宫,却不能不叫皇子阿哥去看望宫外的兄弟。明年便要选秀了,温皙自然不想节外生枝,八阿哥如此殷勤,却也不好。
宛婧略略哀叹:“八阿哥自然是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明里暗里说了好机会七阿哥的脚,又屡屡提及阿玛在世时候的英武现代版韦小宝。”
温皙略一笑道:“你是麟格的女儿,八阿哥或许以为你所希冀的该是个文武双全的男儿吧。”七阿哥注定是不能骑射了,武自然是不沾边。
宛婧看了看质心,道:“婧儿自然敬仰像阿玛那样英武的男子,只是若要选夫婿,自然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每每沙场征战,日日担忧牵挂。婧儿所求,只不过是朝朝暮暮白头偕老罢了。”
温皙问道:“这些话,你与八阿哥说过吗?”八阿哥自然是文武兼备的,在阿哥里头也算是拔尖的。
宛婧略一摇头,“暗示过,只是八阿哥似乎不以为意。到底是尊贵的皇子,宛婧也不敢说的太过了。”
温皙不禁摇头,正因为宛婧不敢说得太过了,八阿哥才会纠缠不休!
正说着话,外头小鹿子进来禀报,“主子,八阿哥求见。”
温皙面上含了不喜,照例她既非八阿哥生母,也非养母,是不需要来请安的,甚至不需要打交道,皇子和庶母不宜走得太近,否则容易惹人非议,这样的道理,八阿哥不会不明白。只怕是探听得质心母女入宫来了,才巴巴的来了。温皙心想,来了也正好,索性说开了,便叫小鹿子去请了进来。
胤禩似乎是刚刚从校场回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一身骑射装束还不曾换下来,进来撂下马蹄袖,行礼道:“儿臣给贵母妃请安!”
质心母女三人亦起身,侍立一侧,待八阿哥行礼过后,齐齐福身给他见礼。
胤禩面带和煦的的微笑,点头道:“承恩公夫人客气了,胤禩冒昧前来,想必打扰了皇贵妃妯娌谈话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八阿哥这般客气,质心连忙道:“八阿哥客气了,奴才不过是陪皇贵妃闲聊两句罢了!”八阿哥的客气,倒叫质心有些无措了。
胤禩笑得依旧如春风一般,“许久不见宛婧格格,不知进来可好?”
宛婧一福身,客气中带着疏离:“一切安好,劳您挂心了。”
胤禩却并不介意宛婧有些疏远的态度,反而愈发和蔼亲切,道:“比之当初,格格看上去面色更显红润,想来是安好的,我便放心了。”
温皙眼角抽了两下,在她眼前都这么一副泡妞的样子,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八阿哥又是什么样子呢?自然了,这位“八爷”本就好相貌,性子又如此和煦,从不摆架子,的确容易打动少女的芳心,若非宛婧心有所属,只怕也要被俘虏了。
“胤禩一直想着,何事能与格格手谈一局呢,故而今日来得有些急了,还请格格勿怪胤禩失礼。”八阿哥的语气犹如是对待相识已久的朋友,礼数周到而不失亲近。
宛婧急忙看了看温皙,八阿哥如此和气,她若开口拒绝便是不识礼数了。
温皙正想着开口替宛婧拒绝,质心却笑语道:“既然八阿哥相邀,婧儿便随八阿哥去外头树下手谈一局吧。”
质心开口,宛婧一愣,只得听命,咬了咬唇,便莲步轻移去殿外了。
温皙正要问为何,质心却笑盈盈道:“不成想八阿哥褥如此谦和有礼,以前婧儿跟奴才私下说八阿哥缠着她,奴才还以为是登徒好色之人呢。”
瞧着质心一副满意丈母娘的样子,温皙有些头疼。
ps:
《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96、质心选女婿(下)
殿门口的泥金通天接地的大屏风被移开,便可看到殿外的精致,玉兰树奇佳,虽不在开花的季节,但满树半黄半绿的叶子也颇有可观,高大挺拔,左右绕殿。西侧为牡丹花的花圃,东侧则为海棠树,海棠的叶子虽然已经落尽了,但是满树被风霜洗礼的红如珊瑚的果子,满是密密麻麻,最是好看。
海棠树高半丈,树下有石桌、石凳,上头放着棋盘,飘落了许多玉兰树的叶子。胤禩举止彬彬有礼,略一抬手,请宛婧先入座,径自先挥手拂去桌上的落叶,温声道:“红果簇簇,倒是个清雅的好地方。”
质心在殿内陪着温皙,却是目不转睛瞧着外面,不禁轻轻点头,笑道:“早闻八阿哥儒雅,如今算是见着真人了。”
温皙脸上笑容有些僵硬,诚然八阿哥给人的第一印象想必极好,质心如此点评随是实话,只是温皙跟看中七阿哥一些。
质心看了看温皙,道:“奴才知道,皇贵妃想必不喜欢八阿哥的出身。只是天家贵胄,都是高攀了的。”
质心说的自然在理,温皙却道:“宛婧和七阿哥很投的来。”
质心温温一笑,“七阿哥固然出身更好一些,但是男儿自然是文武双全更好一些。且奴才觉得,出身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温皙便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质心瞧着外头已经开始对弈的二人,眼中愈发流露出满意之色,“八阿哥的生母是卫贵人。想来必然是性子极为温和的,这样的婆婆,必然不会为难媳妇。而惠妃娘娘虽然是八阿哥的养母,到底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会太插手八阿哥的后院。为人母亲,大抵都是希望女儿嫁出去,不会受欺负。”
如此一说,八阿哥最大的瑕疵我的美女总裁老婆最新章节。在质心眼中竟然成了不可多得的优点。温皙只好道:“成妃与本宫相识多年,她的脾性,本宫是可以打包票的。”成妃也不会是那种刁钻的婆婆,又有温皙的关系在,必然也不会为难宛婧。
“是!”质心点头,却依旧看着殿外的八阿哥,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胤禩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质心只愈发觉得好。“只是。奴才也听说了。七阿哥有侍妾和庶福晋,且庶福晋据说因是成妃娘娘所赏赐,七阿哥对庶福晋也是有几分宠爱的。”
“皇子阿哥哪个没有侍妾呢?七阿哥不是好色之人。”温皙道。八阿哥年岁也不小了,却至今没有侍妾、通房之流。是阿哥中最洁身自好的,温皙无法反驳这一点。
“七阿哥或许未必是真的喜欢那位庶福晋,只因是成妃娘娘所赐,故而看中几分,可见七阿哥是极为孝顺之人!”质心也交口称赞七阿哥,却忽的话锋一转,“只是日后,三年一选秀,成妃娘娘必然还要赏赐更多侍妾,奴才私心,还是希望宛婧能够独得丈夫喜爱的!”
温皙讶然,许久才道:“八阿哥将来的侍妾未必会比七阿哥少。”
质心抿嘴一笑道:“现在比七阿哥少,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奴才听说,今年小选,惠妃娘娘本来打算给八阿哥一两个通房丫头,八阿哥一力拒绝了。”
的确,胤禩如今连半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如今可是连九阿哥都有两个侍妾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却还是孑然一身。质心是个容不下妾侍的人,自然对七阿哥和八阿哥截然不同了。
“秋日的风倒也有些凉凉的,不如奴才泡一壶茶送出去吧。”说着,便起身去烧水房备茶了。
温皙哀哀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更偏袒这七阿哥一些,和成妃的交情是其一,七阿哥年幼之时对他的同情泛滥是其二,其三便是他远离储位的争夺,跟了他才能获得长久的安宁。
只是质心的话也不无道理,原本的历史八福晋悍妒,只是女人的悍妒多半是被男人宠出来的,否则以郭络罗氏并不显赫的出身也敢在阿哥府悍妒吗?只是不知八阿哥对宛婧可否是动了真心?温皙心下也不由地微微动摇了,但是想到八阿哥的下场,便立刻定了心神。何况宛婧并不喜欢八阿哥!
便见质心亲自端了茶水奉上,宛婧起身来接,八阿哥亦起身,面带笑容与质心说着客气的话,“怎劳动夫人您亲自沏茶?”
质心笑得温柔和亲切,“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着,亲自给八哥送上热茶。略略瞥了一眼棋局,才刚刚展开的样子,“围棋只怕一时半会下不完,过了晌午时辰,下午便会觉得冷,喝点茶暖暖身子才好。”
“夫人当真体贴,有夫人这样的额娘,怪不得会有宛婧格格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儿!”胤禩说话间更亲切了几分,看着宛婧隽秀的容颜,声音宛若流水潺潺:“不知何人有幸,能娶到宛婧格格。”
质心莞尔一笑,“为人母亲的,自然是希望女儿富贵长乐,自然是没有比像八阿哥这样的天潢贵胄更好的人了。”
质心说得直接,胤禩不禁面露激动之色,定定道:“若能得宛婧,胤禩必然一心待她!”
“额娘!”宛婧不禁皱了眉头,未曾选秀指婚之前,这样的话是不该说的。
质心却道:“皇贵妃是你姑姑,在你姑姑的宫里,说话也不必太拘谨了,何况八阿哥是这样随和的人,你也不用太拘束着了。”
“夫人说得极是!”胤禩连忙道,“宛婧格格与我也算旧识,何必事事都拘着礼数呢?倒显得生分了许多。”
宛婧眉心微蹙,只低头不语,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
质心呵呵一笑,道:“我便不打扰八阿哥和宛婧下棋了纯情校医最新章节。”又随手拂去棋盘上刚刚落下的一枚黄叶,忽的带了感叹之色道:“宛婧这个年纪正是如春花一般的年纪,只是女人的容颜是最容易衰老的,一个不经意,便如奴才这般,老了。”
质心的话并非只是在感叹自己,胤禩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听不出里头更深一层的询问,便笑道:“胤禩所喜欢的是能与自己下棋、谈诗论画之人,而非拘泥于容颜,品性相投在一起,将来也能感情日笃,不会因为光阴变迁,容颜衰老而有丝毫改变!”
质心眼中顿时透着喜色,道:“不知哪家格格有幸能做八阿哥的福晋,必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便看了看垂首不语的宛婧,道:“好好陪八阿哥下棋吧。”便移步回到殿中。
殿外的对话,说得极为清晰,温皙自然也听见了。色衰而爱弛,宫中见惯了如此,八阿哥的话叫温皙都有所颤动了,只是不知宛婧自己动心了没有?默默无言,捧了一盏茶徐徐饮着,看着海棠树下的二人,不觉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殿外地上的人影已经拉长了许多,宛婧和八阿哥已经在收拾棋子了,只是不知谁胜谁负。
一局毕,二人进殿。温皙便吩咐竹儿去给宛婧取了一件披风,一局棋下得那么久,有觉得那么短暂。只是宛婧此刻的眼神,已经不同于出去时候的眼神了,不经意地瞥过八阿哥的侧脸,面含了复杂之色。
温皙问道:“秋日里凉了,该小心些才是。也没想到你们下了那么久,早知道该叫你们在殿中下棋才是。”
质心叫宛婧出去陪八阿哥下棋,自有她的缘由,她这个做额娘的,自然是存了叫她们好好相处的心思。
宛婧看着温皙,眼中似是忧愁,似是喜悦,讷讷道:“姑姑...”
温皙问道:“是赢了还是输了?”
八阿哥笑道:“回皇贵妃,是和局。”
温皙哦了一声,围棋少有和局, 若有也往往是下棋二人或势均力敌,或无心争夺胜负,只是不知是哪一种情况呢?
宛婧解开了温皙的疑惑,轻声道:“八阿哥棋艺自然在婧儿之上。”
那便是胤禩让着宛婧了。
质心看了看外头,道:“皇贵妃,奴才瞧着时候也不算早了,奴才还想着该带宛婧去顺道拜见一下惠妃娘娘呢。”
拜见惠妃?温皙常常呼了一口气,惠妃是八阿哥的养母,质心以前进宫从不拜见其他嫔妃,如今....温皙也不能拒绝,算来,的确是顺路,便道:“好。”
八阿哥立刻顺杆子道:“儿臣是时候该去给母妃请安了,不如就让胤禩给夫人和宛婧格格引路吧。”
哪里需要引路呢?质心又不是头一次进宫,还会不认路不成?温皙却也只好点头答允,又道:“眼下皇上不在宫中,本宫也闷得无聊,婧儿也常常进宫来陪陪姑姑。”
宛婧一福身,道:“婧儿记住了。”
送走了质心母女,温皙便恹恹无神了。竹儿靠近了道:“主子何必唉声叹气呢?八阿哥也是极好的。”
温皙摇摇头,道:“改日...问问婧儿的心意吧?”就是不知她是否会动摇?温皙也拿不准了,不禁泛起几分头疼。
竹儿笑盈盈道:“奴才瞧着,八阿哥说的那些话,二格格也很是为之动容呢。”
为之动容?宛婧为之动容也就罢了,温皙可不希望她为之动心!只是温皙也不得不承认,八阿哥年少英俊,又温文有礼,这样好的男子,鲜少有女子不动心的。
297、嫉妒(上)
秋风日渐凛冽,秋意日渐浓郁。
温皙此时正在温皙殿中修理着一盆金色的菊花,菊花开得大团大团如绣球一般,浓烈地怒放着。温皙就喜欢这样开得绚烂的菊花,金绣球、粉妆台、紫云香、绿牡丹都是佳品,花盆都是精美的画珐琅盆,温皙正在整理花枝,顺便浇点水。
宛婧的状况叫温皙担心,故而叫进宫来,便叫绿檀跟随伺候着,也好把每天发生的事儿告诉她。今儿一早,温皙就打发她去给成妃请安了,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温皙见外头天气似乎不怎么好,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康熙的銮舆也在回程了,晨起外头花草上便铺了一层白霜,今日又是阴天,保不准就有一场冷雨要下。
“派个人去长春宫瞧瞧。”温皙吩咐竹儿道,话刚说出口,便听见外头打帘子来报说宛婧格格回来了。温皙便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洗了手,便去正殿瞧瞧。
外头呼呼挂着大风,宛婧的旗髻被吹得有些松散,脸蛋也冻得有些发青。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宛婧出去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回来的时候确实满眼的灰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是怎么了?”温皙急忙问道,便拉了宛婧到自己身边坐下,又叫竹儿给取了个披风盖在她身上,“去熬一碗热热的姜汤来!”冻成这样,也不怕招了风寒!
瞧着宛婧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语不发的样子。温皙便觉得不寻常,忙伸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刘海儿,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七阿哥怎么没送你回来?”
宛婧眼中黯然神伤,低低道:“他怎么会送我回来呢?...”
温皙不由地看向绿檀。绿檀也是一副气呼呼地样子,语气冲冲地道:“七阿哥的庶福晋有孕了!”
温皙暗暗心惊,这个时候,未免也太巧了点!
宛婧眼中不禁含了泪水。身躯渐渐抽噎开来,道:“既然他不来,为何还要我在哪儿苦苦等着!”
绿檀眼睛里冒火,道:“七阿哥也太过分了!分明约了格格去御花园水榭下棋,却叫格格生生等了两个时辰!人也没来,也不谴人告诉一声!就叫格格在那么冷风嗖嗖的地方苦苦等着!”
温皙顿觉不对劲,这个时候外头冷得很,水榭更是三面环水,寒气逼人荒神。夏日里自然凉爽。深秋时节可就冻死人了!七阿哥不会不知道。怎么会约宛婧去哪个地方呢?!便急忙问道:“是七阿哥亲自约你去的?”
宛婧一边拭泪,一边道:“是七阿哥身边贴身的小太监小吕,说是午时一刻去。”
温皙握着宛婧冰冷的小手。安慰道:“你先别哭,水榭那儿地儿最冷。七阿哥怎么会约你去哪儿呢!保不准便是旁人哄骗你去的!”
宛婧顿时一愕,瞬间想明白了,急忙问道:“姑姑的意思是说...是巴尔达氏?!”
温皙思忖着,拧眉道:“她应该不至于那么蠢,这样的谎话一戳就破了。”有抬头道,“你今儿不要出宫了,只怕待会有雨要下。我会派人告诉你额娘一声。”
宛婧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只要不是七阿哥就好。”
温皙眼珠子一转,道:“早早去歇着,我会叫胡语给你熬一碗驱寒的药。”
安置了宛婧去歇息,温皙瞧着外头愈发阴云密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吩咐小鹿子道:“派人去阿哥所,告诉七阿哥,宛婧病了。”
这个时候应该正好读书完了,且看看他会急成什么样子吧。
七阿哥来得比温皙想象中要快许多,还是顶着狂风暴雨来了,衣裳都湿透了大半,箭步便冲进殿中,礼数都忘了行,便疾呼道:“贵母妃,婧儿怎么样了?!”
婧儿?温皙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什么时候连称呼也换了?
温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却不回答他,反而关切道:“怎么人都湿透了?要是让成妃知道,肯定要心疼了!”便转身吩咐道:“快去给七阿哥拿个披风来!”
七阿哥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贵母妃,婧儿病得重吗?!”
温皙面露几分责怪,“你也真是的,巴尔达氏有孕你爽约也就罢了,怎么也不叫人告诉婧儿一声,害得她白白在水榭等了两三个时辰!”
七阿哥顿时满脸不解,“贵母妃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儿臣何时约了婧儿了?!”
温皙也面露讶异之色,“怎么?不是你叫小吕去约婧儿午时之后去御花园水榭老地方见面的吗?”
“小吕?!”七阿哥顿时眉头深深皱起,隐隐挑动的怒气,但又随即掀起无限担忧之色,“婧儿她在水榭等了两三个时辰?!那她现在如何了?!”
“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温皙叹了一口气道,“今儿着实是冻坏了,不过冻着倒是其次,回来的时候都哭成了泪人儿了!”
七阿哥顿时随即心揪了一下,急忙道:“贵母妃,让我去瞧瞧婧儿吧!”
温皙一口回绝道:“才刚歇着,就别去打扰她了!”
“我...”七阿哥讷讷无言,随即咬牙道:“请贵母妃一定要告诉婧儿,是小吕那个狗奴才假传我的话,我一定查明了给婧儿一个交代!”说到此,眉头又攒动的怒火被极力压制着,却已经压制不住了。
“哎!带上把伞再走——”温皙话未说完,七阿哥人就已经飞奔出去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宛婧悄无声息从后头屏风走了出来,捏着自己衣角道:“姑姑,好歹要给七阿哥添件衣裳才好,冻着可怎么办?”
温皙瞥了一眼宛婧,笑盈盈道:“他心里的火正大着呢,该浇点水灭灭火。” 随即扑哧笑道:“现在不伤心了吧?”
宛婧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地红晕,道:“姑姑也真是的,我也没生病,偏生叫七阿哥担心了邪御天娇。”
温皙吃吃笑道:“不让他担心你,难道让他挂心旁的女人?”
宛婧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子,跺脚又羞又恼:“姑姑!”
温皙正了神色道:“好了,不打趣你了。巴尔达氏才刚刚查出有孕,太医说胎相不怎么稳固,今儿七阿哥一直陪着她不曾离开,可见小吕是被人收买了。”
宛婧释然之后,不禁微微黯然,道:“若是生下来,便是七阿哥头一个孩子,肯定格外与众不同。”
温皙拉了宛婧的手,一通坐在榻上,问道:“婧儿,姑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要嫁给七阿哥,还是嫁给八阿哥。”
“我自然是喜欢七阿哥的,”宛婧脱口而出道,随即微微神伤,“只是七阿哥虽然喜欢我,可...也喜欢巴尔达庶福晋吧?”宛婧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睛不由地发红,“七阿哥若是只喜欢我该有多好!”
温皙只能微微叹息,这个问题,温皙也无法解决。
宛婧抽噎了一下,继续道:“前几日,八阿哥跟我说,若是我嫁给她,他不要庶子,将来纵然有侍妾,也是形同虚设!我当时...”说着,泪水从眼中淌了出来,“我当时差点就答允他了!”
“八阿哥他,真的很好、很好!”宛婧两颊挂着泪痕,更显可怜,语气带着哽咽,“我真想着还不如冲动一点,嫁给他,起码不必伤心!”
“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做决定。”温皙现在也无法劝宛婧选择七阿哥了,巴尔达氏不是金氏,这一胎来得正是时候,成妃本就有几分爱护她,七阿哥对她也颇有几分敬重,绝非当时金氏有孕毫不在意的态度了。七阿哥明年便十七岁了,心性愈发成熟,自然也是希望儿子多一些的。若是巴尔达氏一举得子,只怕日后便是侧福晋了!对宛婧的威胁也是极大的!
“姑姑只能保证,不论你是怎么选择的,姑姑都会帮你。”若宛婧选择了八阿哥,也未必不好,起码不会有人敢与她争夺丈夫的宠爱。历史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偏差,八阿哥未必下场凄惨!
“我、我...”宛婧讷讷无言,一时有些感动,“姑姑!”便扑在温皙怀中嚎啕大哭。
事情第二日便查出来了,原本也不过是小计谋罢了,是昨日刚刚被宜妃叫进宫的郭络罗榴华干的好事儿,只是恰逢巴尔达氏有孕,温皙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也有她伸了一把手。
宜妃得知此事,立刻把榴华叫来训了一顿,“我不是叫你有时间多接近八阿哥吗?你怎么又去跟七阿哥牵扯上了?!”
郭络罗榴华咬牙道:“姑姑,我不甘心!”眼中迸射出恨意,“七阿哥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那个瘸子呢!可是居然连八阿哥也瞧不上我,整日里就知道去讨好宛婧!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他不过是个辛者库贱婢生的儿子!凭什么瞧不上我?!”
宜妃急忙捂住榴华的嘴巴,“这种话你也敢随便乱说!要是叫八阿哥听见,这辈子都要怨恨你了!”
“卫氏本来就是辛者库贱婢,我又没有说错!”榴华昂声愤愤然,“最可气的还是那个小骚狐狸!迷惑着两个阿哥围着她团团转!哼,她就跟她那个无耻苟合的姐姐一样,都是骚货!”
如嬿的事儿,虽然已经不被提起,但是在一些人眼中到底不算什么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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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98、嫉妒(下)
承乾宫。
菊花的暖香气息浸润了整个殿阁,秋末天寒,肃杀之气日益明显,殿外的珊瑚果也愈发红艳如火了。
“是去见七阿哥还是八阿哥了?”见宛婧回来,温皙搁下手中的青花瓷缠枝莲纹的茶盏,徐徐问道。
宛婧语气轻缓,笑道:“婧儿是去给成妃娘娘请安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这次的事儿,我并不打算插手,也没叫宜妃责罚郭络罗榴华,你可晓得缘由?”
宛婧白皙的脸颊挂着淡淡的笑容,酒窝甜甜地迷人,“是,婧儿晓得姑姑的心意。”
温皙嗯了一声,“区区一个郭络罗榴华,不过是只会硬碰硬,且还不看看对方是否给她更硬,不足成器。你若连一个郭络罗榴华都对付不了,日后如何应对夫君花样百出的妾侍们呢?”
宛婧脸上透着某种坚毅,道:“姑姑,婧儿不觉得此事与巴尔达氏无关,一如当初婧儿入宫,她也未必是如表面看似的那么安分。”
温皙不置可否,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只是康熙御驾就要回宫了,在那之前必须做完该做完的事情,且不能闹大了,惹出不好听的风声。宛婧素来有分寸,温皙便不多言了。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温皙留了来请安的小石榴用晚膳,玉录玳亦来陪同,小蜜桃胳膊短还只能窝在温皙怀里。温皙夹了一个柔软的豆面饽饽给小蜜桃吃,食不言、寝不语,这个孩子已经相当有规矩了。
宛婧还没有回来汉末枪神。只遣了身边的侍女绿芍回来禀报说,不能回来陪伴她用晚膳了,会稍微晚一点回来。
晚膳后,小石榴还开口问道:“今儿去撷芳殿。七哥问儿子宛婧表姐去哪儿了,儿子也正纳闷呢,怎么宛婧姐姐今儿没去找七哥,或者是给成母妃请安吗?”
温皙淡淡地笑道:“谁知道呢。你婧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自有自己的打算。”宛婧的去了哪儿,温皙自然是晓得的,一大早是被惠妃请了去,晌午还被惠妃留了饭,午后回来没多久便有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惠妃是八阿哥的养母,想必也是受了八阿哥之求才有所反应的。毕竟八阿哥如今算来该是大阿哥一党的人,若她能娶得个好福晋。对大阿哥也有益。
小石榴喝了一盏蜂蜜茶。又道:“校场上。约莫听九哥跟八哥说,宛婧姐姐下午去宜妃娘娘宫中了。”
“哦?”温皙带有淡淡的疑惑,是冲着郭络罗榴华去的吗?
小石榴继续道:“然后八哥听了底下奴才的回报。就推说肚子疼,离开了校场。八哥素来勤勉,又不是十哥那样的,骑射师傅也没想八哥会假装,便让他走了,整个下午都没回来。”
少卿,便听见外头小鹿子进来低声禀报道:“阿哥所那边,七阿哥的庶福晋见了红。”
温皙心下微微一颤,可是宛婧出手的缘故?她的目的竟然不是郭络罗榴华,而是巴尔达氏肚子里的孩子吗?
小鹿子又道:“好在巴尔达庶福晋的孩子保住了,又有宛婧格格从中说和,否则七爷决计不会放过郭络罗格格!饶是如此,七爷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了郭络罗格格两个耳光,还说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做皇家媳妇,让她不必肖想了!”
温皙暗暗沉思,挥手吩咐小鹿子去迎宛婧早点回来,如今夜色都深了,秋夜寒冷,可别招了风寒才好。
今儿发生的事儿不算小,温皙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原是不知为何郭络罗格格跑去阿哥所,居然和巴尔达氏动起了手,好在是宛婧陪同七阿哥回去得早,发现被郭络罗格格推到在地的巴尔达氏见了红,急忙传唤了太医,才保住了她肚子的孩子。七阿哥面前,巴尔达氏自然对宛婧千恩万谢,虽然保住了孩子,却是动了胎气,得好好养着才成。
宛婧回来得有些晚,却是七阿哥亲自送回来的,衣裳上沾了些血迹,身上披着的是七阿哥最喜欢的藏青色云龙纹的披风。将宛婧托付给温皙照料,一边儿道:“今日多亏了婧儿,替巴尔达氏当了一下,否则孩子只怕就...”到底是七阿哥的孩子,他如今说来,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宛婧只淡淡地微笑着,带着几分恬淡和贤惠,道:“榴华格格只是一时冲动,七阿哥别往心里去。”
提到榴华,七阿哥眉宇间便有怒气攒动,但还是压制了下去,面带温柔之色道:“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送你出宫。”
宛婧明日便要出宫去了,她果然一日之内办妥了要办的事儿。温皙暗暗赞许,宛婧想必是学到了质心的几分精华,否则不会如此利落,只是可惜了,巴尔达氏的胎还是保住了。
温皙并不急着问,而是先叫宛婧下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梳洗之后,才带着她进暖阁,叫人上来热热的奶茶,才细细询问各种详情。
宛婧只淡淡微笑着,“郭络罗榴华愚笨,既然之前能够两次被巴尔达利用,自然了被婧儿利用也不是难事。当初金氏和郭络罗榴华在长春宫就敢跟我撒泼,如今做出这种事儿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温皙点了点头,饮了一口略有些烫人的奶茶,茶香韵然,已经极好地和奶香味融合在了一起,冷的时候,晚上睡前喝一盏,胃里暖暖的睡着才舒服,看着宛婧一副镇定安然的模样,温皙道:“只是可惜,巴尔达氏没什么事儿战神杨戬异界游。”
宛婧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无事,是因为婧儿无意要害她肚子的孩子。否则也不会引着七阿哥早早回去了。”
温皙手微微一动,手里捧着的茶盏忽的漾起一圈涟漪,急忙问道:“为何?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宛婧面有几分不忍,道:“婧儿虽然嫉妒,但是那到底是七阿哥的孩子啊!这不是当初的金氏,七阿哥不在意。七阿哥虽然不怎么喜欢巴尔达氏,终究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婧儿不愿让七阿哥再度伤心难过。”
温皙微微哀叹,动了心的女人,心便会柔软了,纵然用尽手段,却依然不舍得伤害心中的那个人。温皙不禁提醒道:“可是巴尔达氏如今已经是庶福晋了,若是一举得子,保不定将来便会抬为侧福晋!侧福晋也是入皇家玉牒的,也算半个皇家媳妇了!”
宛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她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宛婧玉指勾了勾自己耳边的碎发,笑盈盈着如玉的面庞,“成妃娘娘许诺我,将来无论巴尔达氏生男是女,都会由未来的嫡福晋亲自抚养。因此,亦不会晋她的位份。”
温皙略略放心了几分,道:“既然和成妃有了协定,那么就要远着八阿哥一些了。”
宛婧点头,道:“婧儿知道,出宫之后就会专心学习礼仪,选秀之前不会再出门了。”
宛婧的心在七阿哥心上,到底还是不会去选择八阿哥。且成妃必然是看到了七阿哥对宛婧的心,又怕这么好的媳妇飞了,才做出如此承诺。有了成妃的承诺,可比七阿哥的承诺都管用,温皙自然信得过她。只是,质心却看好八阿哥... 八阿哥又真的会死心吗?
宛婧看着温皙,有几分哀求之色:“婧儿自然会尽量远着八阿哥,只是还请姑姑叫八阿哥打消了念头才好。婧儿不喜欢七阿哥误会。”
温皙思忖了一下,道:“这也不难,你安心即可。”
宛婧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放松的神色,道:“八阿哥自然也是极好的,文才武略,温文儒雅,今儿的婧儿在宜妃娘娘宫里和郭络罗榴华发生争吵,还是他跑来相救的。”
温皙微微一愣,忽的瞥见宛婧袖子底下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痕,急忙拉了她的手来瞧,“这是怎么了?”
宛婧却是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道:“要驯服野狗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咬人,难免不一小心自己被咬了一口。”
温皙急忙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袖子,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鞭伤没错,不由地怒了,“她也太放肆了!”
宛婧却笑盈盈道:“自然是放肆,都敢拿着鞭子去打孕妇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是八阿哥及时赶到并阻拦了,她气冲冲地跑了,我便晓得她去找巴尔达氏的麻烦了。”然后宛婧连伤药都来不及上,便去找了七阿哥去救巴尔达氏。
宛婧又道:“她本是不敢对婧儿挥鞭子的,只不过是威胁两下,何况八阿哥还来了。她便跑去阿哥所打巴尔达氏了,婧儿是那个时候替巴尔达氏挨了一下。只不过巴尔达氏脖颈上被鞭子甩了一下,婧儿瞧着郭络罗榴华打得狠了,只怕巴尔达氏这辈子都会留下一个丑陋的伤疤了。”
温皙不禁担心道:“以后你也远着她点,免得殃及自己。让那么没教养,居然敢在宫里动粗,也不怕吃罪贵人!”
宛婧嗯了一声,道:“婧儿不过是要借她之手教训一下巴尔达氏罢了,以后自然要远着郭络罗榴华。”
如此,毕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温皙叫人给宛婧上了伤药,便叫她去玉录玳殿中歇息了。
一夜无梦。
299、红杏出墙
康熙从木兰回来之后,又忙碌着朝政了,据说是北面葛尔丹又屡次骚扰漠南蒙古诸多部落,叫康熙愈发忍无可忍。回宫后一个月,除了匆匆来了几回承乾宫,便不曾召幸其他嫔妃。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才过了年关,康熙便决定御驾亲征。为扫平葛尔丹,算来也是康熙第三次亲征葛尔丹了。康熙信誓旦旦,言此行必灭葛尔丹,温皙不大晓得到底是哪一年才灭了葛尔丹,反正康熙出征,肯定会平安归来,温皙便不去操心了。
此次出征,分中东西路,康熙自己率中路居后,命老当益壮的内大臣费扬古西路出征先行,裕亲王福全、大阿哥胤、四阿哥胤也随驾出征,大阿哥跟着伯王福全做副将,率东路出征,四阿哥自然是跟着他岳父费扬古了。
只是如此一来,选秀的事儿必然要耽搁了,也不知这回要打多久的仗,若是一年半载都打不完,选秀便只能一直拖着了。温皙不禁为宛婧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盼着康熙早点回来。
前线传来的消息喜忧参半,喜的是费扬古果然善战老将,出战告捷,忧的是东路大军大阿哥跟裕亲王福全发生了争吵,不停主将指令,私自夜袭,落了个大败,若非福全急事相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康熙在后头,不会身先士卒,自然是最安全的,无甚大事。
连小石榴都忍不住道:“大哥太鲁莽了,敌方形式尚不知晓。就贪功冒进。伯王也是久经沙场了,经验老道,大哥居然不停伯王的话。”
温皙见他饶有兴味地品鉴,便问道:“若是你,会如何做呢?”
小石榴想了想,道:“皇阿玛叫大哥跟着伯王,不过是叫他安安稳稳跟着捞个军功就罢了!三路大军,主力是西路,东路不过是配合西路罢了。只要小心点即可。若是儿子,定然会跟随西路大军,虽然凶险,却是立功最好的地方!”
小石榴思路愈发清晰,叫温皙愈发刮目相看了,便笑道:“富贵险中求。不过皇子阿哥哪里需要从险中得富贵呢?就连四阿哥也不过是负责粮草运送罢了,只要战毕归来,少不得一份功劳!”
四阿哥不是大阿哥那样鲁莽的人,运送粮草只需小心谨慎,而四阿哥正是最小心谨慎不过的了。且费扬古是他的岳父,四阿哥必然希望费扬古得胜。那样他不但能得一份功劳,更能得一位更有功勋、得康熙更加看重的岳父!
小石榴不禁跟大人似的哀叹了一口。道:“儿子或许有些明白大哥的心情了,好不容易跟着出征,不过是配合旁人打仗,没趣得紧!”
温皙扑哧一笑,戳了戳小石榴的脑门,“你呀!骑射上连十四阿哥都不如,就别想着出征了!”
小石榴眼珠子一转。仰头道:“额娘真以为儿子不如十四哥吗?”
小石榴这样一问,到叫温皙不得不多思虑了。看了看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绿桐。绿桐禀报道:“五十步内,十六爷能十中其八。”
温皙暗暗心惊,五十步内,十中其八?!这样的成就,已经于一些成年阿哥差不多了!虽然不及前头的最卓异八阿哥,可是已经远远超出年龄相似的几位阿哥了!更重要的是,小石榴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平日校场表现总是比十四阿哥差那么一筹,比十五阿哥稍微好一点!学业上比十四阿哥、十五阿哥都略好一些,不算太出众。如此,众人的嫉妒也渐渐消弭了。
温皙不禁连连点头,道:“小石榴做得很好。”
顿时,他一张骄傲而坚毅的脸蛋瞬间垮了,唉声道:“额娘,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样叫好不好?!”
温皙人前人后都是叫他“小石榴”,旁人听了只会以为是叫“小十六”,不甚在意,只是他自己却是知道的,便愈发不满了。温皙瞧着它塌了的包子脸,不禁抿嘴笑道:“石榴石榴,酸溜溜的,不是挺好吗?”
“额娘以后要叫儿子名字,否则被哥哥们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儿子的!”小石榴嘟着个圆圆的脸蛋要求道。
“好好好!”温皙忍不住笑得开怀,“以后额娘叫你‘胤禄’就是了。”果然孩子还是要小点才好玩,才多大,就这么不可爱了,想了想还是小蜜桃乖一些。
忽的,听偏殿传来轻快的旋律,温皙便晓得是小蜜桃又在学琴了,便静静听着,直到一曲毕,温皙道:“小蜜桃的琴艺愈发有味道了。”
胤禄点头,感叹道:“十七弟果然是此中奇才,这渔樵问答弹奏得已经颇有几分悠然飘逸,可惜少了超凡脱俗的仙尘气息,到底是十七弟尚还年幼,等过些年,不知会是何等境界呢?”
温皙笑着嗯了一声,“他才四岁就有如斯曲艺,将来必然在琴师之上。”
胤禄也深以为然,“十七弟的天赋无人能及!儿子学琴只能学会其技,十七弟学的却是琴中之魂!”
琴艺上温皙懂得不多,却也听得出小蜜桃弹得愈发好听了,他每天至少都要学三个时辰的琴,手指头虽然层层包裹,还是弹得红彤彤的了,害得温皙每天都要给他摸药膏。都是好药,一夜便好了,第二日便又去弹奏,这番毅力,也只能用爱好和天赋来回答了。
康熙不在的日子里,太子监国,处理政事十分得宜,只是索额图及太子党官员屡屡进出毓庆宫,随即便听到了有言官参奏明珠贪污纳贿、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等十数项罪名,明珠位高权重,任刑部尚书、銮仪卫仪正和文华殿大学士,又加太子太傅之衔,非同一般。照例,太子亦不能将他怎样,纵有参奏,也只能等康熙回来做决断。可是太子竟然发作,又不知从哪儿弄来明珠贪污的证据,便叫人将明珠暂且收押狱中。
自然了,太子的确不敢把明珠怎么样了。但是明珠党羽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连数日,依附明珠的不小大小官员都引各种各样的罪名被革职,拿下在刑部关押。大阿哥此时又不在京中,可算是急坏了惠妃了。
朝政的事儿,偏偏后宫又干预不得,惠妃只能干着急,而八阿哥又未曾大婚分府,手无寸权,也一样是什么都做不了。
一时间外头议论纷纷,传言明珠为“大清第一贪”,言论甚嚣尘上,不少士子联名上书,请求重惩明珠等人。
温皙便晓得了太子的计策,不过是要利用言论做实了明珠恶名,介时就算康熙得胜还朝,也无可奈何。太子只一味推诿,一副好儿子的样子,说如此大事,要等康熙回来决断,但是对于明珠的党羽却出手狠辣,着刑部严刑拷打,竟然也逼问出不少东西。如此只需等康熙回来,将那些招供之词呈给康熙,明珠之罪名便无机会推掉了。
惠妃急得不得了,最终还是求到了承乾宫。若是明珠倒台,大阿哥必然失去最大的依仗,她不得不急,“还请皇贵妃施以援手,臣妾感激不尽!”
温皙也是后宫嫔妃,如何能插手政务,只好道:“不是本宫不帮你,而是后宫不得干政。”
“臣妾并非是要皇贵妃是劝阻太子,而是...”惠妃咬一咬牙,“皇贵妃亲弟贵为承恩公,任领侍卫内大臣,又刑部侍郎之职位,明珠便被锁拿在刑部大牢,若皇贵妃开口,承恩公必定愿施以援手!”
温皙不禁冷笑,惠妃倒是打得好算盘,只是刑部侍郎算什么,刑部尚书明珠都下狱了,一个刑部侍郎管什么用?现在执掌刑部的是太子的人,刑部右侍郎阿尔吉善,乃索额图之子,阿灵阿早已明哲保身,温皙岂会叫他身涉其中?!
温皙若有深意地笑道:“太子与大阿哥之争,本宫不欲插手!只是皇上眼睛是明亮的,若是凯旋之后,发现不得不处置明珠,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惠妃顿时一愣,瞬间去了大半的急躁,惠妃与明珠不过是同族堂兄妹罢了,没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同姓、利益相同罢了。温皙的意思,惠妃自然听得懂,纵然康熙回来,也无力回天,就算不得不处置了明珠,也必然会手下留情,且必然对太子不满!自然了,就算不满,也不会把太子怎么样?但是撺掇着太子对付明珠的索额图呢?他只怕不会比明珠好到哪儿去!
想到此处,惠妃便安了心,敛身道:“多谢皇贵妃提点!”她不过是一时着急,才差点乱了分寸,如今参透其中,便不再担忧了。只要不影响到她儿子的地位,纵然明珠死了,她也不会有多伤心。
温皙笑盈盈道:“惠妃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惠妃笑道:“还是皇贵妃更聪明,能点拨他人。”
互相一笑各自心意明了。
惠妃忽的道:“皇贵妃这几日都不出宫门,可还不晓得吧?昨夜永寿宫的徐答应暴毙了。”
宫中的答应多得是,就像御花园里的蝴蝶那么多,温皙也一时不晓得徐答应到底是哪一个,自然也不甚在意,便道:“依礼入葬就是了。”只是个答应,也不费事。
惠妃抿嘴一笑,道:“皇贵妃执掌后宫,可得好好盯着才行,别叫红杏出了墙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00、断指之痛
惠妃的话叫温皙暗暗心惊,红杏出墙?! 这在后宫可是了不得的事儿!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还会牵累族人!康熙的绿帽子又是那么好戴的?!又是谁敢给康熙戴绿帽子?!
温皙忽的想到,平嫔自月前就一直病着,到现在都没好。太子这几日去探望过好几次了...温皙心下一凸,便又了不好的预感。平嫔已经失宠,可怜未老恩先断,又晓得是她的枕边人叫她永远不能生养了,她悲愤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惠妃施施然行了一礼,道:“臣妾告退。”
叫人送了惠妃,温皙急忙派人去暗中打听。永寿宫是平嫔的宫苑,她是永寿宫主位,偏偏是她宫里突然死了个答应,虽然报上来说是暴毙,温皙也不欲深究,比较底下低品级的嫔妃死个把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不会太在意。只是如今,只怕这个徐答应的死因没那么简单。
温皙回宫多年,在宫中自然有自己的暗桩子,查些事情也不难。翌日小鹿子便来回报说:“主子,徐答应....是被人扼死的!”
温皙心头一震,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宫中如今大局是平和的,温皙对底下的暗斗也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别太出格。死了个答应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宫中的你争我斗,即使是置人于死地也素来是不着痕迹,如今竟然用扼死的方式杀人,可见这个徐答应生前是发现了什么捅破天一般不得了的事儿!
太子进来频频出入永寿宫。到底人人只因平嫔是太子的亲姨母,而没有流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但是四妃都是眼睛雪亮的人,只怕早察觉出不对劲了。惠妃在永寿宫有自己的眼线。自然知道得最早,因温皙提点了她一句,故而她也投桃报李,提醒温皙一下。
“主子。成妃娘娘来了。”竹儿打帘子进来禀报道。
想也知道,成妃是为何而来,她执掌宫闱刑责,若是平嫔真做出红杏出墙的事儿,她也要落得一个管束后宫不严的罪名。帝王迁怒之下,难免遭怪责。
成妃急忙见了个礼,示意温皙屏退左右。
温皙知道事情非小,自然不能叫外人知晓,便只留了竹儿。其余全部谴退。
“臣妾入宫多年。从未遇见过这种事儿!”成妃是又惊又恐。“娘娘,永寿宫那位可如何是好!”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先别急。还好没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来。”毕竟是宫闱丑事,若是传扬出去。平嫔固然不得好死,可是撒布流言之人同样会被康熙所恨,故而纵然有人察觉也会装作不知。
成妃头疼欲裂,扶着自己额头道:“太子昨天下午又去探望平嫔,夜上二更才偷偷摸摸出来,在这么下去,可早晚要人尽皆知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温皙眼中带着几分凛然,道:“的确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更不能叫太子再去永寿宫了。”平嫔自己找死就罢了,可别让流言传播出去,那样的话温皙这个掌摄六宫皇贵妃也难辞其咎!
成妃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后宫管涉不到毓庆宫头上。”
温皙冷冷道:“管不得毓庆宫,还管不得永寿宫吗?本宫即刻下旨,就说平嫔恶疾日笃,不宜见人,自今日起任何人不的探视!永寿宫中任何人皆不得外出!”
成妃点点头,道:“这也算个法子,纵然可能会出些非议,总比闹出污秽的流言要好。”
一纸禁足令,足够叫太子胆战心惊的了,他偷人偷到自己父亲头上,偷人偷到皇帝后宫里,就算他是太子,康熙回来也必然饶不得他!
前线不断有捷报传来,便表示康熙回銮在望,太子却愈发忧心,平嫔禁足大半个月了,任何人不得进出、不得传递消息!形同封宫,连太子也无可奈何。毕竟管束后宫的是皇贵妃,皇贵妃的禁令,就算是太子也无力违抗。
这一日,瓜尔佳氏求上门来,进殿便噗通一声跪下,“贵母妃,您就饶过太子这回吧!他是一时糊涂啊!”
瓜尔佳氏这番声泪俱下,哭得颇为可怜。太子居然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温皙心下冷笑,他虽然与太子无冤无仇,到底也没必要为了他而与康熙有所不悦。
瓜尔佳氏到底是正经册封过的太子妃,如此实在不成样子,温皙急忙叫竹儿去搀扶她。瓜尔佳氏却是不肯起来,死死跪在地上,“贵母妃不答应,淑滢便不起身!”
温皙素来不受威胁,又岂会吃她这一套,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你好歹是太子妃,这般模样,可不成样子!”
太子妃泪流满面,“贵母妃,太子是一时糊涂才受人魅惑,还请贵母妃手下留情!”
温皙呵呵一笑道:“你这么说本宫就不懂了,太子好端端的呢,何来本宫手下留情这一说?”
太子妃见温皙打哈哈,便乞求道:“平母嫔之事,只求贵母妃容许外人进出探视吧!”
探视?真的只是探视那么简单吗?只怕是借探视之名,太子要除去平嫔吧。温皙的人把守着永寿宫,外头看守的侍卫也是钮祜禄氏的人为首,前两日就送要送进去的饮食中发现下了剧毒。幸好温皙重重防备,要不然只怕平嫔早就没命了。
温皙便笑道:“等平嫔病好了吧。”——何时病好?就要看康熙何时还朝了。
太子妃见温皙油盐不进,想到太子的连番嘱托,乞求无用,便只好施展最后计策,道:“贵母妃只需手下稍微松一些,太子便会逃过此劫,日后必然感念贵母妃之恩!必当后报!”
是想叫温皙看管得松懈一些,然后让太子又机会杀死平嫔,以绝后患吗?固然,如此是卖了太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是康熙回来,温皙该如何交代?太子还真以为康熙不在宫中,他做的事儿就能隐瞒下去吗?杀人灭口便会后顾无忧了?!太子的人情固然重要,可惜康熙更是开罪不得。
“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皇上不会把太子怎么样。”温皙淡淡地道。
“贵母妃当真不肯帮太子这一回了?!”太子妃死死盯着温皙。
温皙一笑置之。
太子妃一咬牙道:“皇贵妃膝下有二子一女,全然保全这三个孩子,殊为不易吧?”
这骤然话,语气里暗藏的威胁叫温皙顿时收敛了笑容,睨了太子妃一眼,道:“你此话何意?”此时的语气已然是冷冰冰的了。
太子妃亦是冷冷一笑道:“皇贵妃可要好好保护十七阿哥呀!”然后再不说其他,也不告辞一句,转身离开了承乾宫。
太子妃的威胁,依旧回荡在耳边,温皙不由地心跳得厉害,急忙道:“快去,把十七阿哥找回来!”这个时候,小蜜桃必然和徐氏一起或者是去御花园湖畔,或者是去慈宁宫前头的花园,风光明媚出学琴了。今日怎生还没回来。
刚派人出去找,便见竹儿急急忙忙跑进来,“主子,不好了,十七阿哥受伤了!”
随即,便听见小蜜桃声嘶力竭的哭声,徐姑姑怀抱着小蜜桃,快步跑了进来。温皙只见徐姑姑的袖子和手上满是鲜血,小蜜桃哭得厉害,其中的右手一片血肉模糊,原本白胖的小手如今满是鲜血淋漓,那血红刺得人眼疼,还有右手的小指也没了...
温皙骤然心疼得厉害,嘶吼着问道:“怎么会伤着手?!”见小蜜桃的右手,整个手心都烂糊了,里头白森森的骨头都漏出来了,血还在滴答滴答留着。
除了血腥味,温皙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道,而那伤处似乎有灼烧的痕迹,便想到了前世每到过年放鞭炮,总有顽皮的小孩子被鞭炮爆伤了手。
来不及听徐姑姑回答前因后果,温皙便叫胡语进来,温皙抱着小蜜桃如暖阁清理伤口,不许外人进来。
小蜜桃径自嚎啕哭得厉害,一脸的泪痕,扑在温皙怀里,“额娘,痛痛...”
温皙抱着他,眼中不由酸涩,便一手紧紧箍住他的手腕,勒得狠狠的先叫血别留的太多。将小蜜桃扣进自己怀中,不叫他去看那恐怖的伤口。
胡语提了药箱子和洗脸盆过来,道:“主子,显得给十七阿哥清洗伤口才能包扎。”
“我知道。”温皙定了定心神,左右一展,挪移出一盆的空间灵泉水,把小蜜桃的那只手浸入水中。
那血淋淋的手刚没入水中,小蜜桃立刻略略止了几分哭泣。温皙便知,这东西居然能止痛,便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干净了伤口,又涂抹了三七粉和雪莲膏,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一切做完了,温皙才发现小蜜桃已经枕在她怀中睡着了。
温皙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把小蜜桃放在内间床榻上,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才巴扎过的手放在被窝外,别压着了,缓了一口气之余,一手却紧紧握了起来,指甲都扣进了自己的血肉中。
胡语福身轻声道:“十七阿哥没了小指,以后写字会不便...不过,还好只是没了小指,还能学琴。”
是啊,学琴用不上小指,只是这个孩子没了一个手指,十指连心的痛楚是疼在温皙心里。痛楚之余是深深的憎恨,从今日起,胤礼便只有九根手指了! 他变成了残废了!想到此处,温皙的心便抽搐得厉害!
301、小蜜桃失声
“原本还在御花园湖畔学琴,可是十七阿哥不知怎么停了下来,要跑去假山那边玩,还不许奴才跟着!”徐姑姑绿褐色的袖子上还沾染着血迹,语调含了惊恐和哀伤,“奴才只能在后头远远地跟着,十七阿哥跑到了假山后头,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响,奴才们冲过去的时候,十七阿哥的手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跟着小蜜桃的小太监小魏子捧着个染了血的白色绢帕奉上来,道:“这是十七阿哥的小指。”
温皙接过来,手在微微发颤,却不敢打开来看。她纵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无法叫断指重新接回去!掩泪将此物交给竹儿,强自镇定道:“你们可曾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小魏子一回想,急忙道:“奴才见有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太监从假山遁逃了!”
徐姑姑也道:“是个穿着寻常意料的小太监,个子很矮,只怕是新入宫的小太监,不过奴才都只看到个背影,不知长相如何。”
十岁上下的小太监?宫中几乎每年都有增添些太监,通常都是年岁还小,十几岁,甚至不到十岁的。家中穷苦,或者活不下去了的人家才会送孩子入宫做太监。都是阉割了之后,先要学规矩、做粗活,年岁渐大一些才会被分派到各宫伺候。只是宫中十岁左右的小太监也不在少数!温皙记得因去年毓庆宫被打杀了好一批太监,今年新添的小太监怕又百十多号人!仅仅是一个背影,如何查得出来?!
瓜尔佳氏刚撂下狠话。小蜜桃随即便出了事儿,温皙只能狠狠地望着毓庆宫。深恨之余,又泛起后悔,若是她答允了太子妃。是否小蜜桃就不会遭逢如此灾厄了呢?!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小手,温皙捂着胸口,一阵抽搐得厉害!她的孩子,没了一个手指。从此便是残废了!
“主子,十七阿哥醒了!”胡语从暖阁跑出来,急忙禀报道。
温皙急忙撇下悔恨,急忙去暖阁中。小蜜桃就坐在软榻上,如一只惊恐的小兽,眼睛里吧嗒吧嗒吊着泪水,一张白皙可爱的脸蛋因恐惧而发白,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只掉泪。却不发出哭声。见到温皙。立刻扑到了温暖的怀里。
那只还健全的左手,抓着温皙的衣襟,脑袋深深地埋在温皙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温皙尚未察觉更深一层,只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软语安慰道:“别怕,有额娘在!”
那小小的身体渐渐止了颤抖,小脸上挂着泪痕,直直地望着温皙,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温皙急忙拿绢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不怕不怕,额娘在呢!小石榴告诉额娘,到底是谁把你引去假山的?”——那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太监,弄来了年节时候才用的鞭炮,点燃了,引小石榴去抓。小石榴到底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有危险,想必是见那个东西刺啦冒着火花好看,便去抓了。然后便是砰的一声爆破声!
温皙刚问了,小石榴又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牙齿也在打颤,又扑在温皙怀里,抽噎着。
温皙只好急忙去哄着,却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胡语靠近了,低声道:“主子别问了,十七阿哥失声了。”
“什么?!”温皙骤然怒瞪着胡语,“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语噗通一声跪下,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声音哽咽道:“十七阿哥不能说话了!”
温皙怀中搂着儿子,蓦然泪水洒落,“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伤了手,怎么会不能说话了?!”
“主子别急!”胡语急忙宽慰,“十七阿哥身体并无异样,应该是受了惊吓才致如此。”
受了惊吓?是啊,他生下来就享尽了幸福,不但温皙疼他,康熙也极喜欢幼子,上头还有哥哥姐姐疼爱,每天都可以做喜欢做的事情,每天都开开心心。身边的宫女嬷嬷都是轻声细语,温柔体贴,他那里遇到过这样的惊吓?!
那爆竹砰地一声炸裂开,除了手上的疼痛,更多的是惊吓吧?如今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小小的身体颤抖不止,只有在温皙怀中才能稍稍止息一些。
温皙心疼的环抱着着小石榴,轻声细语道:“不想说就不说,小蜜桃别哭,有额娘陪着你。”
胡语小声道:“十七阿哥的失声之症,需慢慢调理,非药石能根治,但是奴才可以开个安心凝神的药,或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温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道:“去吧。”
小蜜桃就恍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只有在母亲的怀中,才能稍稍安宁一些。如此,温皙便寸步不敢离开他。胡语开的药,自然是良药,温皙吹得温温地才送到他嘴边,小蜜桃却紧紧抿嘴嘴唇不肯吃药。药都是胡语仔细斟酌过到了,里头加了甘草,中和药性的苦味,并不算难喝,但是小蜜桃就是不肯张口。
温皙只能小心地好言劝慰着:“小蜜桃乖,喝一点好吗?额娘给你备了酸酪,喝了药就可以吃酸酪了。”
只是无论温皙怎么劝,他都是不肯喝药。真真是极坏了人,温皙不是没想到掰开他的嘴灌,但是小蜜桃是惊吓而导致的失声,温皙是丁点都不敢叫他再受惊吓了!
“额娘,让儿子来吧!”背后一声清朗的声音,原来是小石榴回来了,声音带着喘息,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看样子是急速跑回来了。
温皙放下药碗,问道:“这个时候不是在读书吗?”
小石榴径自上前来,看着小蜜桃那只被纱布缠得紧紧的手,右手手臂已经被吊在脖子上了,眼中顿时又某种怒意在涌动。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玉录玳也紧赶着回来了,冲进来便急忙问道:“额娘,十七弟怎么样了?!”
温皙急忙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别吓着他。”
玉录玳看到小蜜桃伤势,立刻咬了嘴唇,“额娘,到底是谁干的?!”语气里的森森恨意,如三尺寒冰,玉录玳是明媚而欢声笑语的,很少有这样的语气。玉录玳这个姐姐是极护着小蜜桃这个幼弟的。
温皙幽幽地叹息一声,道:“尚未可知。”小蜜桃一出事,温皙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太子所为,但是随即细细一想,便否决了大半。太子妃刚出她的宫门,徐姑姑就抱着受伤的小蜜桃回来了,按照时间推算,小蜜桃是在太子妃刚来她宫的时候,便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鞭炮给炸伤了。
只是,若非太子,又是谁呢?大阿哥、四阿哥都年初二月便随军出征了,自然排出在外,难道又是三阿哥所为?!只是进来三阿哥极为安分,专心在修书,荣妃自上次的事情过后,一直闭宫礼佛,表现得也是极为安分。
三阿哥难道真的敢做这样愚蠢的事情?上次温皙已经给了他教训,他就算真的心怀恨意,也不会不顾及还在温皙手底下讨生活的荣妃的死活!尤其是在康熙不在的时候,他焉知温皙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荣妃?!他敢拿自己额娘的性命来赌博吗?
小石榴顺手端起桌上的药碗,走到床前坐着,温声笑道:“你乖乖喝药,养好伤,哥哥就答应你那件事。”说着,一勺药便送到了小蜜桃嘴边。
蓦地,小蜜桃还带着惊惧的眼睛立时露出几分亮色,有些干枯的嘴唇也张开了,乖乖配合着小石榴喝药。
小石榴回头对温皙一笑,解释道:“十七弟想出宫玩。”
温皙顿时了然了,虽然说阿哥不是不许出宫,只要有合适的名义,譬如说宫外的兄长生日、得子之类的,出宫也不无不可。只是小蜜桃还不满六岁,住在承乾宫小石榴以前居住的西偏殿,温皙自然是不许他出宫的。想必是小蜜桃求了小石榴,小石榴不曾答应。
吃了药,又吃了一碗酸酪,小蜜桃便又困倦了,左手却依旧攥着温皙的衣襟,不肯松开。温皙只能上床抱着他睡下。
小石榴搁下碗,低声道:“儿子有事跟六姐商量,便先出去了。”
温皙点点头,她看到了,小石榴眼中那极力压抑的怒气,这个孩子隐忍的功夫原是不错的,如今也隐忍不住了。
在温皙的怀里,听着温皙的心跳和呼吸声,小蜜桃的呼吸也渐渐均匀了。外头竹儿悄声入内,附耳道:“主子,太子妃求见。”
温皙语气冷冷道:“不见,叫她滚。”或许真的不是太子所为,但是瓜尔佳氏临走时候威胁话,已经是触及了温皙的底线,温皙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也不许任何人拿她的孩子威胁她!
“可是...”竹儿面露为难之色,“太子妃在殿外跪着,说您不见她就不起来。”
“那就让她跪着!”若无温皙当初叫胡语给她的药方,她此生都不可能有所生养了!虽然当初不过是个交易,但温皙着实是同情这个太子妃!前前后后又逐步叫她协理六宫,温皙自问对她还是有些许恩情的!只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丈夫的地位,还是会将刀锋对准了她!如今,她与瓜尔佳氏,已经不是盟友了,自然无需客气!
302、追查
玉录玳从偏殿的窗户外,看到太子妃跪在烈日之下,不由地有些心软,道:“二嫂何必那么跪着?”
胤禄小小的脸上透着冷意,道:“不必管她!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玉录玳叹着气摇摇头,随手关上了窗户,道:“石榴,你知道到底是谁害十七弟吗?”玉录玳已经十二岁了,眉宇之间已经有四五分似温皙,只是还显几分稚嫩。
胤禄对“石榴”二字已经无奈,但是如今十七弟的事儿已经叫他无心计较了,“十七弟必然是见到了那个小太监,而且此人能引十七弟去视线容易被遮蔽住的假山,可见十七弟认得此人。”
玉录玳连忙点头,“可是十七弟认得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查呀?”
胤禄略一沉思,随即露出和年龄不相符的狠辣之色:“我必定找出此人,定叫他生不如死!”
“那是自然!”玉录玳咬牙切齿道,“姑奶奶定会叫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胤禄手里攥着那截鞭炮,是大红色外皮,两个拇指粗细,上头还残留着浓郁的火药味,胤禄递给玉录玳道:“六姐,你先去查查,这个东西的来头。”看上去不过是寻常年节时候用的鞭炮,只怕查不出什么来,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查一查,兴许有什么蛛丝马迹。
玉录玳点头,拿着半截鞭炮,带着几个贴身的宫女,便出去了。
已经是五月里了,午后的日后最是毒辣。胤禄被刺眼的阳光灼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眯着眼,徐步走到太子妃跟前,略一弯身行礼道:“胤禄给二嫂请安。”
瓜尔佳氏已经在此跪了一个时辰了,身子已经有些摇晃。嘴唇干裂发白,侧脸看了看十六阿哥,点头道:“十六弟无须客气。”
胤禄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礼数周全地道:“额娘在照顾十七弟。怕是不能见二嫂了,不若二嫂先回毓庆宫,改日再来吧。”
瓜尔佳氏坚定的摇摇头。
胤禄脸上依旧温和的笑着:“现在日头这么毒,二嫂何必折腾自己的身子呢?要是太子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心疼?”瓜尔佳氏的语气有些哀伤,带着几分嘲讽,“他真的会为我心疼吗?”
胤禄略一笑,道:“二嫂是太子哥哥的嫡妻,太子哥哥自然是尊重二嫂的。”
“尊重...”瓜尔佳氏口中喃喃。“我所仅有的也不过是这一点点的尊重罢了。若是不能求得贵母妃信任。只怕连那仅仅一点尊重也会烟消云散而去了。”
胤禄不知可否,转而道:“二嫂在这儿跪着也无济于事,额娘说了不见。就一定不会见。”
瓜尔佳氏急忙抓着胤禄的衣裳,“十六弟。你帮我求求贵母妃好不好?这次的事真的不是太子做的!”
胤禄面露为难之色,道:“额娘的心意,有时候连皇阿玛都无法更改,何况是弟弟呢?”
瓜尔佳氏咬牙道:“算我求你了,十六弟!我跟你说实话吧,太子的确是打算对十七弟不利,但也不过是想叫人把十七弟推下水,吓唬一下也就是了!绝无要伤害十七弟的意思啊!”
胤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但又随即收敛了去,复又是一张温和的笑脸,“二嫂的话,弟弟自然相信,只是额娘心痛于十七弟的伤,只怕伤心之下,未必肯信。”
“十六弟!嫂嫂求你了,你去跟贵母妃言明好不好?你是贵母妃的儿子,你的话,她肯定听得进去!”瓜尔佳氏如抓住一根浮木似地,哀求着这个才七岁的孩子。
“这...”胤禄面露为难之色,十分犹豫的样子。
“十六弟,只要你肯帮嫂嫂这一次,我与太子必然记得你的恩惠,日后定当相报!”瓜尔佳氏急忙道。
胤禄何尝不知着话中水分太多,但还是点头道:“弟弟也只能试一下。”
瓜尔佳氏急忙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十六弟。”
殿中,绕过入门屏风,温皙此时已然端坐正位,正在吃着一盏蜜羹,晌午便没用膳,温皙哄睡了小蜜桃,才能用点东西点点饥。
胤禄走到温皙身边,道:“方才的话,额娘想必听见了吧。”
温皙搁下珐琅彩盏,点了点头,道:“我何尝不知,此事十有八九不是太子所为,只是眼下,我也一时揣度不出到底是谁害你十七弟。”
胤禄眼中尽然是冷意,道:“就算不是毓庆宫所为,她们也是存了对十七弟不利的心!”——故而瓜尔佳氏跪在烈日下,凄惨无比,温皙依旧置之不理。
胤禄随即露出冷笑:“额娘,不若叫毓庆宫去查吧,查出来,便一笔勾销,查不出来,便没他们好果子吃!因永寿宫一事,足够叫太子惹怒皇阿玛了,再加上十七弟的事儿,若是按在太子头上,只怕皇阿玛回来,连废了他的心都有了!”
温皙淡淡道:“皇上不会废储。”起码现在不会,距离一废太子还早着呢。
胤禄稚嫩的脸上勾起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冷笑,“儿子却不这么认为,太子做了太多触及皇阿玛底线的事儿,皇阿玛早晚有一日容不得他!”
胤禄对太子的敌意,是何事才有的?温皙竟然未曾察觉!不由地暗暗心惊,胤禄才七岁啊!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了吗?!便急忙道:“你不要低估了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太子是皇上一手教导出来的,废了太子,就是要让皇上承认他一手精心栽培的继承人不堪继承大统!皇上何等自负?绝不会认输!”
胤禄皱了眉头,随即笑道:“前头有那么多哥哥呢,这事儿原不必儿子费心。儿子只需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胤禄也看出来了,不说大阿哥和太子明处就争斗火热,后头一个个渐渐成年的阿哥可都盯着太子的宝座呢!猛虎难敌群狼,太子就算再谨慎也会从哪个位子上跌落下来,何况他不知收敛,不知谨慎!
“只是眼下的事——”胤禄看了看外头,仿佛能够穿过屏风和殿门看到跪在外头的瓜尔佳氏,“既然不易查,不如叫毓庆宫去查。”
温皙略一颔首,她亦是有这样的打算,便叫竹儿扶了她的手,到殿外去。
外头骄阳如火,热辣辣照射在脸上,温皙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太灼热或者太寒冷都不好。
“贵母妃!”见温皙出来,瓜尔佳氏急忙膝行上前,“贵母妃容禀!”
温皙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妃,语气冷冷道:“该说的,胤禄都与本宫说了。”
瓜尔佳氏一愣,急忙道:“请贵母妃明鉴!”
“本宫没有明鉴的本事了,”温皙语气愈发冷森,“除非将真凶抓到本宫面前,否则本宫就只能当是毓庆宫做的!”
“贵母妃...”瓜尔佳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了。
温皙眼睛冷冷地扫视一脸惨白的太子妃,道:“你现在想必也该知道如何去做了,无须本宫教你。”
胤禄上前一躬身,道:“二嫂不若先回毓庆宫与太子哥哥商量一下再说。额娘一时伤心生气,难免说话不中听了一些,但也是实话,只需找出真凶,一切都可迎刃而解!”随即看了看西面,道:“若是能找出真凶,永寿宫之事也并非不可以商量。”
小石榴和温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既是敲打,给更了他们希望。为了这个希望,太子必然死命追查!
叫人送走了太子妃,温皙也回殿中歇息了,小蜜桃现在离不开她。
太子为求自保,立刻发了疯似的大肆搜查,凡是年纪、身量相符的小太监都被抓了拷问,一时间后宫乱的不成样子,太后都颇有微词了。温皙只做不知,静静地守在自己宫里,半步也不出去。
温皙白天要守着儿子,晚上趁着小蜜桃睡着了,便偷偷进入空间炼制窃听符咒。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清西路军在大将军费扬古率领下,于昭莫多大败噶尔丹,歼灭其主力,噶尔丹仅率数十骑遁。这一捷报传来,只怕太子更加焦急了,他最怕康熙凯旋,皆是若不是处理好后宫的烂摊子,面临他的必然是皇父的雷霆怒火。太子害怕,害怕被废黜,所以愈发严厉地追查,可惜依旧无所获。
眼见着大半个月过去了,小蜜桃的伤口也结痂了,有空间药物,自然好得快,只是心病无法医治,虽然已经不再露出畏惧的神色,但是醒着的时候片刻离不开温皙,依旧还是不说话,喝了那么多药也不见起色。
温皙的三枚窃听符也炼制出来了,趁着后宫正乱糟糟的时候,偷偷放进了毓庆宫、延禧宫和翊坤宫。太子、荣妃(或三阿哥)、宜妃(或五阿哥)依旧是嫌疑最大的人。
只是窃听了十日,先是证明了的确非太子所为,荣妃那里更是清净,果然是整日礼佛,即使三阿哥来请安,也不提此事,宜妃那里也是大同小异。窃听符只有十日之效,忙活了大半个月制出来的东西,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不是太子、不是宜妃、不是荣妃,那么到底会是谁所为呢?
303、十公主舒宜尔哈
康熙三十五年六月,噶尔丹部将丹济拉偷袭翁吉,企图劫夺军粮,被清军大败。噶尔丹再无力组织进攻。
凯旋的希望在即,可是极坏了太子,此事就像是鬼魂所为似的,丁点查不出来。因为小蜜桃的极度依赖,造成了温皙连宫门也几乎出不得,小石榴和玉录玳倒是整天在往外头跑,也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许多日子未曾给太后请安,太后也不曾怪罪,知道小蜜桃的伤,还送来了不少滋补品。太后也是疼爱幺孙的,也颇为震怒,但是对太子闹得慎行司人满为患的举动颇有微词,但到底还是没插手。
这一日晌午,温皙好不容易哄睡了小蜜桃。放下幔帐,往帐中放了一些“灵雾”,才悄悄出去。低声吩咐了绿檀好好照顾小蜜桃,便听负责看守永寿宫的瑞嬷嬷回来禀报,说平嫔请求见她。
平嫔被禁足月余,一直都安安分分,也没闹腾,似乎是一副认命的态度,倒也少了温皙不少麻烦,如今突然想见她,温皙不由思忖是否是安了好心。思来想去,她与平嫔不但素无仇怨,且因她的建议,平嫔才能够有了十公主舒宜尔哈抚养。而此番之事,她虽然注定活不成,却也怪不得温皙。
想了想,温皙看小蜜桃睡得还熟,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便传了肩舆,往永寿宫一行。
永寿宫是个极好的地儿,距离康熙的养心殿最近,为西六宫之首,特赐与平嫔居住,便可见康熙对她的看中。平嫔红杏出墙在温皙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说来,的确是康熙对不住她。给她恩宠,却不叫她生养,任谁也会气愤的吧?毕竟平嫔出身颇高,又不是出身卑贱没资格生养皇嗣之人。心高气傲之下,受到如此对待,难免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儿。说来也算对她不公,只是后宫里哪儿有公平可言?何况康熙是皇帝,任何人都必须对他忠诚,而他却是不需要对任何人忠诚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是断断容不得任何人不忠的。
心里想着事儿,永寿宫便尽在眼前了。外头正门、偏门、角门都被死死把守住,负责看守的是萨比屯。自然听从温皙的懿旨,不叫任何人有机可乘。
温皙来此,并未大张旗鼓,只叫人开了个门缝,由竹儿扶着。小鹿子、小恩子几个太监跟随,便入内了。
永寿宫虽然禁闭,但是嫔位该有的份例都不曾断了她,伺候的人也都还在,只是不许外出罢了。只是,许是因为禁足。永寿宫院中似乎许久未曾清扫了,落了一地的美人蕉花瓣。依稀记得,平嫔是最喜欢的花就是美人蕉。尤其爱大红色的美人蕉,其次为明黄,都是极为艳丽的颜色。就种植在永寿宫正殿两侧的花圃中,如今是花瓣都要落尽了,红的黄的花瓣落了一地。也无人清扫。
美人蕉挺拔而修长,花大色艳。仿佛亭亭玉立的娇艳女子,只是如今都飘落在地,任人践踏了。
美人蕉,原本是生于南方,喜欢阳光,不耐寒,故而在北方少见。若是种植在寒冷的北方,冬天的时候需将其土下的根茎刨出来,放在温暖的地方,等来年再种下。
温皙很少涉足其他嫔妃的宫殿,却也知道自从平嫔入住永寿宫,这里便栽培着大片的美人蕉,从来夏日一片艳丽,香气袭人,据说都是平嫔一手打理,从不假手他人。
温皙随手拈了一片还挂在上头的花瓣,是大红如火的颜色,花瓣薄薄的、凉凉的,只是已经有些软绵绵的了,六月,原是美人蕉怒放的时候,只是今年暖的快,美人蕉开得早了些,便谢得早了些。
温皙正看得入神,忽听殿中爆出一声孩子的啼哭声,温皙一震,忽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小蜜桃,但是随即晓得不是。平嫔宫中住着的是十公主舒宜尔哈,原位敏贵人章佳氏所出,如今记在平嫔名下,只是不知为何哭得如此惨烈?温皙心下一揪,急忙快步入殿。
便见平嫔披散着头发,面色枯槁却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手里仰着一根藤条,便往十公主身上抽。藤条发出急速的破空声,打着十公主身上。而十公主竟然也不躲,只一味地大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温皙不忍,急忙上前一把夺过平嫔手中的藤条,摔在地上,怒吼道:“够了!十公主是皇家血脉,也是你可以打的?!”难道就因为不是她亲生的,才如此对待舒宜尔哈吗?
平嫔乌发散乱,刘海遮住了眼睛,木木然立在哪儿,忽的喉头哽咽了一下,自语道:“这样...也该足够了。”
温皙一时间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却忽的瞥见她刘海儿下,双目中几欲奔流而出的泪珠,她在极力地隐忍着,嘴上道:“我这样,该算是虐待十公主了吧?”
“额娘!”舒宜尔哈却扑进平嫔怀里,抱着她的大腿,“额娘别不要我!”
温皙蓦然一震,或许是她错怪了平嫔。以前便听闻平嫔对待十公主视若己出,十公主也十分依赖平嫔,她不得生养,怎么会虐待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女儿?
平嫔的手颤了颤,还是强硬地吧舒宜尔哈推开了。她仰头,把即将要落下来的泪逼了回去,然后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方才嫔妾如何虐待十公主,想必皇贵妃也瞧见了!”
她刚才打得着实狠,温皙已经隐隐瞧见,十公主的手腕和脖颈上都留下了鲜红的印痕。小孩子皮肤本就娇嫩,如此若是不好好治疗,只怕会一下一辈子的伤痕。温皙凝神问道:“你这是何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平嫔语气平和,“嫔妾唯独不放心的就是舒宜尔哈了。有嫔妾这样的额娘,皇上回来之后一定会迁怒于十公主!”
温皙忽的明白了,她就是想要在舒宜尔哈身上留下虐待的证据,康熙回来看到凄惨的女儿,虽然会更深恨平嫔。只是舒宜尔哈便成了受害者,必然会得到康熙的怜爱!平嫔,也算慈母心肠了。
温皙舒了一口气,道:“你既然在意十公主,就不该做那些会牵累她的事情。”
平嫔忽的冷笑了,望着温皙:“皇贵妃深得皇上宠爱,又哪里知道嫔妾的苦楚?!”
她这样无礼的质问,温皙听了,倒是不以为忤。平嫔骨子里傲气是有得,但绝非放荡之人。可见是深恨了康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温皙淡淡一笑,道:“你就算不能生养了。可还有十公主呢。”有了女儿,此生也不算孤苦无依。
平嫔仰头苦笑了笑,“皇贵妃生有二子一女,如何懂得不能生养的痛苦!若非有舒宜尔哈,嫔妾只怕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平嫔语中苦涩。温皙也能够咀嚼得出。她也算心高气傲之人了,只可惜康熙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进宫她便是赫舍里皇后的替身,荣宠了数年,却发现这些宠爱全都是虚假的,康熙早早给她下避孕的药,不叫她有所生养。
“嫔妾听闻了十七阿哥之事。”平嫔抬头看着温皙,“自己的孩子受到如此苦楚,想必皇贵妃恨下手之人入骨吧?”
温皙骤然凛然。急忙问道:“莫非你晓得是谁所为?!”
平嫔伸手拉了舒宜尔哈在自己身边跪下,“嫔妾是将死之人,唯独不放心的就是十公主。”
“你是要本宫替你照顾十公主?”温皙问道,若只是照顾十公主,温皙倒也可以答允她。
平嫔抚摸着舒宜尔哈的额头。目中含了慈祥,“嫔妾虽在禁足之中。但是机缘巧合,洞悉了内情。”
“是谁?!”温皙的目光中迸射出杀意。
平嫔抿嘴一笑道:“这个人出乎皇贵妃的意料。只要皇贵妃肯答允让十公主做您的亲生女儿,自然会知晓此人是谁。”
亲生女儿?!平嫔竟然是叫温皙想法设法修改十公主的玉牒?!
“额娘别不要我...”舒宜尔哈又盈盈啜泣,依偎在平嫔怀中,“我会乖乖听话,额娘别不要我!”
平嫔一时眼中酸涩,道:“额娘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以后皇贵妃就是舒宜尔哈的亲额娘。”
温皙努力平静了语气,道:“你怎知本宫一定会答允?”
平嫔很是自信道:“皇贵妃一定会答允嫔妾。一则,十七阿哥之伤,皇贵妃痛彻心扉,必然要报此仇;二则,皇贵妃与宫中素来怜爱稚子,必定会怜惜舒宜尔哈。”
“好!”温皙长长吸了一口气,她的确一定要捉出害了小蜜桃的人,“本宫答允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宫到底是谁所为了吧?”
平嫔嗤地一笑:“嫔妾要小人一回了,那人是谁,舒宜尔哈很清楚,介时若玉牒得以修改,舒宜尔哈必然会告知皇贵妃。”
温皙凝视着平嫔,道:“本宫怎知,你不是诓骗?!”
平嫔笑了笑,道:“十公主日后要托付到皇贵妃手上,日后能否嫁得如意郎君也全在皇贵妃,嫔位怎敢拿公主一生的幸福来做赌注,诓骗皇贵妃呢?”
平嫔说得诚恳而坦然,温皙信了她八九不离十。平嫔自然是难逃一死了,介时十公主必然可怜,温皙顺手帮她一把也无不可,只是修改玉牒,温皙也不知康熙是否会同意,毕竟现在她已经有二子一女了。沉吟道:“本宫只能尽力一试。”
“以皇上对皇贵妃宠爱,只要皇贵妃肯尽力去求,皇上必然答允!”平嫔笑着,随即拉着舒宜尔哈给温皙磕了头,“嫔妾在此替公主多谢皇贵妃!”
温皙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去的时候带着一个闺女走了。
304、愚者千虑
康熙三十五年七月,传来了葛尔丹被其侄儿策妄阿拉布坦所杀的消息。是战,大捷。康熙第三次亲征,终于凯旋。
回程之期已定,除了留下费扬古处理扫尾工作,和追击一些零散余部。中、东路大军已经撤回。 策妄阿拉布坦之父僧格为葛尔丹所杀,占据伊犁河流域,在葛尔丹溃逃途中将其埋伏击杀,并以葛尔丹首级向康熙投诚。康熙旋即加封策妄阿拉布坦为准格尔汗王,至此平定葛尔丹数十年之乱。解决了心腹大患,康熙便决定班师回朝。
此行凯旋,还有浩大的献俘仪式,自有皇子宗室,满汉臣工出席,嫔妃自然不便现身。温皙即使身在承乾宫,也依旧能够听到紫禁城城门传来的鞭炮鸣响声。只是小蜜桃偏偏听不得那样的声音,小小的身子瑟缩在温皙怀里,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温皙只能心疼的哄着,扶着着他的额头:“别怕,离得很远很远,小蜜桃不怕,额娘在这儿呢!”
若说哄孩子小石榴是最擅长的,自从受了这番,小蜜桃不肯喝药就罢了,连吃饭都胃口欠缺,温皙千哄万哄,也只能稍稍吃几口罢了,两个月下来,原本胖乎乎的包子脸都凹下去了,看得温皙一天比一天心疼。也就小石榴有办法,能哄得他多吃一些。
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小蜜桃这个样子别说吃饭了,这副害怕的小兽模样,只怕分毫离不了温皙的怀中。偏生小石榴作为皇子已经出城迎驾,伴驾参观献俘仪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额娘!”温皙正哄着小蜜桃,玉录玳冒冒失失跑了进来,“我知道是谁害十七弟了!”
温皙径自哄着小蜜桃,自然不把她的话放在耳边。自从小蜜桃伤后,温皙几乎要寸步不离守着,根本没时间去查,只能看着太子大肆闹腾。小石榴倒是查出一些线索来,可惜还是没有头绪。
玉录玳也是天天往外头跑,不知在忙活什么。前两天抓回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怀疑是她干的,后来证明这个景仁宫的小宫女那日根本没去过御花园,整日都在景仁宫打理花草。温皙也便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能帮忙给哄着小蜜桃就好了。现在小蜜桃也就温皙、小石榴和玉录玳能近前,旁人靠近了都会害怕。
“额娘!”玉录玳见温皙不理会她,便恼怒地跺了跺脚。“我真的查到了!”
“好了好了!”温皙有些不耐烦。“小声着点。别吵着小蜜桃。”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走到温皙身边,小声道:“额娘。这回是真的!肯定是舒露干的!”
温皙摇摇头,很是无奈:“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虽然当初看到的是个“小太监”。的确是性别不明,未尝没有可能是宫女假扮的。若说是舒露,也太离谱了,公主哪儿能穿太监的衣服,又哪能单独行动?就算玉录玳不喜欢人跟随,出去也要带着胡语和几个腿脚麻利的宫女太监,断断不许单独行动。
“是真的!”玉录玳叫嚷道,“几个月前,舒露还扬言要对付十七弟呢!”
舒露与玉录玳不对头多年了,温皙也是晓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威胁的话说得老多了去了。吵架都在气头上,说得话又怎么能作数呢?温皙摇摇头。
玉录玳见温皙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又跺了跺脚,从袖子里出去一样东西,“这就是我从舒露房里搜出来的爆竹!”
温皙侧脸一看,的确是两个红彤彤的半新爆竹,的确与当初炸伤了小蜜桃的模样差不多。随即温皙怀里的小蜜桃身子发颤,温皙急忙把儿子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急忙道:“快收起来!你弟弟看不得着东西!”
玉录玳急忙收了起来,道:“额娘现在信我了吧?我就是在舒露床底下偷出来的!”
温皙思忖了一下,“女孩子家家通常都不喜欢着东西...”的确有几分可以,只是舒露公主素来胆子大,就算喜欢爆竹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啊是啊!”玉录玳连忙道。
温皙还是摇了摇头,道:“过年的时候,你不是玩爆竹也玩得欢实吗?!”可见凡是总有例外,总有女孩子也爱玩这东西,玉录玳就是一个。
玉录玳嘴角抽了抽,“额娘,肯定是舒露干的!她跟我不对头很久了,对付不了我,所以对十七弟下手!她的个头身量也跟徐姑姑说的那个小太监差不多!只不过我们都没往她身上去想,只一心以为是个小太监,或者是装扮成小太监的小宫女干的!”
温皙低眉思忖,不得不说玉录玳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舒露,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等等——温皙忽的眼中一闪,孩子?!正是孩子才爱玩鞭炮!用鞭炮炸伤人也不正是小孩子会做的事儿吗?!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温皙沉声道,当日平嫔不是说吗,凶手是她想不到的人!或许玉录玳的思量是对的!小石榴太早熟,造成了他亦不会用小孩子的想法去思量,玉录玳虽然年纪大些,可是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也就造成了她看问题的角度和成年人不同!
当日小蜜桃是被人引去假山的,可见此人与他熟识,若是舒露,便解释得通了!
献俘仪式浩大,起码还要两个时辰。温皙见时间充裕,便先哄睡了小蜜桃,便着人备肩舆往景仁宫去瞧瞧。
承乾宫距离景仁宫十分近,不过两盏茶功夫。也是温皙来得巧,刚进景仁宫的宫门,就听见砰的一声爆竹爆炸的声音,循着硝烟的味道,便见佟嫔快步冲了出来,大惊失色叫道:“太医!快去传太医——”
温皙微眯了眼睛,看到舒露一手血淋淋的,不由地眼中放出几缕寒光来,侧脸问道:“你偷了她房里的爆竹,可被她知晓了?”
玉录玳摇头:“我是趁着舒露不在景仁宫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温皙冷冷一笑,“那必然是落在承乾宫一些宫女太监眼中了...且她自己宝贝着的东西少了,又岂会察觉不了?”——以为故意炸伤了自己,就能了了此事了吗?!温皙瞧得也算真了,她的炸伤虽然严重,也也不过伤了手心罢了,不曾残废,比之小蜜桃的伤残,这又算得了什么?!
原本,温皙还不敢肯定是她所为,如今算是笃定了!舒露必然是慌了,才会想出这么个拙劣的计策来洗清自己!虽然计策拙劣,却颇为有效,虽然温皙已经认定是她,但是旁人只怕会觉得更不可能是她!只怕连康熙也不会怀疑她!且她能用手去抓即将爆开的爆竹——她不是小蜜桃,不晓得着东西的厉害,可敢这么做?!一个人对旁人心狠就罢了,对自己心狠才是不可小觑!虽然如此做,未尝没有一股子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如此的缘由,却也不得小觑!这份狠,是玉录玳所没有的!
舒露的哭声震天,哭得惨烈。温皙听着她的哭叫,愈发厌恶,你扭头道:“回宫!”
玉录玳急忙抓住温皙,道:“额娘,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温皙睨了一眼急性子的玉录玳,“你有证据吗?”
玉录玳哑然,随即不忿道:“肯定是她做的!”
温皙冷然道:“公主是皇室血脉,尊贵无比,也不是那些个奴才,随便打杀了也无妨,若无确凿的证据,根本不能把她怎样!”说完,便拉着玉录玳回去了。
承乾宫。
舒宜尔哈被乳母连嬷嬷牵着手来正殿给温皙请安。舒宜尔哈不是舒露,虽然是一母所生,却是极为乖巧的,除了刚来的几日夜里会苦恼中要平嫔,而后便慢慢安静下来了。
“给贵母妃请安!”粉团似的孩子规规矩矩请安,声音软糯糯的,的确叫人生了几分喜欢。
温皙招手唤了她上前,因要照顾小蜜桃,温皙对这个带回来的女儿也没太多关注,只照着公主该有的份例,比照玉录玳叫人给她安排生活罢了。衣食自是无缺,不会亏待了她,可也没有太过关心她。
平嫔说了,舒宜尔哈晓得是谁所为。小蜜桃出事,平嫔已经被禁足了大半个月,如何能洞悉其中,温皙却是存了疑惑。回来之后也没少想办法撬开舒宜尔哈的嘴巴,只是这孩子认死理,严格遵守平嫔的嘱咐,除非玉牒修改,否则一个字也不说出口!叫温皙没了法子。
温皙轻轻掀开她的袖子,那些藤条留下的伤痕已经快没有了,只是孩子皮肤娇嫩,的确得好好爱护着才行。挥手叫连嬷嬷退下,温皙不留外人在殿中,才问道:“是不是舒露?”
舒宜尔哈蓦地眼睛瞪大了,“贵母妃怎么知道的?!”话刚一说出口,她急忙拿自己胖乎乎满是窝窝的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样子着实可爱。无怪乎平嫔将死,也还要为她筹谋,这样可人的孩子谁都会忍不住喜欢的。
305、平嫔薨(上)
温皙瞧着她粉嫩可爱的样子,便想起了玉录玳小的时候,不禁扑哧一笑,随即黯然道:“就算知道了是她,又能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
舒宜尔哈忽的想到了平嫔的话,若是皇贵妃晓得了是谁所为,也无妨...便扯着自己的衣袖道:“那一日,舒宜尔哈实在好闷好闷,就溜出来去御花园玩。”
温皙点点头,虽然禁足了平嫔,可是住在景仁宫的舒宜尔哈自然不在禁足之列,可以外出。
“我看到八姐不知为何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就去了御花园。然后我在柳树林子,让嬷嬷给我折柳枝玩,就听见砰的一声,然后八姐穿着小太监的衣服从假山里跑了出来。”
如此,舒宜尔哈就是目击证人了!温皙沉声道:“你能帮贵母妃去你皇阿玛面前把这番话再说一遍吗?”
舒宜尔哈急忙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可以!额娘说不可以!说要等玉牒修改,才许说!”
平嫔的话,对舒宜尔哈来说,可真比圣旨还灵验!温皙有些无奈,道:“我会请求皇上修改玉牒,只不过那些话,我要你变动一下跟皇上说。”
“变动?”舒宜尔哈养着包子脸,随即脸蛋瘪了,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道:“额娘说过,说谎不是好孩子。”
温皙笑道:“你额娘也说过,要是修改了玉牒,我便是你的额娘,你以后就要听我的话。”
舒宜尔哈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想了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温皙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随即吩咐人端了好吃的点心来奖励她。 舒宜尔哈真的很乖,吃心来就像只贪吃的松鼠,嘴巴都塞得鼓鼓的。温皙怕她噎着。又叫上了一盏蜜茶给她。
傍晚时分,献俘仪式才算结束。照例皇帝回宫,需先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可康熙这次却直奔平嫔的永寿宫而去,温皙便晓得。平嫔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小石榴也回来了,温皙便叫他去哄着小蜜桃吃晚饭,这孩子从中午就没吃东西,如今能哄他吃饭的人回来了,温皙便打发去了。
小石榴以便喂弟弟吃粥,一边自己嘴里含着个水晶梅花包,嘴里吐字不清地道:“额娘不知道,今儿献俘原是喜庆至极的事儿,可皇阿玛一直都阴沉着脸。好像随时都要雷霆大怒了似的。害得儿子一整日都紧绷着一根弦儿。现在总算能轻松几分了!”
温皙捧着一盏燕窝,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得胜归来。原是极为高兴的事儿,可是京中、宫中出了那么多不像样的事儿。皇上是有得生气了。”
刚用过晚膳,御前的小全子便急匆匆跑来,“贵主子,皇上宣您去永寿宫。”
温皙不由地脸上一僵,说来,平嫔是死是活,她也不挂心,一心想远着点,别殃及了她这条池鱼就好。可康熙偏偏要她去?温皙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康熙很喜欢别人知道他被戴绿帽子了吗?!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温皙却也不能不去,否则更有她小鞋穿了!
小石榴急忙提醒道:“额娘快些去吧,要不然皇阿玛等急了,就更要生气了!”
小全子忙不迭地点头,“贵主子快去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温皙嘴角抽了抽,在气头上,她去惹什么晦气?!可偏偏还不去不行!叹了口气,叫人备肩舆。
夜幕已经降临,前头有太监打着灯笼,一路急急忙忙前行。空气还有些湿润,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今早也淅沥沥下了一会儿,随即才出了太阳,以至于到了晚上空气是湿的,可惜暑热季节,就愈发显得溽热了。又不起风,便更加燥热得难受,温皙出了一头的汗,不住地拿着团扇扇着。
去永寿宫的路有些远,太监们加快脚步,抄近路去,走得快了,自然流汗更多,连肩膀上手心都出了汗,不由地左右太监步调不一致,有个走得慢了些,另一个快了些,肩舆便从太监的肩膀上给滑了下来。
温皙猝不及防,如倒水一般便给扑了出来,还好小恩子眼明手快,上来便给做了肉垫子。饶是如此,温皙受了好一番惊吓,手个擦在地上,硬生生给磨破了,手心正火辣辣地疼着。
太监们吓得不成样子,急忙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贵主子饶命,奴才手心出了汗...”说着又捣蒜一般磕头。
温皙被小鹿子搀扶着站了起来。小鹿子立刻吼道:“不当心奴才!要是伤着贵主子,你们有有几颗脑袋?!”
温皙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也是本宫催得急了些,还好小恩子反应快。”便去看莫长恩,腿似乎有些瘸了,可见是伤的不轻,温皙便道:“你回去叫胡语给你看看伤吧,不必陪本宫去了。”
莫长恩不是多话,却十分踏实稳重,急忙应了一声。温皙便重新上了肩舆,叫太监慢慢抬着,小心着走即可。
肩舆之上,温皙这才小心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半个手掌都被擦破了,沁出了血珠子来,疼得厉害。温皙也来不及处理伤口,只拿随身带着这手帕给包了起来。
永寿宫。
温皙扶着小鹿子的手下了肩舆,便见外头被侍卫团团把手,此时的侍卫已经不是当初温皙安排的那一批了,似乎是近身保护康熙的近身侍卫。
萨比屯上前来行礼,“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吉祥!”
温皙略一抬手,问道:“皇上在里面吧?”
“是!”萨比屯起身,又上前一步,低声道:“皇贵妃请小心,半个时辰前,永寿宫内伺候的太监宫女已经都被送去慎行司处置了。”
温皙心一沉,这些人必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原本的那些侍卫呢?”都被康熙调走了吗?温皙暗暗自问。
“这...”萨比屯一沉吟,更压低了声音道,“护驾殉职,皇上已经赐银治丧了。”
温皙心咯噔一条,“护驾殉职?!”康熙哪儿有什么危险?根本不需要护驾殉职,想也知道这些人也没命了,便问道:“只剩你一人了?”
“是。”萨比屯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心有余悸。若非他是皇贵妃堂弟,只怕也逃不过这一遭了!又小声道:“奴才正打算过些日子,求旨外放。”
温皙点点头,道:“也好。”毕竟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还是不要再康熙眼前晃悠好。温皙也有所愧疚,吩咐萨比屯带一对侍卫来看守,没想到却是害了他们。
进了永寿宫,里面一片静谧,丁点声音也没有,果然是全都被打发去慎行司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庭院中一如往日宁静,月光如水,照得地上惨白。温皙不叫人伺候,独自一人进来。便见守在正殿外头的是已经苍老如许的梁九功,见温皙来,急忙上前打千儿,“贵主子快进去吧,皇上等了许久了。”
温皙低声问道:“皇上气儿消点了没?”
梁九功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道:“就等着贵主子来,许能叫皇上消消气呢。”
得!她原来是用来消气的!
梁九功到底前前后后受了温皙不少的好处,故而靠近一步小声道:“贵主子小心些,里头刚才皇上还在雷霆震怒呢。平嫔小主怕是...呵呵,如今如何了,奴才也不知。”
温皙点点头,道:“多谢公公提醒。”便深呼吸了几下,才稳步入殿。
吱呀一声推开殿门,里头竟然是一片黑漆漆的,半点蜡烛也没点。就算温皙六识灵敏,一时间也不适应黑暗。只闻得里头有浓浓的血腥气味,温皙心不由得噗通跳得更快了,于是柔声道:“皇上,臣妾进来了。”
却不见康熙回应。康熙穿得是明黄的衣裳,随是黑暗中,温皙也能瞧见些许,似乎在正位上坐着,看得极不清晰。温皙只能凭着记忆,走到桌案跟前,摸到了火折子。噗一声,火燃了起来,温皙急忙点着了因翻到而熄灭的蜡烛,然后把灯笼里的蜡烛如数点燃,才回头。
只是这一回头,温皙惊得差点惊叫出来。就在她脚下不不远的地方,一滩深红的血,似乎还是温热的,而那血的主人正是躺在地上的平嫔。
平嫔,赫舍里令仪。原是极美的女子,只是再美的人,一脸失血后的惨白,又披散着头发,如今看来也是极为可怖的!
血正自她腰腹见汩汩流出,那里插着一柄赤金天子龙剑。温皙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却也感觉倒,平嫔还未死,不过也快了,她的心跳和呼吸都随着失血越来越多,变得愈发缓慢了。
“皇、皇...”平嫔的苍白如死人般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温皙急忙看了一眼还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康熙,康熙才刚刚回来,还未曾脱下戎装,腰间有佩剑,却只剩下嵌了蓝宝石的九龙剑鞘了。现在的康熙如一头慑人的猛兽,比走的时候脸更加粗糙,也多了许多战场归来的杀气也血腥气,也难怪康熙会拔剑刺死平嫔了。
温皙蹲身行礼,“给皇上请安。”这几年,温皙性子愈发不羁,除了人前重大场合,很少规规矩矩行礼。只是如今康熙盛怒,温皙也不敢去触霉头。故而行了个极为规矩的礼。
306、平嫔薨(下)
康熙素日或温柔,或带着戏谑的丹凤眼,如今只有森森杀意,看了便叫人不寒而栗。温皙依旧拘着礼,康熙却不叫免礼,只瞥了地上只余下最后一口气的平嫔,语气寒气逼人:“你不是要说遗言吗?”
平嫔的手按在汩汩流淌鲜血之处,试图阻止鲜血涌出。但是那一剑,那贯穿肚腹的一剑,显然是伤着了大动脉,出血过多,现在每说一个字都极为艰难,“皇、皇...皇贵妃...”
温皙耳朵一动,她一直想要唤的竟然是自己,而不是“皇上”吗?血如一条蜿蜒的小河,已经到了她脚下,衣角已经染了血色。温皙急忙略退开一点,道:“你说,我听着。”温皙在自己人面前素来自称“我”,除了宫门面对嫔妃,都是自称“本宫”,如今平嫔是将死之人了,何必摆架子呢。
平嫔的嘴巴张了张,声音已经无法发出,但是温皙看着她唇的形状,分明要说的是一个“舒”字,温皙便知她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就是还放心不下十公主舒宜尔哈,便道:“我懂得,必定如你所愿。”十公主丁点不像她的生母,是个灵动可人的孩子,就算没有平嫔的嘱托,温皙也会照拂她。
平嫔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捂着鲜血流淌处的手也软了下来,一双眼睛慢慢合上。
温皙亦合上眼眸,平嫔薨了。
心中长长叹息几声,才睁开眼睛,看向康熙道:“皇上。平嫔,薨了。”语气缓缓地说出了这六个字。
康熙忽的站起身来,一步步走来,在静谧的夜晚。脚步声格外清晰。康熙冷淡地看了一眼已然气息全无的平嫔,一把抓住三尺青锋的剑柄,噗地拔了出来。捎带出来的鲜血溅到了康熙明黄的甲胄上,还有几滴飞溅到了他的脸上。平增了几分凛然的杀气。
“平身吧。”康熙极力和缓了语气道。
温皙的脚已经酸麻,这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急忙远离了平嫔几步,不忍去看。从平嫔脚侧,绕过走到康熙面前,“皇上传臣妾来,不知有何吩咐。”
“是她要见你的!”康熙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道。随即,那染血的青锋刷一声回了鞘。
“平嫔?”温皙忽的脱口而出。就为了等她一句承诺吗?温皙不由地微微叹息。为人母亲。坐在她这个份上,的确叫人不能不感动。
温皙知道,红杏出墙这种事。男人都无法容忍,何况康熙是皇帝。只是她没有想到康熙竟然亲手刺死了平嫔!温皙还以为。顶多是三尺白绫或者一杯鸩酒罢了,死也要给个体面的死法。好歹赫舍里令仪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啊!康熙竟然真的一点不顾曾经和元后的情义了吗?想到此处,心中更加发冷。
温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一些,道:“那么,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见康熙不做声,温皙便又福了一福,道:“若无其他吩咐,臣妾想先行告退。”话说话,温皙一弯身,便要出去。
康熙忽的上前而不,一把抓住温皙的手。他抓的正是温皙受伤的那只手,旋即温皙因疼痛咬牙发出轻微的嘶声。只是这一声还是被康熙的耳朵捕捉到了,更是因为康熙感觉到了手心的粘稠。忽的送了手,康熙见自己手心染了几缕血丝,急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温皙把自己的右手收回自己左手中,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擦破点皮罢了。”
康熙态度强硬地抓住温皙的右手手腕,轻轻揭开包裹着的绢子,见里头皮肉模糊,不由地语气高昂了几分:“为什么不上药?!”
温皙据实道:“是过来的路上,臣妾不慎从肩舆上摔了下来,来不及上药。”
康熙旋即怒容有些吓人,干涸在他脸上的平嫔的血更衬得眉角眼梢杀气腾腾,“竟然连肩舆都抬不稳当,留之何用?!打发去慎行司杖毙了!朕会叫内务府给你补上更好的!”
只今日,整个永寿宫的人只怕已经没有活人了!温皙进来的时候也察觉了,不但宫女太监嬷嬷全数打发去了慎行司,连偏殿侧殿的几位常在答应只怕也没了性命!还有看守永寿宫的数十名侍卫!一日之间,血流成河。古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只是若死于战场,便罢了,只是竟然死于宫闱,为了不让有丝毫对皇帝不利的流言传出,所以他们都要死。
康熙雷霆震怒,温皙本也想顺着他,只是他竟然不由分说便要打杀了抬肩舆的所有奴才,温皙素来护短,便忍不住道:“臣妾已经说了,是自己不慎,才摔下来的,与旁人无干!” 话说得急促,隐隐有几分怒气。
听着温皙不善的语气,康熙被激得要发怒,但是看了看温皙的手心,怒火不由地消了大半,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是朕今日不该传你过来!你本就胆子小,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想到温皙当初在行宫,不过远远杀了几人就吓得呕吐不止,何况今日平嫔便死在她脚下。
“你先回宫吧,朕沐浴更衣之后会过去。”看了看地上僵直的遗体,“平嫔之死,朕要封锁消息,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言说。”
“是,臣妾遵旨。”温皙的语气僵硬,再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带着些许凉意。殿中闷热而血腥,温皙一出来,便舒缓了许久,随即胃中翻涌,想着拿气味刺鼻的鲜血,“呕~~”温皙几乎要呕吐出来。
“贵主子!”梁九功急忙上前搀扶着,“贵主子这是怎么了?!”
温皙摆一摆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道:“我没事。”
“梁九功!!——”殿中爆出一声康熙的吼叫。
梁九功顿时一急,温皙艰难地笑了笑:“本宫安好,你进去吧。小心着点。”
“嗻!”梁九功虽然是老胳膊老腿儿了,这会儿倒是跑得极快。
温皙踩着三寸的花盆底儿鞋。脚下踩着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美人蕉,回首看了看在夜色笼罩中的永寿宫。这里原本是一处十分华丽的宫殿,如今竟然有了颓废灰败之感。夜里的雾浓如牛乳,风亦吹不散。整个宫殿便平添了几分迷离,不似仙宫,倒似地府,惨白的月光之下显得鬼蜮森森。温皙急忙加快了脚步。
“主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竹儿急忙上来搀扶着。
温皙扶着竹儿的手,坐上肩舆,深深地喘息了两下,沉声道:“回宫吧。”内中之事,温皙到底不方便与人明说。
一路凉风习习,倒也缓解了不少呕吐感。竹儿眼尖。温皙坐上肩舆之后。便瞧见了温皙绣着牡丹缠枝的裙角染了不少血。便小声问道:“主子是月事提前来了,才脸色这么不好的吗?”
温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本宫的血。”是平嫔的血。衣裙上沾了她的血,仿佛又看到了她肚腹间汩汩涌出血腥扑鼻的血腥场面。温皙急忙用左手掩住口鼻。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听到死了多少人,或许不在意,但若真的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血液流尽而死,有几个不害怕?
竹儿心下咯噔一跳,立刻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温皙道:“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竹儿忙不迭地点头,涉及到宫闱秘辛,自然要装聋作哑了。
回了宫,温皙换了一身常服,竹儿备了酸梅汤端上来,这东西酸酸的,下口一些,又加了甘草等物,能止呕吐。温皙便喝了半盏,果然舒服了几分,想着康熙待会儿还会过来,便问道:“十七阿哥睡得还好吗?”
竹儿笑道:“主子放心,十七阿哥睡得很熟。”
温皙点点头,又问道:“西偏殿,十公主睡下了吗?”
“回来的时候,西偏殿还亮着灯,想必还没睡下。”竹儿道。
温皙嗯了一声,道:“去瞧瞧,要是没睡,就给请过来。”平嫔托付的事儿,小蜜桃的事儿,还是尽早解决了好。
换了十公主来,一起等着康熙过来。只是等了大半个时辰,舒宜尔哈坐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显然是困倦了。温皙便把她抱到榻上,盖了个薄棉被,叫她先睡着。
小鹿子悄声跑进来,打千儿禀报道:“主子,皇上回了养心殿,便吩咐了古承宗去永寿宫给平嫔娘娘诊治恶疾。”
还有什么好诊治的?人都死了!只不过是康熙要掩盖平嫔之死罢了!不过是因为现在得胜,是个喜庆的时候,平嫔死了,委实不吉利。温皙摇摇头,问道:“还有旁的吗?”
小鹿子躬身道:“然后便请了太子去养心殿,这会儿太子爷还没出来呢,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儿。”
温皙淡淡地嗯了一声,太子不会怎么样,康熙杀了平嫔,也是要保全太子。如今纵然火发得再大,也不会废了太子,顶多禁足惩戒一下罢了。只不过,用不了多久,索额图想必就要倒霉了。
小鹿子不禁露出几分畏惧之色,道:“皇上还下旨,叫吧毓庆宫伺候的太监全数送去慎行司杖毙了!”
温皙长长叹了一口气,“今夜...是血流成河了。”
小鹿子也略有哀叹,在毓庆宫伺候是光鲜,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前后皇上已经杖杀了好几次毓庆宫的奴才了!太监都是卖身进宫的,不及宫女好歹是内务府包衣三旗出身,够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宫女不是太监,不会被轻易打杀,太监的命也比宫女的要贱多了!除非像他这样混个首领太监,小鹿子不禁有几分庆幸!
“还有就是,皇上身边的梁公公连夜去内务府,叫准备了大量冰块送去永寿宫。” 小鹿子道。
自然需要大量的冰了,平嫔死了,要秘不发丧,就要保持遗体不腐烂,自然要足够的冰,冻着才行。
307、孽子
康熙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了,温皙都有些困倦了。康熙来的时候也没叫人通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倒是吓了温皙好一跳。
温皙急忙起身要行礼,康熙靠的近,便一手扶住了温皙,抓起温皙的手看了看,已经细细包扎过了,“你也该小心着些才是。”
温皙垂首不语。
康熙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家常的玄色对襟绣瑞兽纹的软缎衣裳,只是依旧有掩盖不住的淡淡的血腥气息,不知是从战场带回来了,还是从永寿宫沾染上的。
拉着温皙的手腕,一起坐下,康熙瞅见床上还爬着个丫头,便疑惑地一手翻过熟睡的那丫头的脑袋,是一张白嫩嫩可爱的脸蛋,康熙只觉得眼熟得很,便问道:“这是九丫头还是十丫头?怎么在你宫里?”康熙的儿女太多,多得都自己认不全了,只是却也知道这个年岁的,大约不是九公主就是十公主了。
温皙心底里泛起一阵冷笑,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得了吗?也是,平嫔早已失宠,康熙自然就不关注这个“平嫔的女儿”了。反正公主只需养大了,作为联姻的工具即可,何须付出父爱呢?
“是十公主舒宜尔哈。”温皙回答道。
康熙蓦地蹙了眉头,“怎么是她?!”康熙这句话,说得有些大声,趴在床上睡着的舒宜尔哈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小手倦怠地揉着眼睛,嘴里诺糯:“贵额娘...”
康熙语气有几分冷意。道:“你怎么在这儿?!”
舒宜尔哈疑惑地望着康熙,忽的从床榻上跳下来,急忙忙给福身行礼:“皇阿玛万安!”
温皙笑盈盈道:“别那么急躁,扯着伤口就不好了。”
康熙不由疑惑了:“什么伤口?”
温皙招手唤了舒宜尔哈过来。问道:“今日擦了药了吗?”
舒宜尔哈点头。
温皙才对康熙道:“是伤在背上和手臂上,已经好了大半了。”说着便掀起舒宜尔哈的袖子,露出浅浅红红的伤痕。
康熙不由地怒上心头,“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朕的女儿?!”那样的伤,显然不是不小心伤到的!
温皙语气淡淡中带着几分怜惜,道:“还能是谁呢?”理了理舒宜尔哈有些糟乱的头发,“倒是个可怜的孩子。”自然可怜,章佳氏咎由自取死了,平嫔也死了,没了两个母亲了,可不是可怜的孩子吗?
康熙旋即咬牙切齿,“这个贱人!居然还虐待朕的女儿!真是死有余辜!”
舒宜尔哈被康熙慑人的语气吓得脖子一缩。拱进温皙怀中。小声问道:“贵母妃。皇阿玛在说谁呢?”
温皙不想叫她晓得平嫔已死,便换了十公主的乳母连嬷嬷进来,道:“带十公主回去歇息吧。”
又谴退了左右伺候的人。温皙才道:“死者已矣。”——何必再说她的不是呢。温皙虽然不知道是太子先勾搭了平嫔,还是平嫔诱惑了太子。反正这种事儿不会是一个人的过错,太子不会有多大惩罚,平嫔却死了,终究是对她不公。不过康熙不会觉得不公,她从未对哪一个女人忠诚过,却要求所有的女人对他忠诚,否则就是“死有余辜”!这就是帝王的逻辑。
“不提那腌臜货了。”康熙语气无比厌恶道。
腌臜?到底是谁更腌臜呢?温皙心中反问道。嘴上却沉默着,起初她也不喜欢平嫔,和她也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她死了,温皙道觉得有几分可惜了,可惜了一个好母亲。
沉默了半晌,温皙才道:“皇上,如今十公主无人抚养,不如由臣妾照顾吧。”
康熙想了想,道:“暂时留在承乾宫也可,等朕给她寻个养母,到时候再搬出去。”
“可不可以...”温皙抬头望着康熙,这会儿已经不及在永寿宫的时候那么杀气凛然了,“让舒宜尔哈做臣妾的女儿?”
见康熙没有回答,温皙便柔声道:“舒宜尔哈也可怜得很。何况玉录玳都十二了,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臣妾还想要一个女儿。”康熙自然是更喜欢儿子的,而温皙更疼女儿一些。
康熙忽的笑了,凑到温皙耳边道:“你想要个女儿还不简单,再生一个不就是了。”
这个时候,还有兴致调情吗?温皙不由地生了几分厌恶,却极力掩饰住自己对他的厌恶,道:“皇上可以修改十公主的玉牒吗?就当是臣妾生的。”
“可是朕记得,舒宜尔哈比胤礼大不了几个月。”康熙道。
章佳氏生产的时候,温皙已经怀着胤礼了。舒宜尔哈生于康熙三十一年秋,而胤礼生于康熙三十二年春,差了将近六个月。只是如此,温皙如何能六个月内生下两个孩子?平嫔还真是给温皙出了一个大难题。
温皙急忙道:“也可以把舒宜尔哈的生日推迟六个月,就当臣妾是生了龙凤胎。或者在提前几个月....”
康熙有几分无奈之色,道:“你真是异想天开!若喜欢,便留在自己宫里养着就是了。”
温皙有些头疼,舒宜尔哈是认死理的,若是不修改玉牒,她自然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正在头疼的时候,康熙忽的抱起温皙上了床榻,炙热的唇齿贴在温皙脸颊上,“朕有半年不曾亲近你了...”
温皙不由地泛起一股浓郁的厌恶,一回来就打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有这种兴致吗?!便扭头,背对着康熙,道:“臣妾没有兴致。”
康熙蓦地如兜头泼了一身冷水,把温皙的身子扳过来,有几分无奈:“是你在气朕把你叫去永寿宫吗?”他伸手拂去挂在温皙脸上的青丝,道:“平嫔...到底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她临死求朕要见你一面,朕有些心软,便答允了。”
温皙僵着脸色,沉默着。心软吗?若是心软,何不饶她一命?
康熙微微叹息,“是朕的疏忽,你本就胆子小,哪里能见得那种场面?今日吓着你了吧?”
温皙咬了咬嘴唇,道:“平嫔纵然该死,皇上又何必...”何必那样叫她鲜血流尽而死,好歹也该给她的痛快的死法!一想到平嫔苦苦熬着,等她去,说话都极为吃力艰难的样子,温皙不由地黯然。
康熙忽的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是朕刺了她一剑?!”康熙不由地气上来,眼睛里都冒火了。
温皙一愣,脱口而出道:“难道不是吗?”
康熙不悦地一哼,怒中声调都高了好几筹:“是她突然抢了朕的龙剑,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肚腹!!”
温皙顿时愕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不是康熙刺死平嫔吗?竟然是她自己那么惨烈地自绝吗?!是啊,她死的惨烈决绝,才能叫康熙心软,才会叫康熙叫了温皙去,才能对温皙说出最后的遗言!温皙不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
康熙鼻子一哼,道:“她好歹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朕原本打算叫古承宗给配一剂慢慢虚弱而死的药,叫她两三年之内死去就罢了!没想到她居然二话不说就——”随即,康熙也叹了一口气。
温皙垂下眼睑,低声道:“臣妾误会皇上了。”
见温皙软了话,康熙也不好继续置气,叹了一口气道:“她对朕有怨,但也不该——”康熙微微一顿,“胤礽还是她的亲侄儿啊!”忽的看向毓庆宫方向,咬牙忍着恨意:“这个孽子!!!”
康熙恨得牙根痒痒,低吼道:“朕,真恨不得掐死这个孽子!!!”
温皙不由地笑了:“恨不得掐死,便是舍不得掐死。太子和平嫔终究不一样,平嫔是必须要死的人,太子...想来也不过是禁足吧。”
“哼!!”康熙重重一哼,“朕叫他去奉先殿跪着了!!!对着列祖列宗,好好思过!!!平嫔不但是朕的嫔妃,更是她的姨母啊!这个乱伦的孽子!!!”
温皙眨了眨眼睛,听着外头潺潺的雨声,问道:“是跪在奉先殿内还是殿外?”
“自然是殿外!!”康熙气恼着声音道。
温皙指了指外头,道:“可是下雨了呀。”
“正好,叫他好好清醒清醒!”康熙冷声道。
温皙耸了耸眉毛,反正不是她儿子,她不心疼,便好好瞧了瞧康熙的神色,道:“皇上不心疼吗?”
“哼!!”康熙鼻子一哼,作为回答。
“不用叫人给送把伞去吗?”温皙又问道。
“不用!”康熙掷地有声
温皙打了个哈欠,给自己盖上被子,“那臣妾睡了...”自己儿子不心疼,她更不必细藤。温皙早就困乏了。
康熙却推了推温皙的肩膀,道:“朕睡不着。”
温皙很像翻白眼,你睡不着拉倒,反正老娘睡得着就行了!反正你上夜班也习惯了,睡不着就去加班吧!
康熙仰头长长叹息,含着莫名的悲凉,“这个孽子,朕、恨不得废了他!”
温皙又打了个哈欠,“恨不得废了,就是舍不得废了,既然舍不得,就别废了。”且不是和赫舍里氏的情义,单单是康熙这些年手把手的教养,康熙便不会轻易废了太子。
308、小蜜桃复声
康熙弯下身,他温热的额头贴在温皙的额头上,“这个时候,也就你懂得朕...”语气悠远而绵长。
康熙自然不会轻易废储,不但是舍不得,更是不服输,康熙何等自负,如何肯承认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是个失败品?
温皙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均匀了。翌日醒来的时候,康熙便已经去上朝了,想着今日正好是初十的日子,该去给太后请安,虽然贪恋柔软的床铺,温皙还是起身了,接过竹儿奉上来的漱口的普洱,温皙问道:“昨夜十七阿哥睡得还好?”
竹儿手里正拿着一柄凤首蓝田玉梳给温皙梳理着乌发,语气徐徐道:“按主子的吩咐,昨夜送十七阿哥去六公主哪儿,果然没闹腾。”
温皙嗯了一声,也就玉录玳整日闲得慌,合该叫她照看着,又道:“以后绿檀随身保护十七阿哥。”绿檀也渐稳重了几分,温皙本打算亲自多调教几年,等小蜜桃去阿哥所的时候才叫跟着,如今也提前了。现在想着,若是再早一些叫绿檀随身保护,或许小蜜桃就不会遭逢如此劫难了。
慈宁宫请安,除了平嫔,嫔位以上的都到齐了。太后今日脸色有些不大好,很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十七阿哥可好些了?”太后看了看温皙,问道。
温皙扯出一些笑容,道:“略有起色,只是还不能言语。”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可得好好治着。好好的孩子,不能就这么坏了。都是底下奴才不当心,居然叫阿哥碰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有佟嫔也真是的,舒露是公主。怎么能玩那么危险的东西?!”
佟嫔气色很不好,眼睛都红肿了,“是嫔妾为人母亲,不够用心!可怜了舒露。疼得整夜睡不着觉...”说着眼中积蓄了泪水。
温皙瞧着她的样子,倒像是真不知情似的,不由暗暗垂下眼睑。
太后哀叹着,“今年也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家血脉都该是最有福泽的,可偏生遭逢如此龃龉,看来得叫宝华殿的法师多多祈福才是。”又看向殿外奉先殿的方向,“哀家知道,皇帝罚了太子,必然是太子犯了错。只是父子之情。不该如此受挫。你们也该劝着点才是。”
嫔妃们连忙称是。昨夜一夜大雨。太子胤礽便在奉先殿外跪了一夜,雨停天微明的时候,才支撑不住晕倒了。奉先殿的太监只得先把太子抬进去,急急忙忙向康熙禀报。康熙却怒斥了奉先殿的太监。通通罚了二十板子,还叫太子继续在殿外跪着。
太后看着温皙,道:“旁的嫔妃劝,皇帝怕也听不进去,皇贵妃的话,皇帝想必是能听进去一些。”
温皙急忙露出几分哀愁之色,道:“臣妾昨晚就劝过了,可惜皇上正在气头上...臣妾也说起码得叫人给太子打个伞,皇上也不许。”
太后顿了顿,道:“昨日在气头上,自然是听不进去,今日想来会好一些。”
温皙只得道:“臣妾愿尽力一试。”反正不会永远叫太子跪着,若是劝得下,也算卖太后和太子一个好。太后也是重嫡子嫡孙的,对待太子自然比对待其他阿哥不同些。
果然,太后面露满意地和蔼之色,“你是最贤惠的,哀家清楚。”
温皙略一笑,道:“太子受罚,皇上心里想必也不好受,臣妾自然不愿皇上难受。”
太后忽的看了看永寿宫的方向,道:“今儿平嫔还是未曾来请安,看样子是病得极重了!”
嫔妃们都不接话,虽然多半不晓得是为何,但是却也看得出平嫔已经是一个忌讳了,否则皇上如何会将永寿宫所有宫人如数杖毙,同处一宫的林常在、许常在,还有几位答应如数被打入冷宫。
太后继续道:“人有生老病死,你们也不必太过哀伤,底下奴才伺候不周,打杀了也没什么。”
太后的语气轻描淡写,温皙却听得出里头的意思,“生老病死”?可见太后是晓得内情的,只怕是已然晓得平嫔已死。语气里也有几分不满,只怕太后把过错都记到了平嫔头上,觉得是她狐媚了太子。太后自然也是偏心的,偏心于自己的嫡孙。
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就没多留嫔妃说话,嘱咐了该嘱咐的事儿,便都叫退下了。
出了慈宁宫的宫门,成妃面带忧色走进了,“皇贵妃,平嫔她...”话说到一半,讷讷而止。
温皙微微一笑道:“太后不是说了吗?人有生老病死,不必太过哀伤。”
成妃点点头,微有哀叹:“有因必有果,怪不得旁人。”随即又笑道:“都是八月里了,也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选秀。”
温皙抚了抚旗髻,道:“自然会选,七阿哥、八阿哥都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九阿哥、十阿哥也都十四了,哪里还能再拖延三年?”
成妃略略放心了几分,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十四了,她的七阿哥更是已经十七岁了!
与成妃道别,温皙便上了肩舆回宫去。
承乾宫。
“额娘!十七弟不肯吃饭!”玉录玳一脸无奈看着刚回来的温皙。
温皙瞧着坐在椅子上,低头揉着自己衣裳的小蜜桃,便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从玉录玳手里接过碗,吹了吹热气,道:“额娘喂小蜜桃吃好不好?”
小蜜桃摇头,抿着嘴巴不说话。
“是不喜欢吃燕窝吗?”温皙柔声问道,“那换个银耳莲子羹?”看着小蜜桃还是一副兴味缺缺的样子,温皙继续问:“那么冰糖雪蛤?红枣百合甜汤?薄荷绿豆汤?”一连说了好几个,小蜜桃只管闷着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玉录玳愁着眉头道:“今早只吃了半个菊花佛手酥,然后什么也不肯吃了。十七弟原本还是爱吃几口雪梨燕窝的,想是吃腻了。”
“朕看都是你们给惯出来的!”殿外传来康熙不悦的声音,便见他大踏步走了进来,似乎是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明黄色九龙十二纹章的龙袍。
玉录玳一福身,嘟着嘴巴道:“皇阿玛不要这么大声说话,会吓着十七弟的!”
康熙看了看还坐在温皙腿上、窝在温皙怀里的胤礼,不由地皱了眉头,随即命令道:“下来!成什么样子?!”
小蜜桃随即脖子一缩,抓着康熙的衣襟,靠得更紧了。温皙怒瞪着康熙:“他还不到四岁!本来就被吓着了,好不容易才好些了,皇上就别拿规矩来约束着他了!”
康熙完全无视温皙的话,只是目光落在胤礼的右手上的时候有微微的停滞,随即又是一副严父的模样,怒声道:“下来!不要让朕说第三遍!”康熙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蜜桃身子一颤,随即抓着温皙衣襟的左手边松了开,刺溜一声便从温皙身上滑了下来,瑟缩着站在一侧。
看着幼子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康熙愈发生了几分不满,寒着脸道:“朕的儿子,岂能被一个爆竹就吓得不会说话了?!”
温皙急忙抚摸着小蜜桃的肩膀,皱着眉头道:“他还小!哪儿受过这番惊吓?!”
康熙依旧冷着脸,“朕走的时候,你还会请安问好,回来的就是这副样子?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温皙感觉到,小蜜桃肩膀在微微颤抖,忽的跪下行礼,嘴巴张了张,终于出了声音:“请、请皇阿玛万安!”
温皙蓦地一阵惊喜,不禁掩面惊呼道:“小蜜桃能说话了?!”
康熙旋即拧着眉头瞪了温皙一眼,“不许叫小名儿!”
温皙脸上笑容灿若云霞,急忙捂着嘴,连连点头,“能说话了就好!”
玉录玳伸过脑袋来,笑嘻嘻道:“这算不算以毒攻毒啊?”
康熙立刻不悦地看着温皙,负手而立道:“都是跟你学的,才都这么没规矩!”
温皙这会儿自是高兴坏了,她这两个月可算是用尽了办法,就是没法叫小蜜桃出声。康熙不过一通吓唬,居然给吓唬好了!可真算是“以毒攻毒”了!
康熙手一抬,指着小蜜桃道:“过来。”
小蜜桃立刻麻溜起来,乖乖上前。康熙的手落在小蜜桃的月亮头上,语气变得温柔,“手还疼吗?”
“回皇阿玛,”小蜜桃弗一开口说话慢吞吞的,可吐字还算清晰,“已经不疼了。”
伤口自然是好了,只是还缠着纱布,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了。康熙嗯了一声,道:“不过是少了根手指,战场上断胳膊断腿的人都多了去了!朕的儿子不能这么不成器!”
小蜜桃急忙称是,“儿子谨记皇阿玛教诲。”
康熙又指了指桌上的燕窝,道:“把燕窝吃了,不许挑食。”
小蜜桃立刻乖乖迈开小短腿,踮着脚把那碗燕窝捧了起来,因拿勺子不方便,便直接仰头喝,三两下便底朝天了,然后乖乖把碗放回原位,道:“儿子吃完了。”
温皙急忙弯身给小蜜桃擦了擦嘴,喜色溢于言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哄着惯着小蜜桃了,尤其是受伤期间,生怕他被吓着一丁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康熙的法子竟然如此简单有效,叫温皙都有些不敢置信。
309、舒露离宫
温皙随即眼珠子一转,既然能说话了,那么...便温声问道:“当日在御花园假山,引你去的小太监,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
小蜜桃狠狠咬着嘴唇,看了看康熙。
康熙流露出狠色,“谋害皇子,断不能饶其性命!”
舒露到底是公主,不是奴才,又岂能真要了她的命?温皙微微暗叹,只是小蜜桃的断指之痛,必要她十倍偿还!
小蜜桃垂下眼睑,掩藏住自己眼中的恨意,摇了摇头。
温皙急忙问:“你不记得那人长相了吗?”若是如此,可就坏了,只能寄希望于舒宜尔哈指证了吗?但是康熙不同意修改玉牒,舒宜尔哈又是个认死理的,必然不肯说!
小蜜桃咬着嘴唇,道:“儿子不想说。”
温皙微微一愕,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她的儿子怎么又是一个揣了芝麻陷的?
“你只管讲!”康熙掷地有声。
小蜜桃愈发深地埋下头去。
“皇阿玛!”这时候晨起过来请安的十公主舒宜尔哈快步走了进来,仰着可爱的小脸,福了一福,“女儿知道是谁!”
温皙眉梢微微一挑,平嫔教出来的孩子倒也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说对自己更有利。
小蜜桃却上前,拉了拉舒宜尔哈的袖子,眼中有乞求之色,“十姐姐,不要说。”
康熙却看着舒宜尔哈,给她一个尽管讲的眼神。舒宜尔哈养着可爱又带着和这个年龄不大相符的坚毅神色,顿了顿道:“是、是八姐!”
康熙蓦地眯起了眼睛。丹凤眼变得狭长而又几分凛厉之色,沉声道:“所言属实?!”
舒宜尔哈有些害怕康熙如斯神情,但还是咬咬牙,仰头直视着康熙。一字一顿道:“女、儿、亲、眼、所、见!”
舒宜尔哈和舒露都是敏贵人章佳氏所出,一母所出,自然她的话更能够取信于康熙。
康熙合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既然亲眼所见,那么为何不一早说出,非要拖到现在?”
舒宜尔哈急忙垂下头去,嫩白的小手搅着自己的衣襟,讷讷道:“十六哥不让说。”
温皙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两个小屁孩,表现竟然跟串通好了似的!否则如何在康熙威压之下,应对自如,成了康熙眼中都孝顺友悌的好儿子、好女儿?温皙暗暗观察。却问道:“跟着胤礼的小魏子和徐姑姑可都见着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太监的背影。”
舒宜尔哈抬头看着温皙道:“额娘。是八姐穿了小太监的衣裳。”
“额娘”?以前舒宜尔哈都是唤温皙“贵母妃”或者“贵额娘”。如今乍然换了称呼,温皙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瞧着样子,必然是早早串通好了的。她原本就打算今日对康熙说吗?
温皙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道:“舒露和玉录玳不和,本宫晓得。只是和胤礼并无不和。况且昨日舒露才炸伤了自己的手,听说伤得也不轻。”
“欲盖弥彰!”康熙嘴里吐出四个字,复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朕会给你和胤礼一个交代!”
这会儿的话,已经更刚才说的“断不能饶其性命”不同了。纵然康熙对舒露并没有多少父女之情,也不会因此而杀了她,况且公主都是联姻上好筹码和工具,康熙也不舍得浪费掉。不过一个不得皇父疼爱,深得为皇父所厌恨的女儿,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对舒露,也算个极大的惩罚了。温皙心中虽是这么想,却还是有几分不甘。不甘心就这样叫她逃过一死了!
只是康熙都这么说了,温皙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地垂下头,道:“舒露也是皇上的女儿,臣妾明白。”明白康熙需要有越多越好的公主,好用来与蒙古联姻。
康熙只在此坐了一会儿,便回养心殿了。刚刚战胜归来,不少国事都耽搁了,故而回来之后,格外忙碌一些。
温皙唤了小蜜桃和舒宜尔哈到自己跟前,道:“说吧,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舒宜尔哈娇俏地吐了吐舌头,笑道:“都是十六哥教女儿和十七弟这么说的!昨日就说好了的!”
“昨日?”温皙瞅了瞅小蜜桃。
小蜜桃笑道:“儿子昨日早晨起来,就能说话了。”
“哦?”温皙眯起眼睛,透着几分不悦,昨日就能说话了?!原来不是康熙给吓唬好的?!最最重要的是昨日就好了,居然不跟她说!!!这群死孩子,居然把她也给蒙在鼓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想当有演戏的天分啊!昨日凯旋献俘仪式,鞭炮齐鸣,他还一副战战兢兢,吓坏了的模样!原来全都是装得!
小蜜桃感觉道温皙恨得牙根痒痒的目光,立刻缩了缩脖子,撒娇道:“额娘别生气,都是十六哥不让说的,怕您给装漏了!”
温皙琼鼻重重一哼。
玉录玳掐腰怒道:“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小蜜桃吐了吐舌头,“额娘只是有可能装漏了,六姐姐就是一定会装漏了!”
玉录玳顿时火更大了,上来揪住小蜜桃的耳朵,阴阳怪气道:“行啊!你跟小石榴全都翅膀硬了是吧?!胆儿也肥了是吧?!玩似的诓着姑奶奶伺候着你?!”
小蜜桃立刻疼得哎哟哎呦叫唤,“好姐姐,耳朵都要扯下来了!弟弟已经没了一根手指头了,可不能再没了耳朵了!”
一提到耳朵,玉录玳忽的松了手,努了努嘴巴,不忿道:“便宜舒露了!”
小蜜桃眼角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个和小石榴极为相似的冷笑:“自然不会便宜了她。”
经此一役,小蜜桃倒是学会了小石榴的腹黑和...狠!
温皙又看了看乖巧得紧的舒宜尔哈,当初她可算是费尽唇舌,都没能叫她让步,小石榴倒是挺有本事的。
舒宜尔哈乖巧地道:“十六哥说,只要女儿配合十七弟说出来,以后您就是女儿的亲额娘,就算玉牒修改不了,你也会把舒宜尔哈当成您的亲生女儿。”
温皙点点头,抚摸着舒宜尔哈的额头,这个孩子聪明,虽然温皙对她不可能与对玉录玳一样,却也会为她的一生谋划,便温语笑道:“这是自然。” 更重要的原因是小蜜桃已经复声,她的作用已经不是雪中送炭,而只是锦上添花了。若是不说,那么连添花的用处都没有了。
今日太子又在奉先殿从早晨跪倒中午,又晕过去一次,康熙总算松了口,叫太子会毓庆宫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随即,便是对明珠的处置,削去一切职务、爵位,贬为庶人,明珠一党也皆遭贬斥,却不曾有一人问斩,可见康熙是从轻处置了,而明珠三子:纳兰容若、纳兰揆叙、纳兰揆方却不曾受到丝毫牵连。只是太子受罚,索额图亦更加小心,不敢弹冠相庆。饶是如此,康熙还是抓住了索额图的错处,随即也削夺其官职,落得与明珠一般无二了。
前朝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康熙选秀的旨意便降下了,着人加紧操办。眼下都是八月中了,若是再不紧着点,也真要来不及了。
选秀旨意刚降下,后宫也忙碌的时候,太后却生了一场小病,康熙却以此为借口叫八公主舒露出宫去昌平的妙音禅院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自然了,对外称是八公主自求祈福的。
妙音禅院,倒不是太大的尼姑庵,乃是裕亲王福晋出资修建的,常常去祈福,算半个皇家庵了,以此来作为拘禁舒露的所在,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康熙便是要让裕亲王看管着舒露。
舒露离宫那一日,哭得十分厉害,佟嫔亦跑到养心殿跪着求情,康熙丝毫不为所动。着梁九功和几个御前壮实的太监强行将舒露送进马车,送出宫。
这一日,温皙也悄悄来景仁宫瞧了,这也是康熙所谓的交代了!舒露自然不能杀,康熙也只不过需要她作为联姻的工具罢了,等她长大了,到了适龄之时,自然会赐婚接回来。
舒露嚎哭得厉害,大声叫嚷着:“我不去!我不去!!额娘救我!!”只是她的额娘佟嫔已经跪在了养心殿外,只能哀求,却也不敢违抗康熙的旨意。
玉录玳在一旁看着,冷笑着啐了一口:“活该!”
“我的手也炸伤了!我赔他了!为什么还要赶我走?!”舒露的左手还包扎着,因为挣扎得太用力,鲜血又濡湿了纱布。
温皙面含了冷笑,舒露不过是皮肉伤,只不过伤着手心罢了,小蜜桃可是断了一指,哪里这么简单就算偿还了?!如今亦不过是先收一点利息罢了!
太监粗鲁地架着舒露,将她塞进青色的马车里,依旧听见舒露哭声震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他!是他自己去抓的,不是我让我他去抓的!”
前前后后一直在重复着这些话,却渐行渐远,渐渐听不清了。
温皙微微摇了摇团扇,道:“戏看完了,回宫吧。”正要叫竹儿唤了肩舆过来,却见佟嫔迎面回来了。
佟嫔还不是妃位,坐不得肩舆,是一路走回来的,面色有些发白,似乎还哭过,脸上留下了两行泪痕,缓缓走来行礼道:“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310、博尔济吉特氏
温皙微微一笑,佟嫔看似恭顺,只可惜没有掩饰好眼中的那一丝愤恨,只是佟佳素婉不是佟佳懿婉,还不配叫温皙把她当做对手。笑容里面含了冷意,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今日之事,皆是咎由自取。”温皙不叫她起来,反而若有深意地训导着。
佟嫔的手忽的攥紧了,却极力隐忍着,垂头道:“嫔妾谨记皇贵妃教诲!”
温皙嗤嗤一笑,道:“但愿你真的能谨记了才好。”
选秀也已经在如火如荼地筹办了,除了满军旗汉军旗,今年蒙军旗参选的秀女委实不少,颇有出身不错的。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二等公吉达之女博尔济吉特氏,还有喀尔喀部扎萨克多罗郡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以此三个博尔济吉特氏出身最高。
三个满军旗秀女虽然算是同姓,却非一部落,虽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只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的可不止有科尔沁部,还有巴林部、喀尔喀部、阿霸垓部等,漠南蒙古二十四个部落中有二十二个部落姓博尔济吉特氏,以及漠北蒙古四部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就连葛尔丹都是博尔济吉特氏,自诩为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是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没少内斗过。 因此来选秀的蒙军旗秀女,绝大部分都是博尔济吉特氏,也有几个乌梁罕氏(喀喇沁部和土默特部)。
虽然三年一度的选秀蒙军旗也是要参选的,其实却有很大的自由性,只有与大清关系最紧密的漠南蒙古亲贵之女才会来参选。
康熙对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的掌控还是很低的。尤其是漠西蒙古,天高皇帝远,所以葛尔丹折腾了这么些年,也叫康熙头疼了这么些年。葛尔丹一死。对康熙而言的确是一大喜事,故而有意趁着漠南蒙古几个部落被葛尔丹扫荡得不成样子,实力衰退的时候加以笼络和对参展有功的部落加以拉拢,故而此次选秀。只怕会有不少蒙军旗秀女入选。
要选些蒙古秀女为宗室拴婚,所以太后的病立马就好了,可惜科尔沁部此届选秀的秀女出身最高的也不过是二等公之女,硬生生落后了旁人半筹。饶是如此,太后还是要为自家的侄孙女谋划。
且不说那么多宗室子弟,就是在宫里,也有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三个阿哥都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太后便思忖着总得有一个皇子嫡福晋位置是科尔沁的。
选秀到了最后的环节,嫔妃们也都忙碌起来。除了十阿哥还懵然只知道吃之外。他前头三个哥哥都忙活着了。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是都不想娶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如今的蒙古已经不是太宗和先帝的时候了,后宫不再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天下,康熙断断不会容许再出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所以娶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就等于大位无望了。
瞅着个合适的时候。温皙把宛婧叫了来,宛婧的容貌在秀女里也是拔尖的,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好,前两日分别被成妃、惠妃叫去说话了。温皙便知道,八阿哥还没有死心。
“姑姑,婧儿来的路上又碰见八阿哥了。”宛婧有些愁眉不展。
温皙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安心即可。”不过是这些日子总忙着,没空理会上蹿下跳的胤禩,如今腾出空来,也该好好敲打敲打才是,起码不能叫他从中搅合。
温皙笑盈盈问道:“住在储秀宫可还习惯?”今年的秀女比往年要多一些,只怕有些挤了。
“还好,”宛婧略带愁容,“只是几位蒙军旗的格格...”
蒙古女子大多泼辣,其中又有几个出身颇为不错的,自然爱惹事一些,偏偏此次选秀尽留了些出身好的,自然她们都野心泛滥了,温皙便道:“以后无事不要随便外出,今年选秀急了些,不比往年要住在储秀宫一个月来考校秀女的规矩。”
宛婧眉宇中有几分不满,“只是如今有四位阿哥适龄,私底下那些博尔济吉特的格格都在瓜分呢。”
温皙挑了挑眉头,满是玩味,道:“你跟我说说,是哪几位格格如此大胆。”敢瓜分康熙的儿子?只怕不好听的话落在康熙耳中,可要有趣了。
“科尔沁二等公之女苏日娜格格,已经在跟人说,太后许了她做皇子福晋。这话一说出口喀尔喀多罗郡王之女吉雅格格立刻就说,自己身份比她高,若苏日娜能做皇子福晋,她更能!”宛婧娓娓道来,十分不喜。
温皙吃吃笑道:“皇上固然有心抬举,最多也只不过出一个蒙古福晋罢了,你安心便好。”
送走了宛婧,温皙又叫小鹿子去阿哥所请了八阿哥过来。今儿正好是休沐日,阿哥们也清闲,故而一会儿便来了。
温皙也跟胤禩懒得说废话,便一下子挑明了道:“本宫希望八阿哥以后不要纠缠宛婧。”
八阿哥一愣,许是没想到皇贵妃说得如此直接,便极力露出诚恳的神色道:“胤禩是真心喜欢宛婧格格的,还请皇贵妃成全!”
温皙语气十分淡薄,“你喜欢宛婧?本宫不知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只是宛婧不喜欢你却是真真的!”
温皙说的直接,八阿哥顿时脸上挂不住,勉力笑道:“皇贵妃又不是宛婧格格,子非鱼,焉知鱼不乐?”胤禩说得很明白,您不是宛婧,如何知道宛婧不喜欢?
温皙嗤地一笑,把手里的茶盏撩在桌上,既然他咬文嚼字,温皙不介意跟他咬文嚼字一下,“子非吾,焉知吾不知鱼之乐?!” 温皙也用同样的话来回她: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宛婧不喜欢你?!
八阿哥顿时讶然。
温皙的手拂过自己赤金菱花护甲上的红宝石,道:“本宫是宛婧的亲姑姑,怎么会不晓得她的心意?!她的心意早已表明,是你自己还不肯死心罢了!”
八阿哥沉默良久。道:“儿臣待宛婧格格会比七阿哥待他更好!儿臣至今未有通房侍妾,就足以表明心意!”
温皙挑眉,笑道:“你的心意如何,本宫懒得知晓。本宫只在乎宛婧自己的心意!从今儿起。本宫不希望你和宛婧再有任何瓜葛!”温皙的语气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八阿哥那缕金线龙纹滚边的袖子微微颤抖,一双手也暗暗握成拳头,虽然极力叫自己不能失了恭顺,终究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温皙语气浅浅道:“你想娶个出身高的福晋,本宫不是不可以理解,只是宛婧不成。”胤禩纵然生母出身卑微,也好歹是个皇子,害怕娶不到像样的福晋吗?
八阿哥哼地一笑。那笑中带着几分冷意。忽的抬头直视温皙:“难道儿臣就自能娶安亲王的外孙女吗?!”
“你要娶谁。与本宫无关!”温皙肃容回答道,“你若不喜欢郭络罗氏,就去跟皇上求别家的格格!唯独宛婧不行!”
微微扫了八阿哥一眼。他极力压制的隐忍和不甘,温皙只做无视。道:“你应该知道,本宫的意思,从无人敢违逆!敢和本宫作对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想想昔日三阿哥与荣妃,便是你和卫贵人的前车之鉴!”
八阿哥骤然上前一步,睚眦尽裂,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尽量语气恭顺一些:“额娘并无半点对皇贵妃不敬!”
温皙微微一笑,道:“昔日荣妃一样对本宫没有丝毫不敬!自然了,卫贵人素来安分,所以本宫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以后也不打算为难她!前提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别惹恼了本宫。否则介时本宫处置不得你,也会处置她教子不善之罪!”
忽的,八阿哥跪了下来,叩首道:“儿臣是真心喜欢宛婧格格!此生若得宛婧,绝不二色!”
这样的承诺,也算极重了,可惜且计较他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单单是宛婧不喜欢八阿哥这一点,就决定了,温皙不会动摇半分。
见温皙不言语,八阿哥又极为诚恳地道:“儿臣所求,不过是以为温柔端庄的福晋,绝非是图谋宛婧格格背后的钮祜禄氏一族,儿臣只不过希望能与将来的妻子、与额娘平平安安终老罢了!”
“哦?”温皙嘴角微微挑起,“平平安安?你所求的,就只是平平安安吗?”
“是!”八阿哥目光坚毅,抬头望着温皙。
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温皙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些皇子阿哥,哪个又是一丁点没有野心的?本宫敢说,除了七阿哥和十阿哥,没有哪个是不存了点念想的!”
温皙一语,着实诛心。八阿哥额头上随即生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急忙道:“儿臣绝不敢有此念!只求做一贤王,不敢奢求其他!”
“贤王?”可不是正是“八贤王”吗?只是这个“贤王”一直肖想的可都是夺嫡。温皙又怎会信他所求不过一王爵尊荣?抿嘴笑道:“好啊,若你真无半点野心,本宫真成全了你倒也无妨。”
八阿哥旋即面露惊喜之色,“多谢皇贵妃成全!”
“先别急着谢恩!” 温皙语气里满是玩味,“你既然没有半点野心,那么也应该不介意卫贵人永远只能做一个贵人吧?”温皙脸上浮现一丝灿若云霞的笑容,捕捉到八阿哥脸上的惊愕,不由地晓得更灿烂了。
温皙旋即冷了面容,如夏日的天,说晴便晴,说阴便阴,语气亦是冷冷的:“你若娶了宛婧,条件便是你额娘卫氏此生都无晋升之望!至死都只是一个贵人!”
311、鱼与熊掌
“别不信本宫的话,本宫若要压制一个贵人永无出头机会再简单不过了!”温皙的语气愈发冷了,“你若连这个都肯,本宫就信你对宛婧是真心,本宫就信你不是肖想宛婧背后的钮祜禄氏一族的势力!”
八阿哥望着温皙,讷讷半句话也说不出,只余下满腹难堪和无言以对。
“卫氏极为疼爱你这个儿子,若是她这个儿子爱着一个女儿非卿不娶,要死要活,想必她愿意你你做一点小小的牺牲!”温皙一边仔细捕捉着八阿哥的神情,一边缓缓道。
八阿哥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愧疚与无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宫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温皙拖长了语调,“你也快要大婚了,皇上说卫氏多年安分,又生了一个不错的儿子,皇上有意给卫氏晋嫔位,好叫她能堂堂正正和一杯儿媳妇的敬茶!”
八阿哥脸上瞬间露出喜色,但随即又灰败了下去。一个人的脸,也能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诸多,也算一道有趣的景致了。而温皙掌握着这番景致的变化,也颇生了几分成就感:“你若娶宛婧,本宫便叫卫氏无嫔位之望。你若娶旁人,本宫不妨促成此事!”随即笑盈盈道:“怎么样,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你如何选择?!”
八阿哥沉默良久,仿佛再极力挣扎一般,最终无力的叹息了一口气,垂首道:“多谢皇贵妃对额娘的恩典,儿臣感激不尽。”
看着八阿哥告辞推出殿中。那萧索的背影。温皙不禁有几分相信,他对宛婧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惜宛婧喜欢的人不是他,否则温皙也不介意成全二人。
胤禩是孝子,所以这个选择在温皙的意料之中。他若有野心。那么有一半是为了他的生母卫贵人。
今秋南面新进贡的澄阳湖大闸蟹,伴着桂花酒,吃着别有一番味道。膳房做的一道蟹黄水饺,极为鲜美。温皙忍不住便多吃了些,看着康熙兴致缺缺的样子,温皙便问道:“不合皇上的口味吗?”
“朕...”康熙沉吟半晌,才道,“此次为安抚漠南蒙古诸部,得要选一人做皇子福晋。”
温皙轻轻哦了一声,这事儿她早已知晓,“如今适龄的有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四位皇子。”
康熙嗯了一声。道:“朕有意将麟格嫡女许给老七。”
温皙眨了眨眼睛。正打算瞅着时候跟康熙说呢。他倒是提前先说了,想必是成妃去求了。便点了点头,“七阿哥德行出众。”
“安亲王岳乐也上了折子...朕也不好太拂了他的意愿。便想着将郭络罗氏的格格许给老八或者老九。”康熙斟酌了一下。道:“还有董鄂七十的女儿,规矩十分不错。所以...”
温皙挑了挑眉头,“所以就只能让十阿哥娶蒙古福晋了?”也无怪乎康熙这么决定,谁叫十阿哥最草包、最吃货呢?
康熙略一点头,“你改日叫了老十,跟他通通气,朕日后自会补偿他。”
“十阿哥对这事儿不上心,想必也是不在乎娶个蒙古福晋。”温皙款款道,对他而言,估计有得吃喝玩乐就成了。
康熙露出一丝笑容,“老十虽然文不成武不就,性子还是不错的。不过也不能委屈了他,到时候看着给他挑两个侍妾。老十最小,他的婚事最少得筹备一年。”
又挑侍妾?温皙耸了耸肩,未来的十福晋,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公公,这可是他干的好事儿!
没过多久,康熙便下旨,赐承恩公麟格之女钮祜禄氏为七阿哥嫡福晋,于康熙三十五年腊月初九完婚;赐安亲王岳乐外孙女郭络罗氏为八阿哥嫡福晋,于明年四月完婚;赐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为九阿哥嫡福晋,于明年七月完婚;赐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为十阿哥嫡福晋,于明年十月完婚。一连四道旨意降下,一切便尘埃落定了。
宛婧和郭络罗榴华的出身自是不必说,一个是承恩公嫡女、现任承恩公的侄女,一个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而这个董鄂氏出身也是极好的,其父董鄂七十与三福晋的阿玛董鄂彭春是堂兄弟,官居从一品武职,又是在此次征战葛尔丹中颇有功勋的。只是太后不怎么喜欢,许是当年董鄂妃给她太多的屈辱,太后对三福晋淡淡的,对这位未来的九福晋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太后这回可闷闷不乐了,她的那个侄孙女,科尔沁二等公之女苏日娜许给了康亲王杰书第四子巴尔图,这个巴尔图虽然是康亲王嫡子,却非嫡长子,因而不是世子,如今也只得了个辅国公的爵位,叫太后颇为失望,她老人家原本还打算把这个侄孙女许给哪个孙子呢。只可惜,康熙都不跟她老人家知会一声,就直接下旨了,太后也无力回天,只好自己安慰着好歹是亲王之子呢,康亲王的嫡长子病怏怏的,或许巴尔图有机会承爵呢。
太后一想到许给自己孙子的是阿巴亥部的,便十分不悦。别看都是姓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部和阿巴亥部可是多有不合,当初在太宗的汗宫里,科尔沁的女人和阿巴亥女人可是针锋相对的敌手,在顺治朝,也有阿巴亥部台吉之女的端顺妃和太后多有不睦,故而无论是当年的孝庄还是今日的孝惠太后都和阿巴亥的女人不对头。一下子要多了两个不顺眼的孙媳妇,太后自然心情不悦。
故而,嫔妃去慈宁宫请安,每每能看到以后板着个脸,也没了平日里的和蔼。故而也没人敢胡乱插话了。
许久太后才悠悠然开口道:“哀家瞅着,皇帝一下子给四个阿哥都赐了婚,也就胤祐的那个还像样。”
惠妃、宜妃顿时尴尬地垂下头,惠妃自然也对郭络罗榴华不是很满意,但是圣旨都下了也无可奈何,反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最难堪的当属宜妃了,她未来儿媳妇董鄂氏,却是很对她的眼,家世好,模样也好,无奈太后不喜欢董鄂氏的女人,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的儿媳妇了,看太后对三福晋的态度便知道对未来九福晋不会好了。最让宜妃没脸的就是郭络罗榴华了,那可是她的本家侄女,太后只说钮祜禄宛婧还像样,可不是在说郭络罗榴华不像样吗?
温皙只笑语道:“是太后您老人家眼界高!”
太后哀哀叹了一口气,“哀家总是觉得,委屈了自己孙儿!董鄂氏一族功勋卓著,能出一个皇子福晋也算是极大的抬举了,皇帝给他们的抬举未免太多了点!”
温皙讶然,董鄂氏出了两位能征善战的都统呢?只是涉及前朝,太后她老人家嘀咕两句就罢了,嫔妃们可是不敢多言的。
宣嫔急忙软语轻声道:“太后接下来就要连着喝四位孙媳妇的茶了,赶明就又要抱重孙儿了,可不是大喜事儿吗?”
宣嫔都如此说,太后的脸色也略微和缓了些许,笑道:“下一回选秀,就该轮到胤裪和胤祥了!”说的是定嫔万琉哈氏所出的十二阿哥,和敏贵人章佳氏所出却为宣嫔亲自抚养的十三阿哥胤祥,一个生于康熙二十四年、一个生于康熙二十五年,十一二岁了,的确三年后就都该娶福晋了。
宣嫔不由地面生几分向往之色,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下绣墩上的定嫔,不禁笑道:“十三阿哥还小。”
“不小了!”提到十三阿哥,太后脸上喜色渐生,“算来今年都十一岁了,你也该调教着几个漂亮又听话的宫女,将来预备着给胤祥做通房、侍妾才好!”
温皙手中的绢子微微遮了遮嘴唇,掩饰住笑意,才十一岁,就要给预备侍妾了?唉,可怜了这位“侠王”,童男之身这么快就被觊觎了。只是,温皙瞅着宣嫔这两年似乎多有疾病,身子似乎不如往年,今儿脸色有些发白,便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和宣嫔讨论了一通十三阿哥的问题,把一众嫔妃全都凉在了哪儿,最尴尬的当属定嫔了,她的儿子比十三阿哥还要大一岁,太后都不怎关心,反而唠唠叨叨说的都是十三阿哥。好在定嫔的性子是最逆来顺受的,不会计较什么。
原以为今日请安,又要这么无聊的过去了,太后在和宣嫔高谈阔论十三阿哥的将来的时候,忽的转头对温皙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十三阿哥是顶孝顺的,偏偏有个上不了台面的生母。”
说的自然就是敏贵人章佳氏了,如今皇子阿哥们的生母不是嫔就是妃,乃至温皙这个皇贵妃。也就只有八阿哥生母卫氏是贵人、十三阿哥生母章佳氏是贵人,还有十五阿哥生母陈氏才是个正六品常在,三人算是出身最低的阿哥了。而贵人位份,在太后眼中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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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嫔位妃位
温皙只勉强笑了笑,她也不是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老早就想着叫康熙修改十三个的玉牒了,也好叫宣嫔后半生有个依靠。其实,就算不修改玉牒,以十三阿哥和宣嫔的感情,也会照顾她晚年的。太后实在多虑了。
太后笑道:“如今平嫔没了,听皇帝说有意抬举一位贵人为嫔,算是补足了六嫔的缺位。”平嫔之死一直对外封口,还是等到了选秀之后才公布出来,草草发了丧。
嫔妃们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册封了,自从温皙回宫被册为皇贵妃,嫔妃们的位子就没挪动过。虽然在场诸位不可能有所晋封了,却还是好奇是哪个贵人有这个福气。
宫中有定例,皇后居中宫,若无皇后可立皇贵妃一位副后,为正一品;贵妃二,为正二品;妃四,为正三品;嫔六,为正四品。以上都是正经册封的嫔妃,有了最起码的抚养自己的孩子、和居一宫主位的资格,都是需要经过正式册封的,算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以下的低品级嫔妃,正五品贵人、正六品常在、正七品答应,和没有品级的官女子和庶妃,都是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的。故而现在,温皙也不晓得,康熙有多少贵人、常在、答应之流。
宜妃笑得喜庆,道:“说来有这个资历的,莫过于惠妃姐姐宫里的纳喇贵人了,好歹是生了七公主的人,伺候皇上也快二十年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宜妃说的客气。惠妃也客气一二,“那妹妹宫里的郭贵人也算有资格,四公主眼见着长大了,要出嫁了。许是皇上要给公主生母些体面呢!”
宜妃脸僵了大半,与惠妃和纳喇氏贵人的堂姐妹之情,宜妃和郭贵人这对亲姐妹,可是互为仇敌了。便扯出一个笑容道:“郭贵人到底不如纳喇贵人资历深厚。”
宜妃如此说,惠妃便觉得面上更加有光了,笑嘻嘻道:“倒也不见的是她,宫中可是有不少贵人呢,袁贵人也是有生养的人,还有皇贵妃的表妹和贵人,可是贵人中少有的有封号的贵人!”又看了看成妃,笑道:“成妃妹妹宫里的顺贵人也是生了五公主的人,保不齐也有这个福气呢!”
成妃笑道:“若是嫔位空缺多。顺贵人或许有这个福气。可如今只余一个嫔位。顺贵人是汉军旗,资历又不足,想来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惠妃不过稍稍一客气罢了。顺贵人虽然曾经颇为得宠,可如今也大不如前了。怎么也轮不到她。想到此处,惠妃愈发觉得只有自己堂妹最有资格。
温皙心底发笑,这些人可都把生养过皇嗣的人给忘了,陈常在位份低也就罢了,可还有一位在贵人位份上上快二十年的卫贵人呢,八阿哥可都要成家立业了,她这个生母还是贵人,委实八阿哥面上有些过不去。
不过也难怪这些人没考虑道卫贵人,且不说卫氏早已失宠,就她那个辛者库婢女的出身,就叫人瞧不起,根本没想到她也会有封嫔的一日。
太后听着嫔妃讨论,哦了一声,道:“原来皇帝有那么多贵人呀!”难怪太后都不熟悉,毕竟慈宁宫请安可是嫔位以上才有的资格,贵人根本不配来请安,太后估计也不记得这些贵人长什么样子了。
惠妃称是,道:“如今有贵人有二十位之多呢!和贵人瓜尔佳氏、顺贵人宋氏、布贵人兆佳氏是有封号的三位,其余有纳喇贵人、郭贵人、鄂卓贵人、袁贵人、卫贵人等。”
太后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都长什么样子,便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口道:“听着有些耳熟。”
嫔妃也无意多提这些贵人,里头有康熙曾经旧爱,也有新欢,不过大半都失了宠,嫔妃们却也是不喜的。便不再提。
太后看了看宣嫔,也已经不年轻了,忍不住唏嘘道:“宣嫔在嫔位上也有多年了,一直无缘晋封。”
惠妃忍不住提醒道:“太后,四妃之位已经满了。”
“哀家知道满了!”惠妃这句话,叫太后不怎么满意了。不过康熙的确不会轻易打破满员,当初成妃、德妃是同时晋封,成妃倒也罢了,想到曾经的德妃,太后是极不喜欢这个包衣出身的嫔妃的。觉得是皇帝为了这个包衣妃子才打破了四妃定例,便觉得如何不能为宣嫔打破定例?但想了想,宣嫔如此不得宠,如何有这个机会呢?
惠妃急忙垂下头去,自然了,四妃不会喜欢再多个和她们平起平坐的。
温皙莞尔道:“其实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曾经不是还有过五妃吗?嫔妃也曾经超过六位,只要皇上和太后有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太后立刻露出笑容来,“皇贵妃话说得好,哀家喜欢听!”
温皙笑容灿烂,道:“宣嫔出身尊贵,又是太后娘家人,进宫也这么多年了,就算封妃也不是不可能!”温皙这么说,自然是有缘由的,因漠南蒙古众多部落尤其是科尔沁部在征讨葛尔丹中出力不少,康熙想要拉拢科尔沁,却不想再添一个蒙古嫔妃,便有意晋安分的宣嫔的位份。不过此事康熙还不曾对旁人说。温皙不介意借此来卖太后一个好。
旋即起身,福了一福,在太后希冀的目光中笑道:“若太后不嫌弃臣妾笨嘴拙舌,臣妾倒是愿意跟皇上提一提这些年宣嫔服侍太后功劳,也好叫皇上明白宣嫔替他向太后尽了这么多孝道。”
太后顿时喜上眉梢,“你哪里是笨嘴拙舌,哀家看没有比例嘴巴更会讨人喜欢的了!”
宣嫔也急忙道:“嫔妾服侍太后是应该的,不敢贪图妃位。”
不论宣嫔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温皙都只她说的是客套话。笑盈盈说了些话,嫔妃便都各怀心思告辞去了。
回去的时候特意从御花园经过,湖水潋滟,湖畔有金菊盛开,远远望着黄灿灿的一条黄带,倒是颇为壮观的样子。温皙也不过是想着在肩舆上远远看一看就好了,却在湖边看到了玉录玳的身影,还有长春宫的五公主齐布琛也在。温皙便暗暗吩咐人靠近了。
齐布琛生得隽秀柔美,眉眼似康熙,却更加柔和,性子却是随了生母,有一股子江南山水的婉约。齐布琛正拉着玉录玳的袖子,劝阻道:“六妹,真要在这儿垂钓吗?!”
玉录玳笑嘻嘻道:“别看里头红红的一大群,我也听说了前些年,七哥在里头放养了不少鲈鱼和乌龟,咱们钓鱼钓龟,尤其是鲈鱼!正是好吃的时候!”说到此,玉录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温皙悄声下了肩舆,走到玉录玳背后,道:“那正好,也给我准备个钓竿!”
玉录玳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见是温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额娘,怎么是你?悄无声息就靠过来了,可吓着人家了!”
齐布琛十分知书达理,福身道:“贵额娘怎么来了。”
湖水里游弋着红艳艳的锦鲤,却也有肥硕的鲈鱼。温皙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垂钓是什么时候了,如今瞧着里头挥着尾巴游动的鱼儿,不禁有了垂钓的欲望。
“贵额娘用我的钓竿吧,”齐布琛微笑道,“我不会钓鱼,只怕半晌也钓不到一尾。”
齐布琛的钓竿在随从的宫女手里拿着,是一杆湘妃竹的钓竿,上头有血红的泪斑,倒是上好的湘妃竹。温皙倒也不客气,坐在小太监搬过来的石墩上,便勾上豆饼作为鱼儿,麻利地甩出了钓竿。多年未曾垂钓,手艺到不曾遗忘了。
御花园里的鱼儿,自然没人敢随便垂钓,又常常有嫔妃来喂鱼解闷,故而里头的鱼儿都养得格外肥硕。不一会儿,温皙手中的钓竿忽的一沉,温皙急忙收杆子,果然钓上来一尾二尺长的鲈鱼。
垂钓正在欢畅的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了温皙的手上,脑后是熟悉的声音:“你果然在此。”
正是康熙无意了,齐布琛和玉录玳赶忙行了个礼,玉录玳笑嘻嘻道:“皇阿玛,湖里有好多鱼哦!碧儿放在已经钓道两条了,皇阿玛也要试试吗?”
康熙今日兴致似乎不错,便接过玉录玳递上来的钓竿,坐在温皙身侧,道:“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了?”
“秋日鲈鱼肥,不正是该有这个兴致的时候吗?”温皙笑语嫣然。
“不错!”康熙也是一副颇为赞同的模样,手上麻利地甩了杆子,“朕下朝后就去慈宁宫请安,听皇额娘说你一早便回宫了,去承乾宫瞧了瞧,你既然不在,想必就是在这儿了。”
秋风习习,风光倒也正好,秋日暖阳,不似夏日酷热,照在身上暖暖的,温皙愈发觉得春秋之季大抵是最好的。时光静谧,只闻得微风吹落叶的声音,和湖里的鱼儿跳跃的声音。
只是静好的时光往往短暂,便见西面有几分嫔妃装束的女子走了过来,原来是袁贵人和郭贵人,来得倒巧。后头还跟着几个常在、答应之流,温皙也认不全,康熙只怕更认不得几个。莺莺燕燕给行了礼,一个个娇声软玉,朝着康熙放电。可惜康熙一点也不来电,淡淡地叫了一句平身,便专心垂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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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313、王八老了
温皙也许久未见郭贵人了,她的年纪应该比宜妃略小几岁,只是如今看来容颜衰败,远不及宜妃风韵尤然了。袁贵人虽然生了九公主松格里,可并未因此而晋位,至今还是个贵人。郭贵人就更不必说了,四公主舒兰都十八岁了,眼见着就要册封指婚了,可生母还只是个贵人。宫中贵人颇多,但是能从贵人晋为嫔的却寥寥无几,一步之遥,天差地别。
前头在刚刚在太后宫中说了要择一贵人封嫔的事儿,袁贵人和郭贵人就都坐不住了。两人都已经是徐老板娘了,知道凭借容颜难以讨好,便带了花枝招展的常在、答应过来。有个苏答应是今年选秀留下的,长得极为娇俏的人儿,软玉温香,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妩媚,一边娇声道:“婢妾还听说这里头有乌龟呢!”一边垂眸看了一眼康熙的垂钓成果,又娇滴滴道:“只是极不好钓呢。”
苏答应是袁贵人屋里人,袁贵人自然帮腔,带着几分恭维道:“龟有长寿之意,若能钓上来,可是个好兆头呢!”
温皙被各种各样冲鼻的香气薰得难受,若只是一种香粉或许幽香怡人,但是七八种香料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就格外难闻了。还是康熙定力好,一动不动地专心垂钓。
只见康熙的钓竿忽然一紧,噗地一声一只硕大如面盘的大乌龟咬住了钩,被拔出了水面。温皙眨了眨眼睛,道:“还真有乌龟呀!”——居然还这么大一只,七阿哥到底是几岁的时候放养的乌龟?该不会屁大点就养了的吧?否则没有十几年时间。怎么能长得这么大!
袁贵人见状,急忙笑盈盈地拍马屁,“婢妾恭喜皇上,长寿永年!”
一时间郭贵人等人也急忙恭维起来。康熙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只听噗通一声,乌龟还没被他收杆拉上来,就给掉水里了。想来是大乌龟自己松了嘴巴。温皙眼皮一挑。叫他得意,得意都忘了早点收回来,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袁贵人顿时尴尬地笑了笑,“王八老了,咬不动了。”
原本康熙也只觉得难看尴尬罢了,袁贵人一语出,康熙整张脸顿时铁青了。温皙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袁贵人说者无心,康熙听者有意。王八老了。只怕康熙觉得袁氏是在讽刺他老了。
袁贵人也不是蠢人。立刻晓得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噗通跪下,神色惨白:“皇上,婢妾不是那个意思!婢妾真的只是在说乌龟。没有别的意思!”这话说得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康熙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解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许是从战场回来。带的杀戮气息还没有消散去,吓得郭贵人等人也是战战兢兢,半句话不敢多说。
这就叫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也是康熙这两年随着年岁渐长,也愈发心眼小了。温皙放下钓竿,起身道:“皇上,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叫人备了藕粉圆子,不如去臣妾宫里吧。”
温皙劝走了康熙,袁贵人顿时如蒙大赦,噗通一身便软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儿。郭贵人面露几分得意之色,袁氏惹恼了皇上,只怕这嫔位是此生无望了,她便觉得自己更多了几分希望。
直到回了承乾宫,康熙的脸色也未曾见好转,瞧着时候快晌午了,温皙便吩咐了膳房准备午膳。又命人奉了茶水,道:“袁氏本就不聪明,皇上无须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康熙凝着脸,吩咐道:“叫敬事房撤了袁氏绿头牌,永远不许再上!”
袁氏也算倒霉,说错了一句话,后半生再无宠眷了,以前康熙还看着九公主的份上一个月能召幸一次半次的。以后,可是要独守空房终老了。温皙无心替她感叹,宫里头大半年都见不着康熙一次的嫔妃多了去了,不差她这一个。
忽的,康熙沉沉叹息,道:“或许朕...真的老了。”
温皙也看到了,康熙眼角已经开始生了鱼尾纹,沙场磨砺,固然添了不是粗犷和杀气,也磨砺了人的青春年华。温皙缓缓从袖中取出了那粒还阳丹,道:“皇上若想用便用着吧。”
康熙手里攥着那有些冰凉的触感,颇有几分感叹,“朕原本还想着自己不老,还能再添一子,只是你自从生了胤礼之后,就再没有身孕...或许朕真的老了。”
温皙嘴角抽了抽,那是因为她防护措施做得好!随即想起了那满宫的莺声燕语,不禁哼了一声,“臣妾倒觉得皇上心不老,今年新添的苏答应、周常在几人也都是娇艳如花得很。”
康熙随即笑了,拧了拧温皙的鼻子:“就你醋劲越来越大了!”康熙脸色和缓了大半,却还是有几分感伤,“朕以前的时候,总觉得嫔妃再多也游刃有余,如今倒有几分力不从心了。”
“力不从心?”温皙挑眉,“臣妾倒是没觉出来。”不过的确没以前那么能折腾她了,第二天也很少被折腾得起步来床。随即扒拉着手指头算,道:“如今正是册封过的嫔妃加上臣妾有十个,贵人二十来个,常在、答应、官女子、庶妃,全都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号。皇上就算有十个分身也照顾不过来,力不从心是理所应当的!”随即又挑眉道:“皇上以前难道觉得自己一个月能把所有嫔妃都召幸一遍吗?”
被温皙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康熙颇有几分无奈,倒也少了几分感伤,道:“说来说去,还是在吃味!这些年,朕也没添几个新人,且不少嫔妃都老了,朕也都不大召幸了。”
温皙眉眼生俏,“是啊,皇上就喜欢花朵儿一样年轻漂亮的妃嫔!”如今嫔位以上的,除了温皙,也就密嫔有几分宠爱,温皙虽然久不看彤史,却也晓得,康熙若不来后宫,召幸的都是那些位份低又年轻貌美的嫔妃。不见多宠哪一个,只要年轻貌美即可,都如平分秋色一般。
康熙蓦地拉了温皙入怀中,低声甜言蜜语:“哪儿有你漂亮?”
温皙不屑地切了一声,语带几分酸酸的味道:“臣妾都三十岁了,那比得上十五六岁的呢?”
康熙想了想道:“嗯,你是康熙六年生人,如今也虚岁三十了!朕真想着,解决了葛尔丹,也能轻松些,明年你三十周岁,正好得好好过个千秋节!”
千秋,皇后、太后寿辰称之为千秋节,皇贵妃生辰也算“千秋”,温皙瘪了瘪嘴,哪个女人爱过三十岁生日?是提醒自己步入中老年行列了吗?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过!”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肩膀,道:“整寿难得,下一个...朕还不知道能不能给你过呢。”语气莫名得带了几分悲凉。
温皙张了张嘴,顿生哑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便急忙岔开话题道:“臣妾听说四福晋有了身孕了,最近都没进宫来给太后请安了。”
康熙哦了一声,道:“想来是刚怀上,胎相还不稳当。老四也大婚也有五年了,膝下就一个格格,如今若能得个嫡子就好了。老三家的,也快生了,朕得提前预备下名字了。”
三福晋董鄂氏也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了,也托得三阿哥被温皙训斥“宠妾灭妻”的缘故,这两年倒是愈发看重嫡妻了,现在也要有嫡子了,做事情也愈发有劲头了。
谈论了一下康熙的孙子的问题,康熙对于要多几个孙子还是挺高兴的,尤其还是儿子的嫡子。康熙儿子多,想着自己孙子肯定也少不了,所以选了上弘下日字旁的字,日字旁的字比较多,且寓意大半都不错,所以选了这么个偏旁。大哥家有个弘昱,毓庆宫有了弘皙,眼下要预备着给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嫡子取名了。
“鲈鱼补益五脏,有安胎之效,今儿倒是钓到不少,不如谴人个三福晋和四福晋都送些去。”温皙笑道,她和三福晋并无交情,目的在四福晋,温皙可是真真希望她生下四阿哥健健康康的嫡长子,将来成为世子的!虽然历史上,乌拉那拉氏的确生下胤禛嫡长子弘晖,可惜这个孩子并不怎么健康,八岁便夭折了。有温皙在,必然叫这个孩子安安稳稳长大,只要有嫡长子在上头,如嬿再怎么蹦跶也是枉然!
用过午膳,温皙便吩咐人去送活蹦乱跳的鲈鱼了,都是养在清水里的,必然肥嫩鲜美,给四福晋的那几条是专门用空间水养着呢,必叫她胎相稳固无比。当然,前提要是她真的肯吃才成。乌拉那拉氏行事小心,如今都不出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用。反正温皙的工作是做足了,肯不肯用就看她自己了。
午后,想到对太后的承诺,温皙便问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晋封宣嫔和卫贵人?”这是康熙早有意的事儿,数日前便跟温皙提过。
“朕瞧着宣嫔身子不大好的样子,且等等吧。”康熙语气淡淡的。
温皙也听不出康熙想要等多久,便又道:“若是宣嫔封妃,那么嫔位的空缺就有二了,皇上可有意再晋封一个嫔位?”
“朕瞧着没个端庄稳重的!”康熙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悦之色,一想到那句“王八老了”,康熙便心里不痛快。
温皙暗暗发笑,这会儿还在生袁贵人的闷气呢,康熙也真够小心眼儿的!
314、宣嫔心愿
只是慈宁宫讨论封嫔封妃的事儿到底还是传扬出去了,一时间在贵人位份的几乎都活动了起来,有满军旗的鄂卓贵人、纳喇贵人、郭络罗贵人、和贵人,汉军旗的袁贵人、易贵人等,一个个都斗鸡眼似的盯着那个仅有的一个嫔位。
“主子,和贵人求见。”竹儿莲步轻移,福身禀报道。
温皙正在剥石榴给小蜜桃吃,才懒得理会,便道:“不见。”和贵人瓜尔佳言容自从她回宫之后就已经不得宠了,平日里很少涉足温皙的承乾宫。今日来,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是冲着什么来的,又补充了一句道:“就说本宫这两日不舒服,不见客。”不光不见和贵人,其他人也不见。
好不容打发走了和贵人,有听小鹿子说,八阿哥胤禩求见,温皙只道:“告诉他,本宫答允他的事儿一定做到!”胤禩倒是个好儿子,他额娘卫氏一点都不急,一点也不介意不得晋升,他倒是急了。康熙本就是有意晋封卫氏的,大半是看在胤禩面上,其次是卫氏多年安分,虽然她的出身叫康熙不喜,这些年虽无宠爱,却也没有惹康熙厌恶,是以能够封嫔。
卫氏是宣嫔宫里人,她纵然晋封,也不得主位,因为宣嫔也要晋封为宣妃,她还是要在主位手底下混日子,不过有了嫔位就算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也能喝儿媳妇的敬茶了。
过了几日,宣嫔身子好了些,便过来陪温皙说说话。温皙没有拒之门外。请了进来用茶。宣嫔也不年轻了,眉宇间已经见了苍老之态,论资历她与四妃差不了多少,许是因为这几年身子不中用的缘故。道愈发见憔悴了。
温皙好言安慰道:“皇上就是见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才没有下旨,你只管安心养好了身子,旨意就会降下来了。”
宣嫔勉力笑了笑。道:“嫔妾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她的虽笑着,眼中却含了愁色,“嫔妾已经不年轻了,身子也愈发觉得不成了。其实能否封妃,嫔妾也不在意。”
这话若是旁人说了,温皙必然不信。只是今日宣嫔如此说,语气带着哀凉,温皙却无法产生任何怀疑。宣嫔是宫中少有的不介意康熙恩宠的人,即使当年获宠。也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这些年一直服侍在太后身侧。远离后宫的争斗,淡薄至极的人,的确无法叫人产生厌恶之意。虽然四妃不愿再有一个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之人。但是此人是宣嫔,便都勉强能接受了。宣嫔。从不与任何人为敌。也就当初敏贵人在的时候,有所不喜罢了。
宣嫔今日穿了一身格外老气的浅绛色绣五福捧寿纹样的旗服,大拉翅两侧垂下棕黄色的丝绦,脸上虽然涂了胭脂,还是掩饰不住病态。宣嫔隽着蛾眉低咳了两声,“嫔妾唯独不放心的便是十三阿哥。八阿哥的生母只是个贵人,故而一直为不少人看不清,嫔妾怕自己哪一天没了,十三阿哥也会如八阿哥一般。”
温皙只好道:“虽都是贵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卫氏是辛者库出身,章佳氏再不济也是个满军旗出身,只是家世不显赫罢了。
宣嫔苦涩地一笑,“只怕还不如呢,因八阿哥上进,皇上只怕早晚有恩赏卫贵人的一日。卫贵人虽然不得宠,好歹不是皇上所厌恨之人!”
温皙暗暗惊讶宣嫔的判断力,那些个贵人们这几日活泛得很,彼此针锋相对,也就卫氏还算安稳,也是没有人觉得她那样的出身也会有封嫔的一日,故而全都把她给忽略了。还是宣嫔眼明,看得出卫氏早晚有一日会母凭子贵。
十三阿哥到底是个皇子,未曾修改玉牒,不像十公主和八公主都有个嫔主的额娘,如今有太后和宣嫔护着自然不成问题。若有一日宣嫔没了,十三阿哥的地位必然大不如前。只怕还不如年少有为的八阿哥呢。
康熙也不甚喜爱十三阿哥,一则是处于对其生母章佳氏的厌恶,二则是康熙后头还有不少喜爱的年幼的儿子,他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宣嫔一旦故去,他的将来的确堪忧。温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嫔妾身子愈发不好了,太后也上了年纪,只怕数年之后,在无人庇护十三阿哥了。”宣嫔的语气哀婉绵长,忍不住掩面咳嗽了二声。
温皙定神道:“那你就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好好庇护着十三阿哥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今日你庇护他,来日他长大了也必然能庇护你!”
宣嫔略笑了笑,道:“皇贵妃放心,嫔妾还舍不得死!一定会等十三阿哥长大,否则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温皙略松了一口气,有个挂念的人,便不会轻易死去,温皙也放心了大半。
“只是嫔妾有一事相求!”宣嫔忽的面色郑重道。
温皙看着她憔悴的容颜,示意她说下去。
“嫔妾所望,不过是希望十三阿哥又个体面的额娘。”宣嫔面有乞求之色。
温皙不禁露出几分为难,“敏贵人她...到底皇上不喜。而你...皇上不会轻易修改玉牒。”想要让十三阿哥又个体面的额娘,方法不过有二,一是给敏贵人追封,二是修改玉牒给他一个身份高的额娘。想来宣嫔是倾向于后者的。
宣嫔无力地叹息着,“嫔妾也知不易,皇上不会希望博尔济吉特氏有一个皇子,纵使嫔妾多年安分,毫无野心,皇上还是不肯。若实在无法修改玉牒,嫔妾私想,是否有机会晋封逝者?”
温皙终究是厌恶章佳氏的,且不提她自己,就是她那个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到小蜜桃的伤,温皙也绝不会让她有晋封的机会的!便沉声道:“皇上厌恶章佳氏,你不是不知道。而且又出了八公主的事儿,皇上虽然冷落了佟嫔,只怕更恨着章佳氏了。”
小蜜桃的被害一事,虽然并未公布,为了掩饰住皇家的那些不干净的事儿,也只能以祈福为由叫八公主出宫修行。只是宫里的一些人,都是眼睛雪亮的,岂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宣嫔想来也是知晓的。
“咳咳!”宣嫔咳嗽也是极为无力的,咳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那么,若有一日嫔妾薨了,玉牒是否有望修改?”
温皙一愣,急忙道:“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还要等十三阿哥长大成家立业吗?”
宣嫔勉力一笑:“嫔妾忽然又想到,若是拖延两年,到时候只怕会延误十三阿哥成家立业。”
宣嫔的意思,温皙也懂。她虽然如今不是十三阿哥的生母,但若是故去了,十三阿哥少不得要守孝三年,那样的确会耽误了娶福晋。
“嫔妾只希望,百年之后,十三阿哥能够是嫔妾的儿子,还请皇贵妃垂怜!”说着宣嫔起身,跪了下来。
若是宣嫔没了,康熙保不准能答应,只是温皙也无完全把握,便去扶起宣嫔道:“本宫只能尽力一试,不过你自己也要好好保养自身。你养好了自己,才能正式封妃,十三阿哥自然能更加荣耀。”
宣嫔笑道:“皇贵妃放心,嫔妾说了,不会那么快死的。”
宣嫔的话若有深意,回景阳宫修养了几日,居然就痊愈了。叫温皙泛起几分疑惑,原本入了冬日才起了病,如今天愈发冷了,居然好了?
宣嫔既然病愈,康熙册封的旨意便下达了,册封礼的日子便定在明年春日二月,算是个好时候了。只是刚受了旨意,卫氏自然喜不自胜,宣嫔却是忽的又病倒了,叫温皙一时间摸不透她的身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更有人说,宣嫔是欣喜过头才病过去的!
温皙如今也无心管这些事儿了,宛婧出嫁的日子在腊月,眼看着就近了,这几日质心与额娘数度递牌子入宫,讨论这个事儿。钮祜禄氏要出一个皇子福晋也算是极大的喜事了。宛婧备嫁自然不便入宫,便一切都由额娘和玛嬷为其打理。
温皙这些年在外的一些产业经营得愈发见声色了,也攒了不少银子,估摸着除了要给玉录玳、小石榴、小蜜桃都备一份,还有不少节余,便给宛婧不少添妆。七阿哥明年才能吩咐,也就是说宛婧要嫁阿哥所,故而需要银子地方不少。成妃多年虽有积蓄,只怕也不会太多,宛婧和七阿哥既要过日子,银钱是少不得的,更重要的便一些田庄、铺子等能年年生钱的好东西。
见质心一副有所感伤的样子,温皙知道她是更属意八阿哥的,只是康熙旨意已下,也只好如此了。
温皙便安慰道:“大嫂安心即可,你也不是没见过成妃,是个和气的好婆婆。”
质心长长唉了一声,道:“成妃娘娘自然脾性温和,只是七阿哥院子里...那位快要生了吧?”
温皙屈指一算,的确快到临盆的日子了。皱了皱眉头,也真不是的好时候,如今宛婧备嫁,正是欢欢喜喜的时候,若是听闻七阿哥这时候多了一个孩子,她进门就要给人当娘,只怕不知要怎么伤心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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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
315、七福晋
有一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小鹿子快步进来禀报道:“主子,阿哥所巴尔达庶福晋发动了!”
温皙看了看额娘和质心,额娘还好些,到底岁数摆在哪儿。质心却坐立不安了,扭动着屁股,满面恨色,“还不到九个月,就不能憋着等婧儿进门了再说!!”
温皙便知道,大嫂的泼辣劲儿又犯了,生孩子的事儿也是能憋得住的?只是不知巴尔达是否是故意所为?温皙也不得而知。那边儿的正在生孩子,质心颇有一副赖在温皙宫里等消息的架势,温皙也无可奈何,叫人给额娘和质心都换了手炉里的炭,又上了热热的奶茶,一起等着。
这个巴尔达是,按岁数可比七阿哥还要大一岁,身子骨据说不错,故而虽是头一胎,胎相却也一直稳固。听着派去看的小太监定时汇报,说着状况,七阿哥也回去亲自守着了,头一回做父亲,看样子挺紧张。半个月前,三福晋才生了三阿哥的嫡长子,康熙给取名为弘晴,七阿哥自然有几分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能越过前头的四哥、五哥,先得一子呢。
只是,结果到底是叫七阿哥失望了,也叫舒舒觉罗氏和瓜尔佳氏放心了。巴尔达生下一女,且因是早产还有些不健康的样子。
质心听了顿时挺起了胸脯,挖苦道:“到底是出身低微的,没福气!”那副样子好似在说只有我女儿有本事生儿子出来,叫温皙哭笑不得。
舒舒觉罗氏虽然沉稳,却也面露喜色,“小格格也好,这边先开了花,婧儿进门儿结果,也是好事。”
那岂非巴尔达氏就是那个只能开花。结不了果的?温皙心底发笑。如今最懊恼的该是巴尔达氏了,早早就盼着一举得子,如今只生了个小格格,怕是要气死了。且距离宛婧出嫁已经没几日了,到时候她在坐月子,也没法给宛婧添堵了。
喜气洋洋间,七阿哥大婚之期便到了,一大早七阿哥去长春宫叩拜了成妃,又来了温皙的承乾宫,道叫温皙吃了一惊。照例阿哥除了嫡母、生母,大婚之日是无须给其他庶母磕头的,如今这副架势。可见是对宛婧的看中,十有八九也是成妃提点的。温皙只管安然受了,笑容满面道:“什么时候来不成,偏生今日迎亲忙活的很!本宫原想着等婚后你们小两口过来叙叙话就是了,如今来了。倒真叫本宫意外。”
七阿哥今儿高兴地跟孩子似的,穿着大婚的皇子吉服,阿哥的吉服原为金黄色,仪制同亲王,只是今日大婚,故而是鲜艳的大红色。服用海龙、薰貂、紫貂惟其时,石青片金缘,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衬得容颜威风凛凛,格外英姿勃发。
七阿哥笑得脸上灿烂,“皇贵妃不但是胤祐的贵母妃。更是媒人,额娘说今儿该过来叩谢媒人!”
温皙抿嘴。笑得眼睛都弯了,忽的眼珠子一转,道:“本宫的嫂子日前进宫,讨论嫁妆的时候,就跟本宫说了,宛婧也很像早早看看小格格呢!”
七阿哥不禁笑容里有几分黯然,道:“只是个格格罢了,还是...”还是不怎么健康的,七阿哥后头半句话没说出来。
温皙笑语道:“格格也好!赶明你和宛婧生一堆儿子,到时候就会觉得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了!”
温皙这么一说,七阿哥立时喜上眉梢,眼中透着笃定之色道:“婧儿生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
还要出宫迎亲,自是耽误不得,温皙只稍稍说了两句,便叫他去了。他那身大红的喜服,倒真是红得艳、红得正,宛婧穿的也是一样颜色的皇子福晋喜服吧?这样的颜色,温皙此生怕不能穿上身了。
一整日里,宫里都热闹得很,皇子娶亲,其他年幼还在读书也得了一天假。小石榴也一大早就来请安了,特意穿上郑重的皇子服饰,和七阿哥的差不多,只不过不是大红的,而是常用的金黄色的,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加海龙绿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平水。脖子上挂着一串珊瑚朝珠,手里拿着皇子吉冠,一副笑嘻嘻的样子,“额娘,您看怎么样?”七阿哥大婚,皇子们自然全都要出席,小石榴自然要盛装出面了。
温皙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由地想起了电影里的僵尸,随即嘴角带了笑意。清朝的官服死板僵硬,皇子宗室的衣服颜色上略好一些,若是换成藏蓝的,可活脱脱大晚上能扮僵尸了。
小蜜桃顿时又艳羡之色,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小石榴威风凛凛的样子。只可惜他还小,皇子吉服要入阿哥所之后才有,出席重大场合的时候穿着。
温皙又叮嘱道:“绿桐、绿檀看着他俩,不许喝酒!”
小石榴顿时垮了脸,哀求道:“额娘,儿子不是小孩子了!”
温皙鼻子一哼,道:“毛都没长齐,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要是敢沾酒,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皙狠话聊出来,小石榴顿时恹儿了似的。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居然学会喝酒了!!叫温皙实在很气愤,又嘱咐道:“去了不许闹洞房!若是看谁为难你婧儿姐姐,要帮着她才成!”
喜宴自然是办在七阿哥的阿哥所,皇子们都要出席,连太子也不例外。做皇家的媳妇不容易,不说大婚之日的一番折腾,第二日起来还要给婆婆成妃敬茶、给太婆婆太后请安敬茶,还要再去毓庆宫给七阿哥的兄弟们奉茶。故而温皙嘱咐了,不用早早过来。
康熙儿子多,还好七阿哥是比较靠前的,宛婧只需给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跪敬茶即可,后头从八阿哥到小蜜桃站着奉一杯茶即可,地点在毓庆宫。小石榴又得早在带着小蜜桃过去喝茶了。
跑完了三个地方,七阿哥和新上任的七福晋才过来请安。
温皙现在的确颇有几分做媒人的成就感,知道小两口已经跑了三个地方,便叫人给搬了椅子,坐下来叙话。宛婧脸上颇有几分疲惫之色,不过两颊泛红,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羞出来的。
“偏生是在大冬日里,光是婚后请安就是一番劳累了。”温皙笑颜道,好在今日是雪霁之后,总不算太冷的天儿。
七阿哥倒是会说话,笑得眯着眼睛道:“这不来贵母妃宫中歇歇了?”
温皙呵呵一笑,“果然是成家立业的人了,都学会油嘴滑舌了!”
宛婧垂手里捧着个平金五福手炉,撒娇道:“爷是在姑姑面前才这么不拘束的,姑姑也不许怪责!”
温皙抿嘴,哎呦叹了一声:“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呀!”
一时间,插科打诨,笑声不断,温皙也乐得玩笑两句,皇子大婚,旁的阿哥也能沾一日休假的光,七阿哥则有三天的“婚嫁”,这三年却也忙碌得很,头一日大婚之日自是不必说,第二日要领着媳妇到处各宫去请安,第三日才能稍稍歇息一二。好在成妃位份高,七阿哥只需带着福晋给妃母请安问个好就是了,故而才有工夫陪温皙多说会儿子话。
正是言笑晏晏的时候,七阿哥身边的太监小平子来低声禀报道:“爷,小格格身子不大好,庶福晋请您回去瞧瞧。”
一时间场面不禁有些尴尬,七阿哥笑容便收敛了大半,“怎么又不好了?!”
宛婧的脸色变了变,忍不住咬了贝齿。温皙捕捉到七阿哥话中的关键,疑惑道:“又?”才出生几日,怎么总是不好吗?
宛婧勉力笑着,道:“姑姑有所不知,小格格身子娇弱一些,昨日傍晚就发热过,折腾了大半夜才好。”又看着七阿哥道:“不如爷回去瞧瞧吧,我多陪姑姑说会儿话。”
“是么?”温皙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昨儿可不正是七阿哥和宛婧大婚的日子,偏生在那一日发热!这个巴尔达氏还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啊!温皙心下发了狠,在宫里就敢这么放肆,日后分府出去还指不定怎么不安分呢!便笑盈盈道:“七阿哥又不是太医,去了也没用,不如叫本宫的医女胡语去瞧瞧吧!”
七阿哥急忙谢过,道:“语姑姑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比起太医院的稽首也不遑多让。前两月给额娘开的药膳,额娘还一直在吃着呢,总不住嘴地说好!”
胡语也算是承乾宫的脸的人了,论年纪算不上“嬷嬷”,却不比那些资历浅薄的宫女,故而宫里的小辈儿尊称一声“姑姑”。
叫胡语去瞧瞧也好,且看看到底是怎么病了!温皙眼中的怒意一闪过,巴尔达氏是瞧着只是个个格格,便不爱惜着了吗?!必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胡语也跟了温皙这么些年了,必然知道该如何诊断,如何说。胡语医术精湛,她的话,鲜少有人不信。
见七阿哥颇有几分担忧之色,说起话来已经不似那样开怀了。温皙也无法引开话题,便还说巴尔达氏生的小格格,“女人生产之后,可得好好养着,尤其是冬日里,一个不小心就要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儿,弄不好伤了身子,只怕就再不能生了。”温皙语气说得温和,却是在暗示宛婧这个新上任的七福晋,可得趁机永绝后患!
宛婧想来也听得懂温皙话,急忙颔首道:“姑姑说得是。”
PS:
今日二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316、妻妾
午后的天,忽的阴沉了,便飘起了雪花,温皙便更有理由留七阿哥和宛婧多说一会儿话,一边吩咐竹儿给小夫妻添了炭炉,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本宫记得巴尔达氏的胎相一向稳固,怎么每个预兆就早产了?”温皙语气哀哀道,“小格格也是可怜,早产的孩子更容易先天不足,可得好好养着才成!巴尔达氏虽是生母,可似乎不怎么会照顾孩子。”温皙是在暗示七阿哥,当初成妃可是答应了,不论生男生女,都要交给嫡福晋抚养的。庶福晋不是上了玉牒的嫡福晋,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
宛婧听了,急忙道:“其实生母照看着也好,婧儿更是没生养过的人,只怕更养不好了。”
温皙这幅推辞的样子,温皙也揣摩得出她的意思,小格格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的大呢,要是夭折了,岂不是要怪罪到她头上?
七阿哥一边卷起马蹄袖,一边道:“自然是婧儿更细心,今早巴尔达氏就派人来说要把小格格给嫡福晋抚养着,是婧儿说生母养着更好一些,才暂时叫她养着的。”
“哦?”这个巴尔达氏还真的一点也不疼自己的孩子,巴不得早点扔出去,好叫宛婧养不活,她就有理由怪宛婧了!一个孩子,嫡母不喜就罢了,居然连生母也弃之如敝屣!这个孩子还真可怜!便幽幽道:“巴尔达氏倒是懂规矩。”
“姑姑!”宛婧急忙眼神示意温皙,她亦不想抚养这个孩子。
温皙低低地叹了一声,一些话当着七阿哥的面的确不方便说。且等几日吧。随便聊了两句。便叫小鹿子送他们夫妻离开了。
胡语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跟温皙说了七阿哥小格格的病情,先天不足,很难养大。能活多久只能看命数了。胡语略一沉吟,又道:“只是这两日的发热,似乎是受凉引起的。”
“受凉?”温皙眸中顿时露出愤色,小格格在怎么说也是阿哥的女儿。哪里会叫她受凉,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后的几日,几乎每天晚上,这位小格格不是咳嗽,就是发热,要么就是苦恼不休,总之巴尔达氏一定要把七阿哥从宛婧房中请走。今日下来,宛婧恼怒不止,却无可发作。只好到温皙这里倒苦水。
“若是一次两次就罢了。可偏生日日都是如此。婧儿实在忍无可忍!”宛婧咬着嘴唇,怒容中透着无比的委屈。
温皙携了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既然如此,就把小格格抱到你自己身边养着。”
“可是——”宛婧秀美的额头皱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太医都说了,小格格很难活到周岁!”
温皙抿嘴一笑,道:“你可信得过姑姑?”
宛婧点点头,“婧儿自然是信您的。”
温皙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道:“那亲自抚养小格格吧,我自会叫你养大了这个孩子!”
宛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温皙理了理她鬓角的乌发,旗髻上垂下的米珠细碎白如羊脂,衬得宛婧容颜白皙无暇,“姑姑再教你一个法子,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便可永绝后患!”
宛婧眼睛一亮,在温皙的示意下,附耳靠近,听了二句,随即瞪大了眼睛,“果真有用吗?!”随即脸红了道:“那样的话,按着月事日子来算,避开那几日,便没法怀上了吗?!”
温皙点头,“倒也不是十足把握,却也十拿九稳。”避开排卵期,自然很难有孕。如今婧儿是嫡福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妾侍安排侍寝的日子,“你需记得,月事要准,才更管用。若哪个妾侍月事不调,便不要安排他侍寝。”如此也更是名正言顺,月事不调,便是身子不好,得养好了才许侍寝。
宛婧点点头,脸上又更红了几分,“那样的话,婧儿只需抓着那几日留爷在自己房里,便可....”
温皙微微迟疑,看着宛婧一副想要生孩子的样子,便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若是叫她也避孕,入门数年无有所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想着,大不了等她有了,必要护持着叫母子平安就好了。
自宛婧抚养了小格格之后,温皙便定时叫胡语去送药,自然都是空间里的好药,不出意料地,小格格日渐身子好了起来,一时间宫里人人都说宛婧会养育孩子。巴尔达氏只怕要气得吐血了。
宛婧的“贤惠”,叫成妃也赞叹不已,得空来承乾宫叙话,也不住嘴地称赞,“到底是皇贵妃的侄女,养得小格格白嫩可人!到底是巴尔达氏不会养孩子!叫婧儿养着真的对了!”
正高兴地说着话,成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跑了低声禀报了些话,成妃的脸色嗖地就变得极为难看了。
温皙六识倍于常人,自然那些话也都听进了耳朵里,却做疑惑之态,问道:“怎么了?可是小格格有什么不妥了?”
成妃勉力一笑,道:“小格格很好。”
小格格有宛婧养着,自然是好好的。只是巴尔达氏要倒霉了,宛婧这些日子,也不是吃干饭的,趁着巴尔达氏没了闹腾的由头,便暗暗出手了。巴尔达氏才刚刚出月子,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就跑去跟成妃宫的首领太监告密,说之前小格格屡次发热,是因为巴尔达叫人弄了雪塞进小格格被窝里,把她给冻坏了的。
巴尔达氏可是成妃亲手挑选的,如今做出如此事,成妃是又气愤又恼怒。急急忙忙辞别了温皙,就去收拾这个虐待自己孙女的贱妇了。
温皙暗暗道了一句:婧儿果然聪明。不向七阿哥高密,而向成妃高密。因为巴尔达氏是成妃赏赐的,若是惩处自然要成妃亲自惩处,才不算损了这位婆婆的颜面。且七阿哥若是先知道了,保不齐巴尔达氏哭诉一番就从轻处置了,成妃可不会轻纵了巴尔达氏!
只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要遮掩着。成妃只以不敬为由,罚巴尔达氏在自己宫的后殿佛堂跪了一日。巴尔达氏才刚刚出月子,又是大冷的冬天,成妃还暗中叫后殿不许生炭火,活生生把巴尔达氏给冻晕过去了,如此这番可是大大损了身子。
此番妻妾争斗,宛婧不动声色就打压得巴尔达氏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且还落得贤名。剩下那个金氏早已不得七阿哥喜爱,宛婧还是每月给了她两日侍寝的机会,不过都是不会怀上的日子,剩下的便是宛婧独占了。而巴尔达氏大病着,自然不必侍寝了。
过了年,七阿哥和八阿哥分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同样八阿哥婚期也近了。年春,宣嫔的病又好了,总算没耽误了册封礼。此番加封宣嫔为宣妃,贵人卫氏为良嫔,依旧还都住在景阳宫。而永寿宫依旧还空着,哪里死了那么多个主位,早已成了不吉利的地儿。
眼见着刚在宫里住了没几个月,便要分府出去了,温皙还真有点不舍得宛婧,不过却也晓得分府出去是好事儿。分府出去,宛婧便是女主人,行事起来便可以不受太多拘束,也无须日日都给婆婆请安,且在宫外也能常常叫她额娘来叙话,比宫中方便太多了。因小格格养得好,成妃到底是感念宛婧的好,没给塞人,如今七阿哥也只有一个病恹恹起不了床的庶福晋和金氏,宛婧几乎一人独宠,也是新婚燕尔,成妃也没说什么,她到底也是盼着嫡孙儿。
阿哥府已经修建好了,只等主人入住了。这一日,天气暖了不少,宛婧便带着金氏和小格格一起来给温皙请安并告辞。
如今的金氏,已经收敛了不少锋芒了,一则她不得宠,二则想必也被宛婧收拾过,三则看了巴尔达氏的下场,便更有戚戚焉了。金氏的出身还不及巴尔达氏呢,在宛婧面前就更加不敢嚣张了。
温皙叫抱了小格格过来瞧,果然是白嫩嫩的包子,可爱得紧!温皙戳了戳小家伙软软的腮帮子,问道:“可给取名了?”
宛婧笑道:“爷说等周岁了在取名,婧儿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叫暖儿。”
“暖儿?”温皙眉梢跳跃着喜色,“冬日暖儿,听着叫人很舒服的名字。”暖儿格格生在冬日,却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寒冬里自然觉得舒服了。
宛婧温婉一笑,“姑姑不是说女儿都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吗?小棉袄自然是暖暖的,可人疼。”
温皙叫胡语给暖儿格格调配了一年份的药,估计吃上一年药,也好利索了。如此,七阿哥的一妻二妾和一个女儿,便一同搬出宫住了。虽是分府了,可是照例阿哥福晋要每逢初一十五进宫给婆婆、太婆婆请安,温皙也不愁见不到她。
七阿哥搬出去了,便轮到八阿哥了,八阿哥的婚期是在分府之后,只带着去年康熙赏赐的两个侍妾搬出去了。以前惠妃要赐他通房侍妾,八阿哥一力拒绝了,如今康熙赏赐,可轮不到他说“不”了。
PS:
二更。
317、悍妒八福晋
八阿哥的婚期在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六,八阿哥胤禩十七岁,这位即将成为八阿哥福晋的郭络罗榴华已经十九岁了,活脱脱一个老姑娘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先是温皙的三十岁生日,称之为“千秋节”,宫里宫外已经开始忙活着了。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一,宛婧抱着暖儿格格先分别去慈宁宫和长春宫请了安,又过来陪着说话了。
孩子长得快,尤其是身子愈发好起来的暖儿了,半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如今跟画里的仙童似的,胳膊胖得更藕节子似的,小嘴巴巴地张着,一副讨吃的的模样。温皙笑得合不拢嘴,便叫去取了花生酪为给暖儿格格吃。
宛婧抿着嘴唇,“姑姑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八阿哥带着两个妾侍分府出去,没过两天,郭络罗格格趁着八哥去上朝的时候,跑去八阿哥府,把两个妾侍狠狠扇了一通耳光子,威胁她们说不许勾引八阿哥!”
温皙愣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个即将上任的八福晋,还真极品啊!只不过缺脑子罢了!便道:“如此,她悍妒之名,怕是人人皆知了。”
宛婧抚了抚鬓边,道:“可不是,可八阿哥回去了,就跟没事人似的!只是那个张氏就罢了,出身不好,只能忍了,另一个妾侍纳喇氏可是惠妃娘娘的同族侄女,要不是八阿哥拘着,才就要跑进宫跟惠妃娘娘诉苦了!”
温皙想了想,“是了,前两日,郭络罗榴华还跑进宫去惠妃哪儿闹了好大一个不愉快呢!”
现在最闷气的就是惠妃了吧,郭络罗榴华打了她的远房侄女,还跑去她宫里威胁一通说。以后不许往八爷府上塞狐狸精,气得惠妃好几天都没缓过气儿来。
“且看她怎么闹腾吧,她愈是悍妒,越显得你贤惠!”温皙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讽刺,一个悍妒到没脑子的程度,还真是奇葩!温皙只做看戏人,且看着她在台上闹腾,反正日子无聊,正好拿来解闷儿。
宛婧也不屑道:“偏生郭络罗格格还得意洋洋呢!八阿哥如此护着她,她的名声就越难听!”
“她这是自掘坟墓!”温皙嘲讽道。如今还没入门就敢如此放肆,进了门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张氏和纳喇氏可都是康熙赏赐的人,不是惠妃塞的。郭络罗榴华惹恼了康熙,有得她好果子吃!
去年康熙分别给八阿哥和十阿哥都赏赐了两个秀女做侍妾,自然是存了补偿的意思。七阿哥的福晋出身最好,康熙自然不必补偿。八阿哥的福晋是那个最放肆的,康熙便补偿了两个貌美温顺的。九阿哥贪恋美色,侍妾通房已经十几号了,康熙就没赏赐。十阿哥则要娶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作为政治婚姻,康熙觉得亏了自己儿子,也给赏了俩侍妾。
宛婧的语气淡淡地,敛容道:“管她如何。只要别跟以前似的,缠着我们爷,就成了。”
“她当初缠着七阿哥。也不见得是喜欢七阿哥,不过是看着七阿哥比八阿哥出身尊贵罢了。”温皙今日穿了一身寻常的丁香紫双鸾穿花的旗服,梳着寻常的钿子头,一头点翠凤凰首饰,而上是碧玉滴珠耳环。更显得鲜美艳丽。
宛婧今日来,也不曾穿福晋吉服。只穿了大红绣百子石榴图、银色如意纹滚边的衣裳,外罩一件水绿色莲纹坎肩,颜色搭得极好。艳丽却不俗艳,丁点不失她正室的身份。宛婧的出身,自然是有资格不屑于郭络罗榴华的,略一点头,赞同温皙的话,又道:“她这些日子也不安安分分备嫁,整日闹腾,前两天还跑去四阿哥府找四福晋,一副得意洋洋得跟四福晋传授对付妾侍的法子呢!”
温皙嗤地一笑,四福晋的手段,哪里用得她教?!也是四福晋倒霉,谁叫四阿哥府和八阿哥府毗邻呢,有了这么一个极品的弟妹邻居,四福晋是没得安生日子过了。不过也好,八福晋如此悍妒,更会叫四阿哥觉得四福晋贤惠无比了。四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去年征讨葛尔丹立了大功,四阿哥回来之后自然更加专爱四福晋,四福晋便是趁着这个时候怀上的,不过那个李氏也不简单,居然也怀上了,不过按着月份,自然是四福晋先生出来。
“主子,十阿哥带着郭络罗格格来给您请安了。”小鹿子进来打千儿道。
宛婧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郭络罗格格?!”
温皙笑着解释道:“这个是皇上赏赐给十阿哥的侍妾,虽然与宜妃同族,却不是一支的。”
宛婧哦了一声,便觉得有几分尴尬。这个郭络罗格格可不是那位郭络罗榴华。
说话间,便给请了进来,十阿哥还是胖乎乎一副敦厚的样子,笑容款款跟个弥勒佛似的,虽然已经十五了,可还是小孩子模样,看着倒也讨喜。郭络罗氏便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很是温顺的模样。
“儿子给额娘请安!”十阿哥慢吞吞地行了个礼,后头郭络罗氏也跟着跪下,得到:“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招手叫免礼,十阿哥又给宛婧作揖道:“七嫂好!”
“七福晋万福!”郭络罗氏福身。
宛婧略一点头弯身,给十阿哥回了礼,却更仔细地打量这个郭络罗格格,身量尚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圆润可爱,白白净净,眼神清澈,穿得也不出挑,宛婧便略放心了几分,瞧着不是张扬跋扈的。
温皙也不是头一回见十阿哥这个侍妾了,康熙给他赐了两个侍妾,十阿哥却似乎更喜欢这个,老说另一个太瘦了,不好看。另一个是汉军旗的,温皙也见过,长得弱柳扶风,娇滴滴的模样,论理该是这个更惹人怜爱,可惜不对十阿哥的胃口。许是因为胤俄胖乎乎的,所以也不喜欢骨感的美人,于是这个圆润可爱的郭络罗氏就对了他的胃口。自然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郭络罗氏一手的好厨艺,拿住了十阿哥的胃。
“莳英昨晚做了一道西施舌,可好吃了,儿子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今儿带她来,正好叫做给额娘尝尝!”莳英,郭络罗莳英,正是这个侍妾的名讳。
十阿哥这副欢实的样子,温皙这些日子也算见得长远了,自从得了这个侍妾,十阿哥算是饱了口福了。也算他记恩,以前温皙日日叫人做了美食送去给他,现在他有了好的,也不忘温皙。
这个郭络罗氏倒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论是真的乖顺,还是假装的,都跟温皙么多大关系。就算是个有心眼儿的,将来头疼的也是十福晋。
十阿哥打发了郭络罗氏去膳房做菜,自己捧着温皙叫人送上来的甜羹,喝得欢畅。
“今年要办三个阿哥的婚事,内务府可算有的忙了!”十阿哥的婚期在年底,只是他却是依旧如常,对于康熙给他指婚了个蒙古福晋也无什么反应。
十阿哥嘿嘿一笑,“八哥要娶这么个福晋,以后可算有得头疼了!”
宛婧笑道:“十弟婚期在年底,怎么也一点不着急?”
说到十阿哥的婚事,他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不怎么喜欢的,随即又笑道:“我这个未来福晋肯定不能跟七嫂比,但起码应该比这个八嫂好几分吧?”
郭络罗榴华还真是悍名远播啊,连十阿哥这个对除了吃喝玩乐意外的事儿不关心的阿哥都晓得了,可见她是多么出名啊!
宛婧忍不住掩面一笑,道:“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郡王嫡女,听说不似旁的蒙古格格似的爱争风吃醋,性子爽朗又宽和。十阿哥放心即可。”
十阿哥放下碗,擦了擦嘴,追问道:“那她长得漂亮吗?有没有莳英那么漂亮?”
宛婧顿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毕竟十阿哥的品味跟寻常人不大一样,想了想道:“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长得十分美艳。”这也算实话实说了,在选秀中,出身好的蒙古格格大多脾气不怎么好,她算是脾气不错的了,也难怪康熙挑中了她。
温皙也没见过此人,赐婚旨意下达之后,博尔济特氏就回阿巴亥部备嫁了,只是能被选为皇子福晋,想必长得都不差。且看前头几位福晋就晓得了,或许不见得倾国倾城,但都是五官端秀,颇有教养的——八福晋除外。
十阿哥却好似没听见宛婧的话,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碗,厚着脸皮道:“额娘,再来一碗银耳莲子甜羹好吗?”
十阿哥来,至少要喝三碗甜羹,温皙见怪不怪了,便叫人给他添。倒是惹得宛婧颇有几分嘴馋了。
“这就是爷的小侄女吗?”十阿哥吃饱了,才瞅见了宛婧身后乳母怀中的暖儿格格,笑嘻嘻对宛婧道:“前两个月还瘦巴巴跟猴子似的,这会儿长得好看多了!”
宛婧抿嘴笑道:“是啊,就是这两月胃口愈发好了,我瞧着暖儿白胖可人的样子,倒是跟十弟这个叔叔长得极像了!”
宛婧说的还真是实话,暖儿胖胖的样子,还真跟十阿哥颇有神似呢!十阿哥听了,顿时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不是嘛!眼睛、鼻子、嘴巴、脸蛋都像爷呢!”说着,便接过来自己亲自抱了抱,活脱脱亲父子一般!
温皙忍不住发笑,虽然神似,倒也没十阿哥说的那么像,只是胖得相似罢了!
318、皇贵妃千秋(上)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六。
筹备了许久的千秋节盛宴总算到了,温皙这个寿星也起了个一大早,由宫女们伺候着穿上皇贵妃的吉服,梳大拉翅,满头珠翠,一身的行头足足有十斤重,还好是春日凉爽,不会觉得闷热。
千秋宴尚未开始,玉录玳领着舒宜尔哈,小石榴领着小蜜桃,还有胖乎乎的十阿哥便先来贺寿了,三子二女齐齐跪拜行礼,“儿子(女儿)恭贺额娘千秋千岁,永享福泽!”
“你们今儿来得倒是早!”温皙笑容满面,唤了起来。
千秋节可不是轻松的事儿,按照流程,晨起梳妆,先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只是今儿这群小家伙来得倒是早。康熙去上早朝了这会儿还没下朝,温皙还要等康熙下朝之后,由康熙亲自陪伴着去给太后请安。
“儿子有寿礼要提前献给额娘!故而要早点过来。”小石榴穿着阿哥吉服,叫贴身小太监小川子捧了一个红色锦盒奉了上来,“额娘先瞧瞧,合不合心意?”
温皙面有狐疑之色,便亲自打开了锦盒,里头躺着的正是一尊质地上好的白玉送子观音,温皙顿时嘴角抽搐了!做儿子的给娘送一尊送子观音...这到底毛意思?!
小石榴笑嘻嘻道:“儿子很希望再有一个弟弟!”
小蜜桃也符合道:“儿子也想要个弟弟,现在谁都比我大...”说着憋着嘴巴拨弄着自己九根手指头,“儿子有...十四个哥哥!所以想要个弟弟!”
温皙皮下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这东西要是旁人送的,她客套两句也就收下了,可是两个儿子合伙给送了个观音,这叫什么事儿!为了不再生了。温皙费了多少心思,好在这些年康熙岁数渐长,种马能力不是很强了(...你确定??)。温皙都是三十岁的女人了,根本不打算再生了。照顾这群小兔崽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来一个...她都想去撞墙了!
“谁想要弟弟?”康熙大步走了进来,也是习惯了不叫人通报。
“请皇阿玛万安!”五个孩子一同行礼。小石榴回道:“皇阿玛,儿子和十七弟想要个弟弟,所以送了额娘一个送子观音。”
康熙一副饶有威严的样子,点点头,很是满意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错你个头!!!温皙心里暗骂道。
康熙旋即露出几分笑容,道:“胤禄长大了,愈发孝顺了。”
温皙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所谓孝顺就是希望老妈当职业孕妇吗?!!
“索性今日前朝的事儿不多。这也能抽出时间来。好好给你过个千秋节!”康熙瞧样子是刚刚从太和殿上朝回来,衣裳自是不用换了,正好陪同温皙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康熙作为皇帝。也是要隔三差五就去给太后请安,却一般都是和嫔妃请安的时辰错开了。也是太后话儿少。很少留嫔妃长篇大论,故而拖不到等康熙来请安。今儿倒是称了不少人的心意了。不过到底是去得稍稍有些晚,因为之前跟太后说过,也不算失礼。
太后是康熙的嫡母,请安也是要行跪拜大礼的。太后今儿精神头略好了些,心情似乎也不错,也是因那木成了宣妃,太后一直念着温皙的好,故而很是和蔼,仿佛邻家老太太似的,“快起来吧!今儿皇贵妃可是寿星,也叫哀家也沾沾福气!”
温皙笑着拍马屁道:“太后才是最有福气的人,该是臣妾来沾太后的福气才是呢!”
太后笑得开怀,半是嗔怪:“皇帝瞧瞧,这孩子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都三十岁的女人了,还被叫做孩子,温皙也也很无语,不过也没法子,谁叫太后老人家岁数摆在哪儿呢!
康熙也笑道:“这都是皇额娘给宠出来的!”今儿喜庆日子,故而说话也无拘束一些。
请了安,又引嫔妃入殿。温皙瞧着,除了老牌的惠宜荣成四妃,还有新封的宣妃,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温皙也听说了,册封之后就病倒了,这几日才稍稍好了些。五妃居前,后头是五嫔:慎嫔赫舍里氏、佟嫔佟佳氏、定嫔万琉哈氏、密嫔王氏、良嫔卫氏,共计十人。
“臣妾(嫔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请过安之后,又给温皙道贺:“恭喜皇贵妃千秋之喜!”
温皙略一颔首,脸上带着该有的笑容:“诸位妹妹客气了。”虽然嫔位以上的,除了佟嫔和密嫔,都比温皙年岁大,但是位份摆在那儿,叫妹妹自然没错。
千秋节原本也是要在太极殿举办,只是温皙一力要求之下,才改在了自己宫里。领走了太后给了大堆赏赐,温皙盆满钵满地回宫去了。
接下来,便是由御前太监李全宣读康熙的赏赐单子,珍惜古玩、金玉珠宝,自是不计其数,温皙听着这么多好东西入账,也觉得穿得这么重一身行头还是值得的,心里头小算盘打得帕拉帕拉响,想着有能给闺女多添点嫁妆了。玉录玳年纪也不小了,四公主都十九岁了,康熙已经打算在温皙千秋之后册封四公主,并赐婚。接下来就轮到五公主和六公主了。不过按照前头的规律,公主不会嫁得太早,一般都是十八九岁才出嫁。温皙还有好几年时间可以筹备。
赏赐之后,便皇子公主跪拜贺寿,叫温皙想起了当年孝庄太皇太后的千秋节,虽不及当初浩大,流程却是差不多的。
到了皇贵妃的位份,就有资格受亲王福晋及其以下命妇朝拜了,礼节有些繁琐。更重要的是温皙瞅见了好几道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礼数完毕,才能各自按照身份入座。
康熙面有满意之色,道:“凌普办的不错,该赏!”
温皙略略矜持,低声道:“太奢靡了。”
康熙举起赤金九龙杯,与温皙的五凤团纹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整寿难得!如今又平了葛尔丹,是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温皙坐了大半日,脖子都酸胀了,笑道:“臣妾今日可赚大发了。”且不提康熙的赏赐,到场嫔妃、皇子、公主、福晋、格格(和硕格格、多罗格格等)、命妇们的献礼,就能塞满半个承乾宫。
“想来也不过是些寻常金玉珍宝罢了!”康熙饮了半盏梨花白,忽的语气有些热热的,“朕还是觉得胤禄的那份礼——最好!”
温皙嘴角抽了抽,只好道:“臣妾可都三十岁了!”暗示康熙,老娘也老了,不想生了,也生不出来了。
康熙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修仙吗?活得自然比寻常人长寿,且朕瞧你,与刚入宫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异!”
康熙对儿子的执念超乎温皙的想象,只好转移注意力,指了指四阿哥那一桌,笑道:“臣妾瞧着四福晋肚子尖尖,只怕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康熙顺着温皙手,瞧了两眼,点头道:“老四也二十岁了,是该有子息了。听说他有个妾也有孕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就是当初选秀,皇上叫臣妾选给四阿哥的秀女,是汉军旗一个知府之女,李氏,前头四阿哥府的大格格就是她生的。”
康熙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的确有这么个人!你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温皙只呵呵一笑,“其实是四福晋自己挑的,说看上去好生养。”
“老四家的,很贤惠。”这个媳妇自然是贤惠的,但是康熙想想胤禩即将娶进门的福晋,顿时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故而之前才赐了两个最貌美的作为补偿。而八阿哥那一桌,今日独独他自己,也没待侍妾来伺候,倒是九阿哥那一桌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妾伺候斟酒呢。康熙随即不悦的皱了眉头。
温皙看了看康熙目光所在,八阿哥独自一人孤零零的。旁的阿哥都是朱环翠饶,多有妻妾,独他一人,只带着几个小太监伺候,连个侍女都没有。温皙便哦一声,道:“ 听说,八阿哥的两个妾侍之前被郭络罗格格给打了,想必不好出来吧。”也是正好打在脸上,自然没脸出门儿了。
康熙胸口憋了一口气,自然了,他不会觉得是自己儿子不好,只会觉得郭络罗榴华太放肆,可是他一则身为帝王、二则身为公公,难道要去教训儿媳妇?太失了体面了,便道:“过一阵子小选了,你挑两个模样好、性子好的赏给老八!”
康熙对付儿媳妇的办法只有一个,给儿子赏美人!
温皙耸了耸眉头,嗯了一声,小选还有些时间,满打满算也要在八阿哥大婚之后,温皙很期待这位悍妒八福晋的表现,那样又有好戏看了。
随即扫过七阿哥那边儿,只带了宛婧和暖儿格格,倒也夫妻举案齐眉,一家三口和谐。五阿哥哪儿,除了嫡福晋还带了好几个侍妾。四阿哥则只有四福晋陪坐着,站在四福晋背后的...靠!怎么又是如嬿!!
319、皇贵妃千秋(下)
“怎么了?”康熙似乎察觉了温皙的不悦。
温皙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努了努嘴,让康熙瞧四阿哥的方向。阿哥们的席位在左侧,有两排,太子居首位,大阿哥次位,而四阿哥的位置在三阿哥后头,有些隐蔽,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康熙也略有不喜,宫中常有节庆,分府出去的阿哥自然是可以带着妻妾来,妻子是陪伴,妾是服侍,也无不可,只是康熙也不是头一次瞧见如嬿了,想到她以前那些不知廉耻的过往,终究是厌恶多一些,便低声道:“只是个妾,犯不着不喜。”
只是看着如嬿似乎还活得挺滋润,看样子是给四阿哥出了不少好主意了。只见如嬿正在给四福晋倒酒,不知怎地便洒了四福晋一身,都洒在了她高耸的肚子上,四福晋下意识地一机灵,急忙站了起来,只是起身有些急,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了。
四阿哥那一席,急忙七手八脚去搀扶,惹了好一通关注。温皙暗暗吩咐了竹儿带胡语去瞧瞧,并引四福晋去偏殿换衣裳。
温皙瞥了一眼康熙寒着的脸,戏谑道:“臣妾听说四福晋刚怀上的时候,胎相不怎么稳固,就是被如嬿给冲撞着了。”是以温皙自然全力保住乌拉那拉氏这一胎,那鲈鱼只是个试探,果然乌拉那拉氏丁点不怀疑温皙,如此温皙也便叫胡语定时出宫去送药、诊脉。是而如今乌拉那拉氏都七个月的肚子了,却面色红润,十分康健。
康熙沉着脸。“老四也真是的,怎么老带这么个冒失的进宫?!”
温皙吃吃一笑,“如嬿以前的丰功伟绩多了去了,这算什么?”比起以前木兰时候给四阿哥下药野合。这种事儿她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胡语才来悄声禀报,“四福晋无碍。”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无碍,那么说今日只是一场戏了?叫康熙也看看,如嬿还和以前那样上不了台面。温皙道:“叫她在偏殿好好歇着吧,毕竟身子重的人了,别再给冲撞着了。”
千秋节宴,下午的时候才散席。温皙坐了大半日,身子都僵了,却还记得玉录玳的偏殿四福晋还在哪儿呢,便挪步亲自过去瞧瞧。
乌拉那拉氏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手里捧着个五福捧寿的袖炉。气色上好。四阿哥在身边陪着着闲闲说着话,见温皙来,才不疾不徐起身行礼。
温皙语气清和。家常一般问着:“可好些了?”
四阿哥替她回答道:“多谢贵母妃关爱,本来也无什么大碍。”
乌拉那拉氏也温婉地符合四阿哥的话。一副格外宽和大度的样子,“钮祜禄妹妹不过是一时不小心罢了。”
温皙瞥了一眼站在四阿哥身后的如嬿,倒看似学乖了不少的样子,只是听见四福晋说是她“不小心”,眼中又一丝不忿滑过,想要自辩,却还是忍住了垂下头去。
“以后仔细着点!”四阿哥板着脸训责道。
如嬿咬了咬牙,按捺住了性子,低头道:“是。还好福晋安好,如嬿也可不必愧疚了。”
听着如嬿有所深意的话,温皙嘴角蔓延出一抹冷笑,语气刻意轻描淡写地道:“既是不小心,就不必重罚了,出去跪一个时辰思过吧!”话中颇有几分施恩的意味。
如嬿立刻一双滚圆着的眼睛直直瞪着温皙,强自忍着满腹的不甘,争辩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温皙冷漠中带着几分高傲:“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谋害皇孙,打死了也不为过!还不快出去跪着!”
如嬿贝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眼中顿时含了泪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四阿哥,“爷——”
四阿哥自然不会和温皙唱反调,便也板着脸道:“今日是贵母妃大寿,好端端的日子,别惹贵母妃不快!”
见四阿哥竟然也不帮着她,如嬿顿时委屈得要掉泪,愤恨之情自胸口爆发而出,几乎是用吼的语气叫嚷了出来:“哪里是我惹皇贵妃不快,分明是皇贵妃总是对我鸡蛋里挑骨头!”
“放肆!!!”未等温皙说什么,四阿哥便寒了脸训斥,“还不快出去跪着!”
“我不去!!”如嬿瞬间泪水纵横,“根本就不是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了福晋身上,是福晋自己撞到我手里的酒壶!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如嬿满眼控诉地望着四阿哥,“皇贵妃素来爱找我的茬就罢了,为什么连你都要欺负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还是这么对我!你刚去户部的时候,学账目辛苦,我才告诉了你表格记账!你为黄河之事烦忧,我便绞尽脑汁替你想出了一劳永逸植树固河的方法!”
四阿哥顿时面有惊慌之色,急忙吼道:“闭嘴!”这两策,前者是以他的名义发出的,后者也是他转手献给了太子的。当初可是嘱咐了如嬿不许对任何人说,连四福晋都瞒着,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数倒了出来。
“我凭什么要闭嘴?!”如嬿的牛劲儿犯了,还真不是四阿哥能吼住的,如嬿一手指着四福晋,满脸讥讽道:“你以为你那个福晋是真贤惠的?!”
“福晋若不贤惠,你还能如此放肆?!”四阿哥也是被惹火了,语调都比平日高了好几筹。乌拉那拉氏却是一点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如嬿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和乌拉那拉氏差不多表情的就是温皙了,温皙一直肃着个脸,不笑也不怒,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如嬿嘶吼着叫道,“她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药,我再也不能生养了!”
一下子,齐齐默然。
四阿哥急忙看了一眼四福晋,四福晋则看了一眼温皙,三人全都会意。如嬿这个当事人,估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温皙眨了眨眼睛,如嬿居然能洞悉了内情?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知道的,还是有人故意叫她知道的。不过显然如嬿是刚刚才晓得,否则以她的性子,安能隐忍到现在?
见四阿哥和四福晋齐齐不知该如何说了,温皙便语气冷冷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不能生了有什么大不了?!”温皙特意含了几分鄙夷,是她自己要放弃承恩公之女这样荣耀的出身,选了个官职低微的阿玛,怪得了谁?!若她还是麟格的女儿,起码也能给人做正室,有谁敢叫她不能生了?!温皙暗暗啐了一口:活该!!
温皙鄙夷话,着实刺激了如嬿,她立刻张牙舞爪冲着温皙吼道:“我就算不是承恩公府的女儿了,也好歹是钮祜禄氏的格格,皇贵妃何以要待我如此刻薄?!”
温皙皱了皱眉头,“真是没规矩!”便看向四福晋,语气里有怪责之意,“你调教了她这么多年,竟然丝毫都没有长进吗?”
乌拉那拉氏急忙躬身道:“是媳妇的不是,没有调教好钮祜禄格格。”
温皙鄙夷的嗤笑一声,道:“没调教好,还带出来做什么?你也不怕丢了四阿哥的脸!”
乌拉那拉氏面色露出几许尴尬,看向四阿哥,显然带如嬿来是四阿哥的主意。
四阿哥急忙道:“儿臣以后绝不带她出来了!还请贵母妃恕罪!”
温皙满意地嗯了一声,道:“皇上已经有意加封诸子,前头年长都是要封王的...”温皙见四阿哥眼中又跳跃而出的喜意,又继续扬着声儿道:“这段日子皇上会格外严格地考校你们,可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不好来,叫皇上不高兴了,王爵可就要飞了!”
乌拉那拉氏急忙保证道:“媳妇以后一定加倍约束钮祜禄妹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涉及到了自己丈夫的前途,四福晋便不像方才似的,由着如嬿放肆了。
如嬿见所有人都一副藐视她的样子,不由地气更加闷了,正要张口说什么,四福晋立刻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再敢放肆,就去佛堂住几个月!”
如嬿有过禁足的悲惨经历,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压制住了如嬿,又柔声向温皙福了一福,道:“贵母妃,今日天有些晚了,不如就容许媳妇带钮祜禄格格回去,叫她回去之后跪一个时辰吧?”若是真跪在承乾宫外头,难免叫人看了议论纷纷,现在四福晋处处都要为四阿哥考虑了。
温皙自然给乌拉那拉氏这个面子,“带回去好好调教吧,以后别出现在本宫面前!在本宫面前失礼也就罢了,若是再皇上面前失礼,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看见如嬿那个欠抽的样子,温皙见一次就想虐她一次!否则心里就不痛快!偏偏如嬿是个受虐狂,否则怎么敢老在她跟前晃悠?不是自己找抽吗?!
虐了如嬿一通,温皙心里也舒服了,叫人给四福晋备了些燕窝、阿胶养胎之物,叫她带了回去。送走了这一家子,温皙也累了,便回正殿换下了一身沉重的衣服,找了身日常的穿上,脑袋上沉重的吉冠也脱了下来,就着方便,弄了个钿子头,也不必拆了重新梳了。
中午大宴,菜色如流水,温皙却没吃几口,这会儿便觉得饿了,便吩咐膳房早点准备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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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所谓请安折子
其实康熙欲加封诸子,到底哪个给王爵,哪个是贝勒,温皙也不甚清楚。反正若是胤禛得了王爵,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管束如嬿得力的缘故,反之则是如嬿闹腾太过害得他丢了王爵。不管怎样,对如嬿都没有好处。
如嬿说得那些放肆的话,温皙也叫人封了口,不许外传,可还是不知怎么的,还是从宫外流传出来了。
“贱人安敢乱议国事!!”话传到了康熙耳朵里,便有了今日之怒。女子参政,为康熙所忌讳,想到那两次的策略,居然都为他所赞许,康熙不禁露出了几分杀意。如此女子,必然心怀野望!
温皙静静地磨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康熙朝,不必旁的时候,女人是断断不能干政的,否则就要小心自己脖子上的家伙了!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叫她去昌平陪舒露祈福吧!”
温皙淡淡的哦了一声,怎么不把她宰了,一了百了呢?估计是因为康熙还有点良心吧,到底如嬿出了好主意,如今户部也清明了许多,康熙也有意将此法推广到各地。而在黄河上游植树固河在今年春天开始了,只是没有十年八载难见成效。
如此也好,起码在舒露出嫁之前,如嬿是别想回来了。
李德全(康熙赐的名字)小步跑了进来,道:“皇上,贵主子,四福晋今早发动了!四阿哥派人进宫来请太医!”
温皙一惊,今儿才是三月二十六呢,满打满算才七个半月!急忙问道:“之前不是一直都胎相稳固得很吗?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李德全也不甚清楚。自从去年底梁九功老了离宫去了,大总管的职位便落在了李德全头上。宫中太监,少有能出宫的,只有像梁九功这样的。老了,不能伺候了,会格外开恩,叫家里人接走。赐宅子,安度余年。李德全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机灵的小太监了,跟着他师傅学会了七分稳重。
温皙忙吩咐了胡语去,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夜上二更,温皙却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今宫门下钥,也不知道胡语有没有保住四福晋母子均安。
“怎么还不睡?”康熙不知道是被温皙给吵醒了,还是也不曾入睡。
“睡不着。”温皙哀叹了一声。
“都是被那贱婢给气得。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了?”康熙说到此处。不满更盛。
温皙不禁犯了愁容。七个月生产,十分危险,只是若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孩子保不住。那么得益的却不是如嬿。白天太医传回来的消息,只说乌拉那拉氏急火攻心。才导致早产。乌拉那拉氏素来涵养不凡,怎么会“急火攻心”了?她何等小心保护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会叫自己“急火攻心”呢?
温皙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另一个有孕的李氏才更可疑,她的月份和乌拉那拉氏差不多,平日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却是已经生了一个格格,这都是第二胎了。温皙又不禁怀疑是否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做的,毕竟万一不小心叫李氏先她一步剩下四阿哥的长子....故而才仗着自己胎相稳固才催产的?温皙暗暗摇了摇头,若是九个月催生就罢了, 才七个月的孩子催生是极为危险的,乌拉那拉氏素来谨慎,怎么会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想着想着,温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康熙不知道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倒更像是催眠曲了,脑袋一歪,便睡去了。
翌日,还好不是慈宁宫请安的日子,温皙睡到日上三竿,胡语已经回来复命了,瞧着她一脸喜色,温皙便知母子无恙。
“昨夜戌时,四福晋生下一位小阿哥!”胡语眼下有一圈乌青,脸上却笑得喜洋洋,“别看是早产,小阿哥哭声洪亮,很是健康呢!”
温皙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问道:“那如嬿呢?”
胡语道:“四阿哥今儿一早就把她塞进马车里,送去昌平了!这下子可有得吃斋念佛了!主子,您可还不知道吧?日前那些个流言,居然就是如嬿格格身边侍女绿葳暗中传播出去的,四阿哥一气之下就把她给杖毙了!”
温皙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其他阿哥干的好事儿呢,没想到居然是如嬿出的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她一心散步出去,便是想叫人瞧瞧她的本事吗?可是这样的本事,太为人忌惮了!真不晓得她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如嬿被撵出承恩公府,就带了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丫头:绿葳和绿蕤,如今就剩下一个绿蕤陪着她了。有这么个冲动没脑子的主子,也不知道绿蕤能活多久。
随即是对四公主舒兰的册封,康熙对这个女儿甚少关注,远不及前面三位公主,因此只册为和硕公主,没有封号,随即便赐婚与喀尔喀郡王敦布多尔济,婚期定在十一月。喀尔喀部位葛尔丹侵袭最严重,故而康熙趁此联姻,只是喀尔喀鸟不生蛋的荒凉地儿,又是战后荒芜,四公主只怕有得苦头吃了。康熙已经嫁出了三个女人,四公主是嫁得最远最荒凉的,且还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和硕公主。
温皙对此,也颇为费解,就算康熙对四公主素无宠爱,只是为了联姻更有价值,为了筹码更重,自然远嫁之人愈是尊贵,愈是有利。
温皙亦忍不住问道:“可是四公主有什么不好的?”
“她...”康熙略一沉吟,“她别的公主不一样。”
温皙与四公主舒兰并无交集,只是当初做贵妃的时候,因为一直避孕,而无有生养,康熙就曾经提及要将郭贵人所生的还在襁褓中的四公主给她抚养。温皙自然是拒绝了,后来与四公主也并无多少交集。
“磨墨!”康熙停了笔,指了指温皙收下的砚台,吩咐道。
唉,温皙最近总是被康熙晚上叫到养心殿做苦力。磨墨这个活计最是磨人,好几个时辰地保持一个姿势,力道要不疾不徐,重了则太浓,轻了则太稀。温皙只得苦逼地继续工作,从青花瓷万福纹盏中倒出了小半盏清水,开始逆时针方向磨墨。
一边狠狠地磨,一边嘴碎道:“造办处不是献了墨汁吗?”——还是大爷似的非得浪费苦力啊?!
康熙战报了莫,略抬了抬眼皮,道:“没有你磨得好。”
次奥!磨得好那是因为练出来了!!!温皙内牛满面,虽然被夸了,她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康熙忽的微微叹了口气,“朕不过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朕罢了。”
这话说温皙每次来干苦力,他都会说,只是听多了,温皙便一点都不感动了。捏了捏自己发酸的手腕,一屁股坐在里头绣墩上,哀哀叹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奏折呢?!”都人内阁大臣草拟了,康熙不过是批个“准”,或“不准”,个别的才会写两天意见,饶是如此,每天都要消耗掉两三块红墨。
康熙呵呵一笑,道:“近来风调雨顺,这还算少的。”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尤其是康熙这种丝毫不喜大权旁落的。说话间,康熙快眼一目十行,扫完了一本,便随手合上,扔到左侧。温皙急忙哎了一声,疑惑道:“那本还没批呢!”不都是要写“准”或“不准”之类的吗?
康熙似乎挺忙,从右侧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拿下了一本,看也不看一眼,道:“自己瞧去!”
温皙虽然最近在养心殿呆得时辰不算短,却根本没瞄过一眼奏折,一来为了避免干政,二来是她懒得看,密密麻麻的字,大晚上的灯火之下格外看得人眼花缭乱。
“哦。”只是康熙说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奏折,温皙便瞅了瞅,里头满满当当一大篇:奴才承恩公、刑部侍郎阿灵阿望阙宣读讫,恭惟皇帝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杀,体乾之健,行巽之权....
温皙看了没几句,便嘴角抽了抽,“怎么全都是拍马屁的??”
“这是你弟弟的请安折子!”康熙瞥了温皙一眼,道。
好吧,阿灵阿的确是温皙的六弟...虽然实际上也没多少感情,只是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会拍马屁。温皙忽的问了一句,“这种折子很多吗?”
“阿灵阿每日一请,你说多不多?”康熙斜眼反问了一句。
“额...”阿灵阿是不是闲的蛋疼啊?!特么滴怪不得有这么多奏折,要是人人都跟阿灵阿似的,闲着没事就来个请安折子,康熙案上堆积如山也不足为奇了。
康熙在手中的奏折上朱批下一个“准”字,道:“大多数的请安折子只道了殿阁大学士哪儿,便扣下了。好在需要朕亲阅的不多...”说着瞧了瞧阿灵阿的那本奏折,“只是这个阿灵阿未免太勤快了点!整日不琢磨正事!”——所以就连个“已阅”都不朱批了?
PS:
第一更
321、大清龙脉
李德全已然学会了他师傅十成十察言观色的本事,温皙远远瞧着,似乎是敬事房的首领太监来了,一副哭脸讨情儿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叫梁九功给轰走了。只要温皙在养心殿,康熙就不会传唤敬事房,只是敬事房的工作可不是只等着康熙传了才来,首领太监每天都要凑上来问上一问,李德全之前自然也是不敢不通传的,如今是学乖了。
夜至酉时末,温皙眼皮子便渐渐沉重了。
“若是困了,就先去歇着。”康熙停了停笔,道。
“嗯?”温皙忽的睁开了眼睛,立刻如蒙大赦,起身福了一福道,笑容满面道:“那臣妾先去了!”
“哼!”康熙鼻孔一哼,立刻不悦了,“你怎么不说要留下来陪朕?”
康熙果然是更年期到了,变脸比变天还快!温皙暗道一句,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讨好的笑容:“不是皇上叫臣妾先去歇着吗?臣妾怎敢抗旨不尊呢?”
“坐了这么久,脖子都酸了。”温皙扭了扭自己发僵的脖子道。
康熙一把撂下了剔红万寿纹的狼毫笔,愤愤道:“站着你嫌腿疼,坐着就嫌脖子酸!你什么时候能舒坦了?!”
养心殿中,素来除了康熙,谁来了都没坐着的份儿,只是站着本就累脚累腿,何况温皙还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呢?站久了,还不如跪着舒服点呢!康熙见她可怜,就叫给搬了个椅子坐在御案一侧。自然了若是有外臣来,就要赶紧撤了椅子。温皙侍立一侧。只是椅子到底是硬邦邦的,坐久了,自然不舒服。何况大半夜的,温皙脑袋上又重。自然压得脖子不舒服了。
温皙讪讪笑了笑,厚着脸皮道:“臣妾去寝殿躺着就舒服了。”
“朕是叫你来侍寝的,怎么好似是朕在伺候你?!”康熙心情不爽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侍寝?侍寝你个毛?!这一阵子。康熙也懒得去后宫溜达了,直接把温皙给叫来。还好虽然要滚床单,却都是在养心殿正寝殿,不是在嫔妃侍寝的养心殿燕喜堂,否则温皙死也不干!养心殿正寝殿,素来是康熙独自安寝的地方,嫔妃是不许在此过夜的,否则传扬出去又是一场风波。只不过养心殿是康熙的地盘,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兜不住。李德全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温皙实在困得要死。只得好言好语捋顺了康熙的毛。笑嘻嘻抛了个媚眼道:“臣妾这不就要去沐浴嘛,臣妾在床上等您来!”
“每次你都是先睡着了!”康熙一语戳中要害,语气满是指责之意。
“额...”温皙嘴角抽抽。你还有脸说?是谁每次都把老娘给弄醒了的?!还非得嘿咻完了,才许睡觉。害得温皙最近都睡眠不足了!而且康熙这些日子好似吃了春药似的,每个三五次不算完!!之前还觉得康熙岁数大了,能力衰退了,不怎么折腾人了...温皙发现自己错了!这厮根本就是开了第二春似的!白天忙活,晚上也也忙活!傍晚过来陪他用晚膳,大晚上要陪着他熬夜,晚上更要陪着滚床单,我特么都成三陪了!
温皙抚摸着自己有些发干的脸蛋,满是忧愁道:“女人要有充足的睡眠,要不然老得快!臣妾这两天皮肤都粗糙了!”
康熙随即用沾染了红墨的“粗糙”的手在温皙滑嫩的脸色捏了一把,捏过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品评道:“白如羊脂,滑腻留香!”然后睨了温皙一眼,道:“朕看你最近比以前肌肤又嫩了几分!”
温皙急忙看了看康熙的神色,似乎不过是随口说的...也是温皙侥幸,卡在第四重多年,怎么也突破不了,温皙想了不少法子,奋斗了很久,也丝毫上不去。久而久之,就淡薄了。只是今年不知怎么了,康熙对她愈发有专宠之事,害得温皙避孕上都应对不迭了...还好没怀上,也竟然不知怎的,某天在养心殿跟康熙滚完床单,第二天醒来,温皙一下子觉得年轻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到了第五重结金丹了!
温皙仔细打量了康熙一通,真的怀疑是否有“龙气”之类有利于修为精进的东西,只是跟他好了那么久,温皙也没察觉...叫她有些捉摸不定了。或者是养心殿这个地儿的风水好?的确是之前极少在养心殿留宿...
结了金丹,有一个好处,便是孕育子嗣极为艰难,因此温皙也不再做防御措施了,果然没有中招过。
“在想什么呢?!”康熙一根手指头戳在温皙脑门上。
温皙身子随之一晃,只觉得眉心火辣辣地疼,靠!戳得也太狠了吧?!便道:“臣妾神游天外去了!”结金丹之后,固然精神力、体力都更上一重,只是温皙养尊处优惯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也没几乎跟人动手试试自己实力涨了多少,故而看上去跟原来没多大差别。
正寝殿中,焚着香,却并非康熙惯用的龙涎香,也不是温皙偶尔用的露荷香,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气味悠淡至极的香料,依旧有龙涎香的气味,似乎也加了薄荷等香料调和,闻着叫人格外舒坦。
温皙沐浴之后,穿着一身鹅黄色暗纹的寝衣,懒懒的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不过想着要搞清楚自己修为是怎么升上来的,便悄悄落下幔帐珠帘,遮盖的严严实实,才运转丹田中的灵气,汇聚于眉心。眉心有隐藏的第三只眼睛,能够“看”到寻常眼睛所“看”不到的东西。虽然据说开天眼是神灵才有的能力,但若只接住气感知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即眉心隐隐发热,便四下“看”去,以一种特殊的感知方式扫视着整个养心殿,果然有某种不知名的薄薄的金色“雾气”,非肉眼可以捕捉到!无嗅无觉,若非可以感知,也无从察觉,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能够有助修为。
只是这淡薄如缕,一丝丝的“雾气”,仿佛如蒸汽一般,是从地底发散出来的。温皙急忙往地下探视,深入达千尺,果然感知到了那金灿灿的东西,绵长出数里,仿佛横亘了整个紫禁城,只是唯独在养心殿地底是最耀眼的,也唯独养心殿能发散去金色雾缕。正在考虑着为何会如此,康熙一手掀开幔帐,笑道:“今儿总算没睡着。”
温皙只注意着底下,竟然不曾察觉康熙靠近了。忽的抬头见,骤然一惊,在康熙的胸口处竟然盘着一条金龙,那色泽竟然与地下一般无二!那龙仿佛是活的一半,还在吞吐着气息,一吞一吸之间便将周遭金色雾缕如数吸了进去!
温皙顿时明白了,下面的是便是所谓的龙脉!因为康熙居于康熙居于康熙殿,故而金色气运会逸散出来,为他所吸收。温皙看了看寝殿中稀薄了大半的雾缕,不由眼馋了,急忙去吸收,却骤然脑袋一阵爆裂的疼痛!剧痛之下,本就消耗不轻的灵气,立刻折损了不少,眉心热度也降了下来,眼前世界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康熙见温皙没有来由地骤然惨白了脸色,蓦地慌了神儿。
温皙摇了摇头,身躯软到在康熙怀里,疼痛竟然缓解了大半,这才晓得帝国的龙脉可不是谁都可以吸取的。连康熙都是在无知无觉中汲取。闻着康熙身上的气味,温皙道:“臣妾没事儿。”
康熙皱了眉头,“你这个样子,可不想没事!”随即转头吩咐道:“李德全,去传太医!”
温皙急忙拉着康熙的袖子,道:“真的没事儿!”急忙凑到他耳边道:“皇上忘了,臣妾是修仙之人,不会有事的。”
温皙的修行之路,无人引路,自然所知甚少。若是龙脉可以吸取,早在修真盛行的先秦时代就被修仙者吸光了!若非温皙和康熙关系特殊,她身上也染了康熙的气息,否则早就被龙脉气运反噬而死了!而这些日子在无知无觉中,并非是吸了这些雾缕才精进的,而是在龙脉之上风水宝地之下,康熙体内的龙在汲取气运,而温皙在跟康熙滚床单,就那么从龙口中不知不觉沾染了一点!可就是这么一点,就叫温皙成功结金丹了!
看温皙脸色似乎好了些,康熙也放下心来,便传唤奴才宽衣。随即拥着温皙入账安置。
只是...看着平躺在自己身侧的康熙,要是平时康熙这么规矩的话,温皙的确会很高兴,但是温皙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是怎么精进的,却也晓得十有八九跟康熙滚床单脱不了关系!可康熙偏偏今天不动手动脚了,合上了眼睛,一副要入睡的样子,急得温皙入猫爪子挠!
素来都是康熙这色龙主动,温皙还没主动过呢!只是修为精进的诱惑,叫温皙红着脸动手了,先拉了拉康熙的袖子,“皇上睡着了吗?”
康熙睁开眼睛,道:“不舒服就早点睡。”
“额...”康熙是觉得她身子不适才这么安分的?温皙红了大半两颊,“臣妾没有不舒服。”便朝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娇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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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勾引色龙
见康熙还想木头似的躺在哪儿,温皙不禁有些泄气,难道她勾引人的本事不够?还是康熙突然变柳下惠了?!便又在康熙怀里蹭了蹭,拿自己胸前柔软的部位往他身上贴,在康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娇柔道:“皇上今儿累了吗?”
温皙六识灵敏之间便捕捉到康熙呼吸加速了,不由地心下得意,别看老娘都三十岁了,还是很有勾引人的资本滴!却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皇上累了,臣妾就不吵您了。”说完,便转身,背对着康熙。
一个转身,有点急,便扯出了半边白嫩的酥肩,裸露在康熙的视线中。
温皙听得到,康熙的呼吸愈发急促,终于忍不住饿狼一般扑了上来,唇齿着温皙脖颈和酥肩上游移,“这可是你诱惑朕的!”
温皙急忙撒娇似的推了推他,“说好不许拿胡子扎人的!”语气亦是娇腻腻的。听得康熙一阵心生荡漾,露出了色龙本性,“偏你怪脾气多!”说着,不规矩的手便开始胡乱扯着温皙的寝衣。
温皙欲拒还迎,半推半那便被色龙吃到嘴边了。便开始有意识地从他身上汲取金色气息,只是怕康熙出什么意外,不敢太过,只稍稍去吸,若是对康熙无害,温皙以后可算找到补品了。
水乳交融之间,温皙便也勾搭上了康熙体内的那条金龙,只是刚刚轻轻一吸,立刻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势便撞了过来。撞得温皙眼冒金星,脑袋疼得要裂开了一般!就更刚才要吸取地底冒上来的金色雾缕一般,不由地疼得发出“嘶——”
“朕弄疼你了吗?!”康熙忽的急躁地问道。
好在这一下不及刚才的重,温皙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看着康熙卡在哪儿一副难受又急色的模样,便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声如蚊蝇:“轻点~~”
康熙一笑。低头咬着温皙的耳垂,“你也放松些。”
老娘很放松!又不是处女了,难道还会紧张不成吗?!心里腹诽了一句,便继续跟康熙滚床单了。
温皙再不敢去招惹康熙体内的龙气,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若是帝王龙气能被人吸走,那么历代皇帝早被榨干了!哪儿还轮得到温皙来呢?只是不去吸了,那龙气便有很小的一小部分顺着水乳交融的欢爱,传递到了温皙身上。只是十分少。不宜察觉。若非温皙有些查看自己和康熙的身体。还真难以发现。
如此一夜嗯嗯啊啊,好不快活。
只是,快活过头了。温皙第二天起来便腰酸背疼,床都爬不起来了。温皙很悲催地窝在被窝里。看着康熙生龙活虎的起床,被宫女伺候着穿衣,一副舒爽的模样,心里就很不平衡!为毛明明出力的是他,爬不起来的却是老娘?!
温皙不知内情,她的身体含了诸多灵气,与她交合的男子也会获得好处,水乳交融之下,能轻微改善男子体质、纾解疲劳,故而康熙体内的龙还以部分龙气作为“交换”!自然了,也只有在养心殿的时候,吸收的龙脉气息比较多,龙消化不了才会匀给温皙一点。这也是之前在她宫里没有获得这个好处的缘故。地点是先决条件之一,其次要是龙灵的主人对女子心无芥蒂才成,其三便是“等价交换”,三者缺一不可。
想着今日还要去慈宁宫请安,温皙也不敢在床上躺太久了,偷偷给自己吃了片空间里的雪莲花瓣,恢复了点气力,才起床。
自从回宫,逢五初十的请安,温皙也是极少落下。
如今的格局是温皙之下,五妃五嫔,惠宜荣成老牌四妃加上新封的宣妃;五嫔则是慎嫔、定嫔这两个老人,还有佟嫔、密嫔和新封的良嫔,卫氏居于最末位置。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嫔妃们都若有若无地用不正常的眼神看着温皙,闹得温皙满腹怪异。嫔妃晚上去养心殿侍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最后还是太后咳嗽了两声,道:“今儿哀家瞧着皇贵妃脸色似乎不大好,早些散了吧。”
温皙这下子更疑惑了?虽然昨晚操劳了点...咳咳咳咳!可脸色也没不好看呀?比起宣妃那个病号,温皙觉得自己脸色挺好的呀!
只不过太后老人家发话了,嫔妃自然只能告辞了。刚出了慈宁宫的宫门,成妃便疾步赶上来,低声提醒道:“皇贵妃,龙华遮不住了...”
“遮不住什么了?”温皙今儿脖子上的是个雪白色绣金色福字纹的龙华,只是稍稍窄了一些,本来温皙也不是要围这个“围脖”的,只是康熙说这个好看一定要温皙用这个。温皙自然也懒得在这种事儿上跟他唱反调。便下意识地从袖子里出去随身带着的西洋小镜子....
靠!温皙心里立刻把那只死色龙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脖子上可不是有一串红红的可以痕迹吗?!龙华本来就窄,故而成妃说“遮不住了”!顿时,温皙脸红到了耳根,三十岁的徐老半娘跟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滚床单也就罢了,居然还留这种痕迹!留痕迹就罢了,还留在人都能瞅见的地方!人都能瞅见就罢了!还故意叫她围着窄的龙华!温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边急忙扯了扯龙华,随即钻进了轿子里。
靠靠靠!怪不得那些嫔妃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在太后宫里就掩饰不住的嫉妒直叫温皙脸烧得跟炭火似的!老娘以后还怎么做人啊?节操都丢得满地都是了!
康熙,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早知道勾引色龙会是这种结果,温皙才不会为了那一丁点好处就卖了自己的节操!卖了节操就罢了,居然还叫满宫的人都知道她没节操了!!这张老脸啊。真是丢到太平洋去了!
温皙咬着银牙,气得鼻子都冒烟儿了:“康熙,老娘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额,不对。我说错了...”温皙内牛满面,“前面儿子没屁眼就算了,别叫我儿子没屁眼。”
轿子外头竹儿疑惑的道:“主子,您在嘀咕什么呢?”
温皙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幸好声音小,否则被别人听去了,节操就要碎的满地都是了!
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感觉脖子上摸了最好的化瘀消肿的药,然后换上最宽的龙华,把痕迹死死遮盖住。
竹儿暧昧地笑道:“主子何必呢,这正说明皇上宠爱主子呢!”
温皙愤愤瞪了竹儿一眼,“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也是她自己没注意,早晨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叫人伺候穿衣洗漱的。故而没瞅见。
“李公公不让说。”竹儿脸上笑容更加暧昧了。
靠!你个该死的李德全!跟那头色龙一样不是个好东西!!温皙心里正狠狠骂着李德全。李德全就上门来了。
这厮一脸谄媚的笑容。亲手呈上一份膏药,道:“贵主子,这是九转玉肌膏。吉林将军进献的好东西!消肿祛瘀、柔泽肌肤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皇上特意叫奴才送来!”
温皙狠狠沉着一张脸,心里再一次问候了康熙的祖宗十八代加子孙十八代(不包括温皙的儿子)。李德全也是人精了。察觉出皇贵妃脸色不对头,急忙放下东西,就找了个借口急溜溜走了。
竹儿小声提醒道:“主子,你忘了要给李公公赏呢!”通常都是塞了慢慢一个小香囊的金瓜子或者珍珠。
温皙鼻子一哼,道:“以后一个铜子儿都不许给他!”
“朕的爱妃这么小气呀?”外头戏谑的声音响起,康熙一张龙脸都挂着别样的笑意。
满殿宫女太监急忙跪下来请安,温皙却还是坐在大镜子跟前的绣墩上,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康熙挥了挥手,叫所有人都退下,这才走到温皙跟前,仔细端量着温皙气鼓鼓的脸蛋,笑道:“爱妃怎么好似在跟谁赌气呀?”
温皙瞪着康熙,眼神告诉他:老娘就是再跟你赌气!
“瞧你这样子!”康熙捏了捏温皙的脸,“都是生了三个儿女的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跟玉录玳似的!”
“哼!”温皙一哼,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朕不是都吩咐李德全送上好的药来了吗?”说着板过温皙的脑袋,“让朕瞧瞧,好些了没?”
温皙一把推开康熙的手,指了指撩在梳妆台上的那条窄的龙华,“我今天脸都丢尽了!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再笑话我呢!”
“谁敢?!”康熙立刻威严了表情,只是眼中的笑意出卖了他,“朕疼爱妻子,谁敢置喙?!”
妻子?温皙微微一愣,差点忘了发火。她算哪门子“妻”,皇贵妃名好好听,不过是高级点的妾侍罢了!只是,莫名的,心里有些热热的。随即又气恼道:“今儿在慈宁宫,太后可都瞧见了!我没脸做人了!”
康熙呵呵一笑,“皇额娘心胸宽广,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节操都被碎了一地了,能不介意吗,便嘟着脸道:“我从今天起生病了,不见客!”
康熙笑得更欢实了,“爱妃若是不介意让旁人觉得...是因为服侍朕才累病了的,就病着吧!”
温皙顿时大囧!靠,连装病都不成了! 真不该勾引色龙,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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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海蚌公主
这是,突然李德全在屏风外头低声禀报道:“皇上,四公主在外求见。”
四公主,便是刚刚被康熙册为和硕公主的爱新觉罗舒兰。
康熙先是看了温皙一眼,头也不会便道:“就说朕歇着了。”
温皙翻白眼,对自己闺女也好意思说“歇着”了?在嫔妃的宫里,不是晚上,也不是午休时辰,就“歇着”了?!温皙顿时脸上发燥,若是再传出白日宣淫的名声,她估计就可以去撞墙了,便道:“臣妾也很久没见舒兰公主了。”
李德全捏了捏袖子里刚得的金元宝,分量不轻,便急忙笑道:“皇上,舒兰公主是来谢恩的。”
“谢恩?”康熙饶有兴味地品评着这两个字,“你便叫她进来吧。”
“嗻!”李德全素爱钱财,应该说太监都爱财,只不过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李德全来是比较有职业素质的。
不一会儿,便引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进来,自是舒兰公主无疑了,舒兰容貌承袭自母亲,只是多了几分英姿,浓眉大眼,长得自是很不错,进来福身行礼,笑声朗朗:“舒兰给皇阿玛请安,给贵母妃请安!”
温皙实在不懂,康熙为何唯独不喜欢这个女儿,也没听宜妃在使什么坏,可康熙就是不待见这个女儿。舒兰的确生得不如其他公主,或可爱,或娇柔,长得有几分男气,很阳光的样子,只是这样的孩子。总不至于叫人生了不喜吧?
舒兰嫁期定在十一月,的确不算好时候,十一月的时候京中都很冷了,喀尔喀自然更不必说。只是舒兰脸上却如寻常即将出阁的女子一般。不,应该说比寻常女儿家更欢喜,却少了几分闺阁女子的羞涩。
温皙见康熙颇为审视地看着舒兰公主,脸上也不给半点笑容。舒兰却是依旧笑容一堆,跪下来行了个叩拜大礼,“女儿听闻敦多布多尔济郡王年少英武,特来向皇阿玛谢恩!”
敦多布多尔济郡王便是舒兰公主未来的夫婿,喀尔喀部的郡王,在康熙亲征葛尔丹只是曾经立下不少功劳,去年便遣人入京求娶大清公主。康熙便准去所求,将舒兰下嫁。敦多布多尔济是何许人也,温皙不知。只是哪个公主远嫁不存哀愁。舒兰却是无半分怨言。如此。可真当得上深明大义了。
见康熙也不叫公主起来,温皙便笑吟吟道:“本宫也许久未见舒兰公主了,总觉得还是记忆力那个粉团儿似的小姑娘呢!”温皙未曾离宫之前。还偶尔间舒兰几次,是个不爱哭也不爱笑的小丫头。长得还讨喜,回宫之后,可能是因为宜妃管束严格,便少见了。如今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说着便吩咐道:“快给公主搬个绣墩来。”
舒兰看了看康熙,“多谢皇阿玛,多谢贵母妃。”便才起身,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绣墩上。全了礼数,才笑着对温皙道:“舒兰也很久不见贵母妃了,贵母妃青春依旧,舒兰长大了,却觉得您更年轻了!”
这么嘴甜的公主,温皙也实在不明白康熙为何不喜欢,抿嘴一笑:“本宫都年过三十了,早已是徐娘半老了!”
“贵母妃尽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舒兰语气有嗔怪之意,“舒兰说句不敬的话,我与母妃站在一起,旁人只会说更似姐妹呢!”
康熙却一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只肃着脸,忽的训斥道:“既知不敬,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
舒兰不禁面上尴尬,垂首道:“女儿记住了,多谢皇阿玛教诲。”
温皙愈发诧异,康熙对待女儿和对待儿子是不一样,对儿子多有严格,对女儿不论宠爱与否,都是颇为宽和的,只是对舒兰这样的态度,叫温皙想不清为何了。突然想到康熙于舒兰的冷待,是从敦多布多尔济郡王求娶才更甚的,以至于只封了舒兰为和硕公主,却不给封号。
康熙又沉声道:“敦多布多尔济的确年少英武,只是他一番痴情,才更叫朕惊讶。若非他突然求娶,朕竟不知他早与你熟识!”
温皙顿生诧然,一个远在喀尔喀,一个身在皇宫内院,如何熟识?!
舒兰急忙起身,垂首道:“女儿只是出宫看望外祖父才偶遇的,只是认识,绝非熟识!”
不知不觉已是夏日,温皙身穿着縠衫里衣,外穿软绸旗服,都是凉爽的衣料。殿内奉着冰盆,手里摇着团扇,倒也不觉得热,只是瞧见舒兰极力言说,额头却沁出了汗珠。她目光诚恳而带着几分惶恐,露出小女儿便的可怜,“敦多布多尔济郡王求娶,也在女儿意料之外!”
康熙脸色凝着某种不喜,似乎也无意再多听她辩解,只道:“你只需做好大清公主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舒兰默默垂首,只道了一声是,“女儿谨记。”又微微抬了头,眉头皱得起一缕不易察觉的愁绪,却是望着温皙,“女儿即将远嫁,唯独不放心的便是生母。”说着便矮身跪下,深深叩首,“还请皇阿玛和贵母妃能照拂额娘一二。”
想也知道郭氏再宜妃手底下日子必然不怎么好过,郭氏也不是聪明人,只是孜孜欲得嫔位而不得,在卫氏得册封之后又缕出恶言,为康熙愈发嫌恶。只是于舒兰而言,郭氏是她的生母。
“你若懂事,她自然安好!”康熙的话里自有他的别样意思,“喀尔喀蒙古战乱之后,百废待兴,你去了也好安抚一番,敦多布多尔济既然倾心于你,必然肯听你的话!”
安抚?温皙却听得出,不止是安抚那么简单,康熙是希望舒兰能掌控敦多布多尔济,进而掌控喀尔喀蒙古。只是女子参政。虽然在蒙古并不及中原那样为人忌讳,只是蒙古人是排外的,舒兰的路必然不易走。
舒兰恭敬垂首道:“女儿明白,绝不负皇阿玛所望。”
康熙嗯了一声。道:“你的嫁妆亦不会逊色于其他公主,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说完这句,康熙便叫舒兰退下了。
温皙思虑百转千回,才想到了一个词:“海蚌公主”。海蚌便是参政的意思,大清的公主远嫁蒙古,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着参政的权力,只是所得权力往往很小,公主们不适应蒙古的生活,大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何谈参政呢?只是舒兰却不是柔弱的女子,故而后世称她为“海蚌公主”,与夫君敦多布多尔济在归化城共同襄理政务。很有政治才能。
温皙温声道了一句:“为何皇上不给公主一个封号呢?别的公主都有封号。唯她没有...”
康熙沉吟道:“朕早跟你说了。舒兰和旁的公主不同。也是朕早不曾察觉她的本事!区区一面之缘,就能叫敦多布多尔济求娶....”说着,丹凤眼便眯了起来。
温皙呵呵一笑。道:“兴许真的是一见钟情呢?”
康熙微微一哼,道:“敦多布多尔济勇武善战。却不善智谋,也是个只醉心武艺,对女色从不关注,是以年二十三尚未娶妻。而舒兰恰好相反,区区一面之缘,就能掌控他,朕不得不小心些!若她安分,朕日后自会再加封。”
温皙一时无言,对于公主而言,自然是要把丈夫把握在手心,日后才能安稳。舒兰此举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的“本事”终究是叫康熙忌惮了。
如此,温皙也不再多言,四阿哥府又传来侍妾李氏生下一子的消息,四阿哥随即请封李氏为侧福晋。康熙朝定制,皇子宗室,有嫡福晋一,侧福晋二,都是要上玉牒的。阿哥也是无论爵位多高,只要不是太子,侧福晋最多便只能有二,因生子而晋封侧福晋,也算合情理,康熙也不会在这点小事儿上违逆了四阿哥,便大笔一挥允了。
侧福晋不同于庶福晋和妾侍,是有资格定期入宫请安的,故而温皙也时时可以见到四福晋每逢初一十五便带着李侧福晋进宫来去慈宁宫请安,之后偶尔回来温皙宫中坐坐,乌拉那拉氏感念温皙保她母子平安,故而也会常来。
温皙与乌拉那拉氏闲聊,李氏也乖顺地不胡乱插话,穿得也不甚华丽,丝毫不抢乌拉那拉氏的风头,看上去倒像是个极为恭顺的人儿。
“弘晖这几日还好吧?”温皙照例问了一问,“本宫听说他日前吐奶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母性的慈爱,柔声道:“不碍的,孩子都会吐奶,劳贵母妃挂心了。改日定带这孩子来给贵母妃瞧瞧...”说着又看了看身侧恭顺无比的李氏,又道:“还有李妹妹生的二阿哥,也是很可爱的。”
李氏到底是侧室,不比弘晖满月便有了名字,李氏的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康熙却没有要赐名的意思,看样子要四阿哥自己给取名了。故而还只能叫二阿哥。
温皙一笑道:“那是你眼光好,当初选中了李氏,说她好生养,如今果然是个好生养的。”
乌拉那拉氏脸上一阵尴尬,她哪里是真的想给丈夫找个好生养的妾侍?不过瞧着李氏出身不高,对自己没有威胁才选了,如果竟然是引狼入室了。想到她的孩子早产,差点母子俱损,便几乎要掩藏不住恨意。
温皙看到乌拉那拉氏袖子底下紧紧握起来的手,便晓得乌拉那拉氏与李氏没有表面上去那样一个和蔼,一个恭顺,好似亲姊妹似的。内中的龃龉,温皙也能揣摩一二,却也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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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加封诸子
“你如今有个四阿哥的嫡长子,也算安稳了。”温皙咬着嫡长子儿子,告诉乌拉那拉氏,她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
乌拉那拉氏却黯然了,自从有个弘晖,的确她也喜欢,这是如此她的丈夫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除了初一十五,除了给她嫡妻该有的尊重,宠爱如数给了李氏。心中妒恨之下,倒是恨不得那个不不着调爱惹祸的如嬿没有离开呢,好歹能分走李氏的宠爱。
心里虽是这么想,脸上却是依旧端庄温柔,点头称了声是。
傍晚时分,康熙又谴了李德全来请温皙去养心殿,温皙脸红了大半,想到躲了这么久,后宫还是有人用各异的眼光瞧她,便不愿去,虽然养心殿地气儿好,对修为有益,只是温皙到底不是厚脸皮的人,直接道:“本宫今儿累了,改日吧。”
李德全面露为难之色,苦着脸哀求道:“贵主子,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吧!皇上哪儿正等着您去呢!”
温皙眯着眼睛,躺在美人榻上,一副慵懒无比的样子。
李德全急舔着脸道:“贵主子,造办处新制好了钢笔,皇上正要请您一起品鉴呢。”
温皙忽的睁开眼睛,自己的那根钢笔送去造办处好几年,那些自称是手艺最精良的人虽然仿造出了数次,却不是傻大黑粗,就是漏水、堵塞,完全没法用。有过了好几年,难道研究出来了?温皙心下好奇,便似被猫爪子挠一般。
李德全机灵劲儿上来,便笑嘻嘻道:“这回可是好东西,皇上用了也赞不绝口呢!”
到底温皙还是去了,养心殿到了傍晚,便少有臣子来。倒也颇为静谧的样子。康熙今日似乎早早批完了折子,御案的青玉笔山上正隔着一只拇指粗、手工丝毫不落下成的钢笔,外表暗刻着五爪龙纹和祥云,样式与她那只简约的不同,颇显得大气厚重。温皙忍不住随手便拿来瞧,惊讶道:“真的造出来了?”只是后头却不是螺旋拧式,而是跟笔盖似的,也要用拔的,后头墨囊是不透明的,似乎是某种皮质。捏了捏居然很坚韧的样子。
李德全这才细细给温皙说来,笔身用百炼而成的钢制成,用了多重铸造工艺。才好不容易制得这么小,而墨囊是用北方冰寒之地的某种罕见的鱼皮制作的,云云。一只钢笔造价是上号的狼毫笔的十倍之多。
康熙忍不住微微唏嘘,道:“且钢铁触墨汁久了必然生锈,这东西也用不了几个月便要坏了。”
如此。造价不菲,还不耐用,钢笔竟成了奢侈品了,没法推广开来。
温皙也无奈,后世钢笔都是用不锈钢造的,自然能解决生锈的问题。温皙虽然不知道不锈钢,却不晓得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只能无奈地放弃了,造办处也算费尽心力了。居然只造出这么个东西来,可惜不能付诸推广。
温皙忽的想到了小蜜桃,他右手缺损一指,拿毛笔格外不方便,故而练出来的字远不及小石榴当年。温皙便叫他以左手临大字,只是左手到底不及右手。小蜜桃又不是左撇子,故而学得慢一些。钢笔则不同,钢笔写字即使没有小指,也无妨碍。温皙便跟康熙讨回了自己寄放在造办处多年的钢笔。
康熙问和缘故,温皙便如实答了。
康熙倒也不反对,反而道:“如此也是个法子。”
也赖得是国际大牌子的钢笔,闲置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少用的缘故,至今依旧坚挺,温皙便打算给小蜜桃一个惊喜了。
“你这只笔,造办处观摩了许久,却还是揣度不出到底是用何物造的!看似是钢铁制成,却沾水不生锈,真是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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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皙只能嘿嘿一笑,如数推脱到那个自己也不晓得的师傅头上。
康熙拉了温皙到自己身边坐下,“胤礼也是个要强的孩子,不肯落后于人,若是能左右双手俱成书,也能叫人刮目相看了。”
秋去冬来,冬去春又来,转眼已经是康熙三十七年了。温皙年岁渐长,境界稳固,儿女也渐渐大了。玉录玳是康熙二十四年生的,过了年也十四岁了,齐布琛比玉录玳大一岁,却是玉录玳长得比齐布琛高一些,一个活泼一个温柔,站在一块,怎么瞧玉录玳都更像姐姐。
小石榴胤禄都九岁了,平日里照顾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小蜜桃。因小蜜桃手上的残缺,温皙特求了康熙叫他晚一些再入读。再者原本一直住在承乾宫的十公主舒宜尔哈年初温皙去温泉行宫小住,只带了玉录玳,她还小,便暂时送去慈宁宫叫太后含饴弄孙,也能照顾她一番,回来之后,太后只说喜欢着孩子,便留在了自己身边。太后原是更喜欢孙子的,只是如今最小的十七阿哥都快要入读了,且康熙也不愿再养废了一个儿子。舒宜尔哈是最小的公主,却也比小蜜桃大半岁,要紧的是出嫁最少还要十年,能让太后多养着些时日。
舒宜尔哈如今虽是养在太后宫中,却还不忘日日来请安,到底是感念温皙的抚养之情。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康熙加封诸子,封大阿哥胤褆为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诚郡王,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俱为贝勒,九阿哥、十阿哥为固山贝子。
胤祉只比胤禛大一岁,胤祉为多罗郡王,胤禛却只是个多罗贝勒,四阿哥这遭只怕是要把这笔账记在如嬿头上了。
这一日,新封为固山贝子的十阿哥带着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来请安,虽然今春十阿哥便分了府,康熙叫十阿哥听政,却只给了个闲职,故而胤俄时常进宫来。胤俄虽然宠爱侍妾郭络罗氏,但是却颇为尊重嫡妻,自从去年底成婚,便不曾带郭络罗氏进宫请安。只带着博尔济吉特氏。
十福晋长颇为冒昧,甚至因为生在蒙古,性子也明艳照人,只可惜身材颇为高挑,加上花盆底儿鞋,居然比十阿哥高出二寸来的样子。温皙冷眼瞧着夫妻也只是相敬如冰,不知是否有身高的缘故在内?
十阿哥玉牒上的生母虽然依旧是嘉嫔,但是温皙是他的养母,故而一直都是叫额娘。夫妻俩儿请安了,温皙便叫赐坐。一起闲聊。
胤俄成了婚,也稍稍有点样子了,端坐着道:“前儿四哥家的弘晖周岁...”便絮絮叨叨聊着弘晖抓周时候的情形。这孩子抓了个佛珠,倒也是好的,抓佛珠必然心性慈悲,只是皇室的子弟还是能文善武比较好,一时间闹了个大冷场。
胤俄又道:“倒是弘昐那小子抓了把小剑。长得也虎头虎脑的!可爱得紧!”随即有笑嘻嘻道:“自然了还是暖儿更可爱!”
弘昐便是李氏生的胤禛次子,名字也是前不久才取的,抓周也是赶着弘晖抓周的日子一起办,实则还不曾满周岁。原是图省事,没想到庶子盖了嫡子风头,只怕又有得暗斗了。
宛婧嫁给七阿哥也一年多了。虽然夫妻琴瑟和弦,却一直没有怀上,自然了七贝勒府的其他侍妾也没有怀孕。成妃着急之下就又给七阿哥塞了两个今春小选进来的宫女做侍妾。宛婧现在很闹心,温皙也不好插手,随即笑道:“你也是的,喜欢暖儿就罢了,也不能总缠着你七哥。非要暖儿给你做干女儿!”
十阿哥的性子,有些说风就是雨。心血来潮了,看对眼了,打定主意了便纠缠不休。七阿哥也是不厌其烦,最后只能同意,在贝勒府摆了个宴席,叫暖儿认了十阿哥做干阿玛。
胤俄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儿子这不是喜欢暖儿嘛!”
十福晋也附和道:“暖儿格格的确可人疼!妾身也很喜欢。”
温皙便随口道了一句,“喜欢就自己生,你还年轻害怕将来没有孩子吗?”话一出口,温皙看得到十福晋眼中的黯然。虽然胤俄很尊敬这个嫡妻,只是到底是更宠爱郭络罗氏的。
胤俄倒是不曾多想,随口道:“等儿子有了闺女,一定疼她!”
说到此,十福晋眼睛愈发灰暗了,无他,十阿哥的爱妾郭络罗氏有孕了,若是男胎,必然一举站足了脚跟,若是格格,瞧十阿哥的样子,也肯定喜欢得紧。便强自微笑道:“爷不是很快就要做阿玛了吗?郭络罗妹妹可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哦?”温皙挑眉,“怪不得进来不见你带她进宫来。”
十阿哥笑道:“这只是其一,再则带侍妾进宫到底不合礼数。”
温皙嗯了一声,道:“只是她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全...”温皙不禁暗暗摇头,十阿哥也还孩子心性未褪去呢!这个时候就要做父亲了,实在是...,便道:“可得小心着些,年岁小怀孩子本就辛苦,要是不好好养着,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
温皙话刚出来,十阿哥府的太监急忙忙跑了进来,禀报道:“爷不好了,郭络罗格格小产了!”
得,真是乌鸦嘴,温皙恨不得拍自己两嘴巴。见十阿哥一脸焦急忧愁,温皙也不便留她了,“快出宫去瞧瞧吧!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小产了的,没了孩子的人总是可怜的。只是温皙见惯了小产,也没多少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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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书号2750059,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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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残废
因爱妾小产,十阿哥心疼得整日陪着,也许久未曾进宫来请安了。郭络罗氏年纪小,胎相本就不怎么稳固,那日是自己跑出小厨房,打算给十阿哥做几样点心,没想到一不小心踩着水滑到了,孩子就这么没了。
晨起,温皙手里拿着个光彩描金八仙庆寿纹的花浇在庭院里给花圃中的牡丹浇水,春旱时节,若不及时浇水,牡丹也是恹恹的。
虽然还不到花开的日子,却已经含了小小的花苞了,又洒了水在叶子上,清圆的珠儿在晨曦中如珍珠般折射光彩,水灵灵的倒也喜人。温皙心情正好,便见西偏殿里小蜜桃不知怎么发火了,听他还带着孩子气地叫嚷道:“撵走撵走!不许留在我身边伺候!”
温皙不知事理,便急忙快步去瞧,偏殿的正门打开,温皙绕过琉璃山水屏风,便见里头小蜜桃抱着九霄环佩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说了不许人随便碰我的琴!居然还把茶水洒上来了!”
两个年春新选进来的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跪在地上,只小声颤巍巍道:“奴才不是故意的...”
“好啦!”温皙上前劝慰道,“不过是洒了点水,叫她们擦干净就是了。”瞧着这两个宫女眼熟,原还是她亲自选了伺候小蜜桃的呢。只因小蜜桃说不喜欢之前伺候的宫女,硬是要求给撵走了,温皙才给他添了新人伺候。这连个都是乖巧,模样也好看,便给了他。
“额娘!”小蜜桃皱了眉头。“儿子不喜欢宫女伺候。”
一语出,温皙微微愕然,自从断了一指,温皙总觉得小蜜桃对自己身边的宫女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就素日里几个年长的嬷嬷没有被嫌弃,似乎愈是这些年轻漂亮的他就越不喜欢,便问道:“她们一个个长得漂亮又乖巧,为什么不喜欢?”
小蜜桃跺了跺脚。“儿子就是不喜欢好看的女人!”
温皙挥手谴退了无关人等,小蜜桃身边的宫女已经换了好几批了,温皙起初只以为是宫女不好,小蜜桃兴许也只是挑剔了点,没怎么上心,如今看了竟是他自己的问题。温皙抓了他的那只残缺的右手,如今已经愈合好了,只是缺了一根手指,温皙抚摸着他的手。“你不喜欢好看的女人。那么是不是也不喜欢额娘了?是不是也不喜欢你六姐姐了?”
小蜜桃急忙摇头。“额娘和姐姐不算在内!”小蜜桃撅了嘴巴,“儿子不喜欢宫女伺候,有太监和嬷嬷就够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理问题还需开导才行,温皙放温柔了语气。道:“可是因为舒露,叫你不喜欢漂亮宫女了?”
小蜜桃抿着嘴唇,也不言语。
温皙轻轻叹了口气,“舒露是舒露,旁人是旁人,若是因舒露而迁怒与旁人,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小蜜桃垂着脑袋,半是哀求道:“额娘,不让宫女来伺候了好吗?儿子身边没有宫女,自然就不会迁怒她们了。”
“你在害怕!”温皙想了想,决定用激将法。
小蜜桃忽的抬起头,急忙辩解道:“儿子没有害怕!”
“若不害怕,为什么不敢叫宫女伺候?!”温皙直逼小蜜桃。
“儿子只是不喜欢!”小蜜桃被激得涨红了包子脸。
“旁的阿哥公主都有宫女伺候,独你不肯,不是害怕是什么?你害怕舒露害你,所以觉得长得好看的宫女也会害你!”温皙剖析其内心道。
“我...”小蜜桃顿时无言语对在,最后还是咬牙道,“儿子没有害怕!”
“不害怕就叫那个两个宫女从今日起贴身伺候你!”越是不喜,温皙就越要小蜜桃接近,否则这种心态会越来越严重!他长大了可还要娶妻生子呢!总不能永远绝了女人吧?
“我——”小蜜桃张了张嘴巴,顿时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温皙。
温皙只得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跟舒露似的!那两个宫女是额娘亲自为你挑的人,都是出身干净,乖巧又懂事的。太监总是不够细心,嬷嬷又大多年老,不够体贴。宫女自有宫女的用处!你身边已经换了好几批了,要是再撵走了,外头指不定怎么议论你呢!难道你要让额娘为难吗?”
小蜜桃不再反驳温皙的话,而是小声问道:“她们俩真的好吗?”
“当然!”温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额娘亲自选的人,还会差吗?你就算不信她们,也总该信额娘吧?绿檀不就很好吗?”
“绿檀是在额娘身边多年的人,自然不一样。”小蜜桃道。
温皙呵呵一笑,“绿檀是保护你安全的人,只是人有些粗枝大叶,照顾起居难免不够细致,这两个都是细心的,你只管安心用着便是。”半是激将,半是安抚,总算叫小蜜桃不再撵人了。
午后,阿灵阿的妻子和硕惠宁格格带着长女宛姵进宫来请安,近两年作为承恩公夫人,惠宁倒是愈发勤勉了,每每要宛姵来,她是极为健谈的,进来行了礼便笑着道:“奴才听说皇贵妃去看望宣嫔娘娘了,便自作主张带着姵儿去阿哥所看了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愈发长高了,人也愈发英俊了!”
温皙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宛姵今年六岁,只比小蜜桃小一个月,比小石榴小三岁,更当初温皙怀孕时候差不多,都是在麟格去世前不久有了的。宛姵是惠宁和阿灵阿嫡长女,人长得也可爱。温皙换了宛姵过来,道:“姵儿也长高了不少!”
宛姵羞怯怯地垂首,唤了一声姑姑,然后小脸红扑扑的问道:“十七表哥在吗?”
温皙随即斜睨了惠宁一眼,她的意思何等明显,温皙如何看不出?只是宛姵似乎也是喜欢音律的人,去年进宫听见小蜜桃弹奏琴曲,便着了迷一般,来一次必要问小蜜桃在不在,若是在必要凑上去。
只是小蜜桃自从断指之后,对外人格外不信任,尤其是女人,也就对温皙和玉录玳能敞开心胸,哪怕是舒宜尔哈也只是表面和气几分罢了,虽然宛姵娇憨可爱,小蜜桃却不喜欢,尤其是他弹琴的时候格外不喜欢外人靠近,若是宛姵是表妹,他早要发火撵人了。
温皙无视惠宁的不喜,笑道:“在偏殿呢,这会儿该午睡醒了,姑姑亲自带你去。”小孩子之间,不过是一个“玩”字罢了,温皙倒没想到亲上加亲,表兄妹见亲近一些也无妨,且都是这么丁点大,也不碍得。
如今,宛姵愿意和小蜜桃走得近,温皙也乐得如此。只是惠宁不亲近小蜜桃,多半有嫌弃他的意思,而且还有一副想叫女儿和小石榴培养感情的样子,温皙便更要从中搅合了。宛姵这孩子可爱又讨喜,又是嫡亲的侄女,和小蜜桃同岁,能亲近一些也是好事。
温皙亲自领了宛姵去小蜜桃的偏殿,因康熙格外宽限了半年多时间,小蜜桃入阿哥所的时间就定在了年底,故而如今还住在温皙宫里。
温皙去的时候,香屏和宝筝两个宫女正在小心地伺候小蜜桃净手,温皙还以为他是午睡刚醒来,但见一旁已经焚了香,便晓得他是要弹琴了。
“给额娘请安!”小蜜桃施施然给行了礼。
宛姵则给小蜜桃福身行礼,“表哥好。”
小蜜桃嘟了嘴巴,不大乐意的样子,“徐姑姑就要来了,儿子要学琴呢。”
温皙道:“姵儿只在一旁听着。”
小蜜桃看了看宛姵,道:“留下来也可以,不许说话,不许出声,不许在我眼前晃荡,总之不许打扰我!”
温皙嘴角抽了抽,小屁孩,毛病倒是多!
宛姵却乖乖点头,红着脸柔柔道:“我只听着,绝对不打扰表哥。”
唉,温皙暗叹一声,宛婧这个性子一点也不像她额娘,但愿别太软和了,否则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只是宛姵真的极为乖巧,一个下午都极为安静地坐在哪儿,听了两个时辰的琴声,还一副浑然忘我,十分愉悦的样子。
惠宁却不怎么高兴,趁温皙不备拉了宛姵出去,低声教训道:“以后不许跟十七阿哥走得太近,你要多亲近一下十六阿哥。”
宛姵却垂着脑袋道:“额娘,我喜欢听十七阿哥弹琴...”
惠宁一时气结,又拉着宛婧到一旁玉兰树下,避开人的目光,才道:“十七阿哥哪儿有十六阿哥好?!你怎么傻了似的,就爱亲近他?!”
宛姵被惠宁训得眼睛含了泪珠,便吧嗒吧嗒掉起泪来,“都是表哥,”声音满是委屈,哽咽着,说得磕磕绊绊 ,“跟谁亲近不都一样吗?”
“十七阿哥的手是残的!你瞎了呀,都没瞧见吗?!”惠宁忍不住吼道。
“哇——”宛姵随即便大哭了起来。惠宁怕被人瞧见,急忙一把捂了宛姵的嘴巴,“闭嘴,不许哭!”惠宁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略放心了些,“十七阿哥少了一根手指,就是残废!以后不许亲近他!”
却不知对面牡丹花丛里,小蜜桃恰好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326、折损寿元
温皙作为承乾宫的主人,若是在自己宫里发生的事儿都不晓得,岂非聋子?!小蜜桃自从那日,便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不出门了,温皙胸口也压着一口闷气,何况是小蜜桃自己呢?便吩咐道:“以后不许她进宫来了!”
温皙再去偏殿瞧儿子的时候,小蜜桃的九霄环佩琴居然也搁置起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还不曾睡下,守夜的宫女都困倦无比了。
烛光之下,小蜜桃正握着温皙的那支钢笔,照着温皙的字帖,一笔一划地练字,练得极为认真,以至于温皙来了都不曾察觉。
温皙微微叹了一口气,手覆在他只有四指的手上,轻声道:“别写了。”
小蜜桃一怔,“额娘怎么来了?”
从小蜜桃手上取下钢笔,看着他的中指被钢笔压得肉都凹下去一块,便心疼地揉着,“不要急,慢慢练习就好了,钢笔字比毛笔字好写。”
小蜜桃咬着嘴唇,面有哀求之色:“额娘,儿子不喜欢和硕惠宁格格,以后不要让她进宫来了好吗?”
温皙点头,可见小蜜桃是极不喜欢阿灵阿的妻子,否则也不会连“婶母”都不叫,直接称呼其身份,“好,额娘也不喜欢她。”惠宁原本也只是脾性急躁一些,只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温皙自然对她敬而远之了,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她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因为犯不着为旁人的偏见而生气!”
小蜜桃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儿子知道,也会尽力去做到。”
“香屏和宝筝伺候得可好?”温皙柔声问道。
小蜜桃顿了顿,露出一点微笑道:“额娘挑选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宫女细心体贴,和太监、嬷嬷自然是不同的。”
温皙点点头,“你想通了,额娘就放心了。”
“儿子想入读!”小蜜桃忽的说出了这句话。
温皙微微一愣。道:“不是说好了,年底再搬去阿哥所吗?你不是也想多点时间学琴吗?要是入读了,空闲时间就很少了。”
“儿子...总要入读的,晚了怕更会被落下。”小蜜桃直直望着温皙道。
撷芳殿读书的,不只有阿哥,还有不少近支宗室子弟,都是六岁就入读,所以也有些是和小蜜桃同龄的,小蜜桃自然是怕落后于同龄人。他这副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和小石榴如出一辙。只是他这样坚持。温皙也只能答允了。便与康熙说了。择日叫他搬去阿哥所。
又送出了一个儿子,身边只剩下了玉录玳,温皙便觉得空落落的。承乾宫没了小蜜桃的琴音,仿佛少了什么似的。以前他学琴。温皙还觉得有些吵,如今突然没了那个声儿,倒觉得太安静了。这个儿子,也要长大了——温皙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书房有小石榴照顾着,只是温皙生怕因为惠宁的那些话,叫两兄弟生了嫌隙,后来见每日两个儿子都是同进同出来请安,亲密更胜以往,温皙便安心了。
这一日请安过后,太后竟然留了温皙下来,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宣妃成了药罐子,身子时好时坏,也不能常常来慈宁宫陪伴太后了,还要有舒宜尔哈承欢膝下,太后老太太总不至于寂寞。
温皙瞧太后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太后放心,臣妾瞧今日宣妃起色好了些,想来不日就会痊愈的。”
“哀家想说的不是宣妃...”太后顿了顿,头上的一色金镶红宝石的头饰华贵无比,映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进来皇帝政务忙,没时间来后宫就罢了。宣你去侍寝也无妨,是除了皇后,嫔妃不得在养心殿过夜,是祖制。”
温皙脸上笑容烟消云散了,康熙年岁渐长,对温皙的宠爱却是日渐浓厚了,前朝事务忙碌,便每每叫了温皙过去,不免忽视了其他嫔妃,温皙愈发呈现独宠之事,故而太后有次说。温皙只得低头,道:“臣妾谨记。”
太后语气倒地还是温和的,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当着其他嫔妃的面说,又谆谆道:“皇帝宠着你,必然是你比旁人好,只是若一人独占恩宠,便会为六宫所怨妒。哀家今日不是训责你,而是教导你。”
“臣妾...明白。”温皙语气是极为低缓的,虽然心里在每每抱怨康熙把她叫去熬夜,可是她到底还是巴巴地去了。
“哀家瞧着皇帝这几日脸色不大好,身为嫔妃你也该劝着点,皇帝不年轻了,哪能跟年轻时候似的?召幸太多,于龙体无益!”太后语气略沉重了些。
康熙脸色不好吗?这点温皙倒是不曾注意,这段时间只关心小蜜桃进了阿哥所是否适应那里的生活,去撷芳殿读书是否读得进去?等等,这几日傍晚被康熙叫去养心殿,也是早早睡下,康熙也没闹腾她,好似是真的不怎么舒服了。
温皙不得不承认太后的话有道理,自从去年,康熙就好似突然生龙活虎了,温皙当时也未曾多注意,明明听说他征讨葛尔丹的时候还受了点伤,精力有所衰退,只是突然精神了,温皙也只以为他是调养的好,现在想来,倒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了。
正沉闷着,忽的慈宁宫首领太监突然急匆匆来报,说康熙今日在早朝上晕倒了!太后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便也无心跟温皙说什么了,二话不说便往养心殿去。温皙急忙跟随在后头。
养心殿的后寝殿,几乎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太后和温皙来的时候,太医刚给康熙施针完,康熙已经转醒过来,却是有些茫然,“朕...这是怎么了?”
太后走进了前。口呼一声阿弥陀佛,“皇帝醒了就好!皇帝最近也没好生保养自身,竟然在朝堂上晕过去了!”
康熙似乎有些眩晕和头疼,深深皱着眉头。哦了一声,“叫皇额娘担心了...”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用力晃了晃,好似里头有什么东西。想要晃出来似的,语气却轻描淡写:“朕不过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无甚大碍。”
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觉着皇帝既然醒了,必然是无大碍了,又看了看温皙,道:“皇贵妃留下来伺候吧。”随即声音里去了大半的温和,“皇帝身子不好,近几日就不要叫嫔妃侍寝了!”
康熙眉头因疼痛而深深锁着。人仿佛了也老了好几岁。脸色也不正常地苍白着。却还是道:“这几日皇贵妃不过是伺候笔墨罢了,皇额娘多想了。朕是早先就不太舒服,是自己没上心。只以为是一直熬夜的缘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人就迷迷糊糊了,头也疼得厉害!”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皇帝也老大不小了,有太子孝顺,还有那么多上进的儿子,也该叫自己轻松些才是。”朝政的事儿,太后不敢太插手,只能这么略略提醒一句。
康熙因头疼眼睛都睁不大开,只道:“就叫太子监国几日吧。”说完话,康熙又十分疲惫地深深锁着眉头,锁得皱纹深如许,如一条条沟壑,这样的疲惫与苍老是何时有的?温皙静静望着,以前竟然不曾察觉。
太后点了点头,留了温皙伺候着,便回去了。
温皙伺候着康熙睡下,放下幔帐,深深觉得不对劲。似乎康熙这几日就格外疲惫,只是温皙心不在他身上,不曾多注意罢了。
现在的太医院稽首是秦太医,秦太医是已经致仕的古承宗的弟子,也是年近半百的年纪,此时出了一头的冷汗,瞧瞧走到温皙跟前,躬身压低了声音回禀道:“贵主子,皇上的龙体...似乎有毒素淤积。”
他的声音极力压低,生怕被旁人听见了。温皙却是悚然一惊,急忙问道:“皇上怎么会中毒?!”
秦太医擦了擦一头的汗水,焦急的话语里透着畏惧:“其实也不能说是中毒,以老奴多年经验来看,皇上体内的应该是朱砂。”
朱砂?!!温皙恍然瞪大了眼睛,康熙难道在吃方士丹药?!否则怎么会叫朱砂进入体内?!在这个时代人观念里,朱砂是无毒之物,但实则却是一种慢性毒药,少用些的确能使身体强健,生龙活虎,但是用得久了,用得多了,便会损伤五脏六腑,折损寿元。
温皙暗暗揣度,康熙服用这些东西只怕最少也有一年了!也是康熙去年以来生龙活虎的根本原因!人日日批折子到夜半子时,还要跟温皙在帷帐之内欢好一番才肯入睡,温皙困倦至极,也没察觉康熙身体的异样,还只以为是他调理得宜的缘故呢!没想到竟然是服用了含有朱砂的丹药!
秦太医也是脸色极白,自然是被吓出来的苍白如土,却也束手无策,“皇贵妃请好好劝劝皇上吧!皇上五脏受损不轻...已然是折损了寿元了。”秦太医咬牙说出了实情。委实是朱砂之毒,难以诊断出来,等到能诊出来的,便已经是深受其害了。
“折损...寿元?”温皙唇齿有些发颤,还未来得及问秦太医到底折损了多少寿元,康熙便又醒了过来。
温皙急忙扶了康熙起身,后背给垫上一个软枕,唤了底下太监端了参汤过来,问道:“皇上感觉好些了吗?”
康熙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朕...”随即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沉沉的,难受的很!只是闻着你身上的味儿便觉得舒服了些。”
温皙身上的味儿自然有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气息,自然是有用的,若不是四下都有人,温皙也想着在他帐中放一些雾气会好一些。
327、夺嫡展开
温皙吹了吹参汤的热气,小指一划,划过碗中,极快地滴了几滴灵泉水进去,温声道:“皇上喝点参汤吧。”
康熙摇摇头,脸色还是十分不好,语气也很无力:“朕没胃口,什么也不想用。”
温皙还是舀了一勺送到康熙嘴边,“参汤里加个甘草,反而有些甜,皇上尝尝吧。”
热气逸散飘入康熙鼻孔中,康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舒缓了几分疼痛,“味道不错,好似跟以前的参汤不同。”
温皙笑道:“是啊,臣妾说了,加个甘草。”这才一勺一勺喂着康熙用了一碗参汤。
康熙喝完了神堂,似乎眉头舒展了些许,略睁了睁眼睛,唤了李德全过来,吩咐道: “把朕的药取来。”
李德全低声应了,少卿便捧来了一个紫檀木云龙纹的锦盒,打开了道:“皇上要服几粒仙丹?”
“仙丹?”温皙微微一惊,便见那锦盒中整整齐齐放着十几里朱红如血带着点金色的丹药,颗颗有拇指般大小,混元透着点光泽。
“朕今日身子不爽,就多服用几粒吧。”
见康熙正要伸手去取,温皙赶忙拦住了,“皇上一直在服用这个东西吗?”
康熙微微一笑道:“是江西总督噶礼向朕极力推荐了一位隐士,于炼丹上颇有本事,炼出来的金丹朕用了感觉不错。”
温皙急忙从康熙手中夺了那一粒,放在鼻孔见细细嗅着,不错。虽然具体成分不好辨别,但是里头有足量的朱砂!温皙的眉头愈发拧了起来,康熙素来不信方士,曾经也对前明万历皇帝醉心丹药而有所鄙夷。怎么竟然服用起这种东西来了?
“这东西固然不能和你的那一粒比,朕不过是想着延年益寿罢了。”康熙一手又揉着自己有些眩晕发痛的额头道。
“皇上,”温皙沉了声音,“这东西果真有效吗?”
康熙呵呵一笑。“放心吧,朕不会胡乱服用。当初噶礼极力举荐了此人,朕也心存怀疑,可别是欺世盗名之辈。这些丹药朕可都是私底下安排人试用过的,能使人精力倍增,朕才用。”
“皇上难道忘了福寿膏之害。”温皙深深皱着眉头道,福寿膏初食飘飘欲仙,数次之后便此生都欲罢不能,且残损身体。虚耗五脏。使人孱弱病恹。乃至置人于死地!早年孝庄驾崩后,康熙便着力禁除福寿膏,如今已经不见此物了。
康熙指了指丹药。道:“此物所用药材皆是朕暗中名内廷供给,并无有害之物。”
“里面是否有朱砂?”温皙追问道。
康熙点头。“正是有一味朱砂。”炼丹,朱砂是必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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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皙直直看着康熙,“皇上若信臣妾,就不要再服食丹药了,朱砂是有毒之物!虽能振奋精力,却也虚损五脏六腑!”
康熙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反而笑问道:“朱砂怎会有害?”
朱砂当然有害,温皙就是用朱砂几乎弄死了乌雅氏,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物之害,虚损五脏必然折损寿元,长此以往,不但不能延年益寿,反而会老得更快!康熙此时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
温皙转身吩咐李德全道:“去一罐朱砂,再去犬舍抱一只狗来!”
朱砂色泽如血,故而以朱砂炼制出来的丹药比朱砂含量的不同而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这些丹药鲜红无比,可见是所含朱砂分量不少,只是的确也有一些好药,却并不足以中和朱砂之害,服用一时半会不会置人于死地,故而温皙要纯朱砂来做试验。
小喜子从犬舍抱了一只四五个月大的西施犬送,浑身毛色雪白,滴溜溜着可爱的眼珠子。
温皙咬了咬牙,将朱砂加些许水,团成几颗药丸,强行塞进西施犬口中,这东西自然不好吃,小东西强力反抗,小喜子急忙按着它。
服下不过一会儿,西施犬先是一阵精神振奋,仿佛吃了激素似的,乱碰乱跳,弄得小喜子都抓不住。西施犬嗷嗷叫着,上蹿下跳,弄得养心殿一片乱七八糟,好几个太监上来捉,都捉不住,最后还被它飞窜出了养心殿。
康熙深皱着眉头,也觉得不大对劲。
约莫一刻钟,小喜子把西施犬给捉回来了,只是这只原本可爱的小狗,如今已经翻了白眼,口吐白沫,随即便在康熙目光之下僵直了四肢,没了气息。
温皙这才叫人收拾了西施犬残尸,道:“朱砂原为慢性毒药,日积月累才能危害脏腑,只是若一味加大药量,便会如此了。”
康熙不由地脊背发凉,加上头上又传来的痛感,眼睛里几乎不敢置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古来帝王服食仙丹,少有长寿者,缘故便是在此了。”
温皙坐在床畔,伸手去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道:“真正得道之人又怎会沽取名利,为帝王炼丹呢?肯出世的,必然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朕头疼得厉害,再用力一些。”康熙深锁着眉头道。
“那粒还阳丹,现在正是用的时候,必然可解朱砂淤积之毒。”温皙便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这是最后一粒了...”康熙长长叹了一声,“朕想着必得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温皙笑着安慰道:“皇上放心用,以后若是见了师傅,臣妾会再讨一粒来的。”还阳丹固然有延长寿命之用,只是此时服用,怕也只是能抵消康熙折损的寿元罢了。
康熙的手覆在温皙的手上,“且再等等吧。”
温皙顿生几分无奈,固然了,康熙服侍丹药时日不算久,慢慢调理也可,若是他非要等快不行了再吃,温皙也没法子。想了想自己空间里也攒了不少的还阳丹,便在以后日日侍疾的时候取出一粒,分割成无数份,一份一份地加在每日康熙服用的益补五脏的药里。
因为所用分量少,康熙也只会以为是太医开得药好,如此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痊愈了。
上午阳光明媚,康熙少见的学会了偷懒,在承乾宫的庭院里,趁着时光正好,院中牡丹开得正艳丽,康熙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
温皙冲了一盏桑菊蜂蜜茶,特意加了些空间灵泉水,送到康熙面前。
康熙的气色也渐渐好了,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却忍不住长吁短叹,“朕原想着,虽然无望和你白头偕老,能长寿一些也是好的。”
温皙耸了耸肩,那个隐士也被康熙暗中处死了,江西总督噶礼受到牵连,被康熙寻了个由头给贬了。如今已经是康熙三十七年夏天,康熙已经四十五岁了。
饮了一口蜜茶,康熙忍不住皱眉头,“太甜了!”
温皙吃吃一笑,“自然甜,这原是准备给胤禄的!”
康熙微微摇摇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爱吃甜!”忽的又道:“胤礽也爱吃甜的东西...”说着便又饮了一口。
温皙只哦了一声,没有接话茬子。在康熙病的这些日子里,太子监国,处理大小事务十分得益。
“他小时候也跟胤禄似的,很乖很孝顺。”康熙放下喝了大半的茶盏,又道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子现在不乖不孝顺了?温皙挑了挑眉头,太子的对手原本只有一个大阿哥,如今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毓庆宫主人的位置。四阿哥现在还是太子党,三阿哥则是一副闷头编书的架势,五阿哥不成器便罢了,七阿哥则是大阿哥、太子都正想拉拢的对象,后头八阿哥九阿哥团成一团,成家分府之后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了。十阿哥这个草包则被所有人忽略。
夺嫡之势已经逐步展开,前朝只怕有得热闹了。
“对了,今儿是休沐日,胤禄怎么没来给你请安?”康熙疑惑道。
温皙捧着一杯冰镇甜汤喝着,“一大早就出宫,太子请了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和后头这些还在读书的,在宫外一处酒楼设宴。”温皙捕捉的康熙眼中的不满,继续道:“臣妾已经嘱咐过胤禄,看好胤礼,不许喝酒。”
“怎么连胤礼也去了?”——这个可才虚岁六岁呢!康熙语气里是深深的不满。
温皙则是一副闲散的样子,“是啊,读书的阿哥都去了,自然不能独独落下哪一个不请。”太子倒是好算盘,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都是无派系的,后头小的就是更不必说了,自然要趁机都拉拢过来。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也算日趋白热化了。
分府的阿哥都有了爵位,手中也沾染了权力,自然有的就蠢蠢欲动了。大阿哥和太子也是从小屁孩的时候就开始斗了,算得上是宿敌了,十几年下来,怨恨越积越多,早年康熙还从中周旋,希望把大阿哥培养成福全那样的贤王,现在已经不敢这么奢望了。康熙分别打落了明珠和索额图,便是剪除了大阿哥和太子最大的羽翼,如今瞧着俩兄弟斗,康熙却一副根本不管的架势。只是如今,居然都把手伸到年幼的阿哥们身上来了,康熙又更深了几分不满。
偏偏如此,康熙还训斥不得。到底阿哥们休沐的时候是可以出宫的,兄弟们联络感情,也揪不出什么错,倒叫康熙有气无处发了。
温皙面容恬淡,心里却也是担心着的,虽然太子不会对她的孩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但是万一这俩兔崽子偷偷喝酒了可怎么办?!
PS:
关于朱砂害处...不专业的地方勿怪。
329、妙音禅院(上)
苏州织造新进贡了一批织金缎,所谓织金缎便是中夹杂金线绣成,在阳光下金光粼粼,分外华贵。除了康熙自己留用和进献给太后的,便给承乾宫赏了整整十匹。织金缎价值连城,一匹绸缎价值千金,十分难得,通常是用来做嫔妃吉服、朝服的料子,平日装束素嫌少用上,温皙也不是很喜欢这些太过华贵的料子,穿在身上总觉得跟暴发户似的。便吩咐了竹儿登记放在库房中就是了。
竹儿应了声,却笑道:“主子何不吩咐针工局做身衣裳?也不辜负这么好的织金缎!”
“织金缎本就难得,本宫今年份例的织金缎,缎库年春便早早送来了,往年皇上也只额外赏三四匹罢了,也不至于比旁人多太多,如今已经是诸妃的数倍了。”温皙微微叹了口气道,温皙依然还是记得太后的话,康熙虽然病愈之后,房事上并不那么频繁了,温皙也不再涉足养心殿,也是因为自从结了金丹,帝王龙气好似也没多少用处。
康熙进来翻牌子少,对五妃也只不过是偶尔去瞧瞧,也不曾召幸,几个嫔也是如此,除了密嫔一个月还有一两次外,也就是几个还算年轻的贵人、常在、答应了,不过召幸得也少。只是若所有人都少罢了,承乾宫这边就算不是常常留宿,却是几乎隔天就来。太后说得不错,太得宠了,容易为人多妒恨。虽然现下无人敢给温皙不顺,只是若是都联手起来对付她,也是叫人头疼的事儿。
“主子是皇贵妃,比别的嫔妃多些也是应该的,”竹儿略一思忖道,“奴才听说太后哪儿得了十二匹,转手赏赐了宣妃两匹。可见太后对宣妃的疼爱。”
这些织金缎就罢了,哪怕都送出去温皙也不心疼,只是嫔妃在意的却不仅仅是一点绸缎。温皙垂眸,道:“天渐渐凉了,本宫改日求了太后,去昌平行宫小主个把月吧。”温皙实在没法劝康熙去宠幸别的女人,也只好退避一二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也好让出一块大蛋糕来,叫她们争抢去吧!
虽说当初回宫。康熙答允了温皙可以常常去小汤山行宫,可是每次去也不过三五日,不能常住。也是康熙也陪同去的缘故,朝政不能撩开太久。若是温皙自己去,就没那么多约束,只是...康熙不见得会答允,温皙也只好去求太后了。太后若是准了。康熙也不好拒绝。
想到此处,便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温皙来得巧,正好宣妃和十三阿哥也在陪着太后聊天,似乎说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十三阿哥脸红红的,十分窘迫。
温皙给太后行了礼,便笑问道:“宣姐姐这是在跟太后说什么笑话呢?也叫我听听?”温皙称呼宣妃姐姐。也算极为尊重了,也不口称本宫,以平位般的语气说话。宣妃虽与温皙有几分交情,却微微有所吃惊。
宣妃却不动声色,唤了个长相不错的丫头来,道:“这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丫头苏勒,要给十三阿哥做房里丫头呢。”
“哦?”无怪于十三阿哥红到了耳根子。这个叫苏勒的长得不是特别美,却十分耐看。很温柔娴静的样子,看上去比十三阿哥要大两岁,十分恭敬有礼,上来给温皙磕了个头,“奴才苏勒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福!”
温皙点点头,“很懂规矩,果然不愧是太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又道:“苏勒?是满人?”听着是个满人的名字。
宣妃替她回答道:“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姓乌苏里氏。”
温皙看了看一脸猪肝色的胤祥,便问道:“十三阿哥可还喜欢?”
“儿臣...”十三阿哥顿时脸涨红得更厉害了,声音蚊蝇一般道:“她挺好的。”
温皙扑哧一笑,到底年纪还小,不知人事,格外单纯一些,便也不打趣她了。既然是太后和宣妃都看好的,必然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不会差了,不必当初太后随手赏赐给七阿哥的金氏,这个想必是不错的。
太后赐了温皙绣墩,便问道:“今儿早不是请过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皙实话实说道:“臣妾听说皇上出宫去看望裕亲王了,便来想求太后一事。”
太后有些疑惑,手里慢慢捻着一串沉香木的十八罗汉手串,却也不急着问。温皙便继续道:“臣妾见天凉了,想请太后开恩,允准臣妾去昌平行宫住一段日子。”
太后微微讶异,道:“这事儿你素来不是跟皇上说的吗?”
温皙浅浅一笑,语气平和道:“这次,臣妾是想自己独自去,也打算多住些日子。”
太后顿时便晓得了温皙的用意,和宣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也机灵鬼儿!趁着皇帝不在,便来找哀家!若是哀家允了,皇帝回来肯定要跟哀家置气的!”语气虽是责怪,却是含了几分赞许。
温皙略略温柔地一笑,“太后之前的教诲,臣妾也是记在心里的...只是——”眼中微微有黯然,“臣妾不是贤惠的女子,不能劝皇上去宠幸旁人,便想着去偷偷闲了。”
太后也叹嘘了一口,额头的皱纹似乎舒展了几分,“你肯这样做,也已经很难得了!皇帝独独喜欢你一人,可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只管去吧,皇帝哪里,哀家会替你把你的难处跟皇帝说。”
与太后道了谢,拿着太后特许的懿旨,便只带着玉录玳,给小石榴和小蜜桃都挂了平安符和祛毒符,叫绿桐绿檀好生保护,便离宫了。
至于,康熙会怎么生气,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行宫自然比宫中好得多,且不说景色好,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女人在她眼前晃,也无须跟人姐姐妹妹假意虚伪,日日带着面具,她自己都快摘不下来了。
温皙独不放心的便是两个儿子,一到行宫便给康熙去了信,解释了一通,又叫他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才去泡了温泉。
康熙也出奇地没有发火儿,只是叫人送了信,叫温皙日日要给他写信,算是达成协议。
“要是带齐布琛姐姐也一起来就好了!”玉录玳看着行宫里的景色,湖畔那累累的石榴,不由地舔了舔嘴唇道。
齐布琛如何能来,她的生母如何舍得?
“你呀!也该学学齐布琛,四公主嫁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俩了!”温皙戳了戳女儿的眉心道,玉录玳年纪渐渐大了,性子还是那么不拘。好在是个公主,就算嫁了,只要有皇父的宠爱,驸马就不敢叫她伤心。温皙想着,大不了疼她一辈子就是了。越发看着玉录玳,便更觉得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玉录玳眼睛最美,清澈得如湖水一般,透着几分顽皮和狡黠,正扯着温皙的袖子撒娇道:“额娘,碧儿想去妙音禅院!”
温皙不由地皱了眉头,妙音禅院,是舒露公主和如嬿茹素祈福的地方,正在昌平,距离行宫据说十分近!便冷了脸,道:“不许去!”
“额娘!”玉录玳撒娇道,“女儿只是想去教训教训舒露,这样太便宜她了!”临走的是他这个姐姐可是打了包票,要给弟弟出气的,只是若不去,如何教训她?!
“若要教训她,又何必自己亲自去?!”温皙想到儿子残损的手,便也露了几分狠色,她的确不介意让舒露先吃点苦头,作为利息的!
玉录玳便锁了眉头,深思去了,随即狡黠地笑了:“女儿想叫嬷嬷去给许久未见的妹妹送些日常用品!”
“好啊。”温皙嘴角勾了起来,姐妹联系感情,自然是好的。
妙音禅院,是裕亲王福晋出资修建。福晋西鲁克氏信佛,却不喜寺院,便建了这个禅院,每年都来裕亲王在昌平的庄子上住些时日,并来禅院礼佛,如今又多了一项任务,便是照顾八公主起居,按照皇上旨意,自然是要茹素斋戒的。西鲁克氏是菩萨心肠,心中可怜八公主,千金尊贵之体,要来受这个苦,便极力照顾着,虽然皇上的旨意不能违背,福晋却叫人送了燕窝给八公主滋补着。
起初八公主十分闹腾,吵闹着要回宫,时常砸东西,也不肯吃东西。后来四贝勒府,当时胤禛还不是贝勒的时候,就叫送来陪伴八公主的一个姓钮祜禄氏的侍妾来了之后就不同了,八公主渐渐安稳下来,裕亲王福晋也送了一口气。
“老奴给福晋请安!”行宫里的人来了,福晋西鲁克氏正好也来禅院上香,便亲自接见了,裕亲王不好色,看中嫡妻,故而后院没什么糟心事儿,福晋性子也宽和温柔。
福晋之瞧着这个六公主的保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便更温和了几分,“六公主虽然顽皮了些,可还是十分好心肠的。”
保姆叶嬷嬷姓彻叶勒氏,是正黄旗包衣,皇家世仆,早年被赐为六公主的保姆,因行事稳重,温皙才叫她来的。
叶嬷嬷礼数极为好,回答道:“这是六公主的意思,也是皇贵妃的意思,担心八公主思念宫中生活,特叫奴才带了些东西来,都是不违佛门规矩的东西。特嘱咐了奴才一定要亲自给八公主请安,好叫皇贵妃和六公主放心。”
328、好酒!
晌午康熙在温皙宫里用过了午膳,照例吃了一盏冰镇过的藕粉圆子,便偷懒在温皙凉爽的碧纱橱里打个盹。
初夏的阳光,到了中午还是很灼人的,热热的时候原是最容易困的,只是温皙今日却睡不着,只伺候康熙脱下外袍,自己便叫宫女折了牡丹,插在五彩描金的梅瓶中供在殿中,代替熏香。
温皙到底还是担心小石榴和小蜜桃在宫外是否安好,又着人去宫门口盯着,若是回来了,就早早回禀。
牡丹的香气雍容华贵,入门屏风也换成了琉璃孔雀牡丹的,倒也应景。竹儿侍立在温皙身侧,闲闲说着话:“主子放心吧,十六阿哥素来稳重。”
话是不错,只是温皙还是爱乱操心,随口问道:“玉录玳这会儿在做什么?”
竹儿笑道:“六公主不爱睡午觉,您是知道的。方才绿痕来跟奴婢说,六公主用过午膳便去长春宫和五公主玩儿了,今儿正好也是七福晋带着暖儿格格进宫请安的日子。六公主很喜欢暖儿格格呢。”
温皙嗯了一声,嘴角不由地带了笑意,“那孩子的确可人疼。”绿痕按着小选的流程入宫来,温皙派去伺候玉录玳了,等将来玉录玳嫁了,她以公主身边大宫女的身份出嫁,也更体面一些。竹儿如今有女儿陪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多了。
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鹿子来报过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回来了。
只听小石榴高喊着额娘,背上背着弟弟。快步从屏风后头跑了进来,“额娘,快给十七弟熬一碗醒酒汤。”
小蜜桃一脸不正常的酡红,昏睡着趴在小石榴背上。嘴里还流着涎水,涎水滴在哥哥肩膀上,把小石榴的衣裳都给濡湿了。小石榴却是一脸苦恼,背着小蜜桃。已经热出了一头汗水,还好小石榴体力不错,气息还算均匀,只是被热出来的。
“不是叫你看着他,不许喝酒的吗?!”温皙忍不住发火道,小蜜桃才六岁啊!六岁的孩子,居然满嘴酒气扑在温皙脸上。温皙急忙捂了口鼻,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醉成这个样子!
小石榴也是一脸无奈。“儿子一直看着十七弟呢!一会儿的功夫没注意。他就偷偷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儿子无法只得跟太子哥哥早点告辞。背着十七弟回来。”
一壶酒?!小孩子因为好奇会喝酒就罢了,可是酒大多辣口,小孩子也喝不下去。可他竟然灌了一壶?!
这时候,趴在小石榴肩膀上的小蜜桃朦朦胧胧苏醒了过来。可能是因为温皙殿中清凉的缘故,可是眼睛还是模模糊糊的,神智还不清晰,忽的胳膊一身,仰头豪爽地大叫了一声:“好酒!!”然后又倒爬在哥哥肩头,发出鼻鼾声。
温皙顿时脸都绿了!
小石榴无奈地笑了笑,把弟弟放在暖阁榻上,只是刚一放下,只听“呕~~”小蜜桃翻江倒海,把中午吃的山珍海味全都给交代了出来,如数吐到了小石榴衣裳上。
小石榴也不生气,反而面有愧疚之色,“是儿子没看好弟弟,额娘别怪胤礼。”
温皙深深喘了两口气,道:“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然后急忙吩咐了人给胤礼换衣裳,洗漱,再吩咐膳房做了醒酒汤。
小蜜桃真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不但脸红如朱,脱了衣裳,一身皮肤都红红的,好似被热水烫过似的,温皙急忙给泡在浴桶里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又偷偷给他喂了点灵泉水,这才好了些,只是迷迷糊糊地又听见小蜜桃嘴里喃喃着:“好酒...好酒...”
温皙满头黑线,恨不得再他那张包子脸上扇两巴掌!这熊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喝酒,居然还敢偷喝,还喝了那么多!
都醉成这样了,温皙也没叫人送回阿哥所,便叫就近安置在偏殿中了,还好今日是休沐日,不会耽误了去撷芳殿读书。只是温皙却是气闷上了,儿子没个省心的!六岁就喝酒,那还得了?!便琢磨着得好好教训着皮猴子一通才成。
正自顾自地生着闷气,康熙小憩醒了,便披了衣裳来偏殿瞧瞧,“都是胤礽不好,胤礼那么小,怎么能喝酒呢?”
温皙看了看榻上脸蛋红扑扑的儿子,闷声道:“太子又没逼喝酒,是他自己偷偷喝的!”
“嗝~好酒...”床榻上的小蜜桃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呓语着。
温皙的脸顿时更绿了!
康熙却忍不住笑了,“朕的儿子倒是好酒之人!”(好在这里是四声的)
午后,未时三刻,小石榴也换了一身衣裳赶回来,“额娘,十七弟怎么样了?”见康熙也在,便连忙行了礼。
温皙指了指次见你床榻上,正生着闷气。偏殿正堂,一应如旧,还是当初小蜜桃时候用的家具。他平日学琴,必要焚香,故而此时也正好焚香来去味儿。小石榴见状急忙又认了一遍错儿,“十七弟哪儿原本是没放酒的,只是没想到他趁着儿子不注意把儿子的酒壶给拿走了!儿子察觉的时候弟弟已经喝了个底朝天!”
温皙立刻抓住了小石榴话中的关键,立刻斜眯着眼,语气不善责问道:“也就是说你也喝酒了?!”
小石榴尴尬地笑了笑,“太子哥哥亲自给儿子倒酒,儿子总不好不喝吧?”然后连忙强调道:“儿子只喝了那一小杯,只有一钱酒!”
“不用说一钱了,一滴都不许喝!!”温皙恶狠狠吼道。
“好了好了!”康熙急忙安抚温皙道,顺手拿起桌上新沏的碧螺春饮了润润口,“胤禄也不是小孩子了,喝点酒也无法,懂得控制酒量,别喝醉了就好。”
温皙努了努嘴,撂下手中的八角湘妃竹扇,眉眼一横,半是嗔怪:“胤禄才多大?喝什么酒?!”然后看了看床上那个,更是才屁点大,温皙这才明白了,都是被小石榴这个哥哥给带坏了的!
忽的李德全来报说,前朝有急事,康熙便又拍了拍温皙的手背:“好了,别气了,不都好好的吗?”
温皙心不甘情不愿地先应下了,恭送康熙出门,又打发堂中其他人退下,管好门窗。 康熙走了,温皙才方便温皙一些详情,“太子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小石榴还有些稚嫩的脸色带着几分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能说什么,话里话外无非是拉拢,叫我们兄弟几个都跟着他干!让我们别跟大哥亲近云云。儿子不是没脑子的人,五哥、七哥、十哥也都不是蠢人,只管先好话敷衍着就是了。”
温皙点点头,小石榴已经人精似的了,自然不必温皙太操心。但是想了想小蜜桃的样子,便寒着脸道:“以后不许带你弟弟出宫!”
说完了话,温皙才吩咐了竹儿叫人进来打扫一下偏殿,今儿是要留小蜜桃在自己宫里了,自从他搬去阿哥所,空着的偏殿也只是定时打扫而已,温皙瞧着地上好似不大干净。这几日没下雨,空气都干燥了,地上便有些许尘土,温皙便吩咐了,都要仔仔细细清扫一遍。
奴才要洒扫,温皙自然要回正殿去,只是见几个粗使的宫女太监手里居然拿着长杆的拖把,便急忙唤住了,“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温皙虽然不晓得拖把着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但是宫里拖地都是要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可见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竹儿笑了道:“主子还不知道呢,是月前昌平哪儿兴起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聪明,弄出这么个东西来。擦地是最方便的了,又省力,又擦得干净,一个偏殿三四个人半个时辰就能弄完了!是内务府从昌平哪儿采买过来的!听说这东西在京中也十分时兴呢!”
“昌平?”温皙嘴角抽了抽,肯定又是如嬿干的好事!就知道她一天都闲不住!舒露离宫,他也被送去昌平庵中陪伴八公主为太后祈福。好不容没了她上蹿下跳,温皙日子也清闲了些,居然又蹦跶出来了?
“罢了罢了!”温皙挥挥手,就他们去干活了,反正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竹儿继续道:“也不知是谁想出这么个好东西来,真真的玲珑心肝!”
温皙鼻子一哼,突然想了想,自己这个穿越者是不是太不尽职了?什么好东西也没发明出来?是否太丢穿越前辈的脸?别人一样样东西发明出来,赚得盆满钵满,她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如嬿可真爱闪动翅膀,只是爱扇又怎么样?从最早的手摇式刨冰机,被她给盗版了,给后宫嫔妃做了人情,冰皮月饼也是,想来她也没赚到银子。而这个拖把,只怕不消几个月就处处是盗版了,温皙这些年兜儿里已经很流油了,哪里需要在乎这点小钱?
回了自己正殿碧纱橱中,屁股底下万福万寿纹的紫檀木椅子有些硬,便想着,如嬿这么爱剽窃后世,怎么不把沙发给剽窃出来,她也能顺手盗版一下。想到此处,便忍不住笑了,其实满人的榻跟沙发也差不多,造型和床差不多,中间摆个四方小桌,两边可以坐人,屁股底下有软垫,还备有靠枕,只是夏日热,便懒得坐上去了。
330、妙音禅院(下)
妙音禅院静谧如许,只有风吹枫叶的婆娑声,叶嬷嬷说话徐徐缓缓,带着某种极为温敦的气度,闻之叫人心生好感。
福晋听了,也微微点头,笑道:“皇贵妃和善,公主是皇贵妃所出,脾性也是一样的。”便亲自带着叶嬷嬷去见八公主,边走便道:“妙音禅院虽然清净,只是前院到底还是有人来往的,故而公主在后院一处雅致的地方,除了几个贴身宫女还有位四贝勒府的人陪着,如今也能静心礼佛了。”
去后院的路上,愈发清净,只有几个小尼姑在清扫着秋叶。叶嬷嬷带着两个太监,搬着不少东西,亦步亦趋跟着福晋后头。引路的是禅院的主持法静师太,为人慈祥端和,听着福晋如此说,不由地微微叹气。
禅院后院有一株高可参天的银杏树,如今正是秋日,满是金黄,如硕大无朋的金色莲花,银杏生在佛门似乎也有了几分佛性。远远看着极美,有金黄的银杏叶飞舞飘零,自是极好的景色。
只是走进了,叶嬷嬷却见八公主在树底下拿着一根大杆子,在打树上的银杏。咕噜噜,几颗银杏便滚到了叶嬷嬷脚下,差的给踩着。叶嬷嬷一瞧脚下,不禁瞧瞧福晋,这也算静心礼佛?福晋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八公主舒露急忙对叶嬷嬷叫嚷着道:“站住了,不许靠近了!要不然会踩了本公主的银杏果!”
叶嬷嬷果然止步,看着福晋。福晋勉力一笑。只好替舒露解释道:“公主到底年幼,难免顽皮一些。”
叶嬷嬷点点头,规规矩矩跪下来行礼,“奴才给八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舒露看也不看她,只顾着打上头的银杏,挥舞着竹竿子,倒是打下了不少树叶,弄得清净之地也没个清净样子。
叶嬷嬷还拘着礼数。道:“皇贵妃和六公主命奴才给八公主送些东西来。”
舒露顿时停下了手,露出愤恨的眼神,一手狠狠将竹竿子撩在地上,讥讽道:“送东西?!玉录玳是想向本公主耀武扬威的吧?!我才不稀罕她的东西,全都拿走!本公主才不要!”
叶嬷嬷眼中虽有怒意闪过,但是多年的规矩终究还能勉强保持下来。肃身恭敬道:“这些都是些素净的绸缎,还有燕窝和一些佛经,不会与佛门相冲了,公主安心收下便是。”
舒露鄙夷地一哼,“本公主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上来瞅了两眼,摸了摸那布匹。不忿道:“居然敢拿这种寻常的彭缎来打发本公主?!在宫里的时候这样货色的东西,本公主都赏给奴才用了!”
叶嬷嬷语气虽恭敬。却已经肃容愈发多了,“皇贵妃说了,公主尚在礼佛,不宜穿太华贵、太艳丽的绸缎,否则是对菩萨不敬。而公主你身上的这一身,也是彭缎料子的。”
提到舒露的一身衣裳,她便恼怒了起来:“还不都是那对贱人母女害的!”
“公主慎言!”叶嬷嬷顿时严厉的容色。“您这样是大不敬!”
舒露冷笑道:“大不敬又如何?!她如今又比本公主好到哪儿去,还不是被皇阿玛扔到行宫里了!本公主瞧着。只怕还不如上次,这辈子都别想回宫了!”
叶嬷嬷与福晋齐齐变了脸色。叶嬷嬷起身,朝福晋西鲁克氏行礼道:“福晋,您也都听见了,请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回禀上去。”
福晋也知八公主委实大不敬,也不敢隐瞒,只道:“我会告诉我们王爷的。”她告诉裕亲王,裕亲王自然也会如实回禀康熙。
舒露却依然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问身边的宫女道:“小四嫂怎么还没回来?我都饿死了!”
叶嬷嬷脸上发白,问主持法静师太道:“八公主难道是在称呼那位四贝勒府来的格格?”这样称呼委实太过了,公主的四嫂只有一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怎么称呼旁人为四嫂?!就算加了一个“小”,也不成?如此称呼,是要置四福晋于何地?!
师太口呼了一声阿弥陀佛,哀哀叹了一口气,“的确是那位姓钮祜禄格格。”
福晋脸上顿时难看了,她身为正室自然更加重视妻妾嫡庶尊卑,便忍不住以伯母的身份训责道:“公主,只有四福晋才是您的四嫂。”
“我知道!所以只叫她小四嫂啊!”舒露浑不在意的样子,“我还觉得委屈了小四嫂呢!她的出身原本可我那位四嫂好多了!现在却要屈居人下!她比四嫂漂亮,更比四嫂聪明!哪里都比四嫂好!”
舒露狠狠夸了如嬿一通,完全没注意道福晋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
说话间,这位“小四嫂”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侍女,侍女领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她高声叫道:“公主,我回来了!”
叶嬷嬷手指头发颤,指着那烤鸭道:“佛门清静之地,怎么见荤腥?!”
法静师太喃喃道了几句罪过,“禅院里哪里敢管束公主身边的人?”
舒露舔了舔嘴唇,哼了一声道:“本公主又不是那些姑子,凭什么要茹素!还是小四嫂有办法,能弄来这么好吃的东西!”
如嬿上前,先给福晋行了一礼道:“福晋容禀,公主到底年幼,日日茹素,身子怎能受得了?!其实礼佛,只要心诚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表面形式呢!”
舒露连忙点头,“就是就是!天天对着一群尼姑,本公主已经够无聊的了,要是连肉都不能吃,还不如死了好!”
福晋听得舒露居然来“死”这么忌讳的字眼儿都说出来了,顿时脸都白了。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气昏过去。好在叶嬷嬷急忙扶了一把,一边抚着福晋的后背,一边道:“福晋消消气!可不能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舒露有了吃得,早已顾不得许多,挥了挥手手,对叶嬷嬷道:“本公主要吃午膳了,就饶了你这一遭,马上给我滚!”
昌平行宫中。
今儿叶嬷嬷还带了裕亲王福晋来。听着福晋哭诉说着舒露的过分举动,她是在心疼自己清清静静的妙音禅院,居然容得旁人胡闹!原以为公主好些了,没想到竟然吃荤腥,还那么没规矩!
温皙急忙安抚了福晋,其实温皙叫叶嬷嬷去送东西。不过是想着先打探打探情况,没想到舒露胆子倒是肥!既如此,那也无须她出手教训,自有人教训她。吩咐宫女奉了茶给裕亲王福晋,道:“本宫身在行宫,怕也做不了什么。不若福晋亲自跟太后告知实情吧。”说着哀叹一声,“太后原本还说八公主孝顺呢。没想到竟然…这样的事儿,也不能瞒着太后。”
福晋点点头,“皇贵妃说是,公主是为太后祈福的,此举便是对太后不敬,自然要禀告太后知晓才是。”
裕亲王福晋为人忠厚,她的话。最是能取信于人,这样比温皙自己去告状要好得多。
果然。没出几日,就听说太后在宫里发了火,直接叫人撤换了随从伺候八公主的人,给换了她亲自挑选的两位极为严格的嬷嬷,必须茹素,不得沾染荤腥!温皙也趁机吩咐了妙音禅院,公主身边陪伴的人,除了太后派来的嬷嬷,其他人不得离开禅院,也要陪同公主一起茹素。此举自然是针对如嬿的。
温皙再次吩咐叶嬷嬷去的时候,舒露被困在禅院后院,日日对着菩萨,日日有两个嬷嬷死死盯着,不但不能吃荤腥,连菜里的油都少得可怜!听着她日子过得不好,温皙心里便舒服了几分。
来行宫的第九日,两个儿子休沐日便来看望温皙了。
小石榴絮絮叨叨说着后宫一派安宁之势,说他与弟弟一起安好,又道:“皇阿玛近来正为河工之事而烦忧,打算明年南巡巡视一番。”
小蜜桃眸光一闪,道:“儿子在宫里,也听说了八姐的事儿,皇玛嬷很是震怒呢!连皇阿玛也颇为不悦呢!”
“那是他蠢!”温皙冷笑道,“都被撵出宫了,还不学乖点!”
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温皙瞥见小石榴眼中划过一丝狠色,当时并未注意,只是随后就听说妙音禅院后院失火,听说舒露被火灼伤了手臂,可惜性命无碍,如嬿竟然也毫发无损,只死了如嬿身边的那个婢女。火是从八公主自己的房间开始烧的,禅院的人只认为是公主不小心碰到了烛火才引发火灾,八公主欲辩无言。
只是纵然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舒露到底是受了惊吓,又吵着要离开,整日里担惊受怕,晚上都不敢在点蜡烛了。
行宫里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日子便过得飞快。温皙在行宫住了月余,康熙催促的信已经来了好几封了,温皙一下置之,便去了漱琼室泡了会儿温泉。晚上叫了歌舞伎来表演她最爱看的胡旋舞,吃着行宫里刚刚熟了的石榴,好不悠哉。
竹儿见温皙乐不思蜀,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出来都这么久了…”
温皙知道竹儿担忧为何,却笑道:“石榴真酸,十七阿哥最爱吃这个!叫景福禄送些回宫。”先想到了儿子,然后才想到了康熙,“也给皇上送一份。”就算康熙不爱吃石榴,若是只给了儿子,不给他,只怕又要小心眼了。
殿中胡旋正舞跳到最热烈的时候,红衣广袖,轻罗曼舞,掀起徐徐香风。温皙见行宫的歌舞伎虽然早不是当初的那批人了,舞艺却不比原本的差,且都是花容月貌倾国色,柳腰袅娜恐折断,温皙看得如痴如醉,好不快活。
331、儿子的悲催日子
过了几日,康熙竟没有来再来信,也不催促温皙了,倒叫温皙得了清闲。深秋的休沐日,小石榴来看望温皙,语中说及进来,康熙总对他多有挑剔,很是郁闷的样子,“今日本该也带了十七弟一起来看额娘的,可是皇阿玛说十七弟不专心读书,只顾着靡靡之音,便不许他来。”
温皙打了个哈欠,温皙何尝不知,康熙这是迁怒了。气她不吭一声就走了,还这么久都不回去。
小石榴很是气闷,跟温皙一个劲儿地诉苦,“前儿儿子骑射刻意不出挑,皇阿玛就说儿子不用功。还、还夸了十四哥一通!”说着颇有几分愤愤不甘,“儿子真恨不得来个十发十中!”
“额娘!密嫔娘娘虽然是您一手提拔的,但是不能不小心,您不在的日子里就属她最得宠!十四哥整日也一副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
在温皙跟前,密嫔的确素来安分,只是她到底有没有野心,还真说不准,温皙也未曾对她全然信任,便道:“他要得意,就由着他去得意。”
“额娘!”小石榴跺了跺脚,“您是不知道十四哥有多嚣张!在书房里,一副他才是老大的样子!”
温皙挑了挑眉毛,“这可不对了,如今书房里,最年长的是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
小石榴哀叹了一声,道:“十二哥跟定母嫔似的,平日不爱吭声。性子也沉闷。十三哥最近要忙着照顾宣母妃,早无心和十四哥一争高下了!往日里,十四哥骑射表现得再好,皇阿玛也未曾多加褒奖,皇阿玛原本一直最喜欢儿子…”说着不禁有几分郁闷,“现在最喜欢十四哥了。”
温皙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正好叫他替你分担一下,皇上如今最喜欢他,那么以后大阿哥和太子争相拉拢的便是他了。你也能歇歇。”
“额娘说得倒也在理,只是皇阿玛——”小石榴颇有几分焦急,“好似在生额娘的气,额娘还是快点回宫吧!”
“不急。”温皙悠闲地拖着下巴,越是如此,温皙越不必太操心小石榴和小蜜桃的安全问题了。又检查了他身上的避毒符。果然没有变色,便更放心了几分。
小石榴见额娘“乐不思蜀”,愈发泄气。
九龙夺嫡已经展开,温皙不得不暂避一下,也是为了两个儿子,康熙不会不晓得她的意图。是以生气,所以把火发在小石榴身上。
小石榴说得口有些发干。便捧了茶盏大口喝了,“额娘,您不知道现在宫里流言四溢,更有那起子嘴巴不干净的人说您失宠了!”
“随她们说去!”温皙浑然不在意,反正她日子过得舒坦,两个儿子也安全,就好了。
温皙又问宫里的形式。“现在是密嫔一人独宠?”她也算混出样子来了,以前虽然得宠。却也没专宠过。
小石榴摇摇头,“还有位景仁宫的赫答应,和密嫔平分秋色。”
“哦?”温皙微微讶异,“一个答应,也能和嫔主平风秋色?”
小石榴有几分不屑,补充道:“还是个宫女出身的!”
景仁宫?佟嫔宫里的人?温皙眯起了眼睛,佟嫔已然失宠,如今也学会用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固宠了吗?这也是宫中常见的手段,只是温皙在的时候,就是独占春色,她们使劲手段也没用,温皙一走,算是都闹腾起来,要争夺因为她离开而空出来的大蛋糕了。
皇子阿哥是十日一休沐,除了头一次来看望温皙是俩一块儿来,之后就只能小石榴小蜜桃轮流来看望。温皙变琢磨着,是康熙怕他跑路了,所以要压着一个儿子做人质?谁叫她以前有带包子跑路的前科呢?温皙很无奈地耸了耸肩,现在就算想跑路,儿子只怕也不肯跟着她跑了。而且,只要儿子都肯跟她跑路,康熙给扣在紫禁城有毛用?以她现在的本事,把儿子神不知鬼不觉打包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小石榴总是抱怨康熙对他骨头里挑刺,小蜜桃日子则稍微好了一些,貌似康熙是打算拿一个当出气筒,另一个使劲拉拢着,别叫跟温皙跑路了。
儿子狠狠倒苦水,唾沫横飞,让她这个当额娘的见识了小石榴的话痨本事。温皙闲闲地吃着新盐渍的蜜饯海棠,如今已经是冬天了,行宫里有温泉,比紫禁城可要暖和多了,尤其是温泉周围的几个宫殿,暖如春日,切云雾缭绕,恍如仙境,温皙实在乐不思蜀。
“额娘,佟嫔娘娘宫里的赫常在…巴拉巴拉吧…”
温皙嘴里嚼着蜜饯,她这个儿子平日里不爱说话,若是话痨起来便要说上几个时辰!听了半天,温皙问道:“赫常在是哪个?”——没听说过康熙有这个号嫔妃。不过这些低级嫔妃,温皙本来也大半没听说过。
小石榴气闷道:“就是上回儿子跟您说的那位宫女出身的答应,姓赫哲氏!”
“晋升这么快?”温皙眨了眨眼睛,通常宫女受了宠幸也最多封个官女子,然后熬够了日子,切康熙还喜欢的话,才能封答应。赫哲氏一跃为答应就罢了,这才过了多久,就晋了常在了?
小石榴不屑地一哼,“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瞧上她哪儿好了!前儿儿子和十七弟碰见了,跟她问好,她连礼都不回!”
宫中嫔妃上了嫔位的才有资格安然受皇子公主的礼,嫔位以下的,与皇子阿哥行平礼,若是小石榴给他问好,照例是必须还礼的。如此嚣张,也不知仗的是什么?
“佟嫔娘娘还趁机求皇上年底接了八公主回来过年呢!”小石榴随机面路狠色,“额娘。不能叫舒露有翻身的机会!”
温皙忙等了这死小子一眼,“你上回就做得太过了!”居然敢火烧禅院?虽然做得很干净,但是她这个儿子还真是心狠手辣的料子!
“儿子那次不过是想要吓吓她罢了!好叫舒露老实点!别老蹦跶!”小石榴撇撇嘴,随机到:“儿子担心再这么下去,皇阿玛要是真允了佟嫔所求,叫舒露回宫过年,那样再想把她送回去就难了!所以儿子觉得还不如永绝后患好!”
温皙手里捻着一粒蜜饯海棠,陷入沉思中。康熙这人的心思不好揣测,如今又是一副花蝴蝶到后花园忙活着采蜜的架势。叫温皙也猜不透他到底是真瞧上了,还是在赌气。不过,自然是绝对不能叫舒露回宫的!
只是,杀人却不是最好的方法。康熙再厌恶舒露,终究不会杀了她。大清的公主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就要引起轩然大波。想了想,温皙沉声道:“让她回不了宫,却也不难。”
小石榴立刻一副聆听训诫的架势。
“太后进来身子不怎么爽利,宣妃病情也愈发严重了,正需要有人在佛门清净之地祈福!而太后速来笃信佛祖…”
小石榴顿时露出会意的笑容,“儿子明白了!”
温皙又嘱咐了一通。若有需要就去她承乾宫库房里取用,眼见着七阿哥的长女暖儿格格也要满周岁了。阿哥们自然要人情往来,在宫里生活,最少不得的便是银子了。
温皙在行宫里住了整整三个月,到了年底了,也不得不回去了,回去之前先给康熙和太后写了封信,康熙没给回。太后到时回信说她的承乾宫已经烘热了,叫她快些回来。
温皙回宫的那天。日子没选好,正是个下雪天。好在承乾宫一早就烧暖了,殿内摆了新开的玉台金盏和银台金盏,气味幽香,也十分雅致,只是紫禁城里阴冷,哪儿有行宫暖和,还能天天在游泳池一样大的温泉里洗澡?
因不是休沐日,小蜜桃和小石榴也不能来迎接她,是到了傍晚撷芳殿读书结束才过来了。下了一日的雪,小蜜桃来得急,小脸儿都被冻得红扑扑的了,温皙搓着他发冷的小手,“怎么也不穿大氅?”
小蜜桃在温皙怀里蹭了蹭,撒娇道:“额娘可算回来了,儿子想死您了!”
温皙拧了拧他的脸蛋,“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
小石榴却面有阴郁之色,“额娘!十七弟的玄狐大氅是被人给撕烂了!”
温皙顿时脸上笑容也如云雾收敛一般散去了,靠,居然有人敢欺负她的儿子?!小蜜桃有一件上好的玄狐大氅,是去年盛京将军进献给康熙的一个玄狐皮子,只是略小了些,便叫做了件小孩子穿的玄狐大氅给了小蜜桃这个最小的儿子。所谓一品玄狐二品貂,玄狐是最好的皮子,当时就有不少人眼热,但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如今时隔一年,趁着她不在,居然敢欺负上来了?!
小蜜桃看了看哥哥,只叹了一口气,“是皇阿玛叫十四哥叫儿子摔跤的。”
“十四阿哥?!”温皙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但是一想到摔跤这样危险的运动,急忙拉过小蜜桃来,“那有没有被他摔伤?!”
小蜜桃急忙道:“没有,儿子没有受伤!”
温皙仔仔细细检查了儿子,就差点没把他脱光来检查了,不过看样子倒是真没受伤!小石榴哼了一声道:“他日前摔跤输给儿子,便要在十七弟身上发火!看十七弟穿着玄狐大氅,他就有穿着件黑貂坎肩,便趁着摔跤撕烂了十七弟的大氅!不过儿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儿子便叫十七弟身边的绿檀去跟十四哥较量,起初十四哥还瞧不起女人,结果被摔了七个大背跨!第二天都爬不起来了!”说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输给了女人,他也不敢跟皇阿玛告状,这些日子去撷芳殿读书,被少被哥儿几个笑话!”
见自己儿子也没有吃亏,温皙便放心了,道:“我库存还有几张玄狐皮,叫底下给你们俩都重做一身新的大氅。还有那些织金缎,年下了,你们都做两身衣裳!”这方面,温皙是绝不会叫自己儿子逊色于旁人的!
332、冷战(上)
温皙吩咐了膳房今晚准备两个儿子最爱吃的菜色,母子许久没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竹儿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一起用吧。”
想到康熙这段日子风流得不亦乐乎,温皙就泛气,道:“他爱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用去请!”尤其想到康熙居然敢对她儿子鸡蛋里挑骨头,对自己儿子没好脸色,温皙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了。
小石榴、小蜜桃俩兄弟彼此对视一眼。小石榴做哥哥的先开口道:“额娘,您跟皇阿玛也三个多月未曾见面了,也该好好叙叙。”
小蜜桃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额娘,皇阿玛见了您,想必就不生闷气了。”
温皙撇撇嘴,他风流地不亦乐乎,有什么闷气好生的,便道:“不用管他,你们皇阿玛是更年期到了!”
四只眼睛齐刷刷眨了眨,满是疑惑,神马是更年期咩?
养心殿。
康熙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终于放下了朱笔。李德全这才上前二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今儿晌午皇贵妃就回宫了。”
康熙寒着一张脸,比外头腊月的风雪还要冷飕飕的,李德全吓得缩了缩脖子,又道:“这会儿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都去皇贵妃宫里了,若皇上去了,必然能一家共叙天伦了。”
康熙脸色的寒色仿佛愈发重了,寒得都能滴出水来。“承乾宫有派人来请朕去吗?”
李德全弓着身子,这会儿他可不敢实话实说了,只能使劲躬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哼!”康熙将最后一本奏折狠狠撂在御案上,道:“传敬事房!”
康熙发话,敬事房的太监就急忙忙捧着绿头牌来了,如今后宫嫔妃多,绿头牌自然不能每天都摆上来,自然了上了嫔位的。若无被罚扯绿头牌,又没有什么身子不适、月事到来之类的,是一定会摆上来的,剩下的那些贵人、常在、答应就看她们自己的手段了。
其中“皇贵妃钮祜禄氏”的绿头牌摆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最显眼的位置,康熙却眼睛掠过,翻了边角处“密嫔王氏”的牌子。
李德全正要提醒。对上康熙阴测测的目光,立刻不敢乱说了,急忙道:“奴才这就去永和宫,让密嫔小主准备着侍寝!”
帝王幸嫔妃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召幸,就是按照流程翻牌子。然后叫嫔妃洗白白了送来他床上,第二种就是行幸。也就是皇帝亲自去,后者需要身份最低嫔位还得是一宫主位。
晚上和儿子闺女一起用了晚膳,温皙才叫人送哥俩回去。冬日天黑得早,温皙却无困意,因为这时候都是在行宫先泡个个把时辰的温泉再睡觉的,如今无事可做,叫跟闺女一块嗑瓜子闲聊。
玉录玳瓜子吃多了。嘴巴干,正给自己灌了一盏花生酪。一边嗤笑道:“佟嫔倒是打得好主意,女儿可是听说了,月前宝华殿的喇嘛说,若能血脉亲近之人为太后诚心祈福,太后必然康健。这下子舒露是甭想回来了!还是额娘的主意好!”
“主子,皇上今日翻了密嫔娘娘的牌子。”温皙正在得意头上,竹儿来泼了一头冷水。
温皙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嗤地笑了,半眯着眼睛道:“本宫不在的日子,密嫔好像很得宠啊?”应该说一直以来,密嫔都薄有几分宠爱,只是最近更得宠了罢了,然后便是那个景仁宫的赫常在。
玉录玳瘪瘪嘴,不屑道:“小人得志!当初还是不是她巴结额娘才巴结来的嫔位,要不然就凭她那种出身,这辈子也别想封嫔!如今一朝得志,只怕便要张扬了!”
温皙瞪了玉录玳一眼,“你这话在额娘跟前说说就罢了,出了门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还跟小孩子似的,“知道啦,额娘,我又不是笨蛋!”然后捏了个蜜饯便吃着,便道:“女儿就是瞧不起她那副狐媚子样子!要不是长得跟额娘有二分相像,皇阿玛能瞧得上她!”然后暧昧地一笑:“要是额娘这会儿肯出手,肯定能把皇阿玛从她被窝里抢过来!”
温皙狠狠白了玉录玳一眼,她才不干这种好似喝了十几罐子陈年老醋的事儿!便挥手打发玉录玳走人,反正时候也不早了,该叫她回偏殿睡觉了!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温皙这个年纪都被康熙吃干抹净了,哪儿有玉录玳这么快活?
次日起床,照旧还是竹儿伺候温皙洗漱,今儿要去给太后请安,又是年关了,正该穿一身颜色喜气的衣裳,竹儿选了件银红色的旗装,梳钿子头,用整套点翠的头饰,温皙现在越来越喜欢上点翠了,不像金的那么晃眼,那么暴发户,今日这套点翠的,也是牡丹花样的,中间是一只衔着金珍珠的凤凰,不失华贵,冬日天冷,便用勒了个嵌珍珠的抹额,带上景泰蓝护甲,便去给太后请安了。
入了冬,宣妃便病倒了,故而未能来,其他人倒是全部到齐了。
行了礼,太后便慈祥地拉着温皙的手,“你这孩子,身子可还好些了。”
温皙浅浅一笑,道:“在行宫修养了些日子,已经好利索了。”——当初去行宫,是打着身体不适去调养的接口,故而有这么程序化的一问。说完,温皙叫竹儿呈上给太后的礼物,“这是臣妾请了妙音禅院的主持亲自加持开光的千手观音,还请太后不要嫌弃臣妾的一点愚心。”
这尊千手观音,通体赤金打造,宝相庄严,金光灿灿,菩萨眉心还有一颗大如鹅卵的红宝石。说是千手观音,其实也只打了十八只手而已,菩萨坐于莲之上,面容慈祥,仿佛能普度世人似的。太后信佛,自然很高兴的收了。
这些年温皙也阔绰习惯了,反正兜里有下金蛋的母鸡,宫外的产业年年都要送进宫不少银子,除了日常用掉一些,人情来往送出一些,温皙还有不少结余,一直赞了不少了。给太后的东西,自然要不吝啬银钱。这是温皙去了行宫之后不久,便叫人在宫外寻了手艺最精湛的金匠,不算手工费,一尊观音就用金子四百多两,尚且不里哪个朱红如血、成色绝佳的鸽子血红宝石呢。太后见惯了富贵,倒也无异色,却也嘱咐了一句:“其实也无需如此破费,你有心就好了。”
佟嫔忽的插口道:“太后说得极是,是否有心,要看抄了多少经文,念了多少佛经,而不是破费了多少金银!”
听着佟嫔挑刺的话,温皙也不欲跟她客气,便直接讽刺道:“看样子佟嫔是抄了不少佛经了,不如给本宫也瞧瞧?!”
佟嫔微微一笑,抚了抚自己耳侧的摇曳的珠坠,是从头上大拉翅上垂下来的珍珠坠儿,今日佟嫔刻意穿得格外鲜艳夺目,一身石榴红蹙金蝴蝶穿芍药的衣裳,外罩一件蓝紫色对襟火狐毛滚边的坎肩,温皙认得出着坎肩的料子是织金缎,那扣子也是用的颗颗混元的珍珠。佟嫔手里捧着个金掐丝珐琅彩万福纹的小手炉,手上用一套精致的金胎画珐琅的护甲,护甲上的缠枝莲纹格外精致细腻,她笑中带有深意:“嫔妾虽然礼佛,却不及八公主用心,前儿八公主还叫身边的嬷嬷送回来亲手抄录的十本法华经呢!”
说着,佟嫔朝着太后盈盈福了一福,十分恭敬道:“原先都是公主身边那起子不懂规矩的奴才,撺掇着公主学坏,幸而有太后亲自派去礼仪嬷嬷教导公主,如今公主感念太后慈爱,日日都在为太后抄写佛经祈福呢!”
太后原本还为八公主的事儿生气呢,裕亲王福晋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告知了太后,似的太后对这个孙女印象差到了极点,如今听佟嫔这么说,太后也难免有些觉得是奴才不好,而不是自己的孙女不好了。却也没有松口,只道:“知错能改就好!”太后这会儿想的是科尔沁部落很久都没有尚主了…
然后太后十分和蔼地对温皙道:“玉录玳那丫头没玩疯了吧?这么久不见,也想坏了哀家了!”就算科尔沁要尚主,也要尚更尊贵的公主…太后心中如是想。
温皙抿嘴莞尔一笑,“玉录玳也很想念太后呢!”可惜温皙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太后老太太在想什么,否则就不会这么客套了。
温皙目光扫过佟嫔脸上的尴尬之色,莞尔笑着对太后道:“一尊观音又算得了什么呢?臣妾记得太后前年大寿,皇上送的那尊观音金身,足足耗黄金千两呢!臣妾着尊,还不及那个一半大呢!”然后斜斜睨了佟嫔一眼,道:“佟嫔就算是庶出,如今也好歹是皇上的嫔妃了,可不能再这么小家子气了!”
佟嫔的脸顿时涨红了,嫔妃们则是一个个看笑话的姿态,如今的嫔妃虽然出身各有高低,不过除了佟嫔,在座嫔妃也都是嫡出,自然一时间都挺起了胸膛,佟佳素婉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太后和康熙生母孝康章太后虽然无什么仇怨,可也没什么交情,故而对以前的佟贵妃不冷不热的,对佟嫔更是如此。故而,有了冲突,太后只会向着温皙。
333、冷战(下)
温皙回宫第五日,便有内务府派人送来了今冬用的皮子,按照皇贵妃的分例,每年有里貂皮三十,乌拉貂皮四十,一般都是秋末时候奉上,不影响冬日制好了用上、只是温皙在行宫呆的时间有些长,内务府也没法送去行宫,便拖延到了现在。
温皙瞧着数量倒是不差,只是皮子的成色却不是最好的,貂皮不是貂中皮毛最柔软最保暖的紫貂,也不是毛色最佳的雪貂,而是次一等的银貂,色为银灰或者更暗的灰黄色!饶是品色不佳,还只有半数的貂皮,其他半数是杂七杂八的皮子!
来送皮子的太监是个才二十许的,急忙笑道:“皇贵妃荣禀,今年进献貂皮本就不多,故而用其他皮子补上!其他宫也是如此!”
竹儿忍不住讥讽道:“承乾宫的皮子,素来都是最好的!不是紫貂就是雪貂,往年还有少许玄狐!就算貂皮不足,也是要用上好的猞猁皮、海龙皮或者狐皮还补充!这些下等的皮子皇贵妃用来赏奴才都嫌粗糙呢?!其他宫难道也是用栗鼠皮、獾皮、水獭皮这些次等皮子来补貂皮的不足吗?!承乾宫是什么地,也轮得到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来拜高踩低?!”
竹儿马得毫不留情面,那太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强自忍着道:“沈姑姑何必拿奴才出气,奴才不过是跑腿儿的!”
温皙冷冷一哼,“太子妃管着后宫份例的发放。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是太子妃叫你送这些次等皮子来的?!”
如此一问,那太监立刻冷汗涔涔,急忙道:“太子妃娘娘自然吩咐了各宫份例都不能少!”
“只是不能少吗?!”温皙冷笑连连,“以次充好也也是太子妃允许的吗?!”
那太监听了立刻普通跪下,急忙一推三六五:“奴才只是负责送份例的,都是上头交代的!”
温皙转脸吩咐竹儿:“去请太子妃来,本宫倒要问问,今年是怎么了?连本宫的宫里都是这种次货,其他嫔妃宫里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儿呢!”温皙一走三个月。回来都四五日了,康熙也不曾来,内务府的奴才便是瞧上了这点,才胆子肥了吗?!凌普在承乾宫跟前,素来跟个孙子似的处处讨好,如今倒是皮痒痒了!
没成想。竹儿这一去居然大半个时辰才回来,毓庆宫虽然在东六宫的南面,但距离并不算远,照例算是不需这么久的。竹儿也是一脸气闷,道:“主子,太子妃今早就出宫去了诚郡王府。诚郡王小阿哥满月。”
“不过是妾室所出,太子妃倒是巴巴地去了!”温皙语带讽刺。三阿哥的嫡福晋已经先后生了两个儿子,现在这个是妾室王氏所出。照理以太子妃的身份,是可以不必去的,可如今太子与大阿哥相斗,她这个太子妃也要去拉拢三阿哥吗?还是故意赶着诚郡王小阿哥满月的日子才叫这些个奴才来放肆的?!
说完,温皙斜睨了跪在地上大半个时辰的太监一眼,“太子妃日理万机。本宫哪儿好打扰?”温皙说得笑意盈盈,可怕这太监吓得不轻。“日理万机”这四个字可是只能用在皇帝身上,旁人用了便是大不敬!温皙这话委实诛心!
温皙又道:“本宫记得,当初是叫惠妃管着内务府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就把这些东西和这些个奴才都交给惠妃处置吧!”
“皇贵妃饶命!”几个太监吓得急忙磕头,虽然只是几个奴才,却也晓得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若是他们落在大阿哥生母惠妃手上,还有好日子过?!故而吓得磕头如捣蒜。
温皙却已经乏了,吩咐了小鹿子亲自带着几个粗壮的太监给押送到惠妃的钟粹宫。温皙便去了暖阁,到美人榻上眯一会儿。
午睡醒来,便见西洋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两点的位置,便要起身了。这会儿西洋摆钟还是个稀罕物件,放在嫔妃宫中也不过是个新奇的摆设,很少有人用它计时。
醒来有些困恹恹的,见天色有些暗,便问竹儿:“外头又在下雪了吗?”
竹儿端了五香汤伺候温皙净脸净手,所谓五香汤,便是用香荆、桂枝、青木香、白檀、茯苓在水中浸泡过,冬日以此温汤净脸。温皙习惯加薄荷,只是冬日里没有薄荷,便只能如此了。
净了脸,温皙也不打算出门,便只拿雪莲润泽膏摸脸作为保湿,以螺黛略画了一下眉,便可。
“主子,惠妃娘娘重惩了那几个奴才,和成妃娘娘商议后发落慎刑司吃了三十板子,然后打发去了辛者库。”竹儿语气清淡地禀报道。
这样的惩处,也算是在温皙的意料之中。且不提大阿哥和太子针锋相对,惠妃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太子的机会,如今人交给惠妃处置,她必然不敢不处置,否则温皙就有理由夺了她的宫权!
既不打算出门,便不必穿得太鲜艳夺目,故而温皙选了件浅莲紫色撒花如意纹的衣裳,配月白色色琵琶襟儿玉兰蝴蝶纹银狐滚边小坎肩。换了衣裳便斜斜地靠在美人榻上,脚踏上跪着个手艺不错的宫女伺候着一下下捏腿。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就是无聊了些。
过了没多久,便听外头太监传报说太子妃求见,说是携了重礼来赔罪了。
温皙嗤地一笑,道:“太子妃日理万机,本宫哪儿敢打扰她的时间。且让她回吧,东西就收下吧!”送上门的礼,温皙自是不会拒绝,不过也懒得应对她那张脸。
竹儿笑盈盈清点着东西,道:“主子,这可都是些好东西,里头还有两块玄狐皮呢!些上好的绸缎料子样式十分新颖,还有三十个攒金花的正红香囊。年节到了,主子正好可以用来装了金锞子银锞子来赏人。”
温皙恩了一声,道:“她是何时回了毓庆宫的?”
小鹿子上前一步,回答道:“奴才查了,午时太子妃便回来了。”
温皙伸手去拨弄着半开的玉台金盏,花色清雅,香气悠然,便折了一朵在手中把玩,一边道:“毓庆宫这是在试探本宫呢!”
竹儿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深意地道:“太子妃也非当初的太子妃了,心思愈发不简单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当初可是被几方人算计的惨不堪言,差点都不能生养了。可惜就算养好了身子,好不容易怀上了,也只不过生了个格格,只是她的地位反而愈发稳固了。太子的长子弘皙是由她抚养,日渐也手腕活络了起来,也居然敢谋算到她头上来了!想到此,指甲狠狠地掐断了水仙花的花茎,染了满指甲的汁液,有些腻腻。再好的东西。掐烂了也不好了,便随手扔在一旁了。
温皙吃着膳房新做的蜜饯海棠。总觉得是行宫里的蜜饯海棠味道更好一些。故而那日临走还叫给小石榴带了两罐子,叫他分一罐子给小蜜桃。手里捻着一粒海棠,当时跟康熙已经冷起来了,便没给他送…
“拿几个奴才来试探本宫是否还如往日,就算失败了赔进去的也不过只是几个奴才罢了!”若是以前,瓜尔佳氏就算再有心思,也不敢来试探她!
正吃着海棠。御前的李德全亲自来了,带了些皮子。温皙叫竹儿点了点,如此她今年倒是比往年得的皮子多了!
李德全不动声色收了赏赐,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贵主子可有什么东西要奴才转交给皇上?”
“没有。”温皙语气淡淡地,他爱冷着就冷着,“快到年下封笔的日子了,皇上最近也忙,本宫就不打扰皇上了。”
李德全僵了半边脸,又急忙道:“那贵主子想必有什么话要奴才转告皇上吧?”
温皙依旧摇了摇头,闲闲地道:“本宫一切安好,皇上比本宫更安好,故而没什么话好说的。”
李德全却还是不死心,提醒道:“皇上昨儿咳嗽了两声,正惦记着贵主子亲手做的川贝雪梨呢。”
说来,李德全作为一个太监,做到这份儿上也算够了,一副要给温皙和康熙牵线的样子,只是温皙懒得去讨好康熙,便道:“养心殿御膳房难道连个川贝雪梨都不会炖?”
李德全无奈,送来了一大堆东西,却两手空空而回。回去了还不得不说皇贵妃两句好话,李德全虽爱财,却也是记旧恩的,若非皇贵妃求情,当年他早不能早御前伺候了,如何能有今日?更重要的是,李德全也有自己的算盘,要是和好了,以后还怕少了她的赏银和大把的好处?
回了养心殿,李德全不急着复命,特特先去了御膳房,叫人炖了川贝雪梨,亲自端着送到康熙御案前,“皇上,这是皇贵妃嘱咐奴才给您备的雪梨。”所谓川贝雪梨,就是将削皮去胡,加川贝和冰糖炖出来的。
康熙略停了笔,低咳了一声,脸上略带笑意,“朕不过是嗓子不舒服,你怎么告诉皇贵妃了?!”
李德全急忙笑道:“皇贵妃问及龙体康泰与否,奴才不敢欺瞒皇贵妃。”
康熙嗯了一声,搁下笔,“她有这个心,也算认错了,朕也便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李德全想了想方才皇贵妃的态度,脸上依旧笑得欢实,急忙给康熙盛了一碗。李德全看康熙脸色总算不似前两日似的那么冷了,又见外头天色擦黑了,便问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是不是传敬事房?”
康熙吃了一盅川贝雪梨,胃里暖暖的,脸上便也浮现几分笑容,道:“传吧。”
“嗻!”李德全忙屁颠屁颠去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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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被翻牌子
雪一直在下着,温皙在西暖阁里侍弄着花草,水仙自是不必说,已经都开花了,还有几盆温皙最喜欢的茶花,也都含苞待放了,温皙这些日子不在承乾宫,花儿倒是侍弄得不错,便叫竹儿去赏了照料花木的宫女。
晚膳因无甚胃口,这几日过得米虫一般,身子也懒怠得很,故而只叫膳房做了她爱吃的水晶梅花包、芙蓉燕菜、龙井虾仁等几个菜,用了些,便想早点睡下,没想到李德全这个时候来了。
李德全年岁也不小了,平日里也颇有几分老成持重,今儿却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一边连连作揖:“恭喜贵主子,皇上刚翻了您的牌子!请贵主子快些沐浴,鸾轿已经在外候着了!”
李德全笑得愈发跟邀功似的,温皙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偏生还没人发觉。竹儿都快要拊掌欢呼了,急忙福了一福道:“主子,奴才这就叫人准备沐浴!”
未等温皙发一句话,整个承乾宫都忙活了起来,独独温皙脸色愈发难看。翻牌子?!真没想到她也有被翻牌子的时候!自从进宫,康熙素来都是亲自上门,温皙就当来了个长得不错的公用鸭子!凑合着用就是了!后来也曾经被请去养心殿,却不是以侍寝的名义,而是傍晚去陪着康熙吃个饭,然后给他磨墨,就算晚上也要嘿咻,却也没有被洗白白卷起来扔他床上!所以温皙欣然接受了!可是如今——温皙一想到她也好跟别的嫔妃似的洗干净了自动卷到他床上,就打心眼里厌恶至极!
老公是公用的。温皙认了,但是不代表她能忍受自己像盘菜似的被抬到他床上!
李德全见皇贵妃半晌不出声,急忙提醒道:“贵主子请去沐浴吧,待会还要去养心殿偏殿更衣呢!”
被翻牌子的嫔妃,按照流程是在自己宫里洗干净了,坐着鸾轿去康熙的养心殿,然后在偏殿脱光了卷起来,才从偏殿送到康熙床上!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汹涌的怒火:“本宫今日身子不爽。不去了!”
温皙吐字清晰,是标准的北京口音,李德全却傻了眼,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不去”?贵主子是说了“不去”?!开什么玩笑,他在皇上身边这么些年。还没有翻了哪位小主牌子,碰见说“不去”的情况呢!
“主子,您在说什么呀?!”竹儿也急了,若非她深谙规矩,恨不得押着自家主子去沐浴、去上鸾轿、去养心殿侍寝了!
“本宫乏了!要安置了!”温皙语气冷淡中带着几分怒意,“李公公只需将本宫的话如实转告皇上!”然后侧脸吩咐竹儿:“好生送李公公出去!”
竹儿虽替温皙着急。却也只能是干着急。温皙则是撂下一群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家伙,着急去寝殿歇息了。
温皙屏退了在寝殿中伺候的宫女。自己宽衣换了一身舒适的软缎暗菱花团纹的玉色寝衣,顺手落下浅金色暗寿团纹堆满绣长春花帷幔,寿字纹为底纹,取与帷幔颜色相近的樱草色加银线绣成,以此为底,密密地绣嫣红色长春花,合起来便是“万寿长春”。是极好的疑云。幔帐底有绯红丝绦垂地,在静谧的夜晚纹丝不动。
温皙抱膝坐在宽敞的拔步床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寝衣,也不盖被子,就那样静默着。身下的锦被是透凉的云锦制成,绯红的颜色,深红如晚霞,上面绣着成片的莲花缠枝,莲花多子,缠枝寓意连绵不断。叠彩的绣工自是极好,温皙的白如羊脂玉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图样,有凹凸不平的质感和薰了百合香的气息。
坐了许久,腿有些僵硬,便从枕头底下摸出这两日无聊用来玩的东西,是些大红色的丝线,有个打了一半的络子,松松垮垮的。温皙不擅长女红,用针总会扎着自己,便拿着不会扎着自己的东西打发时间了。
以前温皙身边,梅儿的绣工最好,竹儿则打得一手好络子,温皙随身佩戴的络子都是出自她手。这几日跟竹儿学了两天,只学了个最简单的络子,也就是最常见的吉祥结,后世有称之为中国结,算是非常简单的一种络子,聪明人一学就会,温皙这种笨人学了好几天了还没打出一个来。以前偶尔间竹儿双手上下翻飞,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打出了一个络子,有蝴蝶结、团锦结、盘长结、万字结、同心结、如意结、双线结、梅花结、龙形结,做得都格外漂亮。温皙却连一个极简单的吉祥结学得都歪歪扭扭。
络子与流苏向配合,常常用来做扇子坠儿、腰间挂坠、香袋坠儿、笛箫挂坠等等,衣裳的扣子也常用络子打好缝上去,譬如如意结,扣子亦是络子的一种。
忙活了半天,总算一个吉祥结打好了,不过这样的手工实在没法拿出去给人瞧!温皙便又塞在枕头底下,等多练练吧,到时候给小石榴、小蜜桃都挂上一个。
伸个懒腰,温皙掀开被被子,里头已经被塞了汤婆子,被窝格外暖和。温皙盘坐了这么久,腿早就冰凉发麻了,便急忙钻进被窝里。
随即便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温皙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大步冲了进来。
温皙抬头一看,正对上康熙怒火一般的眼睛。
“皇上怎么来了?”温皙刚钻进被窝,也不打算出来给他行礼了,便平淡淡地随口问了一句。
“朕怎么来了?!!”康熙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撕了温皙一般,他的一只袖子都在隐隐发颤,在烛光之下,那袖子上金色的龙仿佛会动一般。
时辰已经不早了,温皙也困了,倦然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道:“臣妾要安置了,皇上请回吧。”
温皙正要躺下,康熙一手突然揪住了温皙的衣领,气得狠了,便狠狠一扯,将温皙的脸拉进了,“安置?!若要安置,也得伺候朕安置!”说着便欺身上来,用嘴巴堵住了温皙的嘴。
温皙现在觉得自己好似一块硕大的猪蹄,被人狠狠啃着,温皙急忙推开那没征兆就发情了的龙脸,极度不悦道:“皇上要发情,找别人去!”
“你既是朕的嫔妃,伺候朕便是你的本分!”康熙双手按着温皙的肩膀,眼睛眯着透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去你特么的本分!!!温皙内心在咆哮,表面上却古井无波,但是见康熙又开啃他,手还不规矩地撕扯她的寝衣,便忍不住吼道:“够了吧!那么多女人都不够你轮番睡的吗?!来烦我做什么?!”
康熙被温皙的这么一吼给愣住了,愣了半晌,随即嘴角升气一缕笑容,“你是在…吃味?”
温皙趁机急忙挣脱开来,往床榻里头逃开,急忙先系好了自己被康熙扯开了的寝衣扣子,“吃味?臣妾没那么个闲工夫!只是皇上这几日不是日理万机的吗?居然也有闲情逸致来后宫了?”
康熙鼻子一哼,“这是朕的后宫,朕自然随时可以来!”说完,康熙扫视了温皙上下,道:“你这身寝衣不错,颜色清雅。”
温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不晓得康熙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过是件旧衣,臣妾也喜欢,还请皇上别给扯坏了。”
康熙嘴角一勾,“你自己脱了,朕便不会扯坏了!”
温皙冷淡地扫了康熙一眼,道:“臣妾说了,身子不爽,皇上请回吧。”
康熙忍不住皱了眉头,“你哪儿有什么不爽的,朕瞧你好得很!!”怒火便又犯了上来,“朕还没计较你一声不吭就跑去行宫三个月!身为嫔妃,不守嫔妃职责,不好好呆在紫禁城,就想着往外头跑,像什么样子?!”
“朕翻了你的牌子,你却推三阻四!还从没有哪个嫔妃敢对朕这么放肆!”康熙气冲冲地数落道。
“皇上既然也不高兴,那以后就别翻臣妾的牌子了!”温皙一语打断了康熙的话。她可不想跟其他女人似的,都要等着康熙从中挑选了,然后被抬到他床上!
“你——”康熙顿时被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你放肆!!”
“放肆?”温皙冷笑,“那皇上去找不放肆的!何苦往臣妾这个总爱放肆的人跟前凑?不是自己犯贱吗?!”
“你给朕适可而止!”康熙脸气得发红,对着温皙咆哮道,“朕对你已经格外不同了!不要得寸进尺!”
“格外不同?”温皙嗤笑,“在皇上眼里只要是女人,还有不同的?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召幸谁就召幸谁,脱光了送到皇上龙床上都是软玉温香,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什么不同!”
康熙听了温皙这通讽刺的话,拧眉半晌,不由得消了大半的怒火,罢了,不就是在吃醋吗…康熙略平复了几分,语气稍见温和:“你是在怨朕,没有在你一回来就召幸你吗?”
“皇上要召幸谁,是皇帝自由,只是别来烦臣妾就是了!”温皙的面容依旧冷淡,语气依旧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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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挚爱若妻
听着温皙愈发冷淡的语气,康熙倒是愈发笃定温皙实在吃味了,便气消了大半,道:“好了,你私自跑去行宫,难道还不许朕生气吗?”
温皙默然了片刻,康熙身上带着冬雪冷意的龙涎香气味扑鼻而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芝雅香,那多出来的气味并非康熙所有。温皙隐约记得,密嫔是喜欢兰香的。双目微扫之下,便瞧见了他腰间悬着的那枚绣了双龙戏珠的香囊,香囊下还垂着大红的同心结络子和金色的流苏。而优雅的芝兰香气正源自于此。
康熙却未曾察觉温皙的失神,伸手正要抚温皙耳边的青丝。温皙怔怔了许久,才缓缓道:“臣妾不是私自去行宫,还是太后允准的。”
康熙伸到半空的手忽的发颤,那颤抖标志着它主人的愤怒,薄唇中略含的微笑一瞬间冷凝了:“你太任性了!!当初皇玛嬷在世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曾经是朕不好,你生气跑去行宫就罢了!如今朕待你胜过任何人,你还是要往行宫跑!”
有时候,温皙亦觉得更康熙无法沟通。她曾经数度因他而感动,只是也每每因为他而冷心。
“罢了罢了!”康熙深深吐了一口气,“朕实在不想与你置气!”却还是忍不住怪责道:“有时候你的任性也该改一改,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
“任性?”温皙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是她任性吗?不错。若与这个时代处处温顺的女子想比,她的确是“任性”的,只是这样的任性她却不想改,若是改了,与那些逆来顺受的女人有什么相同?久而久之,怕她自己也忘了自己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见温皙又某种失落与彷徨,康熙忽的反思自己语气是否重了些,便又含了几分温柔道:“朕近来忙得很,也无暇来后宫。的确不该冷落了你好几日。所以今日翻了你的牌子,没想到你倒是气性上来了!还从无哪个嫔妃对朕的召幸说‘不”的呢!”话说到后半句,康熙眉头又隐隐浮现几缕怒色。
“我不喜欢被翻牌子!”温皙直言不讳道。
康熙一愕,随即眉头怒意又汹涌起来。
未等康熙发火说什么,温皙继续冷冷道:“我不喜欢被当成物品一样抬进燕喜堂!”一想到那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送进去侍寝。温皙就泛起一阵浓郁的恶心感。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一个公用的老公,难道还要忍受在他和别的女人欢好过的地方欢好吗?!
温皙的理由叫康熙有些莫名,他郑重道:“你若来养心殿,自然是在朕的正寝殿,朕何时叫你去过燕喜堂?”
燕喜堂温皙自然没去过,否则也不会到了今日才发火。“我是个活生生的,不是件东西。随随便便可以被人卷了去送到皇上龙榻上!”那承恩专用的鸾轿亦是不知被多少女人用过的。
听温皙这番含着气恼与委屈的话,康熙大感怪异,“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又不是到了朕这里才有的,偏你毛病多...”康熙见温皙眼中有水光粼粼,语气不由得放了轻缓了,“好了。你不喜欢便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朕答允你。你若不喜欢去养心殿,朕以后亲自来你宫里就是了。”
温皙仰一仰头,逼回眼中即将要积蓄起来的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兰花的幽香而多地沁入鼻孔,又恢复到冷清的面容,含了几分疲惫:“臣妾累了,皇上请回吧。”语气格外低沉而无力。
康熙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脱下靴子,钻进温皙的被窝,“若真累了,朕也不急于今夜,睡吧。”
温皙扭头朝向里面,不知那香囊里用了什么香料,初闻了上觉得优雅,近了却觉得幽深钻人脑子。温皙的鼻子素来灵,便朝里头又缩了缩,背对着康熙躺下。
康熙却又凑近了些,而那香气仿佛跗骨之蛆一般,怎么都摆脱不掉。温皙忍不住皱了眉头,道:“皇上能把身上的香囊解下来?臣妾闻着有些钻得脑仁不舒服。”
康熙睨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香囊,顺手摘了下来,“这味道只不过是寻常的兰香,怎么会不舒服?”
温皙依旧不回头,只道:“臣妾闻惯了龙涎香的味儿,乍然多了其他的味道,是以不喜欢。”
康熙口齿中溢出一抹嗤的笑声,随手便将香囊扔出了帐中,他低头凑在温皙耳边,道:“你是吃味了?”
温皙埋着头,悠悠道:“双龙戏珠的绣工,寓意成双成对,同心结络子,永结同心,这个好的手艺和寓意,不是谁都能绣得出来的。”
康熙不复方才的怒火起伏,忽的笑得玩味,徐徐道:“是密嫔绣的,朕也就是看还算新鲜罢了!也不算什么太好的绣工。”
康熙又笑道:“朕只瞧你总给胤禄和胤礼挂平安符、香囊,却不见给朕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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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女红拿不出手,皇上又不是不晓得。”给儿子身上挂,不过是为了平安用的,香囊中是避毒符之类的符。
康熙脱了衣裳,才躺下,一手环着温皙的腰,道:“你总是关心胤禄、胤礼比关心朕更多!”语气里颇有几分酸溜溜的意味。
“皇上有的是人去关心,还需要臣妾关心吗?!”不提儿子倒罢,一提起温皙心里就窝火,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康熙总对小石榴挑肥拣瘦的!
“你的醋性从来都是最大的!”康熙一手扶了扶温皙的乌发,唏嘘着,“也不知道朕到底看上你哪点儿!”
说着,康熙的手拧了拧温皙的耳朵,又把温皙的身子给扳过来,叫温皙面对着他,语中似有嗔怪:“你有在听朕说话吗?”
温皙随口嗯了一声,这会儿子的确有些困了,颇为郁闷地白了康熙一眼。
“你呀!”康熙这一声里含了宠溺,“朕总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朕不是不明白你为何突然去行宫,还一去就是三个月,可就是因为明白,才忍不住生气,你为了那两个兔崽子,居然舍得这么久不见朕!朕催了你好几次回宫,你都置若罔闻!叫朕如何不气?!”
温皙默默无语,只是难免有几分油然而生的郁郁。
“你要保护那两个兔崽子,朕可以理解!可是朕才是他们的皇父,你有什么不可以与朕说,有什么不可以求朕?!非要一走就是三个月!”忽的康熙低头吻了温皙的眉心,“你可知朕有多想你?”
最后的一句话,浓缩了千言万语,仿佛含了无尽的感慨和伤怀。温皙在那一瞬间生了几分感动,但也只是一瞬,那样感动的念头便一闪而逝了。
康熙的唇似乎格外留恋温皙的脸颊,从眉心滑落从脸蛋上吻过,温热的唇舌滑过,触及温皙有些发凉的唇角。他的吻比平日格外多了几许温柔,他的舌勾勒着温皙的嘴唇,变得愈发热烈,撬开温皙的牙齿,深切而激烈。
一吻毕,温皙有些喘不过气了,呼吸急促而慌乱,两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
康熙的手背抚过温皙脸上,“不知何时,朕、已然视你若挚爱,已然割舍不下!”康熙的眼睛含了涓涓的温柔,如流水一般洒在温皙脸上。
温皙不觉中有些恍惚,嘴唇张了张,却无法言语。
康熙的唇贴在温皙耳边,“你不会感觉不到,朕视你为爱妻!”
爱妻?!这样的称呼,叫温皙不由得心跳发快了,爱妻...有哪个女人愿意为妾室,自然都想着要做“妻子”的,而“爱妻”就更是多少女人一生的期盼了。温皙抑制不住地感动,眼睛里再度含了湿润,她极力不叫自己哭出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抽噎,眼中的液体越积蓄越多,最终超过了眼眶所能容纳,便从眼角淌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儿缓缓滑落,落在那绣了龙凤呈祥的软枕上。
康熙温热如许的唇,舔舐去温皙眼角的泪,他双手捧着温皙的脸蛋,四目相对之下,语气温柔如蜜糖,“你若喜欢行宫,朕便下旨扩建小汤山行宫,以后年年都带你去泡温泉。只是不许再私自跑去了!”
温皙急忙掩住自己哽咽的口鼻,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一嗯,仿佛有万种风情,带着无比的喜悦与娇羞。
康熙丹凤眼的眸中笑意款款,颇为怀念道:“朕亦不知何时,朕发现自己离不开你,哪怕在梦中也总是你的身影。朕此生从未对女子有过这样的牵绊...”然后低眉轻声道:“就算是曾经的芳仪,也不曾如此过!”
温皙眼中有惊讶和不可置信浮现,“赫舍里皇后...她不是皇上的发妻吗?!”温皙只见康熙对太子的诸多隐忍和包容,便揣测着康熙和仁孝皇后的感情,必然是后宫任何人所不能比的,温皙亦不曾拿自己跟她比。一则她不想把自己和一个死人比,二则她一个妾室和发妻有什么可比性?
“朕当年皇位不稳,不得娶芳仪和你姐姐来稳固朝堂内外。”康熙沉声解释道,赫舍里芳仪和钮祜禄嘎鲁玳是康熙的元后和继后,本来佟佳氏该是康熙的第三任皇后,这个原本该是康熙唯一一个不是出于利益需要而立的皇后...可惜被温皙给和谐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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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许你后位
冬夜沉沉,在帷帐之内,只能听到外头西洋摆钟的哒哒声,静谧如许,康熙的声音深沉而悠远。康熙能够登上皇位,或许有些偶然,但是稳固这的皇位,将天下握在手心,却非福全那样朴实平和之人能够做到,更非常宁那样游手好闲之辈能做到。这天下注定便是他的。
“朕曾经一直以为芳仪十分贤惠...”康熙眼中含了无数的回忆,“其实立了芳仪为后,朕并不喜欢她,这样的政治婚姻,叫朕厌恶!朕当时时常在想,朕是天下至尊,为何还要不得不娶一个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帝位江山?!”
“所以,皇上早年最宠爱的人是荣妃?”温皙听得有几分兴致,便爬起来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插口问道。
康熙脸上带了几许无奈的笑,点了点温皙的眉心,“你呀!这种醋也吃?!荣妃当年不过是个庶妃,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只是性子温和又柔顺,脾性对朕的胃口,还读过书,能跟朕说两句话罢了!”
“朕早年内宠不多,当时除了芳仪为皇后,然后便是你姐姐位份最高,朕最宠爱的人便是你姐姐和荣妃。芳仪处处贤惠,叫朕也渐渐对她有了不少尊重。相比芳仪的贤惠,你姐姐就是一副处处拈酸吃醋的脾气!”然后含着笑意凝视着温皙,“这点倒是跟你一模一样!”
温皙不悦的一哼,记忆中的嘎鲁待姐姐自然是高傲而自信的,她风华绝代。被称为满洲第一美人,只怕比温皙还要更美二分呢!康熙素来好色,自然会喜欢这样的美人。嘎鲁玳姐姐是骄傲的,她是遏必隆的女儿、鳌拜的义女,四辅臣中两个是她的阿玛,自然瞧不起满洲下女出身的赫舍里皇后,当时的碰撞自然不会少。
康熙继续道:“芳仪身为皇后,却处处忍让着她,朕便愈发觉得芳仪深明大义。心胸宽厚,便待她愈发好了。后来有了承祜,朕着实喜欢这个孩子!那是朕第一个嫡子,有时候时常在想,若是承祜平安长大,朕也不会立胤为太子。”
“小时候好。长大了未必好,就如太子,幼时不也是很好吗?若是承祜阿哥长大,未必不是第二个胤!”温皙很不客气地道,“孩子好不好,要看父母教得好不好!”
温皙的意思就是说康熙教得不好了。康熙却不生气,反而笑道:“许是朕子嗣愈多。对胤的关爱便不及从前了吧,才叫他生了不该生的念头。”
至于这个不该生的念头是什么,温皙晓得,康熙更晓得,却还是容忍着太子。
“只是,朕有时候也忍不住去想,胤这样的脾性。到底是随了谁?他的性子不像朕,难道像芳仪?!芳仪在世的时候。在朕面前从来都是贤惠温柔的!”康熙不觉地蹙了眉头,“当年荣妃的孩子那么多都保不住...”康熙的语气渐渐哽咽,“一个个都尚在襁褓,昨日还会哭还会笑,今日就冰凉了身体!朕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没了...好长时间都不敢亲近自己的孩子!生怕他们都会没了!”
失去孩子的痛苦,温皙没有承受过,只是小蜜桃断了一指,她的心到现在还隐隐发痛,而失去孩子想必比那更痛十倍百倍吧?
“朕起初也只以为是荣妃福薄...”康熙狠狠地摇了摇头,“如今想来,朕实在不愿意去承认芳仪是心狠手辣之人!”
“事情都过去了!”温皙缓缓开口道,“皇上就不要去想了。”
康熙苦涩地笑了笑,声音绵长:“是啊,都过去了...朕却总是耿耿于怀,芳仪在的时候,朕的孩子没得最多!她那样贤惠,朕却没了那么多孩子!反而芳仪去世,你姐姐做皇后的时候,朕的孩子不曾夭折。怎么叫朕不去怀疑她?!”
“姐姐...”嘎鲁玳,嘎珞的姐姐,却也是年少就香消玉殒的人。
康熙额头贴在温皙的额头上,“或许你还不敢相信,嘎鲁玳是被芳仪害死的!”
温皙眼中微微一愕,虽然嘎鲁玳曾经用过的薰炉温皙也险些受其害,只是到底是否是赫舍里皇后所为,温皙也不得而知,何况赫舍里皇后比嘎鲁玳早死那么多年。
温皙不去深问,只问:“皇上喜欢嘎鲁玳姐姐吗?”语气莫名地带了几分酸。
康熙哭笑不得,“朕自然是喜欢嘎鲁玳的,她明艳不可方物,活泼动人,朕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当初立她为后,朕也不全然是为政治考量。只是当初亦为了胤,给她下了药物,叫她不能有孕,朕始终觉得愧对她。”
这些事,温皙都晓得,只是这样的话从康熙口中说出,莫名地温皙为这个姐姐觉得惋惜。那时候的康熙,亦是何等凉薄?给她妻子的名位,却不叫她享受妻子生儿育女的权利。幸运的是嘎鲁玳至死都不晓得,也算不必痛苦了吧?
“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吗?”康熙浅声道,“那个遇热便会散发有毒气息的珐琅彩薰炉...那是芳仪送给嘎鲁玳的东西!那东西非数年不能置人于死地,芳仪原来打早就想要嘎鲁玳的命!可笑朕还一直以为,嘎鲁玳骄奢妒忌,芳仪贤惠得体!”
嘎鲁玳的一生,真是悲哀,她的出身一点都不亚于赫舍里芳仪,她的美貌更胜过赫舍里芳仪太多,可却要屈居于她之下!虽然在赫舍里芳仪死后能够登上后位,却还是被自己的丈夫算计不能有孕,被一个死去的人算计至死!!她那样骄傲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在宫闱这种地方生存!
和康熙彼此静默许久,温皙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嘎鲁玳再悲哀,起码还曾经是康熙的妻子,她曾经是她爱的男人的妻子!只可惜,皇后的宝座也还没坐热就消香玉陨了。
“朕要立你为后!”康熙突然目光坚毅,凝视着温皙,吐字清晰而厚重。
温皙豁地瞪大了眼睛,“皇上...?”温皙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了,立她为后?康熙不为太子考虑了吗?!她若为后,她的两个儿子便与太子一般成了嫡子,康熙就不怕太子本就不太牢固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冲击吗?!
“朕以前娶芳仪为后,而后立嘎鲁玳为后,都是政治需要!”康熙声音格外晨缓,却字字击打在温皙心头,“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为了政治,不是为了江山,不是为了朝堂稳固!只因为你是朕心爱之人!”
温皙几乎不可置信,她入宫的时候,便笃定她一生都只是贵妃。但是再次回宫之后却被立为皇贵妃,当她以为自己至死都只是皇贵妃的时候,康熙却那样肯定地说要立她为皇后!
康熙眉眼皆带了笑意,“怎么?欢喜坏了?!朕不是今日才有这个打算的,本想给你惊喜,你却一声不吭跑去了行宫,好端端叫朕气坏了!朕还没来得急与皇额娘说呢,今日倒是先与你说了。”康熙伸手抚了抚温皙耳边的乌发,道:“怎么样,你可喜欢?”
温皙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狠狠地摇头,“我不要。”虽然差点就要点头了,但是温皙一想到两个儿子,就只能摇头。
康熙愣了愣,“为什么不要?”
温皙低下头,若她成为皇后,她的孩子立刻便会称为众矢之的!温皙害怕那一天出现!九龙夺嫡已经展开,这水已经够浑的了!兄弟之间算计已经够多了的!何必叫这样的争斗愈发和她、和她的孩子更加纠缠不休?
“你是为了...胤禄和胤礼?”康熙轻声问道。
温皙点头,嗯了一声,道:“我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不要卷入无谓的争斗中。”
康熙温柔的揉着温皙的脑袋,“他们亦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也会好好护佑,不会叫他们受到伤害。”
“伤害未必只来自他人...”温皙微微叹息道,“人都是有野心的,我不希望他们成了嫡子,也生了野心,自己将自己置身于险地。”胤禄的野心只怕已经生了,固然嫡子的尊荣会给他带来诸多方便,同样也会叫他自高自傲,变得如太子一般,因为太过骄傲而看不清自己!何况以后的夺嫡会愈发惨烈,她的两个孩子还太小,根本不足以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保护自己,温皙也怕无法在这样的时候保住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身居高位,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这样是极为危险的。若是真有半点意外,温皙实在难以承受,只能放弃了后位的诱惑!
“你呀!总是爱胡思乱想!”康熙目光又含了宠溺,“你若不肯,就先缓缓,等他们都长大了。只是,朕的后位一直都只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要了,就跟朕说,好不好?”
温皙想了想,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谁爱做妾室,虽然做正妻的烦恼往往比妾室更多,温皙依旧无法完全拒绝这样的诱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37、如意同心
没了其他杂味的龙涎香的味道,闻着叫人格外舒服。温皙远远瞥见被康熙撩在帐外地上,弃之如敝屣的香囊。从前温皙也常常去昌平行宫,只不过是和康熙一起去,也只是去三五日便回来。从前,温皙一回宫,就有不少嫔妃凑上来巴结,密嫔也是其中最会巴结的人之一,这次却不同了。
密嫔虽然是温皙一手提拔出来的,但是对密嫔温皙从未交心过,野心谁都有,她也不例外,只不过以前不敢有罢了。温皙不在的日子里,她最得宠,自然被这些宠爱迷昏了眼睛。她得宠便罢了,居然敢纵容着十四阿哥欺负她的儿子,这点温皙就不能容忍了。
温皙依偎在康熙怀中,软声道:“皇上以后可不许挑胤禄的刺儿了!”温皙一离宫,康熙就没给她儿子好脸色瞧。
康熙忍不住嗤笑道:“这个兔崽子...哼,他还以为自己那点藏拙的演技挺好呢!”
“额...”温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他教胤禄不能锋芒太露的。
康熙斜着的丹凤眸子中带着如清水涟漪般的笑意,语调款款道:“朕那么训斥,居然还能忍住了不表现表现...”康熙微微颔首,含了若有若无的赞许,“嗯,这点倒是不错,懂得收敛锋芒。”
温皙只得干笑了笑,声音脉脉如水:“臣妾虽然不希望皇上对胤禄和胤礼关爱超过其他阿哥,可是皇上也不要太压抑着他们了。”
“你的顾虑...朕明白,”康熙语气慈和,揉着温皙松散的云鬓,“朕以后会对胤裪、胤祥、胤祯、胤禑、胤禄、胤礼几个孩子,尽量一视同仁。”
温皙嗯了一声,一视同仁是最好的。不偏爱,便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妒忌与怨恨。这样起码读书的阿哥们不会争斗起来,随即心有黯然,语调亦是低低的:“也请皇上不要叫臣妾一人独宠。”
温皙语中忍不住带了酸溜溜的意味。若是她依旧独宠,那么康熙极是不刻意疼爱她所出的两个儿子,小石榴和小蜜桃依旧还是会引起旁人的妒忌。康熙对她的好,温皙无法不动容,或许内心深处早已被他触及,只是温皙自己一直逃避不肯承认罢了。只是于温皙而言,到底还是孩子比丈夫更重要一点。那么。她便只喜欢康熙一点点好了,若是有一天为他伤心,也只会伤心一点点....
“你呀!”康熙语气颇为无奈。温皙却听得出康熙已经答允了。
“只是——”温皙瞥了一眼帐外的香囊,“皇上来臣妾宫的时候,不要有别的女人的气味,臣妾会难过。”密嫔那争宠的小心思,温皙何尝不知。故而语气格外酸酸的。她也是女人,女人天生就会妒忌,以前她冷下心肠不去爱这个男人,但是多少年下来,她亦不是铁石心肠,除去不能专一之外。康熙的确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何况,这个男人,是她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的父亲。是她相守了十数年的丈夫,如何能一点不动情?!
“朕,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好!你要朕宠爱旁人,有不许朕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真不知道你是贤惠,还是悍妒!”康熙语气中无奈更盛了几分。捏了捏温皙的鼻尖,眼中不禁含了更多的宠溺。
“贤惠太难。臣妾从来都做不到,”温皙坦然承认,作为一个女人,她要忍受自己的丈夫有那么多的妾室,已经够难的了,难道要忍受日日被提醒,他的丈夫昨夜与旁的女人欢好过吗?!温皙继续道:“臣妾亦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悍妒——背负悍妒之名更累太更!”譬如八福晋,平日里张扬不知收敛,但是日子就好过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康熙点了点温皙的眉心,“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温皙笑了,“贪心”二字她倒是承认。
康熙的手不经意地插到枕头底下,却摸到了一团似乎是丝线的东西,便顺手给撤出来了,随口问:“这是...”
温皙立刻燥红脸,这样的手工,温皙只敢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做,做好了也不敢给任何人看,故而藏在枕头底下,打算明日再给拆了。没想到竟然被康熙给摸了出来,温皙急忙要去夺:“那不是给你的!”
康熙却抿起了嘴角,眉眼浮现得意的笑容,忽的把丝线里头包裹的歪歪扭扭的络子高举了起来,举到温皙抢不到的高度。
温皙急忙爬起来,康熙亦在床上站了起来,依旧高举着那东西,举到温皙踮着脚尖儿也够不到的高度。温皙气得面皮紫涨,高呼道:“快还给我!”
康熙手指捏了捏那东西,放在手心把玩,仔细观摩,笑声朗朗道:“这是一枚...吉祥结?唔,爱妃什么时候会打络子了?朕竟然不知道!”
温皙脸上热得火辣辣的,只好回答道:“是这两日才学会的!臣妾只是在练手!这个不算!”
吉祥结虽简单,确实一种很好看寓意又很好的络子,只是温皙手工拙劣,不但松松垮垮,没筋骨似的,还左右不对称,下面的流苏也是一点也不齐整,仿佛一碰就要散了架似的!康熙却看得眼中笑意愈发浓了,呵呵道:“朕不嫌弃!”说着,竟然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哎——”温皙气得想要跺脚,“说了不是给你的!”
“不给朕,给谁?”康熙挑眉戏谑着,“爱妃既然为了朕都学打络子了,朕自然不会嫌弃爱妃的手艺。”
“我才不是为你学的呢!”温皙一脸窘迫,脸颊红扑扑如晚霞一般,焦急的样子落在康熙眼中委实可爱可怜!
“爱妃心意最难得,朕必然随身佩戴。”康熙根本没把温皙的话听进耳朵里,径自笑得愈发得意洋洋了,似乎是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天地良心!温皙心中哀嚎,她真不是为康熙才学打络子,一是因为长夜漫漫无聊得紧,二是看着竹儿打得一手漂亮的络子眼馋得很,才学了。听见康熙说要“随身佩戴”,温皙顿时急了,叫嚷道:“不行!你不能戴在身上!要人看见了,我还不被笑话死!”宫里连十公主打络子的手艺都比她好!那样的东西要是被康熙戴出去招摇,温皙还要不要脸了?!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急忙安抚温皙道:“大不了朕答允你以后都放在怀里,不叫别人看见就是了。”
温皙嘟囔着嘴巴:“你把那个给我,等我做个更好的给你!”这种丢人的东西就算不被别人瞅见,只怕康熙也会拿着来取笑温皙!必须要拿回来,然后毁尸灭迹!
康熙却牢牢揣在怀里,道:“等你做了更好的再说吧!”康熙摸了摸自己下巴,又道:“就学做个同心结吧,爱妃不是说同心结寓意永结同心吗?那就学了,做一个给朕!朕就把这个还给你。”
温皙顿时垮了脸,同心结不是吉祥结,很难做有没有?!!温皙那点动手能力肯定要学道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学会了。不过看康熙这个样子,温皙就晓得要不会来了!
康熙眯眼笑道:“时候不早了,安置吧!朕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翌日,起得格外晚一些,谁叫昨晚歇息得太晚了?
清晨一大早,内务府又派人重新送来了温皙份例的皮子,都是成色最好的貂皮,温皙今年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无怪乎他们这么紧巴巴地来送了,因为一大早内务府总管凌普就被康熙下旨杖责了三十,还叫内务府所有人去围观,自然紧赶着上来巴结了。
打发走了内务府的人,温皙叫底下宫女准备了丝线等打络子的东西,以大红大紫为主,年下了,自然都紧着鲜艳颜色的丝线奉上来。
同心结,是花样繁多的络子中的一种,表达男女欢爱之情的,古来便有此物。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亦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往往成为女子的寄托,情窦初开的少女,将此物赠与心爱的男子,借以表达情思。想到此处,温皙低低叹了一声,她都三十多岁了,孩子好几个了,居然还要跟小女儿似的学这种东西!老脸往哪儿搁呀?!偏生作为师父的竹儿每每用一副暧昧的眼神儿瞧着她,瞧得温皙心底发毛。温皙也不好意思告诉竹儿,原因是她做了一个特难看的同心结被康熙抢走了,必须拿个同心结换回来。
络子又作“绦子”,亦称之为“结子”,打络子是俗称。竹儿嘴角微微上挑,笑意绵绵之下,双手灵巧翻飞,如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竹儿一边悠闲地打着络子,一边解说:“主子不必着急,这同心结很好打!主子初学,就只拿一种颜色的丝线就好了,先不用学五彩同心结,只学单色的就好....”
温皙看得打得极快,愈发眼花缭乱,急忙喊停道:“你慢点...”
竹儿哦了一声,“奴才已经打了好了。”竹儿将这枚大红色的同心结放在温皙手心,“主子,奴才会五种同心结,这个是比较简单的一种,和如意结差不多,不过上下左右心形环绕,还有心连心样式的,您要学哪一种?”
温皙低头看了看,小巧玲珑,果然可爱的紧,关键是看样子不是很难,“就学这个!”
竹儿呵呵一笑,道:“这个意头也极好,叫如意同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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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敲打密嫔
以前看梅儿绣花,温皙觉得很简单,但是自己上手就很差劲,结果现在学打络子也是一样的。不论是她还是嘎珞,都是满洲贵女,诗书倒是学了些,就是汉人的女红根本就是半吊子,而温皙也素来不是心灵手巧的人,故而学得乱七八糟,竹儿倒是有耐心,一遍一遍地教,一遍一遍地纠正。温皙这个学生都快没耐心了,她倒是是个极好的老师。
就在温皙耐心耗尽的时候,小鹿子在珠帘外头打千儿,恭声道:“主子,永和宫密嫔小主求见!”
“密嫔?”温皙冷冷一笑,正好,她不来,温皙还要去找她呢,居然亲自送上门来!
温皙瞧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家常的装束,一身浅紫色如意云纹的旗装,外罩一个鹅黄色琵琶对襟玉兰纹小坎肩,颇有几分恬淡温馨之感,却不大合适,便随手丢下手中不成样子的半成品,吩咐竹儿道:“去取本宫的那身织金缎的衣裳来,还有那套压箱底儿的赤金钿子头花。”
一番隆重打扮,故而费时费事不少,到叫密嫔等在正殿格外担惊受怕了许久。
密嫔因是汉人出身,是小脚,故而走路袅娜如扶柳,格外姿态纤纤。密嫔见温皙千呼万唤始出来,急忙上前二步直接跪拜千恭万敬地磕头:“嫔妾给皇贵妃请安,愿皇贵妃千岁金安,福禄永年!”
温皙刻意打扮华贵一些,便是要立出威势来。一身新裁的织金缎刻丝鸾凤朝阳牡丹的旗装,外罩着玄狐皮坎肩,头上是一色赤金嵌鸽子血红宝石的钿子头,画长眉入鬓,两腮红如新栗,眉心一点珊瑚花钿。更添艳丽无匹,衬出几分高傲凛然。温皙扶着竹儿的手,脚下踩着花盆底儿鞋子,一步步落地稳重,走到正前,敛身端坐在万福庆吉祥的紫檀木琉璃宝座上,嘴角带着一抹凛然的笑容,又刻意含了几分不屑迫视着跪在地上的密嫔,却不叫她起来。
竹儿捧来泥金龙凤的护甲盒子,取出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的赤金制成华贵护甲。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戴在温皙葱白一般细嫩的手上,一边浅笑道:“主子,这套赤金龙纹吐珠护甲是造办处新进献的。上头的珍珠是最罕见的金珍珠呢。”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仿佛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那护甲的硕大圆润的金珍珠,质地光泽如黄金一般,盈盈生辉,金珍珠在龙口处。仿佛是龙嘴里吐出来的,周围还环绕着五颗寻常东珠,呈现环绕之状态,自然华贵非凡。
戴好了护甲,温皙才睨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密嫔一眼,“哟!今儿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密嫔怎么行这个大的礼?倒叫本宫不好意思了!”
密嫔忙道了一声不敢,急忙又恭维道:“娘娘贵为副后,身份贵重。嫔妾怎敢不敬?娘娘回宫,嫔妾本该立刻来向娘娘请安,如今来晚了,特来给向娘娘请罪!”说着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温皙嗤地一笑,“密嫔如今何等得宠。本宫哪儿敢降罪于你啊?!”
密嫔额头上随即生了一层冷汗,姿态放得愈发谦卑。“皇贵妃娘娘才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只是皇贵妃去行宫的日子,皇上才稍稍宠爱嫔妾几分罢了!断断不敢与皇贵妃相比!”
“稍稍宠爱?”温皙语带讥讽,从一侧案上拿起彤史,“单上个月,皇上就去了永和宫九次,可谓是后宫第一的宠之人了!密嫔实在太自谦了!”
密嫔顿时冷汗涔涔,急忙磕头道:“娘娘恕罪!嫔妾绝不敢和娘娘争宠啊!皇上不过是看嫔妾可怜,才加以垂怜!前两个月,景仁宫的常在赫哲氏才叫得宠呢!”
这么快就想着转移视线了?这个赫哲氏如何,温皙暂时懒得去料理,堂堂皇贵妃去对付个常在也太掉价了,要欺辱也得欺辱密嫔这样品级的嫔妃呀!温皙斜斜睨着自顾自说的密嫔,密嫔口口说着这位赫哲氏常在何等无礼,在几个妃子面前都有不恭不敬之举等等,只是温皙一只斜眼冷瞧着他,密嫔说着说着便不敢说了。
密嫔身子一颤,愈发觉得温皙“杀气”逼人,急忙道:“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不敢和娘娘争宠了!!”
温皙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本宫是为这个生气的?”自然了,温皙也不喜欢密嫔太得宠,但是还不足以叫温皙对付她。
密嫔有些傻了眼,却不敢问为什么,急忙脑袋急转着弯儿去想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了皇贵妃,忽的想到了月前自己儿子和皇贵妃的儿子摔跤的事儿...立刻头上冷汗如豆大,皇贵妃何等护犊子?!当年荣妃和三阿哥就是前车之鉴!密嫔急忙磕头如捣蒜,哭得满脸泪水:“十四阿哥只是年少冲动,绝不是要故意欺负十七阿哥的!求皇贵妃明鉴啊!”
密嫔也算聪明人的,只是聪明人往往比笨人更爱做糊涂事!冰冷的笑容自温皙唇角蔓延开来,仿佛比冬日里的刺骨寒风更能冷彻心扉,吓得密嫔只敢连连叩头。
密嫔原就是袅娜纤细之人,就算生了十四阿哥身材也不曾走形,如今俯跪在地也颇有楚楚可怜之态。且密嫔当初落胎就伤及了根本,本就畏寒,如今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一张精美的脸蛋都苍白如纸了。
“密嫔——”温皙轻启开朱唇,声音如碎裂的冰,长长的语调带着冰冷的气息。
“嫔妾、嫔妾在。”王氏洁白如玉的牙齿,似乎在隐隐上下打颤。只因被温皙收拾的嫔妃多了去了,叫王氏不得不畏惧。
温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别忘了,你的嫔位是谁给的。”
密嫔急忙道:“嫔妾不敢忘怀,嫔妾所有结是娘娘所赐!”
温皙微微一个冷哼,“你的一切既然是本宫给的,本宫亦可随时再取回来!”
密嫔娇躯微微颤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温皙便继续道:“永和宫可是个好地方!如今永寿宫不吉利,嫔位亦只有五,不知道有多少贵人惦记着永和宫的正殿呢!”
“娘娘——”密嫔惊呼,心中恐惧万分,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日的地位,她舍弃了肚子里曾经的孩子,更再也不能生育了,若连这个嫔位都失去了,那必然连十四阿哥都没有资格抚养了,她便一无所有了!焉能不怕?!
“做狗。就要做忠犬!”温皙语气刻薄,不带一丝温度。
密嫔却散去了大半的惊恐,急忙道:“嫔妾绝不敢对娘娘不忠!但求娘娘给嫔妾这一次机会!嫔妾必然粉身碎骨报答娘娘!”
温皙脸上略露出二分笑意。她也没打算处置了密嫔,这个女人虽然有野心,可还有用,温皙可不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棋子。然后,结果宫女奉上来的茶水。略吹了吹表面的浮沫,徐徐饮了一口,道:“起来吧。”
密嫔许是跪得太久了,身子歪歪斜斜站了起来,一副也站不大稳当的样子。到底是裹脚的女子,这幅孱弱的样子。温皙着实不喜,可惜康熙就喜欢这样的。
温皙忽的想到另一个能够和密嫔几乎平风秋色的答应,哦。不,是常在了,便问道:“那位赫常在是怎样一号人?”
密嫔见温皙问及此人,便松缓了大半,道:“赫常在十分美艳。只是...”她略蹙起眉头,“赫哲氏美则美矣。脾性却不是温和的,六宫多有怨怼,只是皇上竟然很喜欢。”
温皙也微微纳罕,康熙素不喜欢太高傲的女子,如今怎么宠着个包衣出身的?温皙也听儿子说这个赫哲氏很是傲气冲天,得罪了好几个高位嫔妃了,依仗着康熙的宠爱,倒是无人敢把她怎么样了。听着密嫔的语气,似乎她也对赫哲氏的得宠十分费解,她这样的脾性素来不对康熙的胃口,莫非康熙换了口味?
密嫔趁机急忙道:“娘娘若不喜赫哲氏,嫔妾愿意为娘娘解忧。”
温皙眼珠子一转,淡淡嗯了一声,且让她们斗去吧。温皙吩咐人将昨夜康熙随手掷在地上的双龙戏珠绣样的香囊取来,“本宫不喜欢皇上身上有旁的气味,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密嫔见了,脸色陡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却只得言辞更加恭敬,道了一声是。此物如何到了皇贵妃的手上,密嫔也猜得出,故而更是胆战心惊,愈发不敢与温皙为敌。只是难免心下酸楚,精心绣好的香囊,佩戴在君王腰间,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被他交给旁的女子。
看着密嫔怔怔失神黯然的样子,温皙气也消了泰半,便道:“本宫不介意后宫中有谁得宠,譬如以前的和贵人、顺贵人等人,你比她们可要有福气多了!要懂得惜福,否则你所得到的早晚要如数失去!”温皙语气里亦是含了警告之意。
密嫔连忙垂首,恭敬地道:“是,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至于赫哲氏——”温皙略一思忖,反正没惹到她头上,且看看吧,“你与她如何龃龉,亦与本宫无关!只是有一点,八公主舒露,出嫁之前本宫是断断不许她有再回宫的机会!”
密嫔眼中一喜,她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到底是瞧不起包衣出身的赫哲氏,且赫哲氏还如此放肆不知收敛,密嫔素来恭顺小心,便生了更多不满,如今有温皙默许,密嫔的手自然也敢放得更大一些,于是连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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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丈母娘看女婿(上)
打发了密嫔离开,温皙神色有些倦怠,正打算回内殿躺一会,却听外头来报,康熙御驾朝这边过来了,温皙只得理了理妆容,出殿相迎。如今已经是三九天,即使是快晌午的时候了,扑面而来的风冷地凛冽,温皙不禁缩了缩脖子。殿内温暖,一出来就格外觉得冷了。
康熙似乎心情不错,上来扶了正要见礼数的温皙,温热的大手握着温皙的有些冰凉的柔荑,仔细端量了温皙一身华美娇艳的衣裳和妆容,颇有几分欣喜之色,夸赞道:“这身衣裳裁得不错,很衬你!”
温皙微微一笑,随意道:“臣妾倒觉得织金缎虽好,却沉得很。”织金缎因夹杂无数金线,故而比寻常的绸缎要重上几分。且这身银红的织金缎还是康熙赏赐的呢,康熙见了想必高兴。
温皙的衣袖,青鸾成双欲飞,针工局的手艺自是不必说,尤其是绣在织金缎的料子上,阳光之下,金光灿灿,格外耀眼。康熙拉着温皙的手一同入殿,语气和缓,仿佛在话家常,“朕就是见今年进贡的织金缎比往年更好几分,才多给了你一些,如今果然极好!”
温皙含了笑意,今日不过是要给密嫔下马威,才特意穿得华贵一些罢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想要摆出什么样的架势,就要有相应的装束才对。只是,素日了她并不喜欢穿得太暴发户了。却也不反驳康熙的话,只依旧微笑着。
炭盆中红罗炭烧得正旺。暖气熏人,暖阁美人榻中央,放这个剔红牡丹纹的大捧盒,里头放着各色丝线、金线和剪刀,方才跟竹儿学了会打络子,结果什么都没打出啦。想到那个比小孩子手艺还不如的吉祥结还在康熙手上,温皙不由得脸颊发红。
康熙见了,声音含了几许柔意:“朕不打搅你,你想做什么。便继续做便是了。”
温皙微微有些窘迫,急忙道:“倒也不急于一时。”康熙要的同心结不好学,温皙却也有些犯愁的。丝线本就细,若要将错综复杂的丝线编制成精美的同心结,可不是简单的事儿。
康熙却颇有兴致的样子,道:“同心结。就用红色编制即可,下头加个明黄色流苏也就是了,朕留着作扇坠。”
温皙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现在是大冬天,扇子早就束之高阁了,皇上不是不打算把臣妾的同心结也束之高阁?”说着。嘴巴撅了起来,生了几分不满。
康熙却突地捉狭地笑了。眼中带着戏谑,“爱妃若亲手制成同心结,朕自然要日日佩戴。只不过朕想着,以爱妃的小手...想必要明年夏天才能编好一个似模似样的同心结。正好坠在扇子上。”
温皙旋即恼恼羞成怒,作势便要去打他,只是瞧着周遭还有旁人,挥舞起来的拳头只得落下。愤愤跺了跺脚,“臣妾有那么笨吗?!”
康熙乐得哈哈大笑。“爱妃就算再笨,朕也不会嫌弃!”
温皙气鼓鼓着腮帮子,抓了一团大红的丝线在手里扯着,想要揪出一根来,却给弄乱成了一团,团得越来越杂乱,越来越解不开,气得温皙抓起捧盒里的银剪子便要给绞碎了,竹儿急忙上来一把夺过剪刀和线团,好言安慰道:“我的主子诶,解线团要的是耐心,哪儿能用蛮力?”
康熙坐在对面泥金雕花的椅子上笑得愈发捉狭,温皙又是羞又是恼怒,气得面皮紫涨,难看极了。竹儿却还在唠唠叨叨说教着:“主子要学打络子,最要学的就是一个耐心,没有耐心的人是断断学不好这东西的!”
温皙欲反驳,却发现自己无可反驳,论耐心,温皙远远不及竹儿。只得愤愤瞪了一眼只会看笑话的康熙。
竹儿不一会儿便理顺了丝线,正要递给温皙,却又收回去,将那丝线给缠成一个线团,一边缠一边道:“还好丝线滑溜,好解,若是棉线就糟糕了。奴才帮主子缠成个团儿,就不容易弄乱了。”说着便缠成了个鹅蛋一般大的红色圆圆线团,才递给温皙。
温皙转手又给扔进捧盒里,那滚圆的线团在捧盒里咕噜噜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她今日已然不想再捧这个难弄的东西了,吩咐道:“去叫膳房备些精致的点心,我这会儿想吃了。”
竹儿只得依言下去,眼中颇有无奈之色。
康熙忽的正了身子,敛去大半的笑容,眼中若有深思,定定道:“朕正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温皙见康熙不似方才玩笑,只得正身,洗耳恭听。
“朕看玉玳也不小了,朕打算明年择个吉日册封。”康熙凝神看着温皙道,话里的意思,不是跟温皙商量反倒像是通知。
温皙皱了皱眉头,道:“碧儿还小,不急着出嫁。”
“朕知道,”康熙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看透温皙的内心,“玉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朕只是想着提前给她册封罢了。”
温皙哦了一声,素来公主都是出嫁前册封,康熙这么说,温皙也略放心了些,但是随即又皱了眉头,道:“五公主齐不琛可还比碧儿大一岁呢,总不能叫妹妹抢在姐姐前头了。”
康熙低眉略一沉吟,随即笑道:“那就一起册封!也好叫齐不琛沾一沾玉玳的喜气。”
康熙继续笑吟吟道:“说到嫁人,虽然不急于一时,倒也是时候该挑选着驸马了!自然了,也给齐不琛相看着。”
温皙恩了一声,“唯独一点,皇上可是答允了臣妾的,不会要碧儿远嫁蒙古。”
康熙走到温皙身边,也坐在美人榻上,拉着温皙的手,道:“这是自然!朕正有个瞧着不错的,要跟说说。”康熙顿了顿,凝视着温皙的眸子:“你觉得舜安颜怎么样?”
温皙一阵疑惑,“舜安颜是谁?”忽的脑中一闪,舜安颜这个名字是极为耳熟的,随即脱口而出:“佟国维的孙子?四阿哥的伴读?!”
康熙点点头,“不错。”
温皙却满不情愿了,无他,舜安颜可是佟贵妃和佟嫔的侄儿呢!当初舜安颜能够成为四阿哥胤的伴读,就是佟贵妃的手笔。温皙虽未见过此人,却也不想叫自己的女儿嫁到佟家。
舜安颜,佟国维的嫡长孙,未来佟佳氏承恩公爵位的承袭者,人品学时到底如何温皙不大清楚,不过能成为胤的伴读,想来是不差的,而看佟贵妃和佟嫔的长相,此人想必长得也不会差了,只是温皙到底是不情愿的。
且舜安颜年纪和四阿哥差不多,二十岁上下的人了,身为佟佳氏的嫡长孙居然还未曾娶妻,可见是早早就打算尚主了的。宫中与舜安颜年岁相当的公主有好几个,以温皙的六公主出身最高,也最得皇帝喜爱,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早早就被人觊觎了,温皙也老大不乐意。
康熙何等眼尖的人,怎会看不出温皙的不情愿,只好言安慰道:“朕的确是顾念和佟佳氏一族的情分,却也不是不顾玉玳的幸福,舜安颜此人品貌俱佳,年少有为,却也是极好的人选。”
温皙闷声道:“舜安颜的年纪,大约有二十岁了吧?想必有不少侍妾了吧?”
康熙呵呵一笑,道:“舜安颜为人自持,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不但没有侍妾,连房里人都没有。”
温皙微微一愣,“果真?!”生在富贵人家,而不好色?若是真的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不知他是因为不好色才无有侍妾,还是为了尚主、为前途计才如此自持?只是,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可以考虑的一个人选。
康熙含笑,颇有几分得意:“朕可是叫人仔仔细细暗中考校了许久了!自从老四成家,朕就叫她做了蓝翎侍卫,去年晋升为二等侍卫。”
二等侍卫,听着挺低微的,但是做侍卫几乎斗室从蓝翎侍卫一步步升上来的,舜安颜升职的速度也算相当快了。二等侍卫是正三品,一旦外放出去,就是封疆大吏,要么就是六部侍郎之类的官职,将来前途必然不凡。若是能尚主,将来更是前途似锦。
温皙微微踌躇,难以下定主意。康熙却并无勉强之意,拍了拍温皙的手,大有商量的意味,“这样吧,改日朕叫玉玳自己去瞧瞧,看顺不顺眼。”
“臣妾也要瞧瞧!”温皙立刻道,自己闺女于男女之事上还是很单纯的,要是被哄骗了怎么办?
康熙面有不悦之色,“你是朕的嫔妃!”语气竟然莫名的酸酸的,可见这个舜安颜长得不错,只怕有潘安宋玉之姿容。
温皙嘟着嘴巴:“权当是丈母娘看女婿,还不成吗?!”
康熙原是有几分不高兴的,立刻便被温皙这番话、这幅表情给逗乐了,便大手一挥,道:“改日你来养心殿也瞅瞅吧!”御前侍卫,自然是在御前伺候的,后宫范围自然是侍卫的禁地,也只需每日沿着固定路线巡视罢了,嫔妃的宫苑是万万不许去的,故而要去养心殿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40、丈母娘看女婿(中)
雪后初晴,银装素裹,这一日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就听见自己宫里琴音袅袅,弹奏的似乎是名曲梅花三弄,琴音悠扬,婉转铿锵,依旧是九霄环佩琴的音色,只是闻之有几许柔情在,听着倒不像是小蜜桃的琴音。
温皙下了轿,不去自己的正殿,直接顺着琴音,往玉录玳的东偏殿去,此处一直都是玉录玳的居所,偏殿外种植梅树,正是傲雪而开的时令,远远望去红云朵朵,有暗香悠然。
殿门敞开,有阻隔风雪的厚棉帘子,温皙刻意不叫人通传,径自入内。却听见玉录玳笑声朗朗,拊掌欢呼:“五姐弹得真好听!”
温皙进来的正是时候,齐不琛坐在九霄环佩琴跟前,面有羞涩,“是十七弟的琴好。”
小蜜桃稚嫩的脸上有几分笑意:“五姐弹得也好,这么好的琴音也不辜负这么好的琴。”
小蜜桃素来珍爱此琴,旁人是碰都碰不得一下,竟然也肯给齐不琛弹奏?想来是齐不琛也精于琴艺的缘故吧,温皙笑着道:“今日不下雪了,你们倒是窝在殿中,不出去玩了!”
三姐弟齐齐行礼,玉录玳笑嘻嘻一福身,撒娇凑上来:“额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皙解了身上厚重的海棠红披风,交给竹儿,道:“宣妃又病了,太后也担心得很,无心留嫔妃说话了。”
齐不琛捧了搁在案上的描金五福捧寿梅花纹的小手炉递给温皙:“贵额娘先暖暖手吧,虽然雪霁了,可三九天还是很冷的。”
手炉温热,暖烘烘的触感自手心徐徐沁透了出来,温皙被暖和地心都暖暖的,眉眼弯弯,笑意柔柔:“我记得你是最畏寒的。出来也该带个大点儿的手炉。”
玉录玳俏生生一笑,顺手拎起茶盏旁边的珐琅彩云雁纹的手炉,道:“额娘,这个才是五姐的手炉,那只是女儿的!”
温皙见那手炉扁圆形状,大小是自己手里这个两倍大,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齐不琛亦抿嘴道:“我不过借花献佛,拿六妹的手炉先给贵母妃,左右六妹的东西就是贵母妃的东西!”
温皙捧了手炉,去榻上坐着。看了看一侧正在吃着杏脯的儿子,道:“你怎么跑来找你姐姐玩了?平日里不都是跟着你哥哥的吗?”
小蜜桃面带忸怩,有几分不喜。“今日休沐,十六哥又出宫去了,今儿是大哥请客。”
“哦?”温皙扬了扬眉梢,又看着儿子不乐意的样子,小石榴倒底还是记得她的话。不曾再带弟弟出去,却也不好打击他,便道:“等你大一些再说吧。你五姐是通晓音律之人,也能一起谈论琴曲,等过两年她嫁了,你想找人弹琴论曲都不成了!”
温皙如此说。倒是羞坏了齐不琛,十五六岁的姑娘两腮顿时红透了半边,忍不住娇嗔道:“贵母妃说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羞死人了!”羞怯之余,眉眼多了几份忧愁之色。
温皙咯咯一笑,“可不是我哄骗你,皇上亲口与我说的,来年要给你和玉录玳册封。也正在相看挑选着了。”
玉录玳倒是不怕羞,“可是说好了。女儿可不去蒙古!”
温皙面有宠溺之色,刮了刮玉录玳的鼻尖,道:“放心吧!你们皇阿玛正在从八旗勋贵子弟中斟酌呢。”
齐不琛看着玉录玳,生了几分艳羡之色,道:“六妹自是不会远嫁的。”
温皙何尝听不出齐不琛话中的意思,她虽然被成妃视如己出,但到底生母只是一个贵人,终生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都不敢开口求温皙,便道:“葛尔丹已死,蒙古安定,早已大不如前,皇上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再与蒙古联姻的意思,你们且放心吧。”
齐不琛眼中顿时透着喜色,急忙福了一福:“多谢贵母妃!”
温皙轻轻点头,“你过了年就要十六了,等册封完,甄选驸马,再备嫁,怎么也得一两年的时间,大清的公主都嫁得比寻常人家格格晚一些,可也不能不早作准备。”旋即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姊妹去内阁好好梳妆一下,我带你们去养心殿,要你们瞧个人。”
齐不琛和玉录玳都捉摸不定温皙话中的意思,只是温皙再次催促她们去好生打扮,便也都狐疑地下去更衣了。小蜜桃凑上来,笑嘻嘻道:“额娘,是不是要带五姐、六姐去相看谁去?!”
温皙戳了戳儿子的眉心,嗔怪道:“机灵过头!”然后指了指那九霄环佩琴,道:“没你的事儿了!抱着琴走人吧!”
小蜜桃立刻耍赖,“才不要!儿子要看看皇阿玛准备了什么样的姐夫给姐姐们!也能帮着瞧瞧,额娘,您说是吧?”
温皙吃吃地笑了,意味深长地道:“那个人,你也认得。”却也只提示这么一句,不肯再说什么。四阿哥未大婚之前,舜安颜是他的伴读,玉录玳和齐不琛自然都是见过的。
女子梳妆到底要费些时辰,半个时辰后,两个装扮一新的出水芙蓉一般的公主便盈盈出来了。齐不琛自是不必说,窈窕淑女,仙姿顾盼,原本家常的小两把头换成了稍微华贵一些的架子头,头上赞了喜鹊登梅红翡翠簪子,并一双掐丝点翠如意头钗,耳边一朵鹅黄色的绒花,衬得娇容白皙玉嫩。一身来时穿的品红色芙蓉团锦如意纹的衣裳,外罩着四方四合云纹的披肩,十分清雅。温皙却嫌不够华贵,有失了公主的身份,随口吩咐了竹儿去取了她的盘金满绣双鸾广尾的七彩云纹织金缎披风,给她添几分华贵,又从自己首饰盒子中取了贯金珍珠凤穿牡丹红玛瑙流苏的步摇做点缀,立时生了几分光彩熠熠。
看得玉录玳想要再回去装扮一番,温皙急忙拉了女儿手,道:“好啦,你已经够漂亮的了!你不是也有一身新制的织金缎披风吗?也穿上好了。”
温皙这才携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一起往养心殿去,儿子便充当护花使者好了。
许是温皙去的不是时候,李德全这个大内总管都收在外头,给温皙、两位公主一位阿哥行了礼,道:“贵主子,这会儿太子爷和四阿哥在里头呢。”
温皙哦了一声,来的不是时候了,便道:“那本宫先去偏殿等等吧。”
李德全急忙应了一声,亲自请了温皙等去了偏殿奉茶。玉录玳有些闷闷的,径自把玩着自己耳边垂下来的芙蓉玉的珠坠,那是从头上扁方上垂下的坠子,水头极好,微微摇曳在耳畔,熠熠生光,随口道:“皇阿玛也真够忙的。”便一手支着下巴,闲闲地随手拿起奉上来的精致点心吃着。
齐不琛却十分娴静,许是猜测到了什么,安身端坐,步摇珠翠修蛾敛,气度亦是雍容沉静,自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无疑了,再看看自己亲闺女,温皙不禁摇摇头。
等了大半个时辰,玉录玳早已不耐烦了,嘟着嘴巴:“额娘,既然皇阿玛没空,咱们就走吧!”
温皙忍不住横了她一眼,扫了她身旁桌上那四碟空空如也的糕点,吃完了,就想走了?齐不琛倒是耐得住,只捧着茶盏悠悠地喝了一口,道:“六妹,且先等等吧。皇阿玛知道我们在等着,却不叫我们退下,想来有事要与我们说。”
玉录玳郁闷地哼了一声,嘟囔着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话刚说玩,李德全便来请,说叫去养心殿正殿。温皙便理了理云鬓,携着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去了,又嘱咐玉录玳,注意仪态,也不能在“相亲”的时候,失了规矩。玉录玳闻言,立刻端庄了姿态,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是有仪态的公主。
正殿中,太子和四阿哥却并未离去,只退在一侧侍立,两兄弟齐齐给温皙见了礼,道一声贵母妃万福。玉录玳、齐不琛和小蜜桃亦给太子和四阿哥见礼。
温皙笑道:“倒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不曾想皇上这么忙。”
康熙搁下茶盏,语气轻柔:“日日都是如此,倒无所谓是不是时候。”然后看了看温皙和两个女儿都格外装扮过的仪容,便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带了——”
温皙抿嘴扑哧一笑,道:“不是皇上叫臣妾来的吗?”
康熙恍然大悟,“可你怎么把玉录玳和齐不琛也带来了?!”
温皙眨了眨眼睛,顾念着太子和胤禛都在,也不敢太亲昵,只道:“就是要都来了才成。”
康熙连连道了句“罢了”,便吩咐李德全:“去传舜安颜进来。”
“嗻!”李德全躬身退下。
太子胤礽和四贝勒胤禛面面相觑,都搞不懂为何。温皙抿了抿嘴唇,正要说什么,康熙却低头咳嗽了两身,道:“皇贵妃,你回避一下吧。”
“....?”温皙豁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欲哭无泪,她真是作为丈母娘想看看未来女婿人选是什么样的!——好吧,的确有点想看帅哥的意思...可是康熙未免也太小心眼儿了点。
太子胤礽略上前一步,语气温和不失恭敬,道:“贵母妃的确该回避一下,舜安颜虽然是皇阿玛的内侄,到底是外臣,不宜见嫔妃。”
341、丈母娘看女婿(下)
温皙郁闷了一下,只得由竹儿扶着去了东面次间。养心殿不同于别宫,通常是深三间阔五间,因着正殿明间格外大,常要有不少臣工出入,故而格外大,便一个明间占了旁宫殿阔好几间地儿,故而除了明间只有左右次间,没有梢间。东次间为暖阁,作为康熙平日里小憩地方,李德全还叫跟班小太监给送了茶水进来,只听得外头有人进来跪下,声音清澈,道一声:“奴才请皇上大安!”此生声音儒雅纯澈,又有几分敦和稳重,未见其人,温皙便生了几分满意。又听见他分别给太子、四阿哥、十七阿哥和两位公主轮番见礼,倒是辛苦。
温皙打发了一侧服侍几个太监,悄悄绕过雕花琉璃屏风,掀开珠帘,探着脑袋偷偷去瞧,这个舜安颜只低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瞧着个子不矮,七尺昂堂,穿着一身侍卫该有衣裳,体型还不错,只可惜瞧不见脸。
听着康熙考校舜安颜诗文,此人对答如流,康熙又叫上了文房四宝,叫他以冬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舜安颜竟不假思索,落笔如云,到底做了什么诗,温皙瞅不见,却他呈递诗文一瞬间,终于见他低着贵颅终于略抬了起来。
温皙不禁睁大了眼睛,虽然只是瞧了个侧脸,却深深为之赞叹!这个舜安颜,真可当是美男子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有文人儒雅,却不失武者气魄,举止恭敬而不过分谦卑,说话不卑不亢,随时和无数侍卫一般无二装束,但是穿他身上。便显得格外英姿不凡!端是一个无可挑剔美男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想来潘安宋玉亦不过如此。
温皙瞧得有些入神,听见康熙微微一声咳嗽,便遥遥对着了他含怒丹凤眼,温皙心虚地笑了笑,急忙缩回了脑袋。康熙虽然长得不错,可实没法跟舜安颜比,一则是年纪。一个都有好几个孙子了,另一位还是黄金单身汉,再者康熙年轻时候也没舜安颜这么俊啊!温皙有些为自己叹息。再怎么帅,也不轮不到她挑了,只能饱饱眼福了。
刚做了一番感慨,便听康熙叫舜安颜退下,又叫吩咐了太子和胤禛去办事。才叫李德全把温皙给请了出来。
温皙当口便以长辈口气道:“这个舜安颜瞧这不错。”
康熙却又几分不悦,可当着两个女儿面,也不好把一些话说出来,只一副不以为意样子:“还凑合着吧。”
温皙挑了挑眉梢,前两日还跟她说舜安颜如何如何好呢!今儿便变了口了。
康熙打量了温皙一通,藕荷色盘金绣祥云嵌八宝纹衣裳。罩一个白狐毛里子福庆如意纹云肩,外披一件亮紫色云锦万字曲水底纹绣四合如意斗篷,不过分华贵。却十分搭得极好,十分合眼下年关相近喜气,他却道:“朕瞧你之前那身银红织金缎衣裳就很好,比紫色好看。”
温皙亦不便养心殿多做逗留,便福身道:“臣妾先告退了。”便携了玉录玳和齐不琛手。一同出去了,却忽视了康熙眼中那一瞬间不悦。可惜温皙想着是哪位美男子会归了自己亲闺女还是齐不琛。温皙虽然疼齐不琛,到底还是偏心自己亲闺女一点。
刚出了殿门,却见舜安颜正立殿外一侧,同其他殿外侍卫一同行礼,温皙眼尖,一下子就从侍卫堆儿里瞅见了他,便抬手轻声道了句平身,从舜安颜身边经过,眼睛余光便那样不断地瞥视着他。
方才次间暖阁里远远,看不得真切,如今看得真切急了。殿阁御宇之下,茫茫银装素裹映衬,同是侍卫装束,唯独他鹤立鸡群,舜安颜萧萧肃肃立一侧,略一躬身道:“恭送皇贵妃,恭送五公主、六公主。”
温皙停下了脚步,见他眉梢眼角爽朗清举,似有说不出魅力,于寻常言语间,也不失风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想来说得便是如此男子吧。温皙稍稍顿了顿,扫视了他一通,虽然踩着花盆底儿鞋,舜安颜亦是弯身,可还是比温皙高出寸许,温皙只轻轻一笑:“不错。”
舜安颜忙垂首,恭敬地都:“不敢。”
到底是养心殿外,温皙也不好说什么,便正身扶着竹儿手上了轿撵,特特把玉录玳和齐不琛都拉进自己轿撵中,左右里头宽敞,坐得下。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坐温皙两侧,玉录玳还好,齐不琛面带羞色,一直垂着脑袋,温皙也不避讳,直接问道:“觉得怎么样?”
玉录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白脸一个!”
温皙哑然,齐不琛且忽抬起头,道:“他是御前侍卫,想来也是精于骑射。”
温皙忍不住嗤地一笑,玉录玳是有些身手,故而傲气一些,对那些侍卫素来瞧不上,只是舜安颜不是普通侍卫,他可是承恩公嫡长孙,前途不可限量。
玉录玳娇声一哼,“绣花枕头罢了。”
齐不琛想要辩驳,却觉得有些不大好,生生咽下去了。玉录玳拉着温皙胳膊摇晃着,“额娘,原来是叫我和五姐去相看人呀!只是怎么就他一个?!”玉录玳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满。
温皙哭笑不得,狠狠戳了她眉心,“你还像来个十个八个,叫你慢慢挑呀?!没脸没皮死丫头!”
齐不琛亦忍不住抿嘴笑了。
过了年,再不曾听康熙提及舜安颜,只是有一日康熙气冲冲带着玉录玳来了温皙宫中,那气中有无可奈何意味,指了指玉录玳:“哪里像个公主,阿哥也没有她这么爱闹!”
温皙忙问是怎么了,玉录玳忸怩了一下,随即昂首道:“我就说他是个绣花枕头,连我都打不过。”
温皙顿时脑仁发疼,玉录玳居然跑去打了舜安颜?!看到那样一张俊脸她居然舍得打?!换了温皙绝对不舍得!便道:“他是不敢和你动手!”想也知道,就算能打得过,舜安颜也绝对没胆子跟玉录玳动手。
玉录玳一哼,道:“我是穿了侍卫衣服,去校场跟他摔跤!可不是胜之不武!”那一日养心殿,舜安颜自然垂着头,偶尔有抬起头时候,亦不敢直视公主,想来是不曾见过玉录玳容颜,温皙便想着这个舜安颜工夫居然这个差劲吗?
康熙脸顿时黑得难看极了,忍不住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堂堂公主居然扮成侍卫,去跟侍卫打架!没丁点儿规矩!”
自己闺女把人家给打了,温皙这个做额娘到底是不大好意思,便讪讪问道:“那个舜安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康熙寒着脸,道:“胳膊脱臼了。”
温皙加不好意思了,老娘闺女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立刻狠狠瞪了玉琭玳一眼:“切磋一下就是了,怎么下那么狠手?”
玉琭玳有些委屈,“我也没想那样他一开始看我个子小,一副瞧不起人样子,我趁他小瞧我时候,摔了他一个滚儿,然后他就恼了,跟我较真了,他既然较真,我怎么能不较真?”随即玉琭玳笑嘻嘻道,“不过他还挺有两下子!”然后看到康熙愈发难看脸色,急忙止了笑容,“本来是不相上下,没成想打得酣畅时候,四哥不知怎么就来了,喊了我一声‘六妹’,舜安颜就傻了眼了,那时候我正好抓住了他胳膊,没想到他走神儿了,我也收不住手了,就把他给摔得狠了点。”
哦,这么说,还有四四不是啦,没事儿瞎叫唤什么呢?温皙心中如是想,忽问道:“摔着脸了吗?”
玉录玳摇头,“没有。”
可是康熙龙脸跟摔着似,难看得能滴出水来。温皙急忙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这么嘴贱,就不能打发了老康再问呀!她也是担心美男美脸被弄坏了,然后呵呵一笑道:“赶明见了,记得给道个歉。”到底是咱闺女不对,道歉是应该。
玉录玳点头,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句:“谁叫他那么不小心?”
“不必!”寒了许久龙嘴终于开口说话了,“朕已经赏赐他伤药了。”
康熙本质上还是相当护短,虽然对玉录玳做法很生气,但不是为了舜安颜被打伤而生气,而是玉录玳作为公主失了公主规矩,才生气。康熙不会觉得舜安颜被玉录玳打了,是玉录玳错。
“好好教着她规矩!”康熙咬牙切齿道,“要是这么冒冒失失,就别想着跟朕南巡去了!”
温皙急忙保证:“臣妾一定好好管束玉录玳!”还是康熙狠,直接扼住要害,年前南巡事儿就定下了,康熙也答允了温皙,她和三个孩子都可以跟着去,乐得温皙一整个年都过得喜滋滋,这事儿决不能泡汤了。</P>
342、固伦公主
慈宁宫。
过了年,便是康熙三十八年,康熙有意在南巡之前先为五公主齐不琛和六公主玉录玳行册封礼,齐不琛要册为和硕公主,定下封号即可,只是康熙曾私底下说要册玉录玳为固伦公主。
本朝早有定制,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女才能册为固伦公主,嫔妃所出俱为和硕公主,皇贵妃位分虽然尊贵,却依旧是嫔妃。温皙担心的是太后不会答允。
今儿请安,想必是康熙事先与太后通过气儿了,虽然太后少理会后宫之事,但是册封公主这样的大事照例需太后点头,温皙怕的就是老太太不肯点头。
太后今日着装不甚隆重,一副家常样子,先说了说宣妃的病情,叹一口气说宣妃此次南巡是不能去了,她老人家也不去了,要给皇帝照看着后宫。然后才提及了册封之事,很是和颜悦色对温皙道:“难得的喜庆,要隆重些办才好,也好觉宣妃沾沾喜气,兴许病就好了。”
温皙点头称是,虽然圣旨尚未下达,但是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佟嫔一旁言笑晏晏道:“的确是难得的喜庆,一下子要册封两位和硕公主,本朝公主素来是出嫁前册封的,不知皇上看中了那个部落的青年俊杰?”
温皙不欲搭理佟嫔,佟嫔却一副纠缠不休的样子:“皇贵妃娘娘的六公主好福气,也是沾了五公主的福气,才十五岁就要册封了!”
太后忽的悠悠道:“指不定是谁沾了沾谁的福气呢!”说着又无比和蔼地看着温皙,“皇帝的亲生女儿不少。可还没册封过固伦公主呢。”
太后一语出,佟嫔变了脸色,急忙道:“固伦公主?!嫔妃所生之女不是都要册封为和硕公主的吗?!”
太后端身敛容,神色肃穆:“皇贵妃位同副后。六公主册为固伦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太后如此说,温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嘴上却还谦虚道:“圣旨还未下,不定的事儿呢。”太后丝毫没有反对。还一副乐得成见的模样,却也叫温皙起了几分狐疑。到底玉录玳册为固伦公主,也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只是之前有恭亲王长女、康熙养女大公主册为固伦公主的先例,因此也不算太过。
太后又笑语道:“哀家也很喜欢玉录玳!瞧着她活泼可人疼的样子,哀家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科尔沁大草原的日子,也是这么无忧无虑。”说着眼中不禁含了黯然之色。
温皙恬淡地微笑着,心中却生了几分不好。太后的意思温皙不会听不出来。她是想着叫科尔沁尚主呢!怪不得不反对康熙立玉录玳为固伦公主。毕竟前头的公主都是嫁去蒙古的,太后也没觉得五公主、六公主会例外,她的意思估计是要这事儿上卖个好给温皙。好叫将来指婚的时候温皙能与她站在一个立场上。温皙揣摩透了太后的意图,便也要合计着干脆早点叫康熙指婚。给太后来个措手不及。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册封礼的安排,太后也连番嘱咐了需隆重一些,温皙只默默应了。太后到底上了些年纪,话说多了,有些精神不济,便叫嫔妃各自散去了。
出了慈宁宫,嫔妃们一个个上来不迭地道喜,温皙也含笑一一谢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场面还是要做的。唯独佟嫔脸色愈发难看了,冷冷看着嫔妃珠环翠绕着温皙讨好,气冲冲抢在前头,连句话不说,就飞奔而去。
成妃执掌后宫刑律,愈发有了几分威严,见佟嫔如此无礼,不禁含了几分怒意,到底顾忌着实在慈宁宫门口,只道:“佟嫔愈发失了规矩了。”
温皙抿嘴微笑,“无需在意她。”
慎嫔一旁含了酸溜溜的味道:“那个赫哲氏得宠,她便觉得自己也得宠了吗?皇上一个月都没翻她的牌子了,嫔妾瞧着那个赫哲氏是心大的,早晚有一日要背主!”
温皙回宫之后,这个赫哲氏不但不见失宠,反而有扶摇直上之势,连太后都有诸多不满,故而不怎么待见佟嫔了。温皙也存了疑惑,问道:“赫常在长得很美吗?”
成妃含了笑,道:“美艳无匹。”话中似乎有别的深意,“皇贵妃不曾见过她吧?”
温皙恩了一声,冬日里她不爱出门,偶尔出门也是来慈宁宫请安,而这个赫常在是不够资格给太后请安的,故而还不曾碰见过。
慎嫔眼中有几分鄙夷,“那种放肆无礼之人,皇贵妃不见也罢!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温皙却愈发好奇了,笑道:“本宫倒是想见见这位赫常在了。”
成妃眸子深邃,道:“娘娘见了,必然就明白她为何这般得宠了。”
慎嫔不禁生了几分疑惑,“不就是长得狐媚吗?!”
成妃看着慎嫔,道:“慎妹妹不觉得她...长得很像先皇后吗?”
成妃一语出,温皙与慎嫔齐齐惊诧了,慎嫔掩面,眼睛瞪得老大,颇有恍如大悟之态,“怪不得嫔妾瞧着她长得有些眼熟呢!”她又看了看温皙,“只是她与皇贵妃长得并不相似。”
“哦?”赫常在竟然长得像嘎鲁玳姐姐吗?温皙眉梢微微挑起,只怕性子也颇有几分相似吧,只是她是张狂,嘎鲁玳是孤傲,野鸡与凤凰罢了!
明白了此中关窍,温皙却不说什么,只默默与成妃、慎嫔道别,径自回宫去了。
正月里的天还冷飕飕的,温皙走到炭盆跟前烤了烤火,才脱下身上的毛领斗篷,身子暖了,才去榻上坐着,徐徐饮了一杯花生酪。又吩咐小鹿子去敬事房取来彤史。
温皙已经许久不看彤史了,不看不晓得,一看吓一跳,在她不在宫中的几个月里,除了密嫔,便是此人最为得宠,尤其是赫哲氏新受宠幸的日子一连侍寝三日,这个月虽然才过了大半,却已经有五六次召幸了,已经超过了年初因偶感风寒不得侍寝的密嫔。
温皙合上彤史,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康熙恰巧这个时候下朝过来了,瞧着案上摆着一本彤史,便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温皙闷声哦了一声,却不搭理她。
康熙瞧着温皙一副吃闷醋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吩咐竹儿道:“快去点上露荷香,得要去去酸味才成!”
温皙恼羞成怒,狠狠剜了他一眼,“谁吃醋了?!”
康熙愈发笑不可止,随手去掀了掀敞开的几页,“不过是个常在罢了!”
温皙不是明白康熙的意图,一则是赫哲氏的脸蛋和脾性,二则是为着她之前说的不想专宠的话,才叫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人来做靶子,只是心里总有些酸酸的。随口吩咐了人奉了茶水和点心,随意道:“皇上今日下朝挺早的。”
康熙喝了君山银针茶,道:“近来总算清闲些,朕也能趁着清闲给玉录玳和齐不琛准备着册封事宜了。”又吩咐了李德全奉了折子上来,道:“这是礼部拟定的几个封号,你瞧瞧看。”
内中所书不过是寻常不错的字眼,之前有大公主册为固伦纯禧公主,荣妃的二公主册为和硕荣宪公主,布贵人的三公主舒舒册为和硕端静公主,郭贵人所出的四公主舒兰只是和硕公主,无封号。
康熙道:“齐不琛的名字,本就是静的意思,朕有意取‘静’字,成妃一直十分怜爱齐不琛,便取成妃的封号,为静成公主如何?”
温皙略一沉默,“好是好...只是五公主可还有生母呢,静顺公主听着也不错。”顺贵人宋氏到底是齐不琛的生母,虽然顺贵人是成妃宫里人,却是由她自己亲自抚养齐不琛长大。成妃虽然对齐不琛视若己出,到底不是亲生的。
康熙唔了一声,“也好,左右成妃不会介意!”说着便取朱笔记下封号。
温皙笑盈盈道:“只是这里头的封号没有叫臣妾喜欢的,皇上打算给碧儿什么封号呢?”
康熙一笑,道:“朕想着,便取你封号首字的‘温’,然后再加个‘惠’字如何?”
“慧?”温皙微微歪头,“聪慧?”
康熙摇摇头,“是贤惠的惠。”
温皙抿嘴笑了,“字是好字,就是觉得和碧儿不大相衬!”玉录玳那副样子,哪里有丁点贤惠?将来嫁了人也绝对不是贤惠的妻子!
康熙亦忍不住笑了,“那个鬼灵精的丫头!”便又指了指奏折拟定封号中的‘“纯宪”中的“宪”字,道:“这个宪字也很不错。”
“博闻多能曰宪,仪范永昭曰宪。”温皙便摇了摇头。而且温宪公主,这个封号原为德妃乌雅氏所生之女的封号,温宪公主后嫁舜安颜,温皙打心眼不喜欢这个封号。
“唔...”康熙略一沉吟,“那就取‘温悫’吧!执德不惑曰悫,表里如一曰悫,诚心中孚曰悫,率真御下曰悫,总还算是相衬了!”
温皙听了微微颔首,“温悫公主,听着也不错。”
康熙拊掌,笑道:“如此,齐不琛便是和硕静顺公主,玉录玳便是固伦温悫公主!”
343、同道中人(上)
和硕静顺公主齐不琛、固伦温悫公主玉录玳的册封礼之后,冰消雪融,日子也暖和了起来,而南巡之期也定了下来。康熙下诏: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
而后宫随行名单,温皙也与成妃商量好了,因为康熙定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随行,故而阿哥们的生母养母自然在伴驾之列,妃位中除了宣妃,全数伴驾南下,十五阿哥的生母陈常在、养母慎嫔亦随驾,除此之外还有赫常在被康熙点名要伴驾,再者便是成妃宫中的顺贵人宋氏,贵人曹氏并几个年轻的常在、答应,也就成了。再有玉录玳和齐不琛,人员算是定下了。
商议好了,便晓谕六宫,叫嫔妃们都准备着。温皙乘者轿撵回宫,却见玉录玳竟然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正好被温皙撞见了,瞧着似乎是刚从哪儿急匆匆回来的样子,人前温皙按下不发作,只叫她回偏殿更衣。
对于这个女儿,温皙素来多有宠溺,故而玉录玳的性子的确骄纵了些。温皙压着怒火,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南巡在即,决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康熙好不容易答允了玉录玳也随行,温皙年来也十分严格约束着她,没想到竟然偷穿侍卫的衣服,还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样子。
玉录玳换了一身公主该有的服饰,垂着脑袋,也不敢对温皙撒谎恐怖具现最新章节。声如蚊蝇道:“出宫去了。”
温皙沉下脸色,“马上就要南巡了,你就不会沉住性子吗?!”
玉录玳不敢对视温皙冒火的眼睛,揉着自己的绢子。道:“额娘不是之前说...该去给他道个歉吧,女儿去了佟佳氏承恩公府。”
“你去看望舜安颜了?!”温皙不禁略皱了眉头,也是这个舜安颜倒霉,原不过是脱臼。将养半个月也就是了。也是冬日路滑,好不容易养好了胳膊,大过年前后一出门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给摔得脱臼了,伤在同一个地方,故而特别严重,所以到现在还没好,未曾回到御前做侍卫,无怪乎玉录玳只能出宫去了。
温皙长长叹了口气。“他的伤总会好。等到他伤势痊愈。自然会回答御前听差,何必急于一时?”
玉录玳偷偷瞄了温皙的脸色,似有所松缓。便道:“过两日便要启程南下了,女儿怕一去又要好几个月。到底是女儿做得不对。总要道个歉,心里才能安稳。”
温皙也在仔细打量玉录玳的神色,瞧着她对舜安颜如此上心的模样,又想起齐不琛对舜安颜情窦初开....温皙急忙问道:“碧儿,你老师回答,你可是喜欢舜安颜了?”
玉录玳忽的瞪大了眼睛,气得跺脚:“额娘说什么呢!”
温皙抓着女儿的手,“在额娘跟前,不必害臊,若是喜欢便说喜欢!不许有半分隐瞒。”
玉录玳嘟了嘟嘴巴,“没有啦!”然后撅了撅鼻子,“女儿只不过是去瞧瞧他伤好了没有,若是好利索了,还要跟他再打过,上回没能分出输赢,女儿不甘心!”
温皙狐疑地瞧着玉录玳,倒不像是害羞,便沉声道:“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玉录玳想了想,才到:“也不是不喜欢...当然不是喜欢!只是不讨厌而已!”
温皙直直地凝视着玉录玳,无比郑重地道:“你若没有喜欢他,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玉录玳不禁疑惑,“为什么?”
“因为——”温皙顿了顿,“额娘瞧着,齐不琛有些动心,你若不喜欢,就把她让给齐不琛。当然了,若是你喜欢,就走得近一些也没关系,额娘也会为你去跟你皇阿玛求指婚。”
“我才没有喜欢他呢!”玉录玳不屑地撇撇嘴,“只是看他身手还有点样子吧了!我将来的额附工夫要一等一的好,他还差了点!”然后看向温皙:“齐不琛姐姐真的喜欢他吗?”
温皙点点头。
玉录玳嗯了一声,耸了耸肩,道:“好吧,那女儿会远着他点,舜安颜就让给五姐好了!”
瞧着玉录玳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让出的不是额附,而只不过是一朵珠花或一只步摇,半点没有不舍得,温皙便放心了。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康熙第三次南巡启程。此次南巡,目的依旧在于巡视河工,自从勒辅故去,康熙换了好几个河道总督,可惜都远远不及勒辅,尤其是黄、淮连年溃堤,前几年因葛尔丹之事,无暇顾及,如今总算腾出时间来了。
行至山东地接,康熙就忙活起来了,几乎披星戴月,后来更是只乘一舟,减少扈从,将随行人员撂在后头,先行一步去了黄河以南各处提防。温皙则身在龙船上,小石榴被康熙带走了,就剩下玉录玳和小蜜桃,日子也无聊得紧。
日前山东巡抚进献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惜被康熙训斥并罚俸一年,便无人敢进献了,故而日子愈发无聊。
晚上听小蜜桃弹奏一曲,便哈欠连连,小蜜桃却很是郁闷的样子,“皇阿玛为什么不带儿子出去?”
温皙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那是好差事呀?黄河堤坝众多,皇上要去一一巡视,就你那小身板子,受得了吗?”
玉录玳捂嘴窃笑,小蜜桃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可是又不禁泄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身量小,而小石榴却是大了他整整三岁,人长得也高出一个头多财色气功大师最新章节。
温皙挥了挥手,道:“时辰不早了,都去睡吧。”康熙今儿是回不来了,温皙自然懒得等他。
只是刚躺下,就听见外头风刮得呼呼,吹得人没了睡意,温皙便起身批了件斗篷,由守夜的小宫女扶着出去瞧瞧,今晚眼皮乱跳,总觉得好似要出什么事儿似的。行宫是当地士绅的园子,不算太大,却十分雅致,颇有江南山水的韵味,温皙也听说园子的主人祖籍苏州。
出了来,风却不是很大的样子,冷冷的刮在脸上,倒是没了睡意,忽的,温皙瞧见天上有一白色东西横滑过,温皙顿时深深皱了眉头。又见那东西似乎从西面天空坠落而下,温皙便悄然回了屋内。
朱帐之中,温皙心中百转千回,她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险,想到自己有空间这个最大的利器,还是咬咬牙,穿上衣裳,弹出一缕青烟,叫室内守夜的宫女如数睡昏过去,便以隐身符贴在身上,离开了行宫。
西行十里,温皙才远远瞧见,月色之下一个硕大的坑,坑里有个灰头土脸的人咳嗽了两声,才从坑里爬了出来。此人看上去还算年轻,一脸灰尘看不清长相,但是一身银白色道袍,头上以白玉冠挽发,一头发如乌墨,却是道士的装束,清朝男子需要剃头,却也有“儒从释道不从”一条,故而道士可以留头发。
“你是谁?!!”没等温皙说话,那人倒是大大惊呼一声,仿佛看见了鬼。
温皙着一身丁香紫的旗装,脚下特意穿了平底儿绣鞋,头发也未来得及梳起来,故而只用月白色丝缎缚起青丝,温皙的头发很长,一直可垂到膝盖弯,在徐徐夜风之下,吹得丝带与青丝一同飞舞。夜风有些凉,云锦堆花的斗篷被吹起一角,蹁跹飞舞。
温皙略有玩味地打量着这个有趣的人,就是方才那个从行宫上空御剑飞过的人吗?...不错,他手里还有一柄青锋剑呢,只是剑鞘给落在那坑里了,温皙笑语嫣然道:“阁下在问旁人名字的时候,不该自报姓名吗?”
道士顿觉不好意思,立刻正了身,在月光的背光之下,原本看不清温皙的脸,如今站起来,他身高足有八尺,这才瞧清晰了温皙的面庞,方知是以为眉目如画的女子,立刻理了理自己杂乱的衣襟,双手抱拳,行到家礼数:“在下石静一,道号便是静一真人,师承药山真人门下!”
药山真人?听着他颇为自豪的语气,温皙却着实不曾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他亦瞧得出温皙的脸色,不禁疑惑道:“道友未曾听闻家师名讳吗?”
“道友??”温皙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发笑,“我可不是女道士。”她着一身装扮,也非道士。
石静一打量了温皙一通,点头道:“道友是有修为的人,且...看道友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进入金丹大道了!同道之人,自然该称呼道友。”然后一礼道:“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温皙瞧他样子真诚,便道:“我没有道号,你叫我温皙就好了。”这算是他的本名了,如今还是第一次告诉人呢,就连康熙都不知道。
他哦了一声,笑朗朗道:“想必温道友便是住在东面那个园子里了,我闭关多年出来,竟然察觉道金丹修士的气息,吓了好一跳,结果就从天上摔下来了。”
温皙忍不住发笑,原来还是因为她,才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这个石静一倒是皮糙肉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摔出这么一个大坑,人却没事儿。
344、同道中人(下)
温皙这一笑,风情万种寄予眉梢眼角,倩然生了妩媚之色,于月色朦胧之下,却有个嫌少入世俗的呆瓜看傻了眼。
石静一回过神来,已经是半晌之后了,急忙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问道:“敢问温道友,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了?我闭关时候,是天启六年,现在天启皇帝必然早已寿终正寝了。”
“天启?!”温皙瞪圆了眼睛,“朱由校?!”
直呼皇帝名讳,着实不敬,只是石静一是方外之人,也不曾太在意,只点了点头,“现在是大明哪个皇帝在位?”
温皙急忙巴拉着自己手指头算了算,天启六年,中间隔了个崇祯帝,还有清朝好几个皇帝,现在是康熙三十八年...温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你闭关了整整八十年?!!”
石静一掐指一算,道:“不错,正好八十年了。”他面上却颇有沮丧之色,“可惜依旧不能丹破成婴,反而冲击失败...若非有师尊留下来的丹药,只怕我连金丹大道都保不住了。”
温皙深深地呼吸几口气,眼前此人看上去颇为年轻,不过二十许的样子,说话也不像是苍苍老人,想来是修仙之人,不宜衰老,更因长久闭关,少沾染俗世,故而心性也是年轻人。
“现在已经不是明朝了,明朝早已亡了,如今是清康熙三十八年。”温皙缓缓道。
石静一顿生唏嘘,“竟然改朝换代了?”口中虽说着“竟然”二字,只是语气了却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许对于金丹大道的修士来说,朝代的更迭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月光之下,石静一面上土灰斑驳,伴着油然感叹的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滑稽,温皙忍不住抿嘴,略一回首道:“那边有一条小溪,阁下还是去洗洗吧。”
石静一一愣。急忙摸了下自己的脸,顿时两腮涨得通红,立刻右手掐一个法决,顿时微风自其脚下卷起,旋转至面上,少卿灰尘尽数去了,露出原本的脸庞。
石静一剑眉星目,很是英姿,许是闭关多年的关系。肌肤颇为雪白。恍若玉质。盈盈亮泽,叫温皙看了都有些嫉妒。原本污浊之下,容颜不甚清晰。如今去尽尘垢,便是冰雪为肌玉为骨。只是原本形容女子词儿,放在他身上却也贴切,贴切之余却并不叫人觉得他女相,反而身躯凛凛,眉眼似有凌云之势。
温皙年前年后,见两大美男子,却是后者胜于前者,这位静一真人一身如月色般的银白道袍,浑无半点花纹装饰,却生生衬得身材颀长,有玉树临风之态。他面上略带窘迫,手一挥,原本落在坑中的剑如被磁铁吸引一般而来,径自插回剑鞘中,发出金属的铿锵声。
只见他腰间剑再度出鞘,“铿”一声,横斩断温皙对面小山一般高的花岗岩巨石,刷刷几下,仿佛如在切割豆腐一般,便切割出了两个三尺高的石墩,和一个石桌。温皙暗暗吃惊,她亦看得出静一真人的修为,并不超出她许多,却能轻松驾驭飞剑,挥使如臂,温皙心中吃惊,却是面色不动分毫,未露出半点异色。想到他能御剑在行宫上空如流星般飞过,能做到这般也不足为奇。只是温皙做不到,飞剑耗费精神力太大,纵然能御剑飞行,亦不过盏茶工夫便耗尽了,故而温皙是以土遁符过来的。
静一手一抬,道一个“请”。温皙微笑颔首,莲步轻移,看了一眼那削得光滑无比的石墩上,平日里绣墩坐多了,花岗岩削成的石墩还是头一次坐呢,便从袖中取了玉堂富贵绣样的云锦帕子覆在石墩上,才侧身坐下。
静一亦对面对坐下,道:“可惜未有美酒佳肴招待道友。”
温皙含笑道:“清风明月亦可。”头上星空朗朗,月虽不是满月,却也月光清澈如许,月华氤氲,一番良辰美景。
静一道:“还未请教道友师承何处?”
温皙摇摇头,“并无师承。”
静一顿时讶然,仿佛比已然改朝换代都叫他惊讶,“道友竟然是散修?!我从未听闻散修竟然也能修成金丹大道!”
“能不能别叫我道友?”——好似她也是出家人似的,“若可,请直接叫我名讳吧。”
静一点头,道:“那在下冒昧就称呼道友一生温姑娘吧!”
“还是叫我温夫人吧,”温皙如今可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如何还能再被称为“姑娘”?“我早已嫁人了。”
“嫁人?!”静一顿时眼睛瞪得乌溜圆,仿佛听到了极为惊讶的事情,“你竟然嫁与俗世之人了吗?!”
温皙点头,虽不知他如何知是“俗世之人”...又补充道:“我和我的丈夫已经有三个儿女了。”
静一脸上颇有几分懊恼,却还有些不肯置信,“修仙之人,甚少有与俗世之人结合的,一则于修为无益,二则寿数相差甚大,恐来日阴阳两隔而伤怀,温姑娘...不,温夫人竟然...”喃喃之下,便也没再说什么。
“我一个疑惑,可否请教真人?”温皙目光凝滞在他腰间的飞剑上,月光映照之下,隐隐有微澜的光泽,温皙感触之下,也感觉得到,那剑竟然也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虽然这片世界灵气已经很稀薄,但是在子时交隔的时候,是一天中灵气最多的时候,是以温皙察觉到了。
静一连忙从走神中苏醒过来,道:“温夫人客气了,唤在下静一即可。”
“好,静一真人,”温皙依旧保持着敬称,“尊驾的的剑似乎和俗世的剑并不同。”
静一微微有讶异之色,但是想到温皙是散修,便解释道:“想来温夫人年轻,不曾与其他修士打过交道吧?”
温皙一惊,“还有其他修士?这天下有很多修士吗?”
静一微微黯然,叹了口气道:“曾经不少,只是自从先秦时期,灵脉枯竭,便越来越少了,如今你我怕是最后两个金丹修士了。其他修士有是有,只是不入金丹大道,便也只不过比寻常人体健长寿一些罢了。”
温皙略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世界上有的是飞来飞去的厉害人物,可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静一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飞剑,道:“这是家师在世的时候,以数万斤铜铁提炼出铁精、铜精铸炼而成”
“令师已经...”温皙顿了顿,是了,他说只剩下两个金丹大道的修士,而他的师父必然在他修为之上。
静一复又叹息,“家师在一百二十年前故去了。”
温皙闻之,便放心下来。
细细聊了下去,基本上是温皙去套他的话,静一有个师父叫石药无,道号药山真人,擅长炼丹,是当时最后一位元婴修士,活了一千年,无望进阶,寿元耗尽而死。而静一,是药山真人收养的弃婴,颇有几分资质,在师父在世的时候便修成金丹,药山真人临死前将一生炼制的丹药都给了他,希望他能够丹破成婴,可惜他还是失败了,石静一如今也一百八十余岁了,因此次闭关冲关失败,也耗尽了丹药,以后怕是成婴渺茫了,故而静一颇有感慨。
“如今绝大多数的修真玉简都已失传,我懂得也不多,但比温夫人痴长了许多岁,还能为夫人解答一二的。铸炼飞剑也有几分心得,若夫人不嫌弃,我倒可为夫人铸炼一柄趁手的。”
静一如此说,温皙亦惊讶,说来温皙与他不过萍水相逢,而铸炼飞剑十分繁琐,非数年之功不可成,虽然静一真人不像有恶意,但是无功不受禄,温皙还是万言拒绝,道:“此物对我,也并无多大用处,我只想和夫君、和孩子安宁生活罢了。”说罢,见东方既白,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若不回去,怕是要有人找了。”
静一顿时生了急色,一个拱手道:“温夫人!请恕石某唐突!”他咬了咬牙,“夫人是散修,成为金丹想必有不少运气在里头,若要丹破成婴风险极大!”
温皙微微疑惑,却只好点头道:“多谢真人提醒。”
静一记得跺了跺脚,见温皙欲走,却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扬声道:“在下愿意等夫人的夫君寿终正寝!介时,夫人可否考虑与静一结为道侣?”
温皙听了这样的话,顿时面皮紫红难堪,却强自镇定道:“我没有想过要改嫁。”虽然静一怎么看都比康熙英俊,温皙也愿意饱这个眼福,但是也只是会饱饱眼福罢了,并无丝毫委身之意!
静一连忙躬身,歉然道:“是静一唐突了,但请夫人不要急着拒绝!静一有的是时间等待,请夫人好生考虑!你我若能结为道侣,对将来的修为都是大有裨益!夫人切不可顾念世俗一女不侍二夫的迂腐观念!修仙之人,素来洒脱,不拘于世俗的规则。”
“多谢真人好意,我并无此意!”温皙语气客气中带着梳理,从袖中取出了土遁符,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345、江宁
一路走走停停,康熙总是忙碌的,终于在到达江宁御驾停了下来,负责接驾的依旧是江宁曹家,康熙上一次南巡亦是下榻于此。<800小說网WWw.800book.net 全文字,更新快,无弹窗!>
温皙瞧着织造府似乎较上一次更奢华了许多,温皙依旧住在第一次南巡时候住的地方,只是此次不比当初,正是春夏之交的好时候。且康熙有意在江南多家逗留,能够等到荔枝成熟的时候,可一饱口福了。
“玉录玳这丫头是闲不住的!”康熙语气虽是怪责,却多含了宠溺,“朕叫曹寅派人暗中保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来一次江南不容易,玉录玳自然早早就拉着齐不琛一起出去玩了,江宁富庶繁华,又正是烟柳满城的好时节,小丫头片子总是爱新鲜的。温皙也不拘着她,康熙自然明里暗里拍了不少人保护,也还有胡语跟随,总不至于出了岔子。值得一提的是,负责在明处保护的却是舜安颜为首的御前侍卫。康熙的意思,温皙自然明白,只是温皙想着的是若是玉录玳不喜欢舜安颜,齐不琛倒是可以趁机亲近,这么好的美男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伺候着康熙脱下外袍,近几日康熙也得闲些,中午也能小憩一会儿。温皙谴退了在寝殿服侍的宫女太监,径自去点上安睡的香,却忽的察觉有一股气息靠近了,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里是行宫,不是真人该来的地方。”温皙语气缓缓道。
一如那日银白的衣袍,静一出现在温皙面前。他侧脸看了一眼躺在团龙罗帐内的康熙,道:“静一特意查了,原来温夫人的丈夫就是如今的皇帝。”
温皙恩了一声,又以银勺添了半勺安息香,顺手合上珐琅彩九龙薰炉的炉盖子,轻轻地嗅了一口,耳畔能够捕捉到康熙均匀的呼吸声,修士果然不是一般人,出入行宫如若无人之地。这类人甚少涉足俗世,否则必然与俗世的皇权发生冲突。
静一见温皙不语,便上前半步,道:“我晓得夫人这样做的缘由,委身帝王,凭借双修之法。的确可以获得裨益,只是夫人已经凝聚金丹,皇帝对夫人已经不会有多少助益了,夫人大可离去,不必受俗世的束缚。”
温皙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象牙柄的合欢扇,轻轻摇着。江南总是比北京热得更快一些,团扇之物已经到了入手的时候了。温皙只轻轻道了一句:“他是我丈夫,更是我三个孩子的父亲。”
静一微微一凝滞,欠身道:“静一唐突了。”
见床榻之上,康熙似乎并没有被吵醒,只是...温皙记得,康熙睡眠通常比较浅,少许的声音便容易醒来。静一便解释道:“我已经下了隔音符咒。夫人尽管安心,他不会听到。”顿了顿。静一风姿玉立于薰炉之侧,继续道:“一如当初的话,静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夫人皆为道侣。”
温皙抿着唇,带着几分疏离和怒意:“一如我当初的回答,我无意再委身旁人!以真人芝兰玉树,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道侣?何苦惦记着旁人的妻子?!”
静一被温皙的话说得有些难堪,拱了拱手,道:“是静一太心急了,只是修士本不羁,冒犯夫人之处,还请海涵。”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白如羊脂的玉佩,上头的纹饰不是龙凤呈祥,不是五福捧寿,不是温皙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吉祥图样,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纹路,他将玉佩搁置在温皙身侧的紫檀木雕花小香几上,“只是请夫人再仔细考虑,若夫人想见静一,掰碎这玉佩即可。”
话音刚落,温皙正要拒绝,却发现他已然没了踪影。温皙怒得红了两颊,抓起那玉佩正要摔在地上,却见床榻上康熙似乎醒了过来,只好将玉佩揣进袖中,得赶紧去伺候着。康熙这厮,从来是衣来伸手,生活上的巨婴。
康熙狐疑地扫了一眼室内,道:“许是朕眼花了...”
温皙看了一眼身后,讪讪笑了,康熙要是知道跑来个超级美男,不知道要发飙成什么样呢?康熙的心眼忒小,当初为了乌尔衮那点子破事,就不依不饶,要是真瞧见静一在打算着要等他死了以后追求他老婆....呵呵,哪怕静一是修仙之人,康熙也非要掐死他不可。
“你换身汉人装束吧。”康熙接过温皙递过来的外袍,这是一件海水蓝暗绣五爪团龙的缂丝袍,是康熙素日里穿的,今儿却不打算穿上了,道:“也给朕找身常服。”
温皙顿时大喜,急忙应了,去给康熙寻了一件暗竹青刻丝绣福字的褂子,料子是寻常的彭缎,虽然亦是进贡的料子,但是民间富贵人家也有,不会漏了身份,平日里穿的明黄色绣龙的靴子是不能穿了,便换了黑底儿竹叶缠枝履鞋,有给他配上百福纹墨玉佩和双鱼香囊。
温皙自己也带着汉服,不过是多年未曾上身了,记得上一会穿着还是没回宫的时候呢。知道这次南巡,兴许有机会出去,故而都备着呢。温皙则穿一身湘妃色绣荔枝纹的高腰襦裙,用暗红色银绣桂枝纹的带子在胸上细好,扎一个蝴蝶结,垂下的带子直膝前。故而高腰襦裙,又称之为齐胸襦裙。襦裙,为上“襦”下“裙”,明清时期民风不像汉唐那么开放,故而这“褥”用的是交领襦,温皙选了秋香色海水纹的窄袖交领襦衣,外面在加一个藕荷色的莲纹缠枝半臂。
温皙不会梳汉人的发髻,便唤了竹儿进来梳头,因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只叫竹儿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簪了几只玉簪即可。
一身装束清理雅脱,康熙见了亦忍不住赞叹道:“没成想,你穿汉人的衣裳也好看,倒是显得小鸟依人了!”
温皙横眉瞪了他一眼,脚底下去了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人自然矮了,也就“小鸟依人”了!脚下平坦无余,温皙倒有些不习惯了,也觉得康熙好似高出一截子似的,颇有几分懊恼。
因是下午出去,也去不得太远的地方,只能在江宁城内走走。只是却是在马车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康熙亦不许温皙打开车帘子看外头,故而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
康熙揽了温皙的腰肢在怀中,深深嗅了温皙身上的体香,道:“想去哪儿?今儿朕都陪你。”
“秦淮河畔!”温皙脱口出去,笑得眉飞色舞,那可是江宁最热闹的地方。十里秦淮,金粉楼台上美人如云,画舫凌波中轻歌曼舞,不知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康熙皱了皱眉头,“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温皙挑眉,笑盈盈道:“皇上的意思,那是您该去的地方?”
“那种腌地方,不许再提!”康熙虎着眼睛,含了几分威严,而后吩咐扬声吩咐道:“去夫子庙!”
“朕知道,出来便是为图个热闹,便去夫子庙吧。”康熙缓了声,对温皙款款道。
温皙托腮应了一声,“对了,胤禄和胤礼都跑哪儿去了?”这两天都不见人影,每每早出晚归的。
康熙闭目假寐,道:“朕叫老四带着他俩了。”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江南出了不少不像样的事儿,朕叫老四去查了,他们俩也跟着学着点。”
“出什么事了?”温皙疑惑道,她素来不关心朝堂,自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康熙略睁开眼睛,“你不晓得吗?”
“前朝的事儿,臣妾如何晓得?”温皙眨了眨眼睛。
康熙唔了一声,只道:“是今年江宁乡试的事儿。”
“乡试?”乡试便是省级单位举办的考试,参加的都是秀才,考中了便是举人,只是乡试不都是在秋季八月举办的吗?温皙忽的想到康熙今年开了恩科,“难道是有人舞弊?!”
康熙亦含了怒色,“这种事情每每有之,却屡禁不绝!只是朕今年南巡,特意开了恩科,给士子为国效力的机会,没想到总有人胆大包天!日前贡院榜单出来,却是饱学之士大多落班,显宦子弟高居榜首,士子们因此闹了起来,朕已经将主考官左子藩,副主考官赵晋革职下狱,并下旨在五日后复考。”
说来作弊这种事是绝对禁不绝的,何况是和一生前途息息相关。人心皆有贪念,怎么会不贪图荣华富贵呢?就算是后世也屡禁不绝,温皙在大学的时候也没少作弊,否则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手了。
耸了耸肩,政务上的事儿,温皙不接口。也是之前遇见静一的那晚,和他聊了一夜,他说过,修士不得刻意插手帝国王朝的兴衰,否则会遭到龙脉反噬,幸好温皙之前也一直秉承“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则,龙脉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了,自然无意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只是若是“无意”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便无妨了。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换做寻常管家打扮的李德全躬身掀开车帘子,道:“老爷,夫人,夫子庙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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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曹顒
夫子庙前游人如织,以文人儒生为主,多为祈求科考顺利,也有在此三五聚会,吟诗作对,倒是少见携带家眷的。夫子庙位于贡院街旁,始建于宋朝,几经废兴,如今又是商贾云集,文人荟萃。
庙中,最热闹的当属聚星亭,是一座八面二层的古亭,“聚星”是聚集奎星得取功名之意。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所谓“奎主文章”,故而即将再度乡试的士子们为求一举高中,往往会来此拜魁星、求吉利。
走到此处,康熙亦驻足遥望亭中士子高谈阔论,负手而立,却不入内。温皙跟着他身侧,听着里头士子品诗论话,偶尔听见某个激进的儒生大骂时政,瞥见康熙顿时蹙了眉头,又听那激亢之人又拱手言有圣明天子在上,左子藩、噶礼之流必定没有好下场。康熙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
魁星亭中人进人出,康熙观望了一会,才携着温皙去了一侧佳木树影环绕的思乐亭。这里倒是颇为安静,一入亭中,立刻亭子四角便站了乔装改扮的侍卫,见有人靠近便好言请走。温皙亦察觉到暗处护卫的人比明处的要多出数倍,更有乔装成士子儒生的,逡巡在周围,检查是否有可疑的人。
李德全麻利的取出了带出来的茉莉雀舌毫,汤汁醇正,香气扑鼻,温皙徐徐品着,四周景致亦是不错,温皙随口道:“夫子庙好似新整修过。”
康熙眼睛一直在摇摇看着东侧的魁星亭。“曹寅号召当地士绅募资修缮,办的不错。”语气带了几分赞赏,曹寅也算得上康熙的心腹了,故而格外信任。
闲聊了半个时辰,温皙觉得口干,便又喝了两杯茶,然后继续闲聊...
一个时辰后,看康熙似乎没有丝毫要挪动龙臀的意思,温皙忍不住指了指魁星亭。一脸讨好的笑容:“夫君,要不然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容易来一次夫子庙,自然要往热闹的地方拱,老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康熙手里托着一盏茶,却没有要喝茶的意思,斜斜睨了温皙一眼。那个眼神分明再说“没门儿!”
“额...”温皙脸上僵了半晌,又低头喝了两口茶。
“我要去方便。”温皙忽的起身,咬牙道。
康熙一愣,却也没法拒绝,侧脸扬声道:“李德全”
李德全急忙笑着道:“夫人,奴才知道在哪儿。您这边来”
温皙哼了哼嘴巴,脸上有些怏怏的。只得挪动莲步,由李德全引路去“方便”了一通。温皙现在知道康熙为什么选择思乐亭了,这个地方隐蔽不说,距离“方便”的地方,也不过一盏茶的路程,康熙是连尿遁这条都给想到了!
温皙“方便”了之后,从竹儿手中接过香粉往自己身上扑了点。去去味儿,又从袖中取出描金錾花的小镜子。照着理了理云鬓。
李德全舔着脸凑上来,笑嘻嘻道:“夫人,咱回吧,要不然老爷等急了,要派人来找的。”
温皙郁闷地嗯了一声,出来一趟到底是为了啥?就是为了出来和老康找地儿喝茶闲聊吗?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呢!
忽的,对面树丛中依稀有熟悉的声音,“你这个小贼!给我站住!”然后似乎是她口中的“小贼”被捉住了,听着是个少年的声音,他急切地辩驳:“我不是贼!”又一个娇柔婉转的女声:“六妹,这样不好吧...”
然后,撕拉一声,是绸缎撕裂的声音。
温皙嘴角抽搐了两下,特么滴真够巧的!便急忙撩开丛丛柳枝,快步去瞧。只见一株遒劲的柳树之下,一身碧蓝色卷草纹男装的玉录玳正揪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的袖子,而那袖子硬生生被从肩膀处给扯裂开来。幸好少年穿了不止一件衣裳,里头还有个水青色的软绸暗纹中衣,不至于裸露了身躯。
齐不琛在后头拉着玉录玳的衣裳,愁眉不展地劝解道:“只不过是相似罢了,六妹许是看错了。”
“我绝对没有看错,着吉祥纹白玉佩,跟我额娘那个一模一样!且样式还是宫中常用的!绝对是他偷了额娘的东西!”玉录玳无比笃定地道。
齐不琛急忙道:“贵...额娘的东西怎么会被偷了?!”世间还有哪个窃贼敢从宫中偷窃?
玉录玳握着拳头,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招了,到底是怎么偷了我额娘的东西了?!”
温皙瞧着那少年,愈发觉得眼熟,便疾呼一声:“碧儿,不许无礼!”
玉录玳一看竟然是温皙,却不松手,急忙叫嚷道:“额娘,我抓到一个贼,他偷了你的玉佩!”说着将手中的羊脂白玉质地的吉祥纹佩递给温皙瞧。
那少年急了,“那东西是家母一位故友所赠!绝非偷窃所得!”
温皙瞧着那玉佩,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容愈发觉得熟悉,便问道:“令堂是”
少年顿了顿,瞧着温皙面善,又瞧了瞧一副气冲冲样子的玉录玳,便道:“家母姓李。”
姓李?温皙沉吟良久,忽的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了出来,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一个人,便惊呼道:“你是曹?!”
曹愣了愣,“这位夫人如何知晓在下名讳?”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玉录玳道:“碧儿,松手!他不是贼!”
玉录玳狐疑地看了看曹,还是听从温皙的话,却还是一副防备的样子。曹朝温皙拱手揖礼,“多谢夫人信任。”
温皙和颜悦色将玉佩交还给他,道:“你母亲还安好吧?”
曹礼数周全,不卑不亢中含了几分客气:“劳夫人挂心,家母一切安好。”然后眼中带了疑惑,“夫人认得家母?”
温皙敛眉一笑,“十数年曾经偶遇一次,只是...”只是彼时,她扮作男子,只怕如今见了,也不见得认得了,便也不欲多说什么。
玉录玳却在深思着什么,突然拊掌惊叫道:“曹?你爹是曹寅?!”
一语出,曹脸上浮现深深的不悦,直呼人家父亲名讳,的确大大不尊敬,不过看着温皙这样“和善”人在,他只好暂且忍了下去,略一拱手道:“姑娘,请矜持一些。”
玉录玳听了眉毛一横,正要发作,却被温皙一眼狠狠瞪了下去。温皙含笑,对曹道:“你来夫子庙,也是要拜魁星的吗?”
曹摇头,“学生是武秀才,不是文秀才!且家父说不必再考,介时为为我谋个职务。”
“哦?”温皙微微疑惑,但随即了然了,“是了,你父亲当年也是武举人出身,想必你也是要做御前侍卫的。”
曹虽然不晓得眼前这位夫人如何晓得他家中状况,却也不好多问,只道了一句是,“父亲的意思是希望我完婚之后,再去京城。”
“你...”温皙目光掠过玉录玳白皙的脸颊,相当当初结干亲的事儿,到底好奇曹的婚事,便问:“你定亲了吗?”
曹道:“还不成,不过父亲看中了布政使马大人家的女儿,母亲却希望我娶表妹为妻,还不曾下决断。只不过想来多半要随了父亲的心意,左右就在今年了,父亲希望我早些去京城。”
玉录玳鼻子一哼,颇有不屑,“我瞧你文不成,武只怕也不成!做御前侍卫,没有点身手可是不成的!”
听着玉录玳鄙夷的话语,曹不禁怒上心头,却也揣度得出敢这么说话的人,必然身份不一般,便生生忍了下去,道:“成与不成,都与小姐无关!”
玉录玳昂着脑袋,掐腰道:“你信不信,姑奶奶就是能决定你成与不成?!”
曹一副不信的样子,拱手道:“那小姐就尽管施为吧!”骨子里的傲气便如此勃发了出来,曹家在江南也是数得上好的家族,在江宁更是地头蛇,何时被这般瞧不起过,若非曹教养好,早就要动起手来了。
说完,曹朝温皙一拱手,“夫人,请容学生告辞了。”
温皙颔首,含笑道:“小女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曹亦回以一笑,十分宽容地道:“学生不会把令媛的话放在心上,夫人请放心!”
此话一出,玉录玳顿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但是瞧见温皙不悦的含了警告的目光,只好气闷地垂下头去,一只脚狠狠碾着地上的一片树叶,似乎他踩的是曹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
嘱咐了曹两句,便带着玉录玳和齐不琛与其告辞了。回了思乐亭,两个丫头个康熙这个“爹”福身见了礼,李德全自然如数回禀了刚才发生的事。康熙倒也不见不悦之色,反而追问温皙为何认得曹。温皙只好把早年离宫,曾经与奔丧的曹寅夫妻同乘一舟的事儿大略地给康熙说了,自然结干亲、与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种事绝口不提,温皙还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呢,也不想曹寅同志下半辈子没好日子过活,只说曾经赠送与曹寅之子一枚玉佩罢了。还好康熙没有细细追问,这事儿总算糊弄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三更完。
347、那小子的娘
“皇阿玛,别让那小子做御前侍卫好不好?”一回到行宫,玉录玳就拉着康熙的袖子,一副撒娇的架势。
康熙伸手弹了下玉录玳的额头,“朕已经答允曹寅了,君无戏言!”
玉录玳顿时嘟囔了嘴巴,跺了跺脚:“可是女儿不喜欢那小子!”
“不许胡搅蛮缠!”康熙佯怒道,看了一眼跟随着玉录玳和齐不琛的侍女,生了几分疑惑:“朕不是叫舜安颜保护你吗?怎么不见他在你身边?”
玉录玳怒了努嘴,坦言道:“他太碍事了,女儿叫他去买好吃的、好玩的了!”
碍事?温皙咂咂嘴,这个舜安颜长得不错,玉树临风,又不是多嘴饶舌的人,怎么玉录玳会觉得他碍事呢?温皙便悄悄端量了齐不琛那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似乎是投在玉录玳身上的,幽怨之中又颇有几分无奈的味道。温皙怎么会看不出,齐不琛对舜安颜是动了几分情的。只是不知舜安颜他,心属于谁呢?
温皙不欲让康熙问太多,便插口叫玉录玳和齐不琛都下去换衣裳了。此时天色微暗,殿内掌灯,四贝勒胤带着小石榴、小蜜桃回来,要向康熙回禀所查案件,温皙不欲插手政务,便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温皙住的地方,还是当初的有凤来仪堂,不过时隔多年,更加华美,华美却不失韵味,室内菱花架子上摆设了几盆含苞待放的绿花春兰,已经能够闻到幽幽的香气。格外清雅,此花不像是寻常的兰花,只是温皙也不晓得品种。织造府果然在丁点儿小事上都格外费心,因晓得温皙不喜焚香,故而摆放了有奇香的兰草。
次间是寝室,用福禄呈祥步步锦地的玻璃落地罩与明间分割开来,地面铺五福捧寿纹的猩红地毯,剔红牡丹纹香几上亦摆放了兰花,这一株温皙认得。是虎头兰,生长于云南,十分难得。虎头兰花型偏大,叶片清俊,花香并不浓郁,是淡淡的清香。有安枕之效,温皙很喜欢,故而放置在室内床畔。
缀满了金黄色流苏的帷帐是过渡均匀的雨过天青色的织锦缎,看了叫人十分舒爽,上头用金线刻丝绣满了密密的常春藤,帷帐用金钩挂起在两侧。只落下一层薄如雾霭的粉霞色绡帐,明透如水。触手凉凉的,如云雾一般轻盈,故而称之为“雾绡”。绸缎锦绣绡绮,各有其用,而这绡,质地纤薄,素来用作帷帐。而因起纤薄。故而无法刺绣,但是此绡帐上因略深一色的石榴红的绣线绣了密密麻麻的曲水纹。仿佛潋滟波光投射在床榻上,随着绡帐被不易察觉的微风浮动,那投射出来的水纹也缓缓浮动着,这样好的绡帐在宫中也难得一见。
温皙亦不得不叹一句,“织造府,堪比紫禁城。”这样的繁华背后,不知道织造府的账目上已经有了多大的亏空。
忽的风一吹,绡帐漫天舞动,原来是竹儿进来了,带进了外头的一室夜风,竹儿福一福道:“主子,曹寅之妻李氏求见。”
温皙哦了一声,转脸亲手落下雨过天青色的织锦帷帐,厚重的织锦缎帐便压得住雾绡帐了,“请去正堂吧。”
温皙理了理自己耳边的余发,亦起身去明间正堂。曹寅的妻子,与温皙也算有一面之缘的故交了,彼时她还是少妇风韵,如今也不算年轻了。温皙听闻,李氏是曹寅的继室妻子,故而年纪上小了曹寅将近十岁,早年与曹寅生过好几个儿子,只是都夭折了,故而如今膝下只有曹一子。
仅有一个儿子,自然关爱至极,怪不得这么快就来了。
李氏着一身绛紫色万福如意纹的衣裳,进来倒头便叩首,无比前辈恭敬:“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温皙端身坐在雕花梨木嵌琉璃的椅子上,语气温和:“故人相见,何需多礼?”便吩咐了竹儿去亲自搀扶李氏起身。
见温皙如此和气,李氏也松了半口气,起身偷偷瞧了一眼温皙的面容,想来就算不记得这张脸,凭借曹回去对她这个母亲的回报,也足矣让她想起当年你的故交,而温皙的话亦足够叫她确认了皇贵妃便是当初的秀才“温西”。
李氏面带了极其温顺的笑容,道:“奴才是替犬子来请罪的,犬子曹今日冒犯公主,还请皇贵妃降罪!”说着,便又要跪下。
温皙虚扶了一把,道:“只是误会罢了,过去便过去了。”温皙并无意在这点小事上纠缠,何况论起来总是玉录玳的不是。
李氏旋即剩下的半口气也松缓了,面上浮现几缕心安的笑意,“多谢皇贵妃宽宏大量,奴才特备了些小玩意儿算是给皇贵妃和六公主的赔罪之物,还请皇贵妃和公主千万不要嫌弃。”
说着她身后低眉顺眼的二个婆妇便恭恭敬敬地奉了两个硕大的锦盒上来,温皙只一眼神示意竹儿收下,若是不收李氏定然不放心,想来也不过是些珍玉古玩之类的东西罢了。
温皙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虽然如今的李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聪慧温婉的少妇了,毕竟时移世易,身份也与当初迥然不同,难怪她恭敬而谦卑。温皙却如见老友一般,语气无半分高高在上,寒暄道:“这些年,夫人还好吧?”
李氏欠身道:“承蒙皇贵妃福泽庇佑,奴才一切安好。”这话十分客气,倒是不如当初的亲近了。
温皙略有无言,继续道:“本宫瞧见你的哥儿也长大成人了。”依稀还记得那个白嫩可爱的孩子,如今也是翩翩少年郎了。
说到曹,李氏面色多了继续慈爱的笑容,“还好,只是性子还需要磨一磨!”又急忙道:“还好皇贵妃都是海量的人,没有和他一般计较!”又忽的想到了儿子跟她复述的当时的话,含了几分担忧,小心翼翼地望着温皙:“公主也不会和犬子计较吧?”
李氏到底是一门心思为儿子担忧的,温皙又何苦为难她,便道:“你只需记得,君无戏言即可。”
“是、是!”李氏连忙称是,急忙不迭地自责:“是奴才糊涂了!公主是皇贵妃的亲生女儿,自然也是海量的人,皇上更是一言九鼎!是奴才小心眼儿了!”
温皙略一抬手,指了指右手边儿设的座椅,语气随和道:“坐下说话吧。”
李氏正要开口拒绝,却见皇贵妃面容温和如水,许是觉得推辞也太过无礼,便急忙躬身谢过,只那半个臀侧身坐在椅子上。
温皙命人上了茉莉雀舌毫,径自饮了半口,道:“这有凤来仪堂本宫也是第二次住了,上回还是康熙二十三年呢,转眼都过了十五年了,瞧着比当初更雅致了几分。”
李氏急忙垂首道:“给皇贵妃预备的地儿,奴才自然要尽心竭力!自然也是不能跟宫里相比,只愿皇贵妃住的能舒服一些!”
温皙微微点头,“这次南巡,皇上也特意叫本宫安排了曹贵人随行,想来孙夫人见了会很高兴。”
“都是皇上和皇贵妃的恩典!”李氏急忙接话道,“曹家自然感恩戴德,母亲见了贵人十分欢喜!”
曹贵人已经不比刚刚入宫的时候了,年老色衰,恩宠稀薄,又一直不曾有过生养,故而一直只是个贵人。这次带上她,不过是因为数月前,曹寅上请安折子的时候提及老母年老,希望能再有生之年再见曹贵人一面罢了,康熙到底顾念这位孙嬷嬷,便顺手带上了曹氏,南巡途中也不曾叫他侍寝过,不过比照嫔位待遇给曹氏,也算给她体面了。
和李氏说话,温皙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处处恭谨,倒叫温皙也拘谨着了。随便说了两句,问了问孙夫人的身体,温皙便要打发她退下,偏生外头小鹿子侍立在屏风外禀报道:“主子,六公主来了。”
玉录玳原本是安置在有凤来仪堂西面的梧桐阁,来往十分方便,刚禀报了,玉录玳便笑语嫣然快步走了进来,娇声唤了一声“额娘”,然后笑嘻嘻道:“舜安颜腿脚忒慢,这会儿才把女儿要的东西买回来了!”说着叫跟随的绿痕捧了些江宁时兴的绢花、首饰上来。
李氏亦急忙跪下行礼,“奴才给六公主请安。”
玉录玳也没太在意李氏这个人,手一挥,拿了温皙的茶盏捧着喝干了,才随口道:“起来吧!”
温皙瞧着玉录玳那副礼数不周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一声,道:“这位是江宁织造曹寅的夫人。”
玉录玳一愣,指着李氏道:“那她就是那小子的娘了?”
温皙闻言,立刻狠狠地瞪了玉录玳一眼,道:“是曹的母亲。”这孩子完全是被她这个做额娘的给惯坏了,脱口而出的话居然那么失礼!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李氏,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夫人,打扮得体,长相也是十分温柔,便道:“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自然是眼熟了,玉录玳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还喝过李氏的奶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48、行宫界限
李氏自从进了正堂,就没提过半句当初结干亲的事儿,想来也是不敢叫自己的儿子做皇贵妃的义子,更不敢把公主当成自己的义女,故而处处恭谨,不失半点礼数。
玉录玳仔细端量了李氏一通,道:“不过,他长得不怎么像你。”
李氏点头称是,面上带着恭敬而得体的微笑,慈声道:“犬子类父。”
玉录玳歪着头,似乎要从李氏的五官中瞧出什么端倪来,却是想不起什么来,只又道了一边:“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一般。”
温皙也不欲遮掩什么,却也不明说,只道:“你还在襁褓的时候,曹夫人李氏曾经送过你一个玉佛。”自然是当初认干闺女的时候送的,玉录玳自然不记得了。而曹顒的那枚玉佩,亦是温皙认义子的时候给的。
玉录玳急忙从脖子里揪出一个红绳,上头果然穿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玉弥勒佛,是羊脂玉的质地,多年贴身佩戴,似乎也沾染了几分灵性的样子,“就是这个吗?”
李氏一愣,低低道:“没想到...公主一直随身带着。”
玉录玳纤纤玉指抚摸过玉佛,她是极喜欢这个小玩意儿的,大肚弥勒佛张口笑着,雕琢得栩栩如生,连额头上的皱纹都极其精细,佛爷衣袍的褶皱亦十分清晰。玉录玳想了想,还是想不起什么来,却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道:“既然如此,本公主就不跟那小子计较了!”
温皙佯作嗔怒。道:“本就是你的错!”
玉录玳嘟了嘟嘴巴,嘴里不晓得在咕哝什么。
温皙复露出了笑颜,对李氏和蔼地道:“当初,本宫还认了曹顒做义子呢。所以夫人不必太拘谨了。”
李氏额头一凸,急忙道:“皇贵妃当初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奴才怎么敢当真呢?”
温皙也只是呵呵一笑,不去较真了。就算她肯人曹顒这个义子,曹寅夫妻也不不敢认这个干亲了。便吩咐竹儿亲自送了李氏回去。
玉录玳好奇地凑上来,拉着温皙的胳膊:“额娘真的认了那小子做义子吗?!”
温皙恼怒地拧了拧玉录玳琼鼻,道:“什么‘那小子’?!他又不是没有名字!何况人家还比大一岁呢!别张口闭口‘那小子’,忒失了礼数!”
“知道了、知道了!”玉录玳嘴巴上说“知道了”,却是一副敷衍的态度,“额娘怎么就认了他做义子呢?!”
温皙只呵呵一笑,当初曹寅还打算着要结为婚姻呢,只是温皙推脱女儿已经订了亲。才退而求其次。互相认了义子义女。不过温皙倒是不打算给玉录玳详细说起当初之事,只道:“当初偶遇罢了,曹顒当时长得可人。便认了义子。”
玉录玳撅起嘴巴,“说好了。额娘认了义子就罢了,我可不认那个干哥哥!”
温皙含笑戳了戳她的眉心,“没人逼着你认!你只要别欺负人家就成了!”
玉录玳怒了努嘴,“讨厌!人家哪儿有欺负他!”
温皙又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跟你皇阿玛说....”话未落音,就听见外头康熙扬声道:“朕已经知道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温皙只好携着玉录玳迎了上去,略有嗔怪道:“皇上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说进来就进来了!”
康熙忍不住摇摇头,“你也是的,怎么能...”
温皙见康熙没有生气的意思,便推脱道:“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儿了!若非今日见了曹顒,臣妾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曹顒...”康熙深思片刻,“也罢!朕会叮嘱曹寅父子不许对外人乱说,你也不要说出去。”
温皙急忙应了一声,康熙的意思是无意深究了,曹寅到底是他得力的干将,虽然温皙认义子有些不妥,到底康熙也不至于发作此事,只当不晓得,就此揭过也就是了。
温皙闻着康熙身上隐约有脂粉香气,便肚子里含了酸气:“臣妾听说曹寅倒是殷勤的很,昨儿刚给皇上进献了十名舞姬,皇上怎么还有空来臣妾这里呀?”
康熙见温皙拈酸吃醋的模样,不禁生了几分无奈,道:“只不过是舞姬罢了!别胡思乱想!曹寅,不是李士桢!”
温皙鼻子一哼,“许是他见自己妹妹近些年不得恩宠,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曹贵人早已失宠,曹氏一族不见得会看着她一直失宠下去。
康熙摇摇头,“那是胡旋舞舞姬,你最爱看胡旋舞,朕才收下的,原本是来叫你一起去看,你倒是吃起没由来的飞醋了!罢了罢了,大不了朕赏赐给旁人就是了!”
至于那些舞姬赏赐给了谁,温皙就不得而知了,翌日,康熙更下旨,地方官吏不得进献佳丽。
江宁织造府,自从康熙第一次南巡,织造府便被设为行宫,就算康熙不在的日子里,也是不许任何人入住的,年年还要维护修缮,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自从康熙二十三年之后,曹家就在织造府旁边开辟新建了府邸,作为居所,行宫后花园与曹氏新府邸的后花园是联通的,故而远远可见有曹氏一族的女眷在此赏花。
温皙一路走来已经碰见好几位貌美如花的曹氏旁支小姐了,不得不叫温皙怀疑曹家的居心,有了一个曹贵人还不知足吗?!如此想着,脸上有几分沉沉。
“皇贵妃万福!”正走神的时候,是曹贵人的声音入耳。
温皙道了一句免礼,贵人曹氏虽然并不显老,但毕竟不是二八年华的青嫩少女了,又因着多年失宠,神色有些暗淡,也就是来了织造府少见好些。温皙略一打量她,今日的着装,似乎比平日里更鲜艳几分,而且身后还跟着个十四五岁长得极为好看的女子。
曹氏侧身道:“这是婢妾的堂妹织英。”
温皙扫了一眼那娇怯怯的曹织英,一身满人的装束穿得清雅得体,温皙却不禁纳闷了,若是曹家的女儿,身在汉军旗,又久居江南,曹氏旁人大多出身不显赫,根本不够资格去参加选秀,怎么还穿着满人装束丁点没有不自然的样子呢?显然是一早就训练出来的,和刚才碰见的几个小脚汉人装束的曹氏小姐不同。
“本宫依稀记得——”温皙凝视着曹贵人,“你的闺名中有一个‘娥’字?”
曹贵人称是,道:“婢妾贱名曹修娥。”
堂姐叫曹修娥,堂妹叫曹织英,温皙嗤地一笑:“你们是想学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吗?!”
曹贵人勉励一笑,恭谦道:“婢妾不过是带织英出来走走而已。”
这样的托词,温皙都听得出勉强得很,便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前儿皇上还说行宫后花园里风景不错,叫本宫闲着无聊的时候就来走走,没想到风景的确不错,走个三五步就能瞅见一个如花似玉的曹家小姐!怎么?曹贵人有很多堂妹吗?!”
曹贵人眼中有微微的黯然,径自低低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是婢妾的母亲上了年纪,喜欢热闹,故而请了远方叔伯兄弟家的姑娘来,只为一叙天伦罢了。”
温皙微微一哼,旗髻上的点翠凤凰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微微摇曳在春光里,嘴上却不客气道:“即是一叙天伦,就该去西面织造府里,不是总往行宫御花园里钻!孙嬷嬷年纪大了,本宫可以体谅她年老糊涂,怎么曹贵人也不规劝着点?乱闯行宫可是大罪!”
温皙的语气已然有了问罪的意思,曹贵人不禁一震,急忙伏跪下来,磕头认错:“母亲是老糊涂了,还请皇贵妃恕罪!”
跟着跪在曹贵人身后的曹织英却含了几分委屈,娇怯怯道:“皇贵妃娘娘,织造府后花园和行宫御花园相通,本就没有什么界限,怎么能算是乱闯行宫呢?如此大的罪名,织英与堂姐俱不敢承担!”
温皙的嘴角微微扬起,“倒是个牙尖嘴利的!”温皙踩着三寸高的紫檀木鞋底儿的花盆底儿鞋,上头缀着的南珠颗颗浑圆如拇指般大,曹织英跪在哪儿瞧着珍珠鞋,眼中一抹艳羡一闪而过。
曹贵人见织英如此放肆,急忙又磕头道:“妹妹不懂事,还请皇贵妃宽恕!”
温皙嘴角的弧度勾起如春光里的冷意,道:“她说的对,的确该给织造府后花园和行宫御花园之间划定一个界限才好!”温皙侧脸,抬手指了指十丈外的鲤鱼池道:“今日起,就以鲤池为界限,过了便是擅闯行宫!”若是如此划定,温皙一路上遇见的好几位曹氏小姐全都过界了,自然了曹织英也是如此!
“外臣家眷若要求见,必须先给本宫递牌子,才可入行宫!这样的规矩,是一早就有的,曹贵人想来也晓得!”温皙语气刻板,不带有一丝温度。
“是,婢妾一定谨守规矩,绝不再犯!”曹贵人急忙道。
曹织英却有些不肯了,仰头道:“可是皇上许了贵人姐姐与老夫人时常相见!”
温皙睨了这个不安分的曹织英一样,“皇上许了孙嬷嬷,她自然便可以出入行宫!只是皇上没许你,无本宫与皇上点头,若敢再擅闯行宫,本宫便直接叫了侍卫乱棍打死!”最后四个字,温皙说得冷森森的,含着几分杀意,吓得曹织英顿时脸色煞白了。
温皙不屑地嗤一声笑了出来,有野心,却没胆子!
349、人老成精
温皙命人在鲤池畔,落了一个石碑,书“行宫不得擅入”的斗大文字,又叫侍卫在此看守,谁敢越界一步,直接打死。如此再无人敢擅入行宫了,曹氏府邸的人若想要入行宫,必得跟皇贵妃递牌子请求,自然了曹寅之母孙夫人有特许,可以随意进出。
没有了不该出现的人,行宫御花园的景致瞧来便顺眼多了。鲤池畔,花木奇佳,太湖石为假山,垒叠奇峻,顺着湖面微风,有郁然的花香沁入鼻孔。竹儿侧脸望道:“这是什么树?花开的倒是雅致,这花香远闻了淡雅,近闻了馥郁,奴才倒是不曾见过。”
温皙手里拿着一柄水墨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道:“那是含笑花。”
“含笑?”竹儿唇角亦含了笑容,“名字倒是极好!”她又嗅了嗅,扑哧笑道:“主子可别怪奴才没情致,奴才闻着花香怎么跟香蕉味儿似的!”
温皙被竹儿这么一说,便嗅了两下,别说,还真有点香蕉似的味儿!含笑花开,常常半开,似开未开,仿佛美人笑靥,犹抱琵琶半遮面。开在初夏,满园芳香怡人,人常言含笑“叶带情,花含笑”,却不是极美的花,花色或雪白或牙黄,也有紫花含笑,不过自然是雪白色的最佳,花香也最佳。如此想着,便吩咐行宫里的宫女去折了白色的含笑花枝,必要折将开未开的,放在自己寝殿中,可代替熏香。
“给皇贵妃请安。”老态龙钟的声音自一侧响起。
温皙回头去瞧,原来是孙夫人。只是头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康熙二十三年,彼时她还算健壮,精神也极好,如今竟然满头华发了。原本温皙对她颇有不满,如今看来一副垂垂老矣,好似明日便要入土的样子,便懒得跟她计较了。淡淡道:“孙夫人请起。”
有跟随的侍女将孙氏搀扶了起来,瞧着方向,似乎是从曹贵人的远香阁过来的,温皙只顾着观赏美景,到不曾察觉她靠近了。
孙夫人立在亭子外,初夏的阳光虽然不毒辣,可却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着,如此模样更显得眼角的皱纹极深。她紧紧凝视着温皙。道:“多年不见。皇贵妃容颜不改。”
“孙嬷嬷倒是华发丛生了。”温皙语气淡淡的,只是这样的话便是在说她苍老如许了。
孙老夫人额头上满是皱纹,已然看不出是否皱了眉头。她说话很慢,却还清晰。语中颇有感概:“是啊,老奴老了。”口称老奴,便有了几分炫耀资历的意味,只是说话间,的确挑不出半点错处。
温皙抿嘴笑道:“孙嬷嬷老了,自然要远离是非,颐养天年才好。”
孙老夫人略一低头,称了一声“是”,随即又道:“老奴自然是想颐养天年,只是身在是非之中,是远离不了是非了。何况老奴不放心儿孙,总要为他们筹谋一下才是。”
温皙眉梢微微耸动,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水墨团扇,道:“本宫只怕孙嬷嬷筹谋地太多,反而会给儿孙帮了倒忙,那可就不好了!”
孙老夫人面带如许笑容,不失恭敬地道:“多谢皇贵妃娘娘指点,老奴活了这么多年了,自有分寸。”
“光有分寸可不成,更要有规矩!”温皙含了特殊意味的笑容,“失了分寸便办不成事,是了规矩或许就会丢了性命!”
孙老夫人略一躬身,道:“皇贵妃所言极是!规矩自然必须要守着...”她随即话锋一转,“多亏皇上体恤,老奴才可不必受前方碑文束缚,时常来往探望贵人小主!”
温皙脸上不由得带了冷意,果然人老成精,句句挑不出错,却直指要害,毕竟是康熙特许她探望曹贵人的,就算温皙竖了碑文,一样约束不得她!
“倒是难为孙嬷嬷了!”温皙瞥了一眼跟随伺候孙老夫人的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依稀有些熟悉,一个个眉眼如画,娇俏无比,怎么看都不是侍女!倒像是小姐!一大把年纪了,好琢磨着怎么往康熙床上塞人,也不嫌累得慌!
温皙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道:“孙嬷嬷年老,来往一趟想必十分辛苦吧?”
孙嬷嬷一时琢磨不定皇贵妃话中的意思,看了一眼搀扶着自己的两个远房侄女,便道:“有两个丫头扶着,还好。”她被康熙特许可以进出行宫,自然了两个丫头搀扶着也无不可。
温皙笑得灿如烟霞,盈盈道:“就算扶着,本宫瞧着嬷嬷也很是辛苦。”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不如这样吧,本宫赐嬷嬷一顶肩舆,以后来往曹府和行宫也能轻松一些,反正本宫带了不少粗使太监,就拨几个给嬷嬷抬肩舆吧!这样嬷嬷的贴身丫头,也不必辛苦搀扶着了。”
孙氏闻言有些慌乱,但立刻便平复了下来,急忙道:“老奴是奴才,怎么能坐肩舆呢?!”
“本宫话既然说出口,就不会收回!”温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嬷嬷尽管放心,皇上厚待嬷嬷,想来不会反对!既然本宫与皇上都不会反对,那么,想来不会有人敢反对吧?孙嬷嬷,你说是吗?”
孙氏额头上骤然沁出了冷汗,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了,规矩是大,却没有皇上大!孙氏反驳不得,只好道:“这两个丫头伺候老奴管了,若是不随身带着,老奴必然不习惯!”
温皙呵呵一笑,“若说带两个丫头随身伺候也没什么....”
孙氏随即露出笑容,正要谢恩,温皙立刻话锋一转:“只怕不是伺候嬷嬷的,而是想要去伺候皇上的!”
孙氏急忙扯出一个笑容,道:“皇贵妃说笑了!”
温皙含着如烟雾般叫人看不清的笑容。嘴里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本宫从不与人说笑!嬷嬷若是用惯了便罢了,若是让旁人觉得嬷嬷是对本宫安排的抬肩舆太监不满,那可就不好了!”
孙氏立刻垂了头,泄了气:“老奴不敢!”
温皙抿唇一笑。“孙嬷嬷素来最懂规矩,必然晓得尊卑,不会对尊者不敬,不过想来是本宫多虑了。”随即哎哟一声。道:“想来是孙嬷嬷上了年纪,初夏的天本不热,孙嬷嬷都出了那么多汗了!”然后转身吩咐道:“小鹿子,你替本宫送孙嬷嬷回府吧!顺便挑选几个安分守己的太监,叫连夜打造一顶肩舆给孙嬷嬷。”
“嗻!”小鹿子急忙打了个千,便上去亲自强行搀扶了孙嬷嬷,笑容满面道:“孙姑姑,这边请——”
瞧着孙氏被小鹿子架走了,温皙捻了一朵含笑。脸上却不含一丝笑容。将花朵揉烂在了手心了。留了一手花汁,香气浓得刺鼻,叫人不喜。
竹儿亦冷冷一笑。“主子,这应该就叫‘奴大欺主’吧?!您也太抬举她了!她也配在行宫用肩舆吗?!”
温皙轻轻吹了一口气。把手心揉得不像样的含笑花吹了出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拿着随身带着的绢子慢慢擦拭着,“皇上看重昔日之情,本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只是....”温皙略顿了顿,“曹贵人可是要在本宫手底下混日子,她竟然不怕得罪了本宫,本宫会把气撒到曹贵人头上吗?那可是她亲生的女儿!”
竹儿面含厌恶之色,“主子有所不知,孙嬷嬷是时常去瞧皇上,每次来更是带了亲手做的点心,叫身边的‘侍女’去送给皇上呢!”竹儿厌恶之色愈浓,“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都不顾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恬不知耻...”说到此,竹儿狠狠啐了一口,极其厌恶地道:“什么东西!!”
温皙亦从口中啐出三个字:“老东西。”然后抿嘴笑道:“吩咐侍卫,好好看守者,孙嬷嬷自然可以来取自如,旁人就不许了!”有她的话发下去,温皙不信她还能带进人来!
此法一出,孙老夫人果然再无计策可出了,虽然特许乘坐肩舆,孙氏来往却不频繁了。
夏意渐浓,外头又嘈人的知了声,温皙便只在早晨时候去御花园溜溜。这几日,几个孩子也都不烦他,小石榴小蜜桃整日被四阿哥带着,早出晚归,倒也忙碌,玉录玳则和齐不琛一起,每每出去玩,康熙也不禁止,反而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而温皙,想要出行宫一次就难如登天,康熙是断断不许的!
日子清闲得有些无聊,孙氏更少来看曹贵人了,曹寅的妻子李氏道时常来给温皙请安,话里话外对其婆婆所作所为跟温皙前前后后没少赔罪,这个李氏看事情倒是比孙氏明透,想来人老了,脑袋也秀逗了,温皙既打压了孙氏,也无意拿住这一点不放,便不再提。
李氏见温皙脾气和蔼,便渐渐放开了,不似前几次请安那么拘谨了。李氏很会说话,提及当地风土人情,更是信手拈来,也可叫无聊的日子略有趣一些。李氏每每提及其子曹顒,便有为人母亲的自豪之感,每每不动声色地夸赞两句。温皙亦附和,曹顒的确不错,听康熙曾经提起他的骑射是相当不错的,否则康熙也不会允了此行回京便任命他为蓝翎侍卫。
李氏不是太唠叨的人,略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温皙晓得,她每次递牌子来请安,离开了有凤来仪堂都会顺道去给曹贵人请个安问个好,稍稍一坐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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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曹格格
这一日曹寅从御前奏事回来,将脑袋上的五品双眼花翎水晶顶的顶戴轻轻搁在桌上。顶戴,又称之为“大帽”,冬日用暖帽,夏日用凉帽,如今自然已经换上“凉帽”了,凉帽为圆锥形,外裹绫罗,顶上也装有红缨、顶珠,顶珠因官位高低的不同而不同,譬如曹寅的江宁织造是正五品,股用水晶顶珠,顶珠之下装一支两寸长的翎管,用来安插翎枝,六品以下用蓝翎,六品以上用花翎,花翎用孔雀翎毛做成,俗称孔雀翎。而曹寅的双眼花翎,是康熙特赐的。
曹寅之妻李氏亲自奉上了一盏龙井,轻声道:“怎么顒哥儿没和老爷一起回来?”
曹寅低头吹了吹浮沫,道:“皇上留了顒儿陪着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在行宫校场骑射。”
李氏温温一笑,“还好皇贵妃并未因母亲所作所为而生气,否则...”
曹寅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母亲她...”身为人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李氏又道:“十六阿哥虽然年少,却是除了太子之外身份最尊贵的阿哥,若是能入了他的眼缘,也是好事。”
曹寅微微颔首,年过四旬的人了,唇上留了八字胡,倒是比当初多了许多成熟稳重,“十六阿哥自然好,不过到底年幼,不过若能教好自然是好事...我瞧着,皇上似乎很是看中四贝勒!”
李氏哦了一声,道:“四贝勒,也是皇贵妃的养子嘛!”
曹寅抚了抚胡须。笑道:“是了,我记得夫人的远房侄女是四贝勒的侧福晋?”
李氏点头,道:“是,不过多少年不曾走动了。”
“那就多走动走动吧。”曹寅低头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淡淡道。
李氏会意,含笑道:“妾身明白。”这位李侧福晋家世不显,父亲不过是个知府,虽然知府也是五品。却不能与织造的五品相比,自然愿意多个得皇帝信任的亲近亲眷。李氏更明白,四贝勒此次南巡,只带了这位侧福晋,自然是十分宠爱,若要巴结,自然从李侧福晋身上开始比较好。
搁下茶盏,曹寅有些心有余悸,“皇贵妃似乎跟皇上说漏了嘴。说十五年前曾经收顒儿为义子。”一想到当初。他与孔尚任。曾经三人同居一室,虽然这事儿不曾外泄,可皇上仅仅因为那件海龙皮披风是皇贵妃用过的。后给了孔尚任,便不再重用他。曹寅虽知孔尚任不会说出去半个字。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说,当时的关氏父子船夫也不知内情,曹寅心里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李氏急忙好言安慰道:“夫君放心吧,皇贵妃不会说出去。”
曹寅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他终究见了皇上有些脊背发凉,想到当初先父之死,只能暗暗叹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什么也不敢多想。便转而道:“贵人还好吧?”
曹寅口中的贵人,自然是指胞妹曹贵人,他是外臣,自然不得见宫嫔。
李氏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皇上和皇贵妃恩泽庇佑,贵人得以伴驾南巡,不过到底比不得以前刚入宫的时候了。还好贵人品性和婉,懂得知足,日子还过得下去。”
曹寅颇有感慨,道:“是啊,曹家是皇上的奴才,自然要知足。皇上念旧,总不至于亏待了贵人小主,皇贵妃管辖六宫,亦不是迁怒旁人的人。”复又想到了自己母亲孙氏的举动,不禁喟叹:“母亲是为了曹家,我何尝不明白?只是皇贵妃在上,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李氏亦感叹,自己这位婆婆以前的时候还算明透,皇上第一次南巡的时候,晓得要好好巴结当时还是贵妃的钮祜禄氏,如今竟然糊涂了!皇上顾念旧情,但是奴才终究是奴才,给主子找不痛快,简直是嫌命长了!李氏现在只求,千万别叫皇贵妃迁怒了才好!想到婆婆这几日在府里说的话,李氏便脊背发凉,低声告诉曹寅道:“母亲她...这几日虽少去行宫了,却私底下总在说皇贵妃拦着不叫旁人伺候皇上,这般妒忌,皇上竟然不闻不问,一味纵容着...”
曹寅一惊,急忙道:“这种话断断不能传出去了!”
“老爷放心,妾身省的!”李氏急忙道,“好在母亲不算太糊涂,不至于在外人跟前说这些不敬的话。”李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骂婆婆真真老糊涂了,曹府与行宫只有一墙之隔,莫说青天白日里不能乱说,就算做梦的梦话亦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夫妻彼此沉默良久,李氏又哀叹道:“老爷还不知道吧...”李氏遥望着东面,行宫所在,“母亲把织英堂妹献给了太子殿下。”
“什么?!”曹寅惊诧之下骤然站了起来,“太子他——”曹寅急忙环顾四周,见并无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收下了吗?!”
李氏点头,哀哀一叹,“虽说只是侍妾,无需顾忌辈分...可母亲这么做,皇上会如何想?!前段日子,母亲想要织英去服侍皇上...皇上想必不会不晓得母亲有这个意思!”
曹寅顿时脸色发白,嘴里喃喃:“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今日面君,皇上对他有所不满,而出言叫他通知孙氏,既然年老,腿脚不便,那就无须来行宫请安了。当时曹寅便觉得不对劲,原来竟然是这个缘故!母亲,真真是老糊涂了!!
曹寅急得在室内来回踱步,“曹氏兴衰荣辱,皆在皇上一念之间!虽说如今账目上生了不小的亏空,皇上也是晓得的,更晓得为何而亏空,却无半点要问罪的意思!母亲何必如此呢?!”
“皇上春秋鼎盛,母亲这么做,皇上会怎么想?!”曹寅气得跺脚,他素来镇定,如今已然失了镇定了!若是送给其他阿哥也就罢了,偏偏是太子!皇上只怕以为,曹氏是在谋算着他百年之后的从龙之功了!!
“母亲若只是打算安排人去帮着贵人便罢了,皇上顶多推拒,一笑置之!皇贵妃也不至于为此问罪母亲!”曹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早知如此,我就该极力反对,别叫母亲有机会做出这般失格的事!”
李氏和低低叹了一声,“可惜如今什么都晚了,织英昨夜就伺候了太子了,是回不来了。”
有凤来仪堂。
晨起空气清新,倒也凉凉的,拂面而来很是舒服。堂外有时令鲜花盛开,倒也香风入堂,很是不错。
温皙趁着清爽,便打了个络子,如今同心结是学会了,可惜打得还是不好,有些歪歪扭扭,左右不怎么对称。温皙气得只好拿剪子给绞了,正要重新做一个,小鹿子从屏风外绕过来,躬身道:“主子,太子妃携曹格格来给您请安了。”
“嗯?”温皙疑惑,“曹格格?太子有这么个侍妾吗?”太子侍妾不少,可大多出身满洲八旗,包衣和汉军旗出身的侍妾,似乎不曾有姓曹的。
小鹿子回道:“听说是昨儿才刚收的侍妾。”
温皙哦了一声,“该不会是曹家的哪个小姐吧?”便吩咐叫去正堂。
温皙还真给猜准了,瞧着一身粉色旗装,娇脸含春的曹织英,温皙心底里发出冷笑,手微微一抬起,道:“太子妃请起吧。”
“多谢贵母妃。”太子妃瓜尔佳氏得体的微笑着,而他身后眼中闪烁着得意之色的曹织英便要随她一起起来。
竹儿立刻上前一步,笑容款款提醒道:“娘娘只请太子妃平身,曹格格请继续跪着。”
曹织英脸上顿时含了恼怒之色,一脸春色红润化作恼羞成怒的嫣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竹儿。竹儿则完全不以为意,说完了话,便站回原来的位置,对太子妃道:“太子妃许久不来了,皇贵妃这几日正念叨着您呢!”
瓜尔佳氏得体地微笑着,“劳贵母妃记挂着,这不,今儿就带了太子爷新纳的曹妹妹来给您请安了。”
温皙居高临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格格,赞许道:“模样不错!”随即话锋一转,含了几分指摘的意味:“纳妾求的貌美,不过在皇家做妾室,规矩也不能太差了,太子妃回去可得费心好好教导才是!”
温皙一通明里暗里讽刺的话,叫曹格格再度涨红了脸,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瓜尔佳氏骤然一个刀子眼给吓唬回去了。瓜尔佳氏复又恢复了素日里招牌式的平和温婉的笑容,略一欠身道:“贵母妃说的是!”然后言笑晏晏看着曹格格,柔声道:“不过曹妹妹蕙质兰心,想来一定能学好规矩的。”
温皙睨了曹格格一眼,又看向太子妃:“你倒是极为贤惠的!”
瓜尔佳氏笑容愈发得体,语气温敦如水:“身为太子的妻子,怎敢不贤惠呢?”
这位太子妃,的确是愈发“贤惠”了,也愈发“聪明”了!温皙亦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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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玉录玳的豪爽
送走了太子妃和那个不安于室的曹氏,温皙转身吩咐道:“叫膳房做个藕粉圆子冰镇着,在准备几个点心。”
自然是给康熙备着的,康熙上午要处理政务,常常是午后过来,用点点心,稍作歇息,若是不忙,便整个下午都陪着温皙。
康熙今儿是沉着脸过来的,温皙晓得内情,也不去摸他已经炸开了的毛,免得炸着自己,只叫人呈上来藕粉圆子和几碟点心:薄荷糕、豌豆黄、翠玉豆糕、竹荪鱼糕。
康熙心情不佳,胃口也缺缺,也就藕粉圆子冰镇得清凉入口,吃了半盏便撂下了。
温皙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便随口道:“今早太子妃带着太子新纳的侍妾曹氏过来请安了。”见康熙眉头有怒意攒动,温皙笑道:“其实皇上不必生气,反正是皇上不要的人。”
康熙勃然怒道:“那也不能——”后头的话,康熙硬生生给咽下去了,“是朕这些年太宠着江宁曹家了!!”
温皙耸了耸肩,道:“想来不过是孙嬷嬷的主意吧,许是不满臣妾不许她带外人入行宫,她便将人献给太子了。”
康熙压抑着满腹的怒火,道:“朕听说,你还赏赐了孙嬷嬷一顶肩舆?”
温皙吃吃一笑,道:“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辛苦,索性赏了他肩舆,反正臣妾这儿粗使太监也不少。”
康熙皱着眉头,道:“曹贵人尚且没有资格乘坐肩舆,她自然更没有资格!给撤了吧!”
温皙低头应了。先前不过是顾忌康熙对孙氏的感情罢了。不过看康熙的样子,顾忌那份感情也快要耗尽了。孙氏早年再有功劳,康熙再念旧情,也容不得一个奴才这么放肆!康熙不惩处。便是还顾念就请,她也该阿弥陀佛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温皙想了想那个曹织英的做派,孙氏怎么也不挑选个聪明点的女人?便继续道:“选秀的时候。也是皇上挑完了,再赏赐皇子宗室。皇上既然没看上曹氏,那个给了太子爷不算失了规矩。”
“哼!”康熙只淡淡一哼,不满之情全数寄于此。规矩是小事,在康熙眼里奴才不安分,还想着图谋从龙之功才是大事,才是大大的不安分!
“不过——”温皙拖长了语调,“那个曹格格,似乎规矩不大周全。臣妾已经叫太子妃好好教导了。但愿以后别失了规矩才好。”
康熙深深皱着眉头。语中颇有指责之意:“是太子妃的不是,带个不规矩的妾室来请什么安?!”
温皙只得好言捋了捋康熙不顺的毛,直到李德全来报似乎是关于舞弊案的事儿有了着落。康熙方才去了。
约莫过了二个时辰,便听见外头又玉录玳清凌凌的笑声近了。
玉录玳披着满头热汗。一进门就笑嘻嘻道:“额娘,那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
温皙眨了眨眼睛,“那小子?曹顒?!”这样的称呼,显然是曹顒所独有的。
玉录玳眼睛眯得弯弯如月,道:“今儿在校场,那小子居然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瞧着细皮嫩肉的,居然骑射还不错!”
细皮嫩肉?温皙哑然,玉录玳评价人,从来不积德,温皙也见怪不怪了,便道:“若他没两下子,皇上也不会赏了他蓝翎侍卫。”
“蓝翎侍卫?”玉录玳撇撇嘴,“不过是个蓝翎侍卫罢了,才六品!”
玉录玳是固伦公主,等同亲王,身份尚在其他几位年长的阿哥之上,她自然有资格骄傲,有资格瞧不上六品小小蓝翎侍卫,不过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而言,便已官至六品,已经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能做御前侍卫的,除了八旗勋贵子弟,便只有正统出身的武进士。类似于科举,武进士也要从武秀才、到武举人,再到武进士,武进士一甲一名(即武状元)授一等侍卫,二、三名(即榜眼与探花)授二等侍卫,二甲选为三等侍卫,三甲选为蓝翎侍卫。而八旗子弟做侍卫,都是要从蓝翎侍卫起,却也不算小官了。
说话间,小石榴带着小蜜桃一起进来请安,小石榴已经虚岁十岁了,小蜜桃比哥哥小三岁,面庞长得十分相似,一个略含冷峻,一个略含坚毅,都已经不大需要温皙操心了。
“今儿怎么回来得格外早?”温皙不禁问道,自从来了江宁,他俩便忙得很,小石榴倒也罢了,小蜜桃还小,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小石榴虽年少,却不勾颜色,只在温皙面前有所和缓,他徐徐道:“尘埃落定了,皇阿玛已经下旨,主考官问斩。”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前朝的事儿她并不上心,只是见小石榴似乎和四阿哥走得愈发近了,便问道:“你和四阿哥愈发投机了。”
小石榴露出一个叫人捉摸不定的笑容,点头道:“是,儿子觉得四哥很好,很务实,皇阿玛很欣赏,所以儿子要跟四哥学,将来才能超越四哥。”
温皙心下微微一震,他才十岁,十岁的孩子,却已经知道蓄势待发,却已经揣摩得出该怎样做对自己有利了,于是温皙再一次叮嘱道:“不要卷入无谓的争斗中去!”
小石榴却把温皙的话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笑道:“儿子明白,有太子哥哥在,儿子们便都只可做贤王!何况儿子跟四哥走得近,便是与太子哥哥走得近。”
他终究是有野心的,不过还好,知道掩藏自己的野心。
小石榴看了看弟弟,道:“这些日子,十七弟倒是累着了,他本想着好好出去游玩一番,却被儿子硬拉着一起跟着四哥出去办事了。”
小蜜桃听了,撅着嘴巴道:“累倒是其次,就是烦死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的神色,“还耽误了儿子那么多时间,许久不练琴,技艺怕都生疏了呢!”
小石榴无良地笑了,语中调侃道:“十七弟听说江宁歌舞丝竹兴盛,本打算搜罗些曲谱呢。”
“哦?”小蜜桃爱音律,温皙也一直任由他成长,忽的笑道:“前几日曹寅的夫人送了我两本失传的琴谱。”便是那一日的赔罪礼,温皙原以为不过是些珍宝绸缎,没想到她还挺雅致,送了几方古砚、几本古书,几张字画,还有两本古旧的琴谱,虽都是旧的东西,可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比珍宝绸缎可要值钱多了,也体面多了。
小蜜桃闻言,立刻非一般扑进温皙怀中,拉着温皙的袖子,一双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温皙:“真的吗,额娘?!快给儿子瞧瞧!”
温皙拧了拧小儿子的鼻子,“小蜜桃乖,额娘就等着你办完事,再给你呢。”
小蜜桃闻言立刻兴奋地点头,但是随即狠狠皱了眉头,嘟着嘴道:“额娘!不要叫儿子小名儿了!听了叫人笑话!”
温皙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子大了,愈发不可爱了。玉录玳歪着头插口道:“那有什么?额娘还不一直叫我碧儿吗?”
小蜜桃哼了两声,道:“六姐的小名儿就罢了,我和十六哥的小名...要人要人听见,脸都要丢尽了!”
胤禄(小石榴)亦点头,道:“额娘,您以后不管人前人后,都别那么叫了成不?”语气里颇有哀求的意味,更多的是无奈。
“知道了!”温皙闷声道,都越来越不可爱了...转脸叫竹儿去他床头枕下去了琴谱来,胤礼立刻欢天喜地地拿着琴谱去练习了,温皙只得再叫人叮嘱着,别叫他忘了吃晚饭。能够沉心去做一件事固然是好,可太入迷了,倒叫人担心。
胤禄笑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道:“十七弟痴迷琴曲,倒是更胜从前了。”
温皙亦含笑道:“有点爱好是好事...”然后睨了玉录玳一眼,“总比无所事事、朝三暮四,就知道疯玩地好。”
玉录玳顿时气得鼓起了两腮,跺了跺脚:“额娘!!”
胤禄偷偷一笑,道:“儿子偶尔瞧见舜安颜随从保护五姐和六姐出去闲游,六姐好似很讨厌舜安颜,总是要把他支开。”
玉录玳道:“倒也不是很讨厌,只不过我和五姐玩的开心,总有个木头桩子竖在哪儿,看了碍眼!我和五姐去逛珍宝轩,他总跟着,像什么似的!”顿了顿了,又道:“而且,额娘不是跟女儿说,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太亲近了吗?”
温皙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其实舜安颜也不错...”胤禄插话道,“文武都不错,也不是花心之人,德行颇佳,六姐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说着,仔仔细细地瞧着玉录玳的面庞,观察着她的表情。
玉录玳有些大大咧咧的,扬声道:“他是长得挺好看的!”
“咳咳咳!”胤禄忍不住咳嗽,这样夸一个男人的长相...他的亲姐姐可真一点也不害羞啊!
玉录玳毫不在意胤禄那无奈的表情,直言不讳道:“可是我也瞧出来了,五姐喜欢舜安颜!不过是个男人嘛,我又不怎么喜欢,让给五姐就是了!”
玉录玳的“大方”叫胤禄瞪大了眼球,什么叫“不过是个男人”?!这是公主该说的话吗?这是女子该说的话吗?!胤禄素来晓得姐姐“豪爽”,可没想到居然把如此“豪爽”的话,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胤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转的了。
352、心意
日子渐渐热了,扇子便要上手了,康熙常用在手中的大青绿松风万壑图的洒金象牙折扇,上头有他自己亲笔题写的苏东坡的《赤壁赋》,左下有体元主人印章。
温皙从珠宝匣子里取了个小巧精致的玉坠,将自己新打好的同心结系在玉坠下头,然后坠在康熙的折扇上。真如康熙当时所言,等道她能够打出一个像样的同心结络子,折扇就该上手了。
系好了,温皙哗一声打开扇子,径自摇了两下,笑容款款,一副讨夸奖的样子道:“怎么样?”
康熙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还凑合着。”
温皙亲手将扇子撞进扇套里,挂在康熙腰间,道:“那原来那个吉祥结可以还我了吧?”想想当初的手艺,温皙绝觉得脸红。
康熙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狡黠,道:“早没了。”
“啊?!”温皙瞪大了眼睛。
“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早就散了架子了,朕已经扔了。”康熙轻描淡写地道。
温皙忽然有一种泄了气的感觉,早知道散了架了,她何必费这么多工夫学打同心结?!同时,心中也隐隐有几分淡淡的失落感。
康熙眉眼皆含了笑意,轻轻抚摸着同心结上垂下的金色流苏,道:“朕瞧着,玉录玳怎么好像不喜欢舜安颜?昨儿舜安颜还跟朕请求,说他不想继续保护玉录玳的安全。”
舜安颜出身不错,玉录玳这么屡屡支开他,他想必也看得出玉录玳不喜欢他。舜安颜也不是没有脾性的人。既然都不喜欢了,他自然不会继续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如此,也好。温皙默默点头,轻声道:“那样的话...就算了吧。”
康熙眼中颇有遗憾之色。“舜安颜...朕觉得他很是不错!一直不给他指婚,就是想留着他做女婿的...”说着,不禁摇头。
温皙展颜笑道:“还有五公主呢!”
“齐不琛?”康熙一愣,不由地泛起几分犹豫。“她...”
温皙见康熙游移不定,便道:“难道是舜安颜瞧不上齐不琛?”
康熙不又地泛起几分怒意,“他敢?!”
康熙再看重舜安颜,到底只是个奴才,齐不琛虽然不算最得宠的公主,却也是康熙的亲生女儿。康熙何等护短,只许自己女儿瞧不上旁人,短短不允许旁人瞧不上他的闺女!
康熙顿了顿,道:“若是齐不琛。舜安颜也算配得上了。只是...”康熙浑然生了几分感慨。“朝中俊杰。舜安颜算是拔尖的了!”
玉录玳和齐不琛两位公主,康熙自然是偏心于前者,舜安颜拔尖。的确少有能与之媲美的,又是佟国维的嫡长孙。康熙自然想着要留给玉录玳。虽然存了要抬举的母家的意思,只是随便嫁哪个公主,都是抬举。康熙是着实瞧着舜安颜不错,才有心撮合他与玉录玳,只是可惜了....
“左右玉录玳还小,”温皙款款道,“总得叫齐不琛这个姐姐先嫁了吧?何况舜安颜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
康熙手指敲击着桌面,思忖了许久,才到:“改日问问齐不琛,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吧。”
温皙轻轻应了一声。
总算到了荔枝成熟的季节,行宫嫔妃也能一饱口福。荔枝,取“离枝即食”之意,无法长久保存,至多三日,香味尽去,故而生在北方的人极难吃道荔枝。虽然地方每年都要进献荔枝,不仅费力诸多,还不怎么新鲜,哪儿有新采摘下来还挂着清晨露的荔枝好?
只是荔枝虽好,却也不宜多食,荔枝性热,吃多了容易上火,这不康熙就上火了,因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小错处把太子狠狠训斥了一顿。
日子悠闲,温皙剥着荔枝,小口小口吃着,独独叫了齐不琛来,温皙晓得这孩子脸皮薄,便没叫旁人留在屋内。
温皙也不旁敲侧击,开口便直来直去:“皇上打算将你指婚与舜安颜。”
齐不琛先是一惊,随即便涨红了脸蛋,急忙垂下头去,“一切听凭皇阿玛给贵母妃安排。”
温皙吃吃一笑,瞧着那害羞的样子,可见是肯了,便道:“你可喜欢?”
齐不琛脸上热得火辣辣地,生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温皙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这样便好,总要你自己肯了,才好!”
齐不琛眼睛扑闪着,揉搓着自己的衣襟,“贵母妃...,舜安颜他、他肯吗?”
温皙挑眉,“能尚主,他会不肯吗?”——舜安颜是聪明人,他亦晓得佟佳氏的荣耀来自于和皇族的姻亲,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自然希望能够亲上加亲。
齐不琛便两颊生了笑意,福了福身道:“多谢贵母妃成全!”
“我瞧着你对他有意,成全你又何妨?”温皙笑盈盈道,“只是算来,你与他也见过没几次,怎么便有意了?”
齐不琛眼神飘忽不定,沉默了一会儿才到:“女儿只是瞧着他不错,品性也好,想必不会差。”她的眼睛略向遥远的北方,“何况不必远嫁,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这话算是大实话了,多亏葛尔丹死了,否则齐不琛亦多半要嫁去蒙古。齐不琛的性子,很柔软,实在是不合远嫁蒙古,否则十有八九也是个要早早香消玉殒的命数。成全她,不过举手之劳,温皙又何必吝啬呢?
其实齐不琛不见得是多喜欢舜安颜,只是略有中意罢了,毕竟是舜安颜丰神俊朗,且文武双全,几乎没有缺点,又是康熙母家子弟,房中没有半个妾室通房,这样的好男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有机会,齐不琛自然不愿意错过。
温皙唤了齐不琛到自己跟前,握着她纤细的柔荑,颇有几分感慨道:“你也长大了...”下一个便轮到玉录玳了,不服老都不行了,“我自会替你回了你皇阿玛,等回京大约就会给你赐婚了!”自从册封了和硕静顺公主齐不琛、固伦温悫公主玉录玳,康熙就已经命内务府开始修建公主府了。
本朝公主,无论远嫁与否,都如阿哥一般开府。若是嫁去蒙古,条件允许可常常与驸马一同回来,若是嫁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公主府,令建驸马府与公主府毗邻。需带公主“召见”,驸马方能入公主府与公主亲近。公主下嫁,地位尊于驸马,虽然以夫妻而论,夫高于妻,但皇家不同,公主是“主”,驸马就只是“奴才”,故而需等待“召见”,否则亦不得擅入公主府。如此尊卑分明,驸马自然绝不敢欺负公主,只是驸马见公主便要请安,失了夫妻亲近,只怕难以恩爱。
齐不琛抬起微红的脸蛋,道:“那...女儿是不是要去向皇阿玛谢恩?”
温皙想了想,摇头道:“等赐了婚再说吧,何况...你皇阿玛这几日火气大得很,还是少去招惹他。”
齐不琛道:“是因为太子哥哥的侍妾小产吗?”
说的自然就是那位曹格格了,倒是有本事,伺候了太子没多久,就叫胤礽神魂颠倒了,日日陪着她,也是她有福气,很快便传出有个一个月的身孕,太子便趁机向康熙请求册立她为庶福晋。可惜,人一得志便嚣张,庶福晋的位置还没到手呢,就小产了。这几日曹格格正在太子院里整日嚎哭呢,口口说是侧福晋李佳氏害了她,闹得不得安生。
这事儿原属于太子后院的事儿,若有不稳妥,也该问罪太子妃,可康熙偏偏狠狠训斥了太子一通。
至于曹格格到底是怎么小产的,温皙不得而知,或许是李佳氏,或许是太子妃,或是是她自己不小心,反正和温皙无关。事不关己,便要高高挂起,只管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齐不琛似有心事,看了看温皙,还是开口道:“贵母妃,女儿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温皙温和地一笑:“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尽管说便是了。”
齐不琛眼中似乎积蓄了忧愁,低声道:“六妹她...近几日似乎与曹织造之子走得很近。”
温皙一愣,玉录玳跟曹顒走得很近?有多近?!
“六妹性子单纯一些,素来不拘束什么,只是...只是那到底是外臣!不是女儿要把人往坏处想,虽然皇阿玛看重曹家,但到底是汉军旗,还曾经是包衣出身,六妹太单纯,万一被哄骗了...”齐不琛眉头隽起,低低叹了口气。
温皙一时间亦有些游移,嘴上道:“曹顒,不是奸猾之辈,何况是皇上赏了他蓝翎侍卫,许他去校场陪同皇子阿哥骑射。”
“或许是女儿多想了,只是六妹每天都去校场...哪里到底是男人去的地方,终究不合宜。”齐不琛缓缓道,语气含了诸多担忧,“或许曹顒不是奸猾之辈,只是曹家之前就想着攀龙附凤,只怕对六妹存了什么想法。”
前段日子,曹家老太太孙氏,便一门心思想着往康熙跟前塞人,塞不成便献给了太子。曹寅夫妻不是不安分的,但是这个孙氏...温皙着实不放心!随即,手不由得握紧了茶盏,沉沉道:“我知道了。”此事必然不能听之任之,只是齐不琛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揣测之下难免有些感情评价,她虽不会说谎,亦是真心关系玉录玳,可也未必实情完全如她所说那般。
353、情窦
行宫校场。
夏日炎炎,蝉儿鸣叫,无端的叫人听着烦躁,温皙疾步走来,只远远见玉录玳欢声笑语,穿一身骑射装束,似乎刚从马上下来,笑嘻嘻道:“算你有本事,居然赢了本公主!”
曹顒的性子本就不是谦卑的,何况年少,难免气性傲一些,仰着脸道:“我是男人,自然不能输给女人!”
玉录玳不屑地撇了撇嘴,“我额娘说了,成了亲的才算男人!你嘴巴上还没长毛呢,顶多是个半大的小子!”
曹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去年就开始长胡子了!只不过男子三十岁才蓄须,所以就剃掉了!你要是不信,我就不剃了,等长出来,叫你看看!”
玉录玳忍不住抿嘴咯咯笑着。曹顒这才察觉自己被嘲笑了,立刻肃着脸,伸出手道:“我的彩头呢!你输了,要拿一件随身的东西给我!”
玉录玳努了努嘴巴,从腰间拽下那枚双鸾环佩,低头去解上头缀着的络子,道:“玉佩可以给你,不过这个吉祥结是我额娘亲手做的,不能给你!”
玉录玳越是这么说,曹顒便一把抢了过来,还振振有词道:“不过是个吉祥结罢了!手艺也不怎么样,我娘一刻钟能打三个络子!而且比这好多了!”
曹顒嘴巴上缺个把门的,浑然不知已经得罪了人。温皙在后头听着,脑门上有青筋凸起,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上去教训那小子一通。竹儿小心翼翼地扶着温皙,小声道:“主子别生气,何况、何况曹公子说得也是实话...”说到最后,竹儿的语气越来越弱。
“本宫何时生气了?”温皙斜睨了竹儿一眼。
“额...”竹儿额头垂下一滴冷汗。急忙低头去,不再说半句话。
温皙继续听墙角。
“你这小子真叫人讨厌!”玉录玳努着嘴巴,转口道:“不过你娘倒是很好,总觉得有一股亲切感。好似很久以前认识似的!”
曹顒面有得意之色,“我娘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人!”说着随手取下佩戴在身上的香囊,为长命百岁的图样,雄鸡伸顼长鸣,寓意“长命”,鸡旁有许多禾穗,便是百穗,谐音“百岁”。
“这是我娘亲手给我绣的香囊!”曹顒拿在手里,分外得意。
玉录玳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香囊。喃喃道:“我额娘就绣不出这么好看的香囊来...”打个络子都很勉强。玉录玳如实想着。也如实说着,浑然不知她也得罪人了。
温皙额头凸凸地,恨不得上去狠狠揪着这死丫头的耳朵。远远见曹顒将那长命百岁香囊塞进了玉录玳手里。温皙径自揉着太阳穴,貌似反了...明明应该是男的送女的玉佩。女的送男的香囊——次奥,老娘想哪儿去了?!必须立刻阻止,不能叫自己闺女被人勾引了去!
温皙下了决心,便扶着竹儿的手,挪步上前。
“呀!”玉录玳听见脚步声,立刻将香囊塞进了袖子里,又急忙福身:“额娘,你怎么来校场了?!”
温皙挑了挑眉头,老娘为什么就不能来?!要是再晚几天,还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儿呢!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曹顒更是趁着下跪的时候,手一转,便将玉佩塞进了马蹄袖里。
温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慢吞吞一步一步走到曹顒跟前,笑道:“前儿你母亲来给本宫请安,正说着打算尽快给你成婚呢!”
曹顒脸色百转千回,只低着头道:“只是皇上不日即将回京,自然是来不及了。”
温皙唔了一声,道:“是来不及了,婚姻大事虽然重要,却也没有前途重要。”温皙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玉录玳,可惜这妮子少根筋,听不懂温皙话中的意思,只是低头努着嘴巴,好似有些郁闷。
“不过——”温皙语气拖得长长的,“也不能叫你独身一人去京城,你母亲没跟你说么?打算先把你的表妹李氏纳给你做妾!过二年,再娶马氏入门。”
曹顒忽的脸色有些发白,偷偷去瞧了玉录玳一眼,道:“奴才并不知情!”
温皙点头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知道了吧?”
曹顒不是笨人,自然听得懂温皙话中的意思,只能深深地埋着头,仿佛耗尽了力气,才低低道:“奴才...知道了。”
既然自己闺女是笨人,温皙就只好指点一下曹顒这个“聪明人”了,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曹顒这才起身,低头躬身立在一侧,半句话也不多说。
今儿太阳有些毒辣,温皙拿着绢子擦了擦自己额头沁出来的香汗,徐徐道:“皇上多年宠信曹家,故而也很看重你,只是因月前的事儿,皇上难免有所不满,想来你也知道的。”
曹顒低头道了一声是,“祖母年纪大了,还请皇贵妃恕罪!”
温皙含笑,温和地道:“本宫自然不会怪罪孙嬷嬷,你只需小心,不要让皇上再多不喜就好了。”说着,拉了玉录玳在自己身旁,“女儿家家,没点样子!比阿哥都疯,真不知道你像谁?!”温皙虽是责怪,却是含了宠溺,亲自用绢子给玉录玳擦拭脸上的汗珠。
曹顒的汗水自额头滑下,落在校场平坦无余的地上,土地干热,很快便没有了水渍痕迹。曹顒自然明白皇贵妃话中的意思,皇上再恩宠曹家,也不会将公主下嫁,若是他与公主走得近了,若是落在皇上耳中,那么...想到此处曹顒汗水如豆大,曹家已经不能再让皇上不喜了!!在江宁,在苏杭,乃至江南,曹家都是颇为显赫的家族,但亦不过仅仅是依靠帝王恩宠而存活的,若是失去了帝王的信任和恩宠,那曹家便是没有了根基的大树,早晚要覆灭!!
天儿愈发热了,温皙今儿穿的是江宁织造新进献上来的杏黄地儿四合如意云纹天华锦制成的衣裳,裁制时又以瓜瓞绵绵图样滚边,绣在领口袖口处绣了松绿色藤蔓连绵和无数大小不一的瓜及穿插的蝴蝶,寓意子孙昌盛,也是极为美的,就是穿着身上热了些。温皙手里不停地摇着扇子,拉着玉录玳的手道:“今儿刚到了几匹凉快的薄绸,你陪额娘一起去选些裁衣裳吧。”
玉录玳看了一眼曹顒,见他浑身衣裳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便道:“你、你也回去吧!”
曹顒躬身,恭敬地道了一声是。玉录玳未来得及多想,就被温皙给拉走了。
因为温皙的提醒,曹顒便再未出现在行宫校场,玉录玳连日来便有些苦闷,想问却有开不了口。温皙正在吃着冰镇过的荔枝,堂内放了足足的冰盆,外头骄阳如火,室内却是清凉怡人。
见玉录玳在房内踱来踱去,温皙悠闲得紧,随口道:“后头就要启程回京了,你也该玩够了,这几日燥热得很,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招了暑热。”
“额娘...”玉录玳张了张口,垂首道,“我想去校场。”
温皙嘴里喊着一枚去了胡的荔枝,道:“这么热的天,校场又没有人,你去哪儿做什么?!”
“没有人?!”玉录玳大睁着眼睛,“那他也——”话未说话,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玉录玳那点子小心思,温皙如何看不出,便道:“今儿曹寅的妻子李氏做主,将自己娘家庶出的侄女纳给自己儿子做妾室了,许了说若能生子,便抬为侧室。”
玉录玳听了顿时气得跺脚,口不择言道:“他怎么可以纳妾?!”
温皙直直看着玉录玳,反问道:“他怎么就不能纳妾了?!”
“我...”玉录玳一阵哑然,随即恼怒得红了脸,“我要他做我的额附,所以他不许纳妾!!!”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温皙立刻一把抓住了玉录玳的袖子,厉声道:“不许去!!”
“额娘!!”玉录玳回首,便是滚滚泪珠儿落了下来,语中带了哀求:“让我去好不好?”
“你去了又能如何?”温皙冷下心肠,语气亦是含了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了做什么?!他纳妾,与你何干?!”
“我——”玉录玳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得唇发白,却无从与温皙辩驳。
温皙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他既然肯纳妾,那么他的心意便在明显不过了!这个李氏是曹顒的表妹,虽是庶出,却貌美倾城,温婉和顺。曹顒自然是喜欢,才纳她为妾!人家成双成对,你横插一脚做什么?!”
玉录玳不说话,喉咙中哽咽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不许哭!!”温皙吼道,没出息,为个男人哭什么,尤其是这个男人还要纳别的女人的时候!
“他、他怎么可以纳妾?”玉录玳口中喃喃,又是这句话,仿佛不可置信,“那天在校场,他明明说不知情的,那不是他的意思....”
瞧着女儿恍若失神的样子,温皙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又想好好安慰,又想狠狠给她一个耳光子,百感交集之下,只长长地叹了一声。
正在此时,小鹿子掀开帘子禀报道:“主子,曹公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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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情动
这一声尖哑的“曹公子求见”,于玉录玳而言,不啻天音。玉录玳含泪的眸子透着喜出望外的喜悦,回望着温皙带了浓浓的哀求之色。
玉录玳动情了,她自小就是开开心心,日日没心没肺的模样,她竟然动情了,而且那么快,那么深。温皙只能吩咐道:“传他进来吧。”曹顒,他在今日来,他敢于在今日来,也能说明很多了,温皙亦没有理由将他拒之门外。
曹顒衣着如旧,不见半点喜气的颜色,着一身湖水蓝的褂子,快步走进正堂,噗通一声跪下,眼圈亦是红红的,倒头磕下去,“奴才给皇贵妃请安,给六公主请安。”
“安?”温皙轻哼了一声,语调高高扬起,“本宫一点也不安!嫔妃居所,你竟也敢靠近?!”
“额娘...”玉录玳急忙投来恳请的目光。
温皙只暗骂她一声不争气,居然这么快就要求情了,便给她一个刀子眼,玉录玳含了委屈垂下头去,拉着温皙的衣襟嗫嚅道:“额娘别生气...”一如她年幼的时候,每每闯了祸,便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含泪欲泣地说一句“额娘别生气”,温皙则每每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没了气性。
曹顒跪在那里,仰望着玉录玳,道:“奴才来,不过是想叫自己死心,只要公主说句话,说都是奴才一人痴心妄想,奴才便立刻回去,遵从父母之命。纳了表妹为妾!”
曹顒此次要纳的人是其母李氏一位堂兄的庶女,与曹顒同岁,似乎小几个月,据说是极为貌美的女子。也是官家小姐,虽然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庶女,可到底是李夫人的的侄女,故而纳妾之礼办得颇为隆重。极是在行宫也能听见动静。
曹顒的话刚落音,玉录玳便又气又怒:“本公主不许你纳妾!今日不许,以后也不许!!不但不许纳妾,连通房也不许有!!”
玉录玳的话说得格外霸道,甚至蛮不讲理,但是曹顒却几乎喜极而泣,激动地无以复加,含泪望着玉录玳:“是!”
温皙一直在观察曹顒的表情,若是他有半分作伪。温皙断断饶不得他。只是他亦是少年情动。温皙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大清的公主固然尊贵,可也不能不许额附纳妾,他却那么高兴地答允了下来。仿佛是此事最高兴的事情。他喜欢玉录玳,不见得比玉录玳喜欢他少半分。温皙酝酿了满腹的责问。便都化作了哑然。
见曹顒如此高兴、如此毫不犹豫地应下来,玉录玳脸上旋即泛起一阵羞赧的潮红,那一刻的她,小女儿心态暴露无遗,温皙一直以为这个女儿想他,不会轻易对男子动情,但是她此刻的表情那样害羞和高兴,她跺了跺脚:“你不许纳你那个表妹!不许喜欢她!”
“是!”曹顒十分干脆地应下,一张脸笑得如春光一般灿烂,更灿烂的是他的眸子,一闪一闪地含着兴奋的光泽,直直地看着玉录玳的眼睛。
玉录玳脸上红得如猪肝一般,狠狠跺了跺脚,扭头跑回了内室。
堂中有兰芝雅香,冰盆里雕琢有蝙蝠纹的冰块散发着屡屡凉气,扑得人脸上凉凉的,完全不似外头酷热当头,温皙手中执着的团扇便似成了摆设一般。温皙眼中有一丝难掩的复杂,她回身坐在琉璃凤凰宝座上,眼中多种愁绪交杂扫视了依旧该跪在地上的曹顒一眼。
曹顒深深地磕一个头,哀求道:“求皇贵妃成全!!”
“成全?”温皙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这又岂是本宫能成全的?”康熙虽答允了,玉录玳不会远嫁,但也绝不会把玉录玳嫁给汉军旗子弟,且曹家官位最高的曹寅也不过是五品织造,就是温皙不介意曹家卑微,康熙能够不在意吗?!
温皙侧脸望了一眼次间,玉录玳虽然逃开了,却不放心,依旧在偷听着。温皙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南下的船上,玉录玳和曹顒放在一个摇篮里,曹寅与妻子李氏都有意结亲,被婉拒之后便退而求其次认了义子义女。或许,姻缘真的是天注定。
“奴才别无其他,唯有一腔真情!还请皇贵妃垂怜六公主!”曹顒声音拳拳,颇有几分哽咽,复又磕头一记。
“本宫...”温皙有些无言,玉录玳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第一个孩子,她如何能不垂怜?!正因如此,温皙才如此为难!本打算着叫玉录玳快刀斩乱麻,只是偏偏不是乱麻,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情丝,已然斩不断了,若强行去斩断,只会伤了玉录玳。为人母亲,温皙着实不忍心叫玉录玳伤心。
“本宫不会反对。”温皙哀哀道了一句。
曹顒脸上顿时浮现狂喜的神色,正要再度叩首谢恩,温皙语气如潮:“可是你该明白,皇上绝不会同意!”
曹顒恍若被雷击中,怔怔地愣在了哪里,久久不能回神。
“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吧。”温皙幽幽道,曹顒擅闯嫔妃住处,已经足够让康熙生气的了,若是康熙听闻一个奴才敢觊觎他的女儿,指不定要暴怒到什么时候呢!
说话这句话,温皙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好好考虑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曹顒惊恐忧虑浮想心头,看着玉录玳所在的方向,凝视了许久似乎要将屏风看穿,看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行宫里的事,自然瞒不过康熙,何况曹顒一会去,就决然不肯纳妾,康熙洞悉其中缘故,自然震怒不已,撂下正在处理的政务便来了温皙的有凤来仪堂。
“简直放肆!!”康熙张口便满是火药味,“朕对曹家已经足够恩幸,朕纳了曹寅之妹为贵人,朕以曹寅长女为平郡王讷尔苏嫡福晋,朕默认孙嬷嬷将侄女给了太子做侍妾!没想到他们还是贪心不足!!竟叫曹顒觊觎朕的女儿!!放肆!简直放肆至极!!”
曹寅的长女,是她原配妻子所生的女儿,早年被康熙赐婚与平郡王讷尔苏为嫡福晋,讷尔苏虽然不算近支亲王,但却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郡王!康熙对曹家的确算得上极为恩宠了。温皙什么也不说,只听着康熙发泄的怒火,狠狠从头到脚数落着曹氏。
直到康熙说得口干舌燥,温皙才奉上了一杯茉莉雀舌毫:“皇上喝口茶吧。”
康熙愣了半晌,看着温皙如旧一般温润如水的面庞,不禁疑问:“你不生气?”
温皙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带着镂金穿花护甲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亭亭风骨的兰叶,将自己那杯喝剩了、放凉了的残茶倒入其中,“天热,何必叫自己顶着暑热生气呢?”
康熙的手覆盖在温皙手上,随即紧紧握着柔软的柔荑,宽慰道:“放心,朕不会把玉录玳嫁给曹顒那个无礼的奴才!”
温皙悠悠望着曹氏府邸的方向,道:“今儿曹家原本也是喜庆的日子,却被玉录玳一句话给折腾了。”
康熙随即皱了眉头,道:“全都是被那狗奴才诱惑的!!”
温皙不忍发笑,到了这个时候,康熙还是这么偏心,他是不会觉得是自己女儿的错,有错也是旁人的错。玉录玳说不许曹顒纳妾,曹顒就硬生生违逆父母,将马上就要抬进们的表妹给强行撵了回去,不少人不知内情,便在背地里不知怎么嘲笑曹家呢。
“皇上...”温皙眼中低低哀哀,如丁香不展的愁绪,那样望着康熙,康熙亦不觉柔软了几分视线,温皙继续哀哀道:“碧儿只怕是动了情了,她那么倔强,若是强行拆散,怕会伤心。”
康熙深深锁着眉头,“玉录玳怎么就瞧上了那个狗奴才了?!”曹家虽然已经被抬为汉军旗,但是早年为包衣奴才,出身到底为人诟病。
“都是痴儿女!”温皙叹了一口气,复又道:“其实,抛开出身不提,曹顒才学、武艺、品性,都无可挑剔,且也是痴心人。”
康熙凝眉:“开什么玩笑?!朕岂能将玉录玳许给他?!”
“为什么不能?!”这时,玉录玳不知从哪儿跑了进来,礼也不行,便水汪汪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康熙,“曹顒又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做女儿的额附?!”
玉录玳这样直来直去地问,生生逼地康熙气上心头,“有那么多优秀的八旗子弟,哪个不比曹顒那个奴才强?!”
玉录玳脸上一阵薄红,迎着康熙怒火道:“就是他最好!就是没有人比他更好!”
“你——”康熙气结,“女儿家家,竟没有半点矜持!像什么样子?!”
“皇阿玛!”玉录玳红着脸,“我就是看上他了,我就是要他做我的驸马!”
见康熙欲发火,温皙急忙上前瞪了玉录玳一眼,“谁叫你进来的,快给我回去!”
“我...”见额娘也不帮她说话,玉录玳泛起一阵委屈,“皇阿玛已经罚他在烈日底下跪了两个时辰了,现在都快中午了,再跪下去,会中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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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婆媳
玉录玳的话刚落音,李德全便来禀报道:“皇上,曹公子已经中暑晕了过去。”
玉录玳焦急地跺了跺脚,也不顾什么规矩,提着裙子便飞快跑了出去。
“碧儿——”温皙呼唤不及,绣了卍字纹滚边的衣袖只能默默垂了下来,室外扑进正堂的是如海潮一般的热浪,冷热交替,熏得人有些不适。守在门口的太监随即关上了门扉,只是那热度还是久久无法被堂中的冷气湮灭。
温皙侧脸去瞧康熙,他那张脸久多威严,此刻更多了浓郁得话不开的寒气和怒意。一身螭纹缂丝龙袍随着他几乎要暴怒出来的气息而投射出威严,康熙狠狠捏着手里的折扇,几乎要将那玉骨捏碎。
“皇上打算怎么办?”回銮之日已经定下,而按照康熙原本亲口答允的,曹顒亦是要跟随御驾回京的。
康熙冷冷道:“回京之后,朕会把他调往丰台大营,哼!抬举他了!”
丰台大营是京师最强大的军备力量,能进里头的都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丰台大营亦是八旗子弟镀金的地方,没有过硬的家世,很难进去任职武将。
康熙到底还是忍住了不发作,只下旨提前回銮。康熙之前允了曹顒为御前侍卫,君无戏言,亦不能食言,但是未准许曹顒随驾回京,只定了他晚几日入京中任职。如此,玉录玳便别想和曹顒碰上面了。
起驾前一日,曹顒之母李氏到底还是来请安了,算来自从曹顒的心思曝光。她便再不敢递牌子来行宫了,如今来了,想必是曹顒哀求之故。李氏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素来出处得体。今日却讷讷无言了。
李氏欲语换休,几度想要开口,都咽了回去。温皙只低头侍弄着花草,修建着花枝。眉宇闲散,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李氏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都是奴才不会教导儿子。”
温皙抬了抬眼皮,睨了她一眼,李氏倒也不是个一味攀龙附凤的人,行事素来得体,只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处处为曹顒考虑,只是如今...怕是她也无法为儿子筹谋周全了吧。
“奴才已经说了颙儿多次了。劝他不要痴心妄想。老爷也狠狠训斥多次了。”李氏愁眉不展。忍不住连连哀叹。
温皙幽幽道:“谁没有年少冲动的时候?”温皙倒是很同情李氏,做人母亲不易,温皙如今也深有感触了。玉录玳是倔脾气。亦是随了她,如今是认准了。绝不会改变心意,温皙也很踌躇。
见温皙语气温和,李氏略松了半口气,福了福身道:“多谢皇贵妃宽宏。”
竹儿打帘子进来,福身道:“主子,孙嬷嬷递牌子求见。”
温皙还未说什么,便瞥见李氏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颇有不悦之态,旋即微笑道:“皇上即将回銮,母亲许是想要给皇贵妃磕个头吧。”
温皙恩了一声,道:“天热,叫她回去吧。”温皙也懒得应付这个孙氏,这老东西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竹儿面有为难之色,看了看外头,道:“孙嬷嬷说,若您不见,她便不走。”
温皙扬了扬眉毛,“哦?”便放下手中修建花枝的银剪刀,剪子锋利,染了花枝的汁液,绿得腻腻的,格外有些不相宜,转脸吩咐宫女道:“去冲洗干净了,收起来。”便转身去坐在正位的琉璃凤座上,叫竹儿去请孙氏进来。
孙氏如今也十分年老了,进来的时候,气喘微微,许是在外面太阳底下晒得久了,老脸都发红了,她倒是礼数不失,磕头请安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温皙淡淡地叫她起来,瞧着孙氏今日似乎格外精心穿着了,一身喜庆的深枣红色宝相花纹罗缎旗装,大拉翅上斜插着一只麒麟送子纹的赤金簪,手中拿着一串沉香木手串,通身庄重华贵,丁点不像是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孙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开口便道:“怎不见皇贵妃娘娘的六公主?”
温皙轻轻一呻,便知她是为玉录玳而来,便侧脸对李氏道:“江宁的夏天可真热呀。”
李氏急忙附和,笑道:“年年都是如此,自然不必的京中凉快!”
温皙点头,“是啊,自然是京中更好。”
“是是是!”李氏笑容满面,连连应和着,“皇贵妃在紫禁城的宫苑自然比织造府好百倍千倍,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生生把孙氏老太太晾在了一边,孙嬷嬷脸色难看得紧,方才晒得发红的脸,如今已然铁青了,横着满是皱纹的老脸瞪着自己的媳妇,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刀子,狠狠剜她一刀。
温皙不是傻子,看孙氏的眼神就晓得,婆媳必然早已不和。寻常时候,李氏自然不会在人前给自己的婆婆难堪,只是如今关系着自己的儿子的未来,她又岂能叫自己婆婆再得罪了皇贵妃?便卯足了劲儿迎合着温皙,言笑晏晏说着话。
“如今显然是来不及成婚了,奴才和奴才的夫君便商量着干脆先和布政使马大人家订了婚,等明年再晚婚不迟!”李氏笑着说,李氏原本自然是向着自家侄女的,只是事到如今,还挑剔什么呢?早点远离了是非的好!
孙氏再也按捺不住,拄着的紫檀木老寿星拐杖狠狠在地板上触了两下,怒瞪着李氏道:“若是订婚,要置六公主于何地?!”
孙氏如此一言挑明,李氏倒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了,自然了孙氏也不容她应答,又沉声道:“现在人尽皆知,六公主倾心于顒哥儿,若是顒哥儿娶了旁人,难道你打算叫六公主做小吗?!”孙氏问得语气格外重,听得李氏心狠狠一跳。
“母亲说什么浑话!”李氏顾忌不得什么婆媳了,扬声便是极为激烈的语气,“公主是公主,顒哥儿是顒哥儿!咱们是汉军旗,难道还要肖想着尚主不成?!顒哥儿年少,难免冲动一些,难道母亲还不明事理吗?!”
孙氏重重一哼,双手拄着拐杖,颇有傲色:“顒哥儿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连皇上也是夸赞过的!怎么就不能尚主了?!何况顒哥儿对公主有情,公主对顒哥儿有义,襄王有梦、神女亦有心,自然是要结为连理的!”
李氏顿时脸色发白,恨不得上去捂住婆婆的嘴巴,在皇贵妃面前也敢如此大放厥词?!李氏急忙先看了看温皙的脸色,虽然无甚变化,她亦不敢不警惕,便道:“母亲,咱们曹家是皇家的奴才,媳妇觉得做奴才的必得要守着做奴才的本分,您说是吧?”
孙氏恼怒上心头,却无可反驳,只得捅了捅地面,愤愤哼了一声,“皇上是天下的主子,不管是谁,都是皇上的奴才!这个我比你清楚!”
李氏朝温皙福了一礼,道:“顒哥儿到底年少,容易做错事,奴才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极力为他弥补,故而奴才厚着脸皮来求皇贵妃一事。”
温皙点头,淡淡道:“你讲。”
“是,”李氏略抬起头,“曹家与布政使马家也算门当户对,还请皇贵妃赐婚!”
没等温皙开口,孙氏怒不可遏地等着李氏:“这事我不同意!!”
李氏道:“母亲原先不是也很属意马氏的吗?”
孙氏哑然,随即哼声道:“原先是原先,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又觉得马氏不好!这门亲事不成!”
李氏不再和婆婆辩驳,转身朝温皙微笑,“还请皇贵妃做主。”
曹家和马家的婚事,温皙如何敢做主,要是她赐婚,玉录玳不跟她拼命才怪!便道:“你们的家事,自己回去商量着办吧!”说完,端起茶盏,一副送客的架势。
送走了这对连表面平和都难以维持的婆媳,温皙也觉得有些头疼。且不说康熙对于此事的反对,其实温皙心里也不怎么赞成的,只是不愿意叫玉录玳伤心罢了。若是玉录玳真的嫁给曹顒,李氏这个婆婆倒是还好,孙氏这个太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且江宁织造三世而衰竭,如今账目上已经有了不小的亏空了,曹顒作为曹寅唯一的儿子,将来势必要接替江宁织造的位置,也势必要接手一个无法解决的烂摊子!温皙着实不希望玉录玳也搀和进这个烂摊子里。
不论孙氏如何闹腾,玉录玳如何不舍,御驾终究还是启程了。温皙将女儿拘束在自己身边,不许她乱走动,就是怕她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当日曹顒中暑晕倒,玉录玳跑去,也不顾众目睽睽,就把曹顒给亲自搀扶走了,闹得行宫里的人议论纷纷。康熙着意叮嘱了温皙,务必看好玉录玳。
走水路回京,倒也还算凉快。温皙闲来无事,一边看着玉录玳,一边叫竹儿教她新的打络子花样。玉录玳闷沉沉着脸,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安静得出奇。这丫头素来爱闹腾,如今竟也整日不说一句话了。
温皙只低头打着个双喜络子,用的是正红的丝线,错综复杂地编制出一双喜字,着实费工夫。竹儿不时地在一旁指点着,哪里错了,哪里应该紧一点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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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356、出巡事宜
回京以后,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了,日子过得细碎,竹儿正在绣着一扇白头富贵的屏风,上头大朵大朵灿若云霞的牡丹怒放着,上头一对小巧灵动的白头翁顾盼有神,牡丹寓意富贵,加上一对白头翁,便是白头富贵。用来送给日后和硕静顺公主和额附舜安颜的新婚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赐婚的旨意,康熙回銮之后便下达了,公主府也修建得差不多,婚期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好时候,齐不琛与舜安颜,一个淑女温婉,一个君子谦谦,自然是再般配不过了。康熙下旨的次日,舜安颜便上了谢恩折子,言必善待公主,叫康熙很是欣慰,若是没有玉录玳的那起子事儿只怕会更高兴。
今儿是休沐日,胤禄和胤礼亦陪伴着温皙,胤礼已经将新得的古琴曲谱练得熟稔了,便来弹给温皙听,曲自然是好曲,只可惜似乎是离别之曲,颇有惆怅。
一曲毕,胤礼见温皙还是沉闷不乐,便气冲冲道:“都怪曹顒那个狗奴才,居然敢勾引爷的姐姐!皇阿玛还叫他去丰台大营历练,真是太抬举这个奴才了!”
胤禄也颇有不满之色,“曹家未免太恬不知足了!”
温皙不由叹了一声,自从回京,自从曹顒被调往丰台大营,玉录玳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闷着自己在偏殿,也不肯出去玩了,见了谁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着实叫温皙担心。
“你们还小。”温皙只低低道了这么一句,玉录玳是真的长大了。已经在会情所伤了。
胤礼面上仍有不忿,气鼓鼓地待要再说什么,竹儿急忙道:“我的小爷,小声点。若是叫六公主听见了,可怎么好!”
竹儿如此说,胤礼更生了许多不满,嘀嘀咕咕道:“六姐居然为了个狗奴才....”这两兄弟对曹顒及曹氏都多有不满。人前人后没少表露,偏生被玉录玳听见了几回,几乎要跟两个弟弟闹翻脸了。
“我已经听见了。”清醇如旧的嗓音,只是带了地沉沉的味道,玉录玳缓步走了进来。胤礼急忙缩了缩脖子,脸上浮现一个有些谄媚的微笑:“六姐姐!”
玉录玳给温皙福了一礼,道:“额娘,我想跟您一块儿学打络子。”
“咦?”玉录玳这样的反应,倒叫温皙摸不着头脑了。
胤禄却忽的一喜。笑道:“六姐莫不是想通了?”
玉录玳轻轻瞥了两个弟弟一眼。转身坐在温皙身边的榻上。对温皙道:“之前是女儿太冲动了。”复抬起头,眼中少了愁绪,多了坚毅。“只是女儿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胤礼滴溜圆了大眼睛。“六姐难道还想嫁给曹顒那个奴才不成?!”
玉录玳听了,顿时要发作,却又生生给按压下去了,伸手去温皙跟前的捧盒里抓了一个丝线线团,在手里扯着。
温皙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学会了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玉录玳手里将线团揉了个乱七八糟,娟秀的额头皱了起来,心绪也生了几分杂乱,“连小蜜桃都这样说,更何况别人了,更何况皇阿玛了。”
康熙对曹家到底还是有不轻的情分在里头,否则也不会仅仅调曹顒去丰台大营了。其实,说到底,此事成与不成,要看康熙,只是康熙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包衣出身汉军旗奴才呢?何况,玉录玳是固伦公主,前头几位和硕公主的额附身份都比曹顒高太多,康熙又怎么舍得委屈了玉录玳?
“六姐!”胤礼顿时气鼓鼓了腮帮子,“不许叫我小名!!”
靠得最近的竹儿先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时间殿内宫女太监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又生怕失了规矩,不敢笑出声音来,一个个忍耐得十分辛苦。
玉录玳沉闷了许久的脸色终于出现难得的笑意,她伸手去抚摸胤礼光洁的额头,调笑道:“长大了,就愈发不可爱了!”
胤礼脑袋狠狠一扭,重重哼了一声,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笑了一通,气氛总算不沉闷了,温皙放下手中的络子,道:“皇上要在闰七月巡视塞外,正好京中闷热,也能出去凉快凉快。”这事儿是太后亲口提出的,康熙也已经答允了,巡视塞外必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科尔沁草原、太后的娘家,故而此行太后也会去。
胤禄微微一愣,道:“不是才从江南回来,又要出巡了?”
温皙恩了一声,悠悠道:“太后说想家了,皇上也不要回绝,左右只是去科尔沁,费不了多少时日。”
“皇玛嬷她...”胤禄微微沉吟,眸子深邃不见底,又瞥眼看了玉录玳一通,随即垂下头去。
胤礼倒是没多想,一听说又要出巡,便高兴极了,几乎要拍手欢呼了,“好啊、好啊!儿子还没去过草原呢!”
胤禄看着温皙,问道:“皇玛嬷可说了,要六姐也去?”
温皙点头,“不错!”
胤禄深深地蹙起眉头:“科尔沁台吉次子今年十九岁,尚未娶妻。”然后定定地看向玉录玳,道:“额娘该早些为六姐筹谋了。”
温皙抿嘴一笑,从玉录玳未出生的时候,温皙就已经在为她筹谋了。康熙亦答允了温皙,绝不会叫玉录玳远嫁。且如今的蒙古,今时不同往日,联姻固然能带来好处,但不联姻,料想他们也不该怎么样。故而康熙从未有叫玉录玳远嫁的念头。
温皙侧脸看了看玉录玳,道:“你去吗?”
“不去!”玉录玳愤愤将乱糟糟不成样子的线团给仍回了捧盒里。
温皙眉梢上挑,带着戏谑的意味:“真的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玉录玳也不是傻子,温皙与胤禄的话说得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温皙手执着团扇,遮盖了自己半张脸,悠悠道:“帝王出巡,必然要选取丰台大营中最精锐的八旗子弟为护从...”
玉录玳眼中骤然一亮,脱口而出地问道:“真的吗?!”
到底还是少女情怀啊,温皙心中暗暗道,却不再多言,由着她去兴奋好了。下午慈宁宫的嬷嬷送来的花名册,上头都是巡视塞外伴驾的名单,温皙看了一眼,太后果然圈定了她和玉录玳。
那嬷嬷很是客气,笑容可掬道:“太后说了,嫔妃之中谁人伴驾,娘娘看着办就是了。”
温皙含笑点头,太后卖了这个大一好,自然是希望去了科尔沁,温皙能与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介时太后牵线,温皙这个生母附和,只怕康熙也不会反对了吧?毕竟太后她老人家始终不会觉得,堂堂皇贵妃会叫自己的女儿嫁给曹顒。
温皙信手圈了几个嫔妃,惠妃、荣妃之前来求过,姿态放得很低,温皙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们,再圈定了上布贵人,然后语气淡淡道:“让七公主也随行吧。静顺要备嫁,自然不便去,本宫怕玉录玳一个人闷得慌,且叫七公主一起陪着吧。”
嬷嬷急忙点头称是。
七公主的生母不过是贵人纳喇氏,一个很少受到康熙关注的女儿,此行便叫她跟着惠妃一起。这样安排,也无不可,前头公主要么嫁人了、要么再备嫁,后头的八公主在禅院里,九公主、十公主还小,也就七公主年纪合适了。七公主生于康熙二十六年,如今也十三岁了。
高位嫔妃温皙只圈定了惠妃和荣妃,原本还打算加上成妃的,可宛婧突然在这个时候有孕了,想来成妃也无心去了。再圈了几个不打眼的常在答应,算是定下伴驾嫔妃名单了。而那位赫常在,之前南巡不曾伴驾,如今要巡视塞外,温皙依旧把她隔离在外。
“就这样吧,拿去给皇上过目即可。”温皙搁下毛笔,淡淡道。
小鹿子弓着身子快步进来,低声道:“主子,皇上翻了赫常在的牌子。”
温皙眼皮一抬,淡漠地道一句:“知道了。”回来也有大半个月了,赫哲氏已经是第三次被翻牌子了,似乎恩宠有更盛一重的趋势。
温皙与赫哲氏几乎没有交集,只因她是佟嫔宫里人,所以碰见了一两次,赫哲氏瞧着并不像宫中流传的那样嚣张跋扈,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在她面前不敢嚣张。只是她既然没有惹到温皙头上,温皙也不会为难她。
小鹿子顿了顿,欲言又止,许久还是说出口:“前儿,御前的人口风不紧,说什么皇上许了,要晋赫哲小主为贵人呢!”
“宫女出身,能混到这个地步,也算到头了!”竹儿冷冷道。
温皙吃吃一笑,“可别忘了,以前的德妃也是包衣宫女出身呢!”
次日,伴驾名单下来,比温皙拟定的嫔妃多了一人,便是这位据说要被晋封为贵人的赫常在。一时间,后宫人人拈酸吃醋,连高位嫔妃也忍不住冒出两句酸话来。倒是叫佟嫔愈发得意了,慎嫔看不过眼便嘀咕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好似是她要伴驾出巡似的!”是了,康熙只加了赫常在伴驾,却不叫佟嫔伴驾。
不管旁人如何非议,康熙既然定了赫常在伴驾,便是无可置疑。这个赫哲氏倒是愈发深居简出了,只是落在旁人眼中就要嘀咕一句她架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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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357、昭贵人
这一日康熙来承乾宫,照例吃了一碗藕粉圆子,在碧纱橱里消解了暑热,才悠然道:“这些日子,玉录玳倒是安生了许多的样子。”
温皙只淡淡道:“天热了,人就闷得安静了。”
康熙握了温皙的手,道:“玉录玳还小,多些时日,会想明白的。左右她才十五,等三四年再嫁也无妨。”
温皙恩了一声,她也不希望玉录玳早嫁人,只是一想到太后的用心,就有些心中不安,便道:“臣妾听说科尔沁台吉次子年十九了。”
“你放心!”康熙给了温皙一个温柔而定定的眼神,“朕也不舍得玉录玳远嫁!”
如此,温皙也能安心一二了,随即笑道:“对了,最近后宫流传,皇上要晋赫常在为贵人了?”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朕正好跟你商量这个事!左右只是晋封个贵人,一道旨意下达就是了。朕是瞧着她还算安分...”说着若有深意地望着温皙。
温皙亦含笑,道:“那就在出巡塞外之前晋了吧,只是皇上想好了封号了吗?”
康熙摆摆手,“只是个贵人,不必给封号了!密嫔也跟朕说,赫哲氏晋封太快,本就惹六宫妒忌,若是再有封号.....”
“若是再加封号,便更凸显其恩宠无二!”温皙挑眉接了康熙的话茬子,道,“不若就赐给她一个封号吧。”
“哦?”康熙直直望着温皙,含了打趣的眼神:“你既然如此说。想必是心中早已想好了吧?”
温皙点头,用自己的手指在康熙手心写下一个“昭”字。康熙旋即蹙了眉头,“这个字是...”——是嘎鲁玳的谥号,孝昭皇后的“昭”。
“威仪恭明曰昭。柔德有光曰昭。这个字极好。”温皙缓缓道。
“字是好字,只是朕觉得她还配不上这么好的字。”康熙语气淡漠,与素日里他对赫哲氏宠爱的模样截然不同。
温皙轻轻一笑,“那有什么关系?宫中诸妃不少见过嘎鲁玳姐姐。自然人人都心知肚明为何赫常在得宠,赫常在自己想必也晓得内情。即使皇上给了她这个字,谁又会觉得是真的给她的呢?”
康熙忽的眉毛一展,亦笑容款款,颔首道:“好,那就昭贵人!”
册封个贵人礼数简单,不过因是一位有封号的贵人才稍稍隆重一二罢了。照例新册封的嫔妃,需要来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温皙这才能细致地瞧了瞧这位赫哲氏。赫哲氏是去年后半年才开始受了宠的。如今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宫女。到答应、常在再晋为昭贵人,如此晋升速度,不知道叫后宫多少人嫉妒得发酸了。
昭贵人穿一身秋香色堆花折枝旗装。由嬷嬷引领着入正殿,行三跪九叩大礼。如此晋封贵人之礼数才算大功告成。
温皙照例叫竹儿取了些金银首饰赏赐给昭贵人赫哲氏,方才细细打量她。昭贵人生得明艳无比,尤其是眉眼像极了嘎鲁玳,她的眉毛很长,被螺黛勾勒得长眉入鬓,油然多了几许凛然之色。她肌肤如雪,红唇似染了胭脂,格外娇媚动人,这样美的女子,别说是她长得像嘎鲁玳了,就算不像,康熙也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的吧?
“人人尽说昭贵人骄纵跋扈,本宫倒不这么认为。”温皙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菱花护甲上的鸽子血红宝石光彩熠熠。
昭贵人面上似乎带着自嘲的意味,轻轻一呻道:“婢妾是包衣奴才出身,哪里敢骄纵跋扈呢?”她的语气略略扬起,带了几分愤世嫉俗的意味,而温皙咀嚼着她的语气,咀嚼到了野心的味道,便嘴角扬起一抹美丽的弧度。果然,佟嫔终有一日会驾驭不了她。
“本宫听闻,昭贵人时常劝皇上接八公主回宫?”温皙直言道,好不加以掩饰地戳中要害。
昭贵人微微一福身,清脆地道:“是!”赫哲氏抬头望着温皙,望着那一身银红色织金鸾凤华服的皇贵妃,格外恭顺道:“主位有命,婢妾焉敢不从?”
温皙微微点头,她没有加以掩饰,是以为知道掩饰亦无半点用处,还不如实话实说了,温皙笑吟吟道:“你就不怕本宫降罪于你吗?”
昭贵人面上带着娇柔妩媚的微笑,敛袖扬起脸蛋道:“怎么会?娘娘贵为皇贵妃,又岂会不顾身份,对付婢妾一个个区区贵人呢?何况婢妾不过是佟嫔娘娘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对弈者胜负与否,又怎会怪罪于棋子呢?”
一个美丽而又聪明的女人——这是温皙心中对赫哲氏的评价,只可惜她生的不是时候,若是早些年,只怕不亚于德妃,而如今,康熙已经暗中吩咐了不叫出身低微的嫔妃有所生养了。故而,她再聪明,无有生养,贵人之位已经是巅峰了。
温皙脸上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钿子头上凤首上垂下的珍珠流苏映得面庞皎洁如玉,又不失华贵气度,温皙语气闲闲的,仿佛在话家常一般:“棋子吗?棋子与下棋者,未必不可对调!”
昭贵人闻言,深深一礼,十分爽利而清脆得道了一句“是”。她没有在温皙面前掩藏自己的野心,因为知道掩藏亦无用,不如坦然。她笑得明媚如春花,灼灼灿灿,晃得人眼前一阵迷离,“婢妾其实很羡慕密嫔娘娘,长得有几分像娘娘,便有了如今的地位!”
温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密嫔的眉眼的确有些像她,只是这位昭贵人与嘎鲁玳姐姐却有五分相似,性情也颇有类似,见了更有疑似故人的感觉。
昭贵人虽然在温皙面前恭恭敬敬,但性子的确不算温顺,眉眼透着傲然凛然的风情,只可惜她的傲终究底气不足,与当初的嘎鲁玳是截然不同的。嘎鲁玳才是真正孤傲的凤凰,百鸟之王,她的傲骨,她的风情,在记忆深处,温皙都不得不承认,她亦有所不及!也无怪乎康熙说,赫哲氏配不上“昭”这个字了。
昭贵人笑容逸到眼角眉梢,透着别样的风情,妩媚交织中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只可惜密嫔娘娘太不知足了!以密嫔娘娘的出身,能够今日便该知足了!”
温皙微微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呐,是永远不会知足的。”密嫔肖想更高的位置,因为她有一个颇得康熙喜爱的十四阿哥,而昭贵人也在肖想如密嫔一般的嫔位、一宫主位,乃至皇子生母。
昭贵人再度盈盈一礼,无比郑重道:“还请皇贵妃栽培婢妾!”
温皙笑容愈发得体,“昭贵人自然是可堪栽培之人!”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庞,“本宫听说贵人闺名中有一个‘凤’字?”
“是!”昭贵人应了一声,展颜道:“婢妾赫哲如凤。”
“如凤?”温皙唇角勾勒出一抹春风不尽的笑容,“好名字,真真是好名字!”如者,似也,似凤凰一般,却非凤凰,就如她的脸蛋,似嘎鲁玳姐姐,却不是她,真真是极为应景。
昭贵人含羞笑了,道:“娘娘过奖了。”
彼时殿中奉着冰盆,倒也不觉得热,温皙嫌熏香不宜,便依旧在殿中搁置了几盆紫苏、薄荷,倒是更加清新。酷暑天里,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就格外热了,温皙仿佛话家常一般遥望着北方,道:“此次巡视塞外,所带嫔妃不多,妹妹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虽说赫哲氏已然晓得她会伴驾,但是温皙那句“所带嫔妃不多”,才叫她真的欢喜了,嫔妃少,意味着得宠次数更多,就更有机会怀上龙嗣。赫哲氏原本也是镇定的,但到底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时间便有些兴奋了。
送走了昭贵人,温皙坏心眼地想着,且叫她们一宫之中斗去吧。昭贵人虽然虽然只是小聪明,可佟嫔也不是明透的,昭贵人有恩宠、佟嫔有位份,且叫看们窝里斗吧。还有密嫔...密嫔表面上对昭贵人十分客气,在康熙面前也曾进言,若给赫哲氏贵人加封号,会使其为六宫怨妒,句句皆为赫哲氏考虑,何尝不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打压呢?这样的不动声色地对付敌手,是密嫔惯用的手段了。
翌日,下了一场小雨,总算解了几许酷热,只是昭贵人却颇有炙手可热之态。温皙安插在景仁宫的钉子按时回报,言佟嫔极为厚待昭贵人,自从她册为贵人,不但搬去了除了正殿之外最好的西偏殿居住,佟嫔还挪了自己的月例用度给她。
景仁宫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和谐,只是赫哲氏晋封太快,连佟嫔都忌惮她了,便开始不动声色的压制昭贵人。譬如,女子信期一般四五日过了,佟嫔却以昭贵人身子还没干净为由,拖到第九日才叫敬事房重新挂上了昭贵人的绿头牌。昭贵人却只能忍了下来,因为佟嫔是主位,主位宫中嫔妃上报月事也是主位负责,毕竟到底干不干净,昭贵人总不能叫人给她检查检查吧?!闹大了,是她自己面上无光!这口气,只能生生忍下去。
358、科尔沁
康熙三十八年闰七月,康熙御驾启程巡视塞外,留太子胤礽监国,大阿哥、四阿哥协理。康熙自然是不放心把朝政交给太子一人,所以留了大阿哥和他针锋相对去了。
御驾浩浩荡荡,玉录玳陪同温皙乘坐在皇贵妃舆车中,紫琉璃小榻上放着精致的点心,温皙闲来便吃些,再喝点茶水,倒也悠闲。玉录玳变成了长脖子的鸟,不住地往外探头。
温皙只悠悠地道了一句:“丰台大营八旗军在你皇阿玛身边护驾开道呢!你的脖子纵使有三丈长,也瞧不见!”
玉录玳羞得通红了脸蛋,跺了跺脚,“额娘!”
温皙吃吃一笑,嘴里还含着一小块莲花酥,差点没给喷出来,到底是情动的少女,表情都那么可人!
迤逦行进了大半个月,即使路上不曾耽搁,也花了将近二十日才到科尔沁边缘地带,距离最近的科尔沁部、喀喇沁部、巴林部等几个部落台吉已经来此迎驾了。
迎驾的场面甚是浩大,巴林部如今的台吉、已承袭了多罗郡王爵位的乌尔衮与妻子荣宪公主也同来迎驾,康熙久不见女儿,自然想念,故而此行温皙圈了荣妃伴驾,好叫她们母女团聚一番。而乌尔衮的祖母固伦淑慧长公主年纪愈老,常常神志不清,故而未能前来。康熙只叹息一声,叫赐下无数珍贵药材,方才问及其他。
时光果然能改变很多,比之出嫁时候的娇艳幸福,如今的荣宪公主头上多了几许愁容和老态。虽然她依旧年轻,虽然她已经生育了一子一女,地位稳固,康熙更立了荣宪公主与乌尔衮年仅五岁的儿子为世子。她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却并不幸福。温皙虽然不甚清楚,却还是知道乌尔衮的长子并非荣宪公主生育,而是那个叫托雅的爱妾所生。故而世子是乌尔衮的次子。
荣妃则径自抱着女儿和外孙儿喜极而泣,不住地问她过得好不好,额附对她好不好。这么多人瞧着,荣宪公主只能无奈地说一切都好。照规矩,出嫁的公主可以每年都回京城居住一段时间,只是却没有规定公主必须年年回京居住,故而大多数的时候京中的公主府都是空闲着的。荣宪公主自从出嫁,八年里也只回京过两次罢了!因为乌尔衮已经是台吉,以后便不能长久离开巴林部。也因此荣宪公主以后也不能回京了。除非有康熙圣旨召见。
温皙瞧着荣妃与荣宪公主。不忍有些唏嘘,纵然是漠南蒙古,距离京师也有千里之遥。哪里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京中的公主府,大多数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而荣宪公主估计还是幸运的。因为她已经有两个孩子,比起端静公主(三公主舒舒)好太多了。
端静公主嫁给了喀喇沁部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至今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噶尔臧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纵然是公主,也不能阻止丈夫纳妾,何况远在蒙古呢?温皙记忆中那个娇俏可爱的舒舒公主已经是愁容密布了,她的生母贵人兆佳氏也因为温皙的随笔一圈,伴驾来了,母女分别七年方才一见,不禁双双落泪。
遥望着茫茫的大草原,明明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为什么她们都不幸福?是了,以政治为目的的婚姻,又怎么会幸福呢?温皙不禁靠在康熙怀中,“虽然荣宪和端静什么都没有说,臣妾看得出来她们过得并不好。”
康熙抚摸着温皙的肩膀,道:“放心,朕答允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温皙恩了一声,眉宇中透着道:“若远嫁蒙古,臣妾宁愿是曹顒!”曹家是出身不高,正因为出身不好,曹氏绝不敢叫玉录玳受委屈。
康熙不觉蹙了眉头,道:“八旗子弟有的是好男儿!”虽然康熙仍然不赞同温皙所说,但是语气也比之前松缓了几许。
“玉录玳被臣妾惯坏了,太任性,若是嫁得门第太高,臣妾怕她会受委屈!”温皙低低道。
康熙鼻子一哼,颇有几分傲然:“玉录玳是固伦公主!谁敢亏待朕的嫡亲女儿?!”
“其实——”温皙柔软了语气,带着几分感叹,“当日在江宁,玉录玳说不许曹顒纳妾,曹顒就真的将马上就要抬进门的妾室给撵了回去,这一点,旁人便做不到。”
康熙拧了眉头,想要出言斥责,却又不知该如何斥责了。曹顒的确违拗了父母之意,却是对玉录玳真心,康熙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若不计较出身,曹顒的确无可挑剔了。”温皙又加了一把火,其实她也很欣赏曹顒,能够一心一意待一人,这才是温皙最看重的。他日后不会纳妾,那玉录玳就没有委屈可受。若换了旁人尚主,就算顾忌公主,不敢太花心,也是要纳几房妾室的。就像舜安颜,成妃那边已经跟齐不琛通了气,送了齐不琛身边的贴身心腹宫女去做了试婚格格。
康熙微微叹了一口气,“朕总觉得委屈了玉录玳。”
温皙笑语道:“丰台大营兵将何其多,皇上却钦点了曹顒也作为出巡护卫,可见对他还是有所考量的。”
康熙沉默少卿,道:“曹顒的确很出众,丰台大营驻军提督素来严苛,极少说谁的好话,却数度夸赞他!”
丰台大营是京师最重要的屏障,驻军提督必然是康熙最心腹之人,曹顒去时不过一个低级小官,既然能够得到正二品提督的欣赏,可见是真有几分本事。
温皙含了笑意,道:“若他真的可堪造化,皇上抬举他一二也无妨。”
康熙不置可否,只道:“且看看吧。”
晚上,宴蒙古台吉、亲贵,觥筹交错,自是热闹非凡,有明快美丽的蒙古姑娘绕着篝火唱着温皙听不懂的歌,温皙只静静地陪伴在康熙身边,而玉录玳则陪伴在康熙身边。
温皙听不懂蒙古语,只能听着康熙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语”和那些蒙古亲贵们交流,蒙古人长得都人高马大,嗓门都特别大,吵嚷地温皙连个瞌睡都打不出来,只能低头啜一口小酒。酒自然是稀释过了的梨花白,故而味道寡淡,没什么韵味。
只见科尔沁的台吉达尔汗亲王拉着自己的儿子出来,给康熙磕头,又说了两句。康熙微微变色,看了一眼温皙,温皙不知晓缘由,可玉录玳是懂得蒙古语的,气得脸都涨红了,拍案而起,直接拿满语跟达尔汗亲王父子说了一句。
温皙不懂蒙古语,满语还是懂的,玉录玳说的是:“若想娶本公主,先赢了本公主再说!本公主的夫君必须是最英勇的巴图鲁!”温皙这才晓得,原来达尔汗亲王是要为其子求娶玉录玳。
玉录玳这话说出来,在座蒙古亲贵无一人恼怒,反而年轻、未娶妻的都跃跃欲试。连太后也颇有宠溺之色,道了句:“都是哀家和皇帝宠坏了这孩子了!心气忒高!”随即,太后看了一眼达尔汗亲王,道:“奇塔特这孩子,虽然才十九岁,却是科尔沁草原最英勇的男儿!”
玉录玳面有不服气,道:“是否最英勇,也要比过了才算!”
温皙急忙瞪了她一眼,“玉录玳,不许无礼!”
玉录玳只得愤愤做回原位,奇塔特是达尔汗亲王次子,但是亲王长子早夭,次子也与长子无异了。奇塔特长得高大威猛,十分健硕,年才十九,却如成年人一般,声音也十分洪亮,他亦通晓满语,便以熟稔的满语对玉录玳道:“请公主示下,该要如何比?!”话说得客气,却颇有胜券在握的架势。
玉录玳哼了一声,道:“你们谁想要求娶本公主,便去比过,至于如何比本公主不管,只叫最后赢的人来见本公主便是了!”
温皙微微一笑,玉录玳这话挖了个陷阱,直说叫最后赢了的人来见她,却没说最后赢的人能做她的驸马。在终生大事上,玉录玳还不至于糊涂了。
一语出,其他几个部落的青年俊杰看向奇塔特的眼光便颇有挑衅之色了,且不说玉录玳是大清最尊贵的固伦公主,单单是玉录玳如此娇艳美貌,就足以叫这些四肢发达的蒙古人争红了眼。
玉录玳如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所独有的青春傲然姿态。温皙都不得不叹一句,女儿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因练习吐纳经,玉录玳肌肤如玉,光洁白皙,五官长得有肖似温皙,却更多的是年少的傲气和娇憨之态,她已经有了她的魅力,足以叫许多人为之疯狂了。而引起了众人疯狂的她,却转而朝温皙狡黠地一笑,如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温皙默默饮了一杯酒,起身道:“臣妾不胜酒力,想先回去了。”
得了康熙应允,温皙便施施然带着玉录玳回去了,徒留帐中那些人针锋相对去吧。玉录玳一走,只怕他们更会不知收敛地对立起来。大清的公主看似不少,但是在如此多的蒙古部落,如此多的蒙古“俊杰”眼中,只会嫌少,固伦公主就更少了,如此美艳的固伦公主就更是稀罕货色了,如何不挣破了头?
359、比试
回了营帐,温皙仔细看了小鹿子搜罗来的资料,这个奇塔特并不简单,太后说他是“科尔沁草原最英勇的男儿”,并非虚言。 便转手将那一沓子东西递给玉录玳瞧,玉录玳看了两眼,也不禁皱了眉头,望着温皙道:“真的有那么厉害?能拉开十二石弩?!”一石为三十斤,十二石便是三百六十斤,的确叫人惊讶,能举起三百斤的重物就已经算是力大无比了,何况是拉开十二石的巨弩呢?!
“科尔沁早有流传,奇塔特天生神力,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温皙凝神道。
玉录玳鼻子一哼,带着几分傲色,“光力气大有什么用!且看他能不能赢了旁的部落的子弟再说吧。”
温皙嘴角亦勾勒出一个笑容,“不错,既然我们晓得了他力大无穷,那个旁的部落自然不会不晓得,故而必然会想办法对付他。且先由着他们斗一场吧!”反正,谁也没答允,赢了的人就能尚主。
三日后,科尔沁等几个部落便商讨出了比试的方法,采取最原始的摔跤,能够在擂台上坚持到最后的便是胜利者。
如此热闹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而如温皙预料一般,其他部落的确在暗暗对付奇塔特这个天生神力的人了。打擂台,便无法避免车轮战,他们是要耗光奇塔特的力气!蒙古人固然四肢发达,可也不见得头脑简单。
看戏的人纷纷入座,温皙带着玉录玳坐在康熙左侧,惠妃带着七公主在康熙右侧。往下则是荣妃,嫔妃按照次序一一入座。
今日艳阳高照,明黄的华盖都不能遮挡全部的太阳了,温皙微眯了眼睛。和女儿一起嗑瓜子,喝茶闲聊。
打擂台,素来先上去的从来不是主角,都是试探性的。所有人自然也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奇塔特竟然一马当先跳了上去,昂声吼了句蒙古语,似乎是挑衅的语言,气得底下不少蒙古子弟都几乎按捺不住要冲上前去了。
然后便是一个身躯比奇塔特都是壮硕,个子比他高出一个脑袋来的蒙古男子跳了上来,看起装束可知,此人地位并不高。此人先自报了姓名,奇塔特自然一副不屑至极的目光,立时便激怒了此人。
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悬念。这个大个子被奇塔特从擂台上扔了下来。似乎打折了胳膊,也爬不起来了,也没力气叫嚷了。被人给抬走了。
奇塔特面露凶光,又大吼了一声挑衅的语言。方才若不是顾忌着在御前,只怕他把对手打死也不足为奇。
人一个个地上去挑战,奇塔特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不但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反而愈发凶悍了,下手也愈发狠了,接连废了好几个其他部落的勇士。蒙古诸部落,果然是互相较量,在擂台上莫说是打残了,就算是打死了,也不许报复,这是蒙古人的规矩!
台下有年轻的嫔妃,露出畏惧的神色,有几个答应看着台上血肉横飞,几乎没晕过去。温皙闻着那血腥味,胃里也有几分不适,这个塔奇特简直是一头野兽!单凭这一点,温皙也绝不会叫玉录玳嫁给他。万一婚后搞家庭暴力也怎么办?温皙远在京城,可是鞭长莫及。
玉录玳虽然惊讶于塔奇特的武力,却不屑啐了一口:“蠢货!”见温皙眼神望过来,玉录玳便解释道:“方才被他打断了腿的是土默特部台吉的幼子,如此科尔沁部和土默特部算是势同水火了!”
温皙吃吃一笑,道:“你真以为他是蠢的吗?科尔沁部本来就和土默特部有所不和,如今顶多更加不和罢了!擂台上的比试,生死各安天命,是蒙古人不成文的规矩!何况——你仔细瞧瞧被他打残了的,全都是和科尔沁部有所龃龉的,而与科尔沁较好的,最多受点轻伤给扔下台去!”只是到了最后,上去的人必然是宠着固伦额附的位子去的,故而塔奇特便不留手了...更重要的是——温皙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低声道:“你仔细听,塔奇特呼吸已经急促了、心跳也加快了,已然不必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游刃有余了!”
玉录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下手愈发狠了!”
温皙慵懒地打着扇子,到了这个时候也必须下狠手了,下狠手才能震慑其他也觊觎着额附位置的人,固伦额附的位置是吸引人,可是为此而残废了,便也不值得了。
果然,在奇塔特又扔下了一个满口吐血的喀喇沁部勇士之后,再无人敢上台挑战了。奇塔特在擂台上狂吼了两声,还是蒙古语,温皙还是听不懂,不过台下不少蒙古勇士都气得不成样子,却不敢上台。
这时,科尔沁达尔汗亲王上前向康熙行礼,笑道:“皇上,犬子是否可以算赢了?”
康熙只侧脸看了看玉录玳,玉录玳笑盈盈起身,走到康熙面前行了一礼,道:“力气倒是挺大的。”便看向擂台,招手道:“别吼了,下来吧!”
玉录玳这一唤,奇塔特果然兴奋地跳了下来,跪下分别给皇帝和固伦公主行礼。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对达尔汗亲王道:“你这个儿子果然天生神力!”
“皇上过奖了!”只是达尔汗亲王面露自得,恐怕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过奖”吧?
康熙随即将下赏赐:黄马褂一件、御用金刀一柄、黄金千两,珠宝无数等等,赏赐得格外厚重。
达尔汗亲王和其子奇塔特却不谢恩,亲王看了看六公主,带有几分试探地问道:“既然犬子已经获胜,那求娶六公主之事...”
玉录玳面含了傲然之色,缓步走到奇塔特面前,笑靥如花:“你力气的确很大!虽然今日在场的蒙古部落并不多。可你既然赢了,本公主就算你是蒙古第一的勇士好了。”
奇塔特本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听到六公主格外咬重了“就算你是蒙古第一勇士”,叫他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
玉录玳笑容氤氲,朝着康熙有撒娇之态:“皇阿玛,既然姑且算他是蒙古第一勇士,那您就从身边随便叫个侍卫出来跟她比比。若是他赢了,就算他是最英勇的巴图鲁了。”说完,她有转身道:“既然要比较谁才是巴图鲁,自然要比摔跤和骑射,你方才已经比了那么多场摔跤了,力气想必也耗尽了,本公主便不占你便宜,你便和皇阿玛的侍卫比一比骑射吧!唔——,今日天色不早了。若是骑马还要去选马。颇费时间。就只比射箭吧!”
玉录玳如此巧舌,康熙怎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现成的便有一个百步穿杨的奇人!康熙笑着吩咐道:“传三等侍卫曹顒!”
曹顒原为蓝翎侍卫。后来一进京就被掉往丰台大营,是平调。如今回来做侍卫凭空生了一等,由正六品蓝翎侍卫升为正五品三等侍卫了。
奇塔特身为亲王嫡子,又自负武功,如今叫他跟个区区三等侍卫比较,他本就觉得屈辱,等到曹顒上来,见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朝玉录玳行礼道:“六公主,您叫这种白白嫩嫩的公子哥跟我比,未免太瞧不起奇塔特了。”
曹顒虽未汉军旗,自然不懂蒙古语,只可惜奇塔特偏偏说的是满语,曹顒也是学过满语的,登时脸色发青,便以满语回道:“皇上和公主命奴才来比试射箭,可别找个眼神不好的!那奴才就胜之不武了!”
玉录玳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只管比就是了!别管是否胜之不武,只要赢了,皇阿玛自会重重赏赐你!”
康熙含笑,微微颔首,道:“你若赢了,朕便赐你再晋一级,加赐曹氏一族结抬入满军旗!”
曹顒闻言,大喜异常,急忙叩头谢恩,再晋一级便是二等侍卫,如此破格已算格外恩赏,而曹氏一族俱族入满军何等荣宠?!皇上在位,除了母家佟佳氏一族,便再无整族抬入满军旗的!曹顒如何能不惊喜异常,连忙叩首道:“谢皇上隆恩,奴才一定得胜!”
曹顒如此兴奋和笃定的口气,叫奇塔特更加恼怒:“我们蒙古人跟人较量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便回首吩咐扈从道:“取我的巨弩来!”
“慢着!”玉录玳突然扬声喝止,娇声朝笑道:“皇阿玛,既然比试射箭,自然是要比准头!那么较量的二人便要用一样的弓箭,才算公平!”
康熙亦点头,“不错!”便吩咐身边侍卫道:“既然是比准头,就取两把寻常弓箭即可!”
侍卫急忙应了,一路小跑,半刻种不到便捧来了两把黄杨木的弓箭,和两壶羽箭。奇塔特见那弓箭不过是三石的,立刻含了不屑之色,道:“奴才天生力气大,这么小巧精致的弓箭,怕弄坏了,不如换十石的来吧!”又看了细皮嫩肉的曹顒一眼,笑道:“若是这位侍卫拉不开十石的,拉九石、八石的也可!”
玉录玳听着奇塔特挑衅的话,不禁皱了眉头,含了几分忧色看向曹顒。
曹顒从那名侍卫手中接过弓和箭,试了试弓弦,淡然道:“世子方才在擂台上已经耗尽力气,若是再开十石弓,曹某会胜之不武!今日不妨且先比准头,等世子输了,在来说是弓箭太轻的缘故吧!”
奇塔特轻蔑地一笑,扬声道:“你若只以为本贝勒只是力气大,本贝勒会叫你知道什么叫错的离谱!”
曹顒一副淡然处之的架势,幽幽道:“世子先,还是曹某先?”
奇塔特从那名侍卫手中大手拿过弓箭,以极快的速度开满弓搭箭矢上去,只听见咻地一声破空声,羽箭便稳稳地落在了八十步外的靶心上,而那箭矢力道极大,已然穿透了靶心,没入了整整半支,奇塔特遗憾道:“三石的弓到底太软,居然没法叫整只箭矢射穿过去!”
曹顒微微一笑,随即搭箭上去,亦是满弓,瞳孔随即收缩,亦极快的速度放出箭矢,只听见碰地一声,是中靶的声音,但是靶子上却不见有箭矢。
只听得太后身边一个少女嬉笑着道:“不会吧?居然脱靶了?!”
PS:
泪奔,均定掉了...大家就这么不喜欢玉录玳吗?
360、骑射
这个少女温皙认得,正是奇塔特一母同胞的妹妹,才十二岁,亦是娇俏无比、傲气凛然的模样,太后有心抬举她,故而叫她随侍在身侧,她嘻嘻笑着:“皇上的御前侍卫怎么会脱靶了?哦,对了,好像只是个三等侍卫呀!”
曹顒面色不变,只温和地微笑着,回身道:“请皇上派人去检查即可。”
康熙正要吩咐李德全去,玉录玳娇声一笑道:“本公主去!”说完,便不等康熙开口反驳,急匆匆便跑去靶子跟前瞧了。
少卿,玉录玳笑嘻嘻道:“射穿了靶心了哦!箭矢落在靶子后面被挡着了!”
奇塔特骤然露出惊讶无比的神色,道:“不可能!三石的弓,不可能射穿八十步开外的靶心!我方才拉至满弓,已经拉到这弓箭的极限了!再多用一份力,弓必然断裂!难道...”说着,他快步走到曹顒面前,曹顒亦含笑递上自己的弓,笑道:“请贝勒检查。”奇塔特是达尔汗亲王嫡子,将来必然要承袭亲王爵位,而如今贝勒的爵位是康熙特赐的。
奇塔特哼了一声,急忙仔细去检查那弓箭,木质、弓弦看上去并无半点不同,他不放心就自己拉了个满弓一试究竟,果然也是一样的,他再稍一用力,便廷加啪的一声,弓的木质断裂了,因崩裂而扑来的弓弦从奇塔特脸颊掠过,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痕,随即便见一道血丝般的痕迹仿佛是画在了他的脸上。
奇塔特仿佛没有察觉脸上的痛楚,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靶子。便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一抹银红色的玉录玳身上,随即大步流星跑了过去。
玉录玳却已经施施然走了回来,回到温皙身侧的座位上,笑道:“他还以为女儿是糊弄他呢!也不想想。众目睽睽之下女儿如何能作假?!”
温皙亦点头,向康熙道:“曹侍卫的骑射果然一流!”
康熙却含了温和的笑容,对面色极为难堪的达尔汗亲王道:“想必奇塔特是不习惯用轻的弓箭,力道发挥得不好也是有的!既然是比较准头的。这第一箭,自然只能算是平手了。”
达尔汗亲王虽然难堪,却依旧道:“输了便是输了,第一箭是曹侍卫赢了!”蒙古人素来骄傲,绝不会死不认输。
说话间,奇塔特已经回来了,面色发白,自是极为难堪,他再看向曹顒的目光。已经是视若强敌。不再又半分轻视。凝重道:“你很厉害!”
曹顒却无半分得意之色,只微笑道:“曹某只是皇上御驾跟前区区一个三等侍卫罢了!骑射在曹某之上的自然大有人在!”如此,既是捧了康熙。更是给足了其他侍卫颜面。随即他轻轻瞥了一眼太后身侧那位俏丽的蒙古少女一眼,露出别样的笑意。方才正是她极为轻蔑地说曹顒“只是个三等侍卫” 。
奇塔特的的妹妹琪琪格,达尔汗亲王的嫡女,自幼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格外骄傲,也格外瞧不起那些不如自己哥哥英勇的男子,曹顒如此一笑,原是置疑的眼神,落在这个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少女眼中,顿时不由得脸红到了耳根子。蒙古男儿多英勇,本就少见像曹顒这般俊朗的少男,就算有也是孱弱无力的孬种。别以为女子不好色,见了美男子也是会发花痴的,何况是如此英武的美男子呢。
曹顒双手背后,其实是在揉捏着自己的手,方才那一箭虽然并不很费力气,却很消耗内劲,他六识超出寻常人许多,感知也非同一般,自然能够比奇塔特更能把握弓箭的极限所在。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以内劲加诸在箭矢上的推动力,若是歪了一份,箭也要射偏了,介时就算射穿箭靶子又有什么用呢。
温皙亦晓得内情,当初送给曹顒的那枚玉佩,并非寻常的玉佩,而是在空间灵泉山上放置了许久,已经变成了通灵宝玉的玉佩,若是贴身佩戴,那么此物会以潜移默化的缓慢速度逐渐改善体质,使人六识变得更灵敏,内劲更充裕,对习武之人的助益非同一般。自然了,更重要的是玉佩的主人自己肯努力。
不一会,又有侍卫送来的新的弓箭,曹顒朝奇塔特一笑:“贝勒爷是否还需再检查一遍?”
奇塔特脸上一阵发红,道:“你是个勇士!我相信你不会耍阴谋诡计!”蒙古人是强者为尊的地方,只有强者才会受到尊重!他们也相信强者的骄傲和尊严,不会去耍不入流的阴谋诡计。
曹顒点头接过弓箭,道:“既然一开始说好了要比试准头,那么请贝勒爷收敛一下力气,免得伤到自己。”更重要的是,曹顒亦没有把握再射出一箭那样力道的了。
“好!”奇塔特郑重地应了,“今日只比准头,来日我自会向你讨教谁的力气更大!”
二人箭壶中都有十支箭矢,如今都各自剩下九支了,奇塔特再度拉弓,却非上一次那圆如满月的弓,只是寻常的拉开,旋即松手,箭矢亦落在靶心正中央。
二人发箭都极为快,只听得咻咻声,一会儿那箭壶便都只剩下一支了,而八十步外的二十个靶子上,奇塔特的第一靶射入半支箭,曹顒的第一靶子射穿,便都只剩下最后一个靶子了。
奇塔特却停了下来,虽然最后一箭他有把握射中靶心,但是对方更是十拿十稳,而他第一箭已经输了,若是都射中,还是他输。思忖片刻,奇塔特道:“你我都是最后一箭,不如射在一个靶子上如何?”语气里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曹顒淡淡微笑:“好啊。”便搭箭矢架在弓弦上。奇塔特见他已经瞄准,急忙一极快的速度开弓。
既然是射在同一个靶子上,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便是要用箭矢彼此扰乱对方罢了!既然是扰乱,那必然是先射出去的人吃亏,后射出的人便可以自己的箭击中对方的箭矢使其落空。奇塔特便是想要与曹顒狠狠较量一番!
比之奇塔特的凝重,曹顒如春风般的微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一只僵持着,只开着弓,费着力气,却都不放箭,这可真是一场耐力的较量。虽然三石的弓并非很费力,但是一直这样保持着,是极为消耗气力的,而且肌肉若是疲惫,就难以把握准头!汗水,从两个人额头上滑落。几个不懂的年轻嫔妃嘀嘀咕咕,正抱怨着怎么还不射出去。
玉录玳却深深皱着眉头,低声道:“就算奇塔特之前耗了无数力气,可曹顒的力气还是不如他,再这么下去曹顒会坚持不住!”
温皙亦凝了眉,不错,注定这最后一箭只能曹顒先射出,他的力气和耐力都是不及塔奇特的。
骤然,之间曹顒忽的急速退后,叫奇塔特大吃一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曹顒已经退后了二十步,如此距离靶子便有百步远,他既然是想要百步穿杨吗?!奇塔特好胜,又岂肯留在八十步的位置上,便也随之急忙后退,如鹰隼一般的眸子却紧紧盯着曹顒,防备他趁这个时候发箭。
曹顒却无一点要占他便宜的意思,反而松了手,等他后退回来,才重新拉弓,笑道:“贝勒爷,曹顒要放箭了。”
奇塔特一惊,争一个靶心,而那靶心又极小,容不下两只箭,必然会分出胜负,而胜负的关键便在于时机的把握,如何能告知别人自己何时放箭?叫别人有了机会对付自己?!在奇塔特惊诧的目光中,曹顒的箭矢忽的朝天放出。
奇塔特惊愕之下,稍稍愣了半晌,急忙也放出件去。只是百步开外了,人的眼睛便很难看清那么远的靶子上的靶心。
而曹寅的那一箭,在天空中成抛物线飞行,最后飞行了约莫五十步便开始下坠,最后稳稳地斜插在靶心上。而奇塔特的箭矢便落在靶心右侧一点点的位置,失了准头。
琪琪格惊讶地大呼小叫:“他怎么射中的?!”然后便在太后身边叽叽喳喳如一只小麻雀,“太后,您瞧,居然射中了诶!天呐,那只箭在天上打了个弧,居然也能落在靶心上!太神乎其神了!”
的确,曹顒的箭矢,叫多少人都看呆了眼。到底是琪琪格少女心性,肚子里藏不住话,她叽叽喳喳叫了一通,周遭的人才你一言我一语地赞叹开来。
奇塔特愣愣地看着百步开外的靶子,恍若失神,知道人人都在夸赞曹顒,他才知道自己输了,亦输的心服口服,随即一低头,道:“你赢了!”
曹顒不骄不躁,道一声:“承让了。”便回到御驾跟前,跪道:“奴才幸不辱命!”
“好!!”康熙眼中的满意难以掩饰,亦不禁拊掌欢呼, 道:“传旨:曹顒晋二等侍卫,曹氏一族抬入满军镶黄旗!”
曹顒惊喜难以掩饰,急忙叩首,方才康熙说的只是抬入满军旗,如今他表现得好,便成了“满军镶黄旗”了!镶黄旗乃是上三旗,亦是佟佳氏一族所在的镶黄旗,曹顒焉能不喜?!
正在喜气洋洋的时候,琪琪格娇俏地冲太后撒娇道:“太后,我要他做我的丈夫!”
361、赛马(上)
蒙古少女素来直爽,不拘于世俗的礼节。只是曹原是汉人,深受儒学教化,虽只蒙古女子不拘,却也没见过这般的,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原本举族得以抬入满军上三期,曹自是激动地脸都发红了,被琪琪格这么一句话生生给褪去了红色,隐然泛白了。
最气恼的却是玉录玳,她正要发作,却被温皙一把拉住了。琪琪格年纪小,自然娇憨一些,只是温皙亦将太后的表情看在眼中,太后身边,分明是琪琪格和十三阿哥在侧陪同。算来,十三阿哥比七公主大一岁,也十四了。
太后脸色有些发白,生生忍住了怒气,道:“不许胡闹!”
琪琪格却不明事理,只拉着太后的衣袖撒娇道:“太后,我原以为哥哥是草原上最英勇的男儿,将来必要嫁给像哥哥一样的巴图鲁!只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说在骑射或者摔跤上有一丁点可以与哥哥相较的人,他真的很厉害!除了他,没有人配做我琪琪格的丈夫!”
此话一处,刚刚站起来的曹趔趄差点摔倒,直对上玉录玳那双愤怒的眼睛,分明再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琪琪格的?!曹欲哭无泪,真真是委屈无比。
琪琪格却不肯罢休,见太后不允,她便跑到康熙跟前,指着曹,行礼道:“皇上,请把他赐给我做丈夫吧!”
康熙登时寒了脸, 说了与太后同样的的话。只是威严更盛:“琪琪格,不许胡闹!!”
琪琪格满是不解:“为什么?难道他已经娶妻了?!”
曹急忙整了整衣冠,略一躬身道:“回格格的话,奴才尚未娶妻,但已经心有所属,故而只能辜负格格厚爱了。”
随即,温皙便见玉录玳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朝着温皙羞羞一笑,恍若初开的朱砂玉兰。脸蛋便是那娇红的花儿,含苞欲开。
“你有喜欢的人了?!”琪琪格不禁皱了眉头,“她有我好吗?!”
曹语气而疏离,“她好不好,是奴才与她的事,与格格无关。”
琪琪格顿时气结。俏丽的小脸都涨红了,她扫了一眼四周,扬声道:“她是谁?叫她出来!本格格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好?!”语气里颇有挑衅之态。
玉录玳眉眼含了怒色,正要起身,却被温皙含笑的语气劝下了:“你是固伦公主。她是和硕格格。”哪有和硕格格一唤,就把固伦公主叫出去的道理?平白失了身份。
曹所在的地方距离温皙和玉录玳所在的座位仅有十步远。他的耳力又倍于常人,如何能听不到温皙所说的话,便含了笑道:“请格格注意仪态!奴才所倾慕之人身份尊贵,故而奴才没有资格叫出来的,自然了,格格您也是一样。”
琪琪格虽然人性冲动,却也不是傻子。焉能听不懂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她的身份在我之上?!”立刻目光便在六公主和七公主之间徘徊。身份在和硕格格之上的,自然就只有和硕公主和固伦公主了。
达尔汗亲王见状,急忙上前拉了女儿一把,对用如此无礼的神色简直太失礼,便急忙道:“小女没规矩惯了,还请皇上太后恕罪!”
“无妨!”康熙露出一个很是宽和的笑容,“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便到此为止吧。”
蒙古诸部落台吉贵族急忙跪拜恭送康熙、太后及嫔妃皇子皇女。
入夜掌灯十分,康熙来了温皙帐中。科尔沁草原南段,是水草十分肥美的地方了,只是到了晚上冷风呼啸,可以想象往北的诸部落会是怎么样的苦寒呢?公主们久居京城繁华之地,哪里受过草原冷寒之苦,尤其到了冬日,滴水成冰的季节,只怕思乡之情更浓,也无怪乎多半嫁到蒙古的公主格格们都英年早逝了。
温皙无力改变她们的命运,只要蒙古存在,只要大清存在,就需要有无数的宗室女子来联姻,直到这个王朝覆灭为止。
饮了一杯梨花白,温皙徐徐问道:“皇上今日是看重了曹了?”
康熙依旧不置可否,只道:“等齐不琛出嫁之后吧。”
温皙嘴角徐徐蔓延起一个笑意,如酒一般透着醇香,康熙这话不仅是答允了,连赐婚的日子都定下来。如此,温皙再也不必担心玉录玳了。也是曹自己争气,今日可算是给康熙赚足了脸面。蒙古诸部落,仅是不同往日,曾经自然是拉拢居多,如今则要偏重于打压了。奇塔特是蒙古拔尖的勇士,却败给了康熙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卫,他们不敢怒,只会心惊与八旗子弟的武力。
“那么,琪琪格她...”温皙顿了顿,“臣妾瞧着太后的意思,不但是想着撮合玉录玳和奇塔特,似乎更像将琪琪格配与十三阿哥。”
康熙的眼角眉梢油然生了浓浓的不满,他冷冷一笑道:“朕对科尔沁已经足够优容!”
温皙微微一笑,道:“科尔沁是太后的娘家,为娘家打算,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两厢情愿的好。”
康熙恩了一声,道:“胤祥方才也私底下与朕说,他不喜欢琪琪格。”
温皙哦了一声,只径自揣度道:“臣妾想,十三阿哥是宣妃一手教养长大的,想必是喜欢像他额娘那样温柔娴静的女子吧。”十三阿哥的的侍妾苏勒,亦是温婉的脾性。
康熙点点头,“不错!温柔贤惠,这样的女子才能做皇子福晋!”琪琪格那样跳脱的性子,显然在康熙眼里是没有资格做他的儿媳妇的!
温皙呵呵一笑,“琪琪格倒也可爱!臣妾倒是觉得她的性子跟玉录玳有些相似!”
康熙握着温皙的手,眼中含了温柔的笑意:“近来,你把玉录玳教得很好,比以前安静懂规矩了不少。”
温皙只默默一笑,在康熙眼里女儿活泼可爱一些没什么,儿媳妇就不成了!这就叫偏心!
翌日醒来,温皙走出营帐,便听见旁边固伦公主级别的帐子外是玉录玳再与琪琪格争吵。只听玉录玳声音高高扬起:“本公主是固伦公主,你将来最多册封为和硕格格!你又有什么资格叫本公主与你比试赛马呢?!”说着,玉录玳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胡语,道:“不如这样吧,你先跟本公主身边的教习姑姑比试一番,若你能赢,本公主便与你比较!”
琪琪格亦是性子高傲的,如何能忍受旁人对他的鄙夷,便声音尖锐地道:“六公主要我与她比,自然无不可!只是是否若她赢了,曹便要娶她为妻?!”
胡语登时涨红了脸,“格格请勿放肆!”
琪琪格犹自对玉录玳道:“既然是我与六公主争一个男人,便要你我比过!输了的人便不许喜欢他!”
玉录玳也是经不得激的人,立刻便气红的娇嫩的脸蛋,道:“比就比!本公主便抬举你这一次!叫你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琪琪格亦是一副自信的模样,“可别光耍嘴皮子!等六公主赢了,再来耀武扬威吧!”
温皙抚摸着额头,头痛欲略,这叫什么事儿?!昨儿是两男争一女,今天就要两女争一男了!琪琪格并非没有脑子的人,虽然曹未曾说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她未必猜不出来。蒙古人的确开放,比武争夺心爱的女子是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此光明正大争一个男人,还真叫人咂舌!后世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额娘!”玉录玳见到温皙,便笑着快步走了过来,“正好您也在,就给我们做裁判吧!”
琪琪格草草行了一礼,昂着骄傲的小脸道:“皇贵妃娘娘是六公主的生母,若您做裁判,难免有失公允!”
玉录玳正要发怒,却被温皙按下,温皙言笑晏晏道:“既如此,便请皇上来裁决吧。”玉录玳和琪琪格争夺曹,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温皙暗暗吩咐人不许外传,只叫请了康熙来,私底下比一比就是了。无论输赢,于女子闺誉都有损,琪琪格是蒙古女子,可以不在乎,温皙却不能不在乎玉录玳名誉受损。
便选了营帐西面平坦无余的地段,康熙亦感叹道:“昨夜还说玉录玳懂规矩了不少...”说着一边摇摇头。
温皙亦叹息,“碧儿是什么脾性,皇上好不晓得呢?平日里,人前不失了规矩就是了!”温皙扫了一眼跟随护驾的侍卫,自然少不了刚刚晋封为二等侍卫曹,便道:“还请皇上也下封口令,无论输赢如何,都不要外传。”
康熙点点头,“这是自然!”事关公主的声誉,康熙自然不得不谨慎,故而今日的事儿连太后都不曾告知。
玉录玳站在草地上,抚摸着胡语亲自牵来的“雪狮子”,这是温皙从空间里弄出来的一匹浑身雪白、无半点瑕疵的宝马,神行高大俊朗,毛色雪白顺滑,眸子有神,四蹄矫健有力。玉录玳嘴角笑容狡黠,道:“本公主的雪狮子,可是一等一的宝马!未免你说本公主占你便宜,那边有汗血宝马、有伊犁马,随你去挑选!”
“不必!”琪琪格亦是高傲的,随即吩咐侍女牵来了她的座驾,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亦是十分矫健的样子,“我的火蔷薇也不逊于公主的马!”
琪琪格的“火蔷薇”红得如一团烈火,这样的名字的确妥帖。也正和她的性子,如烈火一般,如怒放的火红蔷薇,且蔷薇有刺,她亦有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62、赛马(下)
362、赛马(下)
赛马,自然比的是谁更快。温皙定了以远处约莫三里外的小山为中点,在小山脚下放置了几盆怒放的玫瑰,只需骑马直山脚下,折一只玫瑰再回来,谁先回来就算谁赢了。
玉录玳和琪琪格俱是一身骑射的简练装束,飞快地爬上马背,两个娇艳如花的少女,皆说傲然的年纪,彼此对视,视为敌手,倒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以爆竹声响为开始,李德全则充当点爆竹的人。寻常的马听见爆竹声响必然慌乱,只有经过多年训练的马才会保持镇定。显然,无论雪狮子还是火蔷薇都是后者。
砰一声爆竹炸裂,只听得密如急雨的马蹄声,温皙略含了笑容,一出发,玉录玳便已经领先半个马身了。温皙对玉录玳有信心,准确地说是对雪狮子更有信心,玉录玳马术不错,但是比马术更能决定胜负的便是马本身!雪狮子是经过空间优化出来的品种,本身根骨就超出寻常的马太多!且玉录玳是从雪狮子还是一只犊子的时候开始养大,养了整整五年,雪狮子能够听懂人言,玉录玳驾驭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远远的,便之间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远去了,三里外自有人守候着,绝不会叫人作弊。温皙安然端坐,捧了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康熙远远瞧着,道:“朕看,玉录玳马术倒是不错!不愧是大清的公主!不愧是朕的女儿!”
温皙嘴角抽了抽,方才还嫌玉录玳不懂规矩呢,这会倒说她的好了!反正玉录玳的优点都是遗传他的,缺点都是遗传温皙的。
来回六七里的距离,虽然不近,但是纵马奔驰,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遥遥已经可见。白马在前,“火蔷薇”已经落后一丈有余。如此,结局想必是没有什么悬念了,温皙如是想着。
之间马蹄声渐渐近了,玉录玳仰着得意的笑脸,一手攥着马缰绳,一手仰着一指初开带刺的白玫瑰。温皙含嗔责怪道:“得意得太早了!也不怕摔着!”也不怕后头的琪琪格发狠追上来!殊不知,温皙这么随便一想,居然成真了。
温皙只远远瞧着,只见琪琪格距离愈发被拉开。眼见着得胜无望了,居然摔了自己马鞭子,从腰间取出了荆棘藤条。狠狠抽在马屁股上。远远的,亦能听见火蔷薇吃痛的嘶鸣声,在痛急了的境况下,火蔷薇双目发红只能狠命飞奔。琪琪格折下的是一朵红玫瑰,被她咬在口中的。左手紧紧抓着马缰绳,身体几乎贴在马背上,极力降低重心,避免被摔下来,同时右手狠狠挥舞的藤条,啪啪抽打的马的臀部。
玉录玳见后头琪琪格即将追上来。又岂是甘心认输的,立刻将手中半开的白玫瑰簪在自己旗髻上,抓紧马缰绳的同时。身躯伏在马背上,嘴巴靠在雪狮子耳朵上,似乎在低声呢喃什么。随即,雪狮子昂首一声嘶吼,脚下四蹄飞舞。又一次拉开了与“火蔷薇”的距离。
玉录玳随即朝后看着琪琪格,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琪琪格登时怒上心头。又扔了手里满是血污的荆棘藤,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地刺进马臀上。只听,火蔷薇凄厉地一声嘶鸣贯彻云霄,温皙亦忍不住皱了眉头。火蔷薇痛楚之下只能狠命胡乱飞奔,几乎要将马背上的琪琪格摔下来。琪琪格何等要强,双手死死抓住缰绳,浑然不顾火蔷薇飞奔之下血流如注!
如此,火蔷薇再一次追了上去,渐渐与玉录玳的雪狮子齐头并进。琪琪格尤嫌不够,又拔下腰间随身佩戴的割肉吃的弯刀,狠狠一刀砍在马臀上。
立时,火蔷薇几乎是燃烧生命在奔跑,便超出了雪狮子半个马身子。琪琪格便露出了一抹如玉录玳方才那样的得意笑容,只可惜火蔷薇已然恨极了坐在它背上的人,忽然一个摇摆身躯,将琪琪格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此时,距离终点仅仅有三十步距离。琪琪格似乎并非是第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个翻滚反而借力朝前方翻滚出十步,随即便爬了起来,一瘸一拐,不顾嘴里淌出血来,依旧咬着那鲜艳如血的红玫瑰,朝终点飞奔而来。
玉录玳见状,立刻如一只大鸟一般,从雪狮子背上腾空飞了起来,脚尖点在雪狮子头上,急速从琪琪格头顶上飞过,先她一步落在了终点。玉录玳瞥了一眼气喘嘘嘘,发髻撒乱的琪琪格,也不理会他,转身快步走到温皙跟前,福身道:“皇阿玛,额娘,女儿赢了。”说着抚了抚自己旗髻上的白玫瑰,笑容浅浅道:“女儿觉得,玫瑰自然要纯白无暇的才好看,染了血的玫瑰便是被弄脏了,不好看!”
温皙的手抚过她旗髻一侧那迎着朝霞半开,被堵上了一层粉霞色的白玫瑰,半开未开,羞涩袅娜,正和她这个年纪,便温声道:“其实什么颜色都好看,关键要看你在乎的那个人喜不喜欢。”说着,便轻轻睨了一眼曹顒。
曹顒脸上一红,急忙道:“公主不管簪什么花都好看!”
随即,便见琪琪格狠狠将自己采摘到的红玫瑰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一只给碾成了一对花泥,才肯罢休。
这时,轰一声,火蔷薇骤然倒地,接连受伤,失血过多,已经虚弱疲惫至极了。琪琪格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上来问:“格格,火蔷薇...是不是要赶紧给它止血?”
啪!琪琪格气上心头,当今狠狠甩了那妙龄侍女一个耳光,“废物!!这种废物还留着做什么!!”
玉录玳不禁皱了眉头,今日比拼,她可是连马鞭子都被派上用场,关键时刻亦不过是要雪狮子全力奔跑罢了。玉录玳很爱惜自己的宠物,就算有一日不喜欢了,也不会置它的生死与不顾。见不远处,火蔷薇虚弱地嘶鸣着,血流了一路,心中有所不忍,便道:“喂!你的马不要了?!”
琪琪格昂首道:“不能帮我取胜,便是废物!这种废物,我自然弃之如敝屣!!”
玉录玳扬眉笑道:“你既然不要了,本公主可就捡走了!”
琪琪格面含嫉妒地看了一眼玉录玳的雪狮子,口气很是不善:“公主已经有了那么好的马了,还我的那不要的了废物做什么?!”
“那就是本公主的事儿了!宰了、吃了,都与你无关!”玉录玳轻描淡写地道。
琪琪格轻蔑地瞥了奄奄一息的火蔷薇,鼻子重重一哼,也不行礼告辞,便气冲冲地走了。
玉录玳这才从袖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上号的伤药,扔给了曹顒,道:“去给它只血!正好你缺个上好的坐骑!”
曹顒一喜,急忙捧着伤药屁颠屁颠地去了。
康熙看了看温皙,淡淡道:“玉录玳虽然性子脾气都不大好,本性却是很好!”然后瞥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琪琪格,“朕本来还打算把她指婚给卓泰,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卓泰,便是恭亲王福全和继福晋舒穆禄氏的长子,也是恭亲王世子,比玉录玳大几岁,如今已经有了侧福晋,明年便到了该指一位嫡福晋的时候了。 琪琪格是亲王之女,卓泰是亲王世子,也算门当户对。康熙便想着以此来安慰太后鸡飞蛋打的心灵,如今看样子,是黄了。
温皙亦不喜欢自己昔日闺蜜的儿子娶了这样一个妻子,便暗暗窃喜,南巡回宫之后,恭亲王福晋便入宫来说了他长子要娶福晋的事儿,她自己瞧上了西鲁克氏的姑娘,是裕亲王福晋的同族侄女,当时温皙也不敢打包票,如今看她这个婆婆是能够如愿了。
因这场比试,并不曾告之外人,康熙也下令不许外传,自然了琪琪格本人也不会把自己丢脸的事儿告诉旁人,故而外人无从知晓。
在科尔沁略做停顿,康熙便有意比预定日期提前启程往喀尔喀部去,也好顺便去瞧瞧郭贵人所生的四公主。这些年,这位和硕公主已经颇露政治才能,被称为“海蚌公主”,年年上贡,逢年过节都不曾落下请安进献,康熙颇有几分满意。故而打算亲自前往,以示对这位公主的重视。
而太后她老人家却不怎么想走,拖拖拉拉总算肯在三日后启程。这一日,温皙和几个嫔妃往太后帐中请安,康熙亦在当场,还有位十三阿哥。气愤似乎有些有些凝重,温皙只默默行了礼便侍立在一侧。
太后的目光从温皙进来,就不曾挪来,见温皙不多说话,她却开口道:“既然皇贵妃来了,有一事得要问问你的意思才成。”
温皙略一福身,笑道:“请太后和皇上做主便是了,臣妾一定遵旨。”
太后顿时凝噎,趁着老脸道:“玉录玳是最尊贵的固伦公主,怎么能嫁给汉人呢?!你是她的亲生额娘,这事儿岂能不闻不问?!”
温皙盈盈一笑,道:“曹家原为汉军旗,如今已经是满军镶黄旗了。皇上下旨那一日,太后您也场呀!”温皙笑得极为甜美,叫太后老人家再一次噎住了!
363、偷听(上)
太后的意思,温皙焉能不懂?!她到底是科尔沁出来的格格,自然多多为娘家考虑,只是她为娘家考虑就罢了,偏偏还要拿老娘闺女的幸福来筹谋,就别怪老娘拆你的台了!
康熙嘴角蔓延出一缕笑意,道:“皇贵妃说的是,日前朕就已经下旨曹氏一族俱族抬入满军镶黄旗!曹家两代忠心耿耿,朕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抬旗,是前朝的事儿,太后自然不能干政!只能干巴巴噎住了半晌,随即只能打出感情牌,老眼一红,老泪纵横:“玉录玳是哀家最喜欢的孙女,怎么能下嫁给曹家那个奴才呢?!”
温皙挑眉,和康熙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一笑。她若强横,倒也不怕,如此哭天抹泪,到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曹顒的确是奴才,没得反驳。
这时候,许久不说话的十三阿哥突然开口道:“皇玛嬷,满蒙汉八旗子弟都是皇家的奴才。”
温皙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胤祥这句话真是一阵见血啊!直接刺得太后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皇帝啊!”太后只得唉声叹气道,“满蒙联姻是旧俗!”
康熙亦笑着相对道:“皇额娘,朕已经下嫁了三个亲生女儿到蒙古来了!”
太后哑然,自然心中不免腹诽,只可惜三个中没一个嫁到了科尔沁来!
康熙便趁机道:“皇额娘如此喜欢玉录玳,想必也不舍得她嫁得远了吧?!朕亦打算留她再京城,就跟齐不琛似的!也能时常进宫来陪伴您!”
太后耷拉着老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是到底也没话应对康熙了。沉了了许久,太后又将目光落在温皙身上,“皇贵妃。你的意思呢?”
温皙极为温婉地一笑,道:“皇上的意思,就是臣妾的意思。”不过顾忌太后的颜面,便道:“不过玉录玳还小。臣妾想多留她二年,怎么也得等静顺公主嫁了再说吧?”说着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如今宣妃的身子...”温皙顿了顿,捕捉到十三阿哥眼中的黯然,便道:“若能冲冲喜,想来宣妃能好些。”
太后见玉录玳嫁奇塔特的事儿无望,便希冀着琪琪格能嫁给十三阿哥,便唤了胤祥到自己身边,笑道:“你贵母妃说得极是!你若有什么看好的姑娘格格。直接跟哀家说。不要害羞!”
十三阿哥脸上一红。急忙道:“孙儿并没有什看好的格格!”
温皙抿嘴笑道:“那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福晋?明艳可人的?爽利活泼的?”温皙只瞧着胤祥的眉头越皱越深,便晓得他不会喜欢琪琪格那样的女子。
康熙亦呵呵笑道:“明年便选秀了。有的是时间叫胤祥好好考虑!到时候必能挑选一个端秀贤惠的福晋!”康熙咬重了“端秀贤惠”四个字,叫十三阿哥不由得舒展了眉头。
太后见康熙并没有答允。也没有否定,便觉得此事有门儿,便想着叫达尔汗亲王把琪琪格往“端秀贤惠”这个方向去调教。只可惜琪琪格已经定型了,要她端秀贤惠只怕比登天还难!
温皙和康熙相对会意地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这时候站在一侧许久都不说话的惠妃突然站出来,福身道:“皇上和皇贵妃都舍不得温悫公主远嫁,臣妾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温皙眉毛微微一挑,只听惠妃极为爽朗地笑道:“太后您忘了,咱们七公主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指婚了!”
“济兰?”太后不禁皱了眉头,她并不大满意惠妃的建议,却也并没有反对,只默默道:“的确不小了。”
温皙亦不插口,当初是惠妃亲自求了温皙,想要带七公主一同伴驾,说是好给六公主作伴,温皙也揣度得出一二她的打算,便顺水推舟了。七公主虽不是惠妃所出,却与大阿哥十分亲厚,她的婚姻自然能够为大阿哥拉拢一方蒙古势力。左右,康熙能留两个公主不远嫁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七公主本就不得宠爱,生母还只是一个贵人,只怕也是要远嫁的,便也没反对,叫她提前来看看蒙古大草原,也不是坏事。
康熙亦没有否决,只道:“前头荣宪、端静和舒兰,都是十八、十九才出嫁,济兰还小了点,却再等几年吧!”
惠妃又福身道:“是,皇上说的是!只不过臣妾觉得世子年少英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呢。济兰虽然不是臣妾亲生,臣妾也是看着她长大,难免要为她早早打算!”
真的是为七公主打算吗?温皙眉毛微微上挑?济兰公主虽然不像齐不琛那样柔弱,却也不及玉录玳那样热烈,顶多性子能比荣宪公主比肩罢了,只是她的出身远不及荣宪公主,而奇塔特其人也不如乌尔衮。乌尔衮再宠爱妾室,也没有立侧福晋和庶福晋,与荣宪虽然已经不似新婚恩爱,到底还是很尊重荣宪的。而奇塔特如今已经有了六个妾室了。
康熙亦颔首道:“那就叫奇塔特再等两年吧。”如此算是答允了这门婚事。
温皙心中为七公主暗暗默哀,又是一个悲剧,只愿她性子坚毅一些,能如四公主一般便好了。她的将来册封,总不至于连四公主都不如。
权且安慰了一下太后老人家的心灵,康熙便叫侍卫操办起驾事宜了。温皙亦叫人早早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往北方去喀尔喀草原了。
科尔沁草原的午后,阳光暖煦,又加之风和日丽,倒是个极好的天气。温皙携了玉录玳出来走动走动,便瞧见了一抹极好的风景。此次康熙出巡塞外,准备的有些急,故而没有带太多阿哥随行,三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六个阿哥随行,这些日子也常常叫他们去与诸部落台吉子弟一通骑射,联络感情。三阿哥、五阿哥、十阿哥在骑射上都不是出挑的,反而是年幼的十三阿哥马术精湛、骑射了得,更要紧的是十三阿哥未曾大婚,还是个黄金单身汉,自然比前头几个哥哥都要受瞩目。康熙亦叫他带着胤禄和胤礼,三个小的倒是比前头的哥哥们更出风头。
三阿哥自知长处不在此,便懒得争,便以谦和温文的态度和台吉们联络感情。五阿哥倒是颇有几分不满,但是记得额娘宜妃临行前的嘱托,也只敢在背后嘀咕两句。十阿哥嘻嘻哈哈,每日吃吃喝喝,是最没心肝,也是过得最快活的了。
只见十阿哥那胖胖的胳膊架在胤祥脖子上,“十三弟,看上那个姑娘了?!嘿嘿,要是不要意思开口就跟哥哥说!哥哥我替你跟皇阿玛求!”
玉录玳嘟囔着嘴巴嘀咕道:“十哥又喝醉了。”
温皙亦点头,胤俄本来就大嘴巴,喝醉就更能唠叨了。
“那个琪琪格怎么样?!”十阿哥醉气熏熏地呵呵笑着,“可惜就是脾气太小辣椒了点!娶妻还是纳妾,都不能要这样的!十三弟,你说是吧?”
胤祥只低头喝一口闷酒,一言不发。
宣妃还在病中,胤祥是被太后给硬拉来的,目的自然是想叫她去娶个科尔沁的格格为福晋。只可惜胤祥挂念宣妃,哪里有这个心思,何况琪琪格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反而有些厌恶。
玉录玳低声在温皙耳边道:“额娘,十三弟昨日问我琪琪格的‘火蔷薇’怎么到了曹顒手上,我便告诉他实情了。”
“哦?”怪不得,十三阿哥会厌恶琪琪格了,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玉录玳得意地一笑,露出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神,仿佛在说:就她也配做我的弟妹?!
十阿哥继续徐徐叨叨没完没了:“我给你说...嗝~~,女人就要乖巧懂事的才好!嗝~~,千万不能娶像琪琪格那样的,还有像六妹那样的也不成!”
顿时,玉录玳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僵了,随即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便要上去揍十阿哥。温皙急忙拉住她,道:“你十哥喝醉了,快去叫你十嫂来!”十阿哥伴驾,自然是要带着嫡福晋出来的,十福晋虽然是博尔济吉特氏,性子却还不错,十阿哥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还是很尊重她的。
玉录玳鼓着腮帮子,重重哼了一声,便去十阿哥营帐请十福晋了。只是这一去,十福晋自然是匆匆赶来了,玉录玳却没回来。
十福晋行了礼道:“六妹她,瞧见琪琪格去了曹侍卫常去的马圈,便偷偷跟去了。”
温皙一凝眉,叫十福晋去照顾十阿哥,便也急急忙忙敢过去了。温皙去得快,不曾完,之间玉录玳躲在哪儿偷听墙角,她便也去偷听了。
玉录玳见温皙来登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来,却晓得不可误事,便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温皙也狡黠一笑,轻轻嘘了一声,叫随从的宫女太监推开去,别被发现了才好。
马圈虽然很干净,到底还是有些味道。温皙便拿绢子掩盖了口鼻,玉录玳也是一样。里头曹顒正在给火蔷薇上药,顺便给顺毛清洁一下。只听得琪琪格娇声怒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PS:
玉录玳这一截会尽快发完。这部分是一早就攒好了稿子的,还需两日左右时间。不喜欢的就跳过去吧。363和364是写玉录玳的,365、366不是她,367、368是她,再往后就不是了。
364、偷听(下)
曹给马梳毛的声音略停了一小会儿,便继续梳毛了。
“奴才有喜欢的人了,又怎么会喜欢格格呢?”曹语气清淡儒雅,浑然不似一个擅长武功的御前侍卫,只是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
一抹红晕便自玉录玳耳根悄然升起,她急忙咬着帕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如此小女儿情态,温皙见了,倒是生了几分羡慕。想她当年,才十五岁,没谈恋爱就嫁人了,还被个比她大十三岁的大叔给吃干抹净了,吃亏死了!
“你真的觉得她比我好吗?!”
曹温和而肯定地道:“她好与不好,是奴才与她的事,与格格无关。”
“她除了身份,哪里比我好了?!”琪琪格随即吼叫道。
曹依旧不曾停下手里头的工作,轻缓地给火玫瑰梳毛,继续道:“抛开身份不提,奴才也觉得她哪里都比格格好。”
“你”琪琪格一阵气结,“我比她漂亮!”
偷听的玉录玳却忍不住瘪瘪嘴,低声看着温皙道:“额娘,我才更漂亮!”
温皙抿嘴,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玉录玳和琪琪格谁更漂亮,温皙也不好说,因为白玫瑰和红玫瑰那个更好,本就是个无判断的问题,只是再温皙心里自然是自己的闺女更漂亮了。
只听曹道:“也只有格格自己才那么认为!”
温皙脸上笑意更浓,曹这句话可真是损人不带脏字。即使说他自己不赞同琪琪格的话,也是在暗骂琪琪格太自恋!
琪琪格倒是没听出曹的第二层意思,更怒气冲冲道:“输给她,我不服!”
曹语气里生了几分不耐烦,道:“当日赛马是公平比较,格格用尽了不光彩的手段,还是输了,有何不服?!”马是习武之人最忠臣的朋友,曹亦是爱马之人。故而一直亲自照料火蔷薇,亲自给它喂上好的草料、亲自给它换药、亲自给它梳毛清洁,故而见不得琪琪格那样虐待座驾之人。故而语气里生了几分不客气。
“我输了!”琪琪格虽然是认输,却颇有不忿,她扬起鞭子对着火蔷薇道:“都是因为这个没用的废物!”
琪琪格正要扬鞭子打火蔷薇,曹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宇见骤然生了怒容:“格格!火耳如今是奴才的马,您不能打它!”虽然依旧用敬语敬辞,但是语气却不带有丝毫恭敬了。
“火耳?!”琪琪格一愣,“你给它改了名字了?还是这么奇怪的名字!”
曹冷冷道:“这是汉语,火耳组成一个字便是‘耿’,忠心耿耿的‘耿’!”
琪琪格似乎懂些汉语。听懂了曹突然转换成汉语说的话的意思,便嗤笑道:“火蔷薇若是忠心耿耿。就该宁死不投他主!”
曹语气更生寒意:“它是火耳,不是火蔷薇!格格的火蔷薇已经被格格亲手杀死了!”曹从她手中夺走鞭子,仍在了地上,道:“而且,火耳的名字不是奴才取的,而是固伦温悫公主钦赐的!”
玉录玳眉宇带着得意洋洋和炫耀的神采,那眼神分明在说:火耳比火蔷薇好听多了!
听到曹说是温悫公主赐名。琪琪格便恼怒上来,凛声质问道:“她瞧不起我哥哥。你便瞧不起本格格吗?!”
“奴才不敢!”曹说得气势足足,真真听不出丁点“不敢”来!
只不过琪琪格偏偏没听出曹说得是反话,反而生了几分妩媚姿态:“既然不敢,我要你去跟皇上求娶我!”
曹皱了眉头,道:“格格看样子听不大懂奴才的话!”随即又道:“既然如此,奴才索性再说得明白一些好了!奴才从无丝毫喜欢格格,就算没有温悫公主,也不会喜欢格格!奴才虽然不喜欢柔弱的女子,可更不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
“放肆!!”曹的话着实叫琪琪格颜面扫尽,自然登时恼羞成怒。
曹掷地有声道:“是,只不过奴才是实话实说!还请格格恕罪!”
“还从没有人敢再本格格面前如此放肆!你够胆量!”此话说出,琪琪格气得压根痒痒,“从来只有本格格瞧不上旁人,旁人决不许瞧不上本格格!”
曹浑然一副淡漠的表情,淡淡地陈述事实道:“格格决定不了人心。”
“你”琪琪格顿时气儿便喘不匀了,“你放肆!!”
“奴才也不想在格格面前放肆,只是奴才的脾气素来如此,有什么说什么!故而,还是请格格不要再出现在奴才面前,那么奴才自然就不会对格格放肆了!”曹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字字挑不出半点错处,却是生生打了琪琪格的脸。着实把骂人不带脏字,发挥到了极处。
只听琪琪格狠狠哼了两声,便从马圈里跑了出来。只是这一出来就不可避免地瞧见了在外头偷听的皇贵妃和固伦温悫公主。
琪琪格也浑然忘了要行礼了,或者是气愤之下不肯行礼,只恨恨瞪了玉录玳一眼,咬牙切齿地跑开了。
玉录玳得意的一笑,冲她远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温皙却发现了玉录玳高兴之余不曾发觉的,琪琪格固然恨玉录玳,只是眼中已然有泪意快要忍不住奔涌而出,否则如何会不跟玉录玳讽刺两句?
墙角听足了,自然要走了,温皙便拉了一把玉录玳,再呆下去也不怕被曹发现了,那小子六识可是很灵敏的,未必察觉不到有人在偷听,何况玉录玳如此粗枝大叶。不过,曹方才说得话,无半分作伪,温皙也不计较他是否晓得玉录玳在偷听了,只要他真心便好。(擦,偷听墙角还有理了?!温皙:我是丈母娘!)
翌日一大清早,曹便急急忙忙跑到玉录玳的营帐,正好温皙也在,曹已然急得满头大汗,聪明行了礼便道:“不好了,火耳不知怎么了就一直早抽搐,好似吃坏了什么东西!”
温皙眉头微微一凝,玉录玳便辞别了温皙带着胡语便往马圈去了。
竹儿低声叹道:“如此招数,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温皙缠着丝线,缠成一个团,道:“她本就不是聪明人。”若聪明,就不该在身份比她高的人面前放肆,若聪明,便该看得出曹已经得到康熙默许、隐然是固伦公主的准额驸,便不该与玉录玳相争,争了之后输了还那样纠缠不休。
竹儿轻轻一呻,道:“也是,她还不敢对公主动手,也没有机会动手。”随即竹儿皱了眉头,低声道:“只是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知会不会因爱生恨对曹侍卫...”
温皙摇摇头,轻轻道:“不会。”就凭那日她眼中的泪,温皙便晓得,琪琪格虽然叫横跋扈,也心狠手辣,但是她不会对曹怎样。否则就不会只给火耳下毒,而不给曹下毒了。给一个侍卫下毒,估计比给马下毒也难不了多少,她只是要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
玉录玳和胡语回来时是在一个时辰后,回到帐子中,她便是满脸怒火:“琪琪格太过分了!居然叫身边的侍女来投毒!”
温皙只问道:“火耳救下来了吗?”
胡语从袖中取出半块粗糙地红褐色根茎,道:“主子放心,还好曹侍卫发现的早。火耳是误食了红茴香根。”
温皙不懂药材,不过想也知道估计是有毒的东西。胡语继续道:“此物外敷可祛瘀消肿,治腰痛、肿痛,红茴香根生长在南方,草原上长不活,应该是互市交易所得,毕竟此物在草原上还算常用。”
温皙恩了一声,淡淡道:“既然火耳也没事儿了,此事就不要外传了。”温皙看了看玉录玳,“你明白额娘的意思吧。”
“明白,”玉录玳嘟了嘟嘴巴,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便宜她了!”
温皙笑着点头,道:“且不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不过是毒害一匹马,难道还能问罪达尔汗亲王的女儿?”
玉录玳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反正明日就要启程去喀尔喀草原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来科尔沁了!”
就在康熙要启程喀尔喀草原的时候,京中传来了宣妃博尔济吉特那木病入膏肓的消息,十三阿哥悲恸之下,请求先行一步回京照看额娘,康熙亦不忍动容。
此时已经入秋了,温皙微微叹息,便道:“不如皇上也早些回銮吧,想必太后也不会反对。”太后想来也不愿意见不到那木最后一面。
回銮,虽然提前回銮也并无不可,毕竟出巡塞外的主要目的再科尔沁极其周遭部落,只是康熙若为一妃子而回銮,难免落得不好的名声。但温皙的话,却给康熙提醒,他若以此回銮固然不佳,但是太后开口,康熙便是遵循孝道,可以名真言顺提前回銮。
说话间,就听李德全急匆匆跑了,道:“皇上,太后来了!”
康熙微微一笑,便去亲自迎接。
康熙三十八年十月,御驾回銮,比预定日期早了一个月,而十三阿哥胤祥则策马扬鞭、日夜兼程,比康熙提早十数日回京,衣不解带伺候在母亲宣妃身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65、托孤
秋日的紫禁城,巍峨磅礴,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秋霜渐渐被灼热的太阳化去。皇上一回宫,便去了他甚少去的景阳宫,宣妃博尔济吉特氏病重,太后心系宣妃,无意再巡视塞外,皇上从太后之意,提前起驾回銮。
养心殿外,守候的是御前侍卫中品级中上的一等侍卫和二等侍卫,皇上不在养心殿,侍卫们也能略松散些许。便有几个人上来朝舜安颜道贺,皇上出巡之前便赐婚,将和硕静顺公主下嫁,贺喜尚主,更要贺喜他调任前锋营为参领。舜安颜只得一一应对,好不容易等到了晌午换班的时候,也好歹能去侍卫处歇歇。
舜安颜只见又有一个年轻的侍卫,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穿了二等侍卫的服制,上来拱手说了一通话,和方才旁人说的无甚不同,不过是“恭喜佟佳大人荣升前锋参领”云云。
舜安颜心下不敢轻视,便含了客气问道:“这位兄弟有些面生?”
“卑职原在丰台大营任职,伴驾出巡,回来方才调任御前侍卫的。”二等侍卫不卑不亢道。
舜安颜哦了一声,随即脑袋一闪,急忙问道:“你可是曹顒曹侍卫?!”
曹顒微微一愣,他并不曾见过舜安颜,只不过是在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恭贺,便也不好对上官无礼,才上前贺喜的,却不解为何舜安颜认得他,“佟佳大人如何认得卑职?!”
舜安颜急忙笑道:“我虽不曾随驾,却也听闻过曹兄弟之名!在科尔沁大胜达尔汗亲王世子、蒙古第一勇士贝勒爷!如今宫中早已传开了!我见你如此年轻。又有些面生,便猜想是你了!”
曹顒微微一拱手,“大人过奖了!”又道:“之前卑职在丰台大营,还不曾向大人贺尚主之喜。在此贺过!”
“同喜!”舜安颜略有深意地道,随即扫了一眼四周,见周围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日后我与曹兄弟便是连襟了!”
曹顒微微一愕。此事无论是皇上还是皇贵妃或固伦温悫公主,都不曾对外透露...他想到舜安颜是佟佳氏子弟,皇上的内侄,便想着是否是皇上已经事先告知他了?
舜安颜看得出曹顒的疑惑,便道:“我不过一猜罢了,只不过看曹兄弟的样子,看来我是猜中了!”说着,语气里便含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黯然。
曹顒亦不敢多说道:“大人多想了,圣旨尚未下达。卑职...”
“曹兄弟太客气了!何必一口一个‘大人’、‘卑职’。若不嫌弃佟某。便兄弟相称好了。”舜安颜十分客气,带着几许亲切。
舜安颜在御前侍卫中,本就是人缘极好的。从不自恃身份,因而很得其他人拥戴。毕竟能做御前侍卫的人。都家世不俗,将来半数都有大作为的,在这里多交一个朋友,对将来仕途都大有助益。而曹顒,在科尔沁锋芒大露,一举从六品丰台大营的一个小小武官,破格升为三等御前侍卫(正五品),大胜之后不但升为二等侍卫(正四品),更举族抬入满军镶黄旗,如此盛势,舜安颜自然猜得到是因为六公主的缘故,故而不敢摆出丝毫上官的架势。——舜安颜在赐婚与五公主之后,晋为一等侍卫(正三品),如今又平调前锋营为正三品参领。
舜安颜如此客套,曹顒自然不会不识抬举,立刻便以兄弟相称呼,随即约定晚上一同去某家酒楼吃酒云云,就差点没结拜兄弟了。
景阳宫。
康熙看着朱色床榻上已经憔悴如许的宣妃和跪在床头忍不住吧嗒吧嗒掉泪的十三阿哥胤祥,微微露出不忍之色,走出寝殿便对温皙轻声道:“你多陪陪宣妃吧,朕先回养心殿了。”
温皙低声恩了一声,恭送康熙离开。便唤了胡语出来,轻声问道:“宣妃的病...”
胡语只得微微摇头,道:“油尽灯枯,只凭一股毅力才撑到如今,只是...怕也撑不了太久了。”
温皙轻轻叹了一口气,宣妃的身子早年就不大好了,能撑到现在也是舍不得十三阿哥!便移步入寝殿。景阳宫从来不是奢华的所在,宣妃虽未妃位,但是内中摆设尚不及密嫔的永和宫。宣妃行事素来低调,不惹人瞩目,又加之这些年病体孱弱,早已甚少入旁人的视线了。
十三阿哥的侍妾乌苏里氏十分细心地伺候着宣妃喝药,温皙默默瞧着,见宣妃喝完了一大碗浓黑苦涩的药汁,才走上前去。
宣妃见是温皙,立刻露出几分激动之色,自己爬不起来,却急忙唤道:“胤祥,给皇贵妃磕头!”
十三阿哥素来孝顺,自然二话不说便倒头磕在地上。照例阿哥见了皇贵妃,是需要行礼,却也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温皙何尝不明白宣妃的意思,故而默默承受了,侧身坐在宣妃床头,温声道:“感觉好些了吗?”
宣妃苍白如纸的脸色浮现一缕淡淡的笑意,“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清楚。皇贵妃不必安慰臣妾,也不必伤心。”说着温柔的眼神望着已经少年长成的十三阿哥,道:“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胤祥,只愿皇贵妃垂怜,将来能照拂这孩子一二,臣妾便死而无憾了。”
宣妃这话无异于遗言了,温皙自然无法拒绝,便道:“十三阿哥是你的亲孩儿,本宫自然会照顾他。”又见寝殿内并无外人,便悄声道:“太后此次去科尔沁,很中意达尔汗亲王之女琪琪格。”
宣妃顿时激动起来:“皇贵妃,胤祥绝不可娶蒙古格格为福晋!”一句话说得太急,顿时激地发白的脸都不正常地红了起来,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温皙急忙按住宣妃道:“你先别激动!只是太后中意而已!”便看了一眼十三阿哥。
胤祥急忙跪下来道:“额娘,儿子不喜欢琪琪格!皇阿玛也不喜欢!”
宣妃这才略略平缓了呼吸,哀哀道:“若是十三阿哥娶了科尔沁的格格,固然能更加荣耀,可也必然失去皇上的宠爱!”宣妃何尝不明白太后要照拂母家的意思?只是在他心里自然还是印象这个儿子更重要,何况太后年老,皇上如日中天,宣妃自然晓得该顺从谁。
宣妃拉着温皙的手,“臣妾私心,也并不希望十三阿哥娶身份太高的福晋,只求温婉贤惠、胤祥能喜欢也就是了。”
温皙点点头,宣妃的要求的确不高,她自然不会拒绝,便道:“你的意思本宫明白,皇上必不会亏待了十三阿哥,你放心就是。”康熙是不会叫十三阿哥娶蒙古格格的,他已经当做养废了一个十阿哥了,又怎么会再养废了一个儿子?
而侍立在十三阿哥身后的侍妾乌苏里氏,恭顺地垂着身子,耳朵却一直都是竖起来的,把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病重之人精神不济,说了会儿托孤一般的话,温皙见宣妃疲惫无比,便嘱咐十三阿哥照顾她,径自回宫去了。宣妃的病是日积月累之故,如今虽然病入膏肓,可也不至于立刻去了。
回宫之后,温皙便在琢磨着怎么跟康熙说宣妃所求的两件事,虽然她不曾明说,温皙却也明白他句句不离十三阿哥,所求不过有二,一是希望十三阿哥修改玉蝶,二是希望康熙给十三阿哥指婚。只是宣妃的样子只怕很难撑到明年选秀了。
康熙处理完政务,傍晚才过来承乾宫,见温皙一副沉思若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温皙立刻回过神儿来,略略一笑,坦言道:“再在想宣妃。”
康熙唔了一声,没接话。温皙哀哀道:“宣妃倒也可怜,如今也是舍不得十三阿哥才撑到现在。方才她跟臣妾求一事,臣妾不好拒绝。”温皙看了看康熙,一副认真听着的模样,便继续道:“宣妃想请皇上追封十三阿哥的生母敏贵人为嫔。”
顿时,康熙的眉头生了浓浓的厌恶,毫不客气地道:“章佳氏罪无可恕,朕看在胤祥的份儿上给她死后贵人封号,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臣妾也不喜欢章佳氏,”温皙面露迟疑之色,“只是宣妃和臣妾相识多年,她一心为了十三阿哥所求,不过是希望她去了以后,十三阿哥没有养母照拂,生母又只是个贵人...”
康熙亦迟疑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温皙便再加一把火道:“其实宣妃多年安分守己,又孝顺太后,不如——”温皙定定地望着康熙依旧有些犹疑的眸子,继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康熙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了。”
温皙没听懂他是答允了,还是不答允,只是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康熙却忽的展颜,敲了敲温皙的眉心,“你自从生了胤礼,都六年了...”说着目光游移到温皙平坦无余的小腹上,“太医说朕身子无碍,当初服食那些东西,也不曾留下病根,怎么就一直没有好信儿呢?”
温皙脸上微微发窘,宣妃那边都病弱膏肓了,康熙最挂念的却是这个!便嘟着嘴巴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老了,怀不上了?!”
“怎么会?!”康熙眉眼皆带了笑意,拧了拧温皙的脸蛋,忽的含了一抹坏坏的笑意,“真觉得是朕努力够!”说着便横抱起温皙,大步奔向寝殿。
靠!老色狼!温皙狠狠竖一根中指。
PS:
第四更
366、所谓试婚格格
夜色深深,承乾宫里春色深深。而在京中的香源楼,一等一吃酒的好去处,曹顒做东,请了上司兼未来连襟的舜安颜喝酒,喝的畅快,便都敞开了喝,敞开了喝的结果是两个人都醉得不轻,酒后吐真言,想必便是如此。
“佟兄!”曹顒一根胳膊架在舜安颜脖子上,酒气熏熏,一脸酡红,“尚未恭喜纳妾之喜,恭喜!恭喜!”
舜安颜趴在桌子上,口吃已经不清,衣襟半开,一副迷离样子,摆了摆手道:“什么纳妾?!那叫试婚格格。”
“什么格格?”曹顒有些没听清舜安颜嘴里咕哝出来的话。
“试婚——嗝~~格格!”舜安颜中间还打了个饱嗝儿。
这下子,曹顒却是挺清楚了,立刻坏笑了出来,大力地拍了拍舜安颜的后背,“嘿嘿!静顺公主贤惠!恭喜,恭喜!”
舜安颜被曹顒这一派,差点没把肚子里的生猛海鲜给吐出来,狠狠嗝了两声,才气愤道:“贤惠?!这天底下的女人就没有贤惠的!!公主、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舜安颜没了平日了温文儒雅的气派,一副可怜兮兮倒苦水的样子,“曹兄弟,你是不是知道!试婚格格,就是来试试我到底是不是男人的!!”
曹顒依旧一脸痞里痞气的笑容:“那你就证明给她们瞧就是了!”
舜安颜一张苦瓜脸,憋屈起来十分难看:“我舜安颜当然是男人!只是你没试过,说得倒轻巧!”他便掰着手指数着:“什么时候脱衣服、什么时候上床、上多久、多久完事!全都是她们说了算!别提有多憋屈了!”舜安颜说的“她们”自然是指送试婚格格来的嬷嬷们了。
“你想想。谁喜欢被人管着怎么弄?还得从头到脚光溜溜被人盯着,那边还有个嬷嬷在帐子外头记录着:准额附舜安颜,某年某月某日与试婚格格同房,行房两刻钟半!”如此窝囊的事儿。舜安颜也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才能说出来。
“两刻钟半?”曹顒嘿嘿嘿笑着,拍了拍舜安颜的肩膀,“兄弟!你着身板不至于吧?!”
舜安颜手指头指着曹顒的鼻子,酒气上涌。又打了一个酒嗝儿,道:“到那个时候,能硬起来就不错了!兄弟,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还听说以前的准额驸都是提前预备好壮阳药,就是怕那时候上不了阵!原本我还不信,差点出了丑!”
曹顒有些不可置信,嘴里道:“不至于吧?试婚格格应该也是美人一个,佟兄你怎么瞧了不动心吗?”
“美人?!”舜安颜露出一个很是不屑的眼神,“把你美得!!”说着他把胳膊也架在曹顒肩膀上。“我告诉你。我当时压根没敢奢望是个美人。只想着就算不是大美人,好歹也要眉清目秀吧?”
曹顒连忙附和点点头,“就是!我听说试婚格格都是宫女出身。宫里的宫女可不起码都要眉清目秀吗?就算不是美人,也不至于是丑八怪吧?”
“兄弟!”舜安颜拍了拍曹顒的肩膀。“你还真猜对了!”舜安颜仰天长叹一口气,“我真不知道五公主到底从哪儿弄来那么一个试婚格格!你是没见过,那两只眼睛长得不对称!塌鼻子、歪歪嘴!差点没把我吓跑了!”
听到这里,曹顒一个机灵,酒醒了大半,急忙问道:“不至于吧?!”
“不至于?!”舜安颜犹在醉中,一脸苦涩,“你很快也会有这么一天!”
曹顒想着舜安颜方才形容的样子,两只眼睛不对称、塌鼻子、歪嘴...顿时浑身如浇了一盆彻骨的冷水,剩下的一般酒意也尽数消去了。想舜安颜也是个美男子,居然要和一个丑八怪同房,他顿时生了无限的同情...和发自心底的恐惧。
公主大婚之前,赐下试婚格格,只是祖制,额附断然不能拒绝,更不能不用,否则回报回去就是“额附不举”!那你就别想娶公主了!想到自己将来也要纳这个一位试婚格格,曹顒有些想哭。
旁边传出舜安颜的打呼噜声,曹顒害怕之下急忙把他给摇醒了:“佟佳大人..哦不,佟兄!醒醒!别睡呀!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给我说完了!”
舜安颜朦胧睁开眼睛,“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试婚格格的事儿!”曹顒急忙道。
舜安颜眼睛依旧迷迷糊糊,道:“我跟你说啊,兄弟!哥哥我苦啊!比我小的几个弟弟都娶妻纳妾,儿女好几个了!就我还孤家寡人一个!就因为我阿玛和玛法说,我将来要尚主!不许我纳妾,不许我有通房!连青楼都不许去!我苦啊——”说着,如唱戏一般,舜安颜潸然泪下。
“额...”曹顒擦一把头上的冷汗,舜安颜都二十出头了,想必结束处男生涯就是在那位试婚格格身上,果真可怜无比啊!掬一把同情的泪花,曹顒深深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舜安颜叹息,还是为他自己。
“佟兄!”只是曹顒到底是清晰的,“那试婚格格后来怎么样了?!”这事儿必须问清楚,才能想解决办法。
“后来?”舜安颜想了想,道:“后来她就跟着嬷嬷回宫,与公主禀报去了。说等大婚的时候会跟着陪嫁过来。”说到此,舜安颜又想哭:“兄弟,我苦啊!!完事儿,第二天公主还派人问我:你满不满意?你说,我敢说不满意吗?!”
曹顒急忙摇头,对公主送来的人不满意,那是大大的不敬!
舜安颜继续道:“你说,我敢说满意吗?!!”
曹顒更加使劲摇头,要是满意估计公主就要醋性大发了!随即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舜安颜脸跟苦瓜似的,双手朝天一拱手,道:“奴才谢公主厚爱!”
曹顒五味杂陈。
翌日,内廷侍卫处。
舜安颜调任的日期尚未到,故而依旧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只不过昨晚就喝得太多,今早差点没起来。不过宿醉醒来头疼是小事,更让他头疼的是他昨晚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故而曹顒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舜安颜非常窘迫。
曹顒急忙拱手行礼,“卑职冲了一壶茶,若不嫌弃,请大人一同喝一杯吧。”
舜安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与曹寅一同入内喝茶。
“咳咳!”舜安颜咳嗽了两声,急忙扫视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带了几分哀求之色:“曹兄弟,昨晚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曹顒压低了声音,道:“试婚格格...”
“咳咳咳!!”舜安颜立刻猛烈地咳嗽起来。
曹顒继续道:“真的不能取消吗?!”这才是曹顒真正关心的问题。
舜安颜眉毛一耸,道:“祖制如此,你说能取消吗?”一想到,曹顒这厮将来也会面临和他一样的境地,舜安颜心情立刻就好了大半!就如同吃了苍蝇固然是很恶心的事儿,但若旁人也吃了一只,想必就会舒服点了。
曹顒顿时苦涩了俊脸,急忙道:“不行!我得赶紧跟六公主去商量商量!”
舜安颜急忙一把按住曹顒,“你要去哪儿?!”
“去找六公主啊!”曹顒道。
舜安颜斜眼道:“你知道六公主在哪儿吗?”没等曹顒回答,舜安颜继续道:“承乾宫!你知道承乾宫是什么地方吗?!是皇贵妃的梓宫!皇贵妃的梓宫是什么你知道吗?!那是后宫!”
舜安颜一连串的话,算是把曹顒给震慑醒了,瞬间后背便生了一层冷汗,急忙拱手道:“多谢佟兄提醒!”后宫,皇上的后宫!除了皇上本人,成年的皇子阿哥都不能随便去!内宫侍卫巡视也只是按照固定路线,若是敢往哪个宫钻,你就等着被乱棍打死吧!且不说他现在还不是额附,就是是额附了,也不能随便去,得有公主陪同,还得是先递牌子,否则就是乱闯!一样是不轻的罪名!
舜安颜拍了拍曹顒的肩膀,“兄弟,认命吧!做额附的,都有这么一遭,到时候闭着眼睛别看! 咬牙挺过去就是了!”
曹顒欲哭无泪,有这么安慰人的吗?!他怎么听着愈发觉得惊悚了?!哪里像是准额驸和试婚格格同房?分明是上刀山火海的架势啊!
舜安颜叹了口气道:“熬过去就是了!”随即又笑道:“不过我瞧着六公主喜欢你,应该不会叫你太为难了!”
曹顒面色愈发难看:“你觉得可能吗?!连五公主那么温柔贤惠的,都那样了!你觉得六公主会给我个长成人样的试婚格格吗?!”
“额...”舜安颜顿时一噎,六公主的脾气她也是见识过的,如今...是不是该庆幸六公主没瞧上他呢?于是,无比同情地望向曹顒,“闭上眼睛别看,别看就不会知道丑了。”
闭着眼睛吃苍蝇,就不会觉得恶心了吗?曹顒很像反问这么一句,但顾念着舜安颜是上司,便生生给咽下去了。
曹顒却是不甘心,既然已经能够想象出未来试婚格格惊悚的模样,他便不会坐以待毙,“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公主吗?!”
PS:
今天会结束玉录玳的剧情,不喜欢的直接跳过看明天的。
367、约会不容易(上)
舜安颜想了想,道:“六公主有时候会来养心殿请安,只要等着,运气好能碰见。”
“碰运气?!”曹顒嘴角抽了两下。
舜安颜耸了耸肩,道:“运气不好的话,等一个月也碰不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准你今儿下午就能见到了。”
说话间,外头有个蓝翎侍卫敲门道:“曹兄弟在吗?有个宫女找你!”
舜安颜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坏坏的笑意,劝慰道:“兄弟,可悠着点,被六公主发现,你可要倒霉了。”
“我——我不认识什么宫女啊!”曹顒真是冤枉无比。
只听外头一声柔软而清澈的声音,“奴婢是六公主的贴身宫女绿痕,曹侍卫在吗?”
曹顒一听是玉录玳身边的宫女,立刻喜上眉梢,随手抓起搁在桌子上的四品青金石官帽,急忙扬声应道:“在!我这就出去!”说着,便朝舜安颜一拱手,“看来我运气挺好!多谢佟兄吉言!”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只剩下舜安颜呆呆愣在了那儿。
不过一刻钟,曹顒便喜滋滋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小小的信纸,边看便问道:“佟兄,你可晓得临溪亭在哪儿?”
“临溪亭?”舜安颜微微一愣,便道:“临溪亭在慈宁花园的正南面。”
“那慈宁花园在哪儿?”
“在慈荫楼的南面。”
“慈荫楼又在哪儿?”
“慈宁宫的南面。”舜安颜顺口又回答道,见曹顒还想再问的样子,他便问道:“你该不会连慈宁宫在哪儿都不晓得吧?!”
曹顒点头,他才刚刚做御前侍卫,哪里晓得宫里是什么格局,也就知道侍卫处和养心殿怎么走。
舜安颜只好道:“养心殿东门你知道吧?”
曹顒点头佳婿最新章节。
“从养心殿东门出去,正看见月华门。便往南走,看见西面有隆宗门,便往西走过隆宗门,然就能一直往西走,看见就能看见慈宁门了。慈宁门是慈宁宫的宫门,南面百步开外就是慈荫楼,慈荫楼南面是慈宁花园,穿过慈宁花园,你就能看见临溪亭了。”
曹顒有些晕晕乎乎,急忙道:“佟兄你说慢一点...”
舜安颜只得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曹顒暗暗死记在心里,随口问道:“临溪亭这个地方不犯什么忌讳吧?”
舜安颜道:“临溪亭属于前朝范围,无碍的。”宫中有许多地方是不可轻易涉足的。譬如后宫,而前朝范围也并非都可以随便乱逛的,一些军机重地,文华殿、武英殿、养心殿等都是非传召不得入内的地方。而临溪亭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看风景的地方,舜安颜道:“只是如今秋叶落尽。哪里只怕有些萧索凄凉,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去。”随即眉头轻轻一扬,道:“六公主倒是选了个好地方。”——私下幽会的好地方啊!
曹顒会意地笑了,“若是上头问,就说我吃坏肚子了!拜托了,佟兄!”说着。不等舜安颜答应,曹顒便飞快地窜了出去。
“唉...”舜安颜低低地叹了一声,秋风果然很萧索啊。
承乾宫。
温皙正忙活着将风信子栽培到琉璃小瓶中。见玉录玳打扮得娇艳如花,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吗?宣妃病重,你打扮得这么花里花俏地也不怕她生气!”
玉录玳扶了抚自己旗髻上的金累丝凤凰步摇,急忙给拔了下来,又将鬓边的绢花朱砂玉兰也给扯了下来。“这样总成了吧?”
温皙淡淡扫了她一眼,头上珠翠不多。只余下一对点翠蓝宝石蝴蝶头花,也一个小巧精致的如意簪子,两把头用碧玉蝶纹扁方横贯,左右各垂下一串绿玛瑙珠坠,末梢为硕大的金珍珠压底儿,脑后则是一个圆滑端正的燕尾髻,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有淡淡的玉兰花的清雅。玉录玳今儿着一身碧蓝色叠彩绣莲花凤纹缂丝锦缎广袖衣裳,袖口领口以水红色菊纹滚边,颜色搭配得极为鲜艳,外罩一个折枝如意纹的云肩, 手中捏着一方绢子,亭亭立于温皙面前。
“外头天有些冷,竹儿去把那件杏白的斗篷去来。”温皙轻声道,又嘱咐道:“早去早回。”
玉录玳披上素净的斗篷,极为欢喜爽快地应了。
瞧着她欢欢喜喜出门,温皙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竹儿抿嘴笑道:“咱们六公主,就是穿鲜艳的衣裳才更好看。”
温皙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太后待玉录玳,不似从前那么宠溺了。”
竹儿亦明白自家主子话里的意思,便道:“太后...到底是科尔沁出来的。咱们公主有皇上疼爱、有主子为她筹谋就够了!”
“罢了罢了!”温皙含了宠溺之色,无奈道,“人前别错了规矩就是了。这丫头若是能有齐不琛一半的安静就好了。”
“静顺公主自是娴静,只是活泼可人的才更叫皇上喜欢呢!”竹儿款款笑着,“再者,皇上已经下旨修改十三阿哥的玉牒了,太后总会记得主子的好。”
“但愿吧。”温皙只淡淡地道了这么一句。这些日子宗人府已经奉旨修改了十三阿哥玉牒上的生母,改为宣妃博尔济吉特氏。再有就是曹氏一族也被登记造册,举族抬入满军旗镶黄旗,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如此,曹氏便不再是曹氏,而是曹佳氏了。
慈宁宫宫门,玉录玳扶着绿痕的手,麻利地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儿鞋从慈宁门出来,努了努嘴道:“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等得不耐烦了重生之谋逆最新章节!”前几日来,太后只与她随便说了两句,便走了,没想到今日留她絮叨了大半个时辰,真叫玉录玳不耐烦,也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玉录玳挥手叫抬着轿子的奴才都先回去,径自搭着绿痕的手背,急步往南而去。
约定的地点临溪亭,距离慈宁门还有不短的距离,徒步而去也需些时日,玉录玳迎面快步而去,却差点撞到一个人,也正是从慈荫楼西侧走出来的密嫔和自己的陪嫁侍女素秋。
玉录玳侧脸望着密嫔,一副比平常更低调几分的装扮,满腹疑惑,只得草草福了身道:“密嫔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佟密嫔见到盛装的玉录玳,也十分惊讶,但脸上不动神色,福身还礼,玉录玳已经册封,贵为固伦公主,妃位以下是不能坦然受了她的礼的,需还以平礼,否则便是失了礼数。密嫔温和笑道:“公主不也在这里吗?”佟嫔略一回身道:“南面的金桂已经落尽了,没什么看头了。”
“多谢佟嫔娘娘告知,不过本公主就是想去慈宁花园逛逛。”玉录玳扬声道,玉录玳素来不喜欢汉人出身的密嫔,故而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又因为心下焦急,语气也便急了些
密嫔抿嘴微微一笑,让开路道:“那公主快去快回吧,本宫要先回宫了。“
玉录玳急着去临溪亭,也无暇顾虑密嫔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今日又不是嫔妃请安的日子,慈宁花园也没什么好看头的,却也懒得去想,大步流星便去了。
素秋疑惑道:“六公主这么急急忙忙的,好似是去见谁似的。”
密嫔斜着如秋水般的眸子,亦十分怀疑:“六公主出门,侍从怎么也要十个八个的,今儿却只带了个心腹丫头!”又看了看北面的慈宁门,道:“看样子时刚从慈宁宫出来的...宣妃重病,她却打扮得十分华美。”玉录玳一出慈宁宫宫门,就把揣在华丽的金累丝凤凰步摇和绢花簪在了头上,那素淡的披风给甩给其他宫女带回去了。
素秋道:“可不是!该不会是被太后训斥了,跑来找地儿哭吧?”
“不会。”密嫔语气淡淡的,却格外笃定,“素秋,你偷偷跟着,看她干什么去了。”密嫔进宫只带了素秋、素冬两个侍女,如今也都熬成嬷嬷了,被密嫔视为心腹。
素秋急忙应声偷偷跟去了。密嫔才施施然回宫去。
玉录玳径自疾步走着,到底是出来幽会的,要格外小心些,她因害怕被温皙发觉,又加之差点撞上密嫔,如今更担心再碰上别人,便放开了精神力,扫视四周。不扫视不晓得,一扫视吓一跳。
见玉录玳忽的停了下来,绿痕疑惑道:“主子,怎么了?”
玉录玳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附耳上来。
绿痕,随母姓而姓沈,脸型、鼻子、嘴巴想她的母亲竹儿,眉眼却比她母亲年轻时候更加娇俏,故而也是一个十分可人的丫头。自从小选入宫便一直跟随在玉录玳身边,做贴身宫女。
绿痕听了玉录玳的指示,急忙快步先去临溪亭办事去了。
玉录玳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转身跑去一旁的丹桂树后,侧身躲藏了起来。少卿,便瞧见,密嫔身边的的素秋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
素秋自然是个小心谨慎至极的人,故而深得密嫔信任,她走路极轻,穿着松绿色平底绣鞋,走路就像猫一样,没有半点声响。只可惜玉录玳不是靠耳朵来感知是否有人跟踪。
素秋正在疑惑,六公主一转眼怎么就没影了,玉录玳就艘地搜树后窜了出来。素秋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下,“奴才给六公主请安!”
368、约会不容易(下)
玉录玳见果然是密嫔王氏身边的心腹宫人,便骄眉一横,发怒斥责道:“你这狗奴才竟敢跟踪本公主!好大的胆子!”
素秋如今也是嬷嬷了,而且还是永和宫最体面的嬷嬷之一,也算见过几分市面了,故而磕头行礼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安然的样子。素秋微微一笑,柔声谦和地道:“六公主真真误会奴才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掐丝金楼阁耳环,是被包裹在一片雪白的绢子中,这样奢华的赤金耳环显然不是宫女能够有的,素秋缓缓道:“我家娘娘丢了一只耳环,特命奴才来找。”
如此说辞,玉录玳岂会信,便扬一扬眉毛:“你以为本公主会信你这种无稽的托词?!丢了耳环便丢了耳环,大大方方过来找便是了!何须带着另外一只出来找!分明是一早就想好了,若是被本公主逮着,就以此来作为说辞!”
素秋一愣,玉录玳的话一阵见血,素秋只得勉力一笑:“公主说笑了,奴才真的是来找耳环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死死咬住了,素秋扬起脸:“公主若不信,大可与奴才一起去永和宫见我家娘娘。”
啪!!
玉录玳丝毫不客气,扬起手来便赏了素秋一个响亮的耳光。素秋的左侧脸颊顿时多了红红的印记,火辣辣地疼着,她犹自不敢相信,仰头望着高傲如斯的六公主。
玉录玳冷冷一笑:“狗奴才!本公主早瞧见你一路尾随了,还敢砌词狡辩?!你以为抬出密嫔来。本公主便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素秋再有体面也只是一个奴才,自然只能受了这一巴掌,心中却不服气,仰头辩驳道:“公主要赏奴才耳光,奴才自然不敢躲闪。只是奴才一路只是在弯身低头找耳环,不曾尾随公主,还请公主明鉴!”
“哼!”玉录玳不屑地一呻,“嘴巴倒硬!只是不知你到了慎刑司,是否依旧嘴硬!”
素秋眼中立时滑过一丝恐惧。慎刑司乃是成妃掌管,谁人你不知成妃是皇贵妃一党,若是真落在慎刑司的精奇嬷嬷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素秋急忙磕头:“六公主明鉴,奴才真的没有跟踪您!请您看在奴才是密嫔娘娘身边的人,信奴才这回吧!”
“密嫔?”玉录玳嘴里透着不屑。“密嫔又如何?!就算本公主今日着人打死你,量她不敢多说一句话!”
“密嫔娘娘也是您的母嫔、是您的庶母啊!打狗要看主人面,你好歹要给庶母几分颜面啊!”素秋有些慌了神,顿时有些口不择言了。
玉录玳嗤地一笑,语气愈发充满了鄙夷:“她不过是在本公主的额娘面前伏低做小、百般讨好,才有今日的嫔位。否则凭她那样的出身,一辈子撑破天也就是个小小贵人罢了!本宫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不过是她身边一条狗!打死一条狗有什么大不了的?!”
素秋闻之,心中自是愤懑,更多的却是恐惧,急忙碰碰磕头如捣蒜,大叫“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另一边,绿痕已经跑到了临溪亭,却不见曹的踪影。她不敢大声叫,只得四下胡乱找寻。
只听呼啦一声。曹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绿痕姑娘,公主怎么还没来?”
绿痕被曹这样的现身方式给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喘匀了气,一手指着东面道:“公主叫你去那边的崇楼等他。”
曹遥遥一看,便了然,只是瞧着距离不近呀,便生了疑惑。绿痕却没空与他解释,道:“曹公子只管去吧,我们公主很快就过去。另外,直接往东走就是了,不要从北面绕过去!”
曹虽心下疑惑,却也晓得绿痕是玉录玳贴身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去了。
绿痕急急忙忙跑回慈宁花园的时候,只见素秋还跪在哪儿磕头求饶,便先平定了呼吸,从袖中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手镯,莲步轻移,走到玉录玳跟前,福身柔声道:“公主,您叫奴才找的镯子找到了。”
玉录玳嗯了一声,便抬起手腕,由着绿痕亲手给她带上去。然后瞥了一眼已经是极为狼狈的素秋一眼,嘱咐绿痕道:“看着她,在这里跪足了一个时辰,才许她离开。”
“是!”绿痕盈盈应了一声,恭送玉录玳离开。
玉录玳自然是一副照原路返回的架势,素秋却已经软到在了地上,一副逃过一劫的样子。
崇楼。
约定要相见的两个人,晚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着了面。
“碧儿,我有急事要跟你说!”曹的样子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玉录玳一愣,“我也有急事要跟你说。”
“那你先说吧。”
“我的事不算太急,你先说吧。”玉录玳只不过是觉得碰见密嫔委实奇怪,想要问问曹既然在南面的临溪亭等着,是否瞅见密嫔在做什么。却不曾想,玉录玳想要问的,正是曹要回答的。
曹看了一眼玉录玳来的方向,在脑袋里呈现出慈宁宫及养心殿以南这一块儿的地图来,便问道:“你方才是从慈宁宫过来的?”
玉录玳点头。
曹心一沉,道:“那样的话,算时间,你应该碰见了密嫔娘娘。”
玉录玳心生疑惑,“你怎知她是密嫔?”随即眼珠子一转,不等曹回答,她便理清楚了关系:“我想起来了,你外公就是李士桢!密嫔是李士桢的侄女!!”说着鼻子一哼,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玉录玳一想起李士桢最爱干的事儿就是给她皇阿玛献美人,给她额娘添堵,她就没什么好气儿,一大把年纪了那么老不休!要不是看在李士桢是曹的外公的份儿上,玉录玳就要破口开骂了。
“额...”曹有些汗然,若换了旁人,这样直呼他外公的名讳,他自然要生气,可偏偏玉录玳是固伦公主,曹的外公是皇家的奴才,玉录玳的身份,自然是叫得的。
曹只得委婉地道:“外公已经在康熙三十四年春天去世了。”曹的意思是,我外公都去世了,你能对逝者客气点不?虽然曹对外公的为人、为官也有些不屑,可他到底是是母亲的父亲。
密嫔便是曹的舅舅李煦的表妹,故而年幼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密嫔一面。只不过王家已经没落,在江宁也有四大家族:曹家、李家相当,只是如今曹氏一族抬旗为曹佳氏,隐然已经是四大家族之首了,然后便是曹祖母孙氏家族,曹、李、孙、王四家,不过密嫔的王家和曹家并无直接的姻亲关系。
“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玉录玳这才想到,是曹要跟他说什么急事。
曹嗯了一声,“我方才在临溪亭外等着,没等到你,却等到了...”
“密嫔?”玉录玳接话道。
“还有一位嫔妃,被密嫔娘娘称呼为‘昭贵人’。”曹定定道。
玉录玳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密嫔一直都不屑昭贵人是宫女出身,两个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怎么会一起去临溪亭那种僻静的地方?”
曹快速扫视了四周,见无人偷听,这才敢将自己所听见的密嫔与昭贵人所密议阴谋娓娓道来。
玉录玳听得目瞪口呆,旋即掀起一股强烈的心有余悸!临溪亭在秋冬季节十分萧索,故而除了有人定时打扫,便不会有外人涉足!曹也算机缘巧合,在临溪亭等玉录玳,没想到却等到了密嫔和昭贵人。
曹起初只是怕冲撞嫔妃,更怕被人晓得他是来与六公主私会,坏了玉录玳名声,才躲藏到树上,亦屏息之法降低呼吸,不使人察觉。曹因自由佩戴那方玉佩,故而六识灵敏于常人,纵然在临溪亭外三丈远的树上,也将亭中密嫔与昭贵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她们所说、所谋,俱为宫中**,若非所谋是玉录玳的生母皇贵妃,曹也很想充耳不闻。
“你、你,你没有听错吧?!”玉录玳失去了往日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我也希望我听错了。”曹不忍唏嘘,密嫔毕竟是他舅舅李煦的表妹,他若因此倒台,对曹家虽然没什么坏处,但是十有**会影响舅舅李煦的前途。只是密嫔所图甚大,他亦不能袖手旁观,否则玉录玳亦会受到牵连。
“...我知道了。”玉录玳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素秋也应该跪了快一个时辰了,便道:“这件事我要告诉额娘。”这样的大的事,玉录玳断断不能隐瞒下去。密嫔狡诈,也非她一力可以对付。只是...如此一来,岂非要把她和曹幽会之事也告诉额娘了?!不行,得换个说辞才好。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绿痕联系你。”玉录玳定定道,已经在酝酿腹稿了,反正见曹一事一定要隐瞒下来。
看着玉录玳远去的背影,曹狠狠一拍大腿,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等下次见面再说吧...殊不知,玉录玳回去就被皇贵妃禁足了,再想幽会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好了,玉录玳的情节就此结束了。那么多人不爱看,只好提前掐断了。
69、佟嫔有孕(上)
秋去东来,貂皮便要上身了,承恩公佟府递牌子,想要入宫探视刚刚诊出有孕的佟嫔,温皙压了两日,特意挑在今日雪花纷飞的天气叫她们入宫。
温皙闲闲地斜依偎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个泥金手炉,竹儿眉宇带着几分焦急,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这已经是承恩公府第三次入宫了,您大可不必准许!”
温皙抬了抬眼皮,“让她们看吧,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又嘱咐道:“叫人好好看着玉录玳,不许随便往外跑!”
这个死丫头,心野了,居然敢趁着去慈宁宫请安的空档,跑去跟曹顒幽会!也不怕被人发现了,被人传成什么难听的话呢!那日回来,玉录玳只是说自己去临溪亭看风景,却听到了密嫔和昭贵人的密议,温皙又岂是傻子,这妮子从来不会说谎,一说谎就脸红。那日她打扮得那么好看,一副幽会情郎的模样,温皙本就怀疑。故而叫竹儿去拷问她闺女绿痕,绿痕这小丫头就把实话全都给吐出来了,温皙二话不说就把这死丫头禁足了。
倒也亏得如此,温皙才晓得昭贵人原来是双料间谍,朝她透露佟嫔的一举一动,又与密嫔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原本,她爱当几重间谍是她自己的事儿,温皙也懒得理会,只是她的手谋算到老娘头上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主子,自从佟嫔有孕,您就一直称病不出门了,这不大好吧?”竹儿小心地提醒温皙。
温皙捏了一枚腌渍地风味十足的蜜饯海棠。慵懒地道:“有什么不好的?”她们想把佟嫔这一胎推到温皙身上,温皙自然要避免一切惹上骚的可能性,什么东西不送,也绝不和佟嫔碰面。只是——温皙虽然晓得她们要打什么算盘。也早早叫人盯着永和宫和景仁宫,没想到这么快就爆出佟嫔有孕,而且是已经都四个月了,据说胎像十分稳固。
入冬这个月。温皙觉得自己都快躲懒成冬眠了。不知道她们具体要耍什么花招,温皙只要以静制动了,佟嫔那边自然是处处得意显摆,昭贵人作为她宫里人也收敛了锋芒,不再敢与她针锋相对,密嫔就更不用说了,老实得跟个大好人似的。
“婧儿那边还好吧?”温皙随口问道。
竹儿笑盈盈道:“七福晋胎像稳固,月前你不才遣胡语去瞧过吗?”
“倒是成妃愈发忙活了,婧儿身子重了。暖儿便送进宫给成妃亲自照料。”温皙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样的忙活。成妃却是乐在心头脸上,她自是盼着能一举抱个嫡孙,那边都亲口答允宛婧了。只要一举得子,以后就不会给七贝勒府塞人。
到了上午。温皙也懒得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要午睡一会儿,没想到小鹿子匆匆来报说康熙过来了。倒叫温皙吃了一惊,这会儿他不应该去景仁宫看佟嫔才对吗?只得赶紧起来,稍稍梳洗一下,出殿门迎驾。
康熙轻车简从过来,只带了几个贴身的太监,徒步过来,衣帽上沾了不少飞雪。
温皙行了个常礼,疑惑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康熙只轻轻一笑,携了温皙的手一起入殿,语气温和道:“这么冷的天,何必亲自出来?手都冻得发凉了。”
叫竹儿端了奶茶,和康熙一起徐徐饮了一杯,暖了胃。因许久不出门,温皙自然懒得盛装打扮,穿得很家常,发髻是寻常的架子头,衣裳是温雅的丁香色,好似寻常人家的夫人。
康熙入暖阁,看了一眼吃了大半的蜜饯、点心,颇有无奈之色:“你还要称病多久?”
温皙耸耸肩,道:“等佟嫔生了吧。”——或者小产了。
“还在吃味吗?”康熙伸手拧了拧温皙的鼻尖,道。
温皙急忙摇头:“才没有!”——她只是怕惹上骚罢了!
康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朕一直叫人暗地里给佟嫔服用避喜汤...这次是意外!”
意外这种事情,每每会发生,连后世都做不到百分百避孕,何况是清朝呢?只不过温皙可不觉得佟嫔有孕是意外。康熙虽然看重母家,也一样防备着外戚,故而不许佟嫔有孕。
“佟嫔是庶出,且她多年一直安分。”康熙缓缓道。
康熙的意思,温皙明白,佟嫔不是当年的佟贵妃,且康熙把当年佟贵妃所生的小公主夭折的账算在了自己头上,故而他没法再一次叫佟嫔生不下来。只是康熙叫她生下来,她就一定能生下来吗?温皙抱有很大的怀疑。
见温皙不说话,康熙只久久注视着温皙仿佛浑不在意的面庞,道:“胤禄、胤礼都长大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养一个孩子?”
温皙立刻狠狠摇头,道:“臣妾不想养别人的孩子!”康熙就算允许她生,也不见得允许她养!但是你也别把目标放在老娘身上啊!
“那...”康熙犹豫了许久,才到:“就成妃吧。”
“成妃?”温皙一愣,是了,也只能是成妃了,若要养佟嫔的孩子,必然是身份不能低于她的,也就五妃那几个了,宣妃一副明天就要死了的样子,惠妃的大阿哥已经在和太子针锋相对,康熙不想叫大阿哥势力继续膨胀,有朝一日威胁太子地位;荣妃的三阿哥也颇有自成一党的架势,康熙也不会给三阿哥再加助力;宜妃已经有二子,亦是不宜在养育皇子;也就成妃最合适,七阿哥不搀和哥哥们的争斗,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更何况他有腿疾,无望大位,是康熙最放心的儿子了。
“若她的生的是阿哥,就抱给成妃养着,”康熙顿了顿道,“介时朕会晋她妃位作为弥补。”
“若生的是个公主呢?”温皙接口问道。
“那就叫她自己养着!”康熙这话说得颇有轻松之态。
“要是...”温皙看着康熙的脸色,“要是有什么意外呢?”譬如生不下来,小产了呢?
康熙脸色一凝,道:“太医说她太想稳固,不会有什么意外。”
温皙这才晓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了,急忙弥补道:“臣妾只是觉得佟嫔突然有孕...叫臣妾想起了当年的嘉嫔!”嘉嫔,也就是伊尔木,她第二次有孕时候应该说是柔嘉公主,用了伊尔木对医药上的才能,使自己强行有孕。
康熙面色更加凝重了,却道:“给佟嫔看顾胎像的是朕派去的太医。”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莫非佟嫔的胎真的十分稳固?!毕竟想要收买康熙的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温皙默默算了算时日,密嫔和昭贵人密谋的时候,佟嫔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一直对外保密,只是被昭贵人洞悉了,故而才与密嫔筹谋,要弄掉佟嫔这一胎然后嫁祸给她?只是不知,接下来,她们会如何出牌呢?
温皙径自脑袋里转着玩,忽的被康熙一把搂在了怀中,热热的语气扑在她脸颊上,“朕并不想叫她有孕...只是既然有了,朕总不能——”康熙的语气骤然一凝,“自从你三十二年生了胤礼,后宫嫔妃再无所出,外头已经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了。”
算来也有六年了,比起康熙以前的种马能力,六年里嫔妃没有一个怀孕,的确能够叫外头的人置疑康熙的能力。不过温皙却恨不得翻白眼,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了,生不了就生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指望你跟二十岁似的那么厉害吗?!
“朕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康熙愈发抱紧了温皙,“你当初怀着胤礼的时候,朕答允你的...没有做到。”
“皇上答允臣妾什么了?臣妾早不记得了。”把康熙的话记在心里,那才叫蠢蛋!
康熙沉沉叹了口气,“朕答允过你,不再叫其他嫔妃生养,朕...又食言了。”
又食言了,是了,康熙已经不是第一次食言了。鼻子有些酸溜溜的,温皙趴在他肩膀上,只淡淡道:“臣妾并没有当真,所以皇上也不必愧疚。”话一出口,温皙只觉得自己被他骤然发力的手臂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特么滴发什么疯?!老娘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蓦地,康熙松了手,垂首凝视着温皙憋得发红的脸蛋,道:“佟嫔这一胎一定要生下来,你若想养就抱来,你若不想要就给成妃养着。你若不喜欢佟嫔晋封,朕就叫她还在嫔位上。”
康熙不由得细细咀嚼着康熙的话,随即皱了眉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臣妾会害佟嫔的孩子吗?!”话说出口,不觉中便带了火气!若是再后世,自己老公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早该抡起大棒子揍死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康熙亦蹙了眉头。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温皙的语气愈发冲了。
“朕知道,你不喜欢佟嫔。”康熙凝视着温皙几乎要冒火的眼睛,“因为懿婉的关系,你一直厌恶佟嫔,只是舒露做错了事,朕自会惩罚她,与佟嫔无关。”
温皙不由得冷笑,自从回宫,她一直以为康熙不会疑心她!没想到,终究还是疑心了!曾经的温情脉脉,真的差点叫人沦陷!
PS:
玉录玳那么讨人厌吗?泪奔,掉了好多订阅。但愿能涨回来吧,再不敢写这妮子了。继续宫斗吧。
370、佟嫔有孕(下)
“.....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为了政治,不是为了江山,不是为了朝堂稳固!只因为你是朕心爱之人!”
当初的话,言犹在耳。
当初...真不该动心,不该信以为真。
好不容易被暖了的心,又一次被他冷着了。一个视你为“心爱”的男人对你说,不要去伤害他的另一个女人,真是叫人冷心!
胸腔中有某种酸涩几欲上涌,内心如何,面色却是愈发冷淡而疏离的表情,唇齿见吐出来的话仿佛不带有丝毫温度:“臣妾不会害佟嫔,请皇上放心。”温皙几乎是一字一顿,将自己要说的话极为清晰地说了出来。
康熙不由一阵,恍若失神般看着温皙,嘴里喃喃:“朕...”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眼睛却迷离似的看着温皙仿佛由春日暖暖变为寒冬腊月的目光,仿佛亦被那冷淡的语气给冻住了。
温皙的唇角扬起一愣冷色的弧度,眉眼骤然生了讥讽之意:“怎么?皇上不信?!”殿外寒风呼啸,仿佛不是初冬,而是隆冬,手中的暖炉温度已经降了下去,一如她渐渐冷却的心,温皙仰头道:“臣妾唯以此性命立誓:若害佟嫔腹中之子,必不得...”
“嘎珞!别说!”康熙的手在温皙的誓言未曾说话之前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急忙道:“朕没有不信你!”
捂住温皙嘴的那只手似乎在隐隐颤抖,对上他那双含了悔恨和愧疚的眼睛,温皙此刻已经无法被他所感动了。只淡漠地道:“臣妾累了。要歇息了,皇上请回吧。”
康熙双手落在温皙肩膀上,紧紧凝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伤了人,再来关心一下。又怎么还会感动?温皙轻轻拂去他落在自己肩膀上厚重的双手,道:“臣妾遵旨。”
紫禁城的冬天,一日冷过一日,但是承乾宫却好似一日热过一日。康熙来得更加频繁了,昔日新宠昭贵人被冷落在一边、多年恩宠不断的密嫔也不再恩宠,脸有了身孕的佟嫔也冷冷清清,康熙一日一次地造访承乾宫,害得温皙只能“病愈”了。
既然,“病愈”了,不可避免的便要定时来慈宁宫请安。月前,宣妃的薨逝很太后很大的打击,如今看来跟老了十岁似的。精神似乎也不济了。
太后有些疲惫的目光落在温皙身上。不禁生了几分不满。还是忍着道:“皇贵妃病好了?”
温皙循着规矩道:“多谢太后挂念,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也省得皇帝日日担忧。要日日去瞧!”太后的话已经十分不满了,她最见不得的便是专宠二字。
温皙本就心里不舒坦。听太后如此说,心中更加犯了气性,又不是老娘叫他来的,是他自己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的!揭都揭不掉!
嫔妃们齐齐静默,没有一个插话的。温皙也不欲跟老太太斗嘴,只低头什么都不说。
太后却好似闷了一口气,许是从科尔沁开始便闷着了,故而一旦发泄出来,碎碎念起来就没完没了:“皇上要操心国事,已经够烦劳的了!身为嫔妃,决不可叫皇上再多烦忧了!人吃五谷杂粮,都难免生病,生病了要宣太医,不是缠着皇帝!宣妃病重的时候,也没见她缠着皇帝不放!”
“回太后!”温皙忽的抬起头来,“不是臣妾缠着皇上,是皇帝一定要去臣妾宫里!臣妾也劝过皇上了,皇上不肯走,臣妾总不能把皇上轰出去吧?!太后要是不信,大可亲自问问皇上!”
次奥!温皙实在不想跟老太太斗嘴,只是她一副找茬的架势,温皙也不是受气包!!
太后估计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被晚辈这么顶回去,登时脸都气得涨红了!手指都颤巍巍地指着温皙,“你、你——”嘴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是觉得十三阿哥的玉牒已经修改了,她便没有用处了,才要卸磨杀驴的吗?!还是因为康熙天天去承乾宫,近来慈宁宫请安的次数少了,才叫她不满的?!
只是今日嫔妃们一个个都安静得很,跟哑巴似的!温皙侧脸睨了站在后头一声不吭,扶着自己五个月大肚子的佟嫔,垂着脸,仿佛木头人似的。以前的时候,佟嫔不是最爱跟她挑刺吗?怎么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哑巴了?
惠妃、宜妃、荣妃、成妃几个这才上去安抚太后,口里只道“太后息怒”、“太后别生气”,却对刚才温皙大不敬的话丝毫不发表意见。
成妃柔声道:“皇贵妃说话直了些,太后别放在心上。”得,这意思就是说皇贵妃说的话没错,只是不够委婉罢了。成妃已经是温皙的铁杆一党,温皙的侄女宛婧刚刚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她自然要竭力维护温皙。
太后当即横了成妃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惠妃、宜妃、荣妃几人头上,太后只觉得这几个和皇贵妃之前都有所不和,故而寄希望于她们了。
惠妃急忙笑道:“太后您不知道,弘昱可乖了,又长胖了呢!”惠妃说的是她最心爱的大孙子,一说到弘昱,便忍不住眉飞色舞。
荣妃、宜妃见状急忙也说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荣妃已经有两个孙子了,弘晴和弘晟都是嫡福晋董鄂氏所出,几个庶出的都夭折了;而五阿哥胤祺的侧福晋已经生了他的长子,如今都四岁了。说完了自己孙子,又你一言我一语跟成妃贺喜,成妃也是刚刚抱了大孙子,七阿哥胤祐的嫡长子,被康熙起了个有趣的名字——红薯,啊不,是弘曙。
而太后老太太仿佛被撩在了一边儿。四妃如今都是要抱孙子的人了,与其在意康熙来不来,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儿子和孙子吧,反正她们都老了,还能争得过年轻貌美的吗?!
太后一副好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的表情,听了一通四妃们的废话,目光逡巡过几个嫔,定嫔是个木头,没用的!慎嫔,也是皇贵妃一党的!良嫔,辛者库出来的奴婢;密嫔,小脚汉人,后两个老太太最瞧不起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大着肚子的佟嫔,最近不知为何犯了哑巴。
于是,太后老太太极其和蔼地叫了佟嫔上前来,一张脸浑然不似平常不待见佟嫔的样子,仔仔细细地问了佟嫔的胎像十分稳固,是否孕吐,有没有不舒服云云。
佟嫔也变了人似的,十分娴静地答了,“嫔妾一切都好,劳太后挂心了。”
“那就好!”太后拖长了腔儿,“你怀着身孕,格外辛苦一些!皇帝也是的,怎么也不常去景仁宫走走看看?”
得,这话是想要叫佟嫔跟她打擂台吗?温皙挑了挑眉头。
佟嫔却好似一夜之间身上的刺儿都没了,十分温婉地笑着:“嫔妾胎像稳固,自然不必皇上操心。而皇贵妃病了那么久,皇上多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这话说得,好似与温皙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
温皙不由微微吃惊,佟嫔有了身孕,人显得略略发福一些,脸色还好,不过眼下擦了厚厚的脂粉,可还是有些遮盖不住乌青,可见是没有睡好,所谓的“胎像稳固”不知是搀了多少水分在里头。温皙的精神力急忙从她腹部扫过,不由得凝住了眉头,佟嫔的胎,的确可以用“十分健康”来形容,只是却仅仅是孩子健康,佟嫔内底子却不正常地虚透了!
连素日里惯爱在太后面前,与温皙相争的佟嫔都如此迥然不同,温皙猜得到,原因在她的肚子上头。佟嫔的年纪,论理正是怀孕的好时候,且她素来健康,怎么会一怀孕,就不健康了?显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吸走了她太多的养分,佟嫔的身子已经不堪负重了。
连佟嫔都这么说了,便是无人与太后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只得叫嫔妃们都散去了。
刚刚走出慈宁门,佟嫔便在后头扬声道:“皇贵妃请留步!”
温皙脚下一顿,却下意识地与她隔开半丈远的距离,免得出了什么事儿要赖到她头上。佟嫔亦没有太靠近温皙,福身行了一礼:“嫔妾是否可去皇贵妃宫中叨扰一二?”
温皙扫了一眼佟嫔的脸色,的确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虽然用脂粉掩盖得很好,只是底下透出来的虚弱却掩盖不住了,温皙道:“佟嫔脸色不大好,还是早些回自己宫里好生养着吧!”
“皇贵妃!”佟嫔忽的上前一一步,拉住了温皙的袖子,眼中含泪哀求道:“皇贵妃救救嫔妾吧!”
她如此拉着温皙,温皙倒不好有什么举动,免得被什么人看在眼里,说是她推了佟嫔,那可真是有口莫辩了,只做面色平静道:“佟嫔胎像稳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
佟嫔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一开始,嫔妾也觉得自己胎像稳固,只是月份大了,孩子到底好不好,嫔妾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感觉不到?”说着哀求地看着温皙:“嫔妾自知得罪皇贵妃的地方很多,只是嫔妾如今,除了求您,别无她法了!”说着便噗通跪在了雪地上,“皇贵妃救救嫔妾的孩子吧!”
371、太后的不满
温皙急忙一把将佟嫔给扯了起来,在人来人往的关键地方,佟嫔这是要逼着她非救她不可吗?!温皙心下掀起一阵恼怒,横眉道:“佟嫔倒是好算计!!”
佟嫔咬唇道:“嫔妾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宁死也要保住她!但求皇贵妃援手,嫔妾感激不尽!”
温皙冷冷一笑:“你自是好算计!只是本宫凭什么要如你算计一般去救你?!”
佟嫔面上带着一缕决然,“嫔妾视这个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若是孩子没了,嫔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啊,居然敢威胁老娘?!温皙压低的声音含着几缕杀意:“你就不怕本宫叫你母子俱亡!”
佟嫔一震,眸中透着恐惧,随即又化作坚毅之色,复又跪下来:“皇贵妃只要肯救嫔妾的孩子,嫔妾的性命便是皇贵妃的!”
温皙微微一愣,佟嫔的话她的确无法不动容,却不得不防备,见成妃从慈宁宫走出来,便对佟嫔道:“你与本宫一同去成妃宫里坐坐吧。”
“是!”佟嫔一喜,急忙爬了起来。
长春宫。成妃带着疑惑扫过佟嫔的肚子,又看向温皙。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温皙只淡淡道:“佟嫔的胎到底如何?”
胡语跪在一侧,为佟嫔已经诊了快半个时辰的脉,温皙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自然了,最焦急的当属佟嫔本人了。
胡语缓缓垂下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佟嫔吓得急忙拉住胡语的手:“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难道真的保不住?!”
胡语眼中透着几分不解。道:“佟嫔娘娘的胎像十分稳固。”
“哦?”温皙挑眉道,“可是本宫怎么瞧着佟嫔脸色有些虚弱?”
胡语道:“不错!佟嫔娘娘的身子很虚,胎儿却很健康!所以奴才觉得很奇怪,不知娘娘何时觉得身子有所不适的?”
佟嫔扶着自己的肚子。“自从本宫有孕,一直都很稳当,大约是四个半月的时候,才觉得身子愈发不济。孩子也很闹腾,太医只说是寻常胎动!但是本宫感觉得出来,这根本不是胎动所致!太医也诊出本宫有些虚弱,故而一直在安胎药里加了温补的药,可是本宫还是一日比一日疲惫!孩子更是总是整夜整夜胎动!”
胡语凝眉道:“娘娘的胎,似乎是一早就埋下祸根,只是胎儿小的时候,不曾察觉罢了!娘娘如此反常,想必太医也发觉不对劲了。”
温皙接口道:“可惜。原本好端端的胎。突然就不好了。太医如何敢说出来?!说出来了,岂非是他们的过错?!”保不住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佟嫔自察觉了身子不对劲。便叫娘家人也送了一个懂医术的嬷嬷进来,诊出了她的孩子有所不妥。只可惜嬷嬷隐晦地建议她早点去了这个孩子,否则月份越大,她无以供给,必然母子俱亡!佟嫔如何舍得没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故而目标便放在了皇贵妃宫中的医女身上。
“敢问娘娘,是如何有孕的?”胡语定定问住了要害。
佟嫔顿时面有躲闪之色,不肯开口。
温皙笑道:“是啊,本宫也很好奇,佟嫔你是如何有孕的?”康熙不是一直叫人给她下了避喜的汤药吗?佟嫔倒是有本事!
“是...是昭贵人!”佟嫔咬牙道,“半年前,她献给了嫔妾一张药方!说只要持续服用,就一定会有孕!”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给了胡语。
胡语仔细瞧了许久,才凝住了眉头,道:“的确是个有助于怀孕的药方,服用本无不妥,只是...药性与避喜汤相冲!”
佟嫔微微一震,“二者相冲会如何?!”
“会如何...娘娘不是感受到了吗?”胡语看着佟嫔的肚子道。
佟嫔一震,心中立时狠毒了昭贵人,急忙拉着胡语的手,面带祈求之色:“你一定有办法保住本宫的孩子对不对?!”
胡语不敢回答,目光望向温皙。
温皙定定道:“你只管说便是了。”
胡语垂首道:“娘娘的胎可以保住。”
佟嫔骤然绽放出笑颜,“果真?!”
“只是——”胡语顿了顿,“娘娘才五个月身子就已经开始虚弱,胎儿汲取母体的营养,娘娘的身体恐怕会很难供养得起,就算奴才帮娘娘撑到临盆,那娘娘自己...”
胡语的话说得很清楚,佟嫔眼中忽的黯然弥漫,手格外依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许久才道:“只要能保住孩子就好。”
于是,佟嫔起身,跪在温皙脚下,恳求道:“求皇贵妃,帮嫔妾保住这个孩子。”
温皙嘴角一扬,笑道:“本宫为何要帮你?”
佟嫔微微一愣,仰视温皙道:“母亡子存,对皇贵妃并无半点坏处。”
“可也没有半点好处。”温皙接口道。
佟嫔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嫔妾这个孩子,就是皇贵妃的好处。若嫔妾死,这个孩子便是皇贵妃的。”
“本宫对别人生的孩子没有半点兴趣。”温皙语气淡淡道。
佟嫔旋即有些急了:“那皇贵妃到底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什么?”温皙呵呵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想好了,本宫便会叫胡语为你保胎,想不好,你就听天由命吧。”说话,温皙便于成妃说了句告辞,便叫胡语扶着回宫去了。
看样子,怀孕能增加人的智商,而温皙觉得以佟嫔现在的智商会明白她想要什么。便不点名,施施然回宫去了。
承乾宫,温皙回去的时候康熙正在她的暖阁里。斜身躺在她最喜爱的美人榻上,吃着她最爱吃的点心,见温皙进来,便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温皙顿时没了好脸色。一福身行了个不甚周全的礼:“皇上万福,皇上前朝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这么有空?”
康熙起身推了那盏奶茶到温皙跟前,道:“天冷,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不过臣妾一点也不冷。”温皙以冷淡的态度回应康熙。
康熙却也丝毫不恼,反而愈发温柔:“这些日子怎么不见玉录玳出门?朕听说是被你禁足在偏殿学女红了?”
温皙道:“皇上不是说了,她的性子最该好好磨一磨,臣妾奉旨而行罢了。”
康熙呵呵一笑,“那丫头最是跳脱,如今可要闷坏了!你也别太认真了,朕瞧着那样就挺好的,朕的女儿也无需个个都像齐不琛似的!”
温皙如今对康熙龙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是一种无视的态度。自从那日便不曾给过康熙好脸色。这厮倒是脸皮厚得很。每每舔着脸凑上来。今儿早在太后跟前说的话。全都是大实话,是康熙自己要来的,来了就赖着不走。太后还偏偏一副看待宠妃狐媚子的眼光看待温皙。温皙自然有火气。嫌康熙老来承乾宫,有本事你叫他别来啊!没本事在哪儿瞎嚷嚷啥?!
心里正在暗骂太后闲着没事找事儿干。你吃香的喝辣的,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了,干嘛老来找老娘的茬?!康熙的手瞧瞧落在温皙的手背上,柔声道:“皇额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改日朕会跟她去说。”
咦?温皙疑惑地看了康熙一眼,靠!这厮在自己老娘哪儿居然也有眼线?否则怎么这么快就晓得了?!便道:“太后是怨恨臣妾不同意将碧儿许给奇塔特。”想来,她与太后的嫌隙是从科尔沁便有了的。只是太后态度是在宣妃死后才有了这样大的逆转的...难道还有其他的缘故?
“还有胤祥的婚事。”康熙补充道。
“十三阿哥的婚事?不是还没指婚吗?!”十三阿哥既然是宣妃的儿子了,那必然就需要守孝三年,不能议亲了,自然以此为理由拖延着就是了!太后也没有理由因此不满呀!
“马尔汉的女儿教养不错...”康熙顿了顿,“宣妃看人的眼光不差。”
宣妃临终前的确向她托付,那木看重了工部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马尔汉早年军功卓著,不过如今只是个闲散工部尚书,官位不低,但权力不大,不会引人忌惮,兆佳氏又是礼仪咸备的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错,宣妃看重的是马尔汉嫡出的小女儿,今年才十三岁,等道十三阿哥守足了三年孝,也不算晚。
温皙便与康熙提了,康熙也暗暗允了。只是此事宣妃不会外说,十三阿哥也不曾对外人提及,太后是如何知晓的呢?
看得出温皙的疑惑,康熙便道:“朕自然也是瞒着皇额娘,月前皇额娘又提起要将琪琪格许给胤祥,朕便以胤祥要守孝为由不可议亲搪塞,皇额娘却说与科尔沁不可议亲,与兆佳氏便可议亲了吗?朕才晓得,皇额娘不知何时洞悉了此事。因此对你才更加有所不满。”
温皙不由沉吟,接连破坏了太后两桩婚事难怪她会不满了?只是,温皙与宣妃商议胤祥婚事,左右并无旁人...忽的温皙脑中一闪,乌苏里氏!十三阿哥的侍妾乌苏里.苏勒!她原本就是太后赏赐给十三阿哥的人!若是她告密,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正好之前太后做主抬了乌苏里氏做十三阿哥的庶福晋!可不就是奖励她的告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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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即将完结)
372、第三人
暖阁中,有水仙的幽幽花香,伴着康熙身上悠远的龙涎香气息,混合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闻起来倒也不错。
“臣妾听说准格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派其子进京来求尚主?” 温皙忽的开口道。
康熙微微颔首,“朕正也为此事烦忧,齐不琛已经赐婚,自然君无戏言;济兰又允了皇额娘将来要指给奇塔特,朕也不好食言。”
温皙挑眉:“皇上该不会再打玉录玳的注意吧?”敢打老娘闺女的主意...灭了你丫的!
康熙急忙道:“怎么会?嫁去科尔沁朕尚且不舍得,何况准格尔远在漠西蒙古,一旦远嫁,这辈子怕是少有机会能回来了。”
是啊,准格尔偏远荒蛮,一旦去了,只怕便要老死漠西,此生都不能回来了,远嫁之苦莫过于此。且漠西蒙古诸部落,虽以准格尔为首,但部落之间为争夺牲畜、草场,常年征战、杀戮不断,民风极其刁悍,更兼气候苦寒,多为戈壁沙漠,风沙连天,久居京中繁华的娇贵公主如何能在漠西生存?若要遣公主远嫁,便要存了舍了这位公主的心思!之前的荣宪公主、端静公主和四公主与之相比,还算幸运,起码有机会回京,起码不是老死不再相见。
“实在不行,只好违了对皇额娘的承诺了。”康熙沉默良久,才悠悠地道了一句。
那样济兰岂不是要远嫁漠西?!温皙不由微微一怔,虽然她与七公主并无什么感情,但是亦不由为她惋惜,便道:“何必一定要皇上的女儿远嫁?大可收养一宗室之女,册为和硕公主,也算给足了准格尔颜面。”
“宗室之女,焉能与帝女相提并论?”康熙只微微摇头。“只可惜济兰性子不够坚毅,去了怕也难有什么建树。若是舒兰未嫁就好了...”
四公主舒兰,这位海蚌公主的确颇具政治才能,在喀尔喀颇得人心,与夫君一同治理民务、军务,听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夫妻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只可惜大清只有这么一位海蚌公主,康熙也只有在她出嫁之后才看到了她的好。
“若论性子坚毅,倒是有一人可与四公主比肩。”温皙扬眉到了一句。
“哦?谁?”康熙饶有兴味地看着温皙。
温皙面色坦然。缓缓而坚定地道:“八公主舒露!”
康熙的神色在温皙话出口的一瞬间凝滞,“舒露...?” 康熙不禁含了几分犹豫,“虽说佟嫔已经有孕。只是她一直十分疼爱舒露。”
温皙眸中含了冷意,温皙是决计不会叫舒露嫁得好去处的,而准格尔那样荒僻战乱的地方作为她老死之地,着实解气!便嘴角含了一缕如春风般的笑容:“或许佟嫔,很深明大义。”
四日后的晌午。便听见了佟嫔往养心殿跪请,请求让八公主为君父分忧,远嫁准格尔。康熙当时并未同意,却也不曾拒绝,只下旨大力赏赐佟嫔金玉珠宝无数,赞其“深明大义”。康熙虽未下旨。意思却已经很明了了。
佟嫔是要舍了八公主,保她肚子里的这个了,这样选择也在温皙意料之中。旁人的孩子哪里有自己亲生的重要?何况大清的公主十有八九要远嫁,舒露未必逃得过这样的命运!佟嫔索性狠一狠心,叫她远嫁准格尔。
第五日的清晨,佟嫔便来承乾宫请安了,温皙叫竹儿客客气气迎了进来。入殿奉茶,视为上宾。
才过了四五日。佟嫔看上去似乎更加憔悴了,眼下有重重的乌青,仿佛好几日不曾入睡。她强自撑着端庄的仪态,道:“如此,皇贵妃可还满意?”
温皙含笑打量着佟嫔,道:“本宫还以为你要考虑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下决定了?果然是旁人孩子不及亲生的重要!”佟嫔为了这个孩子,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了,舒露焉能与之相较?!
佟嫔眼中有黯然的神伤,她垂下眸子,无言以对,手极其温柔地拂过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腹,她能够感受到孩子的跳动,每一日每一夜都能感觉到。舒露,虽然陪伴了她许多年,解了她许多年的寂寞岁月,但这个孩子才是她以自己的血脉、自己的生命供养出来的骨肉至亲啊!的确不是舒露能够相比的。
温皙手微微一抬,指了指右侧的椅子,道:“坐吧。”
佟嫔穿着平底儿绣鞋,让自己的心腹嬷嬷搀扶着,端身坐在椅子上。胡语会意,便上前跪下,为佟嫔把脉。
此次便是驾轻就熟了,殿内没有旁人,胡语便坦言道:“这几日娘娘没有休息好,可能也是因为胎动愈发厉害的缘故,故而憔悴了许多。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娘娘好生保养自身,不要多思虑,奴才自会全力为娘娘保胎。”
佟嫔咬唇,定神道:“你放心,本宫为了这个孩子,连最不愿舍弃的都舍弃了,必然会遵从医嘱,好生保养自身。”
药方是胡语酝酿了已久的,只是时隔五日,脉象已经有所不同,胡语不得不适时加以增删、改进,一张药方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才亲手交给佟嫔的心腹嬷嬷,道:“其中所用药物的分量、药材的年份、熬药的方法,以及禁忌全都写得清清楚楚,照方先服用三日再说。另外,既服用此药,其他的养胎药物也请娘娘一律停了,免得药性相冲。”
那位嬷嬷想必便是佟嫔所说的娘家寻来的懂医术的魏嬷嬷了,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四十许,面相刻板,很少开口说话。她仔仔细细瞧了药方,不由得眉头舒展开来道:“娘娘,这药方很好。”
佟嫔这才安心地点点头。胡语对此并不生气,而是继续道:“这张药方请娘娘明日开始服用,今日奴才会思量一个药膳,明日给娘娘亲自送去。介时以药方配合药膳,一齐调理。”
佟嫔微微一笑,对胡语很是客气:“有劳嬷嬷了。”
胡语低头回到温皙身侧,不再多说话。胡语如今的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被尊称一声“嬷嬷”或者“姑姑”了。
佟嫔敛身,看向温皙:“昨日,嫔妾再去向皇上请求将舒露远嫁之前,曾试探过昭贵人。”
温皙面带着招牌式的笑容,听她继续讲下去。昭贵人的年纪,稳重的工夫必然不如佟嫔,她和密嫔的联手,必然是以密嫔为主,主意多半也是密嫔出的。
“嫔妾告诉昭贵人,自己胎像不稳固,孩子很难保住。皇贵妃猜猜,她是如何回答的?”佟嫔脸上的微笑中带着冷意,继续道:“昭贵人说不如嫁祸给承乾宫,也能趁机恳求皇上接八公主回来。”
这样的话也在温皙意料之中,只可惜昭贵人如此说,便是漏了马脚了,温皙却不欲说得更深,只淡淡道:“那你可要小心昭贵人了。”
佟嫔笑如春风:“只是嫔妾既已经求了皇上远嫁舒露,又亲自来承乾宫,只怕她们已经明白,嫔妾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投靠了皇贵妃。”
“她们?”温皙不禁咀嚼着这两个字,佟嫔也不是傻子。
“难道不是吗?嫔妾可不信,仅仅一个昭贵人就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此话说出,佟嫔咬紧了牙齿,带着恨不得生食之的意味。
温皙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既然说到昭贵人,本宫很是疑惑,既然她是你宫里的人,如何就背了你呢?”
佟嫔不禁露出苦笑神色:“皇贵妃也觉得嫔妾是为固宠才举荐了赫哲氏吗?!”
“难道不是吗?”只可惜,赫哲氏蒙宠的时候,温皙身在汤泉行宫,对其中细节并不晓得,只是人人都会觉得是佟嫔的手段吧?
“赫哲氏是那一年小选刚刚入宫的,机缘巧合分派到嫔妾的景仁宫,嫔妾远不过是觉得她识文断字,颇有几分聪慧才放到身边来。那一日,被皇上瞧见了,一夜临幸便册为答应。后来她处处恭谨,又时常劝皇上接舒露回来,嫔妾才信了她几分。”佟嫔缓缓道来,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只是不知她背后是何人?!”
昭贵人背后自然是密嫔了,只是温皙不欲说出口,只淡淡微笑着:“佟嫔也没有头绪吗?”
佟嫔道:“想来必然是惠妃、宜妃、荣妃三人中的一个。”
温皙微微一愣,对佟嫔笃定的语气很是纳闷,便问道:“为何?”
“孝昭皇后容颜,想必也就四妃见过了。”佟嫔淡淡道,“皇贵妃作为先皇后嫡亲的妹妹,自然心知肚明,何须来问嫔妾。”
温皙脑中轰地一声炸响,是了,佟嫔没有见过嘎鲁玳,故而肯定是在赫哲氏承宠之后才晓得她容颜肖似孝昭皇后才得宠!那么密嫔王氏入宫比佟佳氏更晚,必然更不晓得嘎鲁玳长相!如此说来,昭贵人背后除了密嫔还有其他人?!密嫔与昭贵人图谋之事,是仅仅她二人图谋,还是和那个第三人一起图谋的?!那个不知是谁的人,是仅仅想要赫哲氏得宠来牟利,还是一早目标表对准了温皙?!温皙脑中如一团乱麻,一个昭贵人一个密嫔,温皙还能应对,若是再加上在暗处的这个不知是谁的人,才叫麻烦!!
PS:
第一更。
373、欢好(有肉)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进了腊月里足足下了近半个月的大雪,听说外头连京城房屋被雪压塌,冻死的人越来越多,前朝自然有不少官员被康熙申斥,后宫这边温皙只得下令嫔妃月例银子减半,而自己的月银减去三分之二方能服众,而有孕的佟嫔是唯一一个例外的。
到了腊月十四,雪才停了,康熙命四贝勒胤禛去主持此次雪后赈灾,年下喜庆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康熙进来也是愁云密布,大半个月都没翻牌子,只是偶尔隔三差五来一次承乾宫坐一小会儿就走了。
年关近了,一些东西也该提前准备着了,自有四妃协理,温皙也无需太过操心。之前担忧昭贵人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故而温皙再一次监听了惠妃、荣妃和宜妃,可惜并没有听到可疑的言语,叫温皙怀疑是否是自己当初太多心了?毕竟当年见过孝昭皇后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四妃,还有宫中一些老资历的太监、嬷嬷,密嫔机缘巧合得知了也不足为奇。心中虽然如此想,温皙却不敢掉以轻心。
玉录玳那边被温皙生生闷下了好几个月,也着实闷坏了,不过既然都闷了这么久了,就干脆闷到年节再出来好了,反正眼下天冷得很,还是不出门比较好。齐不琛的婚期定在年后,毕竟宣妃才故去,皇子公主也需要守百日之丧,故而这个年过得不会太喜庆了。
大雪下得厚达三尺,太后也免了嫔妃们的请安问好。温皙也乐得如此,省得跟老太太照面。谁也不愉快。
温皙倒也不忙,只是在阿哥所的胤禄和胤礼还是要照常去书房读书,雪下得再大也不成,温皙只好急忙挪了自己月例的一部分红罗炭送去撷芳殿。总不能叫读书的孩子冻着!另外再给他俩加厚的里貂皮大衣,温皙也还叫竹儿做了猞猁皮的大手套,只可惜这两个儿子都要强,懂得手发红了都不肯戴着。非说那是女人才戴着的东西!气得温皙压根痒痒。
腊月二十,似乎是四贝勒赈灾有力,得了康熙赞赏,康熙了了前朝的事儿,也总算有心思关心后宫了。
这一日是晴好的天气,虽然天还很冷,不过总算阳光少有的暖煦,一直在长春宫给自己绣嫁妆的齐不琛也来承乾宫偏殿陪玉录玳说了会儿子话重生之谋逆最新章节。
齐不琛嫁得所愿,故而脸上笑靥格外温婉。“左右现下天冷。出门一趟也怪冻人的。六妹不出去也好。”
温皙很赞同齐不琛的话,点头道:“碧儿是该修身养性了。”
玉录玳自顾自在哪儿撅着个嘴巴,都能挂上一个酱油瓶子了。——看样子还需要继续调教...
刚说了没几句话。小鹿子就跑来禀报说康熙过来了,温皙只得嘱咐俩丫头多说会儿话。自己回正殿去了。
康熙正披着个黑貂皮的大氅,站在火盆跟前烤火,见温皙莲步进来,便道:“朕怎么瞧着你殿中的炭盆少了几个?”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这两日没前几日冷了,就叫人撤了二个。”
康熙抬头看了看温皙,便要伸手去拉温皙的手,温皙下意识地一缩,径自结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挂在一旁的剔红莲纹衣架上,这才去火盆跟前烤火:“臣妾刚去偏殿看了碧儿。”
康熙的手就那样怔怔停在半空,半晌才讪讪收了回来,道:“玉录玳的性子活泼,你也别太拘束着她了。”
温皙却极不赞同康熙的话,语气冷淡道:“臣妾之前就是没有好好拘束她!”玉录玳许是也察觉她近来脾性不怎么好,也不敢不听话了,老老实实窝在偏殿,顶多只敢叫弟弟给她捎带两本话本,晚上偷偷看。温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录玳能这么乖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想来,是怕和曹顒的事儿黄了,或者温皙责罚曹顒,现在她是投鼠忌器,不敢不听话了。
康熙只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的话,“不出去也好,玉录玳像你,也怕冷,出去再冻坏了就不好了。”正说着话,忽的趁温皙不注意一把抓住了温皙冰凉的手。
康熙的手,厚实而温热,那样的温暖的确很容易暖和透了人,温皙愣了一下,急忙要缩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康熙语气沉沉道:“别动!”他双手捂着温皙的手,来回摩挲生热,“这样冷,出去的时候定时忘了带手炉了。”
温皙虽然不再抗拒,但是语气依旧冷淡:“只是去偏殿而已。”
康熙紧紧握着温皙的双手,仿佛要把自己手心的冰块融化掉,一边拉着温皙道:“去暖阁暖和暖和。”说着,也不容易温皙反驳,便强势而温柔地拉着她去。
暖阁自然比正殿暖和许多,康熙又亲自吩咐人将正殿的炭盆多挪了两个过来,再吩咐竹儿在被窝里加两个汤婆子暖着被窝。
温皙喝了一盏热热的姜汤,身子便从头到脚暖和过来了。
“朕好几日没过来了,现在才发觉,你今年的红罗炭用得似乎比往年少了?”康熙定睛在那几个炭盆上扫过,不由得皱了眉头。
温皙手里捧着竹儿新烧热的八角手炉,道:“是臣妾叫人取了三成的用度送去撷芳殿。”就算去了三成,她宫里的红罗炭和竹炭依旧是最多的,其实并不冷,不过的确比往年少了些。
康熙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道:“你要给撷芳殿加炭,便吩咐内务府多送些就是了,何必折了自己的用度?”
“如今后宫都缩减用度,臣妾既然主理六宫,自然要以身作则。”温皙只淡淡说道。
康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这么跟朕说话吗?”
温皙挑眉,捧着手炉反问道:“否则臣妾该怎么跟您说话?!” 温皙特意咬重了“您”这个敬词。
康熙忽的伸手,用他的手捧着温皙的手。而温皙的手心是一个小巧而温热的手炉,康熙略略舒展了眉头,“别看手炉只有这么一点点,这么快就暖和过来了九重紫全文阅读。”他的眼睛忽的凝视着温皙的眼睛。“只是你的心...这么久了,朕还没有热透吗?”
温皙被他那灼热的语气和眼睛热得有一瞬间地凝滞,但立刻便清醒过来,便松了手。将手心里的暖炉放在康熙手中,“手冷了,自然容易暖和过来。只是心冷了,只怕便要永远冷下去。”
康熙只得先搁下手炉,凝视着温皙的眼眸:“我们夫妻这么些年,有什么话说开了,不能就此揭过呢?一定要与朕这么生分下去吗?!”
温皙扭过头去,不为所动。
“是朕不该疑你。”康熙伸手捧着温皙的脸蛋,同时将温皙的脸扭过来对着他的视线。“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要置气了好吗?”
温皙一言不发。只那样淡漠地看着康熙。这话算是道歉了,于帝王而言的确难能可贵,只是温皙已经厌倦了。伤了一次再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吗?
康熙却渐渐地靠近温皙的脸。将他灼热的气息扑在温皙脸颊上,低头唇落在温皙脸颊上,然后慢慢游移到温皙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见温皙没有丝毫反抗,才一手扶着温皙的后脑上,一手环过温皙的腰肢,更热烈地撬开温皙的唇舌,倒向温热的床榻间。
温皙自然不会拒绝康熙的亲热,自从那次冷淡下去,康熙一直没有表现得太亲热,即使留宿承乾宫,也只是相近如宾,纵然同床共枕也没有什么举动。后来更因前朝之事,康熙估计就算来了,也无心亲热。
一件件衣裳从她身上被剥离下来,裸露出精致如玉的肌肤,康熙留恋地抚摸着,将温皙身上最后一个抹胸丢出床榻外。
身下是如水般柔滑的云丝锦,裸露的肌肤与之碰触,有冰凉的触感,身无余物,温皙不由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便有灼热如炭火的身躯覆了上来,康熙随手卷起放在床榻内侧的百子锦被,将一帐子春光都盖在了锦被中。
细细密密的鸾凤和鸣的纹路,正合了眼下的欢好。而温皙并不拒绝这样的欢好,她是康熙的嫔妃,是他的女人,何须矫情,何必拒绝跟他上床?何况她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此刻若说不喜欢他,所以不想和她欢好,未免太虚伪。何况,康熙的床技很好。
她只是不拒绝与他欢好,而他不拒绝和这个后宫里的任何女人欢好,只要是年轻的、貌美的。这一刻,温皙的身子有些僵硬。若是她也和四妃那样,都会老去,康熙还会如此热衷于和她亲热吗?
痛与涩随着他急切的进入而产生,温皙不由疼得皱了眉头,锦被下的手几乎要抓破身下的丝绸。在生涩的欢好中,温皙的身体有些跟不上他的急切,便产生了疼痛。
康熙却很欢愉,低头咬着温皙的耳垂,一如当初欢好的时候,也是这样挑逗着她,与她一起欢好。他的唇留恋地在温皙光洁如玉的脸颊、脖颈和锁骨来回游移,急切而有些兴奋。
这个身体到底是他所熟稔的,很快便服从他的希望,渐渐如鱼得水。温皙亦不会抗拒身体的欲望,何况康熙挑逗的能力很强,呼吸渐渐弭乱,眼前渐渐迷惘,唇齿见溢出嗯啊的绞缠之声。
夜幕渐渐落下,数度翻云覆雨,温皙亦疲乏了,在潮热的被窝里身上也腻腻的不舒服,温皙想起身洗洗,却又累得慌,只能在无力中渐渐困倦了。
锦被中裸露的两具身躯环抱着,康熙依旧不肯松手,低头吻在温皙的眉心,低低的声音格外炙热:“嘎珞,再给朕生个儿子吧。”
温皙在半梦半醒见,听到了他的话,便只当做没听到,合眸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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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引蛇出洞(上)
那日的欢好之后,康熙似乎认定是了温皙与他冰释前嫌,纵然温皙白天还是那副样子,他却只认为是温皙死鸭子嘴硬,否则怎么夜里那样缱绻?故而年底封笔之后夜夜留宿承乾宫,太后对此有诸多不满,但是嫔妃中无一人帮她说话,太后不是康熙生母,她更不敢为了这点“小事”而与康熙有所不愉快,便整日闷着长脸,不见半点过年的喜庆。
康熙三十九年如期而至,年初永和宫密嫔生了点小风寒,原本吃两剂药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温皙却以此为由,叫敬事房停了她的绿头牌,叫她好生养病。后宫诸人,还径自不理解,皇贵妃怎么和自己一党的人生了龃龉?反倒对昔日的敌人佟嫔愈发关心了,不但叫医女三日一次地请脉,更是给她升了妃位的用度。
温皙只不过是见密嫔总是没有什么反应,才要出手试探她一下罢了。进来康熙本就一心粘着承乾宫,其他宫苑不曾涉足,和甚少翻牌子,密嫔原本就有失宠的趋势,温皙趁机出手,更是对她极大的打击,康熙对此半句话也没说,只宠溺地一笑。
而后密嫔数次求见,温皙亦拒之门外,如此更是叫人认定了密嫔被皇贵妃视若弃子,她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密嫔多年得宠,虽然言行举止没有得罪太多人,只是她出身低微而得宠,这本身就足够让许多人冒出嫉妒的火花了。曾经她有皇贵妃庇护,如今被皇贵妃舍弃。又失宠了,自然人人都想折辱一下这个昔日宠妃。
天气渐渐不那么冷了,康熙自以为已经安抚好了温皙,才开始如往常一般召幸嫔妃,最先翻的就是昭贵人赫哲氏的牌子。小鹿子来禀报,温皙只淡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便不再多说一句。
这一日午后晴好,康熙在承乾宫用过午膳,因前朝松缓一些。也能有时间陪温皙聊聊天,闲闲说了两句玉录玳的婚事,便又提到了今年的选秀,数了数要给那几个儿子指婚、赐人云云。温皙只默默听着,不发表意见。
“有一事,臣妾想请皇上解惑。”温皙忽的开口。“昭贵人她...据佟嫔亲口所说,并非是她举荐。”
康熙呵呵一笑,道:“吃味了?”
温皙淡淡道:“臣妾只是疑惑罢了?莫非真的只是皇上巧遇了昭贵人吗?”
康熙收敛了笑意,淡淡道:“她是凌普暗中进献的。”
温皙不由微微一惊,凌普?!内务府总管凌普?!那么岂非是太子安排的人?不由嘴角扬起一抹别样的笑容:“太子真是孝顺。”太子见过嘎鲁玳,凌普也见过。故而废了这么大力气才找到一个如此相似之人,悄悄送到康熙眼前。
既然是太子...温皙微微蹙起眉头。毓庆宫内除了太子自己的人,便是康熙人,她一直插手不得,若要监听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儿。若是太子暗中与昭贵人联系,那可不好办了。便想起了昭贵人私底下与密嫔的密谋,也不只是是温皙的举动叫她们措手不及,还是旁的原因。她们至今都不曾出手。
“她没有跟毓庆宫有再所牵连,否则朕也容不得她。”康熙沉声道。
没有跟毓庆宫再有所牵连吗?那么太子的目的在何?!或许。他的目的在于佟嫔吧,太子不喜欢佟佳氏的人,所以寻了一个和孝昭皇后长得像的人去佟嫔宫里给佟嫔添堵吗?难道目的不是在于她吗?
或许是温皙想歪了。太子或许觉得温皙之所以得宠,只是因为她是孝昭皇后才的妹妹,所以叫赫哲氏入宫,目的是想叫温皙失宠!
那一年小选的时候,正好温皙身在昌平行宫,人人皆以为她失宠,太子便想着趁这个机会推出赫哲氏,叫康熙不再想起昌平还有位皇贵妃,叫温皙彻底失宠。而赫哲氏也如太子所料一般得宠,只是因为曾经有平嫔的事儿,叫太子不敢和庶母太亲近,故而没有与赫哲氏联系,也因此康熙容得昭贵人得宠。
若是如此,一切便解释的通了。想到此,温皙便放心下心来。只要不是密嫔从一开始就筹谋开来,就好了。如此,那么应该是在佟嫔和昭贵人起了龃龉的时候,密嫔才趁机而入与昭贵人暗中勾结为一党,趁机有所谋划吧。
佟嫔和昭贵人的不和,想必是在赫哲氏得了“昭”字的封号之后吧,比较佟嫔贵为嫔主,尚不得封号,区区一个包衣出身的贵人就有了封号,佟嫔自然不满。而密嫔想来便是趁此机会,与赫哲氏勾搭上了。
想通了关节,温皙便轻松了许多。
天渐渐暖和,窝了一个冬天不曾出门的佟嫔终于在一个晴好的午后来造访,佟嫔已经是七个月大肚子了,胎儿发育得很好,肚子与寻常妇人八个月大似的。不过佟嫔却消瘦了下去,虽然日日滋补,还是渐渐露出虚弱之态,在这样下去,等到胎儿足月,介时必然只能保其一。
“嫔妾特来与皇贵妃谈一宗交易。”佟嫔敞开天窗,不做客套话,直接步入正题。
“哦?”温皙扬一扬眉头。
“与其等敌人动手,不如引蛇出洞。”佟嫔眉头一凝道,“嫔妾为保胎,已经许久不出宫门了,致使她们都没有机会下手,嫔妾便想给她们这个机会!”
温皙徐徐饮了一口茶,道:“听佟嫔话中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了。”
佟嫔微微一笑:“还要多谢皇贵妃提醒嫔妾!”她微微一顿,道:“据嫔妾所知密嫔并无吃罪娘娘之处,娘娘却叫敬事房停了她的绿头牌至今。嫔妾就算再笨,也该想到了。只不过有些出乎嫔妾意料罢了。”
温皙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你打算如何‘引蛇出洞’?”
“冰消雪融,嫔妾打算多去宝华殿走走,还请皇贵妃三日后一同去。”佟嫔缓缓道。
温皙并未答允,说实话,她对佟嫔如对密嫔一样,都不放心,温皙对佟嫔的戒备并不亚于密嫔。毕竟她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赖到她头上。那可洗不清了。
佟嫔笑道:“嫔妾明白娘娘的疑虑,所以说是和娘娘谈一宗交易。若是嫔妾帮娘娘引蛇出洞,并除去密嫔,还请娘娘保嫔妾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温皙不由发笑,佟嫔固然爱护肚子里的孩子,可也未必不怜惜自己的性命。“佟嫔未免太为难本宫,也太为难胡语了。”
佟嫔敛身道:“十月怀胎,若要母子平安的确很难,若是七月而生呢?!”
温皙微微一震,脑中不由地转了几个弯,的确若以胡语的本事。十月怀胎只能抱住其一,前提是温皙不出手。不出动空间里的好东西。毕竟佟嫔活着,对温皙并无半点好处,何苦费心费力救她呢?所以就叫她听天由命吧。七月而生?的确,那样孩子或许会有些虚弱,但是七个月的孩子内脏都已经发育完全,若是好生抚养,也能养大。介时母体还不算虚弱。的确有很大希望保住母子二人。
佟嫔看了看随从在身侧的嬷嬷,道:“娘娘不必诓骗嫔妾。嫔妾的嬷嬷也说此法可行,以嫔妾如今的胎像和身子,有五成把握保住嫔妾和孩子,若是娘娘肯叫胡嬷嬷也尽心尽力,那么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温皙沉默许久,眼睛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方才笑道:“好,本宫答允你。”答允她亦无妨,因为温皙看到她肚子里的只是个小公主罢了,就算保住母女二人,她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且此次生产之后,必然元气大大亏损,以后都别想有孕了。相比佟嫔,此刻是密嫔对温皙的危害更大。
此后,佟嫔便每隔一日去宝华殿念经拜佛,祈求平安。直到第五日,温皙按照约定也去了宝华殿。
宝华殿曾经失火一次,如今又修缮一新,仿佛更加华贵巍峨了。温皙并不喜那样浓烈的香气,只带了胡语一人入内,叫其他人都在外头候着。佟嫔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跪在蒲团上,身后只跟着心腹嬷嬷魏嬷嬷。见温皙进来,便叫人将殿门关上,引温皙近里头次间叙话。
温皙打量着四周,并无外人,她只带了胡语,佟嫔也只带了魏嬷嬷,一时间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你确定真的能将蛇引出来?”温皙见许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不禁疑惑道。
佟嫔眸中透着狠色:“不管蛇出不出来,嫔妾都会叫她非出来不可!”
佟嫔话刚落音,便见玻璃落地罩外头,明间正殿中,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偷偷溜到了佛前,佛前供用烛火,他便偷偷罢了一根硕大的蜡烛下来,立刻便点燃了一旁的佛幡,佛幡为绸缎所制作,极容易燃烧,立刻便成了一团火,他便要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只见案桌地上突然钻出两个体型高大的太监,飞快便将那小太监按到,又立刻将烧着了的佛幡给扑灭。
随即,两个高大的太监便将那小太监从明间押了过来,将从他怀中搜出来的东西呈上来,正是一瓶火油无疑。此物极易燃烧,若是洒在大火上,必然又是一场回禄之灾!
温皙也是这才看清楚了这个小太监的长相,极为熟悉!可不正是她宫里抬轿子的小瑞子吗?!温皙豁然站了起来,转头凝视着佟嫔。
小瑞子是去年才到承乾宫来的,粗苯也不甚机灵,故而做了抬轿子的粗使太监。没想到竟然是旁人放在她宫里的钉子!!如今被佟嫔人赃俱获,温皙岂非要落得谋害皇嗣的嫌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75、引蛇出洞(下)
佟嫔面上并无半点异样,莞尔看着温皙:“皇贵妃也很惊讶吧?”这样的结果似乎在佟嫔的意料之中,语气是那样自得,而轻声细语。
温皙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就算她不曾指使小瑞子防火,如今也洗不清了!温皙看了看佟嫔的肚子,她还需要胡语为她催产接生,这个时候她必然不会跟温皙翻脸!便凝眸道:“本宫一直在陪着佟嫔,小瑞子若是本宫的人,如何会置本宫生死与不顾?”
佟嫔温声道了一句“是”,便扶着魏嬷嬷的手站了起来,略一福身道:“娘娘放心,这个小太监是娘娘宫里人,自然交由娘娘处置。”挥手,便叫人将另一个小太监押了进来。
这是个眼生的小太监,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魏嬷嬷道:“这个小栗子一早便在宝华殿外鬼鬼祟祟,故而早早绑了!”
佟嫔举着手里的火油,笑着对温皙道:“这火油是从小栗子身上搜出来的,火也是小栗子点的,娘娘觉得如何?”
那叫做小栗子的太监骤然慌了神,噗通跪在地上:“佟嫔娘娘饶命!奴才没有没有放火!也没有携带火油!”说着她便指着一旁的小瑞子道:“全都是他干的,和奴才无干啊!”
温皙不由得冷笑,小栗子如此模样,算是不打自招,“你怎知是他干的?!”这个叫小栗子的太监才刚刚押进来,根本没见过刚才发生事儿。他能一下子指出小瑞子,可见是与小瑞子合谋所为了!
小栗子顿时傻了眼,一双小眼睛木木地愣着。
佟嫔眼中露出几缕狠色,“娘娘,这个小栗子是昭贵人身边的人。”随即侧脸吩咐道:“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必定要叫他吐出指使之人!”
小栗子立刻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哭天抢地求饶,佟嫔充耳不闻。只叫力气大的太监给押了出去。佟嫔又看了一眼从一进来便半句话都不说,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小瑞子,笑着看着温皙:“娘娘宫里也出了吃里扒外的人,可得好好撬开他的嘴巴!”小栗子虽然是昭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却也是佟嫔景仁宫的奴才,于她面上到底无光。
佟嫔的话刚落音。便见小瑞子面无惧色地看着佟嫔,忽的脸色绞痛,张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如数吐在佟嫔脸上。佟嫔原本姣好妩媚的容颜,立刻成了一片血红。
佟嫔如何见得如此场面,?满头都是滴答答的鲜血。扑鼻的血腥气息,黏腻腻的触感。都叫她惊愕失神。她方才还镇定无比,这会儿登时便软在了魏嬷嬷身上。
小瑞子咬舌自尽了,眼睛瞪得老大,随即仰身直挺挺地死在了地上。那双死了都不肯闭上的眼睛,死死盯着佟嫔不放。佟嫔旋即“啊”地惊叫了出来,佟嫔的手并不见得干净,她也不见得是胆小之人。只不过想必是头一次见人死在她如此近距离的地方吧?
魏嬷嬷急忙在安抚着佟嫔,一边急忙给她擦脸上的鲜血。“主子别怕!有老奴在呢!小瑞子这狗奴才是死有余辜!”
温皙却趁机叫胡语去了明间正殿的蜡烛进来,凝眉道:“既然如此,索性叫火烧得更大一些,小瑞子就当是护主而死吧!”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倒真真是中心耿耿!二话不说便咬舌自尽,是叫人无从去查他背后的主子吗?!只抓到一个景仁宫昭贵人身边的小栗子,如此,只怕难以牵扯到密嫔头上,顶多拉昭贵人下水。温皙不由暗叫一声“可惜了”!
佟嫔已然恢复了几分镇定,只是手还有些发颤,脚步亦是虚浮的,颔首道:“如此也好。”说完,也不顾尊卑,急忙叫魏嬷嬷搀扶着,先行一步走出了宝华殿。
多少年前,在宝华殿也曾有一次回禄之灾,当初是温皙一手策划,如今亦是温皙放了这把熊熊大火。宝华殿时隔多年,再次付之一炬。那冲天的火焰,如一条巨龙,自可吞噬一切证据,小瑞子在大火中必然烧得不成样子,便不会有人检验出他是咬舌自尽的。
热浪扑面,温皙回首望着那大火已经匆忙去灭火的太监,高呼着“走水了!最水了!”
放火,是紫禁城里最常用的手段。何况宫殿皆为木质,本身就容易着火,故而每个宫都备有盛满了水的大水缸,就是为了救火方便,只可惜还是常常有火灾发生。明明防火措施做得那样多,还是常常失火,只是不知那么多次的失火,就不得不叫人考量,是意外,还是人为了。
温皙亲自送佟嫔回景仁宫,便叫胡语给她熬了一碗浓浓的催产药,对外自然宣称是佟嫔在大火中受惊,动了胎气。
因抓到昭贵人身边的小栗子放火,烧死了一个“护主”的小瑞子,故而温皙立刻命人封锁了昭贵人所在的偏殿,禁足赫哲氏,将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如数拿去慎刑司审问。一切安排就绪,温皙只需等佟嫔生产即可。
康熙是在佟嫔进了产房后半个时辰才过来的,康熙来得急匆匆,额头上都出来一头汗水,温皙应了上去,温声道:“皇上放心,佟嫔已经七个月半了,不会有大碍。”
康熙却一把抓住温皙的手,“你有没有伤着?!”
温皙不由凝滞,康熙竟然不先去问问佟嫔和佟嫔腹中孩子是否安好吗?就在温皙愣神的时候,一把被抱进了一个温暖而厚重的怀中,有迫入她鼻孔的龙涎香的气息,那样熟悉。稍稍一愣神,温皙不由得脸红了,急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温皙垂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道:“臣妾没有受伤,只烧着一点衣袖罢了。”在她绣着牡丹的袖子上有不小的一片灼黑的痕迹,是放火的时候不小心烧到的,“臣妾身边的太监小瑞子为保护臣妾,烧死在宝华殿中了。”
康熙这才放下心来,面露轻松之色,道:“是个忠心的,朕会叫人厚葬,并厚赏其家人!”
里头是佟嫔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康熙却好似充耳不闻,只顾着关心温皙:“你吓着了吧?朕送你回宫歇息吧。”
温皙浅浅一笑,道:“臣妾无奈,倒是佟嫔受了不小的惊吓,皇上留下来陪她吧。”说着福一福身,“臣妾先回宫歇息了。”左右已经嘱咐了胡语,若佟嫔生的是公主,就照约定保住她性命,若是阿哥,便叫胡语不必去管了,叫她听天由命。虽然温皙用精神力扫过,佟嫔怀的是个公主,虽然精神力也从未出错,温皙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佟嫔这一胎,到底折腾得不轻,第二天早晨早产下一女,佟嫔虽然产后大出血,不过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但是却坏了身子,以后算是留下病根了。而胡语也功成身退,回来复命了。
一大早,温皙刚刚用过早膳,小鹿子也来回报说:“主子,小栗子前半夜就招供了,说是昭贵人指使他放火的。后半夜就死在了慎刑司。”
“她动手倒挺快的!”温皙冷冷一笑,小栗子不是个硬骨头,否则为何一前半夜就招供了?显然他不是自尽的,而是被人谋杀的。
小鹿子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温皙嗤嗤一笑:“无妨!小栗子是死了,可昭贵人还活着,佟嫔必然不会放过她!”接下来,就看佟嫔的手段了。如今昭贵人已经被禁足,身边人也尽数被拿去慎刑司,景仁宫可是佟嫔的地盘,佟嫔若是不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那就枉费了她这番心机了!
引蛇出洞,蛇只引出来一条,佟嫔断然不会放过还掩藏在洞中的另外一条!
佟嫔所生之女序齿为十一公主,虽然是七个半月而生,却与**个月的孩子差不多,虽然不是很强壮,却也并不虚弱。因后宫六年未曾有所出,故而十一公主的洗三办得格外隆重,康熙也很高兴,毕竟都是四十七岁的老男人了,还指不定有没有下一个呢。
佟嫔佟佳素婉是康熙二十三年进宫,当时才十四五岁,如今也快三十岁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女儿,自然喜不自胜。如此,八公主舒露,就更被她抛在脑后了。康熙虽然迟迟不曾指婚,想来也不过是顾忌着八公主前头的玉录玳和济兰尚未指婚,不好叫她抢在前头罢了,故而对策妄阿拉布坦一直都敷衍着、拖延着。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昭贵人?”温皙见康熙迟迟没有下达对赫哲氏的处置,便随口问了一句,虽然小栗子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却在死前招供赫哲氏放火谋害佟嫔。
康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你放心,朕自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可是佟嫔跟朕求情,求朕饶她不死。不如...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如何?”
康熙是商量的语气,毕竟宝华殿失火,温皙也是“受害者”,情理上的确要问一问温皙的意见。温皙只温和地一笑,手里拿着一串金丝砗磲佛珠,慢慢捻着,悠悠道:“只要佟嫔没有意见,臣妾自然不会反对。”
康熙微微颔首,“佟嫔刚生了孩子,心肠难免柔软一些。”说着便拉起温皙的手,“朕知道佟嫔胎像四五个月的时候就不大好,是你叫医女保住了她们母女。”
说到此事,温皙不由得敛去的脸上的微笑,只淡淡道:“臣妾与佟嫔无冤无仇,自然不会看着她母女俱损,而见死不救。”这样的话,从温皙口中说出,温皙自己都觉得虚伪得紧,康熙却十分相信,看向温皙的目光愈发温柔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76、以彼之道
康熙命李德全前往景仁宫传旨:废昭贵人赫哲氏为庶人,冷宫安置。简短的一道口谕,便决定了赫哲氏的命运。只是这命运,每每爱打个弯儿。
温皙刚叫人备了两盏藕粉圆子,和康熙一起慢慢品尝着,园子清爽,汤汁鲜美,有莲藕的脆感和莲子的香涩,汤汁内则加了切得如发丝一般的新鲜嫩莲叶,不但爽口,看着也是极好的。
康熙吃得顺口,“还是你宫里的藕粉圆子味道最地道!”
温皙笑而不答,只吃了半盏,便搁下了。
李德全回来得特别快,似乎是一路快跑回来的,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进来跪在地上磕头禀报道:“皇上,贵主子,昭贵人投缳自尽了!”
温皙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据她所知,赫哲氏可不是一个有勇气自尽的人!听李德全对赫哲氏的称呼,便晓得圣旨还未曾来得及传达,故而还称呼赫哲氏为“昭贵人”。
康熙眉宇见却有深深的不满,冷冷地问道:“死了吗?”
李德全急忙摇头,“佟嫔娘娘身边的人发现及时,给救了下来!”
康熙哼了一声,道:“那怎么还不把她挪去冷宫?!”
李德全先探视了一下温皙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道:“佟嫔娘娘身边的魏嬷嬷说...说昭贵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李德全的话刚出口,温皙自是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康熙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李德全脑袋上。李德全自然不敢躲避,生生被这么一下给打得头破血流。
康熙算是动了真怒了,“没用的狗奴才!每次朕都说‘不留’?!她怎么会有孕?!”康熙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前,对赫哲氏的确有不少次的召幸,只是每每都赐了汤药!自从佟嫔“意外”有孕,康熙便叫李德全暗中吩咐太医院改进了“避喜汤”,没想到赫哲氏居然有孕了!
“佟嫔也就罢了!赫哲氏一个包衣奴才”康熙胸腔中怒不可遏,上前一脚踹在了李德全身上。
只听“哎呦”一声痛叫。李德全翻到再地上,似乎疼得爬不起来了。
如此状况,温皙只得去劝慰康熙,语气平淡如常:“既然有了,也就只能叫她生了。顶多跟良嫔似的。”
温皙只略一提良嫔,康熙眉心便翻涌起深深的厌恶。随即道:“吩咐太医,皇嗣不能有碍。”那寻常的话语用不寻常的口气说出来,便是含了杀意的。“皇嗣不能有碍”,意思是赫哲氏便可以“有碍”了。
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伺候多年,怎会不明白康熙的意思,“!”便爬起来急忙应了。
昭贵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算来便是正月怀上的,那个时候也是康熙恢复花蝴蝶一般重新临幸后宫的日子。昭贵人是那段日子最得宠的嫔妃之一。
“昭贵人虽然是宫女出身,可也不算她卑贱。”温皙淡淡道了一句,“当年的德妃也是宫女出身。”不照样生了那么多?
康熙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朕当初子嗣稀薄,故而后宫嫔妃无论出身高低都不曾赐药。如今想来,如乌雅氏之辈,的确不该叫她有孕。好在。老四不随生母,人品贵重。”复又看了看温皙。“是你教得好。”
胤不过在承乾宫呆了一年罢了,不过温皙也认同康熙的话,“孩子好与不好,主要看教得好不好。”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补充道:“皇子阿哥都是在撷芳殿读书长大的,却参差不齐,胤、胤资质平庸,胤祥、胤祯精于骑射,胤禄却是文武双全!如此可见,就算教得好,也不见得都学得好。”
“皇上怎么不说胤礼如何?”温皙不禁笑道。
康熙亦露出笑容,道:“胤礼对骑射兴趣不大,不过诗书学得不错,精于音律,将来自然是个雅人。”
“‘雅人’?”温皙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意,“皇上不怪他不学无术就好了。”不过胤礼的琴艺真的是愈发精进了,连温皙这个不大懂音律的人,也闻之欲醉呢。
“不若叫他过来弹奏一曲吧,这会儿撷芳殿也下课了。”康熙道。
温皙抿嘴笑道:“皇上以为那是歌姬舞姬呀?一唤就来?胤礼现在脾气大得很呢!没点好彩头,别想叫他弹一曲。”
“这有何难?月前,江浙巡抚进献了一方绿尾古琴,且拿这个当彩头吧。”说着便吩咐小喜子去取古琴来。
有了如斯彩头,胤礼自然屁颠屁颠地来了,除了绿檀跟随,抱着九霄环佩琴的是个长得极为秀雅的小宫女,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温皙不曾见过,便问道:“你怎么又换了抱琴侍女了?”自从胤礼解开了心结,不在厌恶长得好看的宫女,却有点朝另一个极端发展了,就是伺候他弹琴的宫女一定要是顶顶貌美的,尤其是抱琴宫女,必要花容月貌,按他的话说是,美人抱琴才般配!
胤礼今年也八岁了,性子有点龟毛,衣裳必要华美,更要一尘不染,爱干净比温皙更甚!胤礼上来行了礼,道:“额娘,这是在十六哥身边伺候的,年初皇阿玛赏赐给十六哥几个宫女,儿子瞧着漂亮,就讨了一个过来坐抱琴侍女了!额娘你看看,是不是比以前的更好看了?!”
的确,胤礼的抱琴侍女一个比一个好看,准确地说他只有看见了更好看的,才舍得把原来的侍女给替换掉!
康熙却有些不大高兴,“小小年纪,不学无术!”
胤礼自然看得出康熙不是真的生气,又因温皙在,胆子格外大一些,反而撒娇道:“是皇阿玛偏心,只给十六哥漂亮宫女,不给我!”
“你还小!”康熙皱眉道。
“十六哥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胤礼撅起嘴巴道。
温皙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康熙这是什么意思,胤禄才多大,给他漂亮宫女干什么?!嗯?次奥,老色鬼,自己色鬼就罢了,难道也要把自己儿子往这个方向培养不成?!
温皙急忙道:“皇上,胤禄也才十一岁啊!”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道:“不小了,朕赏赐的几个都是十三、十四的,就当是提前预备下,免得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挑不着合适的。”
温皙太阳穴凸起,什么叫“需要用的时候”?!
“密嫔也已经给胤祯挑选房里人了,朕瞧着你也不上心,便替你安排了!虽然现在用不上,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康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温皙听得已经犯晕乎了,晕乎地连胤礼弹琴都没听清楚在弹奏什么。
一曲毕,康熙自是相当满意,叫小喜子捧了绿尾琴上来,“这是以绿檀木制成的绿尾琴,你是懂琴的人,好不好,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胤礼急忙喜滋滋地试试琴音,立刻喜上眉梢道:“琴音清澈,果然不愧是绿尾!”转脸道:“绿檀姐姐,这琴你抱着正好!”
绿檀一直跟随保护在胤礼身边,她年岁愈大,自然愈发漂亮,只是她不怎么懂音律,故而一直没有做过抱琴侍女,如今一听,大眼睛眨了两下,“奴才抱琴?!”
绿檀的任务不必绿桐那么艰巨,只需保护胤礼即可。而绿桐还要教胤禄武艺,自己更是拳不离手,极为勤勉,相对绿檀就要轻松多了,天天跟着胤礼,还能常常听曲,闲散多了。绿桐、绿檀练习《吐纳经》,故而看上去还跟当初来的时候没多大差距,岁月仿佛格外眷恋练习过《吐纳经》的人。
绿桐跟着胤禄,心性愈发成熟沉默,而随着胤禄武艺的精进,她已经很少需要监督胤禄练武了,性子也愈发沉默。而绿檀跟着胤礼,难免还和小孩子似的,心性单纯,长不大。
绿檀听了胤礼的吩咐,毛手毛脚地抱起绿尾,一副生涩的模样。
胤礼打千儿,笑道:“皇阿玛,额娘,儿子告退了!”
看来除了昭贵人的肚子,温皙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了。
过了几日抽出空闲,温皙便去了佟嫔的景仁宫,去看望还在坐月子的佟嫔,顺便瞧瞧昭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嫔产后一些虚弱,温皙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榻上喝着参汤,额头上勒着一个银红的抹额,身上还披着里貂皮的大衣,脸上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好。
佟嫔对温皙的到来并不意外,她不能起身,便只问了句安,恭敬地着人搬了椅子来,请温皙坐下,“选秀在即,皇贵妃也有空来嫔妾宫里吗?”
选秀,是了今年是康熙三十九年,初选已经开始了,只是温皙着四妃去办,自己并不忙,“不急,佟嫔都不急,本宫有什么好着急的?”
佟嫔苍白的脸色露出如秋水涟漪般的笑意,“是啊,不急。嫔妾有了小公主,这辈子算是足够了,自然不急。”
温皙嘴角扬起,道:“何止一位小公主?还有昭贵人腹中的那一个呢!”
佟嫔以绢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道:“是昭贵人好福气。”
“应该说是佟嫔给她的好福气吧?”温皙立刻反问道。
佟嫔盈盈一笑,“娘娘睿智,嫔妾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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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还施彼身
昭贵人一直被康熙暗中赐了避喜汤,她如何能有孕?自然还是那个方子!只可惜昭贵人突然得此大喜,一时半会儿还想到那处上去。而佟嫔自然不会叫她晓得,否则产妇激动,闹出个一尸两命来可如何是好?在佟嫔眼里,一个赫哲氏死了不打紧,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才是顶要紧的!
佟嫔望着昭贵人偏殿的方向,道:“那个方子,嫔妾请魏嬷嬷稍稍改动了一下,加进了昭贵人平日服用的补药里。也是她福气好,这么快就有孕了。”
“是么?”温皙扬眉,道:“应该是你先晓得她有孕了,才和本宫上演拿出宝华殿失火的大戏吧?”
佟嫔不置可否,喃喃道:“只是可惜了,小栗子只招供出了昭贵人。”
是很可惜,昭贵人有孕了,她必然嘴巴不会吐出什么来了。佟嫔嘴里说可惜,是把昭贵人当成必死之人了,连康熙都要留子去母了,佟嫔自然不会叫她活下来,自然了,也会竭尽全力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佟嫔此次只生了一个公主,自然盼着能再得一个儿子。这便是她的计策,也幸而她生得是个公主,若生了阿哥,便不会为昭贵人求情了,反而会趁机杀了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无论如何,昭贵人都是注定一死之人。
看过了佟嫔,温皙又去偏殿看望昭贵人,昭贵人脖子上还有明显的勒痕,不过看样子并无大碍。她见温皙亲自上门,眼中有畏惧之色,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肚子,便壮了胆子,端端正正行了礼:“婢妾给皇贵妃请安。”一出口,便是有些沙哑的声音。
温皙看了看她的脖子,她是怎么也不信昭贵人会自尽的,便问道:“那日本宫听说你畏罪投缳了?”
昭贵人骤然面上有些激动,“小栗子是诬陷婢妾!婢妾不曾谋害皇贵妃和佟嫔娘娘!”说得有些急躁。声音似乎更加嘶哑难听了,“那日婢妾在自己房中,只闻到一股香味,便晕倒了,醒来便是脖子难受得厉害!人人都说婢妾是想要畏罪自尽,是有人要杀婢妾灭口啊!”
温皙瞧着昭贵人这副激动的样子。看样子不是在说谎了,便道:“那又是谁要杀你灭口呢?”
昭贵人一愣,旋即袖子底下的拳头攥了起来,低头道:“婢妾不知。”
杀昭贵人灭口吗?若赫哲氏所言属实,那么无非便是密嫔、佟嫔中的一个了,密嫔是昭贵人同谋。自然有杀人灭口的动机。而佟嫔的人恰巧救了昭贵人,未必不是佟嫔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否则怎么不是昭贵人身边的人救了她?二者必然是其一,只是到底是谁,温皙不得而知。昭贵人一样是存了疑惑,故而说“不知”。她怀疑密嫔,也怀疑佟嫔。
昭贵人只怕还打着一举生下阿哥,母凭子贵呢!只可惜,佟嫔想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昔日的盟友密嫔也不会叫她如愿以偿。故而,昭贵人根本无需温皙动手。温皙只需要看好戏,然后适时添一把火就是了。
温皙眼睛朝外头一撇,果然是佟嫔的人一直在监视着,佟嫔也是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吧?昭贵人只怕还没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温皙暂时无意和佟嫔撕破脸,便嘱咐了昭贵人好好养胎,如今她依旧还在禁足,不得外出,自然有的是时间老养护胎儿。
回宫之后,温皙便叫了胡语过来,问的自然是昭贵人的胎,佟嫔想必会用当初胡语给她开的药方子来保昭贵人的胎,只是不知能否保住。
胡语摇了摇头道:“昭贵人的体质与佟嫔娘娘不同,若是按照一样的方子、一样的药膳调理,只怕也难撑到生产之日。且昭贵人初有孕,就窒息长久,虽然救了下来,却伤了孩子,故而十有**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至于什么时候会落胎,奴才也不得而知,若是落得早,昭贵人可保住性命;若是落得晚,就是一尸两命了。”
温皙恩了一声,道:“你只装作不知即可。”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温皙也不做多想了。
又叫人仔细盯着永和宫的动静,如今温皙一副舍了密嫔的架势,又叫敬事房一直没把她的绿头牌挂上去,密嫔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她之前依托温皙,后宫嫔妃都不会轻易对付她,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经生了二心,温皙又岂会继续庇护她?!且先让她自己尝尝苦果吧!
密嫔当初得宠,得罪了不少人,佟嫔便是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只怕佟嫔出了月子,第一个对付的便是她!还有一些满军旗出身的贵人,不忿她后来者居上、卑贱者居上的多了去了,只怕连四妃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这一日休沐,温皙把胤禄叫到自己宫里,问了问书房的事儿。
“十四哥进来十分用功,尤其是皇阿玛来的时候,力争表现,回回都要争第一!”胤禄语气平常,仿佛再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温皙抿嘴轻轻一笑,继续听着胤禄说十四阿哥的表现,不但骑射更加突出,读书也更加用功了。是了,密嫔现在不得宠了,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自然了十四哥也明白额娘不得宠了,他要保持自己以前的地位,必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闲闲地说了一会儿话,又用过了午膳,温皙独独把绿桐留了下来。绿桐照常一板一眼地回禀温皙:“十六爷学业上很上进,特意表现得读书比以前好一些,叫十四阿哥正红了眼。而骑射上表面上也是与十四阿哥争锋的架势,不过逊色十四阿哥半筹。实际上,十六爷武学愈发精进,已经能和奴才对战百余招,而不落下风了。”
胤禄武学上的精进,的确足够叫温皙吃一惊的了,不过温皙现在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康熙放在胤禄房里的那几个漂亮宫女,“皇上日前赏赐的几个人...”温皙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语言,“胤禄是怎么对待的?”
绿桐旋即道:“琼瑛奉茶、环燃香、珊瑚磨墨,珠珞被十七阿哥挑走做抱琴侍女了。”
琼瑛、环、珊瑚、珠珞?倒是好名字,温皙问道:“是胤禄给她们起的名字?”
“是十七阿哥。”绿桐回答道。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么定点的臭小子!整天闲得慌!温皙急忙正了正脸色,“以后不许她们在屋里伺候,你把她们都打发得远一点!”
绿桐先是一愣,随即道了一声是。
“另外...咳咳!”温皙低头咳嗽了两声,脸上有些不大好意思,“另外,你以后注意着些...”
绿桐满腹疑惑,“主子,奴才该注意什么?”
“注意...那个,注意胤禄的床单!”温皙红着脸道。
绿桐眼中的疑惑更盛了,“十六爷的床单??”
“嗯!”温皙脸有些发烫,“现在估计还不会有,等过两年就差不多了,你好好注意着,要是有什么白白的痕迹,就私下来跟我说!”
绿桐虽然年近不小了,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呢,自然不大理解温皙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遵命而行了。又嘱咐他,此事不许告诉胤禄,毕竟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温皙也不清楚男孩到底什么时候会那啥,上辈子她没谈过恋爱,也没当过妈,这辈子也儿子也才初长大。不过康熙这么快就给胤禄备下了人,估计是以他当年的状况来参考的??反正康熙结束处男生涯的日子很早。
嘱咐好绿桐注意此事,温皙又开始操心小儿子的问题了。胤礼这娃子,现在似乎很吹毛求疵,对抱琴侍女的容色要求相当高,虽然现在只是拿来看的,保不齐他将来就要拿来“用”了!胤禄很自律,温皙不必太担心,但是胤礼的性子,太随性,甚至有些任性,温皙不得不防备一些!
想到两个儿子都大了,绿桐、绿檀也不小了,都二十多岁了,胡语自然是一门心思不嫁,温皙也无法违拗她的心思,就让暂时让她给玉录玳做教习嬷嬷了。但是绿桐、绿檀温皙不想耽误她们太久,想着别叫她们满二十五岁才出宫,提前放恩出去。
宫女终究是要放出去的,大部分都不愿意留下来做嬷嬷,而太监则不同,进宫了便是一辈子的事儿,故而前些年,温皙就跳了几个不错的小太监,小胡语教他们武功,如今也学出点样子来了,一个小川子、另一个叫小刀子,小川子机灵,变送去给胤禄,小刀子稳重,就去伺候胤礼,也算是接替绿桐和绿檀的工作。
这边安排好了,便听小鹿子回报说景仁宫的昭贵人见红了。温皙掐指一算,道:“这才三个月,就见红了?”
着人和在景仁宫的钉子联系上,才晓得昭贵人不知怎么晓得了自己是如何有孕的,一个激动就见红了,不过孩子暂时保住了。只不过爆出来的却是昭贵人的衣料上染了麝香,而经佟嫔查证那衣料竟然是密嫔赠送之物。密嫔自然大呼冤枉,可惜康熙不信她,顺手把她禁足了。
佟嫔这招数很常见,却很有效。更是故布疑阵,就昭贵人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为何见了红,只是她的心境到底不平静了,虽然如今昭贵人已经解禁,她自己却不敢出门了,到处疑心有人要害她,要不就是担心,自己独自里的孩子会保不住。思虑如此深重,到了四个月的时候,昭贵人还是小产了,落下的是一个男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第三更。
378、三贝勒和胤祥
失子之后的赫哲氏悲伤异常, 听说她在景仁宫的偏殿夜夜哭泣,哭声如杜鹃鸟的踢脚,声声泣血。康熙本不欲留她的性命,如今看她可怜,便也不打算加以惩罚了,吩咐了太医好生调理她的身子,叫她继续做原本的贵人。
直到那一日,康熙怒气冲冲得来到承乾宫,回望着景仁宫的方向忍不住斥责:“朕怜她小产,本不打算惩治她,没想到她竟然胡乱攀诬!简直是疯了!”
赫哲氏小产后,康熙也曾去看她,只可惜她只顾着失去孩子的痛苦,精神有些失常,见了康熙嚎啕大哭就罢了,还张口说是佟嫔害了她,转而又说是密嫔害了她,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半分证据,却屡屡出言诅咒佟嫔、密嫔,说必然是她们中的一个,或者是她们二人合谋。
康熙忍无可忍,又见她夜里苦恼不休,吵得景仁宫一宫嫔妃无法安睡就罢了,还惊得十一公主每每啼哭。随即,佟嫔在昭贵人房中搜出了能够使得女子强行有孕的方子,据昭贵人亲口所说,乃是密嫔给她的方子,佟嫔便将赫哲氏原话告知了康熙。
康熙大怒之余,便叫赫哲氏挪去冷宫住着的。倒地,昭贵人还是没能逃脱去冷宫的命运。至于密嫔,到底康熙要顾忌十四阿哥,且在康熙眼中昭贵人已经是个疯子,她的话不足为信。但是先有昭贵人见红,密嫔嫌疑最大,后又有此事,康熙已经有所怀疑密嫔了,便叫王氏闭门思过半年,并褫夺封号,于是密嫔成了王嫔。
而后,不知是谁给康熙提了个醒儿。说佟嫔至今都只是以姓氏为封号。康熙似乎觉得佟嫔已经有了生养,还依旧是佟嫔,多少有些亏待她,便亲自给她拟了一个“懿”字,是为懿嫔。
康熙三十九年的选秀,康熙照例留了两个答应,分别给几个儿子赐了侍妾,又给十二阿哥胤裪指婚,选的是大学士马齐之女富察氏为嫡福晋,婚期定在明年。定嫔如今也要做婆婆了。十三阿哥照例也够岁数了,只可惜宣妃一死,他便要守孝。故而未曾指婚,而后头的几个阿哥还小了些,十四阿哥也才十二岁呢。
初夏季节,天气暖煦。被温皙闷了快半年的玉录玳终于可以出来放放风,但是只许跟在她身边到御花园风景秀丽的地方来走走。如今的玉录玳走算有点公主的样子了。齐不琛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温皙打算叫她俩多亲近一些。等齐不琛嫁了,温皙便不晓得该叫玉录玳跟着谁学了。
齐不琛如今形态举止是愈发得体了,言不高声,笑不露出,举手投足雍容端庄。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说话又不失小女儿的灵秀雅致:“六妹不必着急,皇阿玛很快就会给六妹指婚了。”
玉录玳眼中有某种雀跃再跳动。不过好歹被拘束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总算没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温皙,“额娘...?”
见她已经有点样子了,温皙到底还是心软了些,道:“不许和他见面!”
玉录玳的脸顿时垮了。低头揉着自己手里的堆花绢子。
温皙略松缓了语气道:“不过三日可以通信一次。”
玉录玳顿时眉开眼笑,这么久了。估计是憋坏了。
温皙便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去亭中小坐。御花园的风光,看了多少年,也没什么新鲜意思,温皙此刻心念的是昌平行宫里了风景。康熙数年前下旨修缮小汤山行宫,估计年底就要修好了,温皙很是怀念行宫里的温泉。
“儿臣给贵母妃请安!”温皙看着亭外柳如烟,怔怔想着行宫发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走神中唤了回来。
亭外还是那个少年,因为瘦削,显得格外神行颀长了,“弟弟要恭喜五姐即将出嫁了。许多日未见六姐姐,近来可还好吗?”
齐不琛螓首略颔,油然生了几分同情之色:“我与六妹一切安好,只是十三弟又瘦了。”
胤祥与胤裪差不多大,胤裪已经指婚,明年便要娶福晋了,他还是个孑然一身。温皙不禁心生怜惜,胤祥是把宣妃当成了自己的亲额娘了,也不枉费宣妃临死还要为他筹谋,温皙声音也不禁柔软下来:“你该也好好保养自己才是,切莫哀毁过度,那样宣妃底下有灵,也会不安心的。”
胤祥瘦得下巴都尖了,眼下颧骨也凸了出来,脸上没二两肉,往日玉树临风的少年,如今形销骨立,仿佛风一吹就会到了,看了格外叫人怜惜!胤祥神色依旧暗淡,只礼节性地道:“多谢贵母妃关怀。”
玉录玳也不似平日多话,照例她这个做姐姐问了问胤祥日常饮食,又疑惑道:“怎么不见十三弟的庶福晋跟着伺候?”说的自然是十三阿哥的庶福晋乌苏里氏。
胤祥脸上不见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她病了。”
病了吗?温皙虽然有些怀疑,但作为庶母,实在不便多问阿哥自己房中的事儿,便道:“太后这几日正念叨着你呢,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个安吧。”
温皙提到太后的一瞬间,胤祥的眉头随即微微蹙了起来,道:“儿臣正是从慈宁宫出来的。”
温皙轻轻哦了一声,太后虽说也很关心十三阿哥,可是似乎每每提及琪琪格。是了,今年选秀,十三阿哥不能指婚,太后却把琪琪格留在了自己宫里,这种小事,康熙亦不能反对。而十三阿哥每每去太后宫里,便会见到他十分厌恶的人。且不说琪琪格是十三阿哥不喜欢的人,单是他如今哀伤母亲逝去,哪里有心情谈情说爱呢?
“今日是休沐日,你这是要出宫去吗?”温皙随口问道。
胤祥点头,道了一声是,补充道:“儿臣正要去四哥府上,和四哥谈论佛经。”
十三阿哥是什么时候跟四阿哥走得近了的?温皙有些疑惑,似乎是从宣妃故去之后...满人信佛,四阿哥更是笃信佛教之人。只是胤祥素来对此不甚中意,是什么时候也如此喜欢佛法的?
正说着话,遥遥见一大一小走进了,似乎是三阿哥胤祉和他的嫡长子弘晴。温皙见三阿哥的一身朝服,似乎是刚好下朝,只是他的服制似乎并非郡王朝服,而是和四阿哥胤禛一样的贝勒朝服。不禁微微纳罕,却也不好开口问。
父子俩见到温皙这个皇贵妃,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便过来行了礼。与齐不琛和玉录玳问了好。行礼如常,只是胤祉见了胤祥,似乎眉眼目光有些不善。口气也阴阳怪气的:“哟,十三弟也在?怎么没去四弟府上一起茹素啊?”
胤祥略一躬身,礼节性地给三阿哥见礼了常礼道:“三哥安好,弟弟正要去!”
“侄儿给十三叔请安!”弘晴小子礼数周全地行礼,奶声奶气地道:“十三叔又瘦了。”
胤祉顺手挽起自己的马蹄袖。似有嘲讽之意:“十三弟素来精于骑射,最近似乎有些不大长进,都被十四弟给反超了。”
“劳三哥挂心,”胤祥以冷冰冰的语气回应胤祉的嘲讽,“三哥这么快就思过完了,都怪弟弟记性不好。还以为三哥还在禁足中呢,故而未曾去贺喜,还请三哥见谅!”
“你——”胤祉顿时涨红了脸。狠狠地一甩袖子,朝温皙打千儿道:“贵母妃,恕儿臣现行告退,儿臣要带弘晴去给额娘请安了。”
温皙点头嗯了一声,“早些去吧。别叫荣妃等急了。”
三阿哥走了,十三阿哥也打千儿告辞了。
温皙这才疑惑的看着三阿哥一身贝勒品级的朝服。问道:“怎么三阿哥的衣服似乎....”
玉录玳眼中也带着疑惑,道:“我也记得,似乎和以前的郡王朝服不同了,帽子上也少了一颗珍珠。”可亏得她细细数了,郡王顶戴上有九颗东珠,贝勒则少一颗。
齐不琛先不动声色扫视了一下周遭,不曾有外人,才低声道:“是数月前的事儿,宣母妃百日未过,三哥便剃了头,可恰巧被四哥和十三弟给瞧见了。十三弟气头上,不顾四哥劝诫,便跑去皇阿玛跟前告了三哥一状,到底是三哥失了礼数,皇阿玛一怒之下便撸了三哥郡王的爵位,降为多罗贝勒,并罚闭门思过。”
温皙从不关心朝堂,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事儿。怪不得,胤祥和胤禛走得近了,同样也跟胤祉视若水火了。前朝的夺嫡,似乎愈发激烈了。
原本三阿哥与四阿哥只差一岁,却差出了郡王和贝勒的品级,如今平级了。想必三阿哥是恨死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了,爵位这东西升上去不容易,掉下来似乎就容易多了。
如今十三阿哥长大了,虽然未成婚,也未曾分府,却非常有拉拢的价值。其一,他出身不低,脑袋上挂着博尔济吉特氏出品阿哥的头衔,生母成了宣妃,更受到太后的关爱和疼惜;其二,他骑射优异,还算比较受康熙的喜爱;更重要的是宣妃已经不在人世,太后也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挂了,他年纪尚轻,没有争夺大位的资格和能力。可惜如今,已经是铁杆的四爷党了。不过现在的四爷党,还是跟在太子后头的伪太子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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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包子来了(上)
四月底,和硕端顺公主下嫁,七贝勒胤佑扶轿。齐不琛是康熙众多女儿中,第一个嫁在京城的,故而半得格外热闹一些,新落成的公主府据说建在风景秀丽的地段,与七贝勒府临近。齐不琛虽非成妃所出,但是与七阿哥一同长大,情分上也与一母所生无甚不同了。
玉录玳眼中隐隐生了艳羡的意味,看向温皙的眼神格外幽怨,那眼神分明在说:我什么时候出嫁呀?温皙看不过,直接在她脑门上拍了一记!死妮子,发春呢?!她上辈子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书海中苦逼奋斗呢,甭说谈恋爱了,美男都没见过半只!
算来玉录玳也十六了,比起温皙十五岁入宫还大了一岁,在寻常人家,十三、十四嫁人的也比比皆是,十六岁都快成老姑娘了。不过,温皙的思想还停留在上辈子,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才一高中生呢!便板起脸道:“从今儿起,给我好好学着管家的事儿!”玉录玳贪玩,闹腾倒是一把好手,如今该学着像样一点儿了!
康熙三十九年秋,温皙央求了许久,才终于启程去昌平行宫,这些年康熙修缮行宫,温皙也许多年都不曾去过了,如今秋高气爽,正好泡泡温泉。玉录玳被温皙打包了带去,免得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春心萌动的季节啊,玉录玳这颗苗子才刚长成的时候绝不能长歪了!之前温皙就是太纵容着这妮子了!
修缮、扩建后的昌平行宫,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倍有余。所采纳江南山水之意蕴,以水为主,除了温泉,更将湖面扩大,溪流曲折,多临水建亭台楼阁,俨然一副苏杭天堂。
温皙自然十分满意,跳了临水又毗邻温泉的宫苑住下,玉录玳安置于偏殿。秋日丹桂飘香。膳房新作的桂花糖糕甜得有些腻人,想着胤禄喜欢吃甜食,便叫人送了去,而行宫的石榴也熟透了,正好摘了给胤礼送一份。而过甜过酸的食物都不对康熙的胃口,温皙想了半天只好自己制了一个简单的香囊。打了同心结络子,里头撞了磨成粉的桂花香送去给他,免得这条暴龙到时候又炸毛了。
温皙觉得自己打络子的手艺能拿出手了,便叫了玉录玳过来,亲自教导她。玉录玳女红连温皙都不如,少有能拿出手的本事。琴棋书画无一像样,唯一的优点就是骑射不错。再者就是会梳头会打扮。
不过玉录玳的动手能力叫温皙很无语,基本遗传了她,这方面笨就罢了,还没有耐心!温皙只得控制她和曹的通信来做威胁,玉录玳被拿住三寸不得不听话。
康熙闲的时候三五日来一次,忙碌的时候一个月只能过来一两次。对于温皙这个皇贵妃的离开,估计满后宫的人都特别高兴。因为她一走,占据的大块蛋糕就给让出来了。而康熙就是那块香甜无比的大蛋糕。
胤禄和胤礼十日一休沐。因此是每个月来请安三次。这回康熙总算不像上一次那么防备了,两兄弟可以一起来。
这一日温皙见胤礼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胤禄这个哥哥替他回答道:“绿檀要出嫁了。”
是了,绿檀要出嫁了,温皙在来行宫之前就私底下分别问过了绿桐、绿檀两个人的意思,绿桐是宁死不嫁,绿檀支支吾吾同意了,原来绿檀和胤礼的一个蓝翎侍卫看对了眼,出宫之后便择了几日嫁人了。身边少了个美人,胤礼自然就闷闷不乐了。
胤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你昨儿不是说珊瑚长得灵秀吗?给你做贴身侍女好了!”
温皙嘴角抽了抽,她是该高兴小石榴够哥们儿呢,还是从女权的角度来教训这哥俩一通呢?
“最近六姐姐文静了好多。”胤禄看着玉录玳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发呆,不禁赞了一句。
温皙瞥了一眼自家闺女,文静?!但愿她这么长时间的调教,别一朝打回原形就好了。玉录玳白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晚上...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妮子晚上在干什么!她在写情书!温皙作为家长,自然给半路截获了,每每看一眼内容,都要腻味死了!酸死了!肉麻死了!唉,叛逆期的少女啊!
深秋的某个晚上,给康熙滚完床单,温皙累得慌,正要倒头睡去,却被康熙拧着脸蛋质问道:“什么时候回宫?!”
行宫里的日子可比宫里过得悠闲多了,温皙自然不乐意回去,何况这会儿子困得慌,哪儿有心思搭理康熙。
“朕调了曹去做太仆寺少卿。”康熙凑到温皙耳边呢喃了这么一句。
“嗯?”温皙朦胧着睡眼,“什么寺?!”
“太仆寺!!”康熙皱着眉头吼了一句。
“太、太仆寺?是干什么的?”温皙只听着有些耳熟,但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机构,不过肯定不是寺庙。
康熙戳了戳温皙光洁的额头,缓缓道:“掌车辂、厩牧之令,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
“额...管车马的?”温皙顿时困意全无,她现在才知道太仆寺是养马的机构,不过在这个时代马属于战略资源、国防资源,估计这个位置还算要紧职位。
温皙说得直白,康熙只得不悦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职位,曹去也合适,温皙随口道:“就跟黄门附马差不多是吧?”黄门附马,是汉朝官职,后来因为一度都是皇帝的女婿担任,也就有了“驸马”这个赐婚,指责就是掌管皇帝的车马。
“朕想着,也时候给玉录玳指婚了。都十六了,现在指婚,明年出嫁?你看如何?”
还能如何,你都打算好了,老娘还能拒绝不成?罢了罢了,那妮子整天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还是叫她嫁了吧,生得整天闷闷不乐的。只好点了点头。
康熙见温皙也不反对,回宫之后便下旨赐婚,婚期也是指日可待了。
胤禄再一次来跟温皙请安的时候,告诉她:“额娘,皇阿玛封了一位国师!”
温皙不由狐疑,国师?这个词汇在温皙的记忆里,似乎不是形容好人的词儿。譬如申公豹...国师,又是太师的别称,位列三公之首,居正一品,是徒俱显赫、却无实权的职位。历朝历代,也常常以“国师”尊号,加诸于一些德高望重的僧人和道人。
“是个和尚?”温皙问。
胤禄摇头:“是个道士。”
“道士?”温皙立刻又想到了之前噶礼推荐的隐士道人,后来被康熙给咔嚓了,这会子便又怀疑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了。
胤禄又补充道:“是位鹤发童颜的道长,听说已经年逾百岁了。皇阿玛很是信任他。”胤禄语气里却是存了几分疑虑,“只是这个老道看上去不像有什么本事的,一炉丹药都没炼,什么神通也没表现出来,皇阿玛偏偏信了。”
没炼丹药?那温皙就放心了,想来顶多是个长寿的老道罢了。
“国师还跟皇阿玛打赌,说皇阿玛一年之内,必添一子。皇阿玛有心和他比较一番,现在已经停了翻后宫牌子了。”胤禄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这下子,国师必输无疑。”
胤禄的话,也是温皙此刻的想法。只要康熙不翻牌子,嫔妃怎么会有孕?除非有人红杏出墙....温皙心中恶意地想着她却把自己给漏算了。
“胤礼怎么没来?”温皙原本很像坚持“小石榴”、“小蜜桃”的称呼的,叫起来酸酸甜甜,都多亲切呀!无奈这俩死小子,都强烈反对,二比一之下,温皙只能妥协了,如今已经习惯了叫大名儿了。
“十七弟对国师深表怀疑,这几日处处盯着,说非要寻出破绽来,”胤禄笑吟吟道,“除了琴曲、琴谱,儿子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什么事儿如此上心呢!”
温皙一样,对这个所谓的“国师”深表怀疑,就算不是什么炼丹方士,也不可能真的得道之人,温皙对国师所谓的“年逾百岁”也存有置疑。毕竟亦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来看,活个五六十岁就不算短命了,七十岁更是罕见,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已经十分少见了。至于百岁老人,温皙在这个时代还没见过。就算他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也不大可能活着百岁了。
一想到“年逾百岁”,温皙就想到了静一,自从在江宁织造府行宫她留了一枚传讯玉佩,就没有再出现过。静一自然是“年逾百岁”,甚至都快二百岁了,只是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一张不到三十岁的面孔,端的是美男一个...额,想歪了,温皙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闲着没事发什么花痴呀!老娘又不是玉录玳!
总之,除非是修仙之人,否则基本不可能活过百岁。而“鹤发童颜”的形容,温皙更加不屑,想当年老娘还假扮过“鹤发童颜”的老道呢!所以,这个国师十有**是假冒伪劣产品。温皙如实揣度着。
只是三日后的早晨,温皙就不这么认为了....当她的肚子里有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吸走了她丹田里灵气的时候,温皙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更是惊骇不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裸奔了...本周双更...
380、包子来了(下)
“主子,您怎么了?!”竹儿急忙打帘子,见到温皙一夜之间骤然苍白了的脸色,不由急了:“主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
温皙一手落在小腹上,犹自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记得玉简上说,进入金丹就很难有孕了,静一也是这么说的!!自从生了小蜜桃,她就没再怀孕过,温皙也几乎认定,她不会再怀孕了。可是今天一早醒来,又是如当初那样熟悉的感觉!丹田好似漏了一般,被什么东西突然吸走了一大块灵气。
温皙还在震惊中,来不及惊愕于差点掉下来的境界!如今算来上回跟康熙滚床单也已经有一个月了,自然没有做过什么防御措施!没想到她这把年纪了,居然中招了?!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帮我准备依仗,我们回宫!!”——必须回宫,那个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今她的身孕不过一个月,他如何晓得她会有孕?!难道他真的能掐指算出未来?!
“可是,主子您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竹儿不禁忧愁地皱起眉头。
温皙急忙从枕头底下摸出镜子,是一方小巧的西洋镜,镜中清晰地映出温皙发白憔悴的脸庞,不似往日红润,从底子里透出虚弱。这虚弱由何而来,温皙自然清楚,肚子里这个才一个月大,“食量”就如此惊人,温皙都快供给不起了。正因如此,温皙更要去见识见识这位国师是何方神圣了!
“无妨!”温皙定神道,“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觉罢了。”内中缘由。实在不好跟竹儿解释清楚。
竹儿并不敢忤逆温皙的意思,只得满腹担忧地叹了一口气,按照温皙的意思下去着人准备依仗,同时派人先行一步。去回禀皇上。
温皙感受到丹田在以持续的速度不断泄露,不像以前怀着玉录玳或者胤礼的时候,只不过偶尔吸一下,吸收的量也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如今。温皙精神力扫视之下,已经能够“看”到那颗金丹似乎渐渐黯淡无光了,显而易见,如果温皙不做点什么,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从金丹大道上跌落下来。
于是深思一转,手上多了一只还挂着露珠,寒气氤氲的雪莲,正是以精神力从空间的冷泉池畔摘下来的。温皙顾不得许多。便直接撕了花瓣大口吃着。以前怀着胤禄的时候。也曾一雪莲花的花瓣来止孕吐。如今。温皙三下五除二,一整朵雪莲吃下去,雪莲中所蕴含的药性进入肚腹。化作温温的热流,其中一小部分补充给了丹田。绝大部分被那个小家伙给吞噬了。随即,便不再吸丹田了。
温皙略松了一口气,照了照镜子,脸色似乎略好了些许。只是却有些沉沉,雪莲可算是空间中顶级的东西了,这么多年虽然攒了不少了,但愿够这个小家伙吃的吧。
康熙三十九年十一月初十,温皙匆匆回宫。同时,今年紫禁城的第一场雪也落了下来,承乾宫已经用红罗炭烘热了。
扶着竹儿的手,进了内室,温皙捧着个金胎珐琅彩婴戏图的手炉,先暖了暖身子。紫禁城比行宫可冷多了,手炉的热度自手心徐徐暖了身子,温皙这才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国师现在身在何处?”
照例,皇贵妃回宫,应该先去慈宁宫先太后请安,只是温皙如今顾不得许多了,打听到国师现在身在养心殿给康熙讲经,温皙便吩咐人立刻准备轿子。
轿子里密不透风,而且还晃晃悠悠,温皙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今天早晨吃的东西给交代出来。急忙遏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温皙从袖中取出一个填了薄荷、冰片的鼻烟壶,放在嘴边闻了闻,这才坚持到养心殿。
在宫中,嫔有嫔等级的轿子、肩舆,妃子有妃子品级的依仗,而皇贵妃的轿子更是一眼就能瞧清楚。所以就算没看见轿子里的人走出来,也知道是谁来了。李德全自是眼尖的,急忙亲自上来,递手搀扶着温皙下轿子,“哎呦!贵主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还下着雪呢!皇上方才才说,今晚要去承乾宫呢!”
竹儿急忙给温皙披上一件随身携带的里貂皮斗篷,养心殿地势高,风也比别处大一些。温皙被冷风吹得有些头晕,急忙扶着李德全的手背问道:“皇上在里头吗?本宫现在是否方便进去。”
李德全急忙点头,“外头风大,贵主子快些入殿吧!”
养心殿的殿门,是大红祥云龙纹的紫檀木制,厚重大气,温皙自知有孕,地上有些滑,便不敢走得太快。
康熙似乎刚刚批完折子,正放下了毛笔。殿内热气扑面,炭火烧得十分旺,温皙行了常礼,不禁扫视了一下殿中,并无旁人在殿中。
“怎么没去慈宁宫请安?”康熙自是晓得,温皙是刚刚回宫就过来了。
温皙有些狐疑,问道:“...国师呢?”不是今儿给康熙讲述道经吗?
“刚刚走,胤礼方才过来请安,他就提前离开了!”康熙不禁嘴角含了笑意,“月前,国师还跟朕打赌,说朕一年之内会添一子。朕原本是当恭维的话来听的,他却一副笃定的样子。既然如此,朕便跟他打赌好了!”
李德全急忙谄笑道:“皇上这一个月都没翻牌子了呢!若要产子,必得十月怀胎,皇上打算三个月都不翻牌子了,这样国师必输无疑!”
温皙的手不禁略过自己的小腹,这位国师十有八九要赢了,“不知皇上拿什么做赌注?”
康熙道:“年前,策妄阿拉布坦进献了一株据说是五百年的天山雪莲。”
温皙的眼睛微微一眯,五百年的天山雪莲,这样的东西对修仙之人也有很大的用处!莫非国师也是修仙之人?!
康熙起身,走到温皙跟前,仔细端量了一下温皙的容颜,随即微微蹙了眉头:“朕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是吹着冷风了吗?”便侧脸吩咐李德全道:“去叫御膳房熬一碗浓浓的姜汤来。”
李德全忙弯身下去办事了。
康熙便拉着温皙去了次间暖阁,暖阁里焚着龙涎香,此香味道浓郁华贵,只是温皙此刻闻了,觉得有些闷得不畅快。康熙的手贴在温皙额头上,“近几日天气转冷,你何必非要过来,左右朕会去你那儿。”
没有感觉到温皙有发烧、风寒的迹象,康熙就略放心了些,“你在行宫也听说过国师之名了?”
温皙颔首,道:“胤禄提过几次,还说胤礼对这位国师深有置疑。”
康熙呵呵一笑,嘴巴上的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人小鬼大!”虽是责怪的话,却并未有责怪之意,“国师也有些头疼他了,所以才讲了一会儿道经,就提前走了。”
“国师经常来讲经吗?”温皙问道,康熙似乎是信佛的,怎么如今也信道了?
“每三日,讲经一个时辰。朕原也心存置疑,便有意试探他,朕重赏过他金银珠宝,他一概拒绝;朕要赐他京中一座大宅,他也拒绝了,至今还住在城外的一栋竹楼里。”
“竹楼?!”温皙微微惊讶,“如今都是冬日了,竹楼若是夏日住也就罢了,冬天哪里能住人?!”竹楼这种东西常见于南方,在北方就只是装饰性的东西,或者是夏日避暑的地方。
“是啊!”康熙也深有惊讶,“朕曾派人去暗中监视,国师的确是住在透风的竹楼里!且冬日不穿皮、棉,只着一身寻常道袍!”
听康熙这么说,温皙已经笃定,这位国师并非寻常人了,只是不知他如今是什么境界了。静一曾经跟他说过,应该不会有第三个金丹大道之人了,而如今这位国师显然不是寻常的修仙之人!
温皙正要问这位国师姓甚名谁,也好日后跟静一打听打听。李德全端着姜汤和几个点心进来了,姜汤盛在珐琅彩黄地儿龙纹的小碗中,熬得浓浓的,热热的,温皙虽不喜姜汤的味道,却还是忍着喝了下去,果然肚子立刻暖洋洋的。
“这道鱼糕做得不错,朕记得你爱吃这个。”
鱼糕,却不是寻常的鱼糕,一般的鱼糕都是切成极薄的片,有规律地码放在碟中,而这道鱼糕,却以精湛的刀工雕成了莲花形状,色泽极好。只不过温皙现在闻了这个味儿就觉得难受,急忙推开了,但是那味道进了鼻孔,立刻引得胃里不舒服,刚刚喝下去的姜汤也翻涌着上来了。
“呕——”连同早晨吃的东西,和那晚姜汤一齐吐了出来,吐得满地都是。
“嘎珞!”康熙急忙上来抚摸着温皙的后背,“这是怎么了?!”
吐过之后,似乎舒服了点,温皙勉强笑了笑,道:“皇上赌输了。”
“什么赌输了?”康熙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有惊喜迸射出来,目光凝滞在温皙平坦无余的小腹上,几乎不可置信。
李德全反应快,噗通跪了下来:“奴才恭喜皇上,恭喜皇贵妃!”
PS:
十八包子来咧!
381、静一国师
这会子,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都被康熙给召唤了来。帝王传召,自然一个个都紧赶慢赶地过来了,而太医院里多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头子,体力估计好不到哪儿去,个个累得脸红脖子粗。
请了脉之后,便齐齐朝康熙磕头:“恭喜皇上,皇贵妃已经有了刚好一个月的身孕!”
康熙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只不过盼儿子的心思还没绝,如今也算老来喜了。大喜之下,赏了太医院上下一年的俸禄。至于那个打输了的赌,康熙根本没在意那一颗天山雪莲的赌注。
太医诊断温皙胎像稳固,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不需要服用安胎药了,可是康熙还是坚持,太医便总归中举地开了“十三太保”。
乌黑的药汁浓浓得熬出来,温皙看了就头皮发麻。康熙自是兴奋地眉梢都上翘了,亲自端着药,轻轻吹着,“这药不但能安胎,还有止孕吐之效,朕瞧着你方才吐得不轻,还是乖乖喝了吧。”
温皙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不用说喝了,就是问道药材的味儿,温皙就抗拒得很,偏偏康熙殷切得紧!温皙只得道:“等凉一凉吧。”
李德全快步靠近,禀报道:“皇上,国师半路又折回来了。”
温皙眼角一挑,正好,她也想看看这位国师到底是什么厉害人物!
康熙自然看得出温皙的急切,便指了指那碗“十三太保”,笑道:“乖乖喝了,朕就让你见国师。”
温皙一张脸顿时垮得很难看,李德全急忙顺时端上蜜饯来,笑嘻嘻一副谄媚模样。不得不说,康熙的威胁很管用。温皙也只能受了这一记威胁,一手捧起药碗,一手捏着鼻子往下灌。
中药啊,真是个叫人苦得心肝脾肺肠胃都都颤抖的东西啊!喝完了药,温皙足足塞进嘴巴里整整一碟子的蜜饯海棠,才没吐出来。
康熙含笑道:“请国师进来。另外,把屏风搬过来。”然后解释道:“国师虽然年纪大了,到底还是外男。”
温皙恨不得翻白眼,据说不是个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子吗?还需要避讳啥?!
屏风,是严严实实的紫檀木嵌琉璃山水的四扇式通天接地的大屏风。隔着这么个屏风,估计连对面的人是否长了鼻子和眼睛都看不到。
只听有落地轻缓的脚步徐徐走进来,李德全顺手关上暖阁的门。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退到了外头守候着。
康熙自然坐在屏风外,成了又一道壁障。温皙只能坐在后头听声音。
只听国师声音苍老而有力,似乎并未行大礼,而是徐徐缓缓地道:“山人恭喜陛下子孙万代。”——温皙有孕的事儿,还不曾传出养心殿。他却已经知道了。
温皙不禁纳闷,这个声音虽苍老,却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康熙呵呵一笑,一拍手,李德全便捧着锦盒恭敬地送到国师面前。康熙道:“朕正想请国师,为朕这个儿子算一下命格。”
国师微微一笑。道:“若要算儿孙命格,必要见父母面容。不知可否让山人见一见屏风后那位夫人?”
“夫人”这个词儿从他口中说出,温皙微微觉得奇怪。这样的词汇,并不应该出现在宫中,她就算不知坐在屏风后的人是皇贵妃,也该称呼一声“娘娘”才比较合理吧?只是这一声“夫人”叫温皙生了莫名的熟悉感。
康熙微有迟疑,“这...”似乎他朝后睨了一眼。少卿才道:“既如此,便算了吧。”
温皙朝天竖一根中指!有什么好避讳的?!她也很想看看国师啊!而且。这个国师似乎也想见她!
正如此想着,国师又开口道:“山人鼻子灵敏,似乎闻到药味儿,可是那位夫人胎像有所不妥?”
康熙笑道:“只是寻常的安胎药罢了,国师多心了。”
温皙一直感觉得到,国师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瞥向她这边,只不过温皙曾听静一说,以精神力扫视修仙之人,是大大的不礼貌,故而只能干坐着,想必对方也是懂礼貌的人。
“山人也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可否为那位夫人诊脉?”国师不疾不徐道。
康熙思虑了一会,方才点头。
温皙只见李德全走到了屏风后头,躬身道:“贵主子,皇上请您去床榻上躺着。”
看来,康熙是允许了。床榻是紫檀木的拔步床,温皙平躺在床上,李德全手脚麻利地落下幔帐,死死遮盖住,不留丁点儿缝隙。这也是太医请脉的规矩,可算是男女大防得严谨了。
只听康熙和国师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康熙掀开一点点的幔帐,把温皙的手拉了出来,李德全顺时在温皙手腕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绢帕。随即,便有一个热热的手指落在温皙的脉搏上。
温皙郁闷得看着绣着五爪金龙的幔帐,仿佛将帐中与帐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她现在真想一把拽了帐子,瞧瞧那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落在温皙手腕上的手指,突然轻轻一点,便有一股热流自他的指尖注入温皙手腕,顺着手腕,如流水一般,流淌到温皙的小腹。温皙心下一紧,随即将手抽了回来,方才晓得自己有些失礼,那道暖流环绕在小腹上,格外舒服。他自然是好意。
“国师,皇贵妃胎像如何?”康熙轻轻问道。
国师却好似没听见康熙的问话,只立在哪儿,手还保持着刚才诊脉的姿势。
见国师如此反应,康熙心下微微不安,便急忙又问:“皇贵妃胎像可还安稳?!”
国师这才从“神游”中恢复过来,急忙道:“温、夫人胎像很安稳,陛下放心。”
温皙骤然瞳孔一缩,是静一?!只是他的声音...温皙随即相当自己当初,不也轻而易举地弄白了自己的头发吗?!至于声音,不过是一剂药的事儿!
温皙不是没有怀疑过,国师就是石静一!但是从胤禄口述的国师的长相,叫温皙一直不看肯定,故而一直想见见他,以平复心中的疑惑。温皙沉声问道:“敢问国师如何称呼?”
国师略一俯身,道:“山人,号静一。”
果然是他!温皙神色微微一凝,目光好似要看穿了幔帐!修仙之人不是很少涉足俗世吗?怎么他不但涉足了,还跑来做国师了?!
“国师当真能断人命数?”温皙隔着幔帐,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除帝王命数,天下大势,皆可掐指一算。”静一国师以寻常的语气缓缓道。
“哦?国师算不出皇上的命数吗?”温皙不由问道。
静一国师微微一笑:“不是算不出,而是不敢算。帝王命数,与龙脉息息相关,若随意窥探,必然遭到反噬!故而静一不满算帝王命数,和与龙脉相关的天下大势。”
“那么...帝王命数、天下大势是否是可以改变的?”温皙急忙追问道。
静一国师道:“前者不可改变,后者时时刻刻都在改变。”
温皙心下一凸,难道她给康熙服用还阳丹也无法改变康熙的寿数吗?随即,温皙也听到了康熙心跳加速的声音,“所以国师一直不肯为朕炼丹吗?”
静一国师道:“是,陛下既已登临帝位,那么只要一日是人间帝位,那么命数皆由天定,非世人可以改变。”
温皙细细品读这他这句另有所指的话,温皙急忙问道:“国师的意思是,除非在皇上登基之前,或者是有朝一日退位,否则命数不可改变是吗?!”
静一国师微微一愣,道:“不错!”
“那么国师可能算出未来的九五归属?”温皙定定问道,这句话她问得突兀,她也知道,这样的话不该当着康熙的面儿问,只是她担心至极,也顾不得许多了。
静一国师微微摇头,道:“静一方才说过,天下大势时时刻刻都在改变,而九五归属自然也在变化。”随即朝康熙揖礼道:“未来的九五归属,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静一亦算不出。”
是了,现在的历史,已经变化得面目全非了,那么未来也成了未知之数。而这未知更叫温皙担忧。心中心绪无法平定,也听不见帐子外头,静一在和康熙说什么。静一不知何时离开,之间李德全已经将幔帐重新挂了起来。
康熙忽的道:“朕的命数既然由天所定,无法改变。那么那颗丹药...”
是啊,还阳丹亦无法改变康熙的寿数,之前他吃错丹药,温皙给他暗中服了一粒,想来也只是抵消朱砂危害罢了。或许温皙的举动,以在天定之中,若真如天定的命数,康熙也算长寿的了。
温皙微微含笑,是她太执念了,她其实完全无需担心未来到底是不是胤禛登上那个位置,反正有空间,若是落败,大可把自己的儿女全都打包带走。轻轻瞄了一眼康熙那有些失落和遗憾的神色,温皙顺手拈了一颗蜜饯吃了,这会子肚子里的药味又要涌上来了。
PS:
第二更。
382、懿嫔
温皙如今有孕,又要窝在宫里养胎了,虽然她更想回行宫住着,无奈康熙不许,派人请了温皙的额娘舒舒觉罗氏入宫陪护。
如今最欢喜雀跃的当属玉录玳了,康熙已经指婚,她的固伦公主府原本就是跟齐不琛的和硕公主府一起修建的,如今也即将竣工了,她正在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的公主府设计后花园。温皙又发现了玉录玳的一个优点,这妮子挺有建筑设计天分的呀!
修建在公主府旁边的是额附府,玉录玳拿着根钢笔在上头点点画画,“额娘,女儿要在这里开一个门!”
温皙一瞄,正是后花园的位置,温皙再瞄了一眼额附府,她是要给公主府和额附府之间开一个后门啊!
舒舒觉罗氏皱眉道:“这可不合规矩。”
“郭罗妈妈!”玉录玳仰着笑脸,“我嫁给曹顒,是要过日子的,要是按着规矩,我还要宣召了之后,他才能从额附府出来,再进公主府,多麻烦呀!”
对于这门婚事,舒舒觉罗氏自然很不满意,只是皇帝的女儿出嫁,怎么也轮不到她插手,不过嘴巴里偶尔还是会蹦出几句不满的话。对于曹顒,胤禄和胤礼也素来是一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架势,对于曹顒打拼出来的武功、骑射鲜少有出其右者的赫赫名声,都持挑剔、挑刺的态度。故而,曹顒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自然了,不好过的日子只怕还在后头。这俩半大不小的小舅子且不提,就玉录玳一个就够她折腾的了。
“试婚格格,娘娘可安排人了?”舒舒觉罗氏随口问道。
玉录玳旋即眉眼一横,道:“没有!也不会有!”
温皙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这回怀孕,温皙算是抓住窍门儿了。只要肚子里这团肉吃饱喝足,就不会折腾她,自然了空间里的雪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中...温皙颇有无奈之色,悠闲道:“不急。”
舒舒觉罗氏低低叹了口气,似乎眉头又深了几许,舒舒觉罗氏是三十岁生了温皙,如今花甲之龄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见少不得银丝横生,不过这两年身子骨还好,精神头也还不错。作为承恩公府的老太太、皇贵妃的生母,日子自然不会过得不舒坦。只是她一直对温皙教导女儿如放羊一般的态度,有些不赞成的。如今更是给玉录玳配了曹家小子,太不般配了!
自从那日养心殿之事,静一这位国师貌似闭关了,住在城外的竹楼里,大半个月没出来。康熙派去的人在竹楼外头盯着,定时汇报。温皙却担心,静一是不是又神龙见首不见尾遁哪儿去了?
温皙再次见到静一,是在康熙四十年的初春了,彼时她已经挺四个月大的肚子了,腰围粗了一圈。花盆底儿鞋已经不再用了。
寻常吃了午膳,在御花园遛弯,散步作为消食。懿嫔佟佳氏抱着心爱的十一公主宜兴比。早已把还在妙音禅院吃糠咽菜的舒露给抛诸脑后了,八公主算什么?哪儿有她亲生的女儿好?
宜兴比,是得福之人的意思,在温皙看来这个孩子和寻常人家的丫头没什么区别,长得也不是格外漂亮可人。甚至很爱哭闹,叫人不怎么省心。只是懿嫔却是疼进了骨子里。如今刚过了周岁生日,已经会单个字往外蹦了。
“皇贵妃万福!”懿嫔抱着女儿,遥遥行礼。
“懿嫔气色不错。”生产后亏损看样子补回来了,佟佳氏为了生这个女儿,可是差点把小命儿搭进去,养了大半年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懿嫔脸上带着极其慈爱的笑容,“不过是天暖了,自然人也跟着好起来了。”说吧,她郑重了脸色,怀抱着女儿敛身跪下,“还未谢过娘娘救命之恩。”
温皙有些揣摩不透懿嫔的心思,便道:“不过是交换罢了,本宫对懿嫔并不曾有什么恩。”
“皇贵妃娘娘施恩不求回报,嫔妾却不敢忘恩,”懿嫔的态度极其恭顺,低眉顺眼道,“嫔妾母女既得娘娘大恩,必当后报。”
“懿嫔客气了。”温皙手扶在自己肚子上,语气温和而客气,佟佳氏有了女儿,的确跟以前不大相同了,不过温皙还不会傻到就信了她。
懿嫔缓缓起身,敛身微笑:“嫔妾之前都娘娘有诸多冒犯,想必娘娘一时半会也无法全然相信嫔妾。”懿嫔手轻轻抚摸着宜兴比柔嫩的脸蛋,面含满足之色,“嫔妾有了小公主,此生所愿不过是自己和公主的平安,所希望的不过是公主一生幸福罢了。娘娘贵为皇贵妃,必然不会在这点小事儿上,为难嫔妾。”
懿嫔的话说得徐徐缓缓,温皙纵然抱有怀疑,但面上已经是十分温和了,“懿嫔用了封号,倒是愈发嘉言懿行了。”
“娘娘谬赞了,只是嫔妾活了半辈子了,有些事情也该想开了。”懿嫔脸上带着如春水涟漪般的笑容,“本朝嫔妃,嫔位以上皆有封号,嫔妾迟了这么些年才有了封号,自然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说着,她斜眼睨了永和宫的方向,“只是密嫔,哦不,应该称呼王嫔了,不知她是否会满足呢?”
温皙亦轻轻瞥了一眼懿嫔所看的方向,“王嫔禁足期满,却不见常出来走动了。”
懿嫔脸上浮现几缕轻蔑的笑意,“被褫夺了封号,还有何颜面出来走动?一如当初的嫔妾,得嫔位而不得封号,居嫔妃之末,颜面全无,若夺不回颜面,就只好所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了。”
经此一役,昔日的佟嫔、密嫔,成了今日的懿嫔、王嫔,身份上来了个大调换。昔日的温皙党羽密嫔,如今便是温皙要打压的王嫔,而昔日佟嫔,已经隐然有归附温皙羽翼之意了。
只是,无论是曾经的王氏,还是如今佟佳氏,温皙都无法像对待成妃、慎嫔一般,纵然收拢,也是心有防备。不过,佟佳氏的确要比王氏叫人放心一些,因为佟佳氏只有一个女儿,王氏却有个十分出挑的十四阿哥胤祯。
“嫔妾得到了改该得的封号,又有了宜兴比,此生已然再无他求。不过,王嫔就不同了,十四阿哥可是骑射精湛,不知王嫔是否会满足于此呢?”懿嫔含笑问道。
懿嫔所说,的确一阵见血。王氏的确是个有野心的,十四阿哥勤学上进,愈发用功了。十三阿哥守孝中,已经无心与他争高下,十五阿哥资质平庸,如今书房能够和十四阿哥一争高下的,就只有温皙的十六阿哥胤禄了。
温皙含笑脉脉,“皇上有十五个儿子,有子嗣的嫔妃多了去了。”前头比十四阿哥出身尊贵的阿哥也多了去了,且不提嫡出的太子,前面每一位阿哥,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的生母都是妃子,八阿哥、十阿哥的生母是嫔(良嫔、嘉嫔),论出身哪一个都不比他差。何况王嫔是汉军旗,本身就比同品级的嫔,低了半截子。这样出身,也亏得十四阿哥反而愈发激励向上了。
温皙这句话,叫懿嫔生了几分黯然,十五个皇子,她却一个都占不到,懿嫔微微叹了口气,旋即笑道:“应该是十六位皇子才对!皇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如今都是第四胎了。”看着温皙的肚子,懿嫔不禁油然生了黯然之色。
温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本宫倒盼着是个女儿,跟十一公主似的乖巧懂事。”
懿嫔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含笑道:“公主自然好,不过想来皇上更盼着阿哥。”
这时候御前的小喜子沿着小径快步过来,行礼如常:“奴才给贵主子请安,给懿主子请安!”
小喜子如今也不算“小”了,三十许,也算御前算得上号的人了。懿嫔笑道:“原来是喜公公,这么急着过来,可是皇上要见皇贵妃了?”
小喜子圆脸小眼睛,笑起来格外喜庆,在后宫也算人缘极好的人了,他笑眯眯道:“正是!今儿国师闭关出来了,皇上说贵主子念叨着国师,便叫奴才过来请贵主子去一起听国师讲经。”
温皙抚了抚鬓角的流苏,抿嘴笑道:“国师这一闭关,可是年过年没出来,如今春暖花开...该不会是冬眠了去吧?”
懿嫔亦笑道:“皇贵妃似乎对国师十分在意。”
温皙心下微微一紧,人人尽知静一是垂垂老矣,若他露出本来面貌,便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来了,便微笑道:“本宫只是在意自己这一胎罢了,一直想请国师帮忙瞧瞧,到底是个公主还是阿哥。”
懿嫔轻轻笑道:“依嫔妾看,皇贵妃福泽最深,十有八九会是阿哥呢!”
“是么?”温皙扬一扬嘴角,“可惜这阵子本宫改了胃口,爱吃辣的!酸儿辣女,便有些多心了。”温皙如此说,只不过是宁愿叫人人都觉得她怀的是个公主罢了。
如此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儿说出来,这番话,只怕很快就会传到旁人耳中了。温皙便与懿嫔告辞,回承乾宫略做梳妆,整理容颜,便乘着肩舆往养心殿去了。
383、出降
外男不宜见内宫嫔妃,就算静一这个外男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康熙还是格外小心眼儿。温皙也是纳罕,以静一如此模样,康熙应该不需要这么小心眼儿才对!
还是在屏风后头,听静一给康熙讲经。讲的虽然只不过是《道德经》,说得娓娓道来,浅显易懂,却颇有内蕴,可堪咀嚼。没想到静一肚子里还挺有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山人却不以为然,天行有常,所谓的‘常’,便是定律,天道只因循定律,不因尧存,亦不因桀亡,故天地无所谓‘仁’与不‘仁’.......”
只是温皙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要是他说点修炼的东西,或许为能听进去。静一说话本就沉和,听着听着温皙就犯困了,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身子容易疲倦,又加上有静一的“催眠曲”,故而上下眼皮很快就打架了。
“贵主子?”李德全在温皙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嗯?”温皙睁开朦胧的睡眼,“有事吗?”
李德全擦一把头上的冷汗,道:“贵主子,国师讲完道经了。”
“走了?!”温皙见两个小太监正把她跟前的屏风挪开,便晓得静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告辞了。
看样子,想私底下跟他说句话还真不容易啊。
温皙回宫的时候,正好成妃求见,是与她商议玉录玳出嫁的细节,温皙有孕,精力不足。只得叫她协理,毕竟前头齐不琛的婚事就是她一手操持的。本朝固伦公主下嫁,有例可循,但是论到细节也颇为费事。
玉录玳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七,公主下嫁要经过指婚、请期、纳彩、出降、合卺、归宁六礼,而指婚、请期两项已经完成,接下俩便是纳彩了。也就是所谓的彩礼,今儿日巳时,准额驸曹顒已经将“驮一、马八”、大雁一对、绸缎九十九、金锭九十九、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送彩礼至午门外恭进,而这些东西,如今已经送到温皙宫中了。
成妃亲自一一点过,笑道:“很合规制。”纳彩之礼。比照往常。比尚和硕公主略高一级。不过也大同小异。
温皙指了指那对脖子上系着大红绸缎,叫个不停的大雁,吩咐小鹿子道:“把这个给六公主送去!”大雁是忠贞之鸟。寓意夫妻和谐,也是民间纳彩不必可少的礼数。玉录玳是碧玉鸟。正好给她送一对鸟儿去解解闷儿。
成妃含笑道:“接下来,便是七日后的的‘出降’了。”所谓出降,便是出嫁的意思,专指帝王之女出嫁,因公主身份高与额附,故而是“降”。
为着玉录玳的“出降”,曹佳氏一族族人已经赶到京城了。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二,康熙于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额驸及其男性族人,在任的曹寅,及其弟曹宣,侄儿曹頫等,皆赴宴。
而在太后的慈宁宫,由太后老人家主持,宴请额附家中女眷,曹顒祖母孙氏本来也是该来的,不过温皙以她年老体弱,不宜舟车劳顿,吩咐叫她不必来京中。故而曹佳氏一族为首的女眷是曹顒的母亲李氏。
屏风外,慈宁宫太监磕头禀报道:“启禀太后、皇贵妃,额附来向太后请安了!”
这是纳彩后的规矩,准额驸许向太后磕头,才能回保和殿。
太后今日并不怎么高兴,不过也只能按照礼节来,选了额附曹顒进慈宁宫请安。温皙作为“丈母娘”,自然陪同太后出席大宴。憋闷了许久的玉录玳也陪侍在温皙身边,着固伦公主品级朝服,盛装现身。
只见曹顒不卑不亢,稳步入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于太后跟前三跪九叩行大礼。太后并不喜曹佳氏,只淡淡地照例赏赐,随意嘱咐了两句,很是敷衍。
玉录玳却很兴奋,碍着规矩,不能随便开口,只是自从那次“幽会”被温皙发现,她便没有再见过曹顒了。纵然竭力保持镇定,但是一双雀跃的眼睛出卖了她。
曹顒听了太后训诫,起身之后又向着温皙叩头。
温皙端身,微笑道:“既纳了彩,那婚事便算定了,本月七日,黄道吉日,正合公主出降,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日子。”
曹顒道了一声是,定声道:“奴才必不负皇上厚爱!”
曹顒的母亲李氏急忙含笑道:“能得公主下嫁,是曹佳氏举族之幸!”
可不是举族之幸吗?因为要娶固伦公主,所以曹氏一族举族抬旗,曹家也算一举飞黄腾达了。李氏眼中的兴奋几乎难以掩饰,原本在江宁的时候,她哪里敢想象,自己的儿子也有尚主的一日!李氏又偷偷瞧了一眼固伦温悫公主,只是可惜了,娶了公主便不能纳妾了。李氏的目光又落在皇贵妃已经显怀的肚子上,皇贵妃是能生养的人,想必公主也不会差了...嗯,六公主的屁股也很大...
可惜玉录玳的没注意到李氏几近猥琐的目光,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准婆婆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她要炸毛了。
纳彩宴后,温皙喝了一杯灵泉水,先喂饱了肚子里的这个,才叫竹儿取来嫁妆单子,上头的都是康熙按照固伦公主例制给的东西。
皇庄二个,东郊皇庄有良田六十顷,东南皇庄有良田四十顷、山林地五十顷;园子一个、小汤山温泉庄子一个。
金锭两千两,银锭六千两,如意金锞子五百,鸳鸯和合银锞子八百。
珍珠朝珠二十盘,每盘一百零八颗;珊瑚朝珠十盘,每盘九十六颗;翡翠朝珠十挂;蜜蜡朝珠二十挂,翠玉猫眼石朝珠十挂.....
红宝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金镶珊瑚头箍一围,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金手镯四对,重三十五两.......
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绫一百匹、纺蚰一百匹,共九百八十匹。
银粉妆盒一对,重三十八两一件;银执壶一对,每件重二十一两;商银小碟一对,重二两五钱一件;银盒一对....
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紫檀木梳十匣、大抿二十匣、剔刷一匣...
青汉玉笔筒一件,青玉执壶一件,汉玉仙山一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一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一件,紫檀座、汉玉水盛一件,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
温皙仔仔细细瞧了嫁妆单子,道:“本宫瞧着,似乎比当初静顺公主出降嫁妆多了三倍有余。”
竹儿附和道:“咱们六公主是固伦公主,厚重一些也是应该的。”说着又将一份单子递给温皙,“主子叫奴才列了您三成的家底儿,奴才瞧着似乎不少。”
温皙仔细瞧了瞧,田产、酒楼、当铺、茶肆...应有尽有,不过这些东西都不能摆在明处,却也必不可少。康熙给的东西固然多,但是除了金子银子,其他都是固定资产,动不得,皇庄虽然每年都有收益,却是细水长流的。玉录玳就要出嫁了,每年可以动用的,除了皇庄收益,就只有每年的俸禄了,固伦公主俸禄等同亲王: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看似不少,其实明面上的收入肯定不够用,而温皙给的这些东西,都是会下金鸡蛋的母鸡。
下午,造办处的人送来了玉录玳出嫁用的吉冠,端的是耀眼华贵无比: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每孔雀饰东珠七、珍珠三十九,石结饰东珠三,垂绦金黄色,只看着便觉得金灿灿的。比起和硕公主的吉冠要华贵多了,记得前头几位和硕公主出嫁,都只是顶镂金二层,饰东珠九,每孔雀饰东珠六的吉冠。
温皙揉了揉太阳穴,东西看多了,有些眼晕了。
竹儿轻声道:“剩下嫔妃的添妆,主子明日再看吧,您怀着小阿哥,辛苦不得。”
“玉录玳的婚事,倒是烦累了成妃了。”温皙笑道,又指了指才吉冠,道:“玉录玳怕是等着瞧呢,你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吧,也叫他高兴高兴。”
竹儿急忙应了一声,道:“前两日,上头的孔雀有些歪了,这回休整了,果然不错,公主看了定会满意。”
对于自己的大婚吉服吉冠,玉录玳自然吹毛求疵一些,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的日子,自然她很上心。
温皙又嘱咐道:“嫁妆单子也一并拿给她瞧瞧吧,也该叫她去给几个添妆的母妃登门道谢才不失了礼数。”
“主子放心吧!”竹儿亲自搀扶起温皙,“奴才自会安排妥当,您现在没有比肚子的小阿哥更重要的了!主子喝碗燕窝,先午睡一会儿吧。”
女儿要出嫁了,温皙这个做娘的那面多操心一些,虽只成妃办事十分妥当,却也忍不住多替玉录玳看顾着一些。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七,是个极为晴好的日子,钦天监言是大大的黄道吉日,正合出嫁。
玉录玳穿上了希冀依旧的固伦公主吉服、吉冠,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最明媚耀眼的季节,嫁出去了唯一的女儿,温皙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担心她出嫁后的日子。虽然备嫁这一年来,温皙竭尽全力束缚着她,叫她学着学那,以后的日子就看她自己了。
384、狗咬狗
承乾宫的牡丹今年开得格外早,大朵大朵绚烂如云锦。昨儿有人来报昭贵人赫哲氏已经死在了冷宫里,自然只是报了暴毙,至于是否真的是暴毙就不得而知了。
小鹿子扶着温皙在花坛周围散步,“昭贵人在冷宫里多有诅咒王嫔娘娘,如今没了,也能清净些。奴才还查到,昨日十四阿哥去过冷宫。”
“哦?”温皙挺着肚子,微微挑眉,十四阿哥的性子不必比娘,素来争强好胜,又年少冲动,若是做出什么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种事情,温皙并不打算管,昭贵人虽然未曾被废去封号,不过既然进了冷宫,也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她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小鹿子插嘴道,“现在人人都说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贵人,负责运送遗体出宫的人还看到昭贵人脖子上有勒痕呢!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温皙笑盈盈问道。
小鹿子道:“奴才查过了,似乎是从景仁宫传出来的。”
温皙眯着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佟佳氏和王氏本就是宿敌了,再添一笔新仇似乎也不错,只不过...温皙倒地含了几分疑惑:“冷宫地处偏僻,与阿哥所、撷芳殿都是南辕北辙,冷宫废弃之人的话怎么会传到阿哥耳中?”
“儿子给额娘请安!”温皙正自言自语,便见胤禄带着胤礼过来请安了。温皙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二。小的九岁了。胤禄最近似乎长得格外快,一不留神,好似又高了一截子。
胤禄打了千儿上来亲自搀扶温皙,“早晨风大。额娘怎了出来了?”
温皙如今穿着平底儿鞋,胤禄已经和她差不多海拔了,“一大早就闻见牡丹的花香,便想着出来瞧瞧。带着露珠的花儿最娇艳。”温皙看了看两个儿子,疑惑道:“今儿不是休沐日...”
胤禄那似康熙的丹凤眼狡黠地眯了起来,显得格外狭长妩媚,“皇阿玛今儿罚十四哥跪奉先殿了,儿子便和弟弟请了半日假来陪额娘了。”
胤礼小脸透着兴奋:“叫他整天得意,这下子栽了!”
温皙挺着哥俩的语气,便觉得有猫腻,便入殿遣散了左右伺候的人,方才道:“我正觉得奇怪呢?昭贵人在冷宫诅咒王氏。十四阿哥是如何知晓的?”
胤禄丹凤眼的末梢凛然翘起。道:“自然是儿子叫他知道的!只是多亏了懿嫔娘娘推波助澜。才叫人人尽知了。”
“真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贵人?”温皙对这样的传言依旧抱有很大的怀疑。
“谁知道呢?”胤禄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反正是他去了冷宫之后,昭贵人就死了。或许是十四哥一时冲动。也或者是旁人蓄意嫁祸。”胤禄的语气,自然是更倾向于后者。那么嫁祸之人就必然是懿嫔了。
这时,小鹿子在屏风外躬身禀报道:“主子,王嫔小主求见。”
“她?”温皙扬一扬眉头,“本宫不想见她。”王嫔已经失宠,她所能依靠的无非是这个儿子,如今也要为胤祯焦头烂额了。
“额娘不妨见一见。”胤禄突然别有深意地插口道,又问小鹿子:“卢公公,王母嫔是自己来的,还是...”卢公公,便是小鹿子字,他本姓卢,后来温皙随口便叫成了小鹿子,他本名卢四,家中兄弟中排行第四,温皙给他改名为卢福寿。人称一声“卢公公”,“小鹿子”是温皙的专用称呼。
“回十六爷的话,王嫔娘娘还带了静思宫的首领太监周茂。”
静思宫,便是冷宫,取静思己过的意思,那里关押的都是被废除的嫔妃,据说还有不少疯癫了的前朝老嫔妃。内中到底如何景象,温皙不曾见识过,想来必然是与宫廷的富丽堂皇截然相反的地方。
母子对视一眼,都明了了,便请了王嫔进殿。虽然之前因昭贵人而禁足半年,半年期满之后,王嫔也很少出来走动,而是请了一尊佛像出来,自请为太后祈福,便很少出现在后宫的视线中。
许久不见王氏,她不但衣着一改往常明媚鲜艳,连妆容都极为低调,温皙依稀可见她似乎也不再年轻了,肌肤不再白嫩,连眼角都起了不易察觉的皱纹。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王氏进殿,倒头便跪了下来,道:“嫔妾冒昧叨扰皇贵妃养胎,还请皇贵妃恕罪!”
温皙早已和他撕破脸,自然没必要太温和,便冷着脸道:“王嫔是有罪,不过最不在此,而是教子不善!”
刻薄的话从温皙口中说出,王氏脸上不见有丝毫不悦,反而愈发恭顺:“嫔妾正是为此事而来!十四阿哥的确年少冲动一些,但绝不会做出杀害嫔妃这样罪大恶极的事!”
温皙微微一哼,“本宫没去过冷宫,不过却也知道十四阿哥去了,而且去了之后昭贵人就死了,而且是被人扼死的!”
“皇贵妃容禀,十四阿哥的确去过静思宫,不过十四阿哥离开之后,又有旁人偷偷溜了进去!静思宫的首领太监周茂可以作证!”王嫔急忙看向跪在自己身后五十许的太监。
周茂连忙磕头道:“是!奴才亲眼瞧见,十四阿哥的确和昭贵人发生争执,吵了一架才离开!但是十四阿哥离开的时候昭贵人尚在人世,后来景仁宫的太监肖宁子从角门儿流进静思宫偏殿,就是昭贵人住的地方,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后来晚上送饭的太监才发现昭贵人已经死在了偏殿!”
温皙听得打了个哈欠,貌似箭头又指向懿嫔了,只不过她俩狗咬狗一嘴毛,温皙实在没兴趣去劝架,且让她们咬去吧。
正想随便打发了王嫔,又听外头来报说懿嫔带着自己宫的太监肖宁子求见!温皙暗叹一声,懿嫔反应倒是极快!这场戏,既然开锣了,温皙怎么能不配合一下呢?便叫请了懿嫔进来。
懿嫔脚步甚是匆忙,进来只行了一个福身:“皇贵妃万福!”
温皙身侧的胤禄和胤礼俱行了常礼,齐声道:“儿臣给懿母嫔请安!”
尚还跪在一旁的王嫔眼中闪过一丝恨色,阿哥见了嫔主,的确应该见礼,只不过方才王嫔进来的时候,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都恍如没看见似的!如今懿嫔进来,倒是礼数十分客气!同样是嫔,待遇迥然不同,王嫔自然又更深恨的懿嫔一层。
温皙微微一笑,这俩孩子都真是黑芝麻馅儿啊!自然还是胤禄更黑馅儿一点,温皙分明看见,懿嫔进来的时候,胤禄瞧瞧拉了弟弟一把,一齐行礼。
懿嫔见状,立刻极为客气地笑道:“两位阿哥真是孝顺,特特来陪护皇贵妃呢!嫔妾看了真是羡慕!”说着居高临下睨了王嫔一眼,“什么时候也叫十四阿哥跟着学学,也懂事一些才好!”
王嫔咬牙愤愤瞪着懿嫔,若她的眼神是刀子,估计懿嫔已经被戳成筛篓子了。
温皙高坐在椅子上,慵懒而闲散,一副看戏的架势,“王嫔起来吧,是跪佛祖跪久了,怎么到了本宫的承乾宫,也爱跪着不起来了?”
王嫔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急忙起身,皇贵妃未曾叫免礼,她如何敢起身呢?如今站起来,也能和懿嫔平等对视了。
懿嫔不屑地看着王嫔,道:“王嫔不是闭门礼佛吗?怎么出来了?”懿嫔格外咬重了“王嫔”二字,声音尖锐地有些刺耳。
王嫔眉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正色道:“有人要诬陷十四阿哥,嫔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说着,她便对周茂道:“周公公,你瞧瞧,昨晚十四阿哥离开静思宫之后,是不是他又偷偷溜了进去?”
跪在懿嫔身后的是个干瘦的小太监,长得很寻常,只不过脸色苍白,好像透着虚弱,穿一身二等太监的蓝色薄绸衣裳,老老实实跪在哪儿,一语不出。
周茂回头仔细端量了小太监一通,急忙道:“不错,就是他!”
懿嫔忽的冷笑道:“周茂,你可要看清了,真是他去了静思宫?!”
周茂连忙点头,道:“就是他,奴才不会看错!奴才之前就认得景仁宫的肖宁子!绝不会看错!”
此话一出,懿嫔脸上的冷笑愈发浓了,还带着几缕嘲讽之色。
王嫔闻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却噗通一声跪下,顿时眼中便含了泪,哀声道:“皇贵妃娘娘,如此十四阿哥的冤屈便可以洗清了!还请皇贵妃为十四阿哥做主!”
温皙不得不感叹一声王氏的演技,这泪水是说下来就下来,好似夏天的天气,这会儿还艳阳高照,转瞬便乌云密布、倾盆暴雨了。
“娘娘!十四阿哥才十三岁,素来秉性纯良,怎么会扼死嫔妃呢?!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人蓄意诬陷十四阿哥啊!此人何其歹毒,不但杀害昭贵人,更家伙给十四阿哥!”王嫔哭天抹泪,一副好不哀戚的样子,句句直指懿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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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母女同孕(上)
面对王嫔的苦嚎和指着和尚骂秃子的话,懿嫔却径自冷笑着,以高傲和不屑来回应。
王嫔哭着突然朝懿嫔磕头道:“姐姐以前行事不周到,或许有得罪佟妹妹的地方,妹妹若有不满,尽管打骂,姐姐绝不还手!只请佟妹妹放过十四阿哥,他才十三岁啊!”
温皙再度心中赞叹王氏影帝级别的演技,却不得不开口,正色训诫道:“王嫔,注意些身份!你就算被褫夺了封号,也还是嫔主,懿嫔虽然有了封号,也一样还是嫔主,与你平起平坐,你怎么对她磕头?!”
温皙这番挑拨的话,说得十分到点子,王嫔的封号是怎么没的?懿嫔的封号是怎么有的,谁都心知肚明,温皙这是在给她俩添一把火呀!
王嫔终于起了身,却还是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模样,泪花滚滚道:“嫔妾谨记皇贵妃指点!”又哀哀道:“嫔妾自知出身卑微,佟妹妹出身高贵,佟妹妹一直不喜欢嫔妾也是应该的!何况姐姐曾得宠多年,一直胜过妹妹,妹妹怨恨姐姐也是应该的!只是妹妹不该害十四阿哥啊!十四阿哥不仅是嫔妾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啊!”
温皙看了看许久不发话的懿嫔,道:“懿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未等懿嫔说什么,王嫔突然道:“嫔妾知道,佟妹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皇贵妃从轻落发!”
“王嫔巧舌如簧,真是好口才!真是叫本宫叹为观止!”懿嫔嘴里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她朝温皙福身道:“皇贵妃娘娘,可否容嫔妾问周茂几句话?”
温皙点头,道:“可以。”
懿嫔眼睛中含了一抹厉色,缓步走到周茂跪着的地方,“你方才说着,看见‘他’去了静思宫昭贵人的偏殿?!”
周茂被懿嫔的狠厉的目光吓得脖子一缩。急忙道:“是,奴才看见肖宁子去了昭贵人住的地方!”
懿嫔忽的冷笑,对温皙道:“皇贵妃娘娘,这个狗奴才在说谎!”
“哦?”温皙挑眉,她便晓得懿嫔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王氏击败,这场好戏才刚刚到了精彩的环节呢。
“周公公在静思宫做首领太监已经有二十年了!办事谨慎,行事中肯,为人老实,是人尽皆知的事!”王嫔突然正色道。
“哼!”懿嫔娇眉一横,“越是老实的人。说起谎话来才更像真的!回皇贵妃,这个小太监根本不是肖宁子!嫔妾宫里的肖宁子,数日前得了疟疾。已经病了两个月了!至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这个太监是月前才净身入宫的肖桂子,是肖宁子的亲弟弟!今日一早才分派到臣妾宫里!之前一直在净身房,不曾出来过!”
怪不得,这个小太监看上去单薄虚弱一些,原来是刚刚挨了一刀。
“周茂说看见了肖宁子。简直是笑话!肖宁子连床都起不来,如何能跑去冷宫扼死昭贵人?!肖桂子更是今早才来嫔妾宫里,之前断然没有去过静思宫!”懿嫔扬声道,“不知是这个狗奴才眼睛瞎了,还是有人指使他这么说的!还请皇贵妃详查!”
周茂顿时满头冷汗,他急忙磕头道:“奴才是真的看见有太监进了静思宫。只是天色有些暗,或许看走了眼,不是肖宁子。或许是长得像肖宁子的太监也未可知!”
懿嫔不屑地冷笑:“你方才可是口口声声说,看清了瞧准了,怎么如今就是看走了眼了?!”说着懿嫔突然暴喝一声:“狗奴才!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的!你好大的胆子!!”
周茂被懿嫔骤然狠厉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连连磕头:“是奴才老眼昏花了,绝非有人指使啊!”
懿嫔狞笑道:“皇贵妃。依嫔妾看,这个狗奴才嘴硬。一定要送去慎刑司,让他尝尝十八般酷刑!必要逼问出到底是谁指使他竟然诬陷一宫主位!”说着懿嫔的目光冷冷地刮过王嫔身上。
未等温皙说什么,王嫔急忙哀切切道:“周公公的确上了年纪,妹妹何必咄咄逼人呢?!”她的语气含了无比的同情,“妹妹素来温和,何必对周公公如何心狠手辣呢?”
王嫔又朝温皙盈盈跪下,“周公公多年看守静思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周公公只是不忍见十四阿哥受了诬陷罢了!还请皇贵妃裁决。”
懿嫔也俯身跪下:“皇贵妃行事素来果毅,这种刁钻奸猾的狗奴才,如此居心叵测,决不能轻纵了他,更不能轻纵了他背后指使之人!!后宫有这种人存在,必然没有安宁之日!请皇贵妃严惩!”
如今,戏都演完了,都要求她这个看戏人发表意见了...不过温皙这个不称职的看戏人现在不想发表意见。
胤禄会意,道:“额娘,儿臣记得,成妃娘娘协理六宫,此事看来很是复杂,额娘怀着身子,精力不足,不如让成妃娘娘细细去查吧。”
温皙点点头,“不错,本宫的确累了。”便挥了挥手,道:“小鹿子,带懿嫔、王嫔,去长春宫,交由成妃处理吧。”
“皇贵妃!”懿嫔犹自不甘心,急忙唤了一声。
“皇贵妃娘娘!”王嫔也是差不多,只是一脸哀婉,演技依旧超群。
不过温皙已经看够了戏了,扶着竹儿的手背起身,困倦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挺着个大肚子,疲惫地道:“本宫该午睡了,你们退下吧。”说完,便不再理会狗咬狗一嘴毛的这俩人,去碧纱橱歇息了。
捧着炖得火候极好的乌鸡人参汤,美美地吃了一大碗。胤礼把自己的脸蛋贴在温皙高耸的大肚子上面,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额娘,这是十八弟对不对?!”
温皙含笑点了点头,胤礼的吐纳经已经练习到了第三重,直追玉录玳了,自然能够感知道她肚子里是个男胎。
胤禄眼中有不易察觉的黯然闪过,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至今仍然停滞在第一重,此生都无缘再进一步了...随即收敛了黯然,笑道:“额娘胃口一直很好,不像怀着十七弟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十八弟,一定很乖。”
胤礼的抓住抚摸着温皙柔软的大肚子,“十八弟快点出来,哥哥到时候教你弹琴哦!”
温皙眼底都是笑盈盈的,胤礼如今是康熙最小的儿子,见了谁都要叫哥哥,如今终于也可以当哥哥了,自然兴奋无比。
胤礼又扒拉着手指头算道:“静顺姐姐也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儿子不但要做哥哥了,明年便要做舅舅了!”
齐不琛成婚也一年多了,总算有了喜讯,不但她自己高兴,顺贵人也欣喜异常。齐不琛今年也十八岁了,这个年纪生孩子随然在后世人眼光中还是年纪太小,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晚育”了。
说话间,胡语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公主有孕了!”
温皙恩了一声,低头喝一口乌鸡汤,道:“早知道了,都三个月了。”
胡语顿时满脑袋疑问,“可是绿痕回报说才一个月多一点啊!”
“噗——”温皙刚到了喉咙的乌鸡汤骤然给吐了出来,吐了胤禄和胤礼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小舅舅一脸。
“什、什么?!你是说碧儿怀孕了?!!!”温皙的眼睛顿时瞪成了乌鸡眼儿。
胡语点头,道:“要不然您以为是谁?”
“太好了!”胤礼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要做亲舅舅了!”
温皙立刻给他一个刀子眼,恶狠狠道:“闭嘴!!”管你亲舅舅,还是后舅舅!嘚瑟个什么劲儿,就不是你怀孕了!
胤礼缩了缩脖子,退后到哥哥身后。
胤禄忙问道:“语姑姑,这事儿...可确认过了?”
胡语回道:“公主府的医女,是奴才亲自调教出来的,应该不会弄错。”
温皙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次奥!玉录玳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明明跟她说了,叫她晚两年再怀孕,这丫头出嫁前也连番跟她保证了!次奥,你就是这么跟老娘保证的?!才十七岁,学人家生什么孩子啊?!
明明叫胡语给她配了避孕药,这妮子居然学会阳奉阴违了!
记得玉录玳出嫁,温皙搬来打算叫胡语给她做教习嬷嬷陪着她,这丫头那叫一个乖,口口声声说温皙怀着身子,离不开胡语...叫温皙好生感动了一把!现在才明白了,这妮子是打算好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没有胡语,那些个嬷嬷宫女陪嫁人员哪个能管得住她?!
“你明儿出宫一趟!去公主府给她诊脉瞧瞧!若是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叫她进宫来见我!”温皙着急下令道。
胡语福身道:“奴才明白了。”
“额娘,儿子也要去!”胤礼立在哥哥后头,探出脑袋来滴溜溜着眼睛道。
“不许去!”温皙狠狠瞪了这臭小子一眼。
胤禄忙笑了笑,道:“不若儿子去瞧瞧六姐吧,若六姐胎像稳固,便带六姐一同进宫来给额娘请安。”
温皙点头,“嗯,你去也好。”然后死死盯着胤礼道:“你乖乖回阿哥所,不许去!”
胤礼顿时嘟囔起来,似乎在抱怨温皙的不公平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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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母女同孕(下)
自从玉录玳出嫁之后,温皙身子愈发重了,也无暇太关注她的私生活。算来,玉录玳也有大半个月没进宫请安了,如今看她一副活得滋润的样子,嗯...貌似还胖了几分,就知道她小日子过得不错了。
玉录玳胃口出奇的好,扫荡了四碟点心之后,喝了慢慢一大杯奶茶,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还是额娘宫里的点心最好吃!”
好似公主府没你的饭吃似的!温皙鼻子一哼,道:“少吃点吧,吃成肥婆,小心曹顒不喜欢你了。”
玉录玳的目光把温皙从头到脚都瞄了一遍,一阵见血道:“您都不担心皇阿玛不喜欢您了,女儿需要担心阿顒吗?!”
你特么什么意思?!温皙狠狠磨牙,你的意思是老娘现在很胖了?!目光落在自己高耸的肚子上,温皙突然很泄气!怀孕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变胖呢?!每一次生完孩子,她都费尽力气减肥!!现在的身材的确相当臃肿,这个肿了的大肚子暂且不提(请原谅这个当娘的用“肿”这个词儿),温皙摸了摸自己肉感极好的下巴,欲哭无泪,又成双下巴了...
“额娘,您别伤心!就算您再胖,皇阿玛也不会变心的。”玉录玳十分认真地安慰道。
死丫头!有你这个安慰人的吗?!温皙狠狠瞪着玉录玳这妮子。
玉录玳搁下茶盏,道:“沈姑姑,刚才那个荷花酥很好吃,再叫膳房做一份来。”
竹儿抿嘴笑道:“公主先停一停吧。若是积食,肚子会不舒服的。”说着她亲自端了一盏蜜茶来,“先润润喉,您跟主子好好叙叙。奴才这就去叫膳房准备公主最爱吃的麻辣鱼。”
玉录玳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额娘,你不知道,我那个婆婆死活不让我吃辣的!我的公主府加上阿顒的额附府。一根辣椒都找不到!”
酸儿辣女,李氏是盼孙子盼得狠了,自然要消灭公主府、额驸府所有的辣椒。温皙不觉发笑,玉录玳可是个辣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餐无辣!没有辣椒的日子,竟然也能能长胖了,可见是李氏的功劳。
“曹寅不都回江宁了吗?怎么李氏没走吗?”温皙不禁疑惑道。
“没呢!现在还住在额附府呢,本来前几日打算走的....”玉录玳摩挲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现在。她看不到孙子是不会舍得走的。”
“孙子?”温皙撇撇嘴。“你这个能吃辣,别是个孙女,李氏估计要哭了!”
玉录玳嘟起嘴吧。“额娘!您就不希望是个外孙吗?”反正她自己是盼着是个儿子,“额娘别怪碧儿不听话。谁叫阿顒那个表妹也赖在京城不走了!我就要生儿子!”随即玉录玳扬起嘴角,“昨天我婆婆就把那个李表妹给撵回老家了!嘿嘿。”
如此说来,温皙还真没有理由责怪玉录玳了。这招捍卫婚姻,的确相当有效。
“额娘,我还听说十四弟把皇阿玛的昭贵人给掐死了?”玉录玳十分好奇地问道。
温皙懒懒地眯着眼睛,斜坐在榻上,身后靠着一个软枕,悠悠道:“谣言猛于虎。”居然都传到宫外去了,可见是懿嫔的功劳。虽说昭贵人早被打入冷宫了,但是谋杀庶母的罪名也不小。
静思宫的首领太监周茂死在了慎刑司,佟佳氏和王氏的口水仗打了个没完没了,倒是烦累了成妃,焦头烂额。周茂这个关键证人死了,便成了个无头案。现在佟佳氏和王氏只要一碰面,必定脸红脖子粗。后宫里,如今是有热闹可看了。
简单地跟玉录玳把内情说了说,玉录玳喝着蜜茶冷笑道:“反正她俩没一个好东西,狗咬狗去吧!”
玉录玳的嘴巴是越来越不会积德了,损起人来愈发一针见血。
经此之后,康熙也愈发不喜欢十四阿哥了,王嫔就把这笔账也记到了懿嫔头上。同样的,原本懿嫔生了十一公主,康熙已经颇有几分怜爱,如今却不怎么去景仁宫了,懿嫔同样也把这笔账记到了王嫔头上。两人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了,如此,温皙也能安心养胎生包子了。
下午申时,御前的小喜子来禀报说康熙晚上过来用膳,正好要留玉录玳用晚饭,也叫膳房好好准备着。
需照顾玉录玳饥渴已久的胃口,不但备了她最爱吃的麻辣鱼,还有香辣蟹、口水鸡、椒汁肥牛、辣油藕片、酸辣芦笋等,吃得她面红耳赤,头上冒汗才肯罢休。夏天本就热,还吃这些东西,必得出一身汗。
混了顿吃的,玉录玳才擦黑出宫,回她的公主府。
碧纱橱里,清凉如水,温皙脑袋枕着康熙大腿,顺手去抓旁边放着的山楂糕,大夏天的就该吃些清凉酸爽的东西,才舒坦。
康熙的手在温皙的西瓜肚上轻轻拂过,道:“你这样爱吃酸,看来这一胎又是个阿哥。”
温皙嘴里嚼着山楂糕,问道:“最近怎么少见国师进宫了?”
康熙只道:“皇额娘不喜道家。”
“嗯?...哦!”是了,太后笃信藏传佛教,对道家嗤之以鼻,不过貌似静一也没惹着太后老太太呀。
“皇额娘说,不会炼丹的道士便是欺世盗名之辈。”康熙叙述这太后的话,颇觉好笑,又道:“何况,朕也不晓得国师最近去哪儿云游了。”
静一的脾性,似乎也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他在京城也算留了不短的时间了,人人尽知有一位深得康熙重视的国师,自然他想在京城享清净是不可能的了,如此出去云游也属正常。只是可惜,温皙自始至终都没跟他好好说上两句话。算来她和静一也不过是数面之缘。浅浅交情,只是莫名地就觉得他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不过,他走了也好。温皙总觉得。康熙敬重静一之余,似乎对他也防备得很,跟帝王相处累得慌,当国师也并不适合他。
“朕已经下旨将济兰指婚给奇塔特。明年完婚。接下来,便是舒露了。”康熙看着温皙,轻声道。
温皙咽下嘴里吃的东西,取了绢子擦了擦手和嘴唇,“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接八公主回宫?”
康熙不疾不徐道:“等你生产之后吧。舒露性子莽撞,当初撞了王氏,万一冲撞着你就不好了。”
“这事儿,皇上跟懿嫔说了吗?”温皙侧脸问道。
“此事原也不必与她说,”康熙语气冷淡。“生了宜兴比。朕还以为她性子好了些呢。还特意选了‘懿’字给她作封号,没想到故态重发了!如今看来,她的确当不得这个字。”
温皙嗤嗤笑道:“当不得也给了。皇上现在后悔也晚了,总不能给收回来吧?”
“罢了罢了!不提那个俗物!”康熙摆摆手。眉宇颇含了厌恶。
温皙亦明白康熙的厌恶,十四阿哥是否谋杀过昭贵人,是未知之数,只是这等皇家的丑闻,自然要极力掩盖,懿嫔却从中推波助澜,恨不得人尽皆知,康熙对她的不满由此而生。
康熙不见得有多喜欢十四阿哥这个儿子,但是不能不顾皇家的颜面。事实真相是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四阿哥被人指指点点,康熙脸上也不好看,爱新觉罗皇家更被人看了笑话!
“说来这几年,胤禛愈发踏实稳重了,朕看着十分欣慰。”康熙含笑转移话题道。
“胤禛?还是胤祯?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温皙急忙问道。
“你觉得小十四是个稳重的吗?”康熙挑眉道,“朕说的是老四!”
“四阿哥稳重,那是因为家有贤妻,”温皙随口夸了四福晋一句,“后院没了闹腾不休的人,自然能专心政务了!”舒露回来备嫁是必然的事儿,可别叫如嬿这个脑残也回归了。
“不错!”康熙颔首道,“老四家的,的确贤惠。”复又皱眉道,“朕记得,好像老四的侍妾如嬿也去了禅院?”
温皙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道:“是三十六年便打发去了,如今算了也有四年了,舒露也在哪儿静修了四五年了。”
“看来禅院是个好地方,就叫她一直在那儿呆下去吧!”康熙淡淡道。
康熙的话也正和温皙的心意,扒拉着算了算,凌柱的女儿下一次选秀也够岁数了,到时候给塞进四阿哥后院去,这场历史便没有如嬿什么事儿了,她就在尼姑庵里呆到老死吧。想必健忘的四阿哥也不会记得这个女人的,就算记得也只会恨得牙根痒痒。
“哎呦!”温皙的小腹突然一阵疼痛,不由得疼得弓起了身子。
“怎么了?!”康熙急忙问。
温皙深深喘了两口气,才又躺回康熙大腿上,摸了摸肚子道:“没事儿,他又踢我了。”这是饿了的信号,这孩子贼精贼精的,一旦不给他吃饱了,就会踢人。
康熙呵呵一笑,急忙低头把自己的脑袋贴到温皙的大肚子上,希望儿子再赏他一个动静。这回康熙来得正是时候,温皙突然想到今儿忘了吃雪莲了,怪不得现在闹腾了。
康熙趴在温皙肚子上良久,忽的感觉到温皙的肚子上突然凸起一块,好像是他儿子的小脚丫子踢了过来,踢得温皙疼得哎呦直叫唤。康熙却惊呼道:“他居然敢踢朕?!”语气里却满是兴奋,随即哈哈大笑。
温皙则恨不得翻白眼,被踢一下很疼有木有?!而且康熙今年都四十八了,奔五十的老男人了,又不是头一回当爹,前头夭折的加进去,都有二十多号儿子了!都能组一个足球队了!用得着这么兴奋吗?又不是头一回当爹!
“现在就这么活泼爱动弹,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巴图鲁!”康熙语气里颇有自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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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胤祄
康熙四十年八月,温皙挺着个高耸的西瓜肚,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在御花园散步。这次怀孕,估计是最轻松的一次了,只要给他吃饱了,就不会折腾人,即使都九个月多了,还是很乖。
“额娘,弟弟怎么还不出来?”胤礼直溜溜地盯着温皙的大肚子,满是热切。
温皙却一点也不急,扶着竹儿的手背,悠闲地走到亭子里,好不容易度过了溽热的夏季,天高气爽,温皙也能常常出来走走——如果没有身后跟着的那么一大群嬷嬷就更完美了。此次一有孕,康熙就派了八个据说是十分专业的嬷嬷,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着温皙,准确地说是盯着她肚子里那块肉,十分碍眼。现在快要生了,人数又增加了一倍,故而温皙一出门,跟随的队伍就颇有浩浩荡荡之声势。
温皙坐在亭中,屁股底下垫了鹿皮软垫,遥遥见假山那边似乎有外男,不禁疑惑:“那是谁?”
竹儿摇摇头,亦存了几分疑惑:“后宫鲜少有外男...”不禁蹙了眉头。
胤禄却笑道:“是策凌,策妄阿拉布坦之子,日前刚刚进京。”
温皙哦了一声,便明白了,上一次策凌受父之命,来求娶大清的公主,被康熙以自己的女儿年幼为由拖延了下来。如今已经是第二次来求婚了。虽然还没有指婚的旨意降下来,想必也差不多了。
“皇阿玛日前亲自接见了策凌,又叫他进宫来给皇玛嬷磕头请安呢。”胤礼道。
如此,康熙虽未赐婚。却已经把她当女婿看待了,否则又怎会叫他给太后请安呢?温皙手里执着一柄水墨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见策凌似乎要往这边来...未等说什么。胤礼道:“额娘,儿子去叫他不要过来,免得冲撞着额娘。”
温皙嗯了一声,却瞧见胤礼眼角的那一缕恨意。那样的恨意并非是对策凌的。温皙亦明白,济兰已经指婚给奇塔特,那么舒露必然要远嫁准格尔了,胤礼的手,残缺的小指,这份伤痛和恨意,足够叫他全力促成此事。
温皙只远远见着,虽看不清策凌的长相,却可见他身材高大。据说是个英俊勇武之人。之前已经被立为准格尔汗王世子。再度来求娶,似乎是志在必得了。
随即,温皙只觉得肚子咕噜一声。便觉得亵裤一片湿润,啪一声。她手中的团扇坠落在地。
“主子,您的裙子湿了!”竹儿忽的惊呼出来。
温皙这才感觉到疼痛,羊水破了。
十八阿哥出生的日子,是在日暮沉沉的傍晚,据说那一日的晚霞十分绚烂美丽。而这个孩子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诞生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很乖,没有跟他前头的哥哥姐姐似的,去折腾他的额娘,只不到两个时辰就生了下来。生下来之后只象征性的哭了两声,便滴溜溜着乌漆黑的大眼睛,如墨葡萄一般,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额娘,弟弟真好看!眼睛长得像我!”胤礼不知什么时候在接生嬷嬷们的重重防备之下钻了进来,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弟弟。
温皙面有几分疲惫之色,倦怠地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嘟嘟小嘴儿还在吐泡泡的小家伙,不禁喜欢到了心眼儿里。只不过新生的孩子,模样未曾张开,哪里看得出像谁呢?只不过温皙这个做母亲的却觉得孩子是像她的!
“额娘、额娘!快看,他在吐泡泡!跟鱼似的!”胤礼兴奋地手舞足蹈,“真是太好玩了!”
温皙顿时满头黑线,好玩你个头!
啪,一声是泡泡破碎的极轻微的声响,然后粉嫩嫩的小嘴又鼓出一个泡泡。
温皙轻轻戳了戳儿子的腮帮子,话说,的确挺好玩的...(——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不过,弟弟好小好小哦!还没有儿子养的黑麒麟大!”胤礼使劲凑近了,打量了两下道。
温皙头上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次奥,你把你弟弟比作狗啊?!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十七弟,你出生的时候,也跟十八弟一样大的。”胤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头上还挂着汗珠,似乎才从校场赶回来,给温皙见了礼,才到:“儿子听说额娘发动了,本来想立刻过来,却被十四哥给绊住脚了!”
又是十四阿哥非要跟胤禄比试吗?这种状况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温皙也见怪不怪了。
胤禄语气里生了几分不满:“儿子本不想赢他,只是十四哥...”说着轻轻哼了一声,“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十四哥输了。”胤禄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他赢了十四阿哥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胤禄并不急着靠近,而是在一旁先净了手,洗了脸,才走到床畔,仔细看了看温皙枕边白白嫩嫩的小家伙,道:“弟弟好乖,不哭也不闹。”
只听,屏风外头是小鹿子的声音,“主子,二位爷,太后的赏赐到了!”
温皙哦了一声,来得到快。太后虽然近来不怎么待见温皙,但是还是很喜欢孙子的。小鹿子便展开册子,扬声念赏赐单子,着实是一份不轻的赏赐,比寻常妃嫔产子的赏赐还有厚重三分。
温皙很庆幸,太后不是孝庄,她不会对自己的孙儿下手。这次从怀孕、到生产,温皙没有收到丁点外来伤害,一则多亏了康熙明里暗里的保护,二则高位的人基本不敢乱动手了,太后更是盼着抱孙子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温皙松缓了一口气,如今生下来了,她也安心了。
康熙是入夜时分才过来的,似乎是刚刚处理完蒙古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物。身上带着急切与兴奋,却没忘先要洗手更衣,才进了产房。
温皙原本已经睡着了,额头上却被扎醒了,感觉很熟悉,那是康熙的胡子,悠悠转醒,愤愤瞪了康熙一眼。就算这个孩子没怎么闹腾,生孩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才刚睡了半个时辰,就给他给弄醒了。
康熙怀里抱着小小的孩子,眉眼皆是喜悦,他低头在温皙额头上又吻了一下:“嘎珞,我们又有了一个儿子!!”
康熙的语气是喜悦至极的,眉梢仿佛都要跳动起来,这样的喜悦亦感染了温皙,不觉嘴角含了温柔如水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朕听说你在御花园发动了,当时恨不得立刻飞过来!”康熙看着这个一团雪似的白嫩的孩子,兴奋地无以复加,可惜蒙古科尔沁的是使者朝贡,策妄阿拉布坦派人也进献了贡品,都需要康熙亲自来处理,分身乏术,“朕以为,怎么也得要明早才能生下来!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乖!”
是啊,小十八很乖,不过温皙想想自己空间里几乎消耗一空的雪莲...这样乖,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温皙有些肉疼。
“朕已经想好了,小十八就叫胤祜!”康熙突然定声看着温皙道。
“胤祜?!”温皙微微惊愕,历史上正牌的十八阿哥可不叫胤祜!
“不错!”康熙带着茧的的手指在儿子白嫩的脸颊上挂了一下,小家伙好像不喜欢粗糙的感觉,立刻嘴巴瘪了,一副要哭的样子。康熙顿时慌了神儿,急忙要去哄,只不过康熙哄孩子实在没什么天分,小家伙还是嚎哭了出来。
温皙见状,急忙把小十八从康熙怀里接了过来,这小家伙认人,到了温皙怀中果然就不哭了,温皙扑哧笑道:“小十八,不喜欢这个名字呢。”胤祜,说实在的,温皙也不喜欢这个名字,“祜”这个字,是旁人所有的。
康熙脸上又一闪而逝的尴尬,“可是朕觉得这个名字最好!”
温皙脸上收敛了笑容,语气中含了几分不悦:“小十八,莫非长得很像当初的承祜阿哥吗?”温皙自然不记得承祜是什么样子,只是她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就好像是替身一般,就如当初的六阿哥胤祚似的!
康熙急忙道:“朕不是那个意思!”何况,那个孩子去了那么多年,康熙自己也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只是每每见到太子那样愈发乖张,康熙不免想到了和胤礽一母同胞的承祜,“朕不过是觉得‘祜’这个字好罢了!你若不喜欢就算了,朕重新拟定就是了!”
康熙随即低眉思忖,片刻后道:“那就叫胤祄吧!‘祄’是福泽的意思,朕的儿子自有上天福泽庇佑,一定会长命百岁!”
胤祄(xie),历史到底大致上未曾改变,十八阿哥胤祄,原本该由王氏所出,如今也生在她的肚子里了。只不过依稀记得,似乎这个孩子是早夭的...温皙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有她在,一定会叫他长命百岁,不论上天是否庇佑,她都会保护这个孩子平安年长大!
“胤祄...”温皙口中喃喃,随即笑了,不过这个名字还真不怎么好听,胤祄,银色的螃蟹??
“小螃蟹?”温皙蹭了蹭儿子的脸蛋,轻轻唤了一声。
温皙不曾发觉,康熙的龙脸瞬间黑了。
PS:
十八包子降临了!
388、小螃蟹
小螃蟹,这样的名字在温皙看来自然是很般配的,因为这个小家伙睡觉的时候总是四肢伸展开,小小人儿占据了那么大的地盘,就像伸展开八条腿的小螃蟹,贴切极了!温皙每次把他的四肢收拢好,他便立刻伸展开,动作敏捷,一点不像个襁褓中的婴孩儿。
“小螃蟹??”胤禄、胤礼哥俩不禁睁大了眼睛,随即以无比同情地眼神看着他们的弟弟。
“是啊,小螃蟹!”温皙舔了舔嘴唇,道,“现在南面进贡的大闸蟹正是肥美的时候。”
哥俩的脸色如调色板一般变了又变,估计在额娘眼中,儿子永远能和吃的东西画上等号。胤禄低头咳嗽了两声,道:“额娘,这个小名儿...您问过皇阿玛同意了吗?”
温皙眉毛一扬,霸道四溢:“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难道连起个小名儿的权利都没有?!”他就提供了一个小蝌蚪,后面就没他事儿了,明明付出最多的是老娘有木有?!生出来的孩子要跟他姓就罢了,名字还是他说了算,温皙只能用起个小名儿来安慰一下自己吃亏的心灵了。
胤禄:“....”
胤礼:“....”
哥俩齐齐无语。
做完了月子,温皙手往肚子上一摸,固然不像怀孕时候跟揣着个西瓜似的,只是那一坨肉真叫人欲哭无泪,这次好像比上次生孩子之后更胖了!温皙看着眼前刚刚端上来的肥腻诱人东坡肉,那无孔不入的肉味狠狠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只能咽了一口口水,别过头去,忍住啊忍住!要减肥啊要减肥!!!!
“额娘,你不吃吗?你不吃。女儿也全都吃了!”玉录玳不客气地夹走了那颤巍巍的东坡肉。
温皙的眼神顿时变得幽怨不已,“也不知道节制点!看你胖成什么样了!”温皙瞄了玉录玳一眼,很不客气地道。
玉录玳嘿嘿一笑,得意道:“阿顒说了。我长胖一点会更好看!”
次奥,为什么老康没有说过这种话?!一个不嫌弃老婆长胖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啊!所以,玉录玳才没节制地跑来蹭饭吃,三五日一趟,必定要点肉食和辣食,好像承乾宫是饭馆似的,吃饱了拍拍屁股就走...次奥,老娘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节操的闺女?!
深秋时节。天渐渐冷了。为了满足太后老太太想要看看孙子的愿望。温皙给小十八穿上红彤彤的的衣裳,给包成了红包,起给他祖母瞧。老娘的儿子长得就是好看。一个月的时间,眉眼都张开了。就像个皮薄大馅儿的小笼包,好像咬一口就能咬出鲜美的汤汁来。温皙喜欢的不得了,狠狠亲了两口,在儿子幽怨的眼神中给他脸蛋上挂了一滩口水,亲自抱着小十八乘坐着轿子去慈宁宫请安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温皙盛装而来,含笑行礼。
太后急忙招手,笑逐颜开:“快给哀家瞧瞧,哀家的小孙孙哟!”
温皙太阳穴一凸,虽说看见太后的笑脸十分难得,但是她一副眼睛里只有她的“小孙孙”,却没有她“小孙孙的娘”的架势,实在叫温皙不满。却只得笑脸将孩子抱了过去。
太后老太太欢喜地从温皙手中抱过小孙子,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哎哟!瞧哀家的小孙孙,长得多好!!头角峥嵘,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您老人家从哪儿看出我儿子“头角峥嵘”了?我儿子的脑门子明明平坦光滑得很!
“鼻子、嘴巴像皇帝小时候!”太后继续一边打量一边念叨着。
康熙现在都快五十了,您老人家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居然记得康熙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太后身边的吉嬷嬷讨喜地道:“太后,您瞧小阿哥在朝您笑呢!嘴巴都咧开了呢!”
太后立刻更加欢喜得不得了了,笑得合不拢嘴,“果然这个孩子跟哀家有缘!”说到此,才看见她孙子的娘还站在哪儿呢,便急忙道:“皇贵妃也坐下吧,才刚做完月子,得注意保养才好。”
吉嬷嬷急忙亲自搬了个绣墩来,温皙微笑点头,侧身坐下。
“哀家记得你今年是三十五还是三十六了?也不年轻了,以后得好好补一补才好!”太后语气和蔼地道。
温皙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跨入中老年妇女的行列中了,顿时心中内牛满面,唉,岁月催人老啊!
太后又仔细打量了温皙一通,不禁有些疑惑:“不过哀家瞧着,你是保养得好的缘故,还是怎么着?怎么瞧着一点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温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时光这个东西仿佛停滞了一般,温皙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不过宫里的女人都会些保养之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也不足为奇,但是三十多岁的看上去像双十年华,就足够惹人惊讶了。
温皙这才意识到,以后或许自己改好好装扮一下,掩饰一下自己的容颜了,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含了娇羞之色,道:“太后净会哄臣妾!臣妾保养得再好,也不年轻了!”说着哀哀叹了一口气,“哪里比得上去年刚刚入宫的两位答应娇嫩可人呢?”
好在太后没有太纠结于此,她更关注于自己怀里的小孙孙,“快瞧,哀家的小孙孙又笑了!这孩子真乖,肯定是喜欢哀家!”
温皙趁人不备,狠狠白了一眼,我儿子只是咧嘴而已,不是笑!老不修的,别往自己老脸上贴金了。急忙转移话题道:“听说太后将八公主安置在自己宫里了?怎么没瞧见舒露?”
说到舒露,太后眼中有浓浓不悦。八公主舒露,是十八阿哥满月之后才接回宫的,温皙原以为是要回到懿嫔的景仁宫,没想到懿嫔亲自诉苦说十一公主进来脾胃不适,她无暇再照顾八公主,康熙便只好将她送到太后的慈宁宫,毕竟舒露这五年是为太后祈福,太后也无法拒绝。只是太后一早就不喜欢舒露,时间过了这个久,还是不曾对她有所改善。
温皙抿嘴笑道:“八公主和十公主是一母所出,如今都在太后膝下承欢,也算一大乐事了。”
“舒宜尔哈自是乖巧懂事,舒露哪里能跟舒宜尔哈相提并论?!”太后又看了看小十八,不禁眉眼翘起,“只是啊,都没法跟十八阿哥比!哀家的小孙孙哟!”
温皙顿时泛起不好的预感,太后该不会看上他儿子了吧?!太后的性子素来重男轻女,当初亲自抚养十公主,不过是为解膝下寂寞罢了,他老人家养过五阿哥,自然更想着再养育一个孙子,可惜康熙不同意,当初才退而求其次养育了舒宜尔哈。舒宜尔哈乖巧懂事,太后自然不会不喜欢,不过她心里更喜欢孙子!
太后正抱着孙子,欢喜得不得了,十公主舒宜尔哈过来请安了。舒宜尔哈在慈宁宫养育了多年,礼数自是极好,人也出落地愈发端庄标志了,分别给太后和温皙这个皇贵妃见了礼,半大的姑娘甜甜地笑道:“听说贵母妃抱了十八弟来,莲儿也许多日未见十八弟了呢!”舒宜尔哈便是莲花的意思,故而舒宜尔哈的小名儿便是莲儿。
太后面色和蔼,唤了她到自己跟前,说话的语气像寻常人家慈爱的老太太,“莲儿快瞧,你弟弟多可人!白白净净的,就咱们皇家才能有这么好的阿哥!”
莲儿,这个亲昵的小名儿,叫温皙想起了昔日的宣妃,宣妃博尔济吉特那木,汉名莲漪,莲花下的清水莲漪。温皙看着舒宜尔哈秀丽的容颜,她长得并不怎么像她的生母,温柔的眼角与端秀的面庞,反而依稀有几分像宣妃。无怪乎,太后多年疼爱舒宜尔哈了,何况十公主性子温柔娴静,嘴巴也甜,太后当初疼爱宣妃,如今便会疼爱她了。
在太后宫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太后才恋恋不舍地把小十八还给温皙,临走还嘱咐道:“记得常常带十八阿哥过来!”
温皙只得应了,怀里更抱紧了儿子,舒宜尔哈福身道:“太后,莲儿想送送贵母妃。”
出了慈宁宫,似乎起了秋风,温皙从竹儿手上接过一个小棉被,给儿子又裹了一层,笑着对舒宜尔哈道:“快些回去吧,这里风大,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舒宜尔哈望着温皙,咬唇道:“贵母妃,八姐她...”
温皙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含了冷意:“策凌年少英武,是个不错的男儿。前儿他来给太后请安,舒露也亲自瞧了,不是也肯了吗?”舒露刚回来的几日,听说自己要被许配到准格尔,故而大哭大闹不休,闹得太后愈发厌烦。后来是胤礼出的注意,叫策凌和舒露见一见面。
温皙不曾见过博尔济吉特.策凌,但是从胤礼口中得知,是个十分英俊的少年郎,年岁上也比舒露大不了太多,大约有二十了,至今未曾娶妻,目的自然在于尚主。胤礼似乎近来与策凌走得很近,还亲自带策凌又去给太后请安,从中周旋,叫舒露见到了策凌,然后听胤礼说二人“一见钟情”,舒露便安分了下来,不再闹腾了。
389、剑拔弩张(上)
这一日休沐日,胤禄、胤礼两兄弟来请安,跟着胤禄的是太监小川子和绿桐,随身伺候胤礼除了小刀子,近身宫女却换了人,不是珊瑚,而是个长得比珊瑚略逊色一二的宫女。温皙含了疑惑,胤礼的贴身侍女,又是抱琴侍女,素来是要顶好看的才成,便问道:“你身边的珊瑚呢?”珊瑚是个十分娇艳的女子,原是康熙赐给胤禄的房里人,胤禄没动用,先后给了弟弟两个。
胤礼眼中露出与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狠色,随即冷笑道:“珊瑚在十六哥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是不安于室的。儿子已经将她转送给策凌了。”
送给了策凌?!昨儿康熙才给八公主舒露和策凌赐了婚,婚期在年底,此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胤礼便如此迫不及待地送了策凌美人,可真是舒露的好弟弟啊!
胤禄目光从弟弟缺了一根小指的手上掠过,道:“额娘,儿子听闻策凌年少风流,虽未纳妾,房里却有不少通房了。只不过准格尔的女人多半粗糙些,哪里极得上珊瑚娇嫩柔美呢?反正太后无心理会此事,儿子和十七弟身为兄弟,自然要为准额驸备上一位貌美的通房格格!”
温皙的眉梢扬起别样的笑意,昔日断指之仇,胤礼不会忘,胤禄这个做哥哥也不会忘。准格尔本就是荒僻之地,若能得一位一心郎君,日子倒也还过得去,若是夫君好色花心,温皙可以想象。舒露以后的日子。
七公主济兰受封为和硕静惠公主,八公主舒露册为和硕恭敏公主,静惠公主的封号取自养母惠妃的“惠”字,是端秀贤惠的意思。而八公主的封号“恭敏”,恭敬、恭顺之意,而“敏”字取自她的生母敏贵人章佳氏,都是温皙替康熙拟定的。两位公主再康熙四十年年底先后出嫁。宫中也了了两桩事。
温皙有了小十八,日子个过得格外轻快。这个孩子,真的很乖,他似乎能听懂人话,每每用黑珍珠般的眸子望着温皙,也每每撒娇地腻在温皙怀里。温皙亲他,他也不躲,还学会了用小嘴儿在温皙脸颊上回亲。果然,孩子还是小的时候最可爱。胤禄、胤礼两兄弟就已经是不可爱的年纪了。
温皙再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静一。是在小十八的抓周上。周岁的孩子。旁人还只会腻在乳母怀中。小十八走路却已经很顺溜了,他滴溜溜地看着满桌子的东西,书本、笔、金印、小剑、算盘、胭脂、绢花、香包等无摆开在上头。他只看着却不去抓。温皙低头抚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小十八似乎听懂了温皙话。突然回头踉踉跄跄扑进了一个人的怀中,抓着那人青色的衣袍,伸手够到了那人要上垂下来的拂尘的毛。
静一。
一头银色如雪的头发,一身毫无花纹的青色道袍,颀长地立在并不显眼的地方,腰间别着一根不知是什么质料的拂尘,上头满满一大把银色如他头发一边的拂尘垂到他膝盖下。
咚一声,拂尘被小十八给扯了下来,他噗通坐在地上,抓着那些毛饶有兴味的玩着。
“看来国师果然与朕的幼子有缘!”康熙的声音虽不高声,却格外有力。
鹤发童颜,真真是一点也没错,静一还是当初温皙在山东见到他身后的模样,只是头发如雪,下巴上有一把垂到胸前的花白胡须,他只淡淡笑着,附和康熙的话:“山人与十八阿哥有缘,这个小物件便赠与十八阿哥最见面礼...可好?”最后这个“可好”,他是低头对坐在地上的小十八说的。
小十八仰头看着静一,伸手便要去抓静一垂下来的胡须,静一眼中一慌,急忙后退了一步,保住了自己的胡须。静一抚了抚银白如雪的胡须,露出几分心有余悸。
小十八没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乐意地嘟着嘴巴。
温皙急忙上前将小十八给抱了起来,他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拂尘的毛,不肯松手,温皙也只能无奈地叫他拿着了。众目睽睽之下,温皙也不便与静一说什么,只抱着儿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静一对着康熙略一躬身,道:“山人现行告辞了。”他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得了康熙允准,便看了看十八阿哥,或者他看的是抱着十八阿哥的温皙,微微一笑,飘然离开。
就在温皙以为静一离开后会再度云游的时候,两日后的晚上,深夜寂寂,温皙给小十八洗了个澡,给他穿上鹅黄色绣双龙戏珠的寝衣,正要抱着他去床上睡着。忽的感觉到一股气息靠近了,温皙自然熟悉这股气息,便叫寝殿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将儿子放到床上。
再度回身,便见静一已经立在了她一丈开外的琉璃屏风跟前。
温皙神色如常,道:“夜闯嫔妃住处,可是不小的罪名。”
“我...”静一看着温皙,语气稍稍凝滞,“的确有些失礼了。”他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十八阿哥,道:“温夫人的儿子很有天分。”
小十八很有天分,温皙自然晓得,侧身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半点困意也没有的儿子,抚摸着他的额头:“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静一微笑道:“在江宁一别,我曾暗中为夫人算过一卦,夫人命中还有一子。”
是了,静一说过帝王命数不可测算,故而不能算康熙会有几个儿子,却可算温皙有几个儿子,“如此,静一真人料事如神。”
“前两日,抓周之后,我又为十八阿哥算了一卦...”静一略略一顿,道,“十八阿哥八岁时候有一劫难。很可能躲不过。”
温皙心中骤然一紧,急忙看向静一,他神色一如往常,平淡如水。温皙压下心头的惊讶,对静一的测算自然更加深信。
静一道:“十八阿哥天资过人,若是由我教导,将来必能入金丹大道。若十八阿哥跟我走。那个劫难自然消解于无形。”
温皙闻之,骤然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毫不犹豫道:“这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静一略一沉吟,“亦有两全之法...”静一眸子温柔地望着温皙,“当初我曾问过你,是否考虑与我结为道侣,若你肯,大可一走了之。那么便不需要和自己的孩子分开了。”
“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了!”玉录玳已经出嫁。必然不可能离开。而胤禄和胤礼一样不会离开皇宫。就算可以带走小十八,难道连前头三个孩子也能带走吗?
静一望向养心殿的方向,“皇上是你的夫君。只是他今晚却召幸了别的嫔妃。”
康熙今晚翻的是一个答应的牌子,是上一次选秀留下来的人。
静一移步。向前两步,靠近温皙,柔声道:“你何必守着一个日日都会背叛你的男人?”
温皙怀中抱着自己的儿子,亦望着那个方向,“他或许日日都在背叛我,但是我却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静一微微愕然,他有片刻的无言,凝着眉头道:“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度过他的余生吗?”
“几十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有了绵长的寿命,温皙自然等得了,何况她有自己的孩子,日子也并不难熬。
“那么,我也愿意等你。”静一温柔地望着温皙,那如清水涟漪般的眸子,让温皙有一瞬间的茫然,好熟悉的眼睛,好像是以前见过的某个人...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像谁。
温皙微微摇头,口气是无比肯定的:“你不用等我,就算他驾崩了,我也不会改嫁。”这个时代改嫁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温皙也不是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考虑自己的四个孩子能否接受她改嫁,答案是否定的,当年孝庄不过是差点嫁给了多尔衮,就与顺治母子失和。
更何况,静一未必喜欢她,正常点的男人会喜欢一个生育了四个孩子的妇人吗?静一所喜欢的不过是她金丹大道的修为罢了,毕竟这个世上,除了温皙,已经再没有别的女人能与她双修皆为道侣了。
康熙再她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温皙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她却很清楚,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过一辈子。
静一忽的转身,看向屏风后,喃喃道:“我输了。”他的手微微一抬,只听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好似是玻璃的声音,温皙耳朵微微一动,那是结界被打碎的声音。一席明黄色的身影从琉璃屏风后走了出来。
康熙?!
温皙微微一震,看向静一,是他设了结界?!所以温皙的精神力只捕捉到静一来了,而未曾发觉康熙来了!而方才的话,必然已经一字不漏地落在了康熙的耳朵里!温皙急忙仔细回想了一遍她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庆幸她并没有半点红杏出墙的意思。
静一慢慢走到温皙跟前,而康熙防备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不曾从静一身上挪开半点。
静一从袖中取出一枚墨玉环佩,上头有温皙看不懂的纹路,他弯身亲自戴在小十八脖子上,道:“这个平安佩,永远不要摘下来。”
温皙明白,这并不是寻常的东西,便点头道:“多谢国师。”
随即,是剑出鞘的声音,康熙随身佩戴的天子龙剑那湛湛泛着寒光的剑刃便抵在了静一脖颈上。形势骤然变了,变得剑拔弩张,康熙的杀意去剑的锋芒直指静一,那汗涔涔的剑抵在静一的肌肤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在他的脖子上刺一个洞。
390、剑拔弩张(下)
小十八还在把玩着脖子上新鲜玩意,忽的抬头看着静一,在温皙注意力都在康熙和静一身上的时候,他忽的站了起来,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静一的胡子。就那么一拽,拽下来一大把花白的毛,“咯咯!”
“哎呦!”静一急忙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声音已经不是苍老的,而是温皙初见他时候的那样温润如玉的嗓音,“十八阿哥好精的眼睛,从抓周那日就惦记着我的胡子了,如今终于得逞了!”
“咯咯!咯咯咯咯!”小十八欢快地笑了起来,朝着康熙扬起那一大把胡子,嘴里叫着:“胡子!胡子!!皇阿玛,胡子!”
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康熙的天子龙剑依旧抵在静一的后颈上,随着康熙眼中一缕寒光迸射而出,手中的剑微微一转,只听一声极为轻微的割裂声,几缕银丝被斩断,缓缓飘落在地上。
静一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康熙抵在他后颈上的不是可以戳破人脖子的利剑,而不过只是一根稻草罢了。只是头发被割断了几根,静一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不耐烦,却只淡淡道:“陛下还是请把剑放下吧。”
康熙只冷冷一横,冰凉的剑刃零距离抵在了静一的脖颈上。温皙看到,康熙的右腿略侧后一点,呈马步蓄力,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刺下去。
“虽然这种剑根本不可能对我有任何威胁——”静一语气淡漠得如一杯白开水,虽他的话出口,康熙的手更握紧了剑柄。似乎要将那鎏金龙纹的剑柄捏碎一般,手的关节发出咯咯声,康熙亦是在极力压制怒火,盘龙云纹袖子下的另一只手更是握得发白。
“只是。”静一缓缓地,继续道,“被人用剑威胁,总是会不高兴的。”
这样的形势之下。温皙亦不好开口。温皙虽不是很清楚静一实力,但可以肯定的是,康熙杀不了他,康熙自己只怕也明白,只是明白不代表他不会做点什么。静一亦无法伤害康熙,因为只要康熙是皇帝,便与龙脉紧密相连,静一虽非俗人,却也要忌惮龙脉的反噬。所以。温皙决定不出手。一伸手将笑得开怀的小十八揽了过来。
许久。康熙冷森着容颜,语气冰寒如斯:“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静一侧脸。闲散地回望康熙一眼,以淡漠回应他逼人的杀气。“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陛下根本杀不了我。”
康熙的丹凤眸子骤然眯了起来,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了。
静一却毫不在意,笑着对温皙道:“不过的确输了...即如此,我便要走了。若你想见我,随时唤我即可。”
静一的意思,温皙自然懂得,那个传讯的玉佩还在她身上呢。温皙并不对他的话有所回应,却忽的瞥见康熙衣袍下的后退突然发力了。
“温皙,再见。”
那一剑如破空一般刺了过来,却不曾刺到什么,就在静一说完“再见”二字之后便如水蒸气一般消失不见了。
温皙的精神力捕捉到,他是以某种遁术离开的,却不是借助符。与静一相比,温皙虽然境界差不多,但是经验上还是只菜鸟,对修仙的术法了解得太少。
康熙的龙剑距离温皙只有三尺远,剑锋折射着寝殿内的烛光,反射在温皙衣衫上,是涔涔的寒光,如同康熙眸子,亦是冰寒的。
静一走了,却把这个即将暴怒的康熙留给了她。
“他去了哪儿?!”康熙良久,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温皙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已经不在紫禁城了,或许已经出了京城。”她的精神力竭力蔓延出去,已经可以覆盖大半个紫禁城,却并无静一的踪迹,可见多半已经不再宫里了。当然也可能是静一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就如刚才他掩藏住康熙的气息一般。
收回精神力,如此大面积覆盖,温皙也有些吃不消了。温皙看了康熙一眼,问道:“皇上不是翻了云答应的牌子吗?”
康熙并不回答温皙的话,只死死盯着温皙的脸,良久,他才落下剑,收回剑鞘,康熙大步走到温皙跟前,一手抚在温皙精致如玉的脸颊上,凝视道:“你方才说过,不会背叛朕。”
“是。”温皙以寻常的语气道。
“那么...朕百年之后呢?”康熙更加逼近了温皙。
温皙面色不变,“臣妾刚才也说过了,就算皇上驾崩,亦不会改嫁他人。”
这样的回答,康熙似乎并不十分满意,他迫视温皙:“那么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是为了谁?是因为你心中有朕,还是为了儿女?!”
这个问题温皙实在不想回答,怀中抱着小十八,小十八似乎有些困了,在额娘的怀里耷拉着眼皮,小嘴打了个哈欠,倦倦欲睡。温皙只好道:“这个问题,其实方才,臣妾也回答静一真人了。”
康熙眼中有骤然的击溃,他的身躯随着温皙的话微微一颤,嘴唇有些苍白无力:“朕知道,你不会抛下儿女...但是,是否有一半是为了朕?或者,有一点点是为了夫妻之情?!”
温皙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小十八趴在她怀中困倦地合上了眼睛,深夜静谧如许,隐约可以听到殿外风吹玉兰树的沙沙声。
“臣妾并不想欺骗皇上...”温皙沉沉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该回养心殿了,云答应还在等着侍寝呢。”
“你是因为云氏才与朕生疏的吗?!”康熙突然道,“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
“当然不是!”温皙骤然打断了康熙的话,“皇上是臣妾的丈夫,一个女人理当对自己的丈夫忠诚,仅此而已。当然,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理当对皇上忠诚。只是,现在臣妾并不会以皇上的妻子自居,所以不会因为自己的忠诚,而对皇上有同样的要求。”
“嘎珞!”康熙皱了眉头,声音渐渐温柔下来,“朕一直视你为妻子,只要你想,朕立刻便可以立你为后!立刻便可以叫你做朕名真言顺的妻子!”
“那样,臣妾也不会有所不同,”温皙淡淡道,“臣妾视自己为妾室,所以没有资格置喙丈夫是否宠爱旁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朕宠幸云氏吗?!”康熙吼道。
和康熙说话真的很累,温皙露出几分倦色,道:“臣妾再说得明白一点好了,臣妾不会嫉妒,皇上愿意宠幸谁便宠幸谁,只是臣妾的心,只留给自己。”
“朕想要的,正是你的心!”康熙直直地看着温皙道。
“想要是一回事,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您贵为九五之尊,也不是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温皙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康熙深深凝着眉头,“朕若真想要一样东西,便一定要得到!!”
“有什么话,可以改日再说吗?”温皙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小十八已经睡着了,皇上声音太大了,会吵着他。”
“来人!”康熙随即一皱眉,回头喊了一句。
立刻有守候在外头的守夜宫女、嬷嬷鱼贯而入,“把十八阿哥抱去暖阁!”
小十八很粘着温皙,夜夜都要跟着温皙睡觉。康熙若是来,温皙便只好提前哄睡了他,再去应对康熙。见怀中的孩子呼吸已经均匀,温皙去了件小披风盖在小十八身上,嘱咐道:“轻一点,不要吵醒十八阿哥。”
保姆熟练地从温皙手中抱走了小十八,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下,顺手又将寝殿的门关好。
左右再无旁人,康熙忽的一把抓住温皙的皓腕,他凝眸沉声道:“朕与你,夫妻二十一载,你难道从不曾对朕动心吗?!朕不信,你一丁点都没有动心!”
温皙默默良久,手腕上康熙握得狠了,有疼痛入骨的感觉,“动心?”温皙长长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有。”
康熙面容顿时缓和,手立刻松缓了,眼中的怒意也瞬间转化为喜悦,无比轻柔地唤道:“嘎珞...”
“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四个儿女的父亲。臣妾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曾经动心过。”温皙并不否认这一点。
“曾经?!”康熙咬着这个字,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是,‘曾经’。”温皙点头,咬重了“曾经”二字。她也尝试过,要接真心纳康熙,曾经想着即使他有三宫六院,只要他真心喜欢她,只要他一直信任她,那么也喜欢他一些吧,喜欢自己的儿女的父亲一些吧。只是她所希冀的“信任”,却无法一直保持下去。所以温皙那曾经的动心,已经早已随着他因当初佟佳氏有孕的“不信任”而消弭了。
到了这个时代,温皙已经接受了,她的丈夫是皇帝,她的丈夫有无数女人,她丈夫在日日背叛她!她也可以与他就这样过一辈子,但不愿意再对他动心了。温皙也可决定自己身,却无法勉强自己的心。对帝王动心,本就是极为不明智的举动,温皙曾经尝试过那样的“不明智”,谁都有不知理智的时候,只是如今是理智占了上风。
“那如今呢?!”康熙急忙追问道。
温皙脸上不带有丝毫感情,“动心,便意味着要伤心。臣妾伤心过后,吃一堑长一智,自然不会再动心了。”
391、泄露天机、反噬
寝殿中,雾绡轻薄如水,半透明地垂在地上,仿佛朦朦胧胧的雾。温皙语气轻缓,却极为清晰,一字字印刻在康熙耳中。
“朕...”康熙有短暂的讷讷无言。康熙并非无知无觉,从懿嫔当年有孕之后,他也觉得相处与曾经有些不同了,只是康熙是个大忙人,且不提前朝的那么多事,后宫的那么多嫔妃,也叫他不曾去深思。他亦自负,只见温皙不曾拒绝和他亲热,还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便以为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原来她至今依旧介怀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怀疑,真是的可怕的东西。康熙当初,不过是仅仅在那个时候有一瞬间的萌生罢了。康熙几乎要忘记了,温皙曾经离开过他,也同样是因为他的疑心。
温皙很在乎“信任”这两个字,她无法接受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她的男人,三番五次地置疑她。
“在你心里,真的再无半点...哪怕一点点有朕的位置吗?!”康熙眼中有哀婉的神情,温皙沉默不语,康熙对着空寂的寝殿发出长长的叹息,“你真真是完全为了儿女才留下来了,或许连小十八在你心里都比朕更重要吧?”
温皙道:“臣妾的丈夫,是和后宫所有嫔妃共有的丈夫,孩子却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旁的女人的孩子。臣妾若回答‘是’,便是对皇上不敬,若说‘不是’,便是欺君。只是,不光是臣妾如此。后宫所有有过生养的嫔妃都是如此。帝王之心难测,还是自己的孩子更可以作为依靠。”
康熙的眉头沉沉锁着,在嫔妃眼中是她们的丈夫皇帝更重要?还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更重要?康熙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是如今细细一想。他也无法否认温皙所说的话。
“皇上不会一心、专心对待哪个嫔妃,但是孩子却会一心孝顺自己的母亲!对皇上动心的女人,早晚会为皇上所伤,譬如以前的佟皇贵妃。”温皙曾经和佟佳懿婉是宿敌。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佟佳懿婉很爱康熙,爱得已经扭曲了心。
“但是孩子则不同了,孩子会闯祸、会叫母亲生气、难过,但是却不会叫母亲伤心。”温皙陈述的语气中比方才多了几许温柔,玉录玳就最爱闯祸了,每每叫她气得牙根痒痒,玉录玳任性,但从来不会去伤温皙的心。
康熙立在雾绡帐外,茕茕身影投射在温皙身侧。彼此有许久的沉默。西洋摆钟滴滴答答的声响无休无止。似乎在偌大的宫殿中有轻微的回音,在寂静如许的深夜里,耳朵仿佛能够更清晰地捕捉到极其轻微的声响。譬如他的呼吸与心跳。
岁月在康熙的脸色镌刻下痕迹,在明亮如昼的寝殿里。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许。如今是康熙四十一年的秋天,康熙已经四十九岁了,还有几个月就要虚岁五十了。
“自古帝王,鲜少有寿五十以上者。”康熙的眼轻轻掠过寝殿的四周,最终目光停滞在温皙脸颊上,“帝王寿数天定,任何人力物力都无法改变,朕都快五十岁了,不想留有遗憾。”
温皙以沉默回应他,若帝王寿数天定,无可改变,那样康熙依旧能活到六十九岁,差一点是古稀,在这个时代也算颇为长寿了。
“再重归于好,好吗?”康熙凝视的温皙的眸子,希冀得到肯定的回答。
温皙有些倦怠地一笑,“臣妾并未与皇上置气,何来‘重归于好’?”
康熙的手,将雾绡帐掀开一点,走了进来,坐在温皙身侧,以厚重的臂膀将温皙揽入自己怀中,“朕记得,许多年前,你曾说过弘治帝后。”
温皙的眼中有轻微的凝滞,弘治帝,是千古历史上,唯一一个贯彻了一夫一妻制的皇帝,而张皇后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真正享受了如民间夫妻式恩爱的皇后。
康熙有些粗糙的手拢了拢温皙略松散的鬓边,将耳边的碎发别在温皙耳后,他的语气温柔地在温皙耳畔响起:“朕以一心待你,换你的心如何?”
温皙的心,随着他的话微微震荡了。这样的话,康熙是第一次说,曾经他对弘治帝那样嗤之以鼻,如今竟然也肯如弘治一般吗?温皙极力保持着冷静,缓缓道:“弘治皇帝只有张皇后,皇上有三宫六院,如何做的了他所能做到的?”
温皙多年盛宠不衰,以她独一无二的地位、显赫的家世、康熙的偏心和明里暗里的保护,才能有今日的母子平安。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是盛宠,而是专宠,是叫后宫其他嫔妃再无半分宠幸,那样她也必然成为后宫三千嫔妃怨恨之所在,那么她和她的孩子也再无安宁之日。
温皙不得不承认,她差一点又被康熙诱惑了,差一点又要心动了。
康熙却笑了,温柔地道:“朕以后,不会翻其他嫔妃的牌子,只和你好,以后选秀也不会再留人。”
温皙的手忽的抓紧了身下绣着龙凤呈祥的云丝锦被,心再次一震,“那样,皇上就不担心流言蜚语吗?”选秀不留人、也不翻牌子,那样外头肯定要非议康熙的能力了。
“朕来年就五十岁了,”康熙微笑道,“膝下儿女也不算少了。”
何止是不算少?公主序齿排到了十一,阿哥序齿排到了十八,若是算上早年夭折未列如序齿的,只怕有三四十个儿女了!如此庞大的数量,在历代帝王中也是鲜少能与之相比的!
“避喜汤虽甚少出问题,到底不是万无一失的。最保险的,便是朕不临幸妃嫔。朕如愿以偿得了幼子,已经心满意足了。外头若流言,便让流言纷传吧,朕不在乎!”康熙定定道。
“朕已经不年轻了...”康熙的语气含了几分黯然,“比起流言,朕更害怕与你这样疏离地度过余生。朕不敢奢求活过六十岁,只求在余生里能与心爱之人再无芥蒂,恩爱终老。”
温皙鼻子一酸,眼中隐隐有些湿润,她将脸颊贴在康熙胸口上,听到了他沉缓而有力的心跳,温皙的脸色不由得含了笑容,凑到他耳边道:“皇上大可放心...皇上可是能活到——”
康熙仔细地听着温皙的话,只是话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便戛然而止。然后康熙感觉到那有着纤长指甲的手指突然抓进了他手臂的肉中,康熙正要抱怨,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乎乎的、黏黏的,有熟悉的腥味扑进康熙鼻孔。
康熙一垂眼,便看到了绣了团龙的衣袍上一大片湿哒哒的、鲜红刺眼的液体。康熙的眼中震惊地无以复加。
温皙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康熙怀中,口中又涌出一口鲜血。
“嘎珞!!!”
反噬,是来自龙脉的反噬。温皙这才想到了静一曾经说过的话,帝王的命数、天下的运势是不可测算的。
温皙自然没有测算,也不会掐指测算。其实还有后半句话,静一不曾告诉温皙,就算侥幸得知,亦不能说出来,否则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到帝国龙脉的冲击和反噬。
血液顺着康熙的衣袍滑落下来,也濡湿了温皙的衣裙,以及衣裙上垂着的玉佩上。
温皙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许久才能张口道:“我、...没事。”只是出口的声音那样轻微而无力,怎么都不像是“没事”。
康熙犹自在震惊、担忧和疑惑之中。温皙颤抖着手,拂去自己嘴角的鲜血,“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静一可没说,不许道出帝王的命数。就在她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突然有一股似乎从天而降的、看不见的手掌狠狠拍在她的胸口,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震碎一般!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了不该说的?!”康熙重复着温皙这句话,突然扭头对外吼:“太医,传太医。”
李德全立刻温声进来。
温皙急忙抓住康熙的袖子,摇了摇头,“不用...且,太医来了也没用。”温皙脸上失了血色,显得格外苍白,“我...会养好。”于是轻轻摆了摆手,对李德全道:“你退下吧。”
李德全不敢听命,只瞥见康熙龙袍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便不敢退下去了。
康熙也游移了半晌,才叫李德全退了下去。
寝殿的门再次合上,只是甫一合上,便一阵风席卷而来,一袭青色道袍的男子出现在寝殿中。
“谁?!”康熙旋即一惊,“你是谁?!”康熙的目光打量了赖着的面庞,以及那乌黑如墨的头发,顿时咬牙切齿:“静一?!”
静一急忙大步走到床畔,无视康熙的愤怒,眼睛掠过那刺目的鲜血,看着躺在床上的温皙,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皙苦笑了笑,常识缺乏,触到禁忌了,“我刚才差点说出皇上的寿数。”
静一顿时急了,立刻掀开了康熙刚刚盖在她身上的百子锦被。
“放肆!!”康熙勃然暴怒,一副暴走的猛兽架势。
静一依旧无视着康熙,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随即神色舒缓了几分,疑惑道:“怎么反噬...这么轻?!”
温皙差点再次吐血,这叫什么话?!反噬得轻?!没看见老娘都吐了那么多血啊!!!
PS:
又裸奔了,二更。
392、皇帝不举
静一看了看康熙,和康熙龙袍上还有些温热的血,放开了温皙的手腕,重新将被子盖好,顺手掖了掖被角,才道:“帝王寿数,是不可泄露的天机,轻则降低修为,重则小命不保!你只是吐了两口血,受了点内伤,可不是反噬得格外轻吗?!”
静一正说着话,康熙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道:“你,退开三丈!!”
静一低头看着康熙的大手,疑惑了半晌才问道:“当时,她在你怀里?”
康熙鼻子重重一哼,算是承认了。
静一随即笑了,道:“原来如此!”便对温皙道:“你真是好运气!”
次奥,你才好运气呢!温皙气得磨牙。
随即,静一轻描淡写地在康熙的手背上轻轻一点,瞬间康熙的手便不由自主地被弹开了。
静一依旧无视康熙惊讶而愤怒的目光,道:“帝王与龙脉与天机息息相关,故而能够以自身龙气在不知不觉中替你免除了大半的反噬,所以你才伤得这么轻。”
....鬼才伤得轻呢!!!温皙心中怒嚎,又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以龙气抵消了伤害?那么——”温皙急忙看向康熙,似乎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是免除,不是抵消。”静一强调道,“天机不会伤害帝王,你放心就是了。”
温皙这才安心了,“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感觉到你的气息突然变弱...”他轻轻瞥了一眼温皙腰间的传讯玉佩,“幸好我才刚刚出了京城,要是出了方圆百里便感觉不到了。不过看既然你伤得不重。我就放心了。”
.....鬼才伤得不重呢!疼死老娘了!!!
“你的内伤...唔——,估计养个三五年就会痊愈了。”静一估算道。
“三五年?!”温皙吃了一惊...果然伤得很重!唉,闲着没事儿嘴贱干什么?!
“要是专心闭关,估计两三年就可以了。”静一补充道。轻轻瞄了康熙一眼。
康熙面色不善,冷冷道:“既如此,就没你什么事儿了!立刻给朕离开!”
静一耸了耸肩,这算不算卸磨杀驴?
“以后永不许踏入京城半步!否则。就算你是半仙,朕会叫你半条命都不剩!”康熙冷声威胁道。
静一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康熙的话他素来不当一回事儿,看了温皙一眼道:“那我走了。”然后再瞄了那传讯玉佩一眼,眼神告诉温皙:有事再联系我。
翌日,后宫便传出皇贵妃突然病倒的消息,康熙命四妃协理宫务,以成妃为首,将承乾宫列为禁地。嫔妃不得上门叨扰。
温皙便开始了养伤。哦不。是养病的日子。静一说她伤得很轻,温皙却觉得自己伤得很重,前所未有的严重。她受到的那一下冲击,不仅仅是内伤。更是精神力受损。温皙不能使用精神力了...准确地说稍微一使用就会头疼欲裂,精神力这东西,温皙已经当成雷达来用了,现在这个雷达要关闭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进出空间了,连取出点东西都很困难。
背靠着一个软枕头,温皙手里拿着一只雪莲,撕着花瓣吃,自己吃一口,然后喂给儿子一口。
从她怀孕开始,这东西就成了零食,生下小十八这东西就成了他的零食。
吃了半支雪莲,温皙感觉好了些,准确是脏腑所受的伤害好了些,精神力还是老样子...果然伤得不轻。
“主子,皇上今儿又翻了云答应的牌子。”小鹿子立在床外,躬着身子,小声儿禀报道。
温皙正吃着一盏膳房刚刚煨好的血燕,拿着银勺的手随着小鹿子的话骤然一颤,勺子碰触道珐琅彩的小碗,发出清脆地如破冰一般的声响,似乎格外刺耳。
温皙嘴里还含着一口温热的燕窝,这会儿却咽不下去了,“噗”一声,便如数给吐回了碗里。血燕,并非是她这个月份例的燕窝,而是康熙额外私底下叫人送来给她补身子的,里头又加了阿胶、人参等好东西。
竹儿见状,急忙掀开雾绡帐,将燕窝接了过来,“主子若是嫌味道不好,奴才去叫膳房重新做。”
“不用了。”温皙取了绢子,擦了擦嘴唇,语气含了几分冷意和怒色。
入夜,温皙打算早早睡了,刚刚退下的小鹿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噗通跪下道:“主子,不好了!云答应被原封不动送出养心殿了!听说不知怎的,皇上动了大怒了!”
温皙顿时困意全消,睁大了眼睛,急忙问道:“原封不动?!”
小鹿子急忙道:“是!刚送进去,就给抬出来了!敬事房也没有记上,可见是不曾侍寝!云答应被送出来的时候是哭着的,好像是不知怎么触怒了龙颜。皇上有立刻召了徐常在侍寝....”
而这个徐常在,也是刚刚卷了春卷送到康熙龙床上,就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出来了。
翌日,康熙便下了口谕,答应云氏,常在徐氏禁足,没说日期,看样子是不定期了。而后宫一时间流言四溢,两个年轻貌美的嫔妃,被送进养心殿,却原封不动送了出来,足够叫人产生不好的揣测了。
康熙令成妃负责肃清流言,成妃自是不敢怠慢,奉旨以雷厉风行之势惩处了不少人。成妃的手段很有效,她素来行事厚道,如此雷厉手段,可说是前所未有,数日内后宫人人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话。
随即,便传出康熙要为太后茹素祈福、抄录金刚经,以尽孝道,更是借此不再翻牌子。只是流言这东西,虽然可以禁绝大部分,但是人心本就多思,何况是关于紫禁城里的花边新闻呢?暗地里,还是有不好听的话传进了温皙的耳朵里,无非是说康熙老了、精力不济了之类的,表达了一个意思:皇帝不举。
温皙的唇角默默勾起一个如春花秋月般的笑容,一边安慰康熙道:“流言这东西,若当他是一回事他便越闹腾的慌,若不当他是一回事,就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温皙的目光轻轻掠过康熙脸上,康熙是否有哪方面的问题,温皙再清楚不过了。
“今日流言...”康熙声音沉沉,“朕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故而才在第一时间叫成妃压制下去,总算没有酿成太严重的后果。只是康熙眉头到底是锁着的,不消说身为帝王自然会不满这样的流言蜚语,凡是个男人就实难接受,何况康熙根本没哪方面的问题。
“朕看你气色好了些。”康熙来看望温皙,并不打算在那些问题上浪费时间,转而仔细瞧了瞧温皙的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却不似那日那样苍白如纸,两颊已经见了血色。康熙自然将功劳记在他明里暗里赏赐的那些珍贵药材上,故而格外纾怀一些。
温皙叹了一口气,“慢慢养着就是了...”的确需些年月了,急不得,雪莲可以修复内伤,精神力的损伤却只能靠练习《吐纳经》一点点修复,这对温皙来说还真是大工程。好在,现在承乾宫不许外人打扰,温皙也能有时间多练习一下吐纳经。
“就是精力,还是这么不济。”康熙眉头的褶皱又深了几许,看了一眼睡在温皙被窝,睡得正香甜的儿子,“胤祄还乖吗?”
温皙拉了拉被角儿,道:“还好。”只要给他吃饱喝足,他就很乖。
“今早,朕去给皇额娘请安...”康熙的语气稍稍顿了顿,目光在温皙仍然憔悴的脸庞和白嫩可人的儿子身上逡巡了机会,才继续道:“你是知道的,皇额娘很喜欢胤祄。”
温皙脸上的微笑顿时敛了去,康熙话中的意思温皙如何不明白,所以脸色如夏天的天,瞬间阴了。
“胤祄虽乖巧,到底年纪小,难免爱闹腾一些。你若觉得疲乏,送去慈宁宫养一段日子也好...”康熙缓缓道,“玉录玳小时候也曾经在皇额娘膝下抚养过些许时日。”
玉录玳和小十八怎么会一样?!玉录玳再好,在太后眼中也只是个孙女,温皙送去了,自然可以随时接回来!但是小十八就不同了,太后那样喜欢,她本就想着再抚养一个孙子,只怕接去养了,就不会舍得再送回来了!且温皙的伤,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好的,她自然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慢慢与她疏离了,倒时候就接不回来了!在孩子的问题上,温皙绝不会让步,哪怕是面对婆婆也一样!
温皙将小十八往自己的怀中拢了拢,她的举动落在康熙眼中,已经足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康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胤祄就是太粘着你了,若是旁的时候就罢了,偏偏你受了伤....皇额娘今日提及,想帮你照看胤祄一段日子,朕知道你舍不得胤祄,所以并不曾答允皇额娘,也没有拒绝。便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393、太后驾到(上)
“我的意思?”温皙扬眉反问,素手拂过自己松松的鬓角,“皇上知道。”
康熙对温皙这样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神色微微有无奈,“也罢,朕改日替你回绝了皇额娘。”
窝在承乾宫里,日子却也不算无聊。玉录玳时常进宫来,宛婧也会带着弘曙和暖儿过来请安。
秋日渐冷,却还不到用炭的时候,竹儿就在温皙的被窝里加了汤婆子,半夜的时候换一次水,整晚都暖烘烘的。
日子静静过着,闲着的时候就跟竹儿学打络子,她会得花样多,温皙不怕没得学。这一日,玉录玳又递牌子进宫请安,温皙在榻上坐着,身边放着个剔红牡丹的大捧盒,里头是新打好的几个双喜结,玉录玳看得有些艳羡,不住地拿在手里把玩着,道:“再坠上个鸳鸯和合的玉佩就再好不过了。”
温皙打完了络子,正吃着燕窝,徐徐道:“喜欢,你自己拿回去系就是了。”
玉录玳素来不晓得客气为何物,在温皙面前就更是如此了,二话不说就给揣在袖子里了,“十八弟很喜欢吃桂花糕。”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小十八生在丹桂飘香的季节,现在长牙了,最爱吃香甜可口的点心我的摩托女友。
床上啃得满脸是糕点渣渣的是她儿子小十八,地上到处乱爬、光着白嫩嫩小屁股的是她外孙女托瑾,然后她外孙女地额娘、玉录玳这死妮子正坐在床头的绣墩上,手里拿着块香甜的桂花糕逗弄小十八。
“你怎了又进宫来了?”温皙仔细打量了玉录玳一通,生完孩子这么快就瘦下来了。嗯,还黑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去了康熙特特赏赐给她的庄子上骑马、疯玩了。
“额娘!”玉录玳嘟嘟嘴,“我才不想进宫呢。女儿是特特来陪你的,怕你闷着!才带着小瑾儿一块来的!”
“咿呀呀!”在猩红色丹凤朝阳地毯上爬来爬去去的托瑾流着哈喇子,说了两句外星语,仿佛在附和她额娘的话。
托瑾。这是满语,孔雀的意思。这种名字,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康熙给起的名儿!温皙的名字是天鹅,闺女是碧玉鸟,外孙女是孔雀,全都是禽类,没有一个人类。
外孙女出生那一日,康熙这个外祖父很不客气地剥夺了曹顒给女儿起名字的权利,大笔一挥。就叫托瑾了!曹顒还特地为此上了谢恩折子。私底下给闺女按照这一辈儿的排序。起了闺名叫瑾玉,玉录玳总唤做小瑾儿。
小瑾儿只比小十八小四个月,现在还不会走路。但是跟她娘似的,运动细胞发达。已经爬得很顺溜了。藕节子似的四肢划船似的挥动着,速度看样子比她小舅舅走路都要快几分。
温皙有些看不过玉录玳养闺女给放羊似的态度,便吩咐竹儿道:“把瑾儿抱起来,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没事儿!”玉录玳笑嘻嘻道,“有乳母看着呢!小瑾儿自己也精明着呢,额娘没瞧着她只在地毯上爬吗?那是嫌别的地儿不软和!”
温皙有些无语,想当年她也曾经把玉录玳仍在空间草地上让她乱爬,可见养闺女的技术玉录玳是遗传了温皙了。
“我过两日要去行宫养病,你去不去?”温皙略直了直身子,问道。
玉录玳有所犹豫,眼珠子神色不定,想了半晌才道:“我还是不去了!”随即看了看地毯上似乎爬累了,坐在那儿吐舌头的托瑾,便亲自去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额娘,您是要带十八弟去吗?”
“那是自然的。”温皙点头道,太后看上小十八,这两天日日都派了吉嬷嬷过来抱小十八去慈宁宫玩,半天才给送回来。要不是她儿子胃口挑剔,不吃旁人的奶,只怕太后一早就给扣下不送回来了呢!
玉录玳拍了拍托瑾身上沾的地毯毛,将托瑾抱到小十八跟前,笑着对这个比自己闺女大了只有四个月的弟弟,“十八弟,姐姐叫你外甥女陪着你去行宫好不好?”
温皙顿时翻白眼儿,不就是想把小托瑾留下,然后你自己去跟曹顒过二人世界吗?!
小十八腮帮子鼓得说不出话来,径自在嚼着,咽下嘴巴里的东西,才扬起笑脸,扬声道:“好!!”
小托瑾滴溜溜着乌黑的大眼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额娘打包卖了。
温皙原本只想打包自己小儿子,一起去行宫,一则是为了躲开盼孙情切的太后,二则也是为了少些纷扰,在后宫里就算闭门养病,却到底远离不了是非。温皙一直很喜欢昌平行宫,如今以养病为由,正可多去住些时日。如今又多了一个穿开裆裤的小丫头,她外孙女曹佳.托瑾(汉名曹瑾玉)。
皇贵妃起驾,依仗也准备个三五日,不过后宫都已经知晓温皙又要去行宫了,而且这一去,是养病,一时半会会不来。只是不必前几次温皙去行宫,后宫里大大小小的嫔妃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康熙现在禁欲吃素,连着两个月都没翻牌子了,自然了也甚少在承乾宫留宿,只是常常白天来罢了。如此,嫔妃一个个望穿秋水,却不知道该恨谁了重生三国之君临天下全文阅读。
“主子,太后驾到!已经在承乾门外了!”小鹿子飞快地跑进来,禀报道。
“什么?!”温皙此时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惊愕在了哪里。以太后的身份,是不会去嫔妃宫中的,从来都是嫔妃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以前孝庄在的时候,她也只给孝庄请安而已,从不纡尊降贵到嫔妃的宫中!
“竹儿!快给我梳妆!”温皙急道。老太太这不是折腾人吗?有什么事儿,不会叫个嬷嬷来吗?实在不行传唤她去慈宁宫,也比她亲自来好!
承乾宫虽是宽敞的宫苑,可到底没多大,从承乾宫的宫门,到正殿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温皙只能随便穿了件橘色的家常衣裳,头发只梳了最简单的小两把头,簪子、钗子、步摇都来不及细细点缀,只随便插了一直碧玉凤首簪固定头发,脸上来不及擦脂抹粉,只能素颜出了正殿殿门去迎驾。
便见吉嬷嬷扶着一身绛紫色万福万寿织金缎华服的太后缓缓走来,温皙扶着竹儿的手背快速走下殿门外的台阶,行万福道:“臣妾不知太后亲临,未能远迎,还请太后恕罪!”
温皙欲要行大礼蹲跪下来,却被一双苍老的手臂给扶了起来,太后今日不曾盛装而来,是寻常的装束,面色也十分和蔼:“哀家就是不叫人早早禀报,想着来看看你,不成想你还是出来了。可怜见的,身子都单薄了这么多!”
太后的态度愈是和蔼,温皙就愈是警惕,急忙按着规矩道:“多谢太后垂怜,比起前些日子,臣妾已经好多了。”说着,便恭请太后进正殿。
太后踩着花盆底儿,步履缓缓,坐在正位的紫檀木莲纹宝座上,端身微笑道:“皇贵妃还病着,快坐下吧,别累着自己。”
温皙急忙谢了恩,侧身坐在太后右手边的青花缠枝莲花卉纹绣墩上,温声道:“臣妾养了这些时日,已经见好了,只是接下来日子变冷,想着去昌平行宫,会更好一些。一则,臣妾有病之身,留在宫中也帮不上什么忙,二则,总要劳烦太后和皇上为臣妾操心,臣妾于心不忍。”
太后饮着茶,低低嗯了一声,依旧是和蔼的面庞,“你是个懂事的!”眼睛在温皙两颊上扫了两眼,含了几分悲悯,叹道:“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养了这么久了,脸色还是这么不好...”说着,啧啧摇头。
温皙含了几缕得体的微笑,“让太后为臣妾担忧,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有些苍老的手,落在温皙的手背上,那金灿灿的护甲和护甲上嵌着的东珠耀地温皙眼前有一阵迷离,太后温和地道:“你是哀家的儿媳妇,哀家怎么能不为你担心呢?”
温皙闻言一惊,急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道:“太后严重了!臣妾是皇上的妃妾,不敢有觊觎中宫之心!”不管太后随口而出的“儿媳妇”三个字是无意还是有心,温皙都不能安然受了!否则传出去,指不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呢!
太后脸色依旧带着如寻常人家婆婆一般和气的笑容,伸手拉着温皙手,道:“你是皇帝的皇贵妃!若是皇上不想立后就罢了,若是哪一天有了那个心思,除了你还有谁又这个资格?”
温皙不得不谨慎着,康熙虽然私底下说过好几次要立她为后,温皙都拒绝了。康熙并不曾与太后透过这个底儿,那么太后说这样的话,就必然有她的目的,温皙只能尽力更加恭顺,面色挂上了黯然之色:“太后也知道,是‘如果’!”温皙刻意咬重了“如果”二字!
“皇上何其疼爱太子?太后与臣妾都是看在眼里的。”康熙与胤礽,几度有过龃龉,但是太子至今仍然地位不可动摇的太子,毓庆宫的用度堪比康熙的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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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太后驾到(下)
温皙一边瞧瞧盯着太后的脸色,一边黯然道:“皇上虽然疼爱幼子,到底最喜欢的还是太子。后位空虚二十余年,臣妾入宫也二十一载了。”说着,不由微微叹息,“臣妾自生了胤禄便封为皇贵妃,如今胤禄也快长大成人了。若皇上有哪个心,便不会等到如今了。这一点,臣妾一直都很明白。”
温皙这样直白地剖析出来,就是要向与太后表达自己没有争夺后位的野心。
太后只呵呵一笑,道:“哀家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倒是惹你伤心了。快坐下吧,别累着自己。”
“是。”温皙侧身坐回绣墩上。
太后打量了殿内一通,道:“你都是皇贵妃了,又先后给哀家生了三个孙儿,怎么宫中摆设也只比四妃略好一些?倒是不衬你的身份了。”
温皙垂首道:“如今皇上都在为太后茹素、抄经祈福,臣妾再病中,虽不能效法皇上,也不愿太奢靡了。”
“皇帝自是孝心可嘉...”说到康熙,太后不禁额头的皱纹又深了几许,“皇帝他——身子到底是如何了?你也是胤祄周岁后就突然病倒了,皇帝也是突然就——”后头的话,太后也三缄其口,“莫不是伤者什么阴鸷了?你和皇帝怎么都突然就不好了?!”
温皙面色如常,道:“其实,臣妾生胤祄的时候就伤了身子,产后得太后赐了上好的人参、阿胶,原本调养得不错。如今这幅样子,不过是旧疾复发罢了,因是生产留下的病根,故而怕冷,打算后天就去行宫养着。”
太后点点头,“哀家原以为。你身子一直都康健着呢,没想到...”
温皙微微一笑,含了几分哀叹:“臣妾到底不年轻了,虽然有幸再度有孕,生下胤祄,到底不比年轻的妃嫔了。”
太后嗯了一声,点头道:“你去行宫修养一段日子也好,至于皇帝——”
温皙轻轻扫了一眼四周,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太后见状只得屏退左右,不留任何人在殿中了。
四下寂寥。温皙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以皇上的年纪...”温皙顿了顿,“其实在胤祄周岁前,那段日子。皇上在臣妾宫中留宿最多,虽与臣妾同床共枕,臣妾其实并不曾侍寝。”
太后眼中微微一震,急忙问道:“皇帝的身子真的有碍?!”
温皙低低叹了一口气,“臣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温皙微微摇头,“或许、大概,皇上精心调养一段日子就会好些。”如此,算是承认了太后的猜测,告诉太后康熙真的是“不举”了,幸好康熙不在。否则脸不知要黑成什么样呢!
温皙请太后屏退左右,虽然太后身边伺候的几个都是心腹嬷嬷,只是温皙知道康熙再太后宫里也有眼线。万一这些话落在康熙耳朵里,可有温皙好果子吃了。
“怪不得!”太后也无奈地摇摇头,“怪不得皇帝这几日除了来你宫里,就只去了四妃、慎嫔、定嫔几个老资历的嫔妃宫中,年轻的嫔妃一个也不召幸。连懿嫔、王嫔都冷了下来。”
温皙低头道:“如今皇上脾气不大好,也就一些资历老的嫔妃能摸着几分皇上的脾性。自云答应和陈常在被禁足,皇上多有怜惜四妃、慎嫔、定嫔几人,一则是她们处事周到,二则皇上念旧,不会轻易训斥服侍了自己二三十年的嫔妃。”
“也好,皇帝身子不大好,远着那些狐媚的也是好事!”太后点头道,“皇帝如今虽然眷顾旧人,一个月也不过去她们宫中一两次罢了,也就还算常来你宫里,可见皇帝是最看重你的。”
温皙谦顺地道:“皇上不过看臣妾病得可怜,来看看罢了。”
“你为皇帝生育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是因生产留下的病疾,皇帝多眷顾你一些也是应该的。”太后脸色愈发和蔼,“怎么不见哀家的小孙孙?快叫乳母抱来给哀家瞧瞧!”
太后这样的要求,温皙也不能回绝,只好唤了竹儿去寝殿将小十八给抱了出来。
一岁多的孩子,长得自然白嫩可人,小十八摇摇晃晃走来,奶声奶气地道:“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太后顿时眉开眼笑,比对待温皙的和蔼,此刻的表情才更加欢喜,老太太伸手一捞,便将小十八给抱在了怀中,亲了又亲:“哀家的小孙孙!真招人喜欢!想皇玛嬷了没?”
小十八虎头虎脑地看着太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桂花糕:“想!皇玛嬷吃糕糕~~”
太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胤祄真真是孝顺!”又看着温皙道:“皇贵妃福气端的是极好!”
温皙笑了笑,道:“这孩子,人小鬼大,是太后不嫌弃。”
“到了哀家这个年纪,盼着的不过是含饴弄孙罢了。”太后眉眼笑成了菊花,目光柔和而有深意地凝视着温皙,“你也不容易,身子不好,还要照看这样活泼好动的胤祄。”
温皙焉能听不懂太后话中的意思,却也只能装作不懂,温文笑道:“小十八很乖、很懂事。”
“再乖、再懂事,也是个才一岁多的孩子。”太后定定强调道,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敛去了方才温和的笑容。
小十八敏觉,虽然听不懂额娘和皇玛嬷在说什么,却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咬着自己的手指疑惑地在温皙和太后身上望来望去,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软糯糯唤了一声:“额娘,抱抱!”
温皙随即笑容浮现在眼角,柔声问道:“小十八饿了吗?”
“额娘!吃糕糕!”小十八立刻拍着手,笑得眼角都成了月牙儿。
温皙轻轻一笑,目光从太后有些不悦的脸色掠过,道:“让太后见笑了,胤祄还小,片刻都离不了臣妾!索性有保姆、乳母、太监,好几十号人伺候着他,否则臣妾一个人病着,还真照看不过来呢!”
太后立刻阴沉了脸色,老胳膊有些快保不住怀里要往温皙那边探头探脑歪着身子的胤祄了,枯木一般的老手却还是死死勒着小十八的身子,沉声道:“皇贵妃,你已经有三子了,前头你年轻体健的时候,胤禄和胤礼都是你亲手抚养长大的,如今也不比以往,你也说自己不年轻了。哀家素来看重你,也想怜惜你,所以——”太后拖长了语调,“十八阿哥就暂时养在哀家身边,你也能无事一身轻,独自去行宫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再把十八阿哥接回去!”
太后俨然一副替温皙做主的架势,语气里半分没有商量的意思。温皙也恼怒了,脸上不见半分笑容,正色道:“臣妾的确不年轻了,只是太后更是年事已高,臣妾不敢叫胤祄叨扰了太后。”
次奥,老娘老了,难道你这个老不死就年轻了吗?!
“无妨!不大了哀家把十八阿哥的乳母、保姆都带回慈宁宫就是了!有那么多奴才,还怕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太后声音带着威严,隐然是不容拒绝的态度。她斜眸看着温皙,“莫非你是不放心哀家?!”最后这一句话,太后不由地扬起了语调,带了几分质问。
温皙面色不动,缓缓道:“臣妾自然放心得下太后,只是...方才臣妾便说了,小十八片刻都离不了臣妾,怕是去了太后宫里会吵闹不休,还会打扰太后安宁...”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太后立刻打断了温皙的话,“哀家又不是第一次养孙儿了!懂得不比你少!皇贵妃去吩咐底下收拾一下十八阿哥的东西,再叫上惯用的乳母、保姆,今儿便跟着哀家去慈宁宫吧!”
温皙起身,道:“是,臣妾多谢太后!”又扬起笑脸道:“不过胤祄晚上爱哭闹,若是这孩子实在叨扰太后安宁,太后可随时送他回来。”
“你放心!”太后含了几分得意之色。
目送太后离开,温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竹儿叹息道:“主子,您怎么不拒绝太后?好歹也先拖着...”
温皙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精神果然不济,“我累了...”科尔沁出来的女人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主子是否要延缓去行宫的时间?”竹儿忙问道。
“不必,还是后天早晨启程。”温皙有把握,在那之前,小十八一定会被太后给送回来!
温皙对太后说,胤祄离不开她,可不是诓她的!小十八素日最爱吃的桂花糕,可不是寻常的桂花糕,他一日不吃便吵闹不休,谁的面子都不买。以前小十八是吃雪莲,只是这东西太扎眼,温皙就只好暗中将雪莲磨成粉,送去御膳房,叫御膳房搀入面粉中,做出来的桂花糕,虽然吃着只是香甜可口,但是小十八嘴巴灵敏,自是认准了这个东西!去了太后宫里,若是呆几个时辰到无妨,要是超过一天吃不到她最爱吃的东西,必然要闹翻了天!到时候,就看好戏吧!
395、为人母亲
康熙四十一年的冬天,大雪如鹅毛,下了三天三夜。小十八非要吵着出去看雪,温皙只得把她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了个球。
屈指一算,来行宫也有一个多月了。温皙在太后幽怨而无奈的眼神中,抱走了自己的儿子,并磕头辞行,乘者皇贵妃銮舆来到了期待已久的小汤山行宫。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温皙庆幸自己来了行宫,可以不必留在紫禁城受冻,还能去泡个温泉。
小十八仰着脑袋,就好似一个火红的大球上安装了一个会动弹的小球,他拍着手兴奋极了。这样大的雪,可就只有他还这么开心了,京畿一带只怕又要冻死人了。听说康熙又派了胤禛负责赈灾。
“主子,四福晋求见。”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算来温皙也许久未见她了。只是,她竟也来了昌平,还是暴雪连降的天气,四阿哥出来办公,从来不会带家眷,只是不知她为何而来。
“贵母妃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想来是行宫养人!”四福晋说话依旧处处得体。
温皙含笑道:“还好吧。”内伤好的倒是快,只是受损的精神力只怕没个三五年是不可能恢复如初了,“本宫昨儿就听说,大雪封路,你是如何来了昌平的?”
四福晋端身道:“是我们爷吩咐的事儿,故而妾身是三日前就来了,那会儿只下着小雪。”说着,她眼睛朝外头轻轻一望,叹了口气道:“妾身是以祈福的名义出来的。实则是...奉了爷的嘱咐,特来接如嬿妹妹回府的。”
温皙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如嬿?!皇上应该有私底下跟你们夫妻通过气,如嬿继续留在妙音禅院。不必接回来!”
四福晋面露为难之色,“此事爷已经报给皇阿玛了...皇阿玛也默许了。”
“皇上许了?!”怎么可能?!温皙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康熙对如嬿的厌恶程度并不亚于她!怎么可能会准许四阿哥把她接回四贝勒府?!
四福晋忙道:“媳妇不敢欺瞒贵母妃!是因为如嬿妹妹有孕了,皇家血统不容有失。必须要接回来。”
“如嬿怀孕了?!”温皙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四阿哥什么时候去跟她好上的?难道是如嬿又给胤禛下药了?!只是也得胤禛肯去才成?!
“是!”四福晋眼中有黯然微微滑过,“媳妇也是数日前才晓得的,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子了。”
四个月多月?!那个算来就是在小十八周岁以前的事儿了?!温皙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珠胎暗结了?!温皙冷冷一哼,“你确定,真的是皇家血脉?!”
四福晋垂首道:“爷说是,想必不会有错。且...四个月前,我们爷和八爷来过昌平的庄子办事,时间上没有错。我们爷子嗣单薄了些。除了弘晖。也就只有李妹妹生的弘昀。如今有了喜讯,自然要早早接回府养胎——”说着,她露出一丝温婉贤惠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也是如嬿妹妹有福气。爷不过宠幸了她一次,就有了。”
当妻子的要去帮老公把怀孕的小三儿给接回来,次奥!这叫什么事儿!温皙也很同情四福晋。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全都是渣渣!!!
“不过眼下封了路,妾身也走不成了,这两日一直暂住在我们爷的庄子上,如嬿妹妹也权且安置在哪儿了。今日雪小了些,特来给贵母妃请个安。”四福晋得体而贤惠地道。
温皙问道:“你既来了 ,那么弘晖——”她是带来了,还是留在四贝勒府了?
四福晋笑道:“弘晖还小,媳妇不放心,所以也带来了,本想带来给贵母妃磕头请安,可是他昨日突然着了风寒...唉,天冷,早知道便不带他出来了。”
不带出来,你放心吗?!温皙暗暗问了一句,随即温和地道:“住在庄子上,到底医药不全,改日雪停了,就带过来吧,在行宫里养病正好,本宫身边有医女,行宫里也有太医,总比住在庄子上好。”
四福晋闻言急忙起身谢恩,又道:“那么如嬿妹妹...”
温皙顿时冷了脸,“她怀孕了,就少折腾着点吧!你和弘晖来住着就是了。”
“是!”四福晋笑着福身。
四福晋动作倒是快,翌日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儿子弘晖一起来了。温皙便将她们母子安置在旁边的出云阁,送去了足足炭火,再吩咐了胡语去给四贝勒大阿哥瞧瞧。
胡语回来禀报,道:“主子,弘晖大阿哥只是寻常的风寒,奴才照常开了药,吃个三五日就会好了。”
温皙点点头,道:“那就好。”乌拉那拉氏也不容易,虽然李氏生的弘昐没得有些蹊跷,只是她作为妻子,能忍受爱新觉罗家的渣男人,真真不容易!
“只是...”胡语微微皱了眉头,“大阿哥内底子虚弱,比寻常孩子都要体弱一些,是以格外容易生病。”
温皙顿时翻了疑惑,道:“我记得,弘晖出身的时候,并未有先天不足!”
胡语凝眉道:“这也正是奴才疑惑的地方,大阿哥脉象上看来,就像是先天亏损的孩子似的!而当初大阿哥出生,奴才也去过,身子康健。如此若非先天隐患,便是后天被人下了手了!”
温皙顿时冷了脸,谁这个胆子敢谋害皇孙?!温皙便想到了弘昐的死,弘晖的虚弱,或许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只是关系到四阿哥的后院,温皙并不太清楚内情,可也能揣度一二。只能微微摇头,默默从暗格里取出一只小瓶子,里头装的是空间里的灵泉水,吩咐道:“加进弘晖的药中。”
胡语笑道:“若是有这东西,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奴才会斟酌着用,最后剩下的再制成药丸,叫四福晋定时给大阿哥用,必然能补了亏损。”
过了四五日,弘晖的风寒好了,乌拉那拉氏便带着儿子过来请安和谢恩。彼时,大雪终于停了,温皙殿中的水仙也含苞待放了,见他们母子来,便指着四福晋跟前那盆已经绽放了的数水仙,道:“把那盆水仙撤了吧,小孩子闻久了不好。”
四福晋顿时脸色便了,苍白中透着铁青,她急切地问道:“贵母妃,水仙有什么不妥吗?!”
“哦。”温皙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身子虚弱的孩子不能久闻,若是一不小心吃着了,就更糟糕了。”水仙的确的确有毒,但只要别吃着,就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若是闻得久了,也会呼吸到花粉,自然了毒性极为轻微,对成人并不会造成危害。只是弘晖身子才见好,温皙不得不小心一些,“尤其是寝殿内不能放水仙。”
四福晋听到温皙最后一句“寝殿内不能放水仙”,顿时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了。四福晋是个极为稳重的,如今竟也变色,温皙便也有了不好的揣测,只是涉及四阿哥的后院事儿,她也不便多说,只提醒道:“本宫叫胡语配了一剂药,你带回去给弘晖好好调理身子,不出一年必然健健康康。”
算来,弘晖也六岁了,这个年纪也该进宫去书房读书了...数月前,温皙就听康熙说弘晖身子虚弱,四阿哥求了,说叫他晚一年再进宫读书,康熙也许了,还叫太医去瞧了。此事温皙本没有放在心上,不成想竟然真的是底子虚弱亏损了。
若非有胡语发现,这个孩子只怕活不了几年了!!四福晋可是正室,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难,也勿怪乎,宫里有那么多孩子活不下来了。
四福晋起身,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跪下,重重磕头道:“媳妇多谢贵母妃!”此话说出口,便有些哽咽了。
温皙低低叹了一口气,“为人母亲不易啊!”便示意竹儿去把四福晋搀扶起来。
四福晋听着温皙格外感伤的话,眼中的泪扑簌簌落下,“贵母妃说的正是媳妇的心声。”她将弘晖搂在自己怀中,“媳妇所盼的,不过是弘晖平平安安长大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温皙眼神定定,道:“你放心,弘晖会平平安安长大!”
四福晋含泪点头,眼中有浓浓的感激,“若非有贵母妃,弘晖、弘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媳妇也活不下去了!!”
四福晋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的确是个好额娘。温皙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格外理解她。以前保她平安生产,不过是为了叫如嬿永无再进一步的机会!今日救弘晖,只是单纯可怜她为人母亲的不易罢了!
弘晖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却也十分懂事。只见他从袖子里取了手帕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的额娘乌拉那拉氏擦去脸上的泪珠,低声道:“额娘别哭,儿子会用功读书,不叫阿玛失望。”
温皙不禁疑惑:“弘晖不是还没入阿哥所吗?怎么就开始读书了?”
四福晋苦笑了笑:“爷对子嗣要求严格,弘晖四岁就开始读书写字了!当年李妹妹的弘昐也是如此。”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即便收敛了,“二阿哥很聪明很用功,可惜福气不大。”
温皙亦含笑道:“是啊,本宫看弘晖才是最有福气的!”
396、人小鬼大
李侧福晋,温皙不信她没有觊觎世子之心。乌拉那拉氏已经生下了四阿哥的嫡长子,就算还没有立世子,弘晖的地位也是无可动摇。四福晋完全没有必要对李氏的弘昐下手,可是种种迹象表明,十有八九便是她动了手,否则弘昐健健康康的孩子怎么会没了?!李氏必然是触碰到了四福晋的禁忌,才遭到如此反击!
女人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了。温皙暗暗叹一口气,实在是无奈地紧。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方才见晴好。康熙御驾过来,是在被大雪封闭的官道清扫开来之后。
雪霁之后,天气不错,只是还有些冷,小十八和弘晖分别被他们的额娘给层层包裹成了两个红彤彤的球形,一大一小,大的是侄子,小的叔叔,在雪地里指挥着太监堆雪人。
温皙和四福晋捧着暖暖的手炉,一边远远瞧着,脸上不觉都带了笑意。
康熙来,并不曾提前通知,故而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眼前,温皙才晓得康熙来了。
“皇阿玛!”小十八软糯糯地唤着,撒着粗短的小腿儿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康熙的龙袍,顺便给印上了个黑乌乌爪子印记。康熙却丁点也不生气,看着还不足自己膝盖高的的儿子,满是宠溺之色。
四福晋急忙上前,拉着弘晖一起跪下行礼,“媳妇给皇阿玛请安!”
“孙儿给皇玛法请安!”弘晖规规矩矩地道。
康熙心情似乎不错,拉着幼子脏兮兮的小手。很是和蔼地道:“是老四福晋和弘晖啊,快起来吧,雪地冷。”
温皙上前,福身见了个常礼。从衣襟上取下帕子,给小十八擦了擦手,笑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倒是吓了臣妾一跳。”
进了殿,温皙脱了斗篷。交给竹儿,又命人上了几碗热乎乎的姜汤,放在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是该暖暖身子了,自然也有康熙的份儿。
“朕瞧着弘晖小脸儿红润,倒是比以前健康多了!”康熙语气随和道。
四福晋侍立在一旁,含笑道:“是,弘晖都六岁了,如今大好了。也能去撷芳殿读书了。”在撷芳殿读书的。并非只有皇子阿哥。皇孙也在其列,其次便是一些康熙看重的宗旨子侄,只是再书房的地位断然不能与皇子皇孙相提并论罢了。更有一些是充作伴读的。
康熙点点头,“弘晖可识字了?”
这次四福晋没有替儿子回答六道邪帝。弘晖吐字清晰道:“回皇玛法,孙儿愚笨,只读了启蒙书。”启蒙书便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康熙恩了一声,没有表现出满意,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毕竟以弘晖的学习进度,并不算出挑,不过弘晖说话不骄不躁,却也可圈可点,康熙又问:“三本书都背过了吗?可曾明意?”
弘晖点头,道:“已经背熟了,意思额娘也都讲解了。”
康熙轻轻瞥了四福晋一眼,四福晋急忙道:“媳妇没读过几本书,讲解的肯定不好。”康熙倒也没说身边,便对弘晖道:“那你就背一背千字文吧。”
“是!”弘晖随即扬起嗓音,开始背诵千字文。弘晖的语速并不算快,但一字一字咬地很清晰,很有节奏。洋洋洒洒一篇千字文,不过二刻钟,便毫不停顿地背诵了下来,“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至此,戛然而止。
康熙淡淡道:“还算熟稔。”又问:“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这句是何意?”
弘晖不假思索便道:“ 出自《诗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爱民、恤民,方能天下归心,四方称臣。”
康熙微微讶异,“你读过诗经?”
弘晖道:“刚刚开始读到小雅。”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其中的“雅”分为大雅和小雅。“雅”是“王畿”之乐,雅又有“正”的意思,是诗经中颇为重要的部分。
“小雅?”小十八突然疑惑地扬起脑袋,目光落在温皙身后众多宫女中的一个穿浅绿宫装,长得不起眼的宫女。
温皙抿嘴笑道:“不是说她。”那个宫女,是行宫里的丫头,也叫小雅。
康熙突然哈哈大笑,招手唤小十八过去,“你懂什么?人小鬼大!”
小十八虽小,却也知道“人小鬼大”不是好词儿,故而立刻嘟起嘴巴,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康熙扬眉,调笑道:“哦?那就说说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天底下所有的地都是皇阿玛的,地上所有的人也都是皇阿玛的!”小十八清脆而又软糯的声音,奶声奶气在殿中响起。
片刻的沉默之后,康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温皙也快憋不住,这孩子的确“人小鬼大”,捂着嘴便咯咯笑了起来。
小十八顿时嘴巴撅得更高了,看着殿中的人,皇阿玛、额娘、四嫂都在笑,连宫女太监都低着脑袋笑得肩膀抽动,唯一一个没笑的就是弘晖了。小十八便盯着弘晖问道:“我说错了吗?”
弘晖一阵茫然,然后挠了挠自己的额头,道:“也不能说是错了...”
小十八一听,立刻绽放出一个笑脸,“也就是说我说对了?!”
“额...”弘晖思忖良久,才点头道:“十八叔的解释可以算对。”
小十八更高兴了,眼睛迷成了月牙,立刻手脚并用爬到康熙腿上,借着康熙的高度,脖子一身,啵~~,就在弘晖脸蛋上亲了一口,“晖晖最好了,我最喜欢晖晖!”
在众人傻眼的目光中,小十八亲完了,就刺溜从康熙的缂丝龙袍上滑了下来,然后康熙的华丽的龙袍上就又多了两个小巧的鞋印子。
温皙捂脸,当着这个多人的面,这小东西也不知道规矩着点星际之十日横空最新章节!温皙偷瞄了下四福晋的脸色,嗯,乌拉那拉氏涵养非常好,没有什么异色...或者是也傻了眼?然后是弘晖,整张脸都跟猪肝似的了,都红到耳根子了!好纯情的孩纸,以后只怕就要被我儿子给带坏了。
康熙换下龙袍,幸好行宫里有不少换洗衣服。用过晚膳,康熙方才与温皙说些私底下的话,“你教胤祄诗经了?”
温皙摇头,她可什么都没教,“可能是前两日,小十八和弘晖玩在一块,弘晖读书他可能顺耳朵听了两句吧。”
康熙随即笑道:“朕的儿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温皙黑线,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恋啊!
“朕这次来,是接你回宫的!”康熙握着温皙的手道,“都腊月里了,该回去了。”
温皙遥望着自己沉的方向,喃喃道:“这么快...”说真的,还是行宫里的日子舒坦些,且不提温泉,少了那么些女人,也少了一大摊子的糟心事儿。
康熙仔细端量了温皙的脸色,道:“朕瞧着你在行宫住了这么些日子,似乎面色好了很多。”
温皙只是精神力恢复得慢罢了,其实如今已经和健康的人无大异样了。在行宫里不施浓妆,只淡淡地扑了些许珍珠粉,将肌肤底下的红润色泽偷透了出来。温皙峨眉淡扫之下,双瞳剪水,粉腮红润,朱唇玉齿,早不似离宫前的苍白憔悴了。
有清爽的梅花香自她肌肤见徐徐沁了出来,康熙伸手揽温皙的腰肢,深深吸了一口,眉宇的疲乏仿佛在一瞬间舒展开来,“明日便跟朕回宫吧。”
到底是要回去的,总不能不回去过年吧,温皙只好低低应了一声。
康熙软玉温香在怀,又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便心猿意马抱温皙入锦帐。
温皙顿时两腮桃色,急忙拉下帐子,掩盖了幔帐春色。
翌日早晨,四阿哥胤禛递牌子求见,想来是接他老婆儿子的。
胤禛如今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了,看上去比这个年纪要老成一些,进来行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贵母妃请安!”
想到如嬿的事儿,温皙就没什么好脸色,当初四福晋不是给如嬿下了绝育的药了吗?她怎么还能怀上?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太落后了,还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种马能力太强了?!
康熙照例问了胤禛一些前朝赈灾的事儿,絮絮叨叨说了半个时辰,温皙听得都想大哈欠了,果然她没有政治细胞,听到这些就只会怀念她柔软的大床。
公事问完了,康熙看了一眼温皙。温皙方才急忙正了身子,道:“四阿哥是来接如嬿的吗?”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羞愧,垂首道:“儿臣是来给皇阿玛给贵妃请安,顺便接福晋和弘晖回府,待会再顺便接她回府。”
也就是说如嬿是顺便的顺便....
“你不是信佛的人吗?本宫怎么听说你和八阿哥结伴去了尼姑庵,还把如嬿的肚子搞大了?”温皙阴阳怪气地问。
“咳咳咳!”康熙突然咳嗽了两声,狠狠瞪了温皙一眼,示意她说话别这么没收敛!
胤禛脸上十分难堪,急忙道:“儿臣和八弟只是躲雨。”
温皙完全无视这爷俩的尴尬,更不客气地道:“既然只是躲雨,如嬿的肚子怎么会大起来了?!”难道是吹了气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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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凌柱之女(上)
“儿臣有错!”胤禛不再强撑着已经丢掉的脸了,放下马蹄袖跪了下来,“请贵母妃责罚!”
温皙浓浓一哼,还知道不好意思呀?做那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咳咳!”康熙连忙又咳嗽了两声,“行了!老四去接你福晋吧!”
有康熙解了围,四阿哥立刻遁逃。
待左右都屏退了,康熙面露埋怨之色,“你也是的,什么话要从嘴巴里说出来!”
温皙侧身微微一哼,扯了衣襟上的盘金彩绣攒花的云锦帕子一甩,啐道:“既做得出来,还不许我说不成?!”
康熙今儿只穿了寻常的石青色刻丝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的衣袍,腕上挂着一串蜜蜡佛珠,佛珠与腰间佩着的汉玉九龙环佩碰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映着他脸上的无奈,“你呀,脾气倒是见涨了!”
过了辰时,乳母抱着十八阿哥从偏殿过来请安。
小十八昨晚睡得有些晚,这会儿困怏怏着小脸,满是窝窝的小手径自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倒头扑在温皙怀中,软糯糯道:“额娘,要吃桂花糕!”
海蓝色绣大红刻丝百花攒龙的褂子,颜色鲜亮,外头罩一个里貂皮的小坎肩,穿得厚实,故而从偏殿过来,也没把他的困意给吹没了。温皙捏了捏儿子肥嫩的小脸,道:“小馋猫!”
要回宫了,温皙特意卸下一身清淡的装扮。换上了在紫禁城中常穿着的华服,梳起大拉翅,珠翠满头,环佩叮当。绀黛画华眉,凛然入鬓,丹铅玉面,傅粉施朱。一张妖娆容颜施就,披上早已备好的织金缎丹凤朝阳的斗篷,随康熙入帝王銮舆。
御驾启程,康熙握住温皙的柔荑,凝视道:“你果然还是装扮起来更显雍容华贵。”
这样浓艳的装扮,温皙却并不怎么喜欢,于是星眸微嗔,道:“臣妾为了这装扮,特特比寻常时候早起了一个时辰。前些日子。都是要在暖暖的被窝儿里睡个懒觉的。”说着话。秀眸几分惺忪。在优哉游哉的帝王銮舆中,可是有些犯困了。
康熙一手扶着温皙的脸颊,贴在自己肩膀上。笑道:“那你眯一会吧,需几个时辰才能到。”又凑在温皙耳边。语气格外戏谑:“昨夜,辛苦爱妃了。”
温皙那装扮得燕惭莺妒的姿容薄然含了嗔怒,更立时染了浓浓的胭脂色。这个被外头暗中传言已经老了、不举了的皇帝陛下,在温皙看来,就是一直饿了老久的色狼!!!满打满算,清心寡欲了才几个月?就那么按捺不住了?!果然,骨子里还是色坯子!
回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自然了还要打包了小十八一起去请安。
太后见到温皙,本不是很乐意的,只是瞧见她的“小孙孙”短腿短脚,肉球似的滚进来,扑进她怀中撒娇地唤了一声:“皇玛嬷!”太后的老脸顿时笑成了菊花。
侍立在一旁的十公主舒宜尔哈面赛芙蓉,笑生两靥,盈盈给温皙见了一个万福,道:“贵母妃可回来了,您不在的时候皇玛嬷日日都念叨您和十八弟呢!”
温皙以温柔的微笑回应她,舒宜尔哈倒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动声色得调节、和缓太后与她关系,温皙受她的好,自然记在心里,便道:“莲儿侍奉在太后身边,倒比旁的公主更乖巧懂事!”
场面既已缓和,太后也不好再冷了脸,便打量了眼前这个华服艳彩的皇贵妃,明明已经不年轻了,竟然还是如此艳美夺目,周身气度更显雍容,难怪皇帝一直那么喜欢,便道:“皇贵妃气色看上去大好了。”
温皙略一福身,道:“承蒙太后福泽庇佑,臣妾已经大好了,只是精神难免有些不济,太医嘱咐了,日后只要别太操劳,就无妨了。”这也是实话,精神力只恢复了小半而已,日常自然无碍,进出空间还是有些不济。
毕竟有小十八在,更有舒宜尔哈从中不动声色和缓着,温皙与太后总算保持了基本的平和。
温皙将宫务甩手给四妃,命成妃为首,三妃协理,倒也出不了大错,她便安心窝在承乾宫,甚少出门。
日子过得不疾不徐,康熙四十二年的春年,又是选秀即将到来。钮祜禄氏又有了适龄的姑娘,族中不少人递牌子进宫,想要提前摸摸底儿。温皙大部分回绝,只请了额娘舒舒觉罗氏进宫,没想到承恩公夫人、和硕格格惠宁也带着自己的女儿宛姵进宫来了。
有额娘在,温皙也不好太给惠宁脸色瞧,只淡淡应对。只是数年未见,宛姵却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澄澈顾盼,格外有神,便忍不住赞叹道:“姵儿倒是出落地愈发好看了。”
舒舒觉罗氏含笑,正欲附和,惠宁急忙拉着女儿抢白道:“娘娘慧眼识珠!不是奴才自夸,咱们钮祜禄氏的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姵儿!”
一副我家闺女第一的家架势,还不算自夸呀?!温皙听了就觉得腻味得慌!
宛姵今儿却是有些羞怯怯地,慌乱地搅着自己手里的绢子,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端的是桃腮红粉色,俏俏小佳人。就是年岁小了些,才十一岁,脸蛋跟红苹果似的,可人极了。
惠宁似乎别有深意,道:“只是可惜了,姵儿才十一!不够岁数参加今年的选秀。”
宛姵和胤礼是同岁,温皙自然记得她的年纪,便悠悠到:“不急,且等下一回选秀。”以宛姵的出身、容貌,何愁找不到好夫君?
惠宁又试探性地问道:“十六阿哥今年十四了,不知皇贵妃有什么打算?”
舒舒觉罗氏狠狠瞪了她媳妇一眼,道:“十六阿哥到了该娶福晋的年岁了,自然不能耽搁了!”舒舒觉罗氏又看了看宛姵,她岂会不懂自己媳妇的意思,只是宛姵足足小了三岁,哪里能叫阿哥等着她?!
温皙微微一笑,道:“是啊,这事儿多半要看皇上的意思。”
惠宁心有不甘,急忙道:“可是,十六阿哥是顶顶尊贵的皇阿哥!今年选秀,适龄的八旗格格,并无太出挑的!奴才只是觉得,不能委屈了十六阿哥!”
温皙秀眸一瞪,道:“还没开始选呢?你怎么知道没有出挑的?!”
舒舒觉罗氏也含了怒色,道:“哪个卓姓大族家没有个出挑的格格?!礼部尚书富察郭礼的女儿富察毓秀、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三等伯石文炳之女太子妃嫡亲的胞妹瓜尔佳氏!没有比今年的待选秀女更出挑的了!”
惠宁被堵得没话说了,只能讷讷退后到一旁。
今年的选秀,照例四妃协理,温皙偷个闲,实际上她并不想叫胤禄早早成婚了,毕竟才虚岁十四,多大点的孩子?!
选秀到了第二轮,秀女们入住储秀宫,只待学好了规矩,被决定最终的归属了。这个时候,是秀女最活跃的时候,也是嫔妃最活跃的时候。除了兆佳氏已经被内定为十三阿哥嫡福晋,后头的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可都到了该指婚的年纪了。
温皙问道:“凌柱的女儿,也住进储秀宫了吧?”
竹儿点头,笑道:“有主子暗示,自然轻松通过了前两轮。何况凌柱大人如今已经是正四品护军参领了。”
虽然还是四品,只是闲职的典仪怎么能和骁骑营护军副参领相比呢?!
只是,温皙也有些头疼,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将这个正牌的弘历老妈给塞进四贝勒府呢?毕竟塞人这种事儿,终究给正室添堵,温皙其实挺可怜四福晋的,所以不想给她添堵。
正在温皙头疼的时候,四福晋进宫来请安了。未等温皙开口说什么,乌拉那拉氏十分贤惠地道:“贵母妃,媳妇来是特意为我们家爷求个好生养的妹妹的!”
四福晋面色诚恳,倒叫温皙有些讶异,但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如今如嬿快要临盆了,自然了一个如嬿并不足以叫乌拉那拉氏忌惮,可是四贝勒府又刚刚爆出李侧福晋也有孕了的消息,乌拉那拉氏就不能不着急了!
“如今如嬿妹妹都七个月的身子了,李妹妹也有了不到两个月的身孕,自然都不方便伺候爷,故而媳妇想着跟贵母妃求一两个人。”乌拉那拉氏并不掩饰其中的原因。
她既然坦诚,温皙也坦言道:“倒也这有个合适的人。”温皙便吩咐竹儿去储秀宫将凌柱的女儿钮祜禄氏给请了过来。
说来,这也是温皙头一次见钮祜禄氏,才十三岁的姑娘,实际上才十二岁,长了一张圆脸,柳眉大眼,长得端端正正,不是特别貌美的,行礼却十分规矩,“奴才给皇贵妃请安!给四福晋请安!”
温皙介绍道:“这是护军参领凌柱的女儿,礼数很好。”礼数的确不错,不过神态举止有些木,只怕若非温皙暗地里吩咐留牌子,还指不定能不能走到最后一轮呢。
乌拉那拉氏快步上前,亲自将钮祜禄氏给扶了起来,道:“这位妹妹极好!端秀稳重,果然不愧是著姓大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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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凌柱之女(下)
乌拉那拉氏如此满意,倒也出乎温皙意料。如此,她自己肯,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温皙便道:“既然你也觉得好,本宫改日就回了皇上,说留着她给四贝勒做格格吧。”
钮祜禄氏脸上一红,急忙福身道:“谢皇贵妃抬举,奴才、奴才...”一时讷讷无言,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她的容色不算出挑,很有可能在最后一轮落选,如今能入皇子阿哥的府邸,也算是极好的去处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拉着钮祜禄氏的手,又将她扶了起来,极为和气地道:“这么好的妹妹,做格格太委屈了!”
温皙瞧着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并非作伪,便道:“那便赏她做个庶福晋吧。”以凌柱如今的官职,他的女儿做个庶福晋倒也当得。
乌拉那拉氏突然郑重福身道:“贵母妃,我们爷还少一位侧福晋呢!”
养心殿。康熙处理完政务,独独留了四阿哥胤禛,倒叫这位“四爷”摸不着头脑了,心里战战兢兢,莫非是因为如嬿的事儿?只稍稍一想,就立刻否定了。便想着,是否是因为之前河道总督又被弹劾了,他装聋作哑没有去维护太子利益的缘故?
正在四阿哥思来想去的时候,康熙随口道:“老四!你去一趟承乾宫吧。”
四阿哥一愣,顿时晓得不是为了政事,莫非又是如嬿惹恼了皇贵妃了,便急忙问道:“是否是儿子有何过错,贵母妃她...”
康熙随手翻开一本奏折。道:“皇贵妃和乌拉那拉氏给你挑了个人,叫你去瞧瞧。”
四阿哥立刻松了口气,忙道:“这种事,请皇阿玛和贵母妃做主即可。儿子没有什么异议!”不就是个秀女吗,他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康熙略抬了太眼皮,道:“朕原也觉得不必这么麻烦,不过皇贵妃有个母家侄女。听说不错,皇贵妃打算许给你做侧福晋,所以想叫你亲自瞧瞧,看是否中意。”
皇贵妃的侄女?!胤禛微微一惊,皇贵妃的嫡亲侄女如今也是老七的嫡福晋,承恩公府的格格身份尊贵,怎么会许给他做侧福晋?!(如嬿这个犯贱的,在他眼里早就不是承恩公府的格格了)
怀着满腹疑惑,四阿哥只带了自幼服侍他的太监小苏子(苏培盛)去承乾宫请安了。因是从养心殿过来的。所以还是一身贝勒品级的朝服。
四福晋正在陪着温皙说着话。外头就来报说。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扶下马蹄袖,见礼:“儿臣给贵母妃请安!”
四福晋带着钮祜禄氏侧在一旁,见皇贵妃免了四阿哥的礼。才福身行礼。
胤禛目光从四福晋身后那个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子身上扫过,一身淡蓝色的宫装。是秀女的装扮无疑,却也心存疑惑,怎么不曾见过这个皇贵妃的侄女?
温皙看得出胤禛的疑惑,便道:“这是骁骑营副参领凌柱的长女,钮祜禄氏。论辈分,是本宫的侄女。”
钮祜禄氏闻言,顿时路出惶恐之色:“奴才不敢。”
胤禛打量了一眼,这个姿色一般,还胆小怯懦的秀女,原来只是皇贵妃母族的格格罢了!不过骁骑营是八旗精锐之一,副参领也不算低了!又是姓钮祜禄氏的,出身还算中上。
温皙含笑道:“四贝勒瞧着如何?”
胤禛照着规矩道:“贵母妃和皇阿玛做主即可。”
“这不是选个格格侍妾,侧福晋也是要上宗室玉牒的,总要你看着中意才好。”温皙不疾不徐地吹了吹茶盏上的浮沫,道。
乌拉那拉氏怕四阿哥不同意,急忙道:“爷,这位妹妹规矩周全,也很端庄。虽然...容貌不能和李妹妹、如嬿妹妹相比,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钮祜禄氏虽低垂着头,温皙却察觉到小丫头的后耳根子已经灼红如云霞了。到底还是个才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四阿哥这个年纪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纪,何况胤禛长得不错,皇子阿哥高如云巅的气派,对这种小姑娘是最有吸引力了。
胤禛闻言,脑袋里却想着的是钮祜禄氏的阿玛凌柱对他有多少帮助,心中暗暗得出来的结论是纳这个一个侧福晋,对他有利,而且不会引起太子的不满,更能顺便和缓与皇贵妃的关系,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至于这个钮祜禄氏长得不怎么漂亮,又胆小懦弱,性子还木等等缺点,都可以无视了。
四福晋径自在哪儿夸着钮祜禄氏,夸得她脑袋愈发低沉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既然贵母妃和福晋都说好,想来是不错的。”胤禛终于表了态,四福晋总算是心愿达成,眼中却也浮现淡淡的黯然之色。
温皙点头,道:“既如此,这事儿本宫会尽快请皇上降旨。这丫头父兄官位不高,不过也比你那个李氏体面多了,给你做侧福晋,也不至于堕了你的颜面!”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贵母妃说的是。”胤禛素来宠爱李氏,当年还特特请旨封李氏为侧福晋,宠爱妾室超过正室,到底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接口道:“李妹妹为爷诞育子嗣有功,侧福晋之位也当得!不过还是钮祜禄氏的姓氏更体面一些!”四福晋这话,完全是和稀泥了,两边都不得罪。
温皙含笑道:“之前如嬿的事儿,本宫总觉得有些愧对四贝勒。”
胤禛急忙道:“贵母妃严重了!”
“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皇上原本就打算,封你为郡王,结果你现在都只是贝勒!”温皙微微叹了口气,捕捉到四阿哥马蹄袖底下的手骤然攥了起来。便继续道:“承恩公府虽然已经不认如嬿这个女儿,可她到底还是姓钮祜禄氏!是承恩公府没有教好她!所以,本宫想着该补偿你一番!所以选了个懂礼数的,给你做侧福晋。”
胤禛躬身道:“儿臣多谢贵母妃!”
温皙轻轻一嗯。道:“本宫想着,如嬿在你府里一日,到底丢你的脸面...所以本宫通知了扎克丹和钮祜禄氏的宗老,将如嬿从钮祜禄氏族谱上除名。以后她便不是钮祜禄氏的格格了!”如嬿早已被视为弃子,除名之事,温皙不过发了一句话罢了,钮祜禄氏宗老们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如嬿违抗皇贵妃的懿旨。
胤禛眼中微微有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反正这种事对他并无半点坏处,少了一个钮祜禄氏的格格,来了一个钮祜禄氏的侧福晋,怎么算他都不吃亏。便随口道:“既如此。那就叫如嬿姓...钱氏吧。”
管她姓什么呢。只要别姓钮祜禄氏就好,以后再丢脸,丢的就不是钮祜禄氏的脸面了!
等一下...温皙不由一愣。钱氏,怎么好像野史记载弘历的生母就是钱氏来着?现在如嬿又正好有孕了...温皙随即摇头。弘历出生的日子还早着呢!只不过不晓得如嬿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谁?!温皙也犯了糊涂。
事情既已敲定,温皙就打发四阿哥离开了。看了看羞红了脸的钮祜禄氏,便敲打道:“以后入了四贝勒府,事事都要听四福晋的,不该生的心思不得生出!”
钮祜禄氏见皇贵妃板了脸色,急忙跪下来:“是,奴才一定守着规矩!”
四福晋立刻对温皙露出感激一笑,道:“钮祜禄妹妹规矩很好,贵母妃放心即可。日后入了府,媳妇自然会护着她。”
温皙点头,道:“你虽是与四贝勒的李氏平起平坐,不过你是满军镶黄旗,她不过是汉军旗。等你入了四阿哥府,便是四福晋之下第一人!只要守着自己的规矩,本宫也会为你撑腰,日后除了四福晋,若是谁意图凌驾于你之上,本宫也不会轻纵了她!”
钮祜禄氏微微一喜,急忙感恩戴德磕头:“多谢皇贵妃!”
“起来吧。”温皙语气又是和蔼如初了,将来的路,温皙已经给她指明了,只要别觊觎正室和世子之位,她便是四福晋之下第一人!安守侧福晋的本分,自然日后有嫡福晋庇护着。
说了这么久的话,温皙也乏了,便赏赐了首饰,谴退了去。
温皙正打算午睡一会儿,便听见小鹿子禀报说,王嫔求见。温皙这才想到十四阿哥都十五岁了,到了该指婚嫡福晋的年纪了,想来王嫔是为了十四阿哥来的。
王嫔入殿有些小心翼翼,行了礼,十分恭敬地道:“嫔妾叨扰皇贵妃静养了,还请皇贵妃恕罪!”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温皙实在懒得跟她寒暄了。
“是!”王嫔绽出一个笑容,问道:“不知皇贵妃可已经给十六阿哥相看好了嫡福晋的人选?”
温皙懒洋洋道:“胤禄还小,本宫不急。倒是王嫔你似乎比本宫还急呀?”
王嫔尴尬地笑了笑,“嫔妾只是瞧着今年秀女中礼部尚书之女富察氏十分出挑,不知皇贵妃可有留她做儿媳妇的意思?”
“本宫并无此意!”温皙淡淡道,才十四岁,娶什么媳妇呀?这么多秀女,温皙也只看了一个钮祜禄氏,那是给四阿哥的人。
王嫔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嫔妾想着,这么好的秀女,得留着做皇家的媳妇,才不算辜负了!皇贵妃和十六阿哥若是看不上,不如就留给十四阿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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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儿媳妇人选(上)
温皙挑眉,这个富察氏在秀女中容貌、品性的确是颇为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家世不俗,这个富察氏还是十二福晋的堂妹,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了富察氏一族的势力,难怪王嫔起了心思了。
见皇贵妃不发话,王嫔有些战战兢兢,急忙扯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来:“嫔妾觉得富察格格不错,还请皇贵妃成全!”
温皙淡淡道:“你既看中了,本宫会替你跟皇上说一声,不过皇上是否答允,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王嫔闻言,立刻喜开了怀,急忙起身跪下:“只要皇贵妃肯与皇上开口,不论成与不成,嫔妾都感激不尽!嫔妾替十四阿哥叩谢皇贵妃!”
皇子阿哥的指婚,决定权自然是在康熙手中,温皙打发了千恩万谢的王嫔,终于可以去碧纱橱里睡个午觉了。
去年冬天冷得很,今年春天却暖和地极快,如今已经收拾出碧纱橱来乘凉了。温皙到底是精神力没有恢复过来,故而格外容易疲倦,睡了一觉,方才好了些。
“十二福晋?她来做什么?”温皙刚一醒来,便听竹儿说,定嫔的媳妇来求见,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竹儿低声道:“十二福晋是带着富察格格一起来的。”
温皙顿时明白了,十二福晋富察氏,与富察格格是堂姐妹,自然是为了她堂妹的归属而来的,便梳妆,叫人请了这对堂姐妹去明间正殿说话。
十二福晋富察氏是大学士马齐之女,出身教养都极好,成婚之后与十二阿哥夫妻琴瑟和弦,定嫔对这个儿媳妇也很满意,唯一有些美中行不足的是,成婚数年尚未有子嗣。
温皙和十二福晋并不熟络。今日突然造访,估摸着时辰是跟着王嫔的后脚跟来的,不过她来得不是时候,温皙打发了王嫔便午睡,所以叫她们姊妹干等了大半个时辰。
命人上了今春新到的龙井,温皙笑道:“本宫午睡着,倒叫你们等久了。”
十二福晋忙躬身道:“贵母妃严重了,是妾身和妹妹来得不是时候,贵母妃不曾怪罪,妾身就感激不尽了。”
十二福晋颜如玉。气如兰,是个极为雅致又端秀的人,一头绀发在脑后梳一个墨色油滑的燕尾。大拉翅上有金镶玉的扁方横贯,一侧垂下珍珠流苏,衬得她容颜皎洁无暇。皇子福晋,求的是贤惠和架势,而十二福晋不仅具备了这两点。更是一个仙姿玉容的大美人,端的是无可挑剔。
十二福晋身后跟着的穿着碧蓝色宫装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眉眼间依稀与十二福晋有两三分相似,只是容貌俏丽更胜她三分。温皙便知,这个就是王嫔一心想得到的儿媳妇了。的确是个叫人见之忘俗的女子。云鬓香腮,铅华不染,丽质天然。颜色如朝霞映雪,端的是桃羞李让,有倾国之色的美人儿!
十二福晋含笑谦逊道:“这是小妹毓秀,粗苯不懂礼数,让贵母妃见笑了。”
温皙暗暗点头。道:“怪不得人人都说富察格格在秀女中极为出挑,果真所言不虚!”
富察毓秀急忙见了个万福。道:“奴才不敢当娘娘谬赞!皇贵妃才是国色倾城,奴才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温皙颔首道:“礼数也极好,怪不得王嫔来跟本宫相求。”王氏倒是好眼光,这样家世姿容都如此不俗的秀女,的确是出手晚了就没了。
富察毓秀顿时秀眸生了焦急之色,樱唇微颤:“皇贵妃娘娘,王嫔娘娘她——”
十二福晋急忙瞪了这个有些失态的堂妹一眼,连忙道:“皇子阿哥的婚事都是皇阿玛做主,王母嫔想来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温皙笑道:“王嫔眼光倒是不错,不过一切自然都决于皇上。”
富察毓秀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礼,急忙福身道:“奴才方才问得逾矩了,还请皇贵妃恕罪。”
“无妨!”温皙温声道,“不是你逾矩,而是王嫔有些不安守本分了!”
这句话说得,十二福晋和富察毓秀都不敢插嘴了。以温皙皇贵妃的身份,自然可以品评、甚至训斥宫嫔,她们就不能多说半句了,否则便是不恭不敬。
温皙何尝不知王氏不安于室,一眼就瞅准了秀女中极为出挑的富察氏,更看准了她身后的富察氏一族!其实温皙并不在乎她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了,对温皙也没什么影响,所以温皙懒得搞破坏,也不屑于破坏,自然了也不会促成,顶多跟康熙通个气儿告诉一声罢了。现在王嫔不同往日了,几个月不见得能见到康熙一次。如今也就些老牌嫔妃宫里,康熙每个月情面上去一两次罢了。
正说着话,小鹿子来报说胤禄过来请安了,温皙见十二福晋和富察毓秀还都在,便道:“教他待会再来吧。”
小鹿子急忙去通了话,回来禀报道:“十六爷去了校场了,说傍晚再过来给您请安。”今儿恰好是休沐日,皇子阿哥都盯着秀女了,胤禄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最合适。温皙含笑点了点头。
十二福晋和富察氏脸上都齐齐露出遗憾之色,却也不敢多留了,急忙起身告辞,温皙也不留她们,随便赏赐了点东西便许她们退下了。
十二福晋和富察氏前脚才走出温皙的宫门,太子妃瓜尔佳氏也带着自己的妹妹来求见了。温皙既见了,十二福晋和富察氏,便不好不见太子妃和瓜尔佳氏了。何况这个小瓜尔佳氏还是石文炳嫡出的幼女,论身份比小富察氏更高一筹。
太子妃自是盛装而来,明艳无比,带着个十五六岁的秀女,想来便是瓜尔佳格格了,只是温皙冷眼打量着,姊妹长得并不相似,还不如富察毓秀和十二福晋长相相似呢。微微纳罕了一下,便见免礼,赐了太子妃座位。
小瓜尔佳氏礼数十分周全地行了大礼,“奴才瓜尔佳宜兰给皇贵妃请安!”
温皙细细一打量,长得并不是极美的人,却眉宇气度如兰芝雅香,眉梢眼角透着几分高华之气,举止也是气度不凡,果然不愧是瓜尔佳氏名门大族培养出来的格格。只可惜她是太子妃的妹妹,温皙现在和太子妃也只是面和心不合,故而不会把她作为儿媳妇的人选考虑的。
温皙想着胤禄才十四,等三年也无妨,只不过无论是十二福晋的妹妹富察毓秀,还是这个瓜尔佳宜兰,都是等不起三年的人。
温皙只轻轻点头,道:“很是懂规矩,起来吧。”
太子妃坐在一侧绣墩上,脸上笑容奕奕,“早该带小妹来给贵母妃磕头的,只是一直想着贵母妃还在病中,不该来叨扰。淑莹也是瞧着王母嫔和十二弟妹先后来了,想来是贵母妃的的身子大好,故而前来打扰,还请贵母妃恕罪。”
太子妃都这么说了,温皙也不好给她冷脸,便道:“不过是月子里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慢慢调养着就是了。”又打量了小瓜尔佳氏,的确气度上比富察毓秀更稳重一些,便随口问道:“这丫头十几了?”
瓜尔佳宜兰恭谨地道:“回皇贵妃,奴才今年十六了。”
“十六?”温皙微微疑惑,“怎么上一回选秀没见这丫头?”温皙的年纪和身份,若是随和一些的场合,叫个“丫头”也不为过,反而更显得亲切些。
十六岁的年纪,也就是说上一会选秀,便已经十三岁了,十三岁理应参选,且以瓜尔佳宜兰的身份,断然不会在前两轮便落选的。只是温皙却不曾记得她曾经入住过储秀宫。
瓜尔佳宜兰端端正正道:“回皇贵妃的话,三年前,奴才生了天花。”
温皙不由得已经,出过天花?!只是瓜尔佳宜兰那张白皙没有半点痕迹的脸蛋,叫温皙实在不敢置信她出过天花!若是小孩子生天花就罢了,身子长得快,配合药物,或许痘痕能去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快长成的姑娘了,生了天花只怕就要留下一辈子的疤痕了!她是如何做到不留半点痕迹的?!选秀的规矩,若是体有疤痕,前两轮验身的时候就会被淘汰!
瓜尔佳宜兰缓缓解释道:“奴才生了天花,当时的确留下一身印记。幸而得一位老道长赠药,方才恢复如初。”以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遭遇,只是那双眼睛里已然掩饰不住庆幸和后怕。
“道士?”温皙不由想到了静一,莫非是他出手所为,那样就不足为奇了。
“是!”瓜尔佳宜兰道,“那位老道长年过九旬,法号法宁,是极通晓歧黄之术之人,是先前告老还乡的太医院院判古太医一力推荐的。”她原本留下一身的痘痕,容貌自是毁了,石文炳便求到了已经高老居于田园的古承宗,古承宗并不擅长此道,便举荐了故友法宁道士出手。
古承宗推荐的?温皙记得古承宗正好是去年才过世的,也算高寿之人了。以他的年岁阅历,认得一些奇人异事也不足为奇。只是——法宁?温皙总觉得这个法号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400、儿媳妇人选(中)
太子妃也附和道:“这位法宁道长如今在京中颇有盛名,听闻是古太医老家的故人。如今家父在京中出资,为这位高僧建了药王观,现在人人都称法宁道长为药仙人呢!”
温皙脑中一闪,顿时想到了,法宁!可不就是温皙当初离宫经过古承宗老家琼山县,曾经在琼山观挂单,小道士正云就曾经随口说过他的师祖法宁道长外出云游,与古家颇有几分交情呢!如此,自然就和古承宗是故友了!
“淑莹每每十分羡慕三弟妹和九弟妹,既是姊妹,更是妯娌!”太子妃若有深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瓜尔佳宜兰道。
三福晋董鄂氏是彭春之女,九福晋是董鄂七十之女,两位福晋是堂姐妹,祖父都是一等公哲尔本。董鄂氏一族出了两位福晋,可算是荣耀至极了。太子妃的意思,自然再明白不过了,只是温皙只能装作没听见。
正说着话,慈宁宫的吉嬷嬷特特亲自赶来,请皇贵妃去慈宁宫坐坐,聊聊天。
吉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当年太后嫁给顺治时候的陪嫁,太后派了这位吉嬷嬷亲自来,可绝对不是“聊聊天”那么简单。联想到现在选秀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温皙就知道太后再打什么主意了。
吉嬷嬷笑着道:“贵主子快些去吧,太后这几日就在念叨着您呢!”
温皙微笑回应:“嬷嬷先行一步,本宫换身衣裳,就去。”太后请。温皙自然不能不去。
吉嬷嬷刚退出明间正殿,太子妃就迫不及待地道:“贵母妃,太后这些日子屡屡召科尔沁亲王之女琪琪格去慈宁宫叙话!”
康熙已经为十三阿哥选中了马尔汉之女兆佳氏,太后再有心。也是无力回天。这个琪琪格应该也十六了吧,三年前选过一次,没有赐婚,如今再选。若是再不指婚,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温皙不发表意见,只淡淡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的目的,和太后的目的也无甚不同。
见温皙不说话,太子妃脸上一阵尴尬,急忙起身道:“那淑莹改日再来给贵母妃请安。”
温皙点头,别有深意地道:“凡是自有皇上做主,再怎么急于求成都没有用。”
太子妃笑道:“旁人若急于求成或许无用。只是太后是皇上的嫡母。皇上也不得不考虑太后的意思。”然后又言笑晏晏道:“琪琪格算年纪。和宜兰同岁,都只比十六阿哥大二岁呢!”
温皙瞬间微微一震,太后看上的目标竟然不是十三阿哥。而是胤禄吗?!不管心中如何惊讶,温皙脸上依旧古井无波。“还有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也都十五岁了呢。”
“是。”太子妃轻轻一福身,“贵母妃说的是,只不过十四弟和十五弟,如何能与十六弟相提并论呢?想必太后也明白,哪个阿哥出身更尊贵吧?”
温皙顿生了几分威严道:“本宫只知道,都是皇上的儿子,容不得旁人挑来拣去!”
太子妃微微一震,脸上笑得有些尴尬,讷讷无言。温皙随意打赏了一些首饰,便叫她们姊妹退下了。
温皙轻轻嗤笑,今年可真热闹啊!整理了一下妆容,便乘者肩舆往慈宁宫而去。去慈宁宫,沿着后宫路线,必然要经过御花园,过了御花园,必然会看到储秀宫。
皇贵妃的依仗浩浩荡荡走到御花园的尽头,便看前头一群深浅不一的蓝色宫装秀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一众姿容绰约的秀女福身跪下,软玉轻声,齐刷刷道:“皇贵妃万福金安。”
温皙的肩舆微微停滞,目光在秀女身上轻轻扫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果真热闹。”寻常选秀时候,秀女呆在储秀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甚少出门,而眼前这些秀女,看数量,只怕有半数都出来了。
温皙正要吩咐不必耽搁,突然一个跪在靠近位置的秀女突然抬头,笑语嫣然道:“皇贵妃娘娘这是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吗?”
温皙细一打量,可不正是十二福晋的堂妹富察毓秀吗?同样的蓝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格外不同些,果然还是美人穿什么衣裳都好看,“你怎知本宫要去慈宁宫?”御花园的确是去慈宁宫的必经之路,可经过御花园也未必是去慈宁宫,长春宫、咸福宫等西六宫都要经过此地。
富察毓秀端然道:“回皇贵妃,因为太后身边的嬷嬷刚刚请了琪琪格格格去慈宁宫叙话。”
温皙含笑点头,“本宫知道了。你是叫——毓秀是吧?”
富察毓秀闻言,面颊顿生欣喜之色,急忙道:“是,奴才富察毓秀给皇贵妃磕头了!”说着,光洁的额头轻轻触在柔软的草地上,行了大礼。
一众秀女看着皇贵妃依仗远去,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方才与皇贵妃说话的富察毓秀身上,都含了嫉妒、艳羡之色。
娇媚如花骨朵的秀女们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那个琪琪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出身好点儿呗!”说话的是完颜氏,阿玛是从二品的礼部侍郎。
又有个长得不出众的秀女无比艳羡地道:“皇贵妃虽然在养病,可还是风华绝代,一点看不出都快四十岁了!”
还有几个出身不高的秀女,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恭维着富察氏,“还是富察姐姐有本事,这么多姐妹,皇贵妃独独认识姐姐!”
富察氏眉梢含了几分得意,却以谦虚的语气含说着高傲的话:“也没什么,是堂姐方才带我去过承乾宫,请了个安。是皇贵妃记性好!”
“皇贵妃在病中,可是外人一律不见!果然还是十二福晋面子大!”又有人急忙接口道。
秀女们正火热地谈论着,迎面传来不屑的嗤笑声,正是瓜尔佳宜兰莲步走来,却不与富察氏和她身边的秀女说话,而是跟与自己一行的三品官品级能特之女闲闲地说着话,“还是皇贵妃宫里的狮峰龙井味道最好,果然不愧是贡品!”
郭络罗格格娇声道:“宜兰姐姐去了一趟承乾宫,头上多了一只金步摇,可见皇贵妃格外看重姐姐呢!”
不远处,富察毓秀姣好的脸色冒出火儿来,伸手去折旁边含苞待放的芍药,却露出戴在手腕上的色泽莹润的镯子。便有眼尖的秀女“呀”地叫了一声,道:“毓秀姐姐的这只镯子真好看,想必是皇贵妃赏的吧?”
富察毓秀急忙收回手,用袖子遮盖住了那羊脂玉手镯,道:“不过是皇贵妃随便赏赐的,不值得炫耀。”
完颜氏讽刺道:“就是!不像某些人,得了点东西,就迫不及待拿出来炫耀了!还是富察姐姐有教养!”
瓜尔佳宜兰的脸色登时变了,提着裙子快步上前,怒瞪着完颜氏,冷笑道:“皇贵妃赏赐的东西,只有小家子的人才藏着掖着!”
完颜氏丝毫不惧,只扬眉道:“没见过好东西的人,才非要带出来显摆呢!好像我们都没见过金步摇似的!”
“金步摇谁都见过!”瓜尔佳宜兰抚了抚自己鬓角的金步摇上镶嵌的东珠,“只是这种丹凤朝阳的金步摇,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佩戴的!只怕有些出身低微的人,连见都没见过呢!所以才满嘴不干不净的话!!”
完颜氏闻言,登时恼怒了:“谁不干不净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富察毓秀见势不妙,急忙上去劝和:“完颜妹妹别冲动!瓜尔佳姐姐不是针对你。”
瓜尔佳宜兰轻轻瞥了富察氏皓腕上的镯子,的确是极好的成色,甚至比她头上的丹凤朝阳金步摇更加价值不菲,她油然生了几分不忿之色,骨子里的高傲萌生:“富察妹妹倒是八面玲珑的人!”然后眼睛死死盯着那镯子,道:“的确是个好镯子,可否让我仔细瞧瞧?”
富察毓秀笑盈盈道:“当然可以。”说着,右手一屈,便褪下了那莹润的羊脂玉镯子,双手递了过去,“姐姐尽管看。”
见富察毓秀如此恭敬,瓜尔佳宜兰面上好看了许多,她刚要伸手去接,手指刚刚碰触到羊脂玉盈凉的的质感,便见富察毓秀的手突然撤后一寸,瓜尔佳氏急忙去抓,可终究来不及了。
砰,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坚硬的的地面,无暇的羊脂玉镯子摔成了两半儿。
瓜尔佳宜兰还没有从惊讶中醒过来,富察毓秀却立刻扑在地上,抓起那碎裂的镯子放声哭了起来,那声音叫所有秀女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瓜尔佳宜兰的一只手还停滞在半空,而富察毓秀蹲在地上捧着那碎裂的镯子哀切痛苦。这番架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瓜尔佳宜兰因为嫉妒,摔碎了皇贵妃赏赐给富察毓秀的镯子。
随即便有指指点点的声音灌入了瓜尔佳宜兰的耳朵里,虽然都极为小声,但是她听得都十分清晰。
“真够大胆的,连皇贵妃赏赐的镯子都敢摔?!”
....
“人家可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呢!”
......
401、儿媳妇人选(下)
慈宁宫。
今儿太后身边侍奉的不是十公主,而是琪琪格。算来,温皙也有三年没见过琪琪格了,三年未见她倒是出落得愈发貌美明艳了。
“琪琪格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福金安!”琪琪格按照满人的礼数给温皙行了大礼。
温皙面色温和而带着梳理,“格格不必客气。”
太后笑着道:“这丫头长大了,总算懂规矩了!”
温皙扬一扬眉头,是吗?可是温皙明明捕捉到她眼中的不忿之色,可见琪琪格演戏的工夫并不到家。
太后笑着吩咐吉嬷嬷道:“给皇贵妃搬个绣墩。”
吉嬷嬷急忙应了,搬了个紫檀木如意纹的绣墩放在太后左手边。温皙含笑侧身坐下,太后又唤了琪琪格在自己右手边,道:“这丫头以前太疯魔,学了几年总算像样些了!”便看着温皙道:“皇贵妃觉得呢?”
温皙嘴角勾起一抹如雾霭般叫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太后觉得好,自然就是好的。”
富察氏、瓜尔佳氏再加上这个琪琪格,老娘的儿子就这么吃香吗?温皙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不过得意之后不得不警惕着点了。前两个就算了,最后这个温皙绝不会认这样的儿媳妇的,她已经有了一个任性调皮的玉录玳了,再来一个比玉录玳还爱闹腾的儿媳妇,还要不要活了?!
太后含笑道:“胤祥着实不肯,哀家也勉强不得。只是琪琪格是科尔沁最好的格格,哀家实在喜欢。故而想留她在身边。”
温皙亦笑颜以对:“京中多才俊,自然能找到合适的如意郎君。”然后眼睛的余光轻轻从琪琪格脸上略过,的确学乖了些,就是不知道是真乖还是假乖。
“哀家看出了胤祥。后头还有三个阿哥都该到了娶福晋的年纪了!”太后的意思很明白,还是想要叫琪琪格给她做孙媳妇。
温皙抿嘴道:“可不是呢,慎嫔、王嫔都忙活起来了!王嫔今早就来跟臣妾说,看上了富察氏的格格。慎嫔前儿也瞅准了郭络罗氏,臣妾正打算给你说呢。”
太后嗯了一声,道:“都是不错的,不过——”太后将琪琪格拉到自己身边,“不过论出身,都比不上琪琪格!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出身不高,富察氏、郭络罗氏也都还衬得上!只不过胤禄就不同了,自然要娶个身份更高的福晋才成!”
温皙心中冷笑,你眼中的身份更高的福晋就是琪琪格吗?!温皙心中讥笑。脸上却含了几缕和煦的微笑。道:“此事只要皇上和太后都看准了。臣妾绝无异议!”麻烦的事儿还是交给康熙去解决吧!
太后却似乎对温皙的回答不甚满意,一针直指要害道:“你瞧着琪琪格如何?够资格给你做儿媳妇吗?”
太后这话问得突兀,若是不够资格。那是对太后的娘家不敬,甚至对太后不敬。若说够了,只怕太后就说,你既觉得够资格了,就给你做儿媳妇吧!
温皙也不是傻子,便徐徐道:“满蒙八旗格格,身份够格做皇家媳妇的也不在少数,自然要从中选取端庄贤惠的,太后您说是吧?”
太后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冷声道:“皇贵妃是觉得琪琪格不够端庄贤惠?!”
温皙笑着道:“比起三年前,当着太后的面便要侍卫给她做丈夫,的确好多了。”当年巡视蒙古,琪琪格还是个半大的丫头,与玉录玳争曹顒,可真是豪放无比,单是这点,温皙就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琪琪格脸色登时掀起一阵恼怒,未等太后开口替她说什么,她便扬声道:“皇贵妃既觉得琪琪格没有资格做您的儿媳妇,琪琪格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往上贴,您尽管放心好了!!”
琪琪格这番话说得着实无礼放肆至极,温皙听了却放下心来,琪琪格高傲,她既然都如此说了,温皙可安心了。太后却板着脸训斥道:“放肆!跟皇贵妃说话也敢这样无礼?!”
温皙十分敦和宽容地道:“无妨!琪琪格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既然她不肯,太后又何必勉强呢?”
太后旋即重重一哼, 一脸的不满毫不掩饰。
温皙笑道:“太后其实又何必盯着后头这几位阿哥呢?前头也有极好的去处。”
太后冷脸道:“琪琪格是亲王嫡女,难道要做侧福晋不成?!”
温皙呵呵一笑,道:“那也要看给谁做侧福晋,毓庆宫可还少一位侧福晋呢!”
太后不由微微一动,太子侧福晋,与阿哥侧福晋可是截然不同,将来若是太子登基,侧福晋怎么也得是个贵妃!比作皇子嫡福晋都要更胜一筹!且太子妃只生有一女,膝下只保养了一个弘皙。若是琪琪格能有所出,那么...太后的算盘在心底里噼里啪啦算了起来。
温皙看了看琪琪格那张不乐意的脸,便道:“太子文才武略,骑射骁勇,格格不正想嫁一位巴图鲁吗?”又对太后道:“太子虽然有几个儿子了,可都是侧室、妾室所出,生母哪个及得上琪琪格出身好?”
太子妃不是想着把她妹妹塞过来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温皙也给毓庆宫塞一个去!
这边搞定了太后老太太,温皙便起驾回宫去了,今日折腾了几通,温皙也乏了。只是时间的事儿,尤其是女人的事儿,总是没完没了,这不,温皙刚刚回了承乾宫,便听见外头来报说,储秀宫闹腾起来了!
温皙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竹儿也蹙了眉头,道:“主子还记得,你赏赐给富察格格一个羊脂玉镯子吗?”
温皙想了想。道:“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吧。”都上门来了,温皙自然要随便赏赐点什么,给富察氏的是一些珍玉,自然是不俗的货色。赏赐给太子妃亲妹的是一些赤金的头面。
“听说是让瓜尔佳格格一不小心给摔碎了!”竹儿眉宇见透着几分不悦,“当时富察格格并不曾闹起来,只是那事儿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是谁告知了十二福晋。十二福晋发了火,要叫瓜尔佳格格磕头认错才肯罢休。瓜尔佳格格性子高傲,自然不肯,后来又惊动了太子妃...”
如此,两个秀女的事儿,便成了太子妃和十二福晋的事儿了。
竹儿继续道:“成妃娘娘已经去协调了,只是太子妃和十二福晋都不肯让步。”
那是自然的,让步了,便是要低人一等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这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镯子的小事儿了。而是关乎太子妃和十二福晋的颜面,更关系到接下来的胤禄福晋的归属,谁肯让步?
太子妃自诩出身高贵。又是未来的国母,如何会向弟妹低头。更不肯叫自己的嫡亲妹妹低了富察毓秀一头。而此事到底是富察毓秀受了委屈,占着理,十二福晋是富察氏的格格,出身不俗,又是有理有据,自然也不肯低头了。如此,事情便闹大了。
温皙颇有无奈之色,道:“去库房选两个镯子,赏赐给富察氏。命十二福晋出宫,也叫太子妃回毓庆宫,储秀宫可不是她们可以久呆的地方!”
“是!”竹儿福身,便下去办事了。
夜色擦黑,储秀宫的事儿暂且按了下去。温皙要的便是后宫的平静和安宁,至于她们私底下怎么斗,就随她们去吧!温皙也管不了那么宽了。前朝阿哥们在争斗,后头她们的福晋也不甘示弱。温皙懒得去搀和。
承乾宫寝殿,灯火如昼,温皙正打算洗洗睡了,外头来报说康熙来了。温皙也懒得出去迎了,径自换上一身鹅黄色素净的寝衣,今儿折腾了一通,早就乏了。
“嘎珞,你睡下了吗?”康熙的手轻轻拂开雾绡帐,见温皙只坐靠在床上,膝盖上放了个剔红大捧盒,正在闲闲地打络子,便露出淡淡的笑容,侧身坐在床头。
温皙放下手里的活计,道:“这就要睡了。”
康熙的手落在温皙的手背上,“朕正有事,要与你说。”
温皙嗯了一声,做洗耳恭听之状。
“这回选秀,朕不会留人。”康熙定定道。
温皙低头嗯了一声,脸颊上泛起薄薄的如雾缕般清淡温文的笑容。
“除了马尔汉之女指婚给胤祥,小十四和小十五的福晋,朕还有些犹豫。不过胤禄的婚事朕已经有打算了。”康熙凝神道,“你觉得太子妃的胞妹瓜尔佳氏如何?”
温皙脸色微微一凝,“瓜尔佳宜兰?”
康熙含笑点头,“你已经见过了?”
温皙皱了皱眉头,“可是他都十六了!比胤禄还大二岁呢!”
“无妨!”康熙笑道,“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又是熬过天花的有福之人。”
温皙嘟着脸,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康熙沉声道:“朕这么决定,又另外的考量,总之都是为了胤禄好!”
康熙的考量,温皙亦明白,若是取了瓜尔佳宜兰,那么胤禄和太子的关系必然更加亲密,太子爷必然不会对日渐长大的胤禄生了忌惮,娶了宜兰,便绑上了毓庆宫的战车,固然躲在太子身后更安全。只是也不可避免地介入到了夺嫡之中,这是温皙不愿意看到的。
温皙也没有理由反驳康熙,只好道:“胤禄才十四,再等三年也无妨!”
“你若觉得胤禄还小,朕可以先指婚,完二年再成婚!”康熙柔声道,“不过等三年就太久了,那时候胤禄都十六了,瓜尔佳氏也十九了,太迟了!”
温皙闷着脸道:“可臣妾觉得富察氏不错!”难道只能娶太子妃的妹妹?虽然温皙也并不喜欢富察氏,可是抬出个人来,堵一堵也好。
“富察氏?郭礼的女儿?”康熙问道。
温皙点头,道:“叫富察毓秀,是个十分出挑的!哦,她还是十二福晋的堂妹!”
402、指婚
康熙约莫在沉思,带着老茧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捧盒上的牡丹纹,低沉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仿佛有回音一般。
温皙见康熙犹豫,便道:“不如问问胤禄自己的意思?”
康熙丹凤眼中的眸子微微一转,道:“朕会问问他,再赐婚。”当然也只是问问而已,不可能由着小辈儿自己说了算。
婚姻之事,温皙原以为要周旋一番,没想到翌日下午,赐婚的旨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达了。除了将兆佳氏指婚给十三阿哥,定在今年八月十五的好日子完婚,又将礼部侍郎之女完颜氏赐婚给十四阿哥做嫡福晋,三品特能之女郭络罗氏则指婚给十五阿哥。十三阿哥的岳父是正二品的工部尚书,十四阿哥的岳父就只是个侍郎,自然了礼部比工部重要,倒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后头十五阿哥的岳父还只是个三品官呢!
等到几个时辰后,康熙在养心殿召见了十六阿哥之后,最后的赐婚旨意,就叫所有人跌破眼球,康熙将太子妃的亲妹妹瓜尔佳氏指婚给十六阿哥做嫡福晋,这就罢了,更惊人的是礼部尚书郭礼之女富察氏也被指给胤禄做侧福晋了!连纳侧之礼的日期都给定下了,就在十三阿哥娶嫡福晋的日子!
温皙闻讯,急忙往养心殿而去。寻常时候,她从不涉足养心殿,如今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她再也坐不住了!
去的时候,胤禄也在养心殿,穿的是金黄色团龙朝服,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绿,头上朱纬朝冠饰东珠五,脖子上挂一串南红玛瑙朝珠。有一百零八颗,色泽鲜红如血,是玛瑙中的极品。胤禄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如今的个子已经与她穿着花盆底儿鞋的时候差不多高了,模样四分承袭自康熙,尤其那一双细眉和丹凤眼,以及传承自骨子里的骄傲。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禄抚下石青色的马蹄袖,飞快地打了个千儿。
温皙有怔怔的失神,这二年,一心要照顾小十八。又因受伤之后无暇他顾,竟不曾察觉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
恍惚回过神儿来,急忙给康熙见了个常礼。
康熙随手搁下茶盏。语气一如往常:“折子快批完了,朕正打算去你宫里呢。”
温皙看了看自己儿子,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皇上怎么把富察氏给胤禄做侧福晋了?!”富察毓秀的出身做皇子嫡福晋都绰绰有余!
康熙笑道:“你不是挺喜欢富察氏的吗?”
胤禄忙笑道:“额娘既然看中了,儿子多纳一个也无妨。等纳侧之后,就叫她日日来伺候额娘。额娘身子还没养好,正需要个伶俐的人才服侍!”
温皙满头黑线,好似你娶媳妇是给我娶的!瞧着爷俩都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温皙却泛起了忧虑,道:“可是皇上给十四阿哥指婚的嫡福晋出身还不及富察氏呢...”原本王嫔就是看中了富察氏。想要她做儿媳妇的,温皙曾随口跟康熙提及,康熙只道了一句:心不小。娶礼部尚书的女儿做嫡福晋是“心不小”。若是纳为侧福晋当如何呢?!
康熙面有无奈之色,“是你说喜欢,朕思虑了这么久才赐婚的,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温皙头疼得很,道:“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之前王嫔来求富察氏给十四阿哥做嫡福晋。皇上不允,如今又把她赐给胤禄做侧福晋。只怕——”王嫔自然不敢如何,现在她无宠又无家世,只是十四阿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额娘不必担心,儿子会跟十四阿哥解释清楚的。”胤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的丹凤眸子中飞扬出来的却是得意与高傲。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只会越解释越复杂,跟刚让温皙担忧的是,胤禄要纳这个一个家世显赫的侧福晋,是否会引起太子的妒忌呢?便蹙着眉头,道:“富察氏做嫡福晋都足够了,只怕身份上都足够与太子的侧福晋比肩了!”
一语出,胤禄也凝重了眉头,随即笑道:“额娘,只是侧福晋而已。以后儿子娶了瓜尔佳氏,那么和太子哥哥即是兄弟,还是连襟呢!”
是了,如此瓜尔佳氏一族自然是归属于太子,那么胤禄将来的支持也就仅仅是富察氏了,富察氏一族虽然显赫,但是远不能和瓜尔佳氏相匹敌!太子纵然有所嫉妒,也不至于出手对付胤禄。
忽的温皙脑海中一闪,道:“如今赐了凌柱之女做四阿哥的侧福晋,胤禄也赐了一个侧福晋,皇上不如也给毓庆宫赐一个出身更好的侧福晋吧!”
康熙有微微的游移,“出身最好的几个秀女,都赐婚了,剩下的...”康熙摇摇头,便没有太出挑的了。
温皙笑颜款款道:“皇上忘了还有蒙古八旗的格格呢!”
康熙丹凤眼微微一凝,不置可否。
温皙笑道:“前儿,臣妾去太后宫中请安,看到了琪琪格。太后说,有意将琪琪格留在自己身边。”
“是太后的意思?!”康熙立刻皱起了眉头,凝聚了浓浓的不满。“留在自己身边”?!若是嫁给皇子阿哥,将来早晚要分府,只有去了毓庆宫才是真正留在自己身边!
温皙道:“臣妾知道,皇上将惠妃养女下嫁给了科尔沁世子,已经足够荣耀的了,只是琪琪格是世子亲妹,嫁得也不能差了,否则太后第一个便不同意。”
康熙目光在慈宁宫、毓庆宫的方向扫过,沉默片刻道:“你先回去,朕待会再过去。”
温皙知道,康熙会同意的,大阿哥的最亲近的妹妹嫁给了奇塔特,便是要拉拢科尔沁,而太子若纳了琪琪格,那么必将再次形成均衡之势。温皙浅浅一笑,道:“那臣妾先回去准备着。”然后不悦地瞥了一眼自己儿子,食指勾了勾。
胤禄脖子一歪,一副很是疑惑不解的样子。
温皙眯了眯眼,跟老娘装什么糊涂?!
胤禄讪讪笑了笑,急忙朝康熙行礼道:“皇阿玛,儿子也先退下了。”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胤禄立刻麻溜跟在温皙后头,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出了养心殿。
养心殿的殿门刚一关上,温皙瞧着胤禄眉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得意...次奥,这贼小子得意过头了!于是立刻出手,一把揪着胤禄的耳朵——“嗷嗷——额娘您轻点!”
温皙鼻子一哼,手上一拧。
“嗷嗷嗷!!!”杀猪一般的声音在养心殿外响起。
温皙咬牙道:“兔崽子长本事了是吧?!啊?!居然来了个左拥右抱,兼收并蓄!”
去年她去行宫住着的时候,康熙又赐他两个漂亮的通房宫女,温皙回来才知道,那俩已经被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给受用了!绿桐就是这么看着这兔崽子的吗?居然也没及时汇报,害得老娘回宫以后才晓得了!只是毕竟,皇子阿哥到了岁数都会有房里人,又是康熙给钦赐的,温皙也不好说什么,嘱咐他悠着点,别小小年纪精尽人亡也就是了!
到了选秀的时候,这兔崽子也挺乖,没往秀女那边儿钻,没想到是早就打了左拥右抱的主意啊!次奥,小色狼一个,就跟他爹似的!!
养心殿中,康熙拿起一本奏折,正想着把剩余的几本给看完了,外头去突然想起惨烈的叫声,他这个做阿玛的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瓜尔佳氏有瓜尔佳氏的用处,富察氏有富察氏的用处,他怎么会叫自己的儿子一点班底都没有呢?只是,兄弟和谐,也得他有所筹谋才行...
承乾宫。
“红了!不对,是都紫了!”胤禄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那只耳朵道。
温皙斜眼一睨,不就是一路给揪着回来了吗?有那么严重吗?咳咳,的确是有点严重,温皙端起茶盏,轻轻啄了一口,道:“吩咐膳房做了猪耳朵,给你补补!”——这叫吃哪儿补哪儿!
胤禄眼中含泪,顿时想哭。
竹儿已经呈了浸了水的冷毛巾上来,给胤禄的猪耳朵冷敷,冷冰冰的感觉触在火辣辣的耳朵上,的确舒服了很多。胤礼一手拿毛巾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问道:“额娘,皇阿玛会把琪琪格赐给太子做侧福晋吗?”
温皙淡淡道:“大概会吧。”康熙是个喜欢平衡的人,十有八九会答允,何况还有太后哪儿呢,三年前没给琪琪格指婚,太后已经十分不满了,就算康熙与太后之间并无多少母子情分,只是若和太后闹僵了,传出不孝的流言也足够叫康熙苦恼的了。何况...侧福晋,不过是高级点的妾室罢了!
琪琪格心高气傲,可惜是个没脑子的,太子妃无所出却能稳居东宫女主人的位置,连生了太子长子的李佳氏侧福晋都不能动摇分毫,就凭她那点智商,去了都不够太子妃收拾的!不过温皙并不介意叫毓庆宫更热闹一点!
403、难道大姨妈来了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喜庆的事情特别多,除了四贝勒府要纳一位侧福晋,太子的毓庆宫也要迎来一位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温皙乘着肩舆,正往校场而去。宫中的校场,是专门为皇子皇孙所设,还建有布库所,是练习摔跤的地方。布库是满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大力士、摔跤手的意思。因为康熙早年就是用少年布库们擒拿鳌拜的,故而很看中摔跤,后来更建了善扑营,选拔大力士二百名,划分为一等布库、二等布库和三等布库,其中的佼佼者便可被分派到宫中校场布库所陪皇子阿哥摔跤。
温皙甚少在前朝范围逛,今儿不过是突然好奇了,才想着过来瞧瞧的。今日是休沐日,故而校场周围也很冷清。
温皙特意选在休沐日过来,也不曾叫人通禀,这个时候胤禄应该在布库所中练习摔跤。到了校场,老远就听见里头有砰砰的声响。
布库所的大门是开着的,温皙下了轿,便扶着竹儿的手背进去瞧个究竟。
布库房地板为木质,内里空旷,温皙侧脸往里头瞧,看见胤禄只穿着一身金黄色绣藏蓝团龙的短衫摔跤服,是窄袖的,比平日的衣服要简练地多,陪胤禄摔跤的是温皙分派到他身边的太监小川子。小川子岁数和胤禄差不多大,也是自小习武的,身手自然很不错,否则温皙也不会派他来伺候胤禄了。
只是更叫温皙惊讶的是胤禄的身手,他摔跤的功夫相当扎实,下盘稳健。反应也极为敏捷,腾挪见,便发现了对手的一个破绽,以迅敏之势将小川子摔了个大背跨。
“哎呦!”小川子疼得揉着自己要摔成四瓣的屁股。
温皙瞧着。似乎已经摔跤有一会儿了,胤禄后背上都沁出一片热汗出来,金黄色的摔跤服贴在身上,里头虽然穿了里衣。但是衣裳是轻薄吸汗的阮烟罗,汗水浸湿之下都能隐约看到里头的肌肉了。温皙以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通,暗暗道:老娘的儿子身材不错!...很有勾引小姑娘的潜质!
“起来!”胤禄许是见小川子趴在地上装可怜,便扬声吼了一句:“再不起来,爷把你踹出去!”
小川子苦着张脸,哀求道:“爷,都练了一个时辰了,歇会吧?”
侍立在侧的绿桐取了干爽的汗巾上前,温声细语。俏声道:“爷。小川子已经被摔了十几个大背跨了。看样子是爬不起来了。”
温皙诧异地看着,绿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明明记得她的性子就像特种部队的魔鬼教练...怎么跟寻常侍女似的?居然学会微笑了?
“给贵母妃请安!”温皙只专心看着里头,忽的背后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
温皙回头一看。可不正是王嫔的十四阿哥吗?也穿着一身和胤禄差不多款式的摔跤服,不过是黑色软缎绣龙纹的。手腕和裤腿都扎起来,一副十分干练的样子,身后只跟着二个太监,看样子也是来摔跤的。
他这一请安,里头的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瞧,温皙迎着儿子诧异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禄稍稍一愣,急忙打千儿请了安。
绿桐也跟在其后福身蹲下到:“奴才给贵主子请安!”
“皇贵妃万福!”趴在地上装可怜的小川子也急忙一个翻身,磕头请安。
温皙低头用绢子掩饰了一下唇角,方才道:“都免礼吧,本宫不过是随便过来瞧瞧。”
十四阿哥起身,肃穆着还有些稚嫩的脸,道:“布库房常有善扑营的布库进出,贵母妃在此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说着,他躬身道:“儿臣恭送贵母妃!”
温皙挑眉,满嘴是刺儿啊?也难怪,王嫔不是以前的密嫔了,他一心想要娶为福晋的富察毓秀成了胤禄未来的侧福晋,自然深有不满了。
温皙未曾说什么,胤禄大步迎了出来,笑道:“额娘放心,今儿是休沐日,善扑营的力士不会进宫来。额娘是来看儿子摔跤的吗?”
温皙含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摔跤这么敏捷了。”校场这种地方,温皙也从来不涉足,对于胤禄的身手,她并不了解。如今看这样子,似乎已经有一些自保之力了。
胤禄亲自扶了温皙入内,十四阿哥则生生被晾在门口。被人鄙视没什么大不了,被人无视才叫人火冒三丈。温皙也无心理会这个年少火气大的孩子,完全无需与他计较。
布库房除了摔跤,也设有座椅,是休息时候用的,桌上还备了时令瓜果和点心。
“这茶凉了,绿桐去冲一盏碧螺春来。”胤禄随口吩咐道。
绿桐乖巧地应了一声,福身便下去了,走到门口,不忘礼数,也给十四阿哥匆匆见了一礼。
温皙疑惑道:“绿桐什么时候跟个丫头似的了?”
胤禄不由发笑,眼角微微上翘,以寻常的语气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十四阿哥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扬声道:“十六弟,我正是听说你在布库房,故而想来跟你过两招!”
胤禄光洁的额头上,汗水油量,还不曾干涸,他侧脸看了看战火汹涌的十四阿哥,面色闲散而随意,眼角却露出湛湛寒光,语气是调笑的:“怎么,十四哥上次输了,还不服输吗?”
十四阿哥冷冷一笑,不屑道:“不过是我一时不小心,否则怎么会输给你?!”
十四阿哥高傲的姿态着实激怒了胤禄,他的眼睛瞳孔骤然一缩,唇角依旧带着笑容,不过那笑容渐渐生了几分轻蔑,胤禄不回答十四阿哥的话。反而转而对温皙道:“额娘来,想必是想看儿子摔跤吧?”
温皙却不想他俩真的掐一架,万一磕着碰着可不是开玩笑的,便道:“方才已经看过了。今儿有些乏了,胤禄,你陪额娘回宫去吧。”
胤禄眼中有微微的犹豫,他素来不会违逆的温皙的话。眼下更不知该如何拒绝了,看了一眼那浑身冒火的十四阿哥,忽的笑了,道:“既如此,十四哥,那改日吧。”
十四阿哥却面色渐生了不善之色,大步上前道:“十六弟该不会是怕了?!”
胤禄眼中有怒火一闪而过,随即外头端着茶盏进来的绿桐突然扬声道:“十四阿哥想摔跤,奴才不才。倒是愿意陪十四阿哥过两手。十四阿哥若是能赢了奴才。再与十六爷交手吧!”
这一刻的语气。温皙再次看到了曾经的绿桐,那个高傲凛然女子。绿桐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但是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岁上下似的。这也是她一直不关注保养自己容颜的缘故,否则看上去会更年轻。绿桐本就不是娇柔的女子。这般样子,才合她的气度。方才她乖巧温柔,倒叫温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似的。
十四阿哥一滞,他自然是比不得绿桐的,脸上立刻泛起涨红,随即咬牙道:“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十六弟原来就是这么教自己的奴才的?半点规矩也无!”
胤禄眉头轻轻一皱,这样的话,他倒无法反驳了。
绿桐见状,急忙含了愧色,慌忙垂下头去,快步走到温皙身边,福了一福,将茶盏搁下,又亲手捧着另一盏茶,双手呈到胤禄跟前:“爷先喝点茶水吧。”
胤禄微微摇头,“先放着吧,我现在不渴。”
绿桐一咬嘴唇,正要退后,十四阿哥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去抓那茶盏,面有傲然之色道:“既然十六弟不渴,就让给哥哥吧!”
绿桐却死死抓住盏托,敏捷的双手一退,十四阿哥自然抓了个空,而那茶盏在惯性作用下,却突然从盏托上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地,自然摔了个粉碎,而那滚烫的茶水有一小半泼溅到了十四阿哥的左小腿上。
茶水滚烫,十四阿哥被烫地跳窜了起来,狼狈不已,他咬牙嘶了一声,湿哒哒的裤腿冒着热气。胤祯怒容扫过绿桐,落在胤禄脸上,嗤笑道:“十六弟身边的人,都好大的胆子!”
胤禄皱着眉头,道:“若十四哥不去抢,茶盏如何会摔碎,又如何会泼溅到你自己身上?”
“十四弟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了!”十四阿哥勃然怒道。
胤禄也知道事情有些理亏,便拱手道:“是绿桐不当心,弟弟替他向十四哥赔罪了!”
十四阿哥却并无半点要息事宁人的意思,快步走到绿桐跟前,道:“你这奴才不是说跟爷交手吗?!”随着话说出口,十四阿哥的猝然出手,一掌拍在绿桐肩膀上。
绿桐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么一下,急忙后退二步,摆开防御的架势。
温皙端起茶盏,一副看戏的架势,绿桐的身手,温皙很清楚,就算她要谨慎着不能伤者皇子阿哥,十四阿哥也决然赢不了她!
胤禄快步走到温皙身侧,低声道:“十四哥这是自讨苦吃....”随即皱了眉头道:“绿桐今天怎么反应格外慢一些?”
温皙也察觉到绿桐的反应不及寻常时候灵敏,便道:“是不是故意示敌以弱?”
胤禄摇头,道:“绿桐又不是第一次跟十四哥交手了...”
温皙也觉得绿桐脚下虚浮,好似生了病似的,便思忖道:“难道是大姨妈来了?”
“什么来了?”胤禄一时间没听清,急忙问道。
温皙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估计真是大姨妈来了,失血过多之类的,否则绿桐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身手。却随即,不由地替绿桐担忧起来,就算是大姨妈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弱吧?
PS:
猜猜绿桐到底怎么了...
404、十四岁当爹
满人摔跤是徒手相搏,技法的关键在于脚力,故而下盘的稳健格外重要。照例说,这方面肯定是女人不及男人,不过绿桐修炼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三重,耐力、体力,都非一般男子可比,更何况她功夫扎实,不可能输给一个半大的少年。
只见,交手二十个回合,绿桐便额头冒汗,脸上不正常地虚弱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十四阿哥却越战越勇,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绿桐渐渐疲于应对,眼前一阵模糊,十四阿哥察觉到的破绽,立刻抓住机会,一拳猛地打出去,重重地击在绿桐腰腹间。腰腹是人体柔软的部位,也是必须要保护的要害所在。绿桐受着如此一击,顿时脸色煞白了,疼痛得面容扭曲着,双腿软绵绵地扑倒在地上。
温皙坐在后头瞧着,看到绿桐的衣裙上渐渐深处嫣红的血迹,不由道:“真的是葵水来了?”
胤禄一惊,脱口唤了一声:“桐儿——”
温皙太阳穴一凸...貌似怎么有奸情的赶脚?
“ 桐儿!”胤禄急忙一把扶起扑在地上疼痛难忍的绿桐。
温皙也察觉到不太正常,绿桐脸色苍白如纸,紧紧咬着自己嘴唇,双手捂着自己的肚腹,身体蜷曲着无法直起来,唇齿见发出疼痛的轻哼声音。而衣裙上涌出来的鲜血汩汩如流,淌了一地。温皙微微一惊,有一种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急忙起身道:“竹儿。去叫胡语来!”
十四阿哥俯视着在胤禄怀中疼得面容绞缠的绿桐,皱着眉头道:“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
温皙深深地拧着眉头,快步走到绿桐身旁,问道:“绿桐。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绿桐双眸透着惶惑和不解,苍白的嘴唇微微启开,低声道:“快两个月了...”随即她的手抓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疼痛难忍的神色。喉咙间溢出难以忍耐的闷哼,随即有物体从她肚腹中滑落了出来,带着汹涌的血崩。
温皙深深叹一口气,那血红刺目的颜色叫人再也看不下去。
胡语一路奔跑而来,也花了三刻钟的时间,她顾不得行礼,急忙给绿桐把了脉,无言地叹了口气,取出银针扎在绿桐腰腹间的几个穴位上。又给她塞了一颗药丸。抬头道:“主子。绿桐小产大出血,需静养一段日子。”
胡语的语气带着悲悯,绿桐恍若失神。直勾勾地茫然地看着胡语,她的目光又转移到胤禄脸上。眼中有湿润的液体几欲奔涌而出。随即,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袭来,绿桐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中。
温皙微微摇头,道:“先把她挪回阿哥所。”
绿桐被抬走了,地上那滩鲜红刺目的血迹,依旧温热,血腥扑鼻。胤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衣裳上和手上的血,在惊愕中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待胤禄回过神来的时候,如一只迅猛发狂的豹子,骤然跳跃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十四阿哥的衣襟。
那双眸子,几乎充血,带着慑人的怒火。十四阿哥原本的理直气壮瞬间被着气势给逼没了,露出几分胆怯,他强自撑着道:“我、我又不知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十四阿哥扬声吼叫道:“而且是她要比的!”
胤禄另一只染血的手骤然握紧了拳头,有青筋爆出, 他正要出手打人,温皙突然高呼道:“胤禄,住手!”
胤禄微微一愣,瞬间从暴怒中褪息下来,蓦然松了手。十四阿哥油然生了一股捡回一条命来的感觉,急忙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脖子,心有余悸地看着胤禄,他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方才的胤禄分明是一只老虎、豹子、狮子!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该有的眼神!胤祯依旧后怕,若不是皇贵妃喊住手,他都怀疑胤禄会杀了他!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十四阿哥跟前,当场便给了还在惊吓中的胤祯一个狠狠的耳光。
一个耳光,也足够把他从惊吓中打醒过来。
“贵母妃...”胤祯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心生不服。
温皙懒得再理会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抡起胳膊,更狠的一巴掌撂在了他脸上,啪!一声,在空旷的布库房里响彻回音。
“额娘?!”胤禄脸上有钻心的疼,他轻轻嘶了一声,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温皙压抑着自己胸腔中的怒火,沉声道:“跟我回宫!!”
承乾宫。
殿中空无外人,连竹儿都被温皙遣了出去,只留下母子对视。
胤禄的一侧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英俊的面庞此刻有些惨不忍睹,那一巴掌温皙着实下了狠力气。
“跪下!”温皙骤然怒叱一声,拍案而起。
胤禄还穿着在布库房里的那身摔跤服,身上的血渍呈浓郁的紫黑色,已经干涸在他的衣袖上。胤禄沉默了半晌,才矮身跪下,直挺挺道:“儿子委实不知绿桐已经——”
温皙骤然抓起放在桌上的藤条,二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上去,将他才说了半句的话给生生打住了。
胤禄咬牙,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没发出半点声音。他只抬头看着自己的额娘,与平日里随和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母亲,胤禄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道:“额娘要打,儿子自然不敢不受,只请额娘示下,儿子到底错在何处?”
“错在何处?!”温皙顿时胸腔中气闷地慌,抬起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一脚踹在胤禄胸口。
胤禄急忙提气,生生受了着一下,被突然的力道撞击地胸口震疼,却只微微向后一仰,并不曾反倒。反倒是温皙被反震地差点摔倒了,急忙后撤一步,稳住了身子,扬起藤条又是一记抽了下来。
胤禄低头咬牙生受了,道:“绿桐这几日便不大精神,只是儿子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女人吗?!”温皙顿时气不大一处来,要是你没干不该干的事儿,她怎么会大肚子,怎么会小产?!
胤禄微微一愣,着实有些听不懂额娘的话。在他愣神的时候,又是先后两记藤条抽在了他身上,胤禄疼得发出嘶声,却紧紧咬着嘴,不肯痛叫出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温皙狠狠攥着藤条,质问道。
胤禄跪在哪儿,忙道:“儿子是去年春年就收了绿桐——”
啪!!!又是一记狠狠抽下来,胤禄身子一歪斜,差点跪不稳了。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如数被赶了出去,小川子在殿门外听着里头啪啪的声音,小心肝跟着一抽一抽的,他跺了跺脚,“竹姑姑!您好歹劝劝贵主子,十六爷虽然身板好,也禁不起这么打下去呀!”
竹儿无奈地摇摇头,道:“主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上来气性,谁也劝不住!”
“哎呦!”小川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爷可是贵主子的亲儿子,哪儿能这么打下去啊!何况爷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啊!”
竹儿愁容带着几分怒色,“这还不算错事?!十六爷才多大,绿桐都多大了?!主子吩咐绿桐去,可不是叫绿桐伺候十六爷暖床的!十六爷居然一声不吭就收了绿桐,现下还弄得小产大出血了,主子一向疼爱看中绿桐,出了这种事儿,主子能不生气吗?!”
小川子道:“竹姑姑此言差矣!绿桐姐姐,哦不,绿桐小主是年纪大了些,可十六爷都没嫌弃,咱们做奴才的能说什么呢?何况绿桐小主长得年轻,瞅着比十六爷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宫里的爷,收了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竹儿一哼,道:“绿桐前二年就够了二十五岁,该放出去了,如今留下来就是教习姑姑、教养嬷嬷,做爷的收个宫女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哪位爷收了姑姑、嬷嬷?!传出去,像什么话!”
小川子急忙道:“姑姑有所不知,绿桐小主一直都是宫女,记名档上一直没变,不曾改为教习姑姑或者嬷嬷!还是一等宫女。”
竹儿微微讶异,难道十六爷前几年就想着要收了绿桐?!旋即皱了皱眉头,差了十几岁在里头呢,若是男子大了女子十几岁就罢了,若是反过来...委实有些不像样!
随即,里头又传出一连串藤条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小川子再也等不得了,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姑姑,再这么下去可不成?!打在十六爷身上,早晚要疼在贵主子心里头!”
竹儿也翻了同情,便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小川子会意,二话不说撒腿便往哪个方向跑去。
只听又是啪一声,竹儿也暗暗揪心起来。
“啊?!你真是好本事!十四岁就学会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跟谁学不好,非要跟你四哥学弄大女人的肚子!!!我叫绿桐去你身边,不是叫你把她拉上床!是叫她给你做姑姑,做师傅!!你皇阿玛给你的女人还不够你用的吗?注意都打到绿桐身上了!你这辈子没见过个女人啊?!!!”
405、名分
你这辈子没见过个女人啊?!!!
暴怒之声几乎震破了胤禄的耳膜,随着声音回荡在整个承乾宫,他脸上有些发热。身为皇子阿哥,女人,自然是予取予求,大丈夫何患无妻,阿哥们就更不愁没有女人享用了。
是在去年的春天,皇阿玛又赏赐了他两个房里人,虽是包衣,却都是姿色上佳的,一个十四,一个十五,只是他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一日从撷芳殿读书回来,看见绿桐正在梧桐树底下打拳,夕阳的余晖从梧桐叶间细碎地落在她挂着汗珠的脸颊上,绿桐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身材凸显无疑,比起那些青涩的小丫头,成熟女人的韵味才着实叫他喉咙涌动。
粉拳打出,她的高耸的胸随之一颤,偷看的少年也随之心神荡漾。
那一晚,他失眠到半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睡,却总是梦到梧桐树下的绿桐...那妖娆的身材。
“爷,该起了!”天未明,绿桐清扬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今儿虽是休沐日,可您还要去布库房摔跤呢。”
胤禄一个骨碌直身坐了起来,却察觉到自己亵裤里黏黏糊糊的,顿时脸上有些发热。
“爷,您不舒服吗?”绿桐又凑近了轻声关切道。
吐气如兰的气息,扑在他耳侧,胤禄不由得小腹发热,急忙摇头道:“我...没事,你叫小川子进来伺候吧!”黏黏的感觉贴在大腿上,实在不舒服极了。
绿桐泛起一阵疑惑,“爷您忘了。春暖乍寒,小川子病了,你昨儿才许他休息三日呢!”说着便转身去捧来了胤禄常穿的摔跤服,放在床头。“今儿奴才伺候您更衣吧。”说着,便一把掀开了被子。
胤禄穿的一身暗红色薄绸寝衣,腿根处半干未干的乳白色东西半凝结着,有一股特殊的异味。胤禄的脸色顿时潮红到了耳根子。
绿桐也十分惶惑。她年岁虽然不轻了,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哪里晓得这些男女之事?便疑惑地望着胤禄,想到他小时候、五岁以前尿过裤子...但是这个年纪了不至于吧?
胤禄急忙一把抓过那摔跤服,“我自己换便成了!那你退下吧!”
绿桐这回儿又想起了皇贵妃的吩咐,说什么若是看见床上有痕迹便要回报,便道:“爷,去年皇贵妃吩咐过,若是看见奇怪的污迹。要即使回报...”
“不成!!”绿桐的话未说话。胤禄便一把抓住了要退下的绿桐的皓腕。
“绿桐姐姐——”胤禄突然凝着眸子看着她。语气与寻常时候不同了,“去年你就满二十五岁了,是可以出宫嫁人的。你为什么不走?”
绿桐低头道:“奴才愿意一辈子伺候十六爷,不嫁人。”何况世间男子少有她的对手。绿桐心中亦是高傲的,不肯嫁一个不如她的男人,何况她再仙境中长大,没有受过世俗教化,对女大当嫁没有多少认同感,她是守旧的人,亦不想改变这样的生活,何况她在十六阿哥身边已经十数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渐渐长大,便生了一种要陪伴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欲望,她从未想过要出宫嫁人。自始至终,她和绿檀是不一样的人。
胤禄一喜,忽的手上一用力,绿桐一时不防备,便被拉进了拔步床上,“十六爷?!”
胤禄抱着怀中的女人,她身上没有冲鼻的香味,只有一股清淡的皂角和梧桐花的味道,淡淡的,只有近距离才能闻到,“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绿桐慌乱不已,“十六爷,你在做什么?不是你要更衣吗?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桐儿。”胤禄突然唤了一声。
绿桐不由一愣。
“皇阿玛赏赐的那两个女人,我都不喜欢,所以没有宠幸她们。因为——我想要你!”
绿桐在这种事情上是萌动的,尚且不及胤禄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胤禄之前也不曾破身,可太子曾经私底下塞给他几本好东西,他自然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欢好。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把胤禄从回忆中给拉了回来。
温皙气得牙根痒痒,看来是打得轻了,居然还有闲工夫走神!!!
胤禄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仰头道:“额娘,儿子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喜欢绿桐。如今,她虽然小产了,好歹是替儿子有过身孕的,儿子想给她一个名分!”
“你喜欢绿桐?!”温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随即怒吼道:“你开什么玩笑?!绿桐已经二十七岁了!!”十四岁的儿子,说喜欢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这种事儿,谁能接受?!
“儿子不会嫌弃她年纪大!”胤禄仰头道,“额娘就同意儿子给她个名分吧!”他也知道绿桐出身不过是个宫女,但做侍妾格格总可以吧?
温皙扬起藤条便给了他一记,啪的一声,皮开肉绽,“行啊!你够本事!老娘嫁了个比自己大十三岁的男人,你就要娶个比你大十三岁的女人吗?!!”什么玩意啊!女人爱找年纪稍微大的大叔,那是寻找安全感,才上初中年纪的男孩看对眼一个比他大十三岁的女人...这叫什么事儿?!你他妈有恋母情结啊!!呸呸呸,恋个屁!
“忘了你的功夫是绿桐一手教出来的?!她是你师傅!!”温皙一边抽,一边喊道。
胤禄忍着疼痛反驳道:“额娘,儿子的读书师傅是张英,骑射师傅是萨比图舅舅!绿桐是儿子近身的宫女!”
“宫女你个头!!!”温皙暴怒吼道,“就算不是师傅,她也是你的姑姑、嬷嬷!!”
“额娘,绿桐在内务府名单上还是宫女!儿子没叫他们改过来...”胤禄急忙道。
“好啊!”温皙更加怒不可遏,“你从前年开始就开始打她的注意了,是不是?!”说着扬起藤条,狠狠抽在他肩膀上。
温皙待要扬起藤条再大,殿门砰一声不知被谁给踢开了,温皙怒吼道:“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
自入门屏风后出来的却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他大步流星走上前来,一把夺了温皙手上染了血红的藤条,康熙看了一眼被打的一身血痕,还一副不屈的儿子,不由地埋怨道:“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我莫名其妙?!”温皙顿时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身子一歪,便倒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康熙似乎也察觉自己语气有点冲了,便道:“就是胤禄一个房里人小产了吗?是胤祯不好,也是她自己不当心!”康熙看了看还直挺挺跪在哪儿的儿子,挥了挥手道:“回阿哥所,再去传个太医!”
“谢皇阿玛!”胤禄起身,趁机急忙道:“皇阿玛,儿子想给她个名分。”
康熙嗯了一声,问道:“是朕上回赏你的那两个通房中的一个?”
胤禄不敢欺瞒康熙,回道:“是伺候儿子多年的一个贴身宫女。”
温皙鼻子一哼,可不是多年么,都十几年了!温皙冷笑道:“的确是年份不浅了,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伺候着了!”
康熙听了温皙这番粗俗的话,本欲责怪二句,却听出温皙话中的意思,急忙问道:“她年纪不小了?”
胤禄顿时一急,急忙抢在温皙之前道:“回皇阿玛,绿桐是康熙二十六年生人!”
康熙哦了一声,随口道:“比你大三岁,也不算太老,你若喜欢,就赏她做侍妾吧。”
温皙微微一愣,绿桐...额,别说,还真是康熙二十六年生人,而胤禄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这么算的确是大三岁没错!温皙一时间都没法反驳了!谁叫绿桐是在空间里长大的呢?空间的时间是外面的三倍,原本该是三岁的年龄差距,却成了十三岁的年龄差!
胤禄忙道:“皇阿玛有所不知,绿桐是额娘早年亲自挑选的人,放到儿子身边伺候,不同于一般的宫女。儿子想给她庶福晋的名分。”庶福晋,虽然跟侍妾格格一样,都是不入玉牒的,但是到底是名义上好听一些,也比侍妾格格高了一级。
康熙急忙侧脸看了看温皙。温皙还是一脸不爽,扭头重重一哼,算是默认了。
康熙略一沉吟,道:“ 此番之事,到底是她自己莽撞...”随即微微摇头。
胤禄微微有遗憾之色,急忙辩白道:“是儿子自己太不当心了,绿桐并不知自己有孕了。”
康熙也有所犹豫,便看了看温皙:“你觉得呢?”
胤禄急忙满是希冀地望着温皙,带了浓浓的恳求之色。
温皙没好气地瞪着这个死孩子,不过事到如今,温皙也对绿桐十分怜惜,她要是出宫嫁人,必然要做正妻,若是跟了胤禄,别说正妻了,连个侧室的名头都混不上!
何况绿桐的出身,到底是为人诟病的,二话不说便成了庶福晋,太惹人嫉妒了,温皙想了想,便道:“这样吧,给绿桐赐个姓氏,就当她是秀女出身,赐到你身边做侍妾的。等你娶了福晋,再晋她为庶福晋吧!”一个瓜尔佳氏、一个富察氏,尤其是富察氏,用不了几个月就要进门儿了,在这个时候,绿桐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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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
406、兔崽子
“主子,十六爷带伊尔佳格格来请安了。”竹儿福身禀报道。
伊尔佳格格,说的便是绿桐了。温皙不过是叫胤禄给他安排个汉军旗秀女的出身,他倒好直接给弄了个满人格格出身!!不过还好,他懂得低调,选了伊尔佳氏这样默默无闻的小姓氏,镶蓝旗一个从五品小官儿的女儿。这样的出身,并不出挑,也不会惹人瞩目。
温皙放下手里今年汉军旗秀女的花名册,道:“叫她们进来吧!”又对竹儿道:“午后你去储秀宫挑选五个秀女,记得要是顶貌美如花的才成!”这是康熙前儿嘱咐的事儿,要给八贝勒府赐几个侍妾。现在康熙前头的阿哥都有儿子了,唯独八贝勒府不但没儿子,连个格格都没生出来,康熙对八福晋十分不满,故而打算多赐几个侍妾!
胤禄穿一身常服,身后跟着个穿着粉蓝色衣裳的女子,不是以前的宫女装扮了,而是规规矩矩的侍妾格格该有的打扮。
绿桐其实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温皙暗暗道。
“儿子给额娘请安!”
“奴才给贵主子请安!”虽然如今身份上是阿哥的侍妾了,但只要不是嫡福晋,哪怕是侧福晋也只能自称“奴才”,这是不能乱了妻妾嫡庶尊卑的规矩。
温皙抬了抬手,“起来吧?”瞧着在胤礼身后的绿桐还是面色有些憔悴,温皙低低叹了一口气,好生生的姑娘,被我儿子给糟蹋了,温皙有点无言以对,故而比平日更温和了几分:“身子不好,就好好调养着。我叫竹儿送去的燕窝有没有日日都吃?”
绿桐今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来的,万万不曾想到贵主子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如此关切,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重重地磕头道:“奴才特来向贵主子请罪!”
请罪?绿桐又何罪之有?!想也知道,是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就被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色狼给拉床上吃干抹净了。温皙有些替自己儿子羞愧,反倒胤禄那小子丁点也不愧疚!糟蹋了人家好姑娘,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次奥,臭小子,你的节操掉哪儿去了?!温皙磨了磨牙,恨不得再抽他一顿,不过想着前不久才刚刚抽了一顿,估计这回才刚刚结痂,就忍住了。
侧脸吩咐小鹿子道:“去把绿桐扶起来。才刚小产的人,跪在地上受凉,对身体不好。”
“嗻!”小鹿子忙躬身上前,十分客气地道:“小主请起吧。”
绿桐急忙看了看还跪在自己身前半步的胤禄,再看了看皇贵妃。
温皙挥挥手,挥苍蝇似的道:“兔崽子也起来吧。”
胤禄脸上尴尬扫过,急忙起身,顺便把绿桐也给扶了起来。又舔着脸道:“额娘不生儿子和桐儿的气了吧?”
桐儿?叫得真他妈亲热!!!
温皙鼻子一哼,气不打一处:“绿桐何错之有?!我从来都没生绿桐的气!我生的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的气!!”殿中没外人。除了温皙的心腹,就胤禄和绿桐,故而温皙也懒得装出一副端庄样子来!直接不给他好脸色!
胤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给我听着!”温皙扬了扬声调,“出了这种事儿,绿桐也只能便宜了你了!”小产的事儿显然不是什么秘密了。绿桐也不可能再嫁给旁人了!当然更重要的是绿桐自己已经被这兔崽子吃定了...次奥,你小子哪儿学来的泡妞手段啊?!
胤禄不敢顶风,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对待桐儿!”
绿桐也忙道:“主子,十六爷对奴才一直很好。”
温皙撇撇嘴。要是真对你好,就不会收了你之后还不忘把康熙赐的俩美女给受用了!这会给名分,不单单是给了绿桐侍妾的名分,还有那俩通房,三人一同记为侍妾!昨儿刚刚在阿哥所摆了个宴,给三人开脸,绿桐只是三人之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温皙还能怎么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以后自己看着办吧!唯独有一点,这种事儿别再给我闹出第二回!!”虽然她还没有要做祖母的觉悟,但是好端端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她的确受刺激了!反倒是胤禄这个差点当爹的,都没咋地!想也知道这兔崽子遗传了康熙的冷情!
胤禄丹凤眸的瞳孔微微一缩,冷意油然而生,沉声道:“额娘,这回的事儿,儿子不会忘记!”
温皙微微疑惑,她老人家怎么感觉到一股杀气?随即摇了摇头,唉,真是老了。随即嘱咐道:“以后别跟十四阿哥走得太近!绿桐也是,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跟人摔跤了。”
绿桐脸上凝结着哀伤,连忙点头,道:“都是奴才没用,没能保住爷的孩子...”说着眼中积蓄了泪珠,几乎要落下来。
温皙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时她也在场,若是精神力没有受损,或许一早就发现绿桐修为莫名降回了第二重,或许就会发现她已经有孕了。绿桐懵懂无知,只为自己修为降低而疑惑,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有孕!才不到两个月的身孕,就那么被一拳打落了...
这事儿真怪不得任何人,十四阿哥也是无知,故而温皙只打了她一巴掌,算是打他的冲动,而后就没有旧事重提了。绿桐更是受害者,她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孩子没了,还指不定有没有下一个呢。
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便道:“以后别提这个事儿了,好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绿桐忙狠狠点头。
温皙说了两句,便叫绿桐先行回去养着,留了胤禄说话。
绿桐走了,胤禄很怀疑,额娘会不会再拿出藤条来再抽他一顿....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温皙瞧着这小兔崽子畏畏缩缩往后退,便立刻吼了一声。
胤禄脖子一缩,忙谄媚地道:“额娘有事儿,尽管吩咐儿子!”
“哼!”温皙不屑一哼,道:“方才绿桐在,我有些话没说完。”
胤禄忙恭敬地道:“儿子洗耳恭听!”
温皙正色道:“绿桐这回小产,固然是十四阿哥那一拳的缘故。只是绿桐还好说,身子已经长成,你还小,以后给我悠着点,十八岁以前不许再给我弄出个孙子来!”
胤禄皱了皱眉头,道:“额娘,等儿子十八岁,绿桐可都三十多了...”
“你还知道她转眼就三十多?!你把她拉上床的时候,怎么忘了这点了?!”温皙随即扬声吼叫道。
胤禄脸上一阵尴尬,哀求道:“额娘,能别说了成不?绿桐现在改了岁数,只比儿子大三岁。您可别对外人说漏了。”
“她到底几岁,你清楚,老娘我就更清楚!!”温皙气愤之下爆了粗口,吼得跟骂街的婆妇似的。
胤禄有些抬不起头来,连忙道:“额娘息怒、息怒。三十就三十,额娘您还不是三十五岁才生了十八弟吗,不算晚、不算晚!”
温皙略消了几分怒火,“不但绿桐如此,其他人更是,别小小年纪就光想着生孩子!”
胤禄略微有些不服,“儿子比哥哥们生得晚,这事儿就是要越早越好...”
“早你个头!”温皙抬起脚,便要拿花盆底儿鞋去踹这个兔崽子。
胤禄挨了一回,这回反应快,兔子似的飞窜逃开了二步,躲过了温皙突如其来的一脚。自然了,他是看温皙不是真的发火,才敢逃开的,不像那一日,躲都不敢躲,“额娘,皇阿玛也是十四岁就有了长子。儿子如今的岁数,也不算早了!”
温皙怒道:“你也不看看,你皇阿玛的长子是活了几岁?!”
“额...”胤禄想了想道,“好像是三月夭折吧...”康熙真正意义上的长子是荣妃马佳氏所出,生于康熙六年,取名为承瑞,可惜了承字辈的几个娃子,譬如承庆、承祜,都是早早夭折了,所以后来才论了保字辈,而后又以次字太容易重名为由,改为“胤”字,一直序齿排到十八阿哥胤祄。
“小小年纪怀孕,就算生下来了,也养不大!旁人爱怎么生怎么生,反正我孙子不能生下来没几个月就夭折了!你给我记住了这点!十八岁以前,要是敢把哪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老娘就阉了你!!!”
胤禄立刻夹紧了腿,随即露出为难之色,“额娘,那两个就罢了,您总不能叫儿子给绿桐赐避喜汤吧?还有过两个月就要纳富察氏为侧福晋了,总不能也给她赐药吧?”
温皙勾了勾手指头,“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法子,避开每月的特殊几日,就不会怀孕。”这个法子以前交给过宛婧,果然就没出过纰漏。温皙原想着,胤禄还小,没必要告诉他,现在才知道告诉得晚了。
胤禄赶忙附耳听着,“这么简单?!”他不由压抑地望着自己的额娘。
温皙笑盈盈道:“对吧,很简答,所以你十八岁以前别给我制造出孙子来,应该也很简单吧?”
看着自己额娘笑眯眯的脸,胤禄有些发毛,他自然不敢否认,忙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407、悍妒(上)
选秀已经落幕,秀女按照先满蒙后汉的规矩,分批次出宫,所以现在只剩下汉军旗的秀女还住在储秀宫了。
温皙洗漱之后,竹儿便引了之前叫她去挑的五个秀女进宫来了。四福晋在温皙身侧陪着,轻轻摇着一柄富贵牡丹的团扇,浅浅笑着,端庄无比:“怎么八弟妹还没来?”
赐婚自然是已经赐完了,到了侧福晋以上才算赐婚,剩下便是赏人了。引入殿叩头请安的五个秀女,便都是汉军旗的,且出身都不高。
温皙淡淡道:“既如此,你就先挑吧。”
四福晋笑道:“其实贵母妃做主即可,媳妇没有什么异议。”
温皙指着跪在最后头的那个秀女道:“你看那个耿氏如何?管领耿德金之女。”
耿氏微微抬了抬头,又急忙底下头去。四福晋却是看得真切了,才十三四岁的秀女,长得眉清目秀,姿色自是不错,只不过性子跟钮祜禄氏差不多,胆小怯懦,且她的姿色在这几个秀女中是垫底的,比起那几个妖娆妩媚的,这个是最平庸的。四福晋承情,福身道:“多谢贵母妃,媳妇觉得很好。”
温皙轻轻点了点头,是康熙吩咐要给每一个阿哥府上都赏赐侍妾,叫温皙看着办,自然了有惠妃、宜妃、荣妃在,她们的儿子,温皙懒得管,就叫她们自己挑选,反正她们这些婆婆最爱干这种事儿。成妃则以儿媳妇有孕为由推拒了,此事她开口,康熙自然没有坚持。宛婧自从生了弘曙,多年不曾有孕了,如今乍来喜讯,成妃如今更盼着抱再抱嫡孙。不会给宛婧添堵。倒也是宛婧怀孕来的正是时候!
四阿哥没有生母,八阿哥的生母出身卑微,做不得主,故而这两个贝勒府由温皙说了算。
左等右等,八福晋不来,温皙便叫小鹿子出宫再去请。八福晋端的是好架子。温皙身为皇贵妃,莫说是叫皇子福晋来了,就算是叫太子妃来,瓜尔佳氏也只得急溜溜来听吩咐!她倒是摆了老大的款!
“告诉她!再不来,本宫直接赏十个八个美人儿!”温皙冷笑道。本来还打算随便赐两个,应付了康熙也就是了,温皙并不像给这些皇子正室们添堵,既然她不合作,温皙也就不客气了!
“主子。良嫔小主来了!”
得,八福晋没请来,她婆婆倒是来了。
温皙道:“叫她进来吧。”卫氏虽然位不高,也好歹是一宫嫔主了,前几年她就入住景阳宫主位了。其实宣妃病故,本来立刻抬了她去掌景阳宫一宫事务的,只是太后不喜卫氏出身卑微,压了数年。正殿空了三年,才叫她搬进去住着。卫氏逆来顺受。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为这事儿,八阿哥愈发奋进了。似乎也给他额娘争一口气,在前朝和九阿哥合为一党,没了十阿哥,居然势头也能跟太子党和大阿哥党叫板了,真真是不可小觑。
良嫔做了嫔主。还是一如往日打扮,不细细瞧,还以为她是哪个宫得脸的掌事嬷嬷呢!
“给良母嫔请安!”四福晋一福身,按着礼数行礼。
“良嫔娘娘万福!”秀女们急忙退到一侧行大礼。
良嫔穿着一身暗色枣红的旗装,比平日打扮得稍稍隆重了一些。行礼如常:“嫔妾给皇贵妃请安!”
温皙道了句免礼,良嫔素来安分,温皙也不至于为难她,便叫人赐了绣墩,道:“你来得正好,这几个秀女姿色都是出挑的,本宫正打算赐给四贝勒府和八贝勒府。今儿八福晋约莫是来不了,你这个做生母的就替自己儿子挑两个入眼的吧。”
良嫔看了看侍立在皇贵妃身侧的四福晋,端庄又贤惠的样子,不禁羡慕万分,“先让四贝勒先挑,长幼有序。”
温皙指了指耿氏道:“那个赐给四阿哥做格格,其余的你看看有入眼的吗?”温皙这话问得算客气了,姿色最平庸的耿氏去了,剩下的一个个艳若桃李,急忙各自露出迷人的微笑,带着几分谄媚看向良嫔。
良嫔忙点头道:“都是极好的!一个个年轻漂亮,一定都是好生养的!”
温皙听出来了,年轻漂亮在其次,“好生养”才是顶顶要紧的,良嫔再安分的人,看着儿子成婚多年,她都抱不上孙子,能不急吗?
温皙笑着点头,道:“你既觉得都好,那这四个就都赐给八贝勒吧。”
良嫔一愣,急忙道:“是不是有些多了...太子的毓庆宫也只给了两位格格呢!”
温皙一脸淡然,“不过是侍妾,多几个没什么!八阿哥府,本就妾室少,前两年本宫忙,没能给赏赐几个好的秀女,今年多给几个,就当补上以前的缺了!”
如此便算敲定了。
“主子,八福晋来了。”竹儿进来禀报道,“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温皙露出几分倦容,道:“反正也选了,叫她把人带回去就是了。”说着,看了看一脸苦恼的良嫔,“竹儿,把这四个秀女送出去,叫八福晋带去八贝勒府。”又和声道:“良嫔,你也回吧。”
郭络罗榴华的脾性,温皙早清楚,故而不想见她,免得给自己添堵。却不知,这位八福晋闹起来,谁也拦不住。
人送出去了,温皙也正打算午睡歇息一会儿,近来事儿多,都没好好练习吐纳经来恢复受损的精神力了。如今选秀结束了,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如嬿应该已经有八个月的的身孕了吧?”温皙看了看四福晋,道。
四福晋点头,是:“不多不少,刚好是八个月。”
“改日带她进宫一趟。”看到四福晋微微诧异的目光,温皙补充道:“叫本宫的医女给她看看,怀的是男是女。”如嬿虽然这次回来之后,没闹腾出什么事儿,只是她现在大了肚子,温皙有些不放心,隐隐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保险起见还是叫胡语看看吧。以胡语的医术,加上吐纳经的水准,自然能够诊出是男是女。
四福晋笑道:“媳妇也想知道...如嬿妹妹怀的是阿哥还是格格。”
温皙嗤笑道:“不管她怀的是什么,都轮不到她自己来样!”想要抚养自己的儿子,最起码也要是侧福晋,一个玉牒都上不得的小妾,哪里有资格抚养呢?
“贵母妃的说的是,不过若是个小格格,破例叫她自己养着就是了。若是阿哥...”四福晋微微皱眉,那的确不太好办...她自己有了弘晖,自然不会去养,剩下的李氏怀着身孕,已然威胁够大了,段不然不能叫她去抚养,如此可就只是数月后即将入门的钮祜禄氏侧福晋了。四福晋偷偷瞧了瞧皇贵妃脸色,又泛起愁容,皇贵妃日后若是偏帮钮祜禄氏,弄不好可是会威胁弘晖的地位...
各有所思之际,只听外头吵嚷声不断。
“八福晋!贵主子说了,您不必进去请安!带四位格格回去即可!”是小鹿子焦急无比的声音。
只见八福晋着一身大红色织金凤穿芍药的旗装,艳丽夺目,高傲如一只凤凰,大步流星便冲了进来,“皇贵妃万福!”她嘴上说着万福,却不曾行万福礼,反而昂着头,怒容直视着温皙。
四福晋不悦地蹙了簇眉头,道:“八弟妹,贵母妃要歇息了,我们一同出宫去吧。”
郭络罗榴华看了一眼跟随在四福晋身后的一个穿着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冷笑讥讽道:“四嫂还真是贤惠,一大早就来给四阿哥挑暖床人了!”
郭络罗榴华的语气极冲,连四福晋这样颇具涵养的人都露出浓浓的不悦之色,只是身在承乾宫,就算无需给八福晋面子,也不能不给皇贵妃面子,只好端正了神色道:“为爷挑选侍妾,本就是嫡福晋该尽的本分!”
郭络罗榴华讥笑道:“四嫂图那贤惠的虚名,我却不会!哪个贱蹄子敢往八爷床上爬,我便打断她的腿!!!”
后头是良嫔带着那四个秀女急忙进来,恰好就听见八福晋如此泼辣的话。良嫔自然是深深不悦,只是她出身卑微,不敢得罪八福晋身后的安亲王府,只能生生忍了。而四个秀女却一个个姣好的小脸煞白了,八福晋悍妒远播,她们自然有所耳闻,却不曾想如此泼辣厉害!
郭络罗榴华回头冷眼瞧着那几个花枝招展的狐媚子,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一个个都捅死才肯罢休!
“放肆!!”温皙久居皇贵妃之位,养尊处优,连太子在她跟前都不敢如此放肆,这个郭络罗氏倒是愈发涨了脾气了。
郭络罗榴华昂首,丝毫不惧,声音尖锐刺耳:“皇贵妃娘娘,这四个秀女,休想入我八贝勒府的门!只要我活着一天,谁都别想爬上八爷的床!!”
四福晋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劝诫道:“弟妹慎言!悍妒为妇人德行之大亏!不过是几个侍妾格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身为正室,就该有几分容人之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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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悍妒(下)
“容人之量?”郭络罗榴华面含讥讽,倨傲不已,语气尖锐如一把利刃:“我就是容不得那些个狐媚子!想进门,除非我死了!!”
四个秀女吓得个个战战兢兢,只得缩到良嫔身后,希冀得到一点庇护。(电子书下载就来 免费下载一网打尽!)
良嫔脸色也难看得紧,她自是晓得自己儿媳妇悍妒,可没想到居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连皇贵妃赐的人都要推拒了!只是她脾气柔软惯了,也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来,只得好言安慰道:“不过是赏赐几个侍妾,又不是庶福晋、侧福晋,将来若是有了生养,你也可以抱到自己膝下来抚养。女人,就是要有个孩子才算有个依靠啊!”
郭络罗榴华的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中的柔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骄傲狠辣的神色:若我注定此生无子,那么别人也休想生养!!!
四福晋急忙道:“是啊,母嫔说得是。这几个秀女出身都不算高,就算有了生养,也动摇不得你嫡福晋的地位!”
“可不是!”良嫔赶忙趁热打铁,“这几个秀女都是懂规矩的,是皇贵妃亲自挑选的。若是你嫌多,带走两个也成!”良嫔晓得这个媳妇如何悍妒,只得稍稍退让了半步。
郭络罗榴华咬着嘴唇,不服气道:“七贝勒府,两次选秀,都没有添半个人!谁也别想往八贝勒府塞人!”
温皙知道,榴华未曾出嫁之前,就多有不服宛婧,以前比容色、家世,如今便要比老公了。她正是看着胤祐专爱宛婧一人,故而更加不甘心罢了!
温皙扬眉道:“婧儿又有了身孕,你能和她比吗?!”温皙刻意咬重了这个“又”字。宛婧不是第一次有孕了,上回生了弘曙,这回又要生养了,比起八福晋成婚多年,就没怀孕过,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郭络罗榴华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袖子底下的粉拳也攥得发白。
温皙带着几分笑容,懒懒坐在椅子上,“你要是能生养,你婆婆自然也不会给你塞人竹马,青梅熟了!最新章节!可是如今你不能便罢了。还不让别人生...”——这算不算站着茅坑不拉屎?温皙暗暗讥笑。说实在的,她的确没想过要给八福晋添堵,凡是正室嫡福晋见了小三都不会太高兴。只是康熙有命,别怪老娘,有本事去跟康熙横!
这话算是说出了良嫔的心声,她可是盼孙子盼了多少年了!看着四妃一个个都做了祖母,她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前后找了惠妃好几回,想让惠妃在选秀的时候给添个人。惠妃关心自己儿子的后院尚且来不及,何况郭络罗榴华如此难缠,她才不去惹一身骚呢!何况,现在八爷党成型,惠妃也要小心着有朝一日会不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前途。估计正看好戏,恨不得胤禩没有儿子呢!
良嫔又是在康熙跟前说不上话的人,选秀又轮不到她插手。好不容易听说皇上吩咐了皇贵妃给阿哥们府上选侍妾,她就巴巴来了,劝诫自己儿媳妇道:“哪个阿哥府上没几个侍妾格格?你看四福晋今年亲自给四阿哥求了一位侧福晋,今儿还选了一位格格去!我也不求你跟四福晋那么贤惠,好歹也不能不叫贝勒府进人呐!”良嫔说到最后。语气化作哀求。她这个婆婆,在儿媳妇跟前实在没什么底气!
四福晋接口道道:“弟妹与八贝勒成婚多年一直无所出。那几个妾室也没有生养,不但没有小阿哥,连个格格都没有。八贝勒素来爱重你,故而至今连个侧福晋、庶福晋都没有!可你也要见好就收,总不能叫八弟没了子息传承吧!”
郭络罗榴华若是听劝阻,就不会悍妒远播了,她咬牙狠狠道了一句:“没有子息,还可以过继!”
良嫔听了,顿时这个平日里性子软和的人也忍不住了,横眉怒目训责:“你这叫什么话?!胤禩年纪轻轻,肯定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的!” 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秀女,都是可怜无比战战兢兢的样子,良嫔难得硬气了几分:“这四个秀女,最少要带两个回去!!”
郭络罗榴华反而愈发扬起高傲的头颅:“除非我死了!!”
“你——”良嫔顿时气绝。
温皙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若在这么下去,保不准哪一天,皇上就一杯鸩酒赐下来,叫你如愿以偿了!!皇家容不得悍妒独宠的女人!”
郭络罗榴华闻言,顿时冷笑不已,“那皇贵妃您呢?!”
温皙一愣,一时间没听懂她的话。
“皇贵妃不就是独宠多年吗?!”郭络罗榴华冷笑道,“皇上最后的几个皇子,无系旁出!皇贵妃这话,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郭络罗榴华的话,可真是一阵见血,挤兑得温皙无言以对。自胤禄开始,的确无旁的嫔妃生育过皇子,也就只有懿嫔生了十一公主宜兴比,自宜兴比之后就只有她生养了十八阿哥,旁的嫔妃再无半个有孕的。
康熙已经不再翻牌子,低品级的年轻妃嫔不再宠幸,不过那个生养过阿哥公主的、资历老的嫔妃,康熙顾念着儿女,总要每个月去瞧一两回,四妃哪儿更是每个月都有留宿,却也只不过是盖棉被纯睡觉而已...温皙也信,康熙这个色狼不会对徐娘半老的女人有兴趣。如此算来,一个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留宿承乾宫的,温皙有生养过三子一女,是存活的儿子最多的!如此,后宫第一宠妃之名是落下了。
良嫔是自诩晓得些所谓的“内情”,自以为是康熙哪方面不行了,故而被郭络罗榴华这番话吓得心惊肉跳: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弄不好还会连累八阿哥呢!所以咬一咬牙,再也不顾及她媳妇背后的安亲王府了,扬起胳膊便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刮子。良嫔以前不敢得罪这个媳妇,是为了自己儿子,如今打她更是为了胤禩。
“啪!!”十分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承乾宫正殿。击打美人的脸,是如何的感觉呢?温皙没试过,不过打在这么嚣张的郭络罗榴华的脸上,想必是件很解气的事儿。
郭络罗榴华犹自不可置信,她这个婆婆素来唯唯诺诺,别说动手了,嘴巴里都不敢说句大声的话,若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真实无比,她真不敢相信良嫔居然打了她耳光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眼中惊异、愤怒交加,一手指着良嫔微微颤抖:“你、你居然敢打我?!”
一巴掌打出去。良嫔也有些泄了气儿,方才是好不容易鼓起气来才扇出去一个巴掌的,现在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温皙见良嫔有怯缩之势。便扬声道:“良嫔是八阿哥的生母,是你的婆婆,如何打不得?!本宫看,是打得轻了!!”面对郭络罗榴华这种人,就是要比她更硬气才行!
四福晋急忙调和道:“良母嫔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弟妹以后知错改过便是了!”
要八福晋知错改过,比登天还难!
温皙正身,言辞重重:“皇家从未有过出妇,你可千万别破了这个例!!”
“我——”郭络罗榴华眼中神色交杂,出妇...她自然害怕有朝一日八阿哥要奉旨休妻,她便成了“出妇”!
“别忘了你已经犯了不顺父母、无子、妒忌、口舌。七出之条罪犯其四!”温皙露出威严之色:“郭络罗氏对良嫔忤逆,是为不孝,列七出之第一;成婚多年无所出。 是为“无子”,列七出之第二;不容妾室,是为嫉妒,列七出之第四;巧舌如簧,常善强辩。是为“口舌”,列七出之第六。七者占其四!这么多皇子嫡福晋。你也算头一号人物了!”
“皇上没有下旨出妇,是因为皇家丢不起这个脸!”温皙狠声道,“别叫本宫和皇上有朝一日忍无可忍!”
郭络罗榴华有些强硬不下去了,温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其要害,她不能不害怕。
温皙也有些累了,道:“带着那四个秀女回去,以后别来本宫的承乾宫!”要不是康熙命令,温皙才懒得管八阿哥和郭络罗榴华那起子烂摊子事儿呢!
郭络罗咬着嘴唇,依旧站在那儿不肯挪动半步,只以恨恨的眼神望着那四个秀女。如今她强硬不过皇贵妃,只能对弱小者发横了!
温皙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吩咐叫本宫赐给阿哥们侍妾的人是皇上,莫非你还想抗旨不成?!”
四福晋忙福身道:“贵母妃息怒!”又急忙走到八福晋跟前,劝慰道:“弟妹,快带四位格格回府吧!”
郭络罗榴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妒忌怨恨凝为一体,恨不得杀了那几个秀女。
温皙冷冷道:“管着点自己的手!别以为本宫不晓得你之前干了什么?前头的侍妾都不能生了,这几个若是身子也不能生了,就算本宫懒得管,也得看看皇上是否容得下你!”
“什么?”良嫔不由惊呼,颤抖的手指着郭络罗氏的脸:“你居然敢——胤禩的侍妾可都是皇上钦赐的,你居然也敢?!”怪不得她这么些年都没抱着孙子,只能看着别人抱孙子羡慕不已,原来都是这个毒妇给害的!
良嫔的愿望很简单,她就是想抱孙子,要是郭络罗氏能生养,她也不会想尽办法给塞人。
温皙也知道郭络罗榴华对良嫔多有不敬,甚至每次进宫都只给惠妃这个八阿哥养母请安,甚少给良嫔请安,只怕是打早就鄙视良嫔辛者库出身那不堪的身份。她自诩高贵,处处给这个婆婆脸色瞧,连太后这个不喜欢良嫔的人都颇有怨言了。
温皙冷声道:“良嫔入主位一宫主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以后别忘了进宫来就要去景阳宫磕头请安!”以前良嫔不是主位就罢了,如今已然住在正殿了,郭络罗氏还是不给这个婆婆请安磕头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说完这番话,温皙便打发人走了。郭络罗榴华只能恨恨带着四个“狐媚子”回府去了。
409、人鱼怪胎(上)
这一日上午,温皙在碧纱橱里剥蜜桔给小十八吃,不到三岁的孩子如今被温皙喂养得胖乎乎的,可爱极了,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两边红润润的腮帮子鼓动起来,真像吃贪吃的胖松鼠。小孩子,胖墩墩的,太有爱了!
“去催催胡语,诊个脉还要这么久!”温皙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今儿一大早,四福晋就领着大肚子的如嬿进宫来了,温皙不想见她那张臭脸,便叫去西偏殿让胡语给诊脉,没想到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个信儿。
正抱怨着,康熙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了,直到小十八短腿断手地扑上去抱康熙大腿,糯声撒娇地唤了声“皇阿玛”,温皙才察觉康熙来了。
“你不是最讨厌老四侍妾吗?怎么把她给叫进宫来了?”康熙生了几分疑惑。
温皙放下手中小十八没吃完的半只蜜桔,擦了擦手道:“没什么,只不过这几日右眼皮总是再跳,我不大安心罢了。”
康熙顺手拿起温皙刚刚搁在都才夔龙纹高足盘中的半个蜜桔,盘腿与温皙对坐榻上,李德全眼明手快连忙给他脱下龙靴子。康熙撕下一片蜜桔,倒也不客气,塞嘴里便嚼着便道:“不过是个侍妾,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碧纱橱里搁着的是个崭新的紫檀木描金山水嵌螺钿的罗汉榻,大小合宜,中间搁一个剔红海水龙纹的束腰几,上头摆着一对高足盘,里头放着蜜桔和葡萄。罗汉榻旁落着一个样式新颖的双层如意式香几。不过香几上不是搁着香炉,而是一盆红珊瑚盆景,且不提那高有二尺,枝桠完整。色泽鲜红如朱的珊瑚,单单是那花盆就不是寻常物,而是金掐丝嵌各色碧玺泥金彩绘凤凰的,故而整体搭配起来华贵耀眼。
温皙不插话。径自捧着一盏杏仁甜羹,慢慢吃着。
康熙侧脸看着踮着脚,想要往它上爬,可惜腿太短、个子太矮,小脸都涨红了的儿子,不禁发笑,双臂一捞,便把小十八给提溜了上来,掂了两下道:“比前两日又重了!”掂完了。便放在自己膝盖上。
温皙侧身靠着一个厚实的方枕。笑道:“那么能吃。能不胖吗?” 不过小孩子胖点好看。
戳了戳儿子肉肉的脸颊,果然还是孩子小的时候最可爱!戳起来也很软很有弹性有木有?
戳戳戳,戳戳戳——
儿子终于被戳得不耐烦了。脑袋往康熙怀里一拱,留一个白嫩嫩的小屁股给这个闲着没事干的额娘。
温皙讪讪笑了笑。见竹儿引着胡语进了内室,便端身坐好,摆出平日里那副端庄样子。康熙斜眼睨了温皙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智商退化了。
温皙低头咳嗽了两声,问道:“阿语,如嬿怀的是男是女?”
胡语行了礼,抬起头来,脸色不知怎么是煞白的颜色,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嘴唇隐隐在发抖,故而嘴里出来的话,可是颤颤发抖的:“主、主子...”
温皙疑惑无比,侧脸瞄了她一眼,“到底是男是女?”
胡语急忙摇头,“奴才不知道!”
温皙有些傻眼,“怎么会不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胡语吐纳经练得很差劲,不过配合她的医术,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胡语眼中有恐惧的泪水流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奴才真的不知道!!”
胡语的反应,叫温皙诧异,急忙看了看竹儿。竹儿也拧着眉头,十分疑惑的样子:“主子,胡语从偏殿出来就一直是这幅样子,好像见了——”她本来想说好似见了鬼似的,不过看到康熙也在就给咽了回去,“好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康熙闻之,也凝重了眉头:“钱氏的胎像到底怎么了?是否保不住了?”语气里颇含了几分厌恶。
胡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忙去望着温皙。
温皙正色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胡语见内室并无外人,便咬牙道:“奴才看不出钱格格怀的是男是女,因为——”
胡语的语气微微一顿,连同着众人的心也被牵动了,起来,胡语狠一狠心,终于说了出来:“她肚子里的,是、个、怪、物!”最后的一句,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放肆!!”随着康熙暴怒的声音,小案几上的高足盘和盘中的水果全都被他的袖子给扫了下来。康熙纵然厌恶钱氏,但她肚子里怀的终究是皇孙,康熙如何能不震怒?!
温皙急忙道:“胡语,不许胡说八道!”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是温皙亦晓得胡语年岁渐大,已然十分稳重,断然不会信口雌黄。
胡语急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欺骗主子!只不过奴才医术浅薄,保险起见,还请主子亲自去偏殿一观!”
自然要去,否则温皙亦无法安心!
西偏殿,自从前头两个儿子搬出去之后,西偏殿就是空着的,故而叫如嬿到这里来,遣了胡语去给她诊脉。四福晋也陪同在床头,搁着轻薄的帷帐,可以看到里头女人高耸的肚子。
康熙不曾入内室,只在偏殿明间等着。
事关皇家血统,的确不容有失,温皙只留了四福晋在室内,其余宫女太监全都赶了出去。如嬿从床上爬起来,急忙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温皙。
四福晋还不知内情,行礼之后便问道:“贵母妃,是否钱妹妹的胎像不安稳?”
温皙未曾回答四福晋的疑问,快步走到如嬿床前,死死盯着她的肚子。如嬿似乎被温皙的架势给吓着了,急忙瑟缩着后退到床最里头,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你、你想干什么?!”
温皙的精神力并不曾恢复,只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温皙的瞳孔一凝,精神力迅速发散出去,立时便集中在如嬿高耸的肚子上。
“你别想害我的孩子!!”如嬿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发福的脸上因暴怒而扭曲起来。
四福晋立刻皱了眉头,训责道:“钱妹妹,贵母妃贵为皇贵妃,怎么会害你?!”
而温皙的瞳仁随即微微颤抖,她突然惊吓地后退了二步,急忙喘匀了呼吸,怪物!怪不得胡语说是怪物!!
四福晋急忙上来扶着身体摇摇欲坠的皇贵妃,急忙道:“贵母妃息怒!您别把钱格格的话当一回事儿!”四福晋还单纯地以为皇贵妃是被如嬿放肆的话给气着了呢。
温皙揉着自己酸疼的太阳穴,刚才为了“看”得真切一些,她动用了不小的精神力,如今果然又受损了。看来精神力的恢复更是遥遥无期了。不过,她已然看清楚了如嬿肚子里的...东西,的确无法看出是男是女,因为那个孩子的双腿是连在一起的!就好像人鱼一般,没有腿,只有尾巴似的!
人鱼宝宝,在后世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畸形胎儿。这样的婴儿,往往先天不足,绝大部分会夭折。而如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确不正常地虚弱,若是单纯诊脉,只会觉得胎像略虚弱了一些,将来生下来好好调养着就是了。只是这个孩子若是落地,若是传出去,不晓得要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畸形的孩子,不止是不吉,更会被视作天罚!
若是以后世医学的眼光来看,原理并不复杂,是并腿畸形,本质上是基因出了问题,这种先天疾病,被俗称“美人鱼综合症”,或人鱼体序列征或称尾退化综合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畸形。
温皙深深地喘了口气,扭头快步走出次间寝室。
康熙见温皙出来,本欲追问,却看到温皙脸色与进去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便一把扶着温皙的手臂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温皙摇摇头,道:“我没事...”回头看了看已经被她顺手关上的次间门,这个如嬿,怎么每次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儿来?!温皙当初就奇怪,她怎么一次就怀上了?她到底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强行受孕,以至于竟然怀着一个怪胎?!
康熙顺着温皙眼睛所看的方向,拧着眉头道:“她怀的到底是什么?”
温皙压低了声音,道:“多半是男胎。”温皙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美人鱼综合症的婴儿,男女比例为二十七比一,多以多半是男胎。
康熙略送了一口气,道:“是男是女倒无妨,只要别是...”
温皙摇了摇头,凝声道:“胡语说的对。”
康熙心下骤然一紧,瞳孔中骤然逸散出凛然的杀意。
温皙沉声继续道:“如嬿肚子里的孩子,双腿黏连长在一起,就好像是鱼的尾巴。所以胡语看不出是男是女。”
半个时辰后,连四福晋都被从内室请了出来,康熙不知道从哪儿叫来几个脸生的壮硕太监,带着一碗熬得浓浓的大红花便进去了。整个承乾宫都被戒严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外头甚至派了侍卫守着承乾宫的各个宫门。
乌拉那拉氏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是红花的气味她还是闻得出来,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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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下周三更
410、人鱼怪胎(下)
温皙精神力使用过头,现在头晕晕的,十分乏力,只能侧身坐在明间太师椅上,歪着身子。
四福晋见状,急忙上前来,卸去了手上的景泰蓝缠枝莲纹护甲,放在一旁如意小案上,亲自为温皙揉着太阳穴,柔声道:“可是钱妹妹冲撞着贵母妃了?”
随即便听见里头如嬿惊天动地的恸哭声,她一边大叫着:“我不喝!我不喝!!唔——”想必她也猜得到那不是好东西,只是似乎转瞬间便被压制住往嘴里灌药。这几个太监,随然看上去穿着寻常,只是温皙看得出不是寻常人,个个内劲流转,只怕是康熙放在暗处的高手。如今为了掩盖皇家的丑闻,只能用这些人了。
不久,便听见如嬿极为凄厉的痛叫声,放出要穿透整个紫禁城的云巅。
温皙听得着,脑袋难受得紧,看样子是精神力的后遗症上来了。
“啊!!——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如嬿的声音如啼血的杜鹃,声音尖锐无比刺破人的耳膜。
“皇贵妃!!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更尖锐的声音随之响起,“啊!!!”最后一声痛叫,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便有个太监从里头开不出来,身上还带着血腥气息,躬身在走到康熙身旁打千儿道:“皇上,大出血晕过去了。不过无妨,以按压之法可以生出来。”
康熙未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叫他回去了。
按压之法?温皙听得心惊肉跳,若是真以蛮力按压出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那个人鱼怪胎肯定会保不住!不过,就算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也一样是不容于世的。还是早死早超生吧。活着也是受罪。在后世,怪胎尚且受到歧视,何况是极为信仰神佛的清朝呢?
四福晋强力保持着镇定,不敢多问一句,只恭恭敬敬侧立在皇贵妃身侧,愈发认真地缓缓揉着温皙的太阳穴。柔声道:“贵母妃的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了,不如先回正殿歇息吧。”
如嬿怎样了,四福晋不得而知,只不过那个孩子是活不成了。皇上容不得一个皇孙降生,可见是这个孩子犯了多么了不得的忌讳,故而她宁愿半句不问,半点不知,专心伺候皇贵妃。
康熙这时候才回身看了看温皙,在她脸上停滞了许久。方才语气放和缓了许久:“你也受惊了,回去歇息吧,朕会叫人处理干净的。”
温皙急忙道:“这种事——还是告诉一下四阿哥吧,那到底是他的孩儿。”那个孩子肯定要被康熙处理掉,怎么也得给四阿哥通个气儿,否则日后叫他觉得是温皙害死了他的孩子,仇怨可就结大了!
康熙忽的冷冷一哼,“谁知道她是从哪儿怀上的野种?!”
康熙的语气是极其毒恨和刻薄的。他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孙子是个人鱼怪胎。也怪不得他如此揣测,比较如嬿怀孕的时候就颇多疑问。还是在外头尼姑庵怀上的,在康熙眼里保不齐就是触怒了菩萨,才遭此天谴的呢!
“不管怎样,都该告诉四阿哥,好歹如嬿是他的侍妾。”温皙急忙道,说完这句话。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尖细的婴儿啼哭声,连绵不绝,如极为难听的杜鹃声,不似正常婴儿那样的哭声。温皙揣测多半是因为按压伤者喉咙所知,不过这样的声音落在康熙耳中。只怕更笃定了是个怪物了!
一个国字脸的太监急忙出来,袖子上还沾染了一大片血污,他磕了头道:“回皇上,那个孩子,与皇贵妃娘娘所说无异!”
康熙的拳头骤然攥起来,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感情:“处理了。”
温皙急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康熙的衣袖:“等一下,还是叫四阿哥来看看吧。”
康熙怒哼一声,“他干的好事!!若非他不知道检点,如何会激怒了菩萨?!!”康熙是信神佛的,故而将这笔账也记在了四阿哥头上一半。说完吩咐李德全道:“去叫那个孽子过来!!”
李德全片刻不敢迟疑,忙行了礼跑着去请人了。
康熙可以放缓了声音,吩咐道:“老四福晋,伺候皇贵妃回正殿!”
康熙这句话,于四福晋而言不啻天音,方才皇上的话虽然没详说,但是以四福晋的聪明也能猜测出如嬿这个孩子有大大的不妥,光听哪个怪异的哭声便叫人毛骨悚然!肯定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四福晋虽然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但是一些事情上她宁可不晓得,宁愿隔得远远的,免得殃及池鱼!
乌拉那拉氏急忙亲自搀扶着皇贵妃走出血气扑鼻的偏殿,外头空气清晰,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远远可见,李德全已经将四阿哥胤禛请了过来,自然是跑着过来的。
“儿臣给贵母妃请安!”
“奴才给贵主子请安!”
乌拉那拉氏也急忙侧立福身,“爷万福。”
温皙抬了抬手,道:“进去吧,皇上还在里头等着呢。”
四阿哥眉宇凝重,李德全火急火燎地去毓庆宫将他给硬拉了来,他便不是小事,见皇贵妃面色不大好看,便急忙躬身道:“是否如嬿冲撞贵母妃了?儿臣一定好好训诫她!”
温皙摇摇头,“不必了。”
四阿哥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萌生,急忙看了看自己的福晋。
四福晋面色哀愁,道:“钱妹妹里头生了。”
四阿哥面色一喜,他子嗣单薄,自然巴不得多几个儿子,忙问:“是男是女?”
四福晋道:“妾身不知。”
胤禛拧了眉头:“怎会不知?!”
四福晋愁容密布:“妾身没见过,故而不知。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微微回首一看,道:“皇阿玛震怒,爷千万小心些。”
胤禛一时间琢磨不到头绪,李德全却急了,忙拉了四阿哥一把,道:“四爷快进去吧,皇上等急了,只怕又要雷霆大怒了!”
温皙扶着四福晋的手背,不再回头看这偏殿,踩着花盆底儿鞋,徐徐回正殿休息去了。
温皙很想睡一觉,好好歇息,只不过心里还想着如嬿的哪个人鱼怪胎,想也知道是睡不安稳了,便坐在碧纱橱的罗汉榻上喝了一碗安神汤,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又吩咐竹儿去点上安息香,闻着也能好受一些。
四福晋陪伴在温皙左右,自是惴惴不安,更不敢多问半句,十分勤勉地侍奉汤药。方才的情形,皇上何等震怒,但面对皇贵妃的时候,总会格外和缓了神色,四福晋对皇贵妃得宠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见识,故而愈发恭敬伺候着。
温皙喝完了安神汤,用果脯压一压口中的味道,指着旁边的绣墩道:“你也坐着吧。”
四福晋侧身坐在绣墩上,道:“一切都是钱格格不好,贵母妃不值得为了她气坏了凤体。”
凤体?这个词儿素来是用在皇后、皇太后身上,皇妃也不是不能用,不过本朝妻妾嫡庶尊卑分明,嫔妃素来都避讳这个词汇。四福晋的恭敬,温皙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如今她累得慌,也懒得理会了。只淡淡嗯了一身,背靠着个软枕,闭目假寐去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小鹿子在帘子外头禀报说四贝勒求见,温皙便起身,四福晋则如寻常人家儿媳妇似的,伺候温皙更衣梳洗,还亲自扶着温皙去了正殿明间。
四阿哥的模样看上去比进偏殿以前狼狈的多了,虽然他低着头极力遮掩,但是脸上那被扇过耳刮子的痕迹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皇子阿哥,身份尊贵,敢扇他们耳光的,想来也就只有他们的老子了。
看他高肿的脸,就知道康熙打得有多狠,一张俊脸都给毁了。四福晋几乎惊呼出来,好在她是端庄的,急忙掩住了自己口鼻,无比担忧地看着四阿哥,嘴里嗫嚅:“爷...”
四阿哥脸上各种神色交杂,惊怒、迟疑、憎恨、无奈...种种混合,叫人看不清晰,他只道:“没事。”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但不是没事儿,反而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儿!
温皙端身正色道:“幸好发现得早,皇上一早就下令封锁承乾宫,故而此事不会泄露出去。”
四阿哥忙躬身道:“多谢贵母妃!”
温皙问道:“你进去瞧了?”
“是。”四阿哥低头道。
“看到那个孩子了?”温皙继续问道。
四阿哥咬牙道:“是!”
温皙无奈地摇摇头,捻动着手中的佛珠道:“都是冤孽...”
四福晋不敢问那个孩子如何了,只好问:“钱妹妹可还好?”
四阿哥道:“她没事。”
温皙不由惊讶,“她没事?”康熙居然被一杯鸩毒赐死她吗?居然还由着她活着?不由得目光落在四阿哥那边肿起的脸色,想必是四阿哥求情,结果被康熙扇了耳光吧,温皙不便细问,便道:“你倒是念旧情。”
四阿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她到底伺候儿臣这么些年了,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
温皙泛起浓浓的疑惑,且不说四阿哥和如嬿到底存不存在所谓的“旧情”,就算存在,四阿哥素来明智,懂得取舍,如何会为了如嬿而触怒了康熙?!
“她醒了吗?”温皙问道。
“是,儿子已经叫小苏子送她出宫回府去了。”四阿哥如实禀报道。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便推说乏了,叫他们夫妻出宫去了。(未完待续。。)
411、侧室敬茶
如嬿这算不算小强命,怎么踩都踩不死? 只不过麻烦的是,她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前就晕过去了,想来不曾看见那个人鱼怪胎,四阿哥想必也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只怕她要把这笔仇恨记在温皙头上了。
揉了揉太阳穴,如嬿这只怎么都死不掉、还爱乱扇动翅膀的小强,还真是个麻烦东西!
四阿哥和四福晋刚离开,康熙就大步过来正殿了,开口就是怒骂胤禛,“这个孽子!!混账东西!!....”
温皙不做声,听着康熙不带重复地骂着儿子,心里暗暗佩服康熙的毒舌水准。除了骂人的话,里头还暗暗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儿,是四阿哥进产房之前,跟康熙说不留如嬿性命了,出来之后却哀求康熙饶她不死,理由是如嬿不晓得自己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温皙暗暗警惕,果然是如嬿对四阿哥说了什么。能够让这个处处以利益为先的四阿哥选择违拗皇父心意,惹怒皇父,可见是如嬿说出了她所知晓的历史,自然也肯定说了温皙这个皇贵妃改变了原本的历史。四阿哥为大位计,所以才要保住如嬿的性命!
即使如此,温皙还是不后悔坚持叫四阿哥来。若他不来,固然如嬿难逃一死。只是若将四阿哥也蒙在鼓里,他将这个孩子的死记在温皙头上,会比如嬿的记恨更麻烦!如果四阿哥和如嬿的恨,必须择一,温皙宁可选择如嬿。
胤禛可是未来的雍正。不到万不得已,温皙不想和他翻脸。至于有了如嬿这个通宵历史的人暗助四阿哥...呵呵,温皙心底里冷笑,莫非多了一个如嬿。便足以扭转历史了吗?温皙从不这么认为,她不给四阿哥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何况,静一曾经说过,未来的九五归属。是掌握在康熙手中。如嬿焉能改变康熙的心意?!
康熙整整骂了了一个时辰,外头天色也暗了下来。温皙默默退了一盏茶道康熙近前,道:“皇上润润口吧。”
康熙一噎,“你难道不生气吗?”
温皙耸了耸肩,一脸淡然:“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老娘闲的蛋疼去生胤禛的气?
这次的事儿,自然是对外宣称是四阿哥的侍妾钱氏早产,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康熙若想要隐瞒事实的真想。必然瞒得密不透风。虽说康熙现如今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掌控能力却是越来越强了。当然了这种想法温皙也只敢想想。不敢说出口。
紧接着是纳侧礼,毓庆宫纳侧、四贝勒府纳侧,然后是十三阿哥娶嫡福晋。再然后就是胤禄纳侧,再再然后。温皙要喝侧福晋敬茶了。
富察氏的确是顶顶貌美的,穿一身品红色侧福晋服,一脸娇艳欲滴,跪奉茶水到温皙跟前,语气亦是娇柔而恭敬:“请皇贵妃用茶。”
温皙摆出婆婆款,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抿了一口茶,端身正色道:“你既进了阿哥所,便是皇家的人。”说着顺便瞪了她儿子一眼,小小年纪,艳福倒是不浅!
富察氏急忙称是,恭恭敬敬道:“奴才一定谨守本分。”
富察氏虽为侧福晋,也是正经上过玉牒的,但侧室终究是侧室,不算皇家儿媳妇,故而只能自称“奴才”,以示嫡妻庶妾的尊卑之分。说到底,这事儿,温皙也觉得有些委屈了富察氏,人家的堂姐可是正正经经的嫡福晋,到了她却只能做侧福晋了,温皙语气温和了几分道:“以后在承乾宫,没有外人在,你也唤本宫一声‘额娘’吧。”
富察氏随即感动得眼眶红红的,却不敢越了本分,急忙看了跪在她前头半步的十六阿哥,忙道:“奴才不敢。”
胤禄随即柔声道:“额娘许你,你便唤就是了。选秀的时候,额娘就独独喜欢你,如今也不必太拘束着了。”
富察氏脸上一红,随即低下头去,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温皙太阳穴一凸,有奸情的赶脚...额,错了,现在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有奸情了!不过这兔崽子也挺有本事的啊!明明纳侧之前没跟富察氏见面过,昨儿纳侧才正式见面,才一晚上的工夫,就给拾掇得服服帖帖、软软柔柔的!好本事啊!
温皙仔细看了看自己儿子的俊脸,爱新觉罗氏的传承丹凤眼,长在男人脸上的确也很能勾搭小姑娘!胤禄的这张脸在康熙的儿子中也算顶尖的了,泡起妞来分分钟搞定啊有木有?!凭这个长相,要配个美人也不为过。不过这兔崽子估计想着把自己配个八百十号美人吧!!小色狼一只,平日还爱装得人模狗样儿的!——我儿子也是个渣!温皙心中毫不客气地评论着自己的亲儿子。
温皙有些同情富察氏,才刚进门,就这么情窦初开似的,以后妥妥被吃定了,“以你的家世容色,做个侧福晋,委屈你了。”温皙叹道。
富察氏却露出惶恐之色,急忙磕头道:“奴才绝不敢有此想,能服侍爷是奴才此生修来的福气!”
温皙抬了抬手,温和道:“起来吧,跪久了伤膝盖。”
富察氏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如此佳人,可惜已经被小色狼给拱了。只不过胤禄才十四,如今就已经有了一位侧福晋、三个侍妾,以后只怕还会有更多,就算她不给塞人,老康也不是个闲得住的,故而有些话温皙还是不得不警告她:“本宫知道,女人多了,纷争就多,后院这种地方也少不得拈酸吃醋的事儿,甚至你争我夺都不见得会少了!”
富察氏急忙垂首道:“奴才一定谨记妇德,不敢妒忌!”
温皙摇摇头,道:“寻常争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日后你们争,怎么斗,我都不管!只是唯有一点,女人争斗也就罢了。若是谁的手算计到皇孙血脉上,本宫断断容不得!!”最后一句话,温皙不禁含了几分狠色。
富察氏身躯微微一颤,急忙道:“是。奴才谨记!”
温皙点头,看向胤禄,道:“与人为妾室不易,毓秀既如此懂事,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胤禄含笑道:“额娘放心,儿子也很喜欢毓秀。”
随即,富察氏娇柔的脸蛋瞬间红了半边。
温皙很是无语,喜欢的话也能这样随随便便说出口,可见是没有多喜欢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得那么宽了。只要这小子守好她定的那条规矩,别在十八岁之前给她制造出孙子来,温皙就心满意足了。
富察氏的确是个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自进了阿哥所,便来往周旋于其他阿哥的侧室妾室之中。还和几个嫡福晋扯上了二分交情,除了她堂姐十二福晋,还与十四阿哥未来的嫡福晋完颜氏颇有几分交情。不但如此,更与胤禄后院的三个格格相处和谐,尤其是对绿桐十分客气,人前人后都亲切地唤一声“伊尔佳姐姐”,进而和胤禄愈发成双成对出入,成了一对璧人。
大家族教养出来的格格,自然不缺乏手腕,温皙的顾虑看来是多疑的了。富察氏也相当勤勉,一日一次地来请安,每每来得格外早,十分恭敬地伺候温皙这个婆婆梳洗穿衣,自然了都是在康熙不在的时候来。富察氏,是个相当识趣的人,似乎是摸准了康熙来的时间,故而康熙在的时候,她多半不在。当然了,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譬如说康熙某日提早来了。
康熙赞道:“你的眼光果然不错!”目光从端庄的富察氏身上扫过,康熙眉眼含着笑容。
温皙道:“富察氏大族的教养自然不会差,且看十二福晋便晓得了。”十二福晋不同于木讷的十二阿哥,也不同于她那老好人的婆婆定嫔。十二福晋是个十分长袖善舞的人,不但妥妥地笼络了自己男人的心,也能得心应手地在自己婆婆面前讨得好,更和皇子、宗室福晋相处得极好。富察氏是十二福晋的堂妹,自然不会差了。
说话间,富察氏已经剥好了蜜桔送到小十八跟前,不多说话,只浅浅一笑,又乖巧地退到温皙身后了。——她还很会哄小孩子!
温皙侧面问道:“我听说进来你和琪琪格不大对头?”琪琪格这个女人,天生就不是安生的,自从进了毓庆宫,不跟太子的妻妾们争宠,反倒跟富察氏卯上了。
富察氏含笑欠身道:“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出身高贵,难免心高气傲一些,奴才日后一定事事都谦让。”
温皙心中暗暗评价了一句:很聪明的富察氏!处处温和有礼,不动声色地在康熙面前给琪琪格上了眼药。
果然,温皙瞥见康熙的眉头稍稍蹙了一些:“怎么?琪琪格很爱生事儿吗?!”
富察氏急忙道:“回皇上的话,不过是一点小误会罢了!等博尔济吉特侧福晋气儿消了,奴才去毓庆宫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温皙也有所耳闻,月初是琪琪格的生辰,太子妃做主给隆重办了,还请了各家嫡福晋来。不去的并不多,琪琪格出身再好,如今也只是侧福晋,嫡福晋们焉能自降身份?不过太子妃的面子不能不给,各家阿哥的嫡福晋便拍了自家的侧福晋、庶福晋去了,也算给了脸面。
而月中的时候,是富察氏生辰,十二福晋主持,也请了各家嫡福晋,四福晋、七福晋、十福晋加上十二福晋自己,足足有四位嫡福晋到场,办得也叫一个隆重,生生打了琪琪格的脸。如此梁子便结下了,而后琪琪格便处处与富察氏不对头。每每见面,必定针锋相对,琪琪格狂傲,富察氏温和却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倒成了宫中一大看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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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本周三更。
412、俩媳妇一台戏(上)
温皙其实很讨厌琪琪格,都进了毓庆宫了还这么拎不清!她仗着科尔沁嫡出格格的身份,自恃高人一等,也不看看她如今不过是侧室,连皇家媳妇都算不上!与她相比,富察氏的确叫人省心多了。
太子妃似乎很纵容、很宠溺着琪琪格,她想要捧杀妾室就罢了,偏偏撺掇着琪琪格跟富察氏不对头。太子妃的小算盘,温皙也清楚得很,不过就是想帮自己妹妹压制富察氏这个侧福晋,为瓜尔佳宜兰未来入门开路罢了。只是如今十二福晋不肯落人一头,也处处帮衬着自己堂妹了,宫里又多了一出好戏了。
今年的金桂开得格外香,晨起着宫女去摘了许多带着露水的花枝,温皙正一枝枝挑选,拿银剪子修剪好了插进描金鱼龙图的梅瓶中。桂花气息浓郁馥雅,熏得满殿幽香。
轻碧云烟紫苏窗,翠罗桃色烟纱帐,温皙侧坐在嵌螺钿松鹤延年的罗汉床上,身下坐着的是织金五福捧寿的坐垫,背后靠着的是万福如意的云锦面儿靠枕,半眯着眼睛,闻着桂花香,有些熏熏然欲醉了。
束腰几上摆着个金胎珐琅彩太平有象的摆件,是造办处新进献的,手艺自是不错。这些年送到她宫里的摆设日益趋向华贵,连衣裳料子都是大红大紫,多为织金、刻丝,多是蜀锦、云锦,温皙也渐渐适应了。
富察氏捧着嵌八宝的紫檀盒到温皙跟前,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道:“造办处刚送来的景泰蓝护甲,都是金胎的。额娘要不要试试?”私底下的时候,富察氏看着温皙心情好,便有意拉近关系,唤一声“额娘”。
温皙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盒护甲,是刚好十支,自然了带护甲一般不会是个手指头都戴上,譬如温皙现在。就只在两手的小指上各自戴了玳瑁嵌米珠团寿的护甲,样式比之鲜艳的景泰蓝,的确好似有些老气了。温皙便摘下手上的一对护甲,顺手从紫檀盒中取了一枚莲花缠枝纹样的,护甲本就不比茶盏,莲花缠枝虽是常见纹饰,但是放在精致的护甲上难度就格外大,但是一套护甲却做得格外惊喜,莲花的花瓣都片片清晰如许。
“今早四福晋便带着钮祜禄侧福晋进宫来了。约莫这会儿在慈宁宫。方才叫人提前来禀报了说。待会要给额娘请安。”富察氏笑容氤氲道。
温皙抬了抬眼皮,“我记得这个时候,通常琪琪格会去慈宁宫请安。”
“是。”富察氏含笑应了一声。
琪琪格过生辰的时候。四福晋没去,只叫钮祜禄侧福晋代为去贺;而富察氏过生辰。也不知四福晋是否是在讨好温皙这个皇贵妃,不但亲自去,还把顺道一起入宫请安的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给带去芳华阁听戏相贺了。
四福晋过来的时候,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看,似乎是受了气一般,只是乌拉那拉氏素来涵养过人,如此样子,可见是真的被气着了。
温皙不得不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四福晋急忙撤出一个笑容:“没事,不过是一时口角罢了。”
口角?琪琪格可是长了一张利嘴!
跟在四福晋身后的钮祜禄侧福晋忍不住道:“皇贵妃不知道,方才奴才跟着福晋去慈宁宫请安,可见了太子的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她见了福晋,连个礼都不行!说话还处处挑刺,太后居然也一味纵容她尊卑不分!”
“住口!”四福晋薄怒喝止,“太后也是可以随便置喙的?!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出身高贵,性子孤傲一些也是有的!”
钮祜禄氏忙垂下头去,嘴里嗫嚅着道:“再出身高贵那也是出嫁以前的事儿了,如今她只是侧福晋,福晋可是嫡福晋。”
钮祜禄氏说得话在理,琪琪格才入毓庆宫多久,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了?还处处得意,不知收敛。温皙只淡淡一笑,且由着她去吧,早晚有人看不过眼会去收拾她,犯不着温皙操心!
自从温皙狠狠揍了胤禄这兔崽子之后,他果然很听话了,没再搞大了谁的肚子。至于富察氏看着嫡福晋进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私底下去找太医要生子方子...温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胤禄迎娶嫡福晋瓜尔佳氏,是在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两个哥哥成婚、分府之后,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夏之交,钦天监选取黄道吉日,因胤禄的府邸还在修建中,故而是迎亲入阿哥所。现如今的阿哥所就只剩下温皙的两个儿子胤禄和胤礼了,小十八还不够岁数。
这一年,胤禄虚岁十六,瓜尔佳氏虚岁十八,富察氏和胤禄同岁,小一个月,也算是妻妾齐聚了,自然了也要开斗起来了。
胤禄娶了瓜尔佳氏,便标志着上了太子的战车,他娶了太子妃的亲妹妹,关系上倒比多年太子党的四阿哥更亲密了几分,瓜尔佳氏也时常出入毓庆宫和她姐姐来往亲密。只是瓜尔佳氏入门,并没有削弱胤禄对富察氏的宠爱,这两年胤禄很腻味富察氏,就连嫡福晋入门也是如此。瓜尔佳氏每每酸溜溜的,甚至在温皙跟前也拈酸吃醋。
“还是富察妹妹有福气,不但爷喜欢,十八弟喜欢,额娘也这么宠着她!”瓜尔佳氏拿起梳妆盒中的一个赤金和合二仙的簪子为温皙压鬓,面含羡慕地看了一眼亲自奉了蔻丹为温皙染指甲的富察氏。
富察氏低眉微笑:“姐姐抬举了,额娘也很喜欢姐姐您呀!”
瓜尔佳宜兰的眉头微微一蹙,见温皙并无异色,只得愤愤敛身。照例侧福晋是不能称呼自家爷的额娘为“额娘”的,富察氏却叫得熟稔了。
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二个女人搭起来的戏台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以前富察氏来伺候,处处周到,温皙倒也觉得舒坦,如今俩一块来,就不是舒坦,而是酸气四溢了!
温皙吹了吹染好的指甲,是一层淡淡粉紫色,她最喜欢的颜色莫过粉紫色了,粉紫色又称为丁香色,却比紫丁香的色泽略微浅一些,看着十分雅致。温皙径自往小指上套上护甲,吩咐道:“毓秀去东偏殿瞧瞧,胤祄醒了没有。”富察氏虽然没生养过,不过却很会哄孩子。想来是她有好几个幼弟的缘故吧。
小十八已经五岁了,胖嘟嘟的依旧可人疼。春困时节,格外贪睡一些,富察毓秀领着她过来的时候,还朦胧着睡眼,张着小嘴打哈欠呢。
用过了早膳,富察毓秀忽然道:“额娘,毓秀曾听也爷提起过,等嫡福晋入门便要抬伊尔佳姐姐做庶福晋...”
是了,这话是温皙说的,只是胤禄大婚也有些日子了,再没有跟她提及过这事儿。温皙就估摸着这兔崽子对绿桐的喜欢早消了,八成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还记着呢。嗯,念旧情就好。温皙悄悄端量了瓜尔佳宜兰的脸色,依旧端庄中带着华贵傲骨。
瓜尔佳宜兰旋即微微一笑:“伊尔佳格格伺候爷多年,又和富察妹妹一样,都是额娘钦赐的,有所晋封也是应该的。”宜兰这句话,说得着实挑刺,什么叫与富察氏一样?虽然名义上绿桐也是秀女出身,但是人人都晓得,她是包衣宫女,且一个侍妾格格焉能与大家族出身的满洲贵女相提并论?!
宜兰轻轻瞥了一眼富察毓秀,随即道:“还请额娘示下,选个什么日子给伊尔佳格格抬了位份比较好呢?”
温皙略一思忖道:“你回去和胤禄商量着办就是了。”
富察毓秀聪明,瓜尔佳宜兰也不是蠢人,晓得绿桐的出身,也晓得绿桐和胤禄这么多年的情义不可轻视,故而宁可拉拢着出身不高的人,顺便打压富察氏。毕竟,以后胤禄后院的战场,只怕便是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之争了。绿桐再有“过去”,也不年轻了,只怕过二年就人老珠黄了,不足以引起这二位的忌惮!更重要的是胤禄虽然厚待绿桐,却并不十分宠爱。
瓜尔佳宜兰一福身,道一声“是”,脸色温和如春水:“媳妇一定跟爷好好商量,选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办了。”
温皙又道:“今儿是四福晋生辰,早些去,别耽误了。”
瓜尔佳宜兰亲自端了茉莉雀舌毫上来,笑道:“不急,媳妇已经备好了寿礼,晌午过去即可。”又侧身哦了一声,“妹妹预备给四嫂的寿礼交给我就是了,我会为妹妹转交。”
富察毓秀蛾眉微颦,道:“毓秀可否随姐姐一起去?”四福晋生辰,可不算小事儿,介时各位阿哥福晋、宗室福晋、命妇云集,可是难得的交际机会。去年四福晋生辰,她便受了邀前去,今年嫡福晋进门,自然邀请函只能给嫡福晋了。照例,侧福晋的确是要得嫡福晋准予才能跟随出去走动。
瓜尔佳宜兰眉梢高挑,朗声道:“妹妹还是留下来服侍额娘和十八弟吧,有什么话我会替你向四嫂转达。”又朝温皙行了一礼:“富察妹妹素来细心谨慎,又她伺候额娘,媳妇也能放心些。”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向富察毓秀,语调瞬间高扬,带着几分冷冷的质问:“莫非是妹妹不愿意留下来服侍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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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俩媳妇一台戏(中)
“莫非是妹妹不愿意留下来服侍额娘?!”瓜尔佳宜兰的话回荡在富察毓秀耳边,极为激利刺耳。
富察毓秀额头上顿时生了冷汗,此话着实诛心!不愿意服侍皇贵妃,便是不孝!在这个皇宫里,谁人能当得起不孝之名?!莫说她区区一个侧福晋了,就算是爷也不敢不孝顺!她急忙摇头,面带惶恐之色:“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瓜尔佳宜兰突然扬声打断了她的话,“额娘对你额外关照,把你当做半个儿媳妇,你该更加细心伺候额娘才是!”她咬重了“半个儿媳妇”几个字,实在警告富察毓秀就算被允许叫一声“额娘”,她也不是正经儿媳妇!!顶多算半个儿媳妇罢了!
“福晋容禀——”富察毓秀正了正脸色,称呼也唤了,“毓秀前两年过生辰,四福晋都屈尊来贺, 如今四福晋寿辰,妾身若是不去,那面有些失了礼数。”
瓜尔佳宜兰眼中腾地冒起火来,不过是侧室,却能得四位嫡福晋来贺生辰,她眉眼间的傲气勃然而生,缓缓咬字道:“我会替妹妹向四嫂赔罪的!孝道最大,想必四嫂也不会责怪你的!”
富察毓秀顿时哑口无言,她是聪明,可再聪明也禁不住嫡妻与侧室的身份差距!
“额娘!”小十八突然仰脸道,“今天是四嫂过生日吗?”
温皙点头, 小十八立刻兴奋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抓着温皙的衣襟撒娇道:“额娘,儿子也要去!!”
温皙眼睛一眯。立刻泼他冷水:“不许去!”
顿时,一张圆圆的可爱笑脸垮了下去,胤祄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袖子,可怜兮兮着大眼睛发动可怜攻势直勾勾望着温皙。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不让我去,我就哭给你看!
温皙有些头疼,这孩子真是撒娇卖萌的一把好手啊!
富察毓秀急忙笑道:“额娘,十八阿哥想必是想念四贝勒府的大阿哥了。不如毓秀陪十八阿哥一起去吧。到时候一定把十八阿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好啊好啊!”胤祄一边欢呼着一边扑进富察毓秀怀中,“小嫂嫂带我去!”
一句“小嫂嫂”叫地极为亲昵,富察毓秀自然笑得燕惭莺妒,花月怡人,一边伸手亲昵地抚摸着十八阿哥光洁的额头,柔声道:“要额娘许了,才成哦。”
但宜兰的脸色就难看极了,白里透着铁青色,想怒不敢怒。生生憋住了自己。嫂者。兄长之妻也。虽然胤祄叫的是“小”嫂嫂。只是当着她嫡嫂的面儿叫了别的女人“嫂”,可不是生生打脸吗?瓜尔佳氏纵然涵养不错,也几乎难以忍耐了。若不是皇贵妃还在只怕就要发火儿了!
富察毓秀也察觉到宜兰脸色不佳,便急忙福身赔罪道:“十八阿哥童言无忌。福晋别忘心里去。”
瓜尔佳宜兰口中顿时发出一声冷哼,什么叫“童言无忌”,意思就是说十八阿哥说得对,但是不够委婉罢了?!
富察毓秀急忙推了胤祄到瓜尔佳宜兰面前,道:“福晋才十八阿哥的亲嫂嫂呢!阿哥该叫福晋为‘十六嫂’。”
胤祄扬脸看着瓜尔佳宜兰, 他不熟悉宜兰,却还是按照富察氏所说,唤道:“十六嫂好。”
瓜尔佳宜兰面色稍稍好了些,略一弯身回礼:“十八弟好。”随即,她极尽全力在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蹲下身子,和十八阿哥在同一个高度,笑着伸出右手,要去抚摸十八阿哥的脑袋。
胤祄却突然脖子一缩,退回到富察毓秀怀中,把一个后脑勺撂给瓜尔佳宜兰。
瓜尔佳氏脸色顿时僵住了,带着赤金护甲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总之尴尬极了。
富察毓秀忙抚摸着十八阿哥的脑袋,道:“福晋有所不知,十八阿哥不喜欢尖锐的东西靠近自己。”富察毓秀的手白如羊脂,十指纤纤,却不戴着丝毫首饰护甲,连指甲都很短。
温皙见瓜尔佳氏和富察氏斗得不亦乐乎,不想叫自己儿子夹在中间,便招手将胤祄唤了过来,她亦是褪去了护甲的,柔声对宜兰道:“以前竹儿绣屏风的时候,胤祄偷偷跑去瞧,瞧着上头蝴蝶绣得好看便伸手去摸。却不知那屏风只绣了一半,针还别在上头,他一摸,便扎着自己的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故而现在还是有些怕尖尖的东西。”
瓜尔佳宜兰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许,“是媳妇莽撞无知,还请额娘恕罪。”
富察毓秀也急忙道:“是毓秀忘了该早些告诉福晋,请额娘宽宥。”
温皙轻轻一笑,和蔼道:“无碍。”又吩咐道:“毓秀,你便带着胤祄跟宜兰一起去四贝勒府吧。”
富察毓秀顿时喜上眉梢,急忙福身道:“是,毓秀一定好生照顾十八阿哥,一定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带回来。”又看了看眉梢带着几分不悦的十六福晋瓜尔佳氏,向她福了一礼,低声道:“给福晋姐姐添麻烦了。”
瓜尔佳宜兰端庄了神色,语气宽和:“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客气。妹妹年纪小,难免爱热闹一些,只是去了之后记得一直跟在我身边,别走丢了。更要看顾好十八弟才是!”
富察毓秀恭顺道:“是,一切听姐姐的。”
如此和谐之态,方才刚才的针锋相对未曾发生过一般。温皙亦不得不赞叹这俩儿媳妇演戏的本事。
不过胤祄的安全依旧是温皙十分担忧的问题,静一断言胤祄八岁有一劫,虽然现在还不到八岁,温皙却不得不处处小心着。胤祄身边虽少不得嬷嬷太监伺候,温皙还是亲手给他佩上了平安符、避毒符等物,才叫富察毓秀带走了自己儿子。
只是胤祄才刚一出承乾宫,温皙就眉头凸凸的,心里总不大安稳,叫人取了丝线来打络子,却每每打错了、弄乱了,午睡也没睡好,心里愈发不安稳。
直到傍晚十分,跟在胤祄身边伺候的太监小格子一身湿淋淋的跑了进来,磕头道:“主子,十八阿哥和四贝勒大阿哥落水了!”
温皙心头随之一颤,捧着茶盏的手也颤抖起来,砰一声撂下茶盏,“怎么会落水?!胤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格子急忙安慰道:“主子放心,十八阿哥和大阿哥已经被救上来了,十八阿哥并无大碍,只是四贝勒大阿哥有些不大好!”
温皙差点忘了,弘晖命中也有一劫!刚放下的心,又不由地为这个孩子担忧起来,便吩咐道:“准备仪仗,叫上胡语,本宫要出宫去瞧瞧!”刚落水的人不宜挪动,只是温皙若不亲自去瞧瞧也放心不下。
小格子露出为难之色,“主子...”
嫔妃是不能轻易出宫的,温皙亦晓得这个道理,沉下心道:“先准备肩舆,本宫去养心殿。”好歹要经过康熙允准才成。
刚打算去,御前的李德全便汗淋淋跑来了,打了千儿道:“贵主子,皇上叫人从简备了车马,要去四贝勒府探视,问贵主子是否要一起去?”
“去!”温皙毫不犹豫地道。
轻车简从,倒也极快。这还是温皙第一次来四阿哥的府,修建得很是大气雍容,不过温皙心念着儿子,无心欣赏,脚下步履匆匆,恨不得多张二条腿。
四福晋的院子,此时生辰宴已过,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些皇家媳妇们,一众行礼,温皙也无心理会,快步便入了内室。
胤祄正躺在内室被窝里,看样子的确不像有碍,只是头发湿哒哒的,乳母正在仔仔细细擦拭着。满人的发型,本就没几根头发,小孩子头发就更少了,不过是在脑后留了一撮,辫成个小辫子,细可穿过铜钱,被反清复明人士讥笑为“猪尾巴辫”,而满人对它的称呼是“金钱鼠辫”。虽然不怎么美观,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凉快...自然了,冬天也凉快。
这样的发型在小孩子头上倒也可爱,不过在成人脑袋上就着实滑稽了!估计满人也觉得这样的发型难看,故而人前从不除帽,常着瓜皮帽遮盖住月亮头。
温皙抚摸着儿子冰凉的小脸,心疼不已,“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祄手里捏着自己腰上的金黄色流苏,嗫嗫嚅嚅道:“额娘,儿子想救晖晖...”
温皙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追问:“弘晖是怎么落水的?”
胤祄急忙抓着温皙的袖子,道:“额娘,有坏人把晖晖推下水了!!”
一语出,忧伤不已的四福晋眼中骤然迸射出恨毒之意,她甚至忘了规矩,急忙扑倒床前惊声问道:“是谁?!是谁推了弘晖?!”
胤祄茫然地摇头,想了想道:“绿衣服,是个穿绿衣服的人。”胤祄只看到那人的后背,不曾正脸碰上,否则被推下水的就不是弘晖一个人了。
四福晋凝眸扫过四阿哥的几个妾室身上,忍不住朝四阿哥恸哭:“爷,有人要害死我们的孩子!!弘晖不会水,那人何其狠毒啊!”
PS:
第三更。
414、俩媳妇一台戏(下)
温皙亦仔仔细细扫视了四阿哥的几个妾室,温皙并不全认得,但是侧福晋李氏自然认得,李氏多年养尊处优,却不见发福,虽然年轻不轻了,却愈发有风韵了,无怪乎多年盛宠不衰!只是温皙从她的脸色只看到了惊吓和担忧之色,若非是她演技超群,那么就是旁人所为了。
见胤祄的头发大干了,温皙从乳母手中接过扎头发的丝带,替她编好辫子,扎上黄丝带,“你想救弘晖,大声唤人来就是了,你跳下去管什么用?只会添乱!”
胤祄嘟着嘴巴道:“儿子会游泳!”
胤祄自然会游泳,他三岁的时候温皙就带着去过昌平行宫,在温泉水里就学会了屯水,不过他那点小身量,还能救得了人!春日就算不冷,湖水也是发凉的,小小孩子如何受得了?!
随即他又垂下头去,道:“儿子拉不动晖晖...所以大声叫小格子,小格子就来了。”
怪不得小格子浑身都湿透了,原来是下水救人了。小格子也是会武功的,身手不亚于御前侍卫,上山能擒虎,下还能捉鳖,救两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事儿。
四福晋看向胤祄的脸色,多了几许感激,若非十八阿哥发现,若非十八阿哥唤人来,弘晖只怕就要...想到此,四福晋不敢想下去,若是没了弘晖,她也活不下去了!
温皙这才想起,小格子说四贝勒大阿哥不大好,急忙问道:“弘晖怎么样了?可醒了?”
四福晋面上愁容密布,四阿哥的眉宇皱成一个“川”字,徐太医在帘子外头磕头道:“贵主子,四爷、四福晋。大阿哥烧热愈发厉害了,喂下药便吐,奴才实在无计可施了!”
四福晋闻言,身子骤然一颤,噗通一身跪在温皙脚下:“贵母妃——”
温皙努力定了定神色,宽慰道:“放心!”随即立刻吩咐道:“胡语。马上过去!”
胡语急忙福了一福,提起药箱子,便跟随在四福晋身后去了。
少卿,李德全快步打帘子进来,给温皙和四阿哥见了礼,道:“贵主子,皇上宣四爷去前院儿正堂。”
四阿哥微微一躬身,道:“那儿臣先去了。”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此处为后院。是四贝勒府四福晋住的地方,康熙身为公公,自然不方便过来。听了回报说胤祄无碍,便不曾过来。在四福晋的院子里,四阿哥自然是唯一的男眷(小孩子不算)。
温皙眼睛扫过四阿哥的两个侧福晋,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氏侧福晋,还有几个温皙不认得的侍妾格格之类的,然后便是她的儿媳妇瓜尔佳宜兰在一旁奉了姜汤过来。富察毓秀则战战兢兢立在不显眼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十八弟。喝了姜汤就可以回宫了。”瓜尔佳宜兰吹了吹热腾腾的姜汤,柔声道。
胤祄可怜兮兮地拉着温皙衣袖,撒娇道:“额娘,我不喝!”
温皙从宜兰手上接过姜汤,板着脸道:“不许任性!乖乖喝了姜汤,若是生病了。可要喝比这个难喝十倍苦药汁呢!你自己选一个,喝姜汤还是喝药!”
胤祄顿时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望着温皙。
温皙也很无奈,侧身吩咐道:“毓秀,你去取些蜜饯来!”
富察毓秀面上露出几分慌张和害怕。急忙福了身,“是!”
温皙一勺勺舀了姜汤,硬生生往儿子嘴巴里塞,有时候温皙很宠溺着孩子,但一些原则性问题上不能由着他们!
胤祄苦着一张包子脸,温皙狠狠瞪着道:“咽下去,吐出来的话就再加一碗!”果然,这句话是极为有效的,胤祄包子含着泪花咽了下去。
温皙笑着又送了一勺去他嘴里,直到黄地儿五彩鸳鸯纹碗中的姜汤见了底儿。富察毓秀也端着四式蜜饯打帘子进来,轻轻搁在榻中央的雷云纹紫檀木小桌子上,柔声道:“这糖桂花做得很甜,十八阿哥吃一些吧。”
胤祄二胡不说,伸出爪子抓了一把糖桂花便往自己嘴巴里塞,许是这个蜜饯真的很甜,胤祄包子脸上绽出个酒窝儿,养着和糖桂花一样甜的小脸,口齿不清地道:“谢谢小嫂嫂!”
帘子外头几个一言不发的侧福晋侍妾,不约而同露出几分戏谑的神色,看向十六福晋瓜尔佳宜兰。
在瓜尔佳宜兰跟前儿,十八阿哥这是第二次对富察氏侧福晋以“嫂”呼之了!这回还是当着四贝勒妾室们的面儿,瓜尔佳宜兰顿觉颜面扫地!随即便板了脸色,嘴里出来的语气含了问罪的意味:“富察妹妹也真是不当心,生辰宴上,只顾着跟十二福晋说说笑笑了,竟然都把十八弟撩在一边儿了!”
瓜尔佳宜兰说话徐徐缓缓,且格外有力道。富察毓秀手微微一颤,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是奴才不好,请皇贵妃降罪!”私底下的人,富察毓秀多称呼温皙一声“额娘”,如今人前,她自然不敢在逾越规矩了!
瓜尔佳宜兰淡淡一哼,道:“几个时辰前,妹妹可是跟额娘打了包票,要一根头发丝不少地把十八弟带回宫的!如今倒好,妹妹一时疏忽,竟然害得十八弟落水了!来的时候,我可是再三叮嘱妹妹了,照顾好十八弟,好好跟着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富察氏额头有冷汗渗出,楚楚可怜的神色往向温皙和十八阿哥。
胤祄扯着温皙的袖子,道:“是儿子要和晖晖一起玩的...”
温皙也不想叫外人看见她两个儿媳妇的争端,便挥了挥手道:“罢了,左右也无什么大碍。毓秀到底年轻不经事。”又吩咐小鹿子道:“去前院儿看看,皇上何时起驾回宫,本宫瞧着天色也不早了。”
富察毓秀顿时如蒙大赦,急忙再磕一头道:“谢皇贵妃。奴才以后一定小心谨慎!”
因是微服出来,故而乘坐着的是外观寻常的青色马车,不过内有乾坤,里头装饰的宽敞又华丽。温皙给胤祄穿了厚实的衣裳,又寻了个弘晖的瓜皮帽给他戴着,不过尺寸略大了些。温皙每每要整一整,否则就要盖住眼了。
温皙见康熙自出了四贝勒府便一言不发,有些好奇:“这事儿,查清楚了吗?”
康熙手中攥着一串蜜蜡佛珠,道:“老四的家事,叫他自己去查!”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悦。
“家事?”温皙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真的只是家事吗?”今日可是四福晋的生辰,各家阿哥的嫡福晋都有来,到了热闹的时候。必定鱼龙混杂,还指不定是不是后院的纷争呢!
李氏虽然有觊觎世子之心,但未必敢选在这个么日子动手!自然了,也并非不可能是她所为。不过温皙更倾向于是和胤禛不对头的人,想要叫他没了嫡子!
康熙捻着蜜蜡佛珠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他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随即只淡淡道了一句:“弘晖退烧了,朕也不想太追究了。”
温皙暗暗听懂了康熙的话。若真是四阿哥的妾室中的哪一个做的,康熙断然容不得谋害皇孙的姬妾。只是若是康熙的其他儿子干的。他这个做阿玛、做玛法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否则揭开了,亦是无益。
事关皇家那些不体面的事儿,温皙也不好深问。过了几日,伺候弘晖的几个奴才以护主不力被杖杀了。此事到此为止,渐渐平静下去。只是胤禄来请安的时候,偶然提起了一桩事,四贝勒弹劾了陕甘总督齐世武,而这个齐世武恰恰是八贝勒门下最得力的奴才之一。
“四哥发狠了。死咬着不放,又手握证据!齐世武看样子是要栽了!”胤禄幸灾乐祸地道,“儿子今儿瞧见八哥那样子,跟死了老婆似的!”
温皙轻轻咳嗽了两声:“什么死呀死的,也不怕忌讳!”
胤禄舔着脸笑道:“额娘跟前,儿子还拘束什么?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温皙扬起一根食指,在他那脑门上狠狠一戳,越活越回去了!跟胤祄似的,都学会撒娇了,“得了!”温皙收起手里的绢子,淡淡吩咐道:“我三日后便要去行宫了,叫绿桐收拾收拾跟我一块去吧。”
胤禄微有迟疑:“额娘不是素来喜欢富察氏吗,不如叫她伺候着额娘去行宫吧。”
“免了吧!”温皙挑眉道。
“是因为十八弟落水的事儿,额娘生富察氏的气吗?”胤禄问道,见温皙神色淡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道:“富察氏年纪小,难免处事不周,儿子会训斥她,额娘别生气了。”
温皙和声道:“我没生气,你也不必怪她。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何况胤祄也无碍,只不过是...”温皙微微摇头,只不过是宜兰毓秀争锋相对,还拿她做轴心,温皙实在乏了,两个女人的戏,还是叫臭小子自己应对吧。她要去温泉好好休息休息了。
“今儿是绿桐晋庶福晋的日子,你早些回去吧。”温皙挥了挥手道。
胤禄笑道:“有瓜尔佳氏和富察氏应酬着呢,不必儿子费心!”
温皙撇撇嘴,果然是没怎么把绿桐当回事,温皙对这一正一侧俩儿媳妇淡淡的,不是很喜欢,却也不会给她们难堪,算起来她们俩在温皙心目中的分量远不如绿桐,故而温皙要照应绿桐一些。何况绿桐实心眼,哪儿比得上那俩女人手腕灵活呢?温皙微微侧身,道:“行了,回去叫绿桐收拾下行头,正好她小产后一直没养好,行宫温泉养人,也叫她好好养养身子。”
胤禄眼中微微一动,随即笑道:“是,额娘说的是!”(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415、喜当祖母(上)
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里的金鱼摇曳着尾巴,个个活灵无比,光洁如羊脂白玉的鹅卵石铺在水底,更衬得金鱼颜色红彤彤的,可爱极了。胤祄脚底下踩着个紫檀木莲纹绣墩,趴在大缸上瞅着金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温皙侧身在小十八身后,笑道:“瞧那条鱼,脑袋长得跟狮子似的!还有那个,眼泡都要鼓出来了!”
胤祄笑得眼睛弯弯,抓起一大把鱼食便要往大缸里洒,温皙急忙抓住他的小手,道:“今儿喂了三回了,再喂它们可要撑死了!”
胤祄眨了眨眼睛,道:“鱼鱼会撑死吗?”
“是啊。”鱼食被鱼吃进肚子会发涨,如果吃得多了就会撑死。
温皙侧脸瞧了一眼绿桐,自来了行宫,倒是大半天都在陪着她,却也大半天都不见说二句话,性子倒是愈发沉闷了,“你这几日胃口好像不大好,连最喜欢吃冰糖海参汤都不动一口,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绿桐忙笑了笑,道:“不过是天热,爱贪凉食罢了。”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道:“的确,所以要来行宫,权当是避暑了。”说着,揉了揉儿子的脑门儿,“胤祄今天午膳想吃什么?”
胤祄扒拉着肉肉的小指头道:“桂花糕——,还有鱼糕!”
行宫御厨做得鱼糕也算一绝了,切得薄如蝉翼,鲜而不腥,香气浓郁,拼成莲花形。看着也十分赏心悦目,的确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点心。
身在行宫,温皙也懒得按着皇贵妃的身份叫膳房准备上百道菜,只选了爱吃的。再叫他们看着做些清淡爽口的也就是了。
午膳的时候,如往常留绿桐一起用。小鹿子口齿伶俐地道:“今一大早,皇上便派人送来了一条七尺长的大鲟鱼!据说是湖广巡抚进献的,只献了一对儿。皇上献给太后一条,这一条便紧赶着送来给主子尝尝鲜!”
中间最大的砂锅,是一道御锅鲟鱼,的确香气诱人,温皙不由得食指大动。鲟鱼,放在几百年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过温皙吃的珍稀保护动物也不少了,估计加起来够吃一辈子牢饭的了。不过在大清朝,却是食无禁忌。地方上有了什么珍馐必要献上来。在皇帝跟前讨个好。
“湖广巡抚?”温皙眉头微微一动。“可是年遐龄?”
小鹿子忙点头道:“正是!”
温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皇子阿哥侧福晋只能有二,如今四贝勒府可已经满员了。不知日后的年妹妹该如何安置呢?温皙很好奇。
看了看绿桐,低头坐在那儿。跟寻常人家小媳妇似的。温皙倒觉得绿桐不似往日过得愉快了,来了行宫更总是把自己闷着,本打算叫她来享享福,倒是害得她望穿秋水了,温皙只好道:“别拘束着,动筷子,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绿桐拿起象牙箸,却只吃靠近自己的几道素菜:素什锦、莲篷豆腐、糖醋荷藕、脆腌黄瓜。温皙看着便泛起了几分狐疑,布菜的宫女舀了一小碗鲟鱼汤送到绿桐跟前,绿桐却瞬间皱了眉头。
“你——??”温皙目光不由得转移到绿桐的肚子上。
绿桐身子一缩,放下象牙箸,垂首道:“是。”
温皙立刻胸腔中有火焰要涌出来,拿着象牙箸的手都隐隐在颤抖了,但还是强行稳住了,压制住怒气,待用罢了午膳,叫胡语给绿桐诊脉确定一下。
谴退了左右伺候的人,胡语方才回禀道:“主子,伊尔佳庶福晋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次奥!!温皙恨不得骂娘!千叮咛万嘱咐,十八岁以前不许给老娘整出个孙子来,温皙来以为这二年胤禄学乖了,没想到她一个不注意,又搞大了绿桐的肚子!!!什么玩意?!!
愤怒之余,温皙还没有从要当祖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个小兔崽子,这回打死她都不相信胤禄那小子不知道绿桐怀孕了!!!
“马上叫那小子来行宫见我!!”温皙随即咆哮道。
胡语弱弱地提醒道:“主子,十六爷月底就要分府出去了,怕是没空。”
“没空也得来!”温皙吼道,敢不来老娘削死他!!
胡语缩了缩脖子,问道:“那庶福晋的胎...”
温皙有些头疼,哀叹一声道:“你好好替她看顾着,我瞧着八成是孕吐才胃口不好的!上一次出了那种事儿,这一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绿桐转年就三十岁了,来个孩子不容易,如果孩子他爹不是温皙她儿子的话,温皙也不会纠结了!只是如今怀上了,还能怎么滴,生呗!温皙只能赶紧做好当祖母的准备了。
估计是两年前胤禄被温皙狠狠抽过一会,故而现在温皙传唤,他不敢不来,当日傍晚就快马加鞭过来了。
温皙怒在心头,自然瞧儿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当口阴测测道:“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
胤禄一身便装,气还没喘匀,又立刻被温皙的语气吓得心提得老高,急忙厚着脸皮道:“额娘,这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温皙鼻孔出气,冷冷一哼:“怎么婧儿哪儿半点意外没出过,就你意外最多?!!你是把我二年前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吧?!”
胤禄忙不迭地摇头,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架势(因为承认了,死的会更惨),急忙辩解着:“儿子绝对不敢!宜兰和毓秀不是都没怀上过吗?绿桐只是个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又讪讪道:“儿子都十六了,皇玛法当年就是这个年纪,就有了皇阿玛了!”
温皙眼往上一翻,恨不得再抽他一顿!不错,顺治是十六岁就有了康熙这么个儿子...温皙一时语塞,只能愤愤瞪着这不听话的兔崽子,信他只是个意外?温皙才没有那么缺心眼儿呢!
胤禄忙凑近了二步,弓着身子道:“额娘,绿桐怎么样了?”
温皙鼻子一哼,道:“有点孕吐,不思饮食,没什么大问题!”绿桐当年小产的病根早养好了,她的年纪也正好是适合孕育的年龄阶段,所以胎像没什么大问题。
温皙眼神如刀子,狠狠刮在这个小种马身上,康熙就是的大种马,生出来的儿子这方面似乎也很在行!康熙现存的儿子存活的序齿排到十八,数量是十六个,如果每个儿子生他一半数量的孙子...那么康熙的孙辈怎么也得在百个之上。算过之后,温皙嘴角抽了抽,怪不得当初选了从弘从日字旁的名字,日字旁的字多,上百个总有了...
“只不过——”温皙睨了臭儿子一眼,“两个半月的身孕,也就是说是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两个月了?你为什么不一早报给我?!”
胤禄讪讪笑了笑,道:“绿桐不是月事不太准嘛,儿子也不敢肯定...”
“哼!!”鬼才信他不肯定,这兔崽子现在说谎脸都不红了!一开始温皙说要带着绿桐一起过来,他还依依不舍,然后忽然就同意了、肯了,想想就觉得有猫腻儿!
被看破心思,胤禄笑得愈发讨好:“额娘,您老人家最擅长这方面,让绿桐跟着来伺候您,那是最合适的了!”
“还指不定谁伺候谁呢?!”温皙撇撇嘴,敛身道:“行了,正好你分府,把绿桐接回去吧!”生得她整天闷闷不乐,望穿秋水的,温皙好心带她来享福,倒是做了一回坏人了!
“那个...”胤禄搓着手,道:“儿子最近实在忙...额娘您看,要不您先留绿桐伺候一段日子?”
温皙也知道他如今有了差事,更忙着分府,也不催着他一时半会了,“行,让她住个把月吧。”正好趁机给绿桐调理一番,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再说,以她那个没心眼的性子,万一要是被谁给暗害了,温皙后悔都来不及!
“额娘...”胤禄哈巴狗似的又凑近了二步,“儿子觉得绿桐没这方面经验,要不叫她多留在行宫一段日子,舟车劳顿,万一动着胎气就不好了。”
温皙挑眉:“你什么意思?我在行宫最多再住一个月!”时间长了康熙第一个不肯...“到时候回宫,难道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行宫里不成?!”
胤禄点了点头,拍马屁道:“额娘英明!儿子正有此意!”
啪!!温皙立刻狠狠在臭儿子光洁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次奥,我儿子怎么是个小渣男?!!
“嗷!!”胤禄立刻疼得跳了起来。温皙这一巴掌拍得狠了,连自己手心都反震地火辣辣地疼,心里暗骂一句:好硬的脑门,以后要踹屁股,软和——
胤禄惨兮兮地严重含泪,揉着自己已经被自己亲额娘拍得发红的脑门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皙,那表情就跟讨吃的似的胤祄一般,卖萌耍可怜...
“额娘——”胤禄鼻子一抽,一副要哭的样子。
PS:
第二更
416、喜当祖母(下)
温皙吹了吹自己发红的手心,又看了看儿子发紫的脑门...老娘我是不是越来越暴力了?
全都是这兔崽子不省心,专爱惹老娘生气,是该好好修理!我特么滴就要求他十八岁以前别给老娘制造出孙子了,这要求难道很难吗?!居然敢阳奉阴违!事发之后居然还跟隐瞒不报?!弄大了人家的肚子,还不想承担一下未来爹的责任?打得轻了!!
“额娘...”胤禄惨兮兮地解释道,“儿子有儿子的考量——”
“你的考量?”温皙挑眉,很不客气地讽刺道:“你的考量就是有了新欢,就想把旧爱甩给老娘!抱着太子给你的那个新欢花天酒地去!”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前几个月,太子暗中赠送了胤禄美人一位,据说是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的同族堂妹,虽是旁支庶出的,一堂三千里,可也沾亲带故,还长得一水漂亮,结果就把这个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小色狼给迷住了!
温皙这个当额娘的就是这辈子都不给他塞人,估计他也少不了美人享用!
“额娘!”胤禄投射来一束埋怨的神色,“儿子像那种人吗?!”
温皙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儿子那张桃花俊脸,十分肯定地点头道:“非常像!”
胤禄顿时欲哭无泪,“额娘,儿子这不是害怕绿桐重蹈上回的覆辙嘛!”
温皙对自己儿子的话,现在是越来越泛狐疑了,谁晓得这兔崽子那句是真话,那句是假话?真的是为了绿桐好?温皙怀疑的目光在他那张俊生生的脸上逡巡着....一副我很怀疑你的架势。
手里摇着个水墨鱼戏莲叶间的白玉柄团扇,“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温皙悠悠道,要是绿桐不愿意在这儿住着。温皙也不会勉强她,毕竟她也不可能再这儿住太久了,把绿桐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行宫,到底是叫她养胎,还是想害得她得了相思病啊?这种拆散人的事儿,温皙不想干。臭小子自己惹出来的事儿自己去搞定!
翌日午后。
“主子,皇上御驾朝行宫来,已经在三里开外了!”小鹿子快步进来打千儿,“您要不要出去迎驾?”
温皙身子歪在软榻上,悠悠然道:“不去。”大热的天,还是在放了冰盆的屋里最凉快。
三里的路程,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正好够温皙去美人榻上小睡个午觉。不过,许是美人榻上铺着象牙凉席。里头放的冰盆也分量正好,温皙昨晚又为兔崽子生气生到半宿睡不着,所以沾着枕头便睡得熟了。
朦朦胧胧中,温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扎她脸,好似钢针一般,从脸颊扎到额头,从额头扎到下巴,从下巴扎到脖子...扎来扎去。睡梦中的温皙火了,哪儿来的死东西?!扬起胳膊。跟昨儿傍晚扇自己儿子脑门似的扇了出去。
啪!!清脆无比的声响,就很拍在西瓜上似的,还是个长了钢针的西瓜...
“嘎珞!你给朕起来!!!”
咆哮声在她耳边响起,好像是有人拿个喇叭对在她耳朵上喊,那感觉,震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温皙骤然被吼醒了。骨碌爬起来,耳朵里还嗡嗡作响,仿佛塞了一对蜜蜂似的,睁开眼睛,就瞅见康熙放大了的龙脸和...左侧龙脸上红彤彤的手形印记。
温皙茫然回过神来。却还有几分迷糊,一脸无辜地问:“皇上,你的脸怎么了?”
康熙的一双眼睛因愤怒瞪得如铜铃,鼻子都气得要冒烟儿了,他咬牙切齿吼叫道:“你说朕的脸到底怎么了?!!!”
“额...”温皙这才感觉到自己手心有火辣辣的触感,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心,犹自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问:“是我打的?”
“哼!”康熙拿鼻孔出气,“朕特意跑来告诉你好消息,你倒好——嘶——”康熙嘴巴咧得太大,好像扯着脸上的伤痕了。
温皙扯了扯嘴角,讪讪笑了笑,“谁叫你拿胡子扎我了?我还在睡着,下意识就出手了..”温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会儿还有些疼呢...不过比起康熙的已经开始发肿的龙脸,温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康熙指着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犹自在火冒三丈:“朕活了半百,还没有谁敢在朕脸上出手!!!”
温皙露出委屈又可怜的模样:“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她把自己睡得慵懒的脸蛋凑了上去,“要不你也扇我一巴掌?算扯平了?”
看着温皙白皙粉嫩的脸蛋,康熙不由地气消了半数,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觉,叫他这个堂堂九五之尊有些不甘心,于是伸出大手,拧着温皙的一侧脸,使劲一揪——
“啊!”温皙急忙揉着自己生疼的脸颊,靠,太小心眼儿了!急忙从枕头旁取过小镜子来一照,泪眼汪汪道:“红了...”
康熙挑眉道:“疼吗?”
“疼。”温皙泫然欲泣。
康熙康熙温皙可怜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舒服极了。(次奥,这什么人啊?!)
康熙闻了闻手指上的香味儿,回忆着方才的触感,滑而不腻,弹性尤佳,便道:“你都四十多岁了,保养得还跟二十岁似的。”
温皙顿时炸毛:“你才四十多岁呢!我才三十九!!”
康熙笑着弹了弹温皙的眉心,戏谑道:“朕怎么是四十多岁呢?朕可都五十有二了!”
温皙一脸闷闷不乐,起身取了两方绢子,分别从冰盆里包了些许冰块碎屑,递给康熙一包,然后一包给自己捂在脸上。凉丝丝的感觉贴在脸颊上,顿时舒服了许多。康熙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小心眼儿,老娘不就是不小心扇了你一下吗,用得着报复吗?小肚鸡肠!不过,这些话温皙只敢再心里说说,否则康熙只怕要多拧她二下了!
捂了一会儿,果然红印子消了,温皙仔细照了照,又扑了点珍珠粉,便瞧不见了——至于康熙的龙脸,估计今天就那样了,但愿明天能消肿吧。
温皙怕他看着自己已经好了的脸蛋产生嫉妒心里,急忙笑着道:“皇上不是要告诉臣妾好消息吗?”
康熙走到温皙的梳妆台跟前,也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红彤彤的,稍稍消了一点肿,便没好气儿地道:“你要做玛嬷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温皙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她昨儿才晓得绿桐有孕,康熙是怎么晓得的?
康熙狐疑地转过身:“你是怎么知道的?胤禄房里的侍妾前两日才诊出有了身孕...”
“等等!”温皙忽的站了起来,“谁有了身孕?!”
康熙道:“李佳氏,才刚一个月的身孕。”
温皙顿时眼前犯晕,好啊,兔崽子,老娘一不在,你就又搞大了女人的肚子!欠扁的臭小子!老娘饶不了你!!!
此时身在绿桐房里的胤禄突然脊背发冷,急忙一缩脖子。绿桐亲自奉了茶水过来,“爷,是,房里冰盆放多了,你觉得冷吗?”
胤禄摇头:“不冷。”看了看绿桐尚还平坦的肚子,道:“就这样好了,你自己跟额娘说,要留下来养胎即可。”
绿桐咬了咬嘴唇,低头道:“是,奴才遵命。”
胤禄抓起放在桌上的佛珠,道:“皇阿玛来了,我去请个安,你好好休息。”
绿桐福身,“爷慢走。”
秋梧殿。
康熙看着温皙白里发青的脸,道:“朕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温皙急忙按下胸中的怒火,道:“皇上还不知道吧,胤禄的庶福晋伊尔佳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康熙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的不舒服也不顾及了,立刻哈哈笑得开怀:“嘎珞,朕想着怎么也得有一个是孙儿吧!你和朕终于要抱孙儿了!”
温皙顿时想哭,老娘才三十九岁好不好?!就要做奶奶了?老娘分明很嫩脸很年轻有木有?她虽然极尽全力让自己做好当奶奶的准备,但是一下子来俩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次奥,全都是那个小兔崽子惹的祸!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鹿子在屏风外躬身道:“皇上,贵主子,十六爷来请安了。”
温皙气不爽地道:“叫他进来!”
“慢着!”康熙急忙打断,指了指自己的红肿的半边脸。
“额...”温皙谄媚地笑了笑,“自己儿子,又不是外人。”
康熙浓浓一哼:“要是胤禄问朕怎么伤着的?朕如何回答?!”
温皙嘿嘿笑道:“您老人家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亏你想得出来!!”康熙龙目一瞪,不悦道:“朕不是胤祄,走路还会撞着自己!朕都五十二岁了!”
五十二岁,温皙暗暗撇嘴,都这把年纪了,心胸宽阔点不成吗?人家都是岁数越大,心境越平和,你是岁数越大脾气越大!特么滴,你不是更年期到了吧?温皙心中暗暗腹诽。
“那叫他明间候着。”温皙忙去梳妆台跟前,重新梳好了午睡小休时候弄得有些蓬松的头发,虽然见自己儿子,衣裳无需刻意换装,头发总不能乱糟糟的吧?梳理了一番,随意簪上二只点翠簪子便去明间了。(未完待续。。)
ps:第三更完
417、李佳氏小产(上)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禄顶着光溜溜脑门上还没消去的红印子,麻利地打千儿请安。
胤禄今儿穿的是常服,石青色龙纹褂子,腰间悬着玉佩等物,已经将瓜皮帽除了下来,搁置在剔红莲花缠枝的帽架上,光溜溜的脑门子上巴掌的痕迹还未曾消尽。他想必是看殿中无外人才除帽凉快凉快吧。
“额娘,皇阿玛呢?”胤禄上前二步问道。
温皙往次间一撇道:“在里头午睡呢。”康熙好面子不肯出来,温皙只好找这样的借口来说了。
“额...”胤禄嘴角抽了抽,“可是额娘,现在已经未时三刻了!”
温皙眉毛一扬,“你又意见?有意见,自己进去跟他说!”
胤禄忙摇拨浪鼓似的摇头,“儿子绝对没有意见!”说着眼角的余光朝次间瞥了一眼,透过那山水浮雕的琉璃屏风,依稀可见有明黄色的衣袍,可见是有人站在哪儿听着呢!
温皙瞧着自己儿子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有气,“你房中的侍妾李佳氏有孕了,怎么昨儿不告诉我?!”还是康熙来了,温皙才晓得的!
胤禄急忙讪笑:“儿子不是想着,皇阿玛打算来,还是让皇阿玛把好消息跟您老人家分享比较好。”
温皙眼角抽搐,兔崽子,嘴巴倒是甜!!还好消息呢,差点没把我老人家的心肝给颤出来!于是,扬起巴掌,便要狠狠教训这个兔崽子!
胤禄挨了一次拍。这回眼明脚快,刺溜便推开了,急忙辩解道:“额娘,这回真的只是个意外!”
意外?意外你姥姥个腿儿!!再信你。老娘就是白痴!!温皙记得,那个李佳氏好像才十四岁,周岁算才十三!就算没人害她,这一胎也不见得能生下来!温皙早就把早生孩子的害处跟他说了。这兔崽子就是不听话!次奥,真是揍得轻了!
胤禄见自己额娘阴测测地靠近来,忙不迭地后退,心中哀嚎不已,这回真的是意外啊,额娘您为什么不信儿子呢?(温皙:当然不信,原因参考狼来了。)
温皙三寸高的花盆底儿突然朝他身上踹了去——
“皇阿玛,救命啊——”胤禄扭头便往次间里冲。
康熙便在次间屏风后头,看儿子冲进来。立刻侧过脸去。不让自己的那边脸出现在小辈儿的视线中。十分不悦地道:“嚷嚷什么呢?”
胤禄急忙打了千儿,可怜兮兮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嗯,既请了安。就回...你的脑门子怎么了?!”康熙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胤禄脑门上红红的肿肿的印记,不由微微一惊。
胤禄看到身后已经跟着进来的自家亲娘。急忙谄媚着脸道:“是儿子不小心撞在门框上,撞伤的!”
温皙脸上顿生尴尬,康熙的眼神也怪怪的,这个理由方才温皙也想出来过...
康熙挥了挥手道:“闲着没事儿干,就早些回去!跟老四好好学着户部的差事,别总是厮混在内帷!”
胤禄忙正了脸色:“儿子谨记皇阿玛教诲!”心中却忍不住吐糟:那您老人家这不算厮混内帷吗?面色乖觉懂事,起了身,道:“那儿子告退了,皇阿玛请继续午睡——”
康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打发了儿子。
胤禄刚一走,康熙立刻不悦地训斥道:“都是跟你学坏了的,撒谎脸都不红!!”
温皙顿时深觉冤枉!为毛什么好处都是跟你学的,什么坏处都是跟老娘学的?!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底,温皙在康熙的催促下,只得叫人准备依仗,择日回宫了。在行宫住了一个多月,绿桐渐渐发福,期间胤禄也只来过两回,瞧了她两回,每次都只是来一二个时辰就匆匆走了。好在绿桐身子骨强健,没什么大问题,胎像也稳固下来。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吧?”温皙第三遍问道。
绿桐手抚着自己尚还不显怀的小腹,福身道:“是,奴才想留在行宫养胎。”
温皙实在不知道,胤禄那小兔崽子到底是怎么说服绿桐的,只是她如此坚决,温皙也没法子,留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顾她,便回宫去了。
温皙本想再住几日,等到八月再回宫,只是京中刚刚分府的胤禄府邸,侍妾李佳氏小产了,温皙不晓得是意外,还是有人谋算,故而决定提前回去,查个究竟!当初温皙也是都警告过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争风吃醋可以,但是谁敢谋算皇孙,她绝不放过!但愿她俩没动不该动的歪脑筋吧!
温皙刚刚回宫,正打算召瓜尔佳氏和富察氏入宫问问究竟,胤禄的这两个一正一侧两位福晋便带着那位李佳格格来请安了。
这个李佳氏,温皙不曾见过,只见她跟在嫡福晋、侧福晋之后,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脸蛋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走路都不稳当,而且喘得十分厉害,叫人看了有几分不忍。她小产在不过三日吧,怎么眼巴巴非跟着来了?温皙不禁皱了眉头。
请了安之后,瓜尔佳宜兰面色露出几分哀婉之色,道:“额娘,李佳妹妹着实可怜!”
富察毓秀急忙接口道:“可是李佳妹妹下车太不小心了...”
温皙有所耳闻,据说是李佳氏分府之后,特求了嫡福晋瓜尔佳氏,可以出府探望生病的阿玛,去的时候好好的,就在回来的时候,马车回到了十六阿哥府仪门,踩板凳下车的时候,踩滑了脚,就硬生生给摔下来了。
瓜尔佳宜兰闻之,眼睛睨了富察氏一眼,尖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置疑:“是吗?!”说着她朝温皙又福身一礼,道:“额娘,今儿是李佳妹妹特求了媳妇,带她进宫来,她有冤屈要禀告额娘!”
富察毓秀顿时皱了眉头:“福晋,那日是众目睽睽之下,李佳妹妹自己踩滑了脚踏,身边伺候的人护持不利所致!”
瓜尔佳宜兰道:“的确是踩滑了脚踏,只是那脚踏本就宽厚,李佳妹妹还是穿着平底儿鞋,怎么就那么容易踩滑了?!”说着她端庄了神色对温皙道:“额娘!是有人蓄意要谋害李佳格格腹中的皇孙!!”
一语出,温皙的眸子微微一凝,目光在富察氏和李佳氏脸上逡巡,李佳氏憔悴无比自是不必说,富察氏却急忙摇头,面色诚恳。
瓜尔佳宜兰侧身,柔声道:“李佳妹妹,你把当日之事再跟额娘说一遍!”
李佳氏身量纤细小巧,由侍女搀扶着走上前二步,她便噗通一声跪下,随即泪水盈盈哭诉道:“皇贵妃娘娘,是有人谋害婢妾的孩子!谋害您的亲孙儿啊!!”
瓜尔佳宜兰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即正色道:“此人何其歹毒?简直死不足惜!”
李佳氏擦着泪水道:“婢妾那一日得福晋允准,可以回娘家探视,傍晚时分便回了阿哥府,下车的时候,婢妾从来都是极为小心,只是那一日的脚踏不知被抹了什么东西,脚踩上去便突然打滑了!虽然伺候婢妾的侍女十分伶俐,用身子垫在婢妾身下,但从高处摔下,孩子...第二天还是没有保住!”说着,李佳氏哽咽无比,两行清泪流下,可怜楚楚。
瓜尔佳宜兰上前道:“额娘,媳妇之后着人查了李妹妹的鞋子和那脚踏,李妹妹穿的是雕琢了细密雷云纹的软木鞋底,最是防滑,只是那脚踏——”瓜尔佳宜兰轻轻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富察氏,道:“脚踏上不知被谁人抹了一层滑石粉!”
温皙怎么听着都像是被谁给设计好的陷阱,便随着她的话问道:“哦?那你说到底是谁?”
瓜尔佳宜兰郑重道:“回额娘的话,自分府之后,府中车马杂物媳妇都交给了富察侧福晋管理!”
富察毓秀顿时脸色惨白,急忙跪下叩首道:“额娘!毓秀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瓜尔佳宜兰冷笑道:“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富察侧福晋要不打自招了?!”今儿来了承乾宫,瓜尔佳宜兰也不似平日那般亲热地叫富察氏为妹妹了,而是按着身份称呼她“富察侧福晋”。
“我...”富察毓秀顿时有口难辩,只能磕头道:“额娘,您是知道毓秀的!您难道相信毓秀是心狠手辣之人吗?!毓秀入门第二日,你便说过,您什么都能宽容,唯独不会轻纵了谋害皇孙之人,毓秀一直谨记在心,绝不敢犯!”
不得不说比起宜兰说出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温皙更相信毓秀这番话,便道:“就算毓秀掌管车马,也不能说是是她做的。”
见皇贵妃相信自己,富察毓秀便稍稍放心了些许。
“额娘!”瓜尔佳宜兰有些不肯,却只能道:“额娘...说的是,只是到底富察妹妹嫌疑最大,媳妇觉得不如暂时禁足在后院佛堂,等媳妇查清事情原委,自可还富察妹妹一个公道!”
温皙顿时皱了眉头,的确,宜兰这番话温皙也无法反驳,总不能不对毓秀做任何处置吧?
富察毓秀急忙膝行至温皙跟前,磕头道:“额娘,毓秀是冤枉的!毓秀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害李佳妹妹的孩子!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418、李佳氏小产(下)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可真真是毒誓了!古人笃信神佛,轻易不会发誓,更遑论这样的毒誓了。
瓜尔佳宜兰微微一皱眉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就只知道嘤嘤哭泣的李佳氏,道:“本福晋也不相信富察妹妹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李佳妹妹可怜,总要给她一个说法。否则我身为正室,有过不罚,如何管理偌大的一个阿哥府事宜呢?”
富察毓秀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含泪望着高坐上位的皇贵妃。
温皙也很头疼,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凑来上演是怎么回事?胤禄那臭小子真会惹事儿!要是他不随随便便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老娘需要这么头疼吗?!宜兰说得自然合情合理,不过温皙觉得此事只怕另有猫腻!
正头疼着,罪魁祸首来了——
“主子,十六爷来请安了!”小鹿子快步进来禀报道。
温皙微微一松,道:“快叫他进来!”赶紧叫臭小子把他的妻妾带走,省得拿她当轴心!
胤禄似乎是刚刚下朝过来,还穿着一身阿哥朝服,龙行虎步带着几分急促,忙撂下马蹄袖打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
温皙端身坐在宝座上,道:“我一点都不安!”哭的哭,卖可怜的卖可怜,耍威风的耍威风,老娘的承乾宫都成了的戏台子了!可叫一个热闹。
胤禄尴尬地神色浮现在脸上,不过他见惯了自己亲额娘如此,便很快恢复素日里人模狗样的神态了。凝眉瞪了跪在地上还在哭的李佳氏一眼:“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别跑来吵着额娘!”
李佳氏顿时戛然而止,乖乖不敢哭了。
温皙眉毛一缩,早知道恐吓有效她早就喝斥李佳氏两声儿了。李佳氏虽然不哭了。但依旧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胤禄,哀切地喊道:“爷~~~”这一声“爷”,叫得温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叫一个一咏三叹。跟唱戏似的!
胤禄眉梢也泛起一阵厌恶,看向他的嫡福晋瓜尔佳氏道:“有什么事,你自己若是拿不定主意,和毓秀一起商量着办就是了!额娘身子还没好利索,来这里叨扰做什么?!”
宜兰看了一眼跪在皇贵妃膝下的富察氏,顿时怒色滑过,什么叫和她商量着办?她堂堂嫡福晋,阿哥府事宜本就该由她做主!她的脸色随含同情之色,哀婉道:“李佳妹妹说有冤情。要面见额娘。事关爷的子嗣。妾身不敢随便办了。”
胤禄面有不耐烦之色:“不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吗?爷已经查清了,是个底下奴才不小心,已经下令杖杀了。以后不许拿这事儿来烦着额娘!”
温皙心头微微一颤,杖杀了?在皇家。主子处死个奴才,的确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叫温皙有些心惊的是胤禄的态度,仿佛不是杖杀了一条人命,而不过是吃饭喝水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
瓜尔佳宜兰有些不甘心,却也只得福身道:“是,妾身听爷的。”
温皙嘴角抽了抽,老娘方才说不会是毓秀所为,你怎么没说要听我的?!难道是她对儿媳妇太好了,她们才闲着没事就给她唱一出?!
“爷!”李佳氏突然高呼一声,跪趴着膝行到胤禄跟前,抓着胤禄金黄色绣着团龙的衣袍,“爷,妾身小产,并非意外,是有人蓄意陷害啊!”
胤禄皱着眉头,愈发不耐烦:“爷说了,是意外!!”他狠狠咬重了“意外”二字!
富察氏忙抹去了眼角的泪珠,盈盈道:“多谢爷和额娘,都相信毓秀。”说着,看向瓜尔佳宜兰的神色,就颇生了几分挑衅。
瓜尔佳宜兰一时不忿,便柔声道:“爷,既然李佳妹妹有话要说,便让她说出来吧。”
富察氏扬眉道:“福晋,爷都说了是意外了,莫非福晋有不同的看法?!”
瓜尔佳宜兰一时气结,冷声道:“妹妹既觉得是意外,又何必不叫李佳妹妹说话呢?既然是意外,听听她说也无妨!”
胤禄俯视着跪在他脚下的女人,含了几分怒色。李佳氏身子微微一颤,立刻松了手,低声道:“回爷和福晋的话,妾身下车摔倒,的确是个意外。”
“妹妹!”瓜尔佳宜兰急忙快步上前,“你方才在府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佳氏含泪望着胤禄,道:“爷,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只是那一跤婢妾的侍女冒死相护,婢妾只是稍稍动了些胎气而已!并无大碍!婢妾摔倒是意外,只是小产绝非意外啊!”
瓜尔佳宜兰顿时泛起不详的预感。
李佳氏泪流滚滚,以控诉的目光看向瓜尔佳宜兰:“是第二日清晨,福晋派人送来了一碗滋补的参汤,婢妾喝了之后,就见红不止,然后、然后——”李佳氏掩面哭泣,声音断断续续才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然后婢妾的孩子就没有了!!”
瓜尔佳宜兰骤然惊恐地退后二步,急忙用颤抖的手指着李佳氏:“你胡说八道!”
李佳氏无比可怜地捧着自己的胸口,厉声控诉道:“福晋素来贤惠,所以当日婢妾半点没有怀疑就喝下了那晚参汤,没想到片刻之后就发作了!婢妾不知道福晋在那参汤里放了什么东西,生生打落了婢妾腹中的孩儿!”
富察毓秀眼中的惊讶之色未曾消尽,唇角便生了几分冷笑,随即那冷笑化作无比同情的哀切,看着瓜尔佳宜兰道:“福晋是爷的嫡妻正室,就算李佳妹妹有幸能先诞下爷的长子,也不足以动摇福晋的地位呀!福晋又何苦做这种事情呢?”
温皙瞧着形势如唱戏似的大逆转,看得她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只不过...她原本还怀疑是宜兰伙同了李佳氏要嫁祸富察氏,如今看来,是她小觑了小小的一个侍妾了!!
瓜尔佳宜兰急忙跪了下来:“爷、额娘,我绝对没有做这种事情!”
李佳氏却突然爬着跪在瓜尔佳宜兰面前,连连磕头:“婢妾知道,婢妾得宠,叫福晋不快了!都是婢妾不好,都是婢妾的错!但是婢妾的孩子是爷的亲生骨肉啊!福晋为什么要害爷的孩子呢?!”
“我、我,我没有!!”瓜尔佳宜兰忍不住吼叫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那参汤好好的,怎么会喝了小产了?!”
李佳氏哭得梨花带雨:“福晋,婢妾纵然有幸,将来或许能生下一位阿哥,但您才是嫡福晋,婢妾不过是个侍妾,如何能动摇您的地位呢?!长子虽好,却也无法与嫡子相较啊!福晋还年轻,身强体健,一定会有生养的!又何须忌惮婢妾的孩子呢!!”
“够了!!”胤禄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吓得三个妻妾齐齐不敢说话了。
胤禄如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李佳氏身上,“福晋送你的参汤,用的是爷赏赐给福晋的山参,你的意思是爷害了你?!”
瓜尔佳宜兰微微一愕,急忙无比感动、感激地凝眸看着胤禄,破涕为笑道:“多谢爷相信宜兰。”
李佳氏顿时慌了神,“怎么会?”她急忙摇头,又急忙道:“山参就算是爷给福晋的,谁知道福晋之后会不会动什么手脚?!”
“放肆!”胤禄凝眉怒斥,“无凭无据,福晋也是你可以随便攀诬的?!”
“婢妾——”李佳氏一时间哑口无言。
胤禄看想瓜尔佳宜兰,道:“这种事以后在府里解决了便是,不许再拿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来烦扰额娘!”
瓜尔佳宜兰急忙点头:“是!李佳妹妹是小产糊涂了,妾身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胤禄淡淡嗯了一声道:“带她回府,以后别带进宫来!”
“是!”瓜尔佳宜兰起身,随即狠狠一个刀眼落在李佳氏身上,道:“妹妹回府好生休养就是了,以后养好了身子,还可再为爷延绵子嗣。”说着又柔情万种地看着胤禄,娇声道:“幸好爷是相信宜兰的。”
胤禄淡淡道:“你是爷的福晋,爷自然相信你。”
瓜尔佳宜兰娇羞地嗯一声,转身向温皙行礼道:“额娘,今日是媳妇的过错,叨扰着您了!媳妇这就带两位妹妹退下了!”
温皙瞧着一场戏要落幕,她也看够了,也看清了里头的猫腻,便叫她们都退下了。
胤禄的妻妾都退下了,着臭小子还尴尬地站在那儿,急忙一躬身:“额娘没有什么吩咐, 儿子就告——”
“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吩咐?!”温皙立刻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额——”胤禄脸上一僵,“那额娘您吩咐,儿子听着呢。”
温皙正色道:“这个李佳氏本事不小。”
胤禄眼中滑过一丝寒色,道:“额娘放心,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温皙微微一愕,她如何听不出胤禄语气里的杀意,急忙追问问道:“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有孕的?!”
胤禄顿时露出无辜委屈的神色,“儿子当初就说了是意外,您还不信!”
“哼!!”意外?意外个屁,你要是不碰她,难道她还会强了你?!只要没上床,老娘不信处女会怀孕!!小色狼一只,还好意思露出一张你冤枉了我的表情!
419、母女平安
温皙早知道自己儿子遗传自康熙,本质上是个难调教的渣男,没想到渣起来一点不逊色他老爹。这小子只怕早晓得内情了,还由着他的妻妾跑来承乾宫闹腾,然后他出手,先说信任富察氏,感动了一个小妮子。
胤禄的确很宠着富察氏,其中小部分原因是她漂亮懂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是富察家的女儿、十二福晋亲如嫡亲的堂妹。他胤禄再力保嫡福晋瓜尔佳氏,他不见得有多信任这个福晋,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石文炳的女儿、太子妃亲妹,只要胤禄想要躲在太子后头当太子党,就一定会尊重、信任这个嫡福晋!
当然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倒台,他会更尊重、更信任宜兰!太子若倒台,太子妃便没了价值,瓜尔佳氏一族自然只能押宝在他身上!
小兔崽子!算盘打得第啪啦啪啦响!一个李佳格格,一个李佳氏侧福晋,都是野心有余,有小聪明,可惜看不清楚大形势!太子需要瓜尔佳氏一族的支持,故而李佳氏侧福晋永远搬不到太子妃。
这个侧福晋许是不甘心如此,所以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亲妹妹宜兰头上,宜兰若是谋害皇孙,对太子妃必然也是极大的打击!主意打得很好,可惜胤禄也需要宜兰的家世和宜兰身为太子妃妹妹的身份,来加强他和毓庆宫的亲密关系,所以他可不会叫宜兰倒台!所以,且不说此事并非宜兰所为,就算真的是她所为。胤禄也一样会保她!无他,利益耳!
可惜啊,瓜尔佳宜兰也好,富察毓秀也好。都看不清这一重,齐齐被收了心!到底年轻,容易动心,所以身在迷局。看不清自己枕边人的心。所以温皙可怜她们,在诸多事情上都容忍她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绿桐接回来?”温皙忽的开口道。
胤禄无奈地耸耸肩,道:“额娘您也看到了,儿子刚刚分府,总出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叫绿桐远着点这些事儿吧。等生产了再说吧。”
罢了罢了,呆在行宫也好,起码安全一些。
“儿子此次来。还有一事想跟额娘商量。”胤禄正色。略微一顿。“十七弟也十三岁了!”
温皙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胤礼的婚事,不过温皙也不打算叫胤礼跟胤禄似的。严格管制他的行为,未经允许不许把身边人收房!叫小刀子一日一次的汇报。断然不能出了胤禄当年出过的事儿!
温皙想着,胤礼明年也才十四,便道:“他还小,再多等几年也无妨!”明年又要选秀了,适龄的阿哥就只剩下胤礼一个了。
“是!”胤禄笑道,“儿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十七弟太孩子气了。明年选秀,指了婚也得晚二年成婚才妥帖。”他凑近了,笑道:“额娘,儿子前儿去舅舅府上,看见姵儿表妹...”
“你别想打姵儿的注意!”温皙顿时冷脸道,都妻妾好几个了,还想打姵儿的主意?门儿都没有!宛姵是承恩公府嫡出的大格格,决不能给人做侧福晋!
“额娘!”胤禄露出埋怨的神色,“您想哪儿去了!且不说儿子没有这个心,姵儿表妹喜欢的可是十七弟呢!”
温皙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姵儿喜欢胤礼?!”
胤禄笑着道:“可不是!姵儿表妹古筝一绝,月前还和十七弟合奏一曲凤求凰呢!儿子也在一旁,闻之欲醉呢!”
“绝对不行!”温皙骤然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表哥表妹近亲结婚,温皙决不答应!!
胤禄忙劝诫道:“舅母不好是舅母的事儿,姵儿是好姑娘!”
就是因为姵儿是好姑娘,更不能可惜了她!温皙冷着脸道:“以后胤礼不许私底下跟姵儿见面!”她的两个儿子怎么都特别会勾搭小姑娘啊?!胤礼明明不喜欢姵儿,还老去承恩公府干什么?!
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年,除了选秀,在温皙眼中更重要的是在行宫里的绿桐即将临盆。胤禄这个要当爹的人整天在燕肥环瘦中寻欢作乐,年前还能每个月去瞧绿桐一次,年后就把她抛诸脑后了,害得温皙只好写信找理由安抚绿桐,快生产的人了禁不起刺激!
这一日温皙请示了太后,问过了康熙,终于可以启程去行宫了,绿桐生产的日子就这几日了,温皙不放心,得去盯着!胤禄这个十七岁的小阿玛不在意,温皙这个要做祖母的可不能不在意!绿桐的今年也三十岁了,刚好比温皙这个婆婆才小十岁,不过这方面的经验几乎是零,好在身子底子好,怀孕期间没出什么岔子。
“说好了啊,等我回来再给胤礼指婚!”温皙不放心,又叮嘱了康熙一次。
康熙听了无数遍,听得有些不耐烦,只好再次道:“知道了!你安心过去吧,朕等你回来再指婚!”
如此,温皙便起驾去昌平了,这条路走得驾轻就熟,怕绿桐跑出来迎接,特意不叫人通报。故而绿桐对温皙的到来十分惊讶,急忙挺着踹了西瓜般的大肚子就要起来行礼,“主子怎么来?!如今可正是选秀的时候!”
温皙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身子重,别起来了。”她侧身坐在榻上,道:“选秀的事儿我都交给四妃了,出不了大岔子!”
绿桐急忙朝外头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温皙笑道:“户部开春事情忙,胤禄来不了了。”
绿桐眼中黯然无比,垂首道:“公事要紧。”
这个兔崽子!温皙暗暗骂道,你媳妇要生了,也不来看看!温皙却只得好言安慰道:“等你平安生产,母子一起回去。”
绿桐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咬唇道:“主子,奴才怀的是个小格格吧?”
温皙记得绿桐的精神力自上次怀孕掉了一级,便没练回来,而这次腹中胎儿很安稳,没有吸收她的灵气,只不过以她的精神力应该无法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才对。温皙只好道:“我也不清楚。”这说的是实话,温皙也不曾探查过,上次给如嬿看,精神力受损,温皙就不敢随便乱动用精神力了。
绿桐道:“月前主子叫阿语来给奴才诊脉,若是个阿哥...阿语肯定会告诉奴才,叫奴才也一块高兴高兴。”
不错,温皙虽然不曾看过,但是胡语回报了说是个小格格,温皙就叫她隐瞒下来了。
“其实小格格也好!”绿桐忙自我安慰道,“奴才身份卑微,若是生了阿哥,自己是不配抚养的。若是小格格...主子可以开恩,叫奴才自己亲自抚养吗?”
温皙含笑点头,道:“当然可以。”
绿桐终于露出笑颜,比起生了儿子等于给别人生,倒不如生个女儿能自己养育在身边的好!
绿桐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故而温皙急急忙忙来了,可是他以来,绿桐的肚子倒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不肯出来了,足足等了十日。
没等到绿桐生产,却等到了从紫禁城传来的信儿。照例是温皙身边的大太监小鹿子来禀报,:“主子,皇上把大格格指婚给十七爷做嫡福晋了!明年年底完婚!”
温皙豁然站了起来,急忙追问道:“哪个大格格?!!”
小鹿子脸笑成了菊花,磕头道:“恭喜主子!皇上爱重主子,所以厚待主子的娘家!把承恩公大格格赐给十七爷做福晋了!”
坐在一旁榻上,肚子挺得老大的绿桐也笑着道:“恭喜主子了,如今姵儿格格既是亲侄女,更是嫡亲媳妇了!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啊!十七阿哥跟姵儿格格郎才女貌,琴瑟和弦,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了!”
璧人个屁,温皙现在特想骂娘!康熙明明答应,等她回去再指婚,他转脸就给赐婚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近亲结婚,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每一次儿子指婚,都没她的安生日子过呢!
“小鹿子,马上准备依仗,本宫要立刻回宫!”温皙咬牙切齿道。
小鹿子一愣,随即笑道:“主子不必急,好事既然定下了,皇上也赐婚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就因为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温皙才气得胃疼!这叫什么事儿,居然也不跟她商量商量!就跟上回给胤禄赐婚的似的,康熙这个专断主意的家伙,也是不跟她商量一下就赐婚了!!这回还是这样!死老康,老娘跟你没完!
“哎呦!”绿桐这时候突然肚子一阵抽搐,痛叫了起来。
温皙一惊,急忙问:“怎么了?胎动了?”
绿桐咬着嘴唇,弓着身子,艰难地道:“主子,奴才...好像要生了。”
随即,温皙便见到她裙子上一片濡湿的痕迹,羊水已经破了,温皙急忙高呼道:“稳婆,快叫稳婆!还有,把胡语叫来!感觉烧水、熬参汤!!”
命令下达,整个行宫都跟着忙活了起来,好还,太医、接生婆子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都是颇有经验的人,一切按着流程来就是了。绿桐虽然三十岁了,但是体魄好,跟二十出头的女子没什么差别,虽然头次生产,多折腾了几个时辰,但是到了第二日凌晨,终于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胡语抱着孩子出来欣喜地磕头道:“恭喜主子,母女平安!”
420、表妹福晋(上)
母女平安。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行宫百花齐放,蜂飞蝶舞的好时候,所以温皙给她取名为格佛荷,就是蝴蝶的意思。母女平安的消息传回皇宫,康熙得知只是个孙女,颇感失望,所以就没给起名儿,胤禄这个相当不称职的爹在他闺女降生第五日才来了。若不是在绿桐跟前儿,温皙真想好好踹他一顿!
“格佛荷?”胤禄嘴里喃喃念着,露出一副万分庆幸的神色。他来的时候,瞅见行宫花园里蜜蜂采蜜,好不热闹,便送了一口气道:“幸好不是叫小蜜蜂。”
温皙侧脸看着这个新出炉的小爹,随即笑道:“没问题,你下一个闺女就叫小蜜蜂好了。”
胤禄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把怀里粉嫩的闺女给摔出去。但是这么一晃,格佛荷被摇醒了,换了个硬邦邦的怀抱觉得很不舒服,于是裂开嘴便不客气地嚎啕大哭。
温皙立刻鄙夷地上去一把将孙女抱过来,道:“连孩子都不会抱,你还会干什么?”
胤禄脸上抽搐了二下,道:“额娘,满人的规矩,抱孙不抱子!”
温皙稍稍哄了二下,小家伙立刻不哭了,还列开了小嘴,小小的嫩手还抓住温皙腕上的红玛瑙串子,喜欢地不得了,温皙就立刻摘下来给她玩了,然后瞥了胤禄一眼,“这是不是你儿子,更不是孙子!是你闺女!”
“额...”胤禄每每被自己额娘的语出惊人给噎得没话说。
绿桐躺在床上,身上披个厚实的披肩,养了几日。面色已见红润,比寻常做月子的妇人恢复得快,她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胤禄:“爷喜欢格佛荷吗?”
胤禄凑近了二步。瞧着粉嫩的小家伙,笑道:“长的很可人!”然后便伸出一根食指要去戳小家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啪!温皙迅雷不及掩耳,在那只咸猪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胤禄立刻呲牙咧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眼中泛着委屈,连自己闺女都不能摸吗?
温皙瞪了他一眼,道:“手还没洗,瞎戳什么?小孩子不能戳腮帮子!要不然以后会流哈喇子!”
胤禄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道:“额娘您还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就戳十八弟的腮帮子...”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温皙鼻子一哼道:“你懂什么?三岁以前不许戳!大些就无妨了!”哄好了格佛荷,温皙将她放在绿桐床头,道:“行了,你既然来了,明儿就带着绿桐和格佛荷回府吧!”老娘也该回去跟老康好好问问。怎么就给胤禄和宛姵赐了婚了呢?!
胤禄摸了摸鼻子。道:“绿桐不是还在坐月子吗。不宜舟车劳顿。”
绿桐忙抬起头来,面有几分哀求之色:“爷,奴才没事儿。”
温皙也道:“绿桐身子恢复得不错。行宫距你的府也没多远,路上多垫几条锦被就好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气候温暖。要是大冬天温皙肯定就留她做完月子了。绿桐眼巴巴地等着跟小兔崽子回去呢,温皙就早早成全了她得了!
看到儿子一副负心汉的模样,温皙就气不打一处来,便道:“这样吧,反正我也要回宫,就顺道叫绿桐坐着我的凤舆回去吧。”
胤禄微微一震,急忙道:“额娘,这不合规矩!”
绿桐又是感动又是震惊,也急忙推辞道:“奴才跟着爷回去就是了。”
温皙摆摆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反正凤舆大得很,正好可以叫人抬个罗汉榻上去!”
温皙又低头用手背蹭了蹭孙女的小脸,道:“格佛荷真乖!”
温皙也是时候该给绿桐撑撑腰了,分府之后不比再宫里!以前是什么事儿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瓜尔佳氏和富察氏自然都对绿桐客客气气的,分府之后,富察氏倒罢了,瓜尔佳氏也是一家主母了,在府里可以说有极大的权利,只要不出格,温皙也不好太插手。故而,她要用自己的皇贵妃凤舆送绿桐,风风光光入住十六阿哥府!
温皙下定了决心,便无人能够改变。
皇贵妃凤舆行至十六阿哥府门前,温皙略掀开帘子瞧了瞧,修建地很是大气,单看府门的规格,便晓得,是按照贝勒品级建造的,虽然胤禄现在还只是个光头阿哥。
胤禄翻身从前头的高头大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凤舆跟前,道:“额娘,您要不要进来瞧瞧儿子的府邸?”
温皙只瞧了一眼齐刷刷在府门口迎接的胤禄的妻妾们,瞧着数量又多了...次奥!温皙眉头一扬,道:“免了,这就回宫得了!”看了看气色不错的绿桐和她怀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格佛荷,微笑道:“等做完了月子,养好了身子,记得隔三差五抱格佛荷进宫给本宫瞧瞧!”
绿桐看了看在府门口跪地迎接的福晋、侧福晋和侍妾格格们,露出感激的笑容,这话皇贵妃是说给她们听的,便福身跪下:“是!”
“咿咿呀呀!”她怀中的格佛荷也张开无齿的小嘴儿,发出听不懂的外星语。
温皙忍不住唇角扬了起来,便放下了车帘子,“起驾回宫吧。”
“儿子恭送额娘!”胤禄一挥马蹄袖,打千儿恭送。
“奴才恭送皇贵妃!”是绿桐的声音,还有夹杂的莺莺燕燕胤禄的妻妾们的声音。
回了承乾宫,温皙正打算去养心殿跟康熙问个究竟,便听竹儿禀报说胤礼过来请安了。心想着正好,问他也一样。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礼也长高了,不过脸蛋偏圆,还是小孩子的面孔,声调却是已经开始变声了,总体看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这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却已经有未婚妻了!婚期定在明年年底,十五岁大婚!
胤礼今儿格外精神的样子,笑着道:“儿子听说了,额娘亲自用凤舆把绿桐姐姐送回了十六哥府上!”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道:“我瞅着你哥哥好似又多了二个侍妾?”
胤礼颇有几分羡慕地道:“这个儿子晓得,一个是三哥送的,另一个是九哥送的!”
温皙鄙夷地一哼,兔崽子,倒是来者不拒!什么玩意儿!渣渣!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胤礼一通,“你和姵儿是怎么回事?!”
胤礼有些茫然,道:“还能怎么回事,皇阿玛给把姵儿表妹赐给儿子做福晋了呗!”
听着儿子轻描淡写的语气,温皙气得磨牙:“你不喜欢姵儿,为什么不反对?!”
胤礼诧异道:“儿子什么时候不喜欢姵儿了?!”
温皙听得更惊诧,“你什么时候喜欢姵儿了?!”
胤礼一脸无辜地道:“从以前,儿子就挺喜欢姵儿表妹的。儿子知道额娘不喜欢舅母,儿子当然也不喜欢,只是舅母是舅母,姵儿是姵儿,儿子怎么会因为厌恶舅母就不喜欢姵儿呢?”
温皙被他绕得脑袋发晕,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打早就喜欢宛姵了?!”她怎么就没发现表哥表妹的发展出奸情来了?!
胤礼挠了挠脑门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能那么说,儿子只是觉得表妹懂音律,和儿子很谈得来...何况,姵儿又是额娘的亲侄女。”
听着语气,温皙就晓得, 这小兔崽子没多喜欢宛姵,只是觉得“志趣相投”,并且又是早早熟识的的表妹罢了!温皙真的很替宛姵的未来担忧!在胤礼眼里,估计是觉得与其娶个不熟悉的人做福晋,还不如娶宛姵呢!
康熙是擦黑才过来,已经用过了晚膳,进门便是一副得意洋洋的龙脸,“朕知道你是想要将姵儿许给胤礼,朕合了你的意了,你该怎么感谢朕?!”
温皙恨不得翻白眼,“我什么时候要把姵儿许给胤礼?!我就是怕你把姵儿给了胤礼,才叫你晚点赐婚的!没想到还是——”也怪她急急忙忙去了行宫,没跟康熙好好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康熙立刻十分讶异,“怎么?朕瞧着阿灵阿的女儿挺好的,性子像老七福晋,端庄贤惠,更重要的还跟胤礼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又志趣相合...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这个侄女?”
温皙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近亲结婚的问题...她自然很喜欢宛姵,可是也断然没有叫她做儿媳妇的意思啊! 而且什么“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温皙可就没看出来胤礼又多少喜欢宛姵,倒是宛姵有可能对胤礼动了心!
康熙颇为疑惑地看着温皙那纠结的脸,便道:“反正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若是你觉得阿灵阿的女儿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就叫阿灵阿好好调教调教,反正明年年底才完婚!不急!”
温皙道:“会不会太早了点,胤禄是十六岁才成婚的呢!”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胤禄是先纳了侧福晋!要不,朕再给胤礼也赐个侧室?”
温皙忙不迭地摇头,开什么玩笑,温皙本来就觉得姵儿那么好的姑娘配给她那个什么事儿都不伤心的破儿子已经亏了,怎么还能再叫她受委屈?!
421、表妹福晋(下)
翌日,虽不是逢五初十的日子,温皙回宫照例去请了安。老太太虽年纪不小了,不过多年保养得不错,故而精神头很好,“真是可惜了,还以为小十六能一举得个子息呢。”太后老人家不禁摇头,“结果只得了个丫头!”
温皙笑道:“格佛荷长得十分可人呢?等满月了,臣妾抱来给您瞧瞧?”
太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罢了,等有了曾孙,再抱来给哀家瞧吧!”
太后重男轻女,温皙早有晓得,故而对她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只含笑答应下。
太后仔细端量了温皙红润的面庞,十分艳羡地赞叹道:“皇贵妃今年是四十几了?瞧着脸蛋一点不见岁数!还是那么年轻!”
温皙微微一叹,道:“太后尽会哄臣妾玩,臣妾都是做玛嬷的人了,还能年轻到哪儿去?”
太后嗯了一声,“是了,钮祜禄氏也是著姓大族,不但有你这个皇贵妃,还出了两个皇子嫡福晋!果真不可限量!”
温皙浅笑道:“太后过奖了,如今瓜尔佳氏有太子妃和胤禄的福晋,董鄂氏有三福晋和九福晋,钮祜禄氏也不是头一份儿,没什么大不了!”您老人家要忌惮,忌惮得过来吗?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招手换了侍立在一旁的一个长得模样娇俏的宫女过来,道:“哀家记得小十七还没有房里人吧?”
温皙顿时明了了太后的意思,知道此事上瞒不过太后,只得道:“有几个姿色不错的。不过都是侍女,想来是他自己瞧不中吧!”其实是温皙下了死命令,不许他乱碰身边的宫女!胤礼似乎很听话,暂时没有碰哪个。温皙吩咐了小刀子。胤礼房里的爱往他儿子身上凑的,一律给打发了,故而如今剩下的应该都是老实的。
太后道:“这丫头叫如意,长得标致。又会弹奏琵琶、唱小曲,叫她去伺候小十七吧。”
温皙起身,福了一福:“那臣妾就替胤礼多谢太后了。”漂亮有什么用,胤礼身边漂亮的宫女多了去了,温皙不许他乱碰,这个也一样!
温皙便带着这个叫如意的丫头回去了,的确太后眼光好,是个水灵的,尤其是一双手。素手纤纤。天生就是会弹奏的手。太后虽老。却很懂得投其所好!太后赏赐的人,温皙不能扣下了,当日便叫去阿哥所伺候了。
翌日胤礼过来请安的时候。一边搓着自己的手一边舔着脸,满面讨好的笑容:“额娘。那个许如意——”
“侍女!”温皙嘴唇里吐出二个字。
胤礼顿时如被泼了一头冷水,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瞬间收敛了,木木地应了一声:“儿子知道了。”
温皙瞧着他那副失望的样子,便有气,忍不住训道:“我再强调一遍,不许随便乱碰身边的侍女!要是爪子不老实,仔细了你的皮!”
胤礼急忙缩了缩脖子:“儿子不敢!”想想绿桐小产,他亲哥哥被打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痕,胤礼就绝对不敢跟自己额娘对着干了。
当初胤禄受伤,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他好面子,不肯告诉旁人,当日离开承乾宫,披着厚厚的披风回去,也没有叫太医,只叫了自己亲弟弟来偷偷给他擦药,故而胤禄挨打的事儿没有几个人知道。
胤礼以自己的哥哥为前车之鉴,自然不敢妄为了!
温皙语重心长地道:“不是我不让你纳妾!”
胤禄心里暗暗道:您何止不让我纳妾,连个暖床通房的都没有!看着自己亲哥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只能羡慕得干瞪眼儿!
“等你大婚了再说吧!”温皙道,这回她要做个好婆婆,起码在姵儿嫁过来之前,别给她委屈受!
胤禄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婚期,还有一年多呢!顿时欲哭无泪。
“特别是太后赏赐给你的这个许如意!你好吃好喝供着,不许碰她!”温皙特特强调道,随即挑眉道:“若是太后问起,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胤礼含泪点头:“知道,儿子就说是自己不喜欢。”
“嗯!”温皙非常满意地颔首,这才是乖儿子!
温皙选了个晴好的日子,请额娘舒舒觉罗氏带着宛姵进宫来,结果额娘她老人家把惠宁也给带来了。得,温皙也不好给她脸色瞧,如今都定下婚事了,亲上加亲了,总要给额娘和姵儿面子。
只是当初惠宁骂胤礼是“残废”的话,温皙一直无法忘怀。
惠宁今儿却似乎格外会说话:“奴才和额娘早就想着递牌子进宫磕头了,只是怕打扰了皇贵妃!没想到皇贵妃跟额娘想到一块儿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是弟妹、更是未来的亲家,温皙露出亲和的微笑:“姵儿愈发端静了,可见是出落成大姑娘了!”
宛姵脸上微微一红,忙上前磕了个头,含羞唤道:“姑姑!”
温皙满意地点点头,不得不说,姵儿是个好姑娘,要不是近亲结婚叫她有些忧心,姵儿的确是个很好的儿媳妇!叫竹儿去扶了她起身,温皙褪下戴在手腕上的羊脂白玉双龙戏珠的手镯,亲手戴在宛姵的皓腕上。
宛姵急忙退却道:“姑姑,这不合规制!”若是寻常纹饰的玉佩,就算质地再名贵,她也不会推辞,只是羊脂白玉上的雕龙,分明是五爪的龙,戴在她手腕上便是违了规制!
温皙笑道:“无妨!过了明年,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戴着了!”五爪的龙,只有皇室成员才能够享用,自然福晋也可以,不过所用龙的数量和颜色有所限制罢了。比龙次一等的是蟒,衣裳绣四爪的龙称之为蟒袍。亦可赏赐臣子使用。
宛姵含羞接了下来,却不敢戴着,只牢牢握在手中,格外珍重的样子。
温皙问额娘和惠宁道:“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温皙如此一问。宛姵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子,脑袋使劲垂下去,恨不得埋进胸口。
舒舒觉罗氏如今上了年纪,不过身子还硬朗。半白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旗髻,看着也十分精神的样子,如今嫡孙女要出嫁了,她也愈发红光满面:“举族添妆,姵儿是要做嫡福晋的,自然不会差了!咱们承恩公府如今是第二位嫡福晋,也不算生疏了,大半照着当年七福晋来就是了!”
惠宁也道:“月前新采购了一匹紫檀木,都是百年紫檀。已经着底下打造了。还有绸缎衣料。府中存了几匹皇贵妃赏赐的织金缎。然后再着人去江南采购一些上好的软绸、杨缎、云锦、雾绡,一辈子就一遭的事儿,自然要用上好的东西!”
温皙瞧着惠宁的样子。眉眼透着喜气,倒不似当年嫌弃胤礼的样子了。便有心试探她:“姵儿是定好的姑娘,只是...胤礼手不大好,你这个做额娘,可有替自己女儿觉得委屈了?”
惠宁闻言,脸色发白,急忙跪了下来:“奴才断不敢有此念!十七阿哥是天潢贵胄,人品贵重,自然是姵儿高攀了!”
宛姵也忙随着自己额娘跪了下来;“姑姑,姵儿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温皙含笑道:“姵儿乖巧,我自然是信得过。”
惠宁格格额头上有汗水冒出,皇贵妃只说信得过姵儿,她的确松了一半的气,可是皇贵妃却不曾说信她,就叫惠宁再度悬着一颗心了!皇贵妃莫非是信不过她?!
舒舒觉罗氏只得从中说和道:“惠宁早年的确有些不像样,不过如今女儿都要出嫁了,自然不会跟以前似的了!”
有额娘这么说,温皙就算不给惠宁面子,也要个额娘颜面,便道:“起来吧,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倒是当真了。”
惠宁暗暗摸了汗水,在宛姵的搀扶下起身,却不敢坐下了,侍立在自己婆婆身后,一副刚入门的小媳妇样子,格外恭顺谦卑。
温皙便转而跟额娘絮絮叨叨说着话, 以宛姵的婚事为中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惠宁侍立,半晌不说话,倒是姵儿偶尔含羞回答温皙和舒舒觉罗氏的问话。
惠宁眉眼有些焦急,安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道:“奴才听说皇贵妃赏赐了十七阿哥一位极好的侍妾?”
温皙面色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唤了姵儿到自己跟前,认真地对她道:“太后赏赐了胤礼一个丫头,姓许。”
宛姵闻言,顿时心揪了起来,咬唇道:“是,姵儿明白。”
温皙笑着抚了抚她额前的刘海儿,道:“放心,我暗中吩咐了胤礼,只需拿她做侍女!”
宛姵眉梢泛起喜色,随即揉着自己帕子道:“十七表哥是皇子阿哥,应该有侍妾的。”
温皙拍了拍她的柔荑,道:“旁的姑姑不敢保证,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你入门之前不会有侍妾通房!等你入门了,这事儿也由你说了算,以后姑姑也绝不会给胤礼塞人!”
宛姵激动得眼圈微微发红,急忙福身:“姵儿多谢姑姑!”
惠宁眼中也微微含泪,福身道:“多谢皇贵妃对姵儿的回护!”
细细想了,惠宁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过是嘴巴毒了点,只是温皙这个做额娘的,容不得旁人暗地里说自己儿子的坏话罢了。其实,当初惠宁说的也是实话!她或许有不当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十分合格的!作为一个母亲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健全的男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想到此处,温皙就释然了,何况姵儿是好姑娘!
422、书房事宜
胤祄虚岁已经六岁了,照例需搬进阿哥所,只是温皙还记得静一所说胤祄命中的那一劫,怎么也不放心他小小年纪就肚子居住。
“还有胤礼住在阿哥所呢!胤祄去了,便是临着住在三所,正可互相照应!”康熙缓声道。
温皙握着儿子的小手,道:“胤礼明年便要大婚,大婚后便要分府出宫,到时候岂不是胤祄要一个人住在阿哥所?”温皙不禁含了几分哀求之色:“再缓一缓吧!”
康熙皱着眉头,一副丁点儿不肯通融的样子:“皇子六岁入阿哥所,是祖制!以前胤禄和胤礼不也都是六岁搬进去的吗?!”
温皙一时间无言以对。毕竟除了养在太后膝下的五阿哥,还没有哪一个皇子例外过。
胤祄也依偎在温皙怀里,抓着温皙的袍子,丁点不肯放手,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额娘。
康熙看着儿子那副小可怜样子,不似往常那样纵容着了,反而冷着脸:“胤祄哪儿都好,就是性子不够坚硬。皇子长于阿哥所,远离后妃住处,就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成不了大器!”
温皙顿时难看了整张脸,次奥,什么意思?!老娘养着就是“ 长于妇人之手”,难成大器吗?!!想到此,温皙眼睛里冒火,愤愤瞪着康熙,愈发把儿子笼进怀里,丝毫不放松了!
康熙也觉得似乎说得过了些,只好解释道:“朕只是不希望,胤祄学得跟你一样妇人之仁!”
温皙鼻子一哼,道:“我哪里妇人之仁?!”
“好了好了!”康熙摆摆手,“你是女人,仁慈一些无妨,只是胤祄不能跟你似的!”
温皙不忿地嘀咕道:“都跟你似的才好吗...”胤禄已经成了个贪花好色的渣男。胤礼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温皙可一心想把小儿子培养成一个好男人的!
“你说什么?!”康熙耳朵尖,顿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额...”温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二声,“我什么也没说!”
“哼!”康熙不悦地龙鼻发出声响,“朕最多宽限几个月,年底之前,必须搬进阿哥所!!”
康熙下达了最后通牒,温皙也无计可施,二个月后,只能眼巴巴看着胤祄嚎啕大哭中被太监架着抬去了阿哥所。
少了儿子。温皙便觉得承乾宫空荡荡的了,没有胤祄一天到头跑来撒娇卖萌,温皙觉得日子过得都无趣极了。殿外冷风呼呼吹得刺骨。温皙望穿秋水地看着撷芳殿的方向,急忙拉住竹儿的手腕:“你说撷芳殿的炭火烧得旺吗?胤祄穿得暖和吗?!”
竹儿无奈地摇摇头,“主子放心吧!这个月您才叫撷芳殿加了一倍的红罗炭!十八阿哥穿着新制成的玄狐大氅,暖和得很呢!”
“唉——”温皙拖着下巴长长地叹气。
康熙晌午过来用膳,看温皙胃口不佳。整个人掉了魂儿似的,以前胤禄胤礼搬去阿哥所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啊!今儿才是胤祄去撷芳殿读书的第一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康熙放下银箸,道:“朕方才去瞧了,胤祄好着呢。你安心即可!”
温皙闷闷嗯了一声,她哪里能安心得了?!以前胤禄、胤礼搬去阿哥所的时候,哥俩都兴奋得不得了!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胤祄则不同。昨天他可是哭着被抬走的,温皙现在还记着她哭得可怜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都发青了。
用过了膳,康熙便道:“你若是觉得膝下寂寞,便叫把格佛荷抱养在身边!”
温皙立刻苏醒过来。急忙摇头,她虽然喜欢格佛荷。可也不能做个坏婆婆,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康熙的建议。
皇子阿哥入读,需要向生母日日请安,甚至晨昏定省。温皙也终于挨到撷芳殿下课的时辰,听见小鹿子禀报:“主子,十七爷和十八阿哥来了!”
温皙顿时喜出望外,人顿时有了精神。之间哥俩儿一块有说有笑走了进来,胤礼自是不必说,胤祄小脸红扑扑的,可能是跑得快了,出了些汗,养着一张小脸欢喜地道:“额娘,儿子和晖晖坐在邻桌,以后一块读书了呢!”
温皙欣慰之余,顿时有些气愤,害得老娘替你担心了一整日,你倒是玩的快活!也是,撷芳殿,胤祄的确是最小的阿哥,但是年纪与他相仿的皇孙不少,还怕没玩伴?
温皙摸着儿子的小手,的确热乎乎的,没受着冷,便安心了:“你可有好好读书?有没有被师傅打手心?”温皙瞧着他的一双手,不像挨过打。
胤祄笑道:“入读头一年学的是启蒙书,儿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师傅还夸奖儿子了呢!”
胤礼一旁笑道:“就算打手心,也是伴读代受,额娘尽管放心就是了!”
胤祄笑嘻嘻着包子脸,一边跟问下说读书时候的趣事,“额娘,晖晖已经快学完诗经了!弘晊就好笨哦,现在还背不过千字文!”
弘晊是胤祺的次子,侧福晋所出,温皙并不大熟悉,不过依稀记得比胤祄大一岁,听起来的确不大聪明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当初弘晊的阿玛也不聪明,他笨也正常。
“还有弘皙和弘昱今儿差点打起来呢!”胤祄手舞足蹈地讲述当时精彩的情形。
撷芳殿正殿,地方宽敞,但也有位置上也有前后之分,通常都是按照辈分、身份、嫡庶排列,胤礼是皇子,作为皇孙们的叔叔,当然坐在头一排,每排有三张紫檀木长条大桌,可以坐三人,也正好就是胤礼、弘皙和弘昱三人,如此排列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只是胤祄来了,他作为叔叔,自然不能排在侄儿后头吧?所以头一排的三位必然有一人要让出位置了,自然了胤礼的位置不能让出,名额就落在了弘皙和弘昱着二个康熙的嫡子长孙和长子长孙头上。
弘昱是康熙长子的长子,可惜他阿玛是庶出,他也是庶出,平白占了个长的名头,弘皙呢他阿玛虽然是康熙的嫡子太子,可他不是太子嫡子,只是不过是侧福晋所出罢了。且康熙没有立皇太孙,所以身份上也分不出多少尊卑来,全都是一群没爵位的皇子皇孙。
为了让位置一事,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弘昱素来不服弘皙,自然要求按照辈分长幼来让位,他的阿玛是康熙长子,而撷芳殿的排位素来是按照各自阿玛的长幼。
弘皙是太子长子,自诩是未来的皇太孙,自然是不肯让,抬出了自己阿玛是太子,比弘昱的阿玛直郡王身份高,自然他的身份就比弘昱高,要求按照尊卑来让位。
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吵着吵着,于是就差点动起手来。
胤祄吐了吐舌头,道:“额娘,儿子不想坐在头一排,想和晖晖坐在一排!”
胤礼补充道:“弘晖虽然是四哥的嫡长子,但是按着长幼尊卑,排在第二排。”第二排坐着的是三阿哥胤祉的两个嫡子弘晴和弘晟,还有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晖,身份上是齐平的。
胤祄肯退让,弘皙和弘昱也就没打起来,第二排弘晟只得让了一位,让给他十八叔了。
“额娘,晌午您叫人送去的桂花糕,儿子和晖晖一块分着吃了,晖晖也喜欢桂花糕!吃了好多呢!”胤祄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儿。
胤礼这个做哥哥的无奈地摇摇头,道:“分明是你强行塞进弘晖嘴里的,还害得他噎着了!”
胤祄嘟着嘴巴等着胤礼一眼,似乎在埋怨这个哥哥揭他的短!
胤礼只得露出无奈的笑容,撷芳殿里一群半大的孩子,跟一群爱闹事的小屁孩在一块儿,胤礼觉得无趣极了,偏偏皇子阿哥大婚分府之后才能分派差事,不用去撷芳殿读书了。
胤礼以兄长教导的语气道:“现在书房里读书的,都是前头兄长们的儿子,等我分府了,你就是撷芳殿里唯一一位叔叔了,可要学着成熟点,有点叔叔的样子才成!”往侄儿嘴巴里塞糕点,像什么话?!
温皙不禁发笑,胤祄才六岁,撷芳殿里除了胤礼,都是比他年纪大的侄儿,连弘晖都比他大二岁,难怪他没有点叔叔的样子了!只是这些皇孙们,小小年纪便争强好胜斗个不休,可见是他们的阿玛们在前朝也一样针锋相对,好在胤祄有辈分摆在那儿,不会有人敢明着欺负他!
瞧着胤祄一副欢喜雀跃的样子,温皙不禁觉得或许叫他搬去阿哥所也未必是坏事,胤祄太爱撒娇,的确被温皙宠溺得不如他两个哥哥独立,乳燕终将要离巢,好歹现在还有胤礼陪着他住在阿哥所,也不至于太孤单,让他慢慢学着熟稔了,就好了。
温皙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嘴角舒缓开一个如雾如缕的笑容。她最后一个儿子,终于也要学着长大了,欣慰之余,温皙又有点淡淡的失落感。孩子一旦开始长大,长得就格外快,就想胤禄已经成家立业,胤礼也要大婚了,只怕一转眼,胤祄也要长大了,温皙的心态也不由得变老了。
423、儿女双全
春夏秋冬,又是一年,胤祄成了撷芳殿中唯一的一个皇叔,占着最大的辈分,依旧爱吃点心,从开始分给弘晖吃,到分给所有的侄儿吃,和一干侄子们混得关系愈发不错了。
康熙四十六年一整年,温皙也没闲着,从正月跟康熙南巡,南巡回来是北京最热的时候,故而又跟着康熙北巡,直到秋高气爽才回京,回京没多久便是胤礼和和宛姵的大婚了,婚后的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胤礼的府邸在胤禄的府旁落成了,则了吉日便分府出去了。
这一日是宛姵作为儿媳妇,进宫来给温皙请安,一块来的还有胤禄的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三人,四个女人的戏台子打起来,想不热闹都难!
瓜尔佳氏坐在绣墩上,嗑着瓜子,无比艳羡地道:“十七弟与十七弟妹当真琴瑟和弦,恩爱无比,真真羡煞嫂子我了!”
宛姵脸皮薄,被这么一说,登时便脸红了,急忙道:“表哥对嫂嫂也很好!”宛姵对胤禄还保持着当初的称呼,只是如今只唤表哥,而不叫十六表哥了,因为她的十七表哥是她的夫君了。
瓜尔佳氏哀哀叹息,道:“十七弟只有十七弟妹一位福晋,婚后也纳了二个侍妾,弟妹这般好福气,是我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胤礼的两个侍妾,其中一个便是当初的许如意,胤礼这兔崽子到底忍不住给收了房,另一个便是宛姵的陪嫁侍女,两个都是侍妾。不过比起胤禄一正一侧一庶三位福晋,十几个侍妾,胤礼的确算少的了。
温皙懒得听她们的酸话,唤了格佛荷到自己跟前儿,这孩子胖嘟嘟的。可爱极了,摇摇晃晃跑过来,抱着温皙的腿,软软地唤:“玛嬷!”
小小的人儿,软软的身子,糯糯的声音,当真可爱极了,温皙伸手一捞将她抱着放在自己膝盖上,“蝶儿乖!”
绿桐见状,急忙从瓜尔佳氏身后走过来。脱掉格佛荷的珍珠小鞋子,道:“仔细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富察氏手持团扇半遮面,眼中含了羡慕之色:“伊尔佳姐姐当真有福气。小格格乖巧可人,还这么得额娘的欢喜,每隔五日便要伊尔佳姐姐带进宫瞧呢!”
绿桐不失礼数地道:“侧福晋还年轻,以后还怕没有自己的孩子吗?”绿桐也三十许了,脸蛋自然看不出年龄。不过打扮却愈发趋向暗色,显得老气了几分,今日就是穿着一身竹青色暗菱花的旗装,旗髻也装饰得寻常,半点鲜艳的颜色也无,乍看上去。还真跟三十多岁似的。
“是啊!”瓜尔佳氏摇着摇扇子附和道,“我知道富察妹妹入门年份久,难免盼着子息一些。妹妹不必急,兴许过几年就有了,这事儿急不得!”
富察氏脸上微微一僵,道:“福晋说的是,您比毓秀还大两岁。您不急,毓秀自然也不急。”
这下轮到瓜尔佳氏脸色不好看了。算来今年瓜尔佳氏也二十岁整了,比富察氏的确整整大了两岁。她和胤禄大婚,也有两年了,寻常人家三年无所出,都可以休妻的。虽然皇家没有因为无所出而休妻的前例,但是没个孩子总是不安稳...瓜尔佳氏看着可人的格佛荷格格,起码有个女儿也好,她也不用怀疑自己身子是不是有问题,不能生了。
瓜尔佳氏立刻撇过脸,微笑着跟宛姵说话:“弟妹和十七弟成婚也有数月了,怎么不见好信儿?”
宛姵脸嗖地红得如猪肝一般,低着头道:“没呢。”
自然不会有好信儿,温皙也给胤礼下了死命令,十八岁以前不许给她制造出孙子来!特别是那几个妾室,温皙维护宛姵,私底下跟胤礼说了,不许妾室先于宛姵有孕!这小子果然比他哥哥听话多了!
瓜尔佳氏笑道:“不急,你和十七弟新婚燕尔,我听说十七弟一个月有二十日是和你在一起的,照这个样子,日后怎么也得生七八个呢!”
宛姵羞得脸都要低到胸口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皙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别打趣姵儿了,她打小儿脸皮薄!”
瓜尔佳氏立刻撒娇道:“额娘这话,便是说媳妇脸皮厚了!”
温皙顿时被逗笑了,她这个媳妇倒是很会说话,很会逗乐,便打趣道:“宜兰是越活越回去了!赶明儿就要跟格佛荷似的老讨点心吃了!”说着温皙捻了一块薄荷香糕递给格佛荷。
小孩子贪嘴,立刻便双手抓着往嘴巴里塞,薄荷香糕清甜爽口,不必担心噎着,也是夏日消暑的好吃食。
瓜尔佳氏倒是越说越来劲,抻着脸半是撒娇道:“媳妇怎么就不能跟额娘讨吃了的?早听说额娘宫里的鱼糕一绝,人家早馋着了!”
她这幅小孩儿样子,是摸准了温皙的脾性,知道温皙就吃这一套,才愈发没有收敛。温皙笑得合不拢嘴,抚了抚格佛荷头上的织金簪花道:“瞧你嫡额娘,赶明儿跟你生个弟弟,我这宫里就有仨小孩儿了!”
“弟弟?”格佛荷养着圆润润的小脸,拍着小手道:“好啊,要弟弟!”
温皙笑着吩咐竹儿道:“去吩咐膳房,做个鱼糕来,记得清淡一些!”
竹儿含笑称是,忙下去吩咐了。
鱼糕是个费事的点心,膳房紧赶慢赶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备好,除了鱼糕还搭配了几个清淡爽口的小点心:冰糖杨梅、蜜糖佛手、酸角糕、糖心莲。
格佛荷很喜欢那色泽金黄的蜜糖佛手,咬着吃着很带劲。都聊了大半日了,虽然不饿,肚子里也缺缺的,点心上的正是时候。不过格佛荷好像不喜欢吃有腥气的东西,虽然温皙尝着鱼糕没有腥气,但小孩子的嘴巴似乎格外挑剔一些。
温皙又捻了一枚冰糖杨梅,瞧着糖渍不少,便含在嘴里吃了一枚,初入口的确很甜,只是咬下去杨梅的酸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只是,温皙瞧着,富察氏跟前的那一盘,一小碟冰糖杨梅已经被她吃了半数,温皙不由得生了几分想法:“毓秀不是不爱吃酸吗?”
富察氏手里拿着杨梅,脸颊微红,垂首道:“近来,倒是改了胃口,格外爱吃酸的。”
温皙的眼光不由地落在富察氏平坦无余的小腹上,同时去瞧她小腹的还有瓜尔佳氏,瓜尔佳氏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勉力扯了扯嘴角道:“夏日溽热,吃些酸的爽口。”说着,她也拿了一枚酸梅塞进自己嘴里,但立刻就被酸得睁不开眼睛。
富察氏唇角高高扬起,道:“福晋还是别吃了,冰糖杨梅入口甜,咬破了便酸得很。妾身是因为有了二个月的身孕,才突然特别爱吃酸。这样的酸,寻常人是吃不得的。”富察氏的语气,高傲自得,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温皙擦了擦手问道:“有两个月了?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胤禄满十八岁了,温皙的确不禁止他那啥了,只是没想到才刚够了岁数就来了!
富察氏起身道:“回额娘的话,毓秀的月事原本就有所推迟,一直不敢相信是有了身孕了,直到昨儿太医去阿哥府请平安脉,才确定下来。故而特来告诉额娘。”
温皙点头道:“你头一次有孕,没有经验,走得的时候带两个嬷嬷回去,也好照顾你的胎。”
富察氏福身,脸上带着娇羞而幸福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却大大刺激了身为嫡福晋的瓜尔佳氏,富察氏谢恩道:“多谢额娘,毓秀一定好好养胎!”又温柔地看着格佛荷,道:“大格格以后很快就要有弟弟了,格格可喜欢?”
格佛荷小孩子性子单纯,立刻咧着笑脸道:“喜欢!”
瓜尔佳氏极力保持着镇定,道:“妹妹当真好福气!”
富察氏做回绣墩上,道:“福晋还年轻,过几年也会这样的福气的!”
瓜尔佳氏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生生把一张端庄的脸给憋红了,但是人前她必须端庄,只能无比和气地道:“但愿是阿哥,那样爷就儿女双全了。”
富察氏笑生两靥,娇羞无比:“承福晋吉言,酸儿辣女,想来应该是个阿哥呢!”
瓜尔佳氏扭过头去,对绿桐道:“伊尔佳格格生了格佛荷之后一直都没有好信儿,回去多吃些滋补的燕窝阿胶,你若是能再怀一个阿哥,那才算给格佛荷添了一个亲弟弟呢!”
绿桐急忙道:“奴才不比福晋和侧福晋年轻体健,能侥幸怀了大格格已经是此生修来的福气了,不敢奢求其他!”
温皙微微含笑,绿桐也学聪明了,起码她晓得低调处事了,在嫡福晋和侧福晋的争斗中极力降低自己的威胁。
瓜尔佳氏端庄地微笑着,道:“儿女都是上天所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呢!只要多积福善,总会来的。若是福德不足...”她急忙止了口,道:“赶明儿我给富察妹妹请一尊观音来,妹妹好好拜一拜吧。”
富察氏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福晋的意思她如何不懂,无非是说她福德不足,要多拜拜观音!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几分傲然之色:“还是福晋自己留着吧,您应该比我更需要!”
瞧着架势,似乎又要针锋相对起来,温皙有些头疼,立刻道:“今儿我累了,你们都回吧!”
瓜尔佳氏和富察氏只得偃旗息鼓,齐齐站起来告辞。
PS:
预计下个月完结
424、苦肉计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初一,十九岁胤禄有了自己长子,康熙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弘明,温皙便亲热管这个大孙子叫“小明”!富察氏生下了胤禄长子,立刻腰板挺得直,脖子扬得高,眉毛都要往上翘了,温皙每每都看见瓜尔佳氏磨牙,似乎想要把富察氏给嚼碎了。
“大热天儿,小孩子不耐热,不用每次进宫都抱来!”温皙瞧着襁褓中孙子小明脸晒得都发红了,便忍不住训责富察氏。
富察氏顿时嚣张气焰上被泼了半盆冷水,只得低头道:“是。”
顿时,瓜尔佳氏便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知道妹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着弘明,可也要为他身子多考虑考虑!”
瞧着这俩儿媳妇又想要对掐起来,温皙挥了挥手道:“你们俩都回吧,绿桐留下!”
瓜尔佳氏立刻福身道:“那伊尔佳格格就多陪着额娘说会儿话吧!”然后眉眼露出几分得意瞥向侧福晋富察氏。
富察氏只得灰溜溜抱着弘明跟嫡福晋屁股后头走了。
俩媳妇走了,温皙也懒懒靠靠枕上,指了指身旁绣墩,道:“坐下说话。”
绿桐侧身坐下:“侧福晋有了儿子,难免高兴地有些过了头,主子别往心里去。”
何止是高兴地过了头,简直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温皙道:“我训她两句,也是为她好,总比叫宜兰对她忍无可忍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事儿要好!”她俩争争斗斗也就罢了,温皙也维持着她二人平衡,以前富察氏没有生养,身份有低人一头,温皙对她自然好一些。如今她有了儿子,温皙也是时候对瓜尔佳氏好一些了。
绿桐点点头,“主子思虑周全。”
温皙淡淡一笑,有几分无奈,摆摆手道:“不提她们了。今儿怎么没带格佛荷来?”
绿桐看了看殿外,知了吵闹不休,“主子不是说天热,小孩子不耐热吗?”
温皙呵呵一笑,道:“那不过是对富察氏说!”
绿桐道:“今儿一大早,十七福晋来了。跟格佛荷玩了好一会儿,奴才就请十七福晋照顾一下格佛荷了。”
宛姵,她倒是很喜欢孩子。喜欢像格佛荷那样可爱乖巧孩子。只是她和胤礼年纪都太小,温皙不敢叫她怀孕。
绿桐笑着道:“十七福晋还年轻,以后自然会有孩子!”
温皙打量了一下绿桐这身装扮,松花绿绣回字纹旗装,梳着大拉翅。大拉翅上只用翠玉点缀,饰一朵浅蓝绒花,一侧垂下一绛紫色流苏,打扮得比温皙都要老气几分,温皙不由得摇摇头:“你也该穿得鲜艳一些才是。”
绿桐低低道:“奴才年纪不小了,本就不适合穿太鲜艳颜色。”
绿桐那副安然受之样子。叫温皙都有些看不过眼,便问道:“胤禄上个月去你房里几次?”
温皙问得如此直白,绿桐脸刷红了。生如蚊蝇道:“五六次吧。”
“留宿几回?”温皙又追问道,去了不等于留下了。
绿桐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却不敢不回答皇贵妃问题,“有两次。”
温皙听了,也略放心了些。两次确不多,不过也足以叫她再后院立足了。胤禄现侍妾不少,一个月不见得人人都能轮到一次。何况她还有一个女儿,日子还能过下去。
绿桐急忙道:“爷对奴才很好!份例都比得上侧福晋了!福晋也很照顾奴才,侧福晋对奴才也很客气!”
听她说话急促,却不像作伪,温皙也就放心了几分。随便又聊了些其他,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叫她回去了。不是温皙不想多留她说说话,而是若是到了中午日头必然毒辣,还是趁着太阳不是很毒时候叫她回吧,反正以后有是时间进宫来。
校场,竖着二个靶子。
咻——这一箭射偏了。
“唉——”胤礼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射偏了!”
“哈哈!”胤祄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又赢了十七哥了!”
胤礼哼了一声,一把将弓给仍一旁,“有什么好得意,你比我多一根手指,自然射得准!”
胤祄小脸依旧稚嫩,说出来话却小大人了:“分明是十七哥疏于练习,你少那根手指是左手小指,根本没有多大妨碍,只要肯用功练习,自然不成问题!十七哥有时间光去倒弄那些音律了!”
胤礼蹭了蹭自己额头上汗,“音律有什么不好?总比出一身汗好吧?”他语气很是抱怨,撷芳殿里那些小萝卜头都赢不了他了,所以揪了自己亲哥哥来比试。
胤祄额头上也挂着汗珠,却一点不嫌弃热,“我前儿看见小明侄儿了,好像又长胖了些,小孩子长得真啊!”
胤礼鼻子一哼,这话说得,好似他不是小孩子似!
胤祄拿自己手肘撞了撞胤礼,“十六爷都有了小荷儿和小明了,十七哥大婚日子也不短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胤礼听着弟弟那疑惑加带鄙夷语气,顿时鼻孔冒烟了,是他不想有吗?是额娘不叫他有!谁叫他还不够十八岁呢!他居然被小萝卜头弟弟给鄙视了,真是颜面丢啊!
“我还听说,姵儿表姐月前去太医院讨了生子秘方,十七哥你是不是每晚都没好好陪着姵儿表姐,跑去很别人风流了?”胤祄以小孩子语气说出这番不是小孩子该说话,说他亲哥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胤礼是气得不得了,一把揪着弟弟耳朵,恨恨道:“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我统共才二个妾室,我一个月大半都去了她”胤礼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少儿不宜话题,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算表达自己愤怒。
胤祄委屈地揉着自己发红耳朵,可怜兮兮道:“弟弟这不是替哥哥你子嗣担忧嘛!”
“哼!用不着你来担忧!”胤礼气冲冲道,“等你长大了,替自己担忧吧!”反正胤祄长大了,也肯定一样,十八孙以前不许那啥啥!到时候他好好嘲笑这个臭小子!
远处树荫之下,康熙后背着手,颇有几分得意之色,“朕叫曹顒叫胤祄骑射是选对了人了,现胤祄堪称百步穿杨!果然不愧是朕儿子!”
温皙听了胃疼,康熙又自恋起来了,只好转移话题道:“他们哥俩聊什么呢?”
康熙扶着胡须,得意道:“兄弟之间,亲密无间,这才是朕好儿子!”要是康熙知道那哥俩聊是女人事儿,估计连吐血心都有了。
温皙很蛋疼,虽然自己儿子被夸是很高兴啦,只不过康熙分明是把她儿子好全都归咎于那是他种缘故,温皙就高兴不起来了。
康熙一副指点江山豪迈架势,“这次木兰秋弥,朕打算带上小十八,叫那些蒙古王公瞧瞧,朕儿子八岁就能百发百中了!”
“什么?!”温皙顿时傻了眼,她可是记得准准,胤祄八岁劫难木兰!温皙立刻摇头,“绝对不行!”
康熙皱眉,道:“胤祄虽然才八岁,但是身子骨强健,不会有大碍!你要是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温皙急忙道:“皇上忘了,静一说过,胤祄八岁有一生死劫!”
康熙顿生不悦,那不悦是对静一,只是想到当初静一那些话,康熙也不敢全然无视了,不由地泛起了犹豫。
温皙带着几分哀求:“今年就算了吧,等明年,明年好不好?”
康熙亦十分为难,“可是朕已经答允胤祄,带着他一起去,朕身为皇父,怎么能失信于自己儿子?”
温皙眼珠子狡黠地一转,道:“如果胤祄自己主动放弃呢?”
康熙点头道:“若那样,自然再好不过了。”
没过几日,温皙便瞅着个机会,宣布自己“病了”,自然了还是当初生胤祄留下病根又复发了。
温皙如今对化妆已经很行了,特意把脸化得苍白一些,再加上她完美演技,立刻胤祄就无比担忧地侍立她床前了。
“额娘,您怎么样了?”胤祄亲手奉了一盏燕窝过来。
温皙惨白脸色露出一丝笑容,以十分无力语气拖长了语调道:“老毛病了——”
胤祄哀伤双眼顿时泛起泪花,他自然晓得额娘老毛病是什么,自然是生他时候留下病根子。
“傻孩子哭什么?”温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头了,急忙给他一个宽慰笑容:“太医说了,额娘只要好好养着,养几个月就会好了。你安心去木兰吧,额娘不会有事。”
胤祄急忙狠狠摇头,“不,额娘,儿子不去木兰了,儿子要留下来伺候额娘!”
温皙被子底下手,打了一个“V”,作战成功!不过利用了一下儿子孝心,温皙还真不好意思呀。装病,是对孝子百试不爽法子,温皙小小一出手,立刻拿下!
胤祄吹了吹燕窝,自己先尝了一口,道:“额娘,已经不烫了!”
吃着儿子一勺一勺送上来燕窝,温皙突然有一种负罪感</P>
425、儿子跑了
秋老虎余威尚未散去,温皙趁着胤祄去撷芳殿读书午后,跑到玉兰树下美滋滋地吃着一盏冰酪。儿子跟前,她要装病号,还真累人,冰酪这东西也就只能偷偷吃了。
“你这幅样子,让胤祄瞅见,看你怎么解释得清!”康熙瞧着越活越回去了温皙,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一大碗冰酪吃了个底朝天,温皙看了看康熙那碗可都要化掉了,便道:“皇上不吃吗?”然后露出一个你不吃我吃眼神。
康熙皱着眉头,跟个小老头似:“你悠着点儿,都秋日了,别吃坏了肠胃!”然后道:“朕明日便要起驾去木兰了,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装病?”
温皙笑了笑,道:“等你走了,我‘病’就会慢慢好起来。”
康熙坐了一会儿便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临走不忘嘱咐温皙别吃太多冷物。温皙当时答应得很痛,康熙前脚一走,她急忙把那一碗化了冰酪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温皙多少年吃货本性了,这把岁数了还是没改。
吃饱之后摸了摸肚子,温皙脸上浮现满足笑容。
“咕噜!”温皙宝贝肚子突然发出不正常鸣叫,顿时绞痛感觉从肠胃表现温皙脸上,好像真吃多了冷饮
肠胃径自打架,温皙疼得捂着自己肚子。要紧是,疼不是打紧,打紧是她要憋不出了!
幸好左右无人,温皙弓着直不起来腰,扭头便跑,奔着恭房去了,却忘了吩咐人把剩下两只锦地珐琅彩高足碗给收了,玉兰树下汉白玉石桌上显眼地留下了她作案证据。
什么叫假戏真做。温皙现是尝到苦头了!现她不用化妆,也跟真病人似,虚弱地躺床上,肠胃闹腾完了,她也腿软得走不动了。
“额娘气色好像好了些。”胤祄坐床头,如乌墨般眸子生了几分深邃。
“是吗?”温皙顺手拿起一柄西洋小镜子,她倒是没看出来,难道是前几日妆容化得太过了?只好笑了笑道,打哈哈道:“我也觉得好了些了。”
胤祄看着温皙面庞,眸子微微一闪。趁机正色道:“额娘,儿子明早想去送送皇阿玛。”
温皙点头,道:“是该去送送。”帝王出巡。身为皇子理当去送驾。
翌日,既晓得了儿子去送康熙了,温皙就安心地进入空间了,她精神力好不容易恢复了**成,如今趁着康熙去木兰。正可一举恢复到当初水准。空间里泡了个澡,吃了点养胃东西,才悠悠然出来。
康熙起驾木兰秋弥,不知道是不是没选好日子,当日下午便下起了暴雨,温皙只得叫人去阿哥所传信。叫胤祄不要过来了,省得着凉了。
练了一整日吐纳经,温皙觉得丹田涨涨。似乎隐隐有突破迹象,要知道静一活了一百八十岁才只是金丹境界,她虽然卡这一重也许多年了,但是比起静一年份实是小巫见大巫了,温皙抚摸着自己肚子。心道:难道要进阶了?只是温皙不敢大意,听静一说过金丹晋元婴。丹碎成婴,可是又很大风险,温皙一时间不敢太冒险了。
幸而这雨一下不停,温皙便叫人日日去阿哥所通知,故而胤祄没来打扰她。只是听说胤祄还是着了风寒,请了病假,两日都没有去撷芳殿读书了,胤祄身边宫女紫苏来回报说并无大碍,只是需好好养着。温皙记得胤祄身子根骨底子很好,吐纳经都练习道第二重,便没有太担心,叫胡语配了些药,叫紫苏带回去。
“怎么不是小格子来回报?”温皙泛起了几分疑惑。
紫苏眉心微微一紧,忙笑道:“回皇贵妃话,顾公公前儿吃了一盏十八阿哥赏赐冰酪,吃坏了肚子,这几日不能伺候十八阿哥了。”顾公公便是小格子,他名字比较有趣儿,叫顾格。
温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冰酪这东西确不能多吃,她自己就是活生生反面例子啊!便嘱咐了紫苏道:“叫十八阿哥好好歇息,这几日不要过来侍疾了。”隔着雾绡幔帐,斜着身子躺榻上,徐徐道:“我近来身子见好,想来细细养着就是了。若是他为了过来侍疾,自己加重了病情,我便加不能安稳了。这些话,你一五一十跟胤祄说便是。叫他自己好好养病,不许乱跑出来了!”
紫苏顿时含了几分轻松之色,忙福身道:“贵主子请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十八阿哥。”
紫苏也算胤祄身边得力近身宫女,是温皙亲自挑选伺候人之一,素来稳重,伺候胤祄十分周到认真,温皙虽然信任小格子,不过近身伺候必得要心细之人才成。叫人去了梅花金锞子打赏了紫苏,便叫他回阿哥所伺候了。
温皙此次病着,不能去木兰,康熙也只是象征性地带了一二个老牌嫔妃去。太后派了吉嬷嬷来看望,并赏赐了些东西,算是走了个流程便罢了。温皙和太后虽然不算和谐,但也保持礼仪相待。
这次康熙木兰秋狩,不似往常留太子监国,把胤礽也给打包了,儿子带了一大半去,幸好如今朝中没有什么大事,不至于出什么岔子。温皙前两个儿子也被带去了,胤禄和胤礼都是带着嫡福晋去,本来胤祄也该跟着去,可惜被温皙阴谋诡计给扣下了。
温皙对外称病,闭宫门不出,寝殿内也不许外人伺候,帐子整日都是落下,遮盖得严严实实,自然里头是没有人。温皙这个正主已经闪身进了行宫,果然还是要全心全意专注才能恢复得,不但精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重要是丹田充实感,好像随时都要丹破成婴似。温皙有些担忧,毕竟静一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这一关卡禁忌,估计他也没想到温皙会数年时间内不但恢复了,濒临金丹巅峰。
空间灵泉山上,自然是鸟语花香,灵气充裕无比,成群结队天鹅高空盘旋飞舞,都是雪玉和雪青子孙,其中长得好看、体型大一只温皙也不知道是第几代了,独这只除了浑身毛色雪白无暇,头顶上海生了一撮金黄色毛发,仿佛皇冠似,隐隐成了这群天鹅中王者。温皙给它喂了点灵泉水,瞧着毛色似乎有光泽了,欢喜之下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凰。
呆空间中,精神力恢复得一些,只是运转吐纳经,丹田涨涨感觉愈发沉重了。温皙不敢随意突破,恢复了精神力之后,便停下了吐纳经练习。专心打理一下灵泉山。
守温皙寝殿中是胡语,她负责看守者日日送食物进出,自然了那些吃全都被她一个消化掉了。胡语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发福身材,幽怨地看了看空荡荡拔步床,常常哀叹了一声:“主子您什么出来啊?”再不出来,她不知道要长胖多少斤了。
下午时候,竹儿敲门急匆匆进来,“阿语,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胡语也很无奈,看了看帷帐,道:“主子这几日都是傍晚才出来,姑姑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见主子不可?”
竹儿焦急地皱起了眉头,眉头拧成了个麻花:“出大事儿了!”
胡语疑惑:“能出什么大事儿?”
竹儿跺跺脚,叹息道:“十八阿哥不见了!”
“什么?!”胡语顿时惊讶地无以复加,“你不会弄错了吧?会不会是十八爷出宫找六公主了?或者是去哪儿玩儿了?!”
竹儿摇头道:“我都已经叫人找遍了,十八阿哥似乎是从生病那日便没了人影!恐怕是——”小格子当初生病生得突然,她也不曾多想,没想到十八阿哥竟然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这会儿只怕已经身木兰了。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步进了明间儿,道:“姑姑,御前喜公公来送皇上密信,说是要亲手交给主子!”
瞧这样子,是**不离十了。胡语和竹儿四目相对,只得无奈地一笑,罢了,只得等主子出来处理吧。
温皙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拾掇好了灵泉山,将灵泉山药园打理得整整齐齐,除了雪莲必须种植冷泉池畔,其余都规整一起。精神力恢复了大好处,便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空间土地,将那些上千年药性药材连同下面土地一起移动到一块儿,一畦一畦跟菜园子似,这一畦是人参,那一畦是灵芝,边儿那一片是冬虫夏草满园药香,温皙瞧着就格外有成就感。
干完了活,温皙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旗装,又特意小楼里画了个浓妆,掩盖住底下不符合年龄肌肤,才终于出了空间。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温皙得知儿子早已遁逃出宫,而非紫苏所说阿哥所养病之后,立刻气得磨牙,她生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爱闹腾,一个比一个会闯祸!</P>
426、节哀
陈喜在小鹿子引领下进了正殿明间儿,按着礼数打千儿请安:“奴才给皇贵妃请安,恭喜皇贵妃痊愈!”陈喜是个眼睛明亮的人,瞅见皇贵妃面色红润,立刻上来拍马屁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黄纸的信,双手呈上来道:“这是皇上亲笔写给贵主子的平安信。”
温皙只好先按下怒火,亲自去了红蜡封,抽出里头的信,胤祄不在宫里,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去了木兰了!
信是康熙的亲笔,里头是以极为骄傲和自恋的语气来写就的,宽口赞扬了胤祄在木兰围场的表现,在一众前来的蒙古王公子弟面前,技压众人,百步穿杨。康熙把胤祄这个小兔崽子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通,然后又叫她别生气云云。
次奥,老娘能不生气吗?!胤祄在送驾那一日扮成了个小太监,跟在康熙御驾左右,自然了很快就被康熙发现了,这厮发现了竟然也不叫人送他回宫!!更可气的是胤祄居然给小格子下了泻药,叫身边宫女隐瞒他已经不在宫中的事实!次奥,胤祄以前很乖很听话有没有,这到底是跟谁学坏了?!
最可气的是康熙,明明知道胤祄命中有这么一劫难,难道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兔崽子给送回来?!
温皙快速浏览着内容,到了最后一页,康熙说那仙药他也随身带着,要是胤祄有个什么不妥,就给他吃下,叫温皙放心。看到此处,温皙也终于略放心了一些。
放下信件,温皙突然瞥见那封口的红蜡似乎有些问题,红蜡的颜色也会印在纸张上,若是被人打开过必然会破坏红蜡。只是若有人打开,也肯定会重新弄上新的红蜡,那样的话信纸上就会留下两个红印子。红印是圆形,自然印下去也个圆形,只是信纸上的圆形却是椭圆型的,仿佛印了二遍似的。
温皙突然想到信中一些内容是不能被外人瞧见的,尤其是那仙药,便立刻警惕起来:“小喜子,这信没有旁人打开过吗?”
陈喜闻言,顿时膝盖一软。便吓得跪了下来:“贵主子可别吓唬奴才!这可是皇上亲手所书的密信,谁敢打开?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温皙虽有疑虑,却也笑得帝王的书信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便道:“想来,是我多疑了。”虽如此说,温皙却并不安心,虽然心中说胤祄一切皆好,温皙心却一直是悬着的。便对陈喜道:“十八阿哥可还好?”
陈喜顿时眉开眼笑:“十八阿哥好生骁勇!在木兰大出风头,还猎到一只火狐,说要留给贵主子做围脖儿呢!”
温皙眼皮微微一抬,以为耍点乖,温皙就会饶了他吗?只不过现在温皙最在意的不是怎么教训胤祄,而是为他的小命儿担忧。他这么爱出风头。可不是好事儿。
陈喜又道:“贵主子尽管放心,皇上把十八阿哥留在帝王金帐中,又有无数御前侍卫保护。断然不会出半点差池!”
温皙略一点头,道:“胤祄是头一回去木兰,头一次出京,胃口可还好?身子有没有水土不服?”
陈喜忙回答道:“十八阿哥胃口很好,很喜欢吃炙羊肉!”
温皙皱眉道:“乍然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肠胃受得了吗?”
“这...”陈喜不由露出几分躲闪之色。
温皙拧眉斥道:“有什么话直说!”
陈喜只好道:“十八阿哥肠胃好,自然不会舒服。只是——”,他急忙又道:“不过十八阿哥牙齿有些不太舒服,想来是到了换牙的时候才会如此,不会太医已经给开了止痛药了,想来不会有大碍!”
温皙听着,愈发不放心,又细细问了许多日常的事儿,陈喜一一答了。陈喜回宫送信,路上虽然快马加鞭,但说的也都是十多日以前的事儿了,他说的便是胤祄刚到木兰围场大出风头的事儿,如今他如何了,陈喜自然不得而知。
温皙便叫人唤了伺候胤祄的小格子来,他记得历史上的十八阿哥似乎是得了腮腺炎死的,如今胤祄牙齿不舒服,温皙便有些不大安稳,从胡语的药箱子里拿了些雪莲丸,交给了小格子,命他跟着陈喜一同回去。
陈喜和小格子才刚一走,第三日康熙的第二封信就到了,送信的是去年晋为銮仪使的舜安颜。温皙身在内宫,自然没见着舜安颜,送信到温皙手上的是康熙身边头号大总管李德全,他陪同舜安颜一同回京。温皙便晓得事情不简单。
温皙急急忙忙撕开信件,李德全磕头道:“贵主子您放心!十八阿哥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奴才是来报平安信儿的!”
若真是平安信,又需一个李德全再加一个额附回来禀报呢?!康熙的信上说的与李德全嘴巴里说的大同小异,胤祄果然生了腮腺炎,康熙却一力说并不严重,叫她放心。
只是温皙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康熙上一封信明明说了,若是胤祄有什么不妥会给他服下那颗药丸,只是为何信中不曾提起给他服了或要给他服用?!还阳丹对康熙的寿元并无助益,他为什么不给胤祄吃下去?!腮腺炎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病,若是服下还阳丹,必然能除去病根!
温皙心中惴惴不安,只是李德全只一味地安慰温皙,“十八阿哥真的已经见好了,贵主子千万别多想!”
他越是这么说,温皙就越是要多想。李德全的嘴巴只会说康熙所希望的话,想从他嘴里撬出点实情,想来是不可能的。温皙挥了挥手,打发了他。温皙很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却隐隐觉得木兰好像发生了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儿
下午,胤禄身边伺候的太监耿云川回来送信了。小川子身手矫健,却也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日夜兼程回来的。
比起康熙,温皙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胤禄的信写得详细,从头到脚跟温皙写清楚了胤祄的病发,李德全的回话倒也不是一味胡诌的,的确是那一日多吃了些炙羊肉便牙痛,起初太医也只以为是寻常的牙痛,给开了止痛的药。不成想才过了几日,说胤祄一侧脸颊肿了,还发了高烧,不过信中言高烧已经控制住了,脸上的肿也开始消退了。看到此,温皙总算放心了几分。
胤禄的信很厚,写完了弟弟的事儿,便提及了木兰发生的事儿。
胤禄信中写到太子狩猎之事被流矢射到手臂,而那箭矢上似乎淬了剧毒,太子还在昏迷中。而太子中箭矢的日子,恰好是胤祄高烧腮腺炎突发之后的第二日......怪不得康熙迟迟不肯给胤祄吃还阳丹,原来——温皙不由得咬得牙齿发白。
温皙知道,在康熙心目中,太子的地位无可取代,她原也怎么在意这个,只是到了自己儿子生死的关头,她如何能不怨恨康熙!胤禄的信中并未提及康熙将那颗药到底如何处置了,不过想也知道康熙是为了太子才犹豫不决的!
小川子道:“贵主子请放心,十八阿哥的病虽然不轻,但已经有所见好了,而且奴才刚离开木兰五十里便碰见了小格子和喜公公带着您送去的药了!想来十八阿哥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温皙现在也后悔不迭,要是她知道胤禄已经病了,就不会叫送雪莲丸而是还阳丹了!不过雪莲清热祛毒,想来能治好胤祄。只不过温皙的心,反而愈发惴惴不安了。
终于,温皙咬牙下了决定。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宫中等消息了!或许,她晓得胤祄去了木兰就该立刻赶去的,如今病发,但愿不会迟了,想到这会儿小格子应该把药已经送去了,就算不能治好他的病,也能拖延很长一段时日吧?
夜色朦胧了整个紫禁城,正是一个浓雾天气,雾浓稠如牛乳一般,十步开外什么人都开不到,连有只天鹅从承乾宫后殿飞了出去都无人看到,自然了更没有人看到那只硕大的天鹅背上还骑着一个身披雪色斗篷的人了。
这场大雾,自然是温皙制造出来的,温皙的精神力恢复了,控制能力更上一层,控制水汽弥漫便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雪凰的速度自然是不必说,温皙一路向北,第二日凌晨的时候,还看到了舜安颜等回去报信的御前侍卫,随即便被温皙赶超了。
雪凰日行千里自然不在话下,第二日傍晚,红日西沉,天边好似堆积了大片的浓郁的鲜血,映得人心头凸凸的。
木兰围场,里三层外三层,温皙瞧着戒备森严得有些过分!想来是因为太子受伤的关系,事关一国储君的安危,自然不可轻视。只不过温皙想要进去,还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趁着刚入夜的时辰,温皙来过数次木兰,自然晓得康熙的帝王金帐大约会在什么方位。只不过营帐范围颇大,如同一个小型城市一般。温皙用尽了隐身符的时间限制,才终于走到了御帐跟前,于是常常地舒了一口气。
陈喜恰好从御帐内走出来,正好温皙显身,他顿时惊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贵主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只听御帐内一阵桌碗茶盏被摔碎的声音,温皙六识灵敏,顿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便是许多人齐齐跪地,哀声道:“皇上节哀!”
节哀?!!
温皙震惊地无以复加,顿时脚下一软,再也站不稳了,陈喜急忙快步上来搀扶道:“贵主子节哀!”
427、生死之劫
“请贵主子节哀!”看到皇贵妃整个人木木然如钉了地上一般,陈喜只得含泪再劝慰。
温皙顿时如被雷劈中,如果听到御帐中太医们齐齐请康熙节哀,是温皙自己听错了,陈喜说了两遍,她却着实听得真切!就因为太真切,声音如耳畔,温皙才不敢置信!
斗篷下整个身子都颤抖,她突然狠狠推开陈喜,如一只即将暴怒母狮子,双目几乎迸出血色,发出温皙从未有过雷霆暴喝:“放肆!谁给你胆子?竟敢诅咒本宫儿子?!”
陈喜急忙惶恐地跪下,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
温皙犹自不相信,她不相信胤祄会死。故而无心多理会战战兢兢陈喜,二话不说直接朝御帐冲了进去。
不经传召,任何人不得进入御帐,否则乱刀砍死都是轻,但是御帐外守候里三层外三层大内侍卫却没有一个敢阻拦,齐齐沉默,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人。
陈喜见皇贵妃冲进去,自然来不及阻拦,他也不敢阻拦。陈喜从地上爬起来,便见太子爷迎面过来了。太子是扶着个太监手,面色还十分苍白,“陈喜,十八弟怎么样了?”
陈喜急忙迎上去打了个千儿,压低了声音道:“我太子爷,您来真不是时候,十八阿哥没了,皇上雷霆震怒啊!您还是晚点再来吧!”
太子顿时皱了眉头道:“不会吧?前两日不是好转了吗?烧也退了,怎么会——”随即又问道:“孤方才瞧见,好像是皇贵妃进去了?皇贵妃不是宫里,不曾伴驾来吗?”
陈喜急忙道:“奴才也正奇怪呢!不过太子爷,您还是先回去吧,改日谢恩也无妨!可别顶着皇上怒火进去。”
太子点了点头,招了招手。唤了陈喜到隐秘地方谈话,胤礽压低声音道:“你替孤好好注意着点,有什么事儿即刻回报。”
“嗻!太子爷您放心,奴才省得!”陈喜忙道。
胤礽看着御帐方向,询问道:“孤能痊愈,记你一功!只不过,皇贵妃当真没有察觉那信被”
陈喜急忙道:“奴才办事,太子管放心!贵主子半点没有起疑!何况,谁会想到有人看偷看皇上信呢?太子请放宽了心就是!”
“十八弟死了,千万不能叫皇贵妃把这笔账记孤头上!”胤礽咬牙道。
“太子放心。一切都不漏半点痕迹,没有人会发现!” 陈喜急忙信誓旦旦保证道。
陈喜点头哈腰送走了太子,立刻褪去了那副谄媚模样。随即面容浮现几分苍凉,只要是计谋就没有完美计谋,马脚他给皇贵妃送信时候就已经漏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今儿太子爷来得正是时候。
陈喜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鲜红如血药丸,定定望着天际。喃喃道:“主子,您要奴才办事儿奴才已经办妥了。”他看着自己手中药,手微微颤抖,终于狠心一咬牙,扔进口中,仰头咽了下去。
陈喜露出迟暮笑容。亦是无悔笑容:“如此,太子肯定会被废黜奴才用这条命也算报了主子当年大恩了!”
片刻后,陈喜口吐黑血。便绝了气息。这个康熙身边仅次于李德全副总管太监,便这个偏僻角落,悄无声息地死了。
御帐中,照旧有龙涎香气息,还有浓浓苦药味。冲得鼻子极不是舒服,地上跪了成片太医。只怕随行太医都此了。
地上有碎瓷,康熙尚暴怒,他急厉地怒吼:“都是无用庸医!朕留你们有什么用?!!”康熙自是察觉有人进来,正要训斥,却见是满脸急躁温皙,立时要说话便说不出口了。
“胤祄呢?”温皙强忍住声音里颤抖,吐出了这三个字,区区三个字已经是与她平日里截然不同音调。
康熙无言语对,只哀色沉沉地看着温皙。
温皙目光从匍匐了一地太医转移到内侧床榻上,是康熙龙榻,有垂下来雾绡,轻薄透明,可以看见雾绡帐中,躺龙榻上孩子,直挺挺仰躺着,温皙如一阵风从康熙身侧略了过去。
胤祄,温皙手颤抖着抚上他发白脸和发青嘴唇,他鼻孔见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脸依旧温热,可是已经不能扑进温皙怀里,叫她一声“额娘”!
温皙手颤抖愈发厉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抖,嘴唇颤抖得上下牙齿发出咯噔咯噔声响,她张着嘴,想要嚎哭,却好像失声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酸涩泪滴答胤祄再也没有半分撒娇表情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脸上。
一双厚实手落温皙双肩上,将她抱怀中,十分艰难地道:“嘎珞,你与朕还有胤禄和胤礼。”康熙声音亦是哽咽,哽咽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完了。后宫嫔妃之中为康熙生于多个儿子不再少数,譬如荣妃、譬如惠妃,但她们如今都只有一个儿子,而温皙如今还有两个成年儿子。
温皙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她自己都能品到自己血腥涩味道,她骤然回头,眼睛红得充血一般怒瞪着康熙,嘴里吐出二个字:“仙药呢?!”
这三个字却仿佛叫康熙触电了一般,骤然双手缩了回来,他喃喃地张了张干涩发白嘴唇,什么都说不出。
温皙恨恨瞪着这个男人,再一次质问道:“仙药哪儿去了?!”
“朕”康熙别过半个头去,不敢直视温皙那样目光,那样指责目光,他只能低声道:“胤礽也是朕儿子。”似乎是对温皙说,却像是对他自己说!
温皙突然发笑了,笑得凄冷而仓惶,是啊!胤礽是他儿子,是他重要儿子,任谁都不能与太子胤礽相提并论!
“皇上,难道胤祄就不是你儿子吗?!”温皙几乎是以吼叫方式说出这句话!第一封信里,他言辞凿凿向她保证,若是胤祄有什么不妥,便会立刻给他服用!温皙偏偏信了他,信他不会叫胤祄有性命之忧!但是如今,胤祄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
温皙强咽下喉头哽咽和眼眶中泪水,唇齿中发出声音确实按压不了愤怒和质问语调:“我可以理解,你想救太子!我也可以理解,你把太子看得比任何一个儿子都要重要!!但是——你明明知道胤祄八岁有大劫!!你也知道明明还阳丹是可以分开用,为什么连一半都不留给他?!”
哪怕一半,哪怕只有一半,也足矣救胤祄命!!!可是他却连一半都不留给她儿子!太子是他儿子,难道胤祄就不是他儿子了吗?!难道康熙眼中,太子性命就比胤祄性命要紧千万倍吗?!胤祄生死垂危,他却把后保命丹药给了太子!!!
康熙深深锁着眉头,语气也有几分激亢道:“你可知道胤祄原本已经退烧了,也消肿了!你可知道——你送来药”话说到此,康熙不忍说下去,声音戛然而止。
温皙何尝不知,她送药送晚了,她来得也太晚了!发现胤祄已经不宫中时候她就应该追来!!
温皙扭头抱起床上尚还温热孩子,胤祄才八岁啊!真如命数一般,他注定逃不过这一劫难吗?!明明弘晖已经渡过了生死之劫,为什么胤祄渡不过?!
温皙低头,用自己泪痕纵横脸贴着胤祄温热脸蛋,那样温度,那样柔软触感,好像他还活着一般 八岁孩子,个子还是小小,身子还是软软,他只穿着一件鹅黄色寝衣,温皙手轻轻抚摸着他衣角上金丝祥云,触摸着从他身体上透出来温暖,这样温暖,仿佛,他只是深深地睡着一般,而不是像这样永远睡着!
为首秦太医膝行上前,磕头道:“皇上请节哀,皇贵妃娘娘请节哀!十八阿哥已经去了!”
后头跪着一大群太医也急忙齐声道:“娘娘请节哀!”
李德全也忙趁机劝慰道:“贵主子,您还有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呢!两位阿哥如今都木兰,不如请两位阿哥一同来陪您?”
康熙闻言,急忙道:“对,马上叫胤禄和胤礼过来!”
“不用了”怀抱着胤祄温皙,这才开口,开口说出却是有些沙哑声音。她面色枯槁哀伤,紧紧抱着自己孩子,胤祄,他才那么小,他那么可爱,他从来没有去伤害谁利益,他是年幼阿哥,他也不会触及到谁利益,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让他活下去?!
若是天灾命数,温皙只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但是胤祄,他分明不是得腮腺炎去了,他嘴唇发青,分明是中毒之兆!!!</P>
428、引魂
忽,温皙突然感觉到了,他脉搏!极其微弱脉搏!
温皙急忙脸贴他胸口上,乍一听,确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若非她六识倍于常人也根本不可能听到胤祄那微弱地几乎要断绝心跳声!!!
温皙眼中泪水涌出,是喜极而泣泪花。她横抱起胤祄,突然撞开身后康熙,抱着孩子健步如飞地冲了出去。
“嘎珞!”康熙被温皙举动震惊住了,急忙大步追了出去,掀开御帐一瞬间,却看到了不知从哪儿出现一只体型巨大天鹅,温皙怀里抱着孩子便翻上了天鹅背部。
康熙恍然想起那一年承乾宫大火,她相比就是骑着这样天鹅飞出皇宫吧?而此次突然出现木兰,也是驾着天鹅来到了围场。就康熙微微迟疑时候,天鹅扇动着翅膀,飞向遥远天际。
康熙回过神儿来,第一见做事便是命令所有人封口。
封猎猎吹动着她衣襟,迎面而来冷风吹脸上,森冷无比。温皙来时候穿里貂皮斗篷如今严严实实裹胤祄身上。
温皙瞧着营帐已经被远远甩了出去,便寻了个隐蔽地方降落。不是温皙不想低调一点,而是隐身符已经没有了,此刻于她而言自然是儿子安危重要,故而顾不得许多就先把胤祄给带了出来。
进了空间里,温皙急忙找出还阳丹塞进胤祄嘴巴里,又把他衣服如数脱掉,抱着他进了灵泉中。
灵泉水温热,胤祄周身浸泡其中,无意识地依偎温皙怀中,温皙引导着灵气运行胤祄经脉之中。幸好胤祄练过吐纳经,幸好他身子有一定根底。
很,便见胤祄皮毛孔渗出乌黑污垢,他心脏也跳动了起来,虽然并不强健,但也足够叫温皙欢喜万分了。
胤祄果然是中毒了!
从毛孔中排出分明是某种剧毒,而胤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也正是中了剧毒征兆,而非腮腺炎病症!
温皙不由咬牙切齿,到底是谁要置胤祄于死地?!!
过了二个时辰。温皙见胤祄身上毒已经排干净了,便给他穿上睡衣,抱着孩子去了小楼中睡下。
又给儿子喂了一些鲜雪莲花花瓣。温皙挺着他脉搏和平稳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胤祄还是没有醒来,仿佛熟睡了一般,温皙未曾多想,只以为是他还需要时间休养。便盖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
折腾了几日,温皙也疲惫不堪了,便趴床头渐渐入睡了。
空间里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温皙看了看时间,才晓得自己已经足足睡了五个时辰。看了看床上依旧酣睡般儿子。温皙抚摸着他脸颊,“额娘小螃蟹,怎么还不醒来?”
温皙去厨房做了清淡莲子粥。又加了些雪莲花花瓣一起熬煮,喂儿子吃了一碗,自己也吃了一些。只是胤祄依旧没有半分醒来迹象,叫温皙不禁泛起几分担忧来。
寻常睡着,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弹。胤祄却像个木偶一般。直挺挺躺柔软大床上,丝毫不动弹。温皙守他身边好几个时辰,都不见他动一下 !若非可以清洗地听到他呼吸和心跳声,她都几乎要怀疑,胤祄是死了!
一连两日,温皙想了办法,剩余还阳丹一粒粒全都塞进了他嘴巴里,日日把雪莲当成三餐喂给他,灵泉水给他当成普通水来喝但是,他还是那样躺那儿,不但不醒来,半点也不动弹。
温皙焦急地房间里转来转去,终目光停滞被她放梳妆台上那枚玉佩,是静一给她传讯玉佩!如今,或许也只有静一或许能够帮她了!温皙纵然如今修为并不亚于静一,但是对于修仙之事,她依旧懵懂无知,只有静一才能救胤祄!胤祄脖子上还挂着静一留给他玉佩,隐隐有灵气流转,她没有到日子了,或许就是这个东西延续了胤祄命!
自从胤祄周岁,静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枚玉佩也被温皙扔进了空间小楼里,没再碰过,如今,没想到还是她要主动找他了!
木兰围场北面一座小山上,温皙用玄狐皮大氅将胤祄团团包裹好,站高山顶上。
一声清脆声音,是当初静一给她传讯玉佩,随着她双手力道生生掰碎了。
其实,温皙并不确定,静一会不会真来,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就得了胤祄。但是温皙如今看到这样一根救命浮木,哪怕这个浮木只是一片稻草,她也会牢牢抓住!
山顶风,呼啸而来,如刀刃一般割人脸上,割得生疼。温皙看胤祄脸不及方才红润了,连忙又取出了几件大氅,一件扑雪地上,其余全都包裹他身上,然后温皙坐地上,将他抱怀中。
木兰地处偏僻,秋冬季节格外冷,雪也下得比京城早许多。从刚才起就一直零零散散飘着雪花,这会儿仿佛越下越大了!温皙不敢进入空间,不敢离开山顶,生怕静一赶来了,她却错过了!
天上阴云密布,温皙手脚有些发僵,只能急忙运转吐纳经到自己四肢,也能为怀中胤祄提供一些温度。幸好,雪虽然大,但是温皙给他盖了许多层狐皮、貂皮,故而他看上去小脸还是红扑扑,心脏也还持续地跳动着。
温皙用自己脸蹭了蹭儿子脸,呢喃道:“小螃蟹,别怕,很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只是,雪如鹅毛,风如刀剑,愈演愈烈,四周一片空寂,却没有半个人影。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后,雪渐渐小了。
这个小山顶上,却多了一个不显眼雪人。
远处天际有一抹流星滑过,一双脚落了山顶积雪上,发出吱呀声响。雪落下来,却如水蒸气一般被蒸发了。
静一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人呢?他明明感应得准确,就是这个位置,传讯发出。难道是因为雪太大,她去旁地方躲雪了?静一扫了一眼白茫茫四周,正要将刚刚收回鞘剑再度出鞘,然后御剑四下找寻一下。却突然看到身旁不远处一个雪堆动了。
静一微微一惊,急忙后退,摆开防御架势。精神力扫视过去,却才真惊讶住了。他急忙冲上去,帮忙抖落掉那些积雪,从积雪堆里扒拉出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来。
“温皙?你怎么”
温皙冻得嘴唇发紫,见到静一,那冻得僵硬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笑容:“静一,救救胤祄!”
静一急忙扯开盖上头那狐皮大氅,之间里头又一个脸色依旧红润、呼吸均匀孩子。静一鼻子不禁有些微微酸涩,冰天雪地里,修真之人运转功法便可为自身保暖,但是她却将所有热量都输给了自己儿子!
温皙发僵手突然抓住静一袖子,哀求道:“救救我儿子!”
静一急忙将手按胤祄眉心上,骤然惊异道:“他魂魄哪儿去了?!”
“什么?”温皙嘴唇发颤,说出来话也是发颤,魂魄?!胤祄魂魄?!他魂魄不他身体中吗?!怪不得她给胤祄喂服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是没法叫他醒来。
静一也满面狐疑:“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是积蓄了大量灵气,好像服用了大量灵药,但是魂魄却体内!”
温皙急忙道:“他是中了毒,气息几乎断绝,我已经为他祛毒,只是他一直就是醒不过来。”
静一立刻抓住了温皙话中要害:“气息几乎断绝?那肯定是呼吸断绝假死之时魂魄离体,已经过去多久了?!”
温皙将空间里时间换算了一下,道:“今天是第七日。”
静一一震,急忙追问道:“已经满了整整七日了?!”
温皙摇头,道:“到傍晚才是正好七日。”
静一立刻松了一口气,道:“还好,现只是未时!若是满了七日,魂魄便会消散,或者投胎,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会来了!”
静一片刻不敢迟延,急忙从袖中芥子带中取出几样东西,一个灰不溜秋铃铛,几根味道怪异香,一个黑乎乎模样丑陋香炉,还有一张寻常紫檀木太极纹案桌。
香炉摆案上,静一轻轻一指,三只香便点燃了,顿时那骨子难闻味道就加浓郁了,温皙不忍抽了抽鼻子。
静一道:“这是引魂香!”又摇了摇手中铃铛,那铃铛看似寻常,但是轻轻一摇,温皙顿觉眼前一些模糊。
静一解释道:“镇魂铃,可以摄魂,也可将魂魄吸引过来!不过,你要小心,好离我远一点,抱守元神,方能不受其害处。”
温皙对引魂之事确一窍不通,与其留跟前只会碍事,不如离得远一些,便将胤祄按照静一所说,放香案跟前,便恋恋不舍地退开三丈远。</P>
429、废储前奏(上)
温皙原以为,他要念些咒语之类东西,譬如“太上老君急急令”,可静一就只站香案跟前、站胤祄跟前,拧眉发了狠一个劲儿地摇铃铛,仿佛是跟那么一个小小铃铛卯上了,不摇碎了不罢休似!
若不是那铃铛声音叫她听着精神力都有些刺痛,温皙都要怀疑静一是江湖骗子了。随即,急忙按照静一所说,抱守元神,凝神静气,运转吐纳经,果然感觉好了些。
温皙将运转灵气齐聚于眉心,果然立刻所看到天地顿时不同了,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感觉,就如同她再养心殿看到龙气似,不过此处灵气稀薄,实没什么好看头。
就温皙要收回激发天眼之时,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个轻薄白白人形物体随着那银魂香香气懵懵懂懂被勾引了过来。
是灵魂!是胤祄灵魂,温皙急忙上前二步,正要开口。
静一却急忙用食指盖自己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温皙不要出声。
事关自己儿子魂魄,温皙不敢大意,硬生生忍不住了,不发出半点声响。
静一愈发卖力地摇着铃铛,胤祄魂魄便如同被线拉着一般漂到了静一跟前。静一急忙折下烧了大半银魂香,仿佛拿着一根糖葫芦勾引小孩子,勾引着胤祄魂魄到他身体跟前。
随即魂魄跟随着袅袅香烟,一头扎进了胤祄身体里。
静一这才长长地送了一口气,道:“魂魄一旦离体,就是无意识灵体,受不得半点惊吓。”何况,胤祄魂魄已经很虚弱,若是再晚二个时辰。就要魂飞魄散了!
温皙急忙抱起地上儿子,“怎么胤祄还不醒来?”
静一收起铃铛,道:“你没看见他魂魄很虚吗?照这个样子,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个月,就能苏醒了。”
这时候,温皙突然感觉到怀中儿子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额娘”叫得声音极小,也极为轻微。
只是温皙却几乎喜极而泣,是。胤祄和前几日不同了,他是个活生生人了,虽然没有醒来。温皙确定他活过来了!
温皙高兴之余,才看到静一额头上起了薄薄一层汗珠,呼吸也很急促,仿佛疲累了一场。温皙满含感激看着他,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三个字:“谢谢你!”
静一看着温皙喜极而泣目光。道:“举手之劳,而且我不过是救我徒弟而已!”说着,她看了看温皙怀中孩子。
温皙一愣,福身表达自己感激,当初胤祄满周岁,静一便说过想要收他为弟子。被温皙拒绝了,如今再次重提,温皙感激之余。自然千肯万肯,“那我替胤祄拜谢你这位师傅了!”
静一又将香炉香案都收进芥子袋中,道:“别山顶风头上说话了,我来时候,看见那面有个风山洞。正可去躲雪。”
温皙也不矫情,坐着静一飞剑。行了一个刻钟,便到了他所说山洞,确是个不错地方。静一从芥袋中取出了生活用品,包括一张拔步床、棉被,还有炭炉、竹炭,锅碗瓢盆等物。
温皙将胤祄放床上,盖好棉被,又上头盖上一个玄狐皮大氅。把剩下几个都铺地上,便自己盘坐地上休息。
静一热了些食物,送来给温皙一份,道:“你去床上休息吧,我向来习惯坐地上打坐。”
如今真习惯坐地上打坐,芥子袋中怎么会有拔步床呢?
温皙笑道:“我也正想好好打坐。”便揪了一个海龙皮大氅递给静一,道:“坐着这个暖和。”
静一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一夜无话,温皙累了,静一也不轻松,这一晚便这样静默中过去了。夜色寂静,风雪晚上便停了,有如银月光斜斜洒金洞中,格外静谧。温皙不大习惯简陋山洞中打坐,双腿有些发麻,约莫子时醒来过一次,便没再继续打坐,躺大氅上睡着了。
翌日,是个晴好天气,外头风光甚好,大地披雪,世界一片皎净白色,只是越干净雪白,底下就越掩盖着为人无法察觉污垢。温皙遥望着木兰方向,终究,她还是要回去。为了她儿女,为了查清胤祄到底是怎么中毒。她做不到以德报怨人,若是有人要害她孩子,她决计不能容忍!
“你——”背后是静一温润声音,“要回去吗?”
温皙回身,莞尔一笑道:“不急”是,现需要着急不是她了,是康熙,是那些谋害胤祄人!
“我记得,你说过十八阿哥是中毒?”静一缓缓道。
温皙略一沉吟,凝眸道:“这也正是我疑惑地方”胤祄明明住康熙御帐中,居然有人那么厉害,居然有人能够康熙御帐中下毒吗?!端是好本事!
静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回忆道:“皇家,李朝历代都少不了这些腌臜事儿。我记得我第一次当国师,是万历朝时候吧,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还不到一百岁”
温皙顿时满头黑线,不到一百岁很年轻吗?!温皙摸了摸自己脸蛋,那么老娘年轻!
静一没有察觉道温皙怪异表情,径自自顾自说:“万历有十位公主,未曾夭折,长大出嫁只有两位,荣昌公主朱轩媖和寿宁公主朱轩媁。而皇子中八位有五位成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皙露出一副洗耳恭听表情。
静一道:“因为明朝外戚限制诸多,驸马则无权无势之人,不像大清公主,需要联姻。故而明朝公主她们母妃眼中,是无法牟取利益,所以死得多。”
温皙骤然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内心惊涛骇浪,她一直以为明朝公主比清朝公主幸运!因为她们不必远嫁,不必成为政治婚姻工具!殊不知,能够作为工具也是一种价值,而没有价值人只会被舍弃掉!是以,明朝大部分公主活不到成年!!
静一耸了耸肩,道:“所以,我当了十几年国师,就当够了,不干了。现看来,前明后宫争斗,比清朝要严重得多。因为后宫里嫔妃都选自民间,无家族父兄可以依仗,入了宫,想要活、想要荣宠就看自己手段了!而女儿,亦是她们争斗中不惜牺牲工具!”
温皙笑了笑,道:“你是安慰我吗?”她背后有钮祜禄氏一族依仗,故而一入宫就是贵妃,位份尊荣,不曾屈居于旁嫔妃之下,也算是她幸运了。
静一道:“无所谓什么安慰不安慰,当今天子也五十多岁了,也算长寿了,只是再长寿,想必也呵呵,我知道你舍得不自己儿女,不过想来你也不需要忍耐太久了。”
听着静一语气,看样子,他并不曾算出康熙寿命。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到康熙六十一年,还有十四年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不过于修仙之人来说,确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第三日早晨,温皙拿了浸了温水毛巾给胤祄擦脸,察觉他睫毛似乎动了一下。
温皙顿时欣喜得眼中含泪,只见他眼皮微微抖动,轻轻睁开了沉睡依旧眼睛,只不过从他眼睛里温皙看得出,他灵魂依旧疲惫。
“额额娘——”
软软声音极大了温皙心坎上,眼中豆大泪珠儿便滚落了下来,温皙唇间微颤,“哎——”长长地应了一声,“胤祄,额娘小螃蟹!你可真是吓坏额娘了!”
胤祄像个做错了事孩子,心虚得不敢看温皙,只糯糯道:“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偷偷跟着来木兰”
温皙一把将胤祄搂怀中,“没事,都没事了!有额娘!”
而此时,木兰围场帝王御帐中。
李德全躬身禀报道:“皇上,陈喜是吃了鹤顶红死是皇贵妃来那一日,外头守着侍卫都看见了,他跟着太子去了隐秘处,聊了好一会儿,而后太子离开,他就死了。”
康熙沉痛地抚着自己额头,问:“梁钧泰审问得如何了?”
李德全愈发躬下身子,说话愈发小心,生怕惹怒了近日来每每雷霆震怒君王,“回皇上,重刑之下,吐出不少东西来。”说着他便叫自己徒弟小哲子乘上一份供词,见皇上并无翻看意思,他便恭敬地禀报道:‘梁太医招供说,太子中箭,箭入小臂不深,而大部分毒素已经清除,剩余并不足以致命,只不过少量毒素进入脏腑,若无仙药救治,以后身子可能会虚弱一些。”
康熙拳头骤然握了起来,梁钧泰是东宫太医,是胤礽信任太医!只是他十多日前却回报说,太子命旦夕,毒入五脏,药石无灵!!他目,便于那颗仙药吗?!只是他既已得仙药,为何还要置幼弟于死地?!
康熙忽然想起胤祄忽然发病那一日,康熙整日抱着胤祄,一切事务全都抛开,就连太子来请安,都不舍得松开手。康熙还记得,胤礽眼神,是嫉妒眼神!!就因为这个,所以要杀死自己弟弟吗?!
“孽子!!——”康熙骤然暴怒,挥手间将平日里心爱九龙玉杯都摔碎了。价值连城羊脂白玉九龙杯,成了一堆碎屑。
Ps:
今日三。下周二了咩</P>
430、废储前奏(下)
“皇上息怒!”李德全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跪下来请皇上息怒了,这几日太子身边人一个个被抓取拷问,问出不少东西来,皇上每日都要问进展,每日李德全回了,都要承受一下康熙震怒。李德全捧着自己小心肝,再这么下去,老奴我至少要少活十岁!
李德全现万分想念皇贵妃,要是皇贵妃,皇上怒火应该火消去大半吧?
人是不禁念叨生物,这不守外头一个头等侍卫进来跪奏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求见。”
温皙也来得正是时候,**裸便瞧见了一份供状,她施施然走进来,轻轻瞥了一眼康熙兴奋又愧疚复杂神态,也不行礼,随手拈了那供状来瞧,只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这是毓庆宫太医之首梁钧泰一份供词,供词很简单,梁钧泰供认是太子指使他欺君,将太子病情夸大,夸大到没有仙药便救不活样子!
“嘎珞”康熙定定道,“朕不会再纵容胤礽了!”
温皙凝眸道:“有一点我不理解,胤祄是身帝王御帐中,怎么会中毒?!”这一点温皙也问过胤祄自己了,胤祄只朦朦胧胧说他不记得了,想来是因为魂魄离体,脑袋还晕晕乎乎,记忆有些受损缘故,只拉着她袖子叫她不要生康熙气。温皙只得先敷衍了他,胤祄只醒来两刻钟,又晕晕乎乎睡过去了。魂魄虚弱,睡觉是好修养方法。
康熙似乎有些难言,嘴巴张了张,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时候,又有侍卫进来禀报:“皇上,十六阿哥来给皇上请安。”
“传!”康熙语气略有些急促。似乎希望胤禄来打破他和温皙僵硬局面。
胤禄穿一身皇子朝服,面容有些疲倦,似乎是好几夜没睡过,见到自己额娘也,不禁露出几分惊讶,照常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康熙道了一声免礼,语气如慈父一般。胤禄也稍稍放松了些,他又急忙请罪道:“儿子无能,实查不出太子遇刺一事究竟是谁所为!”
康熙挥了挥手。道:“罢了!今日不谈这个。”
温皙立刻插口道:“那就谈谈,胤祄到底是怎么中毒吧?”
胤禄闻言,顿时露出惊讶目光:“额娘还不晓得吗?”
温皙不禁皱了皱眉头。好像胤祄中毒原因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似。随即胤禄便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你十八弟才刚没了,不许谈这个!”
胤禄忙垂下头去,走到温皙身旁道:“额娘节哀,儿子和十七弟以后都会加倍孝顺额娘!”又顿了顿道。“额娘,您您把十八弟抱哪儿去了?虽说木兰天冷,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十八弟总要”有些话,他说不大出口,十八弟总要入葬。时间长了遗体腐烂可就不好了。
温皙立刻怒视道:“这个你不用管!”
胤禄急忙垂下头去,不敢多嘴了。
温皙声音坚定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下毒毒害胤祄?!胤祄又怎么会中毒?!”
胤禄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自己额娘,终还是忍不住道:“额娘,此事怪不得皇阿玛!十八弟原本是大好了,可是您派小格子送来了那些药十八弟吃了之后就——”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声音立刻激愤无比:“我送是雪莲丸。祛毒有效,怎么会——”
胤禄急忙道:“额娘。您送药自然是好药,只是半路上是经过旁人手”胤禄心中也叹息,若非是额娘叫小格子送来药,皇阿玛也不会半点也不怀疑,也不叫人试药,就直接给十八弟吃了。
康熙只得吩咐李德全,命他取来了那瓶剩下下药。
温皙看着眼前珐琅彩小瓶子,皱着眉头道:“我当初交给小格子是一只青玉瓶子!”雪莲药性容易散发,只有用玉瓶才能长久保持其药性!
康熙道:“朕已经着人严审了,小格子承认,路途中不小心将玉瓶子打碎了故而换了这个瓶子。这个珐琅瓶是金胎,太医鉴定后回禀朕,金胎中掺入了大量鹤顶红!”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是谁做?!小格子是可能害胤祄!”金胎中毒性,自然会渐渐渗入瓶中药丸中,温皙该庆幸,幸好雪莲丸本身有解毒功效,胤祄服下之后才撑了一段时间!也幸好雪莲丸瓶中装日子不算太长,鹤顶红服用得不是很多!否则温皙就真来不及救他了!
“小格子呢?!为什么我上次来就没看见他?!”温皙急忙扫视了一眼周围。
胤禄回答道:“额娘稍安勿躁,和十八弟有关所有人都拿下审问了,小格子自然不能例外。他现不方便给额娘回话。”
温皙顿时明白,小格子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刑也挨过了,想必伤得不轻,幸好他是忠心耿耿, 否则就不只是受刑,只怕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了。
温皙道:“小格子虽然粗手笨脚,但还是忠心”温皙脑中随即转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了,小格子是跟着陈喜一起回来,还有康熙亲手写给温皙第一封信,蜡封有问题,她突然叫到:“陈喜!陈喜有很大嫌疑!皇上,一定要拿下陈喜拷问。”
胤禄讷讷道:“额娘,陈喜已经无法拷问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就你来那一日,陈喜便服用鹤顶红自了!”而且,还是见了太子,私底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只是这些话,康熙咽了回去。
“又是鹤顶红?!”温皙恨得牙齿咯噔响。
“启禀皇上,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求见!”守帐外太监跪奏道。
札萨克多罗郡王,便是乌尔衮,康熙女婿,如今只报了他一人求见,而非和荣宪公主一起来,便是为了政事。温皙自然不便场。
胤禄近前二步,一手搀扶着温皙道:“这几日,额娘也累着了,不如先去皇阿玛后帐歇息一下便。”
后帐便是御帐后寝殿,是康熙歇息地方,温皙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隐约是李德全引了乌尔衮入帐,行礼之后,乌尔衮禀报道:“皇上,这几日科尔沁亲王频繁出入太子营帐”
说不过是些举报话,言及太子和科尔沁来往过密,和蒙古许多王公来往甚密等等,一一列举,说有鼻子有眼睛。自然了,也说了太子曾经拉拢乌尔衮这个札萨克多罗郡王,乌尔衮不为所动。想也知道,乌尔衮可是有自己亲大舅子,怎么会轻易投靠了太子,何况太子如今岌岌可危!
胤禄低头凑到温皙耳边,恨恨道:“额娘,乌尔衮野心非小!”
温皙微微嗤笑,蒙古虽然兵强马壮,可是无奈如一团散沙,乌尔衮再有野心有什么用?!他不是铁木真!统一不了蒙古,只要蒙古不统一,便永远威胁不了大清!
“我问你,太子遇刺,真丁点也查不出来吗?!”只要做了什么,就不可能不留半点马脚,除非是他本人自编自导!
胤禄冷笑道:“是出手人太多了,儿子虽查到一些,但是无凭无据,又怎能诬陷兄长们呢?”此次木兰,纵然他们目是太子,但是却拿十八弟为工具,想到此,胤禄拳头骤然攥得发白。
兄长们?看来是有野心几个都出手了!
胤禄道:“太子见皇阿玛疼爱十八弟盛于他,故而心有不甘,私底下叫科尔沁安排了几个人,要自编自导一场刺杀!借此亦可嫁祸旁人头上!却不知,玩火**,被真想要刺杀人捉住了空子!太子那日能活着回来,确是命大!儿子查到,大哥出手了、三哥出手了,八哥九哥也似乎也掺和了一脚,似乎都想趁机要了太子命!”
温皙随即问道:“四阿哥呢?”
胤禄冷笑道:“额娘可别觉得属四哥安分,这么多哥哥,就属他聪明,什么也不掺和,躲太子身后,等着渔翁得利呢!只怕太子策划假刺杀,就是他出好主意!”
“陈喜背后真正主子你查到是谁了吗?”温皙刻意咬重了“真正”二字,陈喜将康熙私信内容传了出去,太子固然是知晓了信内容,但温皙绝不认为太子是唯一知道内容人!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掺和进来?!
胤禄摇摇头,道:“表面上,陈喜收了太子不少好处,李德全去搜查,还搜到了陈喜住处床榻底下有太子赏赐了千两黄金。陈喜素来贪财,前头哥哥们都没少塞给他好东西,木兰时候,儿子都打赏过她两回,尤其是十八弟生病时候,陈喜可算发了一笔横财!”_可惜,是不能带进棺材里了。
温皙微微拧眉,道:“你跟我说说,他收了谁东西,收了些什么东西!”
胤禄微微沉思,道:“除了太子厚赏,大哥、三哥、八哥、九哥、十四哥都暗地里赏了他不少好东西!”
唯独没有四阿哥赏赐吗?也是,四阿哥素来不屑此道,不屑于和一个腌臜太监较好,平日里也就还对李德全稍稍客气几分罢了。
Ps:
第二</P>
431、废太子(上)
康熙听完了乌尔衮告发之后,随即便下旨,着令蒙古王公各归部落,克日返回,不得有误!
彼时已经是入夜时分,康熙对待蒙古诸部素来宽和,骤然一道驱逐令,又命御前侍卫分别护送周遭部落王公回归,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夜色深沉,御帐静谧,有蜡烛偶尔爆出声响,和龙涎香浓郁气息,气氛就这样沉默着,沉默到夜上子时,温皙满腹心思推算倒是是谁命令陈喜毒害她儿子,谁是陈喜背后主子,又是谁策划了这些,要用她儿子命要搬到太子?!
自然了,太子自然有窥夺仙药,也是半个凶手。只不过温皙意是,除了他,还有谁伸手了?!
骤然,温皙耳朵一尖,仿佛听到了轻微脚步声,缓缓靠近中。
康熙久久沉默之后,方才疲惫地道:“安置吧,想必你也累了。”
“有人!!”温皙骤然站了起来,回头盯着身后三丈开外金黄色御帐。
康熙随着温皙目光看去,御帐居然裂开了一条缝隙,而那缝隙之外,分明有人偷窥帝王起居!
偷窥之人看到康熙目光如鹰隼一般照射过了,顿时透出慌乱,只听哐啷一声,似乎是金属坠地声音,然后他扭头便急匆匆跑了。
“来人!!——”窥视帝王起居,何等野心勃勃!康熙焉能不怒,着即叫人大搜。温皙披上斗篷,急忙跟了出去,如果她没感应错误话,是太子胤礽无疑了。康熙屡次出手,将他身边人全数拿下,又将蒙古王公一律驱逐。确叫他如一只无路可走幼兽,只能铤而走险,来窥探一下他皇父是否真要废了他!
胤礽,当真走了一步大大错棋!原本康熙或许下不了决心废掉他,如今想必下了决心了。
御帐西侧是一片荒乱荆棘丛,是侍卫巡守薄弱地方。远远可见有一条袍角被撕破荆棘上,侍卫撑到康熙面前,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只发现了这个!”
温皙一眼就能认出,是上号云锦料子。自然了,料子不是要紧,要紧是那料子上绣了五爪龙。虽然只被荆棘刮下了龙半个身子,但五爪龙是错不了了!
康熙拳头攥得青筋爆出:“这个逆子!!!窥视朕起居,他是来看看朕死了没有吗?!”
温皙只好道:“五爪龙纹,也未必是太子。”皇子阿哥,宗室亲贵。都可用五爪龙。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贵母妃请安!”
温皙循声望去,正是衣装整齐十三阿哥,只是如此深夜,他怎么会康熙御帐周围呢?
十三阿哥面色微有慌乱,急忙道:“皇阿玛。儿臣是寻太子!皇阿玛下旨驱逐科尔沁亲王,太子坐立难安,儿臣放心不下。故而跟了过来!”
“坐立难安?!”康熙目眦裂,“他若无半点不轨之心,何来坐立难安?!”
“皇阿玛息怒!”胤祥连忙叩头,袖子底下手都隐隐发颤。
温皙拧眉,康熙发作于太子。他有何须害怕?除非温皙暗暗摇了摇头,太子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想要来揣上一脚了。
“李德全!传旨,命所有皇子着即来此,不得片刻耽误!!”
温皙瞧了瞧月上中天,都过了子时,不由道:“这个时辰,只怕都睡下了,不如”
康熙冷哼一声:“只怕他们一大半没睡着!!”
不过二刻钟,随行所有皇子一个个滴溜溜全都来了,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统共十二个儿子,一溜烟派成二排。温皙两个儿子很聪明都后头一排。
温皙瞧着一个个穿戴整齐,确大半都清醒着。唯独十阿哥扣子扣错了二枚,胖嘟嘟大脸困怏怏,正打着哈欠,不过被这气氛给吓地困意全无了,立刻战战兢兢跟兄弟们跪一处。
康熙目光冷冷扫视跪着儿子们,一字一顿下旨道:“着将胤礽捆缚!”
太子本就提着一颗心,康熙一句“捆缚”便是要问罪了,他顿时便不知慌乱所错了,待等到被侍卫麻利地捆了起来,才惊叫道:“皇阿玛,儿子不知所犯何错”
康熙怒视之,细数太子罪状,字字如刀:“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联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宏业!今变本加厉,不孝不悌,有异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
“皇阿玛,儿子冤枉!!”太子惊惧交加,急忙辩驳,“儿子绝无谋害皇马之心啊!”
绝无谋害皇父之心,那便是承认了确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了?温皙微微摇头,大局已定了。
康熙亦不会听他嚎哭辩驳,仰头将眼中泪逼了回去,道:“着将胤礽囚禁上驷院侧,由皇长子胤禔看守。”
“儿臣遵旨!”胤禔康熙目光看不到之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侧看向他斗了一辈子敌人,露出胜利般笑容。
三日后,康熙启程回京,却不曾提及叫太子胤礽随驾回京,只着令皇长子胤禔和皇四子胤禛留下看守。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康熙帝巡视塞外返回途中,布尔哈苏台,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皇太子胤礽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同日,康熙下旨将索额图赐死,索额图之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九月十六日,抵达京师。
当天,康熙帝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亲撰告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如此,太子废储,天下动荡,蠢蠢欲动有诸皇子心。
废了太子,温皙可以看到康熙发间似乎多出了许多白发,眉头也苍老了许多。
“朕已经命胤褆将胤礽押送往咸安宫,以后就让他永远住哪儿吧。”说完这句话,康熙眉宇之间格外疲惫,“朕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温皙眉头微微一凝,康熙真能当没有胤礽这个儿子吗?若他真能,下令拘谨胤礽之日,为何会落泪,回京废储之后又为何这样苍老而疲惫?
温皙低头默默磨着墨,不发一言。
康熙有些苍老手突然握住温皙手,“今年不吉利等明年开春,朕吩咐钦天监择了个吉日。”
温皙不禁疑惑:“择吉日做什么?”眼下又没有什么喜事。
康熙道:“明年二月初五,是个黄道吉日,立你为后便那一日如何?”
温皙手骤然一颤,立刻从康熙手心里撤了回来,这算什么?!康熙是觉得她死了一个儿子,所以打算给她补偿吗?!温皙心头没有又来地泛起一阵怒火,便道:“我不想要!”
康熙语气愈发疲惫无力:“朕已经废了太子了,你还是不肯罢休吗?”
“不是因为太子!”温皙眼圈微微发红,差一点,小十八就要永远地离开她了,即使到了现,虽然有静一照看,也还是半醒半昏迷,没有一年半载,是调养不过来!
“皇上平心而论,害小十八,真只有太子一人吗?!”
“那你说,还有谁?!”康熙只能如此反问。
“我不知道”温皙急忙擦了擦泪水,若是她知道,便不会干站这里了!陈喜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看似谁都可疑,但又好像谁都不可疑!谁都用动机,谁都有可能!但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康熙眉头疲累不已,“到此为止好吗?毕竟——胤衸还活着不是吗?”说着他眼睛直视着温皙眼睛。
温皙微微躲闪,“你怎么知道?”
“果然”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朕原本只是猜测,如今看来是真了。当日你见到胤衸呼吸全无,悲痛欲绝,但是十日之后回来,朕之间你有恨色,却未曾有悲色,便猜测胤衸或许没有死。胤禄对你说要及早将胤衸入葬皇陵,你却叫他别管这个,想来十有**,胤衸还活着,活人又如何需要入葬呢?”</P>
432、废太子(下)
“皇上既然知道胤衸还活着,又何须废了太子呢?”温皙扬眉问道。
康熙笑容里含了几许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朕对胤礽有废黜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废了太子,并非朕一时震怒所为,而是早有此心,帐殿夜警之事,朕不过借此发作罢了。”
“那么,皇上又是何日起了废太子之心呢?”温皙追问道。
康熙笑道:“若真要说是那一日,应该是朕第一次许你后位之事!”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皇上不是一直不舍得废储吗?”
“再不舍得,如今也舍得了。朕总要为你,为你和朕的三个儿子考虑。”康熙定定道,“朕百年之后,以胤礽的胸襟,必然容不下你和胤禄、胤礼...还有胤衸。”
“可是,皇上不是叫胤禄娶了太子妃的妹妹吗?”温皙急忙问道,难道不是为了太子将来登基之后,不会为难胤禄吗?!
康熙笑道:“朕这么做,只是希望,将来胤禄不会太为难胤礽。”
温皙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康熙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有些错愕了,康熙最喜欢的儿子不是胤礽吗?康熙不是一直都在维护太子的地位吗?温皙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却不知有一日康熙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所想截然相反了。
康熙长长叹息道:“朕必须废了胤礽,为了宗庙社稷,为了朕百年之后不会有兄弟相残!更为了——”略显得苍老的丹凤眸子骤然爆射出一缕狠色,“更为了不会有玄武门之变!”
温皙不由微微一震,“太子...二阿哥不至于谋逆君父。”太子骄狂,来日登基的确不会是个明君,也不会善待兄弟。但是谋逆篡位还不至于!
康熙随即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你可知道,朕若晚一日锁拿胤礽,结果会如何?!”他眸光中闪现的是身为君王的凛然不可侵犯,而非方才苍老而疲惫的慈父,“胤礽若非意图谋逆,纠结科尔沁,更暗中控制步军营、骁骑营,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朕也想晚一点废了他!”
“何况胤礽已经年三十又四了。他费劲心计想到得到仙药,是害怕朕活得太长久了,更怕他自己活得不长久!”康熙眼中愠怒之色勃然而生。“朕,容不下逆子!”
原来...原来太子被废,是必然之势。他意图谋逆,才是康熙最难容忍之处!所以即使胤衸还活着,康熙也还是要废了胤礽。
一切都是注定之数。从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胤礽在襁褓中为被册立为太子,如今已经三十三载了,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对更高的那个位置有某种期待也是人之常情,而这样的“人之常情”恰恰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兄弟!胤礽被废黜。是注定之事!
“好了,不谈这些了,“康熙随手抓起搁在一旁的黑玉佛珠。侧脸道:“胤衸什么时候回来?”
温皙道:“他现在还是昏睡的时候比较多,不方便回来。”
“...是石静一救了胤衸?”康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快,除了静一只怕无人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虽然静一救了胤衸,但是康熙对他的态度已经是厌恶的。
温皙顿了顿。点头。静一现在也身在京城,不过是在京郊的药王观中。原来那位享誉京城的法宁老道长,是静一一位师兄的后人,故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药王观后山闭关,甚少外出,如今又多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子。
“他在何处?!”康熙皱眉问。
温皙摇头。
“你不晓得吗?!”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十岁。
“我只是不想说...无可奉告而已。”温皙眨了眨眼睛,要是说出来,药王观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康熙顿时气得噎住了,一遇到和静一有关的事情,康熙就格外爱较劲爱发火儿,“胤衸是皇子,养好了必须回宫!”
温皙耸了耸肩,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胤衸还需些时日才能养好,只是如今回了宫,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温皙也不方便去看儿子了。
下午时候,直郡王胤褆来养心殿回报:“皇阿玛,胤礽已经押解直咸安宫安置!?”
康熙听到“押解”二字,眉头微微有不快,问道:“老四呢?”
胤褆微微一愣,回答道:“四弟正在派人清扫咸安宫。”说着语气里有所轻蔑,一个废了的太子,还这么巴结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来巴结巴结他!
“儿臣特来请示皇阿玛,毓庆宫的胤礽妻妾该如何处置?”
康熙轻描淡写地道:“博尔济吉特氏赐死,其余咸安宫安置即可!”
博尔济吉特氏,说的便是胤礽的侧福晋琪琪格。康熙说胤礽“纠结科尔沁”,意图谋反,而温皙记得,此行木兰太子只带了侧福晋琪琪格,与科尔沁亲王来往慎密,想必也有琪琪格从中牵线的功劳。故而康熙亦容不得琪琪格!就算琪琪格生了太子次子弘晋也不成!
胤褆又请示道:“那弘皙、弘晋是否也一同——”
康熙眉宇间的不悦之色愈发浓了,冷声道:“暂且留居毓庆宫偏殿!”康熙虽然不要太子这个儿子了,但是弘皙、弘晋都是他的孙子,弘皙年幼、弘晋尚在襁褓,不曾参与谋逆之事,康熙自然不会见罪于幼孙。
康熙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皇阿玛!”胤褆突然咬牙道,“若要诛杀胤礽,无需皇阿玛动手,儿臣愿意代劳!”
温皙抚着额头,看着这个世间少有的大蠢货...他是怎么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怎么太子一倒台,他也傻缺起来了?胤礽再有不是,还是康熙的儿子,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从名声上,康熙都不会做一个“不慈”的君父!胤褆却傻乎乎地跑来说要替康熙杀了胤礽,简直是利令智昏!
“放肆!!”果然,康熙如预料般暴怒了,“你以为朕废了胤礽,便会立你为太子吗?!秉性躁急、愚顽,又如此罔顾兄弟情义,岂可立为皇太子?!拘禁胤礽当日朕便说过,勿令生事,安分而行!你倒是好野心!”
胤褆自然慌了神,“皇阿玛,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胤礽目无君父,实在...”
“朕看你才是目无君父!!”康熙勃然怒吼道,“滚出去!看管咸安宫之事,皆交由胤禛!你给朕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太子一废黜,所有又野心的人都冒出来了。储位的争夺,并未因为胤褆的失利而有所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五日后,三贝勒胤祉告发直郡王胤褆在木兰之事谋刺太子,并巫蛊镇魇。后来果然在直郡王府邸中搜出了巫蛊之物,人赃并获。温皙听到消息的时候,康熙已经下旨:‘胤禔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着夺郡王爵,严加看守。”
如此,斗了三十年的两兄弟,落得一般无二的下场。
“主子,惠妃娘娘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了...”竹儿面有不忍之色,又进来禀报了一次。
温皙很无奈,道:“在我这儿跪着有什么用,让她去养心殿跪着!”告发的人是三阿哥,下旨的康熙,她可不想搀和进去!大阿哥会倒台,是他自己太蠢!
“惠妃娘娘晕倒了——”只听得外头一声惊呼,温皙便叫人拿了轿子将惠妃抬回她的钟粹宫,叫人传唤了太医。惠妃年纪也不轻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为自己没脑子的儿子的事儿操心。
只是同在一个后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真的想杜绝跟一个人照面,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譬如,慈宁宫请安的时候...
“皇帝近几日脾气不大好,你们都要多多规劝着!”太后老人家眉头又深了几许,目光扫过面色灰暗的嫔妃,最终落在温皙头上,“如今皇帝把自己闷在养心殿,谁也不肯见,唉——”更要紧的是,十几天都没来慈宁宫请安了!太后想劝都没机会劝,“如今也皇帝也就还常去皇贵妃的宫里了,你见了皇帝一定要多劝劝!”
温皙垂眸道;“是。”总之先应下来敷衍着就是了。康熙自从废了胤褆王爵,就好似点着了的炮仗,把儿子们一流串全都撸了下来,个个赋闲在家,只不过阿哥们赋闲了,他们的门人却忙活得紧,听说最近八爷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皇贵妃娘娘!”只听惠妃噗通跪了下来,当着太后和众多嫔妃的面,也不顾自己颜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娘娘,求您救救胤褆吧!”
温皙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原本以为惠妃会瞅着嫔妃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堵截她,哪里想到在慈宁宫里她求上来了!众目睽睽下,竟然也不顾及她身为四妃的颜面了!可见惠妃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PS:
本周二更。早晨八点半,晚上八点更。
433、要钱儿子
温皙只得面露为难之色:“如今皇上圣旨已下,便是再无回旋余地了,本宫也是嫔妃,如何敢干政呢?”
惠妃却不管干不干政,膝行至温皙面前,哭得惨烈:“皇贵妃!皇上昨儿又加派八旗护军看守胤褆,臣妾现连儿子面儿都见不着了”一边哭诉着自己惨状,一边泣不成声。
“求您看臣妾多年从无忤逆您时候,求您看胤褆多年也从无悖逆皇贵妃时候,救救臣妾儿子吧!”
说来,惠妃和大阿哥确跟她没什么仇,也是没什么交情啊,温皙犯不着为了她们母子惹一身麻烦!只是她当着太后和众嫔妃面儿,温皙也不好表现得太绝情了。
这时候,一旁荣妃开口道:“惠妃妹妹,别为难皇贵妃了,我们都是服侍皇上多年人了,后宫不得干政!”
惠妃顿时双眼狠毒地望着荣妃:“陷害胤褆人不会有好下场!”
荣妃神色安泰:“本宫只知,什么叫‘人赃并获’,只知皇上是明察秋毫,绝不会错判一人!”
惠妃恨得双眼通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马佳氏。
温皙只好道:“本宫知道你不易,只是如今皇上还气头上,你总得等皇上气消了,本宫才好帮你求求情吧?”
惠妃顿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浮木,连忙磕头道:“臣妾多谢皇贵妃施以援手!”
承乾宫。温皙请安回来,捧着个手炉暖着手心,心里惦念还是药王观儿子,她也晓得如今情况,康熙说来便来,她也不方便出宫,只得按捺下来。叫小鹿子去传唤胤禄和胤礼进宫来。
“这些日子你们皇阿玛火气大。都好好家呆着,陪老婆看孩子,别瞎掺和!”温皙披着个四合如意云肩,嘱咐两个儿子道。现胤礼没有当差,胤禄虽当了差事也被康熙给撸了,现赋闲家呢。
胤礼嘴角抽了抽,道:“额娘,我还没儿子呢!”
温皙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儿子,你就专心陪着姵儿!别老宠着那些不知哪儿来小狐狸精!!”别以为她住宫里不晓得。胤礼数月前从外头得了个妾侍,近腻歪得不行!
胤礼嘴里咕哝了两下,虽然心有不服气。只得讷讷应了下来。
胤禄戏谑道:“十七弟多陪陪福晋,便有儿子了!”他这个弟弟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不够额娘规定可以生孙子岁数,胤礼倒是听话,不但没儿子。闺女也没制造出一个来,几个侍妾都是赐药,不曾有过身孕。
胤禄又转而道:“额娘,儿子改日带格佛荷还有弘明进宫来,您也好含饴弄孙。”
温皙摆摆手,她明白胤禄意思。想要弥补一下她失去幼子心灵空虚罢了,只是格佛荷和弘明都是他们额娘命根子,温皙也不想夺人孩子。便道:“天愈发冷了,还是算了吧。”
胤禄忽笑道:“儿子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额娘:儿子嫡福晋瓜尔佳氏有孕了。”
温皙瞧着自己这个笑得像只狐狸似儿子,嘴角抽搐了二下。胤禄去年就十八了,立马就制造出弘明。但是瓜尔佳氏一直没有半点好消息。用脚趾头想想就是知道是胤禄不想叫她怀孕,如今太子刚刚被废黜。瓜尔佳氏就有孕了所以这个兔崽子打什么主意,温皙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知道了。”温皙淡淡地道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个孙子了,温皙很就有了心理准备。
胤礼那边无比艳羡地道:“恭喜哥哥要有嫡子了”
胤禄拍了拍弟弟肩膀,道:“别急,过二年,你就是十八了!”
温皙唇角抽了抽,这二个哥俩似乎都认准了瓜尔佳氏肚子里是个男胎无疑了?!
胤禄安慰完了兄弟,又舔着脸跟个讨好小狗似凑了过来,“额娘,那个儿子近手头有点紧”
“得,说吧,要多少银子?”温皙阴阳怪气地问道,分府时候明里暗里温皙给了他不少,按理说再败家也花不完,但是这兔崽子已经是第三回来要钱了,回回都不是小数目,不过看他没拿去吃喝嫖赌,温皙便晓得他拿去培养暗中势力了,譬如给门人捐官就是一笔不小开销。
胤禄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额娘,您私房还有多少银子?”
温皙眉梢一挑,什么意思?是想叫她有多少拿出来多少吗?!便问道:“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不过为了你们俩分府,我私房可掏出来一大半了!”温皙也给了胤禄不少店铺田产,都是下金鸡蛋母鸡,一年妥妥二十万两银子,发展点门人想必也够用了,这兔崽子却总是不够用!!他暗地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
胤禄想了想,报了一个数字:“少一百万两吧。”
“多少??!!”温皙骤然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一百万两,小兔崽子,你以为你娘我是印钞机啊?!
“你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温皙立刻想到了要紧问题,现太子一倒台,群魔乱舞,温皙可不想他拿着银子去收买大臣,让人都支持他当太子然后惹毛了康熙,下场估计不会比二阿哥和大阿哥好到哪儿去。
胤禄犹豫了一下,便道:“额娘,您别问那么多,儿子有儿子打算。”
温皙冷哼道:“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一百两银子!你不说清楚怎么用,我是不会给你!”一百万两,她倒是有,不过也是她大半家底儿了,而且还要挪用一些给小十八将来成婚用银子。要是他确急需,又是用该用地方上,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但是胤禄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别说一百万两了,一百两银子也不给!
胤礼撤了一下哥哥衣袖。道:“十六哥,你要那么多银子多做什么?一百万两都能埋死人了!”又道:“弟弟账上倒是能挪出十万八万两,十六哥要是不嫌少,就派人来跟姵儿取吧。”
胤礼钱,自然都归属姵儿管着,甚至连分府之后温皙给地铺子田产都是直接交给宛姵。不像胤禄大婚,温皙都是直接交给他自己。
胤禄犹豫了半晌方才道:“近来三哥、八哥门前门槛儿都要被踏破了,儿子只是想去添一把火。皇阿玛今日早朝命臣工公推,议立太子,儿子想要让八哥成为‘众望所归’之人!”说到后“众望所归”四个字。他眼中有某种野心勃生。
胤礼顿生讶异,不解道:“为什么呀?十六哥何必拿自己银子把八哥买通大臣呢?!”
温皙拧眉道:“这种事,你们都不要掺和进去!”
胤禄眼中含着某种坚定。“额娘,您身后宫,或许不晓得,八哥门生遍布天下!人人都称八哥为‘八贤王’,太子和大哥倒台。他势力愈发不可遏制!事到如今,除了皇阿玛,已经无人能够打压他了!”
温皙语气淡漠,道:“他势大,皇上早晚会容不得他,你无需插手!”若是胤禄替胤禩暗中收买人手。被康熙发现了,可就不好了,温皙可不希望自己儿子惹一身骚!
“额娘!儿子不只是容不下八哥势大!”胤禄突然咬牙切齿。眼中腾升出某种血光,“儿子回京后,查到陈喜宫外有一处暗宅邸,系胤禩所赠!而且就是皇阿玛木兰狩猎之前不久!”
温皙捧着茶盏手,突然微微一颤。“你意思是胤禩是陈喜背后主子?!”难道命陈喜下毒人也是胤禩?!目便是要用她儿子命来搬倒太子!
胤禄脸上杀机暴露无遗,“儿子只查到胤禩和陈喜暗中来往甚密!甚至木兰时候也有所通风报信!只可惜陈喜已死。查不到太细东西!只是,额娘,如今看来,太子被废,大两个赢家便是三哥和八哥!害死十八弟人,必然是他们二人中一个!”
温皙沉默许久,八阿哥其人,温皙确看不透,外表自是温润如玉,但却不乏狠辣,且看当初谋害胤禛嫡子弘晖,便晓得,他绝不是心存仁善之人。谋害幼弟,嫁祸太子,这样事情,他做得出来!
温皙长长吸了一口气,吩咐竹儿道:“去吧我寝殿床边紫檀木柜子下数第二个抽屉里剔红宝盒拿出来,还有左边倒数第一个抽屉里锦盒也拿出来。”
胤禄这个兔崽子,捧着温皙老本和未来预备给小十八结婚银子屁颠屁颠走了。温皙现才感觉到肉疼,一百万两银子啊,老娘私房钱全没了!!攒了这么多年钱啊,一下子都让他给抠走了。
康熙傍晚来时候,就看见温皙一副西子捧心样子,不禁疑惑道:“怎么了?心口不舒服吗?”
温皙急忙直起身子,端身微笑,语气坦然如常:“没事。”
康熙侧身坐罗汉塌上,搁下手中蜜蜡手串,“朕也就到了你这里,还能舒坦一些!”
竹儿亲自奉了两盏普洱,康熙吹着热气,用盖子刮了刮浮沫,喝了大半盏,又道:“等朕把前朝事情解决了,就跟皇额娘说立后事儿!”
温皙皱了皱眉头,现皇子们争斗得如此厉害,温皙可不想自己儿子站风口浪尖上,便坦言道:“小十八经历了这遭,臣妾不希望自己儿子出什么事儿了。臣妾如今是皇贵妃,都如此遭人忌惮,若是成了皇后,胤禄和胤礼岂不是遭人妒忌了?”
康熙轻轻搁下茶盏,语气却是极为坚定:“放心!朕会处理好,你看着便是了。”</P>
434、皇额娘
温皙忽的想到了,康熙命满朝臣工公议立太子的事儿,急忙问道:“臣妾听胤禄说,皇上今日让满朝公推太子?”
康熙语气淡淡,但是微眯的丹凤眸子中却闪过一丝愠怒:“有些人不安分,是该敲打敲打了...”
康熙的话说得颇有深意,只是不知说的是那些臣子,还是他自己的儿子,或者都是。殿中红箩炭烧得灼热,红得刺眼,温皙从剔红牡丹小圆盒中取了一枚沉香丸,扔进了炭盆中,只听兹啦一声,沉香木丸便被烈火缠绕,燃烧出优雅的沉香气息,熏得整个大殿馥郁弥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于八阿哥胤禩,便是如斯情形吧。殊不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巅峰之后一不小心便要从高处跌落了。人生一世,“持盈”二字最难做到。因为人一旦得意,便会忘形。忘形之后,便会露出破绽,就如孔雀开屏之后屁股也露出来了。
竹儿灌了一个汤婆子来,塞进被子里。温皙便脱了花盆底儿鞋,朝罗汉塌里头挪了挪身子,脚伸进被窝里。
今日去慈宁宫请安,温皙穿的是一双雪青色缎绣竹蝶纹花盆底鞋,足有四寸高,虽说出门有人抬,只是鞋子太高,穿着脚总会不舒服的。
这双鞋,偏偏是温皙最喜欢一双,叠彩秀竹蝶纹,上缀一圈红玛瑙,行动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鞋尖上分别缀一串金黄色的缨络,垂下三寸。鞋底形似花盆,故满人旗鞋被称之为花盆底儿鞋,以木材为料,外髹白漆,四周钉缀彩色料石作卍字、蝙蝠和彩带等纹样。谐寓“万代福寿”。
康熙只瞧了一眼,道:“怎么,去慈宁宫请了个安,便累脚了?”
温皙揉着自己的双足,道:“今冬造办处送来的花盆底儿鞋,都是四寸高的,乍然高了一寸,穿得有些不适。”
康熙呵呵一笑道:“才四寸而已!等明年就该换上五寸凤鞋了。”
这花盆底儿鞋的高度,也因身份的不同而高低不一。五寸底儿凤鞋,乃是皇后吉服专配用的鞋子。嫔妃若用便是违制。
温皙勉强笑了笑,道:“臣妾觉得,鞋子穿合适的就最好。五寸太高,穿着想必不会舒服。”
康熙只当听不懂温皙话里的意思,淡淡道:“又不是让你天天穿,册封之日穿着就是了,以后想不想穿那么高的。你自己看着办。”
康熙决定了的事情,素来无人能改变。温皙也有些无奈。
当夜,康熙自然是留宿承乾宫。
一夜无梦到天亮,温皙醒来的时候自然是大亮了,顺手想去摸搁在枕头旁昨夜只编了一半的络子,却摸到旁边枕头上的人脑袋。摸到满是胡茬子的下巴。温皙被扎到,立刻从朦胧中醒了过来,霍然爬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素来每天早晨醒来,康熙已经早早去上朝了,有的时候甚至已经下朝回来了。
康熙穿着一件明黄色暗纹的寝衣,半眯着眼睛,一副倦懒的样子。道:“想必过了辰时了吧。”
温皙急忙问:“皇上没去上朝,还是——”多半是已经下朝回来了吧...温皙暗暗思忖。康熙素来是很勤快的,从不睡懒觉。
康熙伸了个懒腰,爬起来道:“朕没去上朝。”
“哦,皇上原来没去...”温皙点头,随即愕然睁大了眼睛,满腹不可置信地盯着康熙糟老头子的龙脸:“没去上朝??!!”
康熙一副平淡样子,道:“朕现在明白,你为何这么爱睡懒觉了,果然多睡一会舒服多了。”
温皙犹自尚在惊愕中没回过神儿来,“皇上怎么能不去上朝呢?!”
康熙摆摆手道:“偶尔罢朝一次也无妨!”
“不行!”温皙急忙抓着他的手臂,“皇上快点洗漱更衣吧,再晚就...”
康熙身子一倒,又躺会了原位,合上眼睛道:“朕方才已经叫李德全去传旨,罢朝三日!”
“为什么?!”打死温皙也不相信康熙是想睡懒觉的缘故!而且居然还是罢朝三日!不是称病,也不是身子不爽利,就只是传一句“罢朝”?!这是把满朝臣工当小孩儿耍吗?!康熙什么时候也有了昏君的潜质了?!
康熙喉咙间发出一丝讥讽似的笑声:“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吗?朕给那些魑魅魍魉几日,让他们好好折腾!”
温皙塌着脸,你想罢朝,也别睡在我宫里的时候罢朝啊,不是明摆着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引过来吗?!其他嫔妃也就罢了,到时候去太后宫里请安,又有得要听她老人家唠叨了!
竹儿待人捧了梳洗的东西进来,侍立在珠帘外,道:“皇上,主子,十六爷带大格格来请安了。”
康熙幽幽道:“昨儿不是来请过安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果然这些儿子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康熙的眼中了,温皙便道:“昨儿是我叫他们俩进宫来的,今儿是初一,照例进宫请安的日子。皇上也起吧!”
温皙挑起珠帘,自己先穿上四寸高的花盆底儿鞋,由宫女伺候着穿衣,然后她得给康熙那个生活上的巨婴穿衣服、编辫子。
康熙如今也五十五岁了,发间又多了几根白发,温皙麻利地给他梳起鞭子,拿了里貂绒的瓜皮帽扣在他光亮的脑门上。
“朕昨儿听说胤禄的福晋有孕了?”康熙突然道了一句。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道:“才一个月的身孕,听说孕吐得很厉害。”
康熙接过李德全呈上来的银针茶,漱了漱口,方才道:“倒是时候。”
温皙细细咀嚼着康熙这句话,听不出是喜是怒,仿佛白开水一般,品不出来。
忽的,康熙笑道:“瓜尔佳氏有福气,朕正盼着个嫡孙呢!”
嫡孙?温皙微微一凝,康熙唯一的嫡子已经被废发落咸安宫了,所谓嫡孙,嫡出的孙子,必然要是嫡子的嫡子才算,他这是已经把胤禄当成嫡子了吗?温皙抿嘴笑了:“皇上怎知道是个孙子?保不齐还是个孙女呢!”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胤禄放下马蹄袖行礼如常。
跟在胤禄身侧穿得跟红包似的的格佛荷嘴巴软软地:“荷儿给皇玛法请安,给玛嬷请安!”
温皙瞧见格佛荷,不禁眉开眼笑,伸手便唤她过来。格佛荷短腿小脚歪歪斜斜便扑进温皙怀里,拖着稚嫩地语调唤道:“玛嬷——”
康熙见了这样可人的孩子,也无法保持肃颜,眉眼露出几分笑意,道:“格佛荷,以后记得要改口叫‘皇玛嬷’!”康熙的语气是极为和蔼的,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胤禄瞳孔顿时一缩,骤然心跳都加速了。
格佛荷懵懂地含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康熙,小嘴唇喊:“皇——”又歪着脑袋看温皙,“玛、嬷?”
胤禄目光落在自己额娘面上,带着某种询问和激动。温皙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儿子比她看上去还要兴奋?便道:“皇上跟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万一她回去胡乱叫,落在旁人耳中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风波呢!”
“无妨!”康熙淡淡道,“朕请示太后之后,便会下旨。”
康熙嘴里说着请示,怎么温皙听着倒像是“通知”呢?!科尔沁和太子纠结,早就让康熙不满了,顾念着和科尔沁多年的联姻,康熙才没有发作,但是回宫之后康熙便极少去慈宁宫请安,和太后本宫不深的母子关系又疏远了几分。
素来立后封妃,都是需要“仰承皇太后慈谕”,为的是孝道,只不过看康熙的态度,只怕也只想走个过场,不给后人留下口实而已。
康熙既然已经如此说,胤禄下了决心,急忙跪下,磕头行大礼:“儿子恭喜皇额娘!”
得,这个兔崽子改口倒是比格佛荷改口都顺溜!
康熙淡淡扫视了胤禄一眼,道:“胤礽...在咸安宫如何了?”
胤禄一愣,顿时摸不着帝王的心思了,只好道:“儿子不知,原是四哥照顾二哥的...”不过现在四阿哥也被撸了,赋闲在家,更不许随意进宫了。
康熙莫名地叹了口气,道:“你待会儿去瞅瞅他吧。”
温皙插口道:“咸安宫地处偏僻,阴冷湿寒,叫人多带着些红箩炭过去吧。”太子也算悲剧性的人物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温皙也没必要再为难他了,想也知道他在咸安宫的日子不会好过。
康熙闻言,心头一震,随即问道:“你不怪胤礽了?”
温皙笑了笑道:“事到如今,臣妾只是觉得没必要太刻薄了。”
康熙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能放宽心,朕也安心了。”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朕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今儿下了雪,你别出门,吹了冷风就不好了。”
温皙含笑应了,温声道:“雪天路滑,让抬轿子的太监慢些。”取挂在衣架上的玄狐皮大氅亲自给康熙披上,福身恭送。
“儿子恭送皇阿玛!”胤禄急忙跪安。
435、八爷倒台
见康熙走出去,胤禄才急忙起身,快步跑到温皙近身,无比热切地看着温皙,急声问道:“额娘,皇阿玛他说的是真的吗?!”
温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你皇阿玛是说着玩的?”
胤禄尴尬地笑了笑,道:“儿子恭喜额娘!”
温皙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不想有这份喜。”
胤禄一愣,随即道:“额娘说笑了。”
“我不从跟人说笑!”温皙顿时板着脸道,“你知道皇后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吗?!”自从康熙十七年嘎鲁玳死后,康熙就没有流露出半点要封后的意思,如今时隔三十年,又要再度封后,只怕不知道又要如何风波不定了。
胤禄也正色道:“儿子自然明白,皇后才是皇阿玛的嫡妻!额娘是嫡妻,儿子们才是嫡子!大统注定要归正的!”
温皙微微一哼道:“你只看到了好处,却没看到坏处!你只看到嫡子尊荣,却忘了胤礽这个嫡子如今是什么下场!”
胤禄却言辞铮铮道:“若非二哥是元后嫡子,皇阿玛也不会容忍他到如今!额娘放心,儿子不会做第二个胤礽!”
温皙侧身,长长叹一口气,颇有几分疲惫之色道:“说实话,我的确不喜欢皇后这个位置。”后宫如今安定些了,前朝阿哥们却争斗得你死我活,温皙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儿子!
胤禄见自己额娘不似玩笑,仿佛极为认真,他顿时有些急了,急忙跪下道:“额娘,您可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您居副后多年。皇后的位置早该是您的了!”他看了看,四下无旁人,便道:“额娘权当是为了儿子!儿子不比十七弟和六姐,修炼得法,百岁之寿亦可期!儿子更比不得前头的哥哥们,分府多年。自成势力,儿子年幼,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哥哥们,若没有比他们更高的出身,拿什么去争?!”
温皙拧眉:“你满嘴胡沁什么?!这种话也敢宣之于口?!”她素知胤禄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素来掩盖地极好,何曾如今日这般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胤禄直起身子,目光坚定:“额娘!儿子需要嫡出的身份!额娘就当是为了儿子,也一定要当皇后!何况。皇后之位,早该是额娘的了!额娘难道愿意此生仅居妃妾,而不得嫡正吗?!反正儿子不愿意做庶子!”
温皙不知道胤禄已经如此执着于嫡庶,就算温皙不是皇后,他也是除了胤礽之外出身最高的阿哥,已经比旁人出身要高了!只是他尤嫌不足!视嫡出为必得之物!
“以前二哥是太子的时候,是皇阿玛唯一的嫡子,他又何时将儿子们这些庶出的兄弟当一回事儿?!对儿子表面亲和。不过是因为儿子对他而言有利用价值罢了!自古名不正则言不顺,大统归嫡。才能名正言顺!皇阿玛就是因此才容忍二哥多年的!”
“好了好了!”温皙摆摆手,话一套一套的,她听着就头疼,“就算皇上有此意,也得太后点头才成!”
胤禄略一思忖,十分笃定地道:“太后会答应的!”
温皙道:“太后要是硬卡着。皇上也没法子!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不会让自己承受不孝之名!”
胤禄狡黠地一笑,道:“皇阿玛只处死了二哥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却对科尔沁轻轻揭过,故而太后绝不会和皇阿玛唱反调!否则遭殃的是科尔沁!”
温皙不禁一愣。她倒是差点忘了这茬了,科尔沁与太子勾结,蓄意谋取从龙之功,康熙最容忍不得这些,却不曾对科尔沁有所惩罚。原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对了,皇上让满朝公议太子,你打算举荐谁?”温皙转移话题道。
胤禄拧眉道:“儿子想,还是默不作声吧,这事儿儿子不打算掺和。”
温皙嘴角抽了抽,你不打算掺和,还从老娘这儿扣走了一百万两银子,拿去给胤禩造势了,要是想掺和,那得折腾成什么样才算?!温皙正色道:“你还是推胤礽吧!”
胤禄愕然:“可是皇阿玛已经废了二哥了!”
“那又如何?!”温皙扬声,“没听见皇上刚才还叫你去咸安宫探视废太子吗?!”
“可是...”胤禄深深拧起眉头,“皇阿玛这才刚废了太子...前朝的确有些迂腐的老臣屡次上奏请皇阿玛复立太子,但是全都被皇阿玛训斥了啊!”
温皙淡淡道:“别人被训斥是别人的事儿,你只管去替胤礽求情即可!若我猜得没错哦,你四哥一定会为胤礽求情,你记得,一定要抢在他前头!”
“四哥...?”胤禄陷入沉思。
温皙从衣襟上撤下帕子,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从我库房里搬一百斤红箩炭,五百斤竹炭,顺道送去咸安宫。”
胤禄急忙道:“额娘就算要送炭,也没必要挪了自己份例啊!这事儿吩咐内务府即可!”
温皙淡淡道:“你只管照我说得去做,去瞅瞅胤礽哪儿还缺什么,都挪了我的先给他用!”
“是,儿子明白了!”
这三日,前朝如何闹腾,温皙只知道后宫一片安静。直到三日后,前朝的事儿转瞬传到了后宫,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康熙命忠臣公推太子人选,不过是想看看哪个儿子声望最高,便打压哪个罢了,又胤禄暗中推波助澜,公推的折子竟然有大半推拒八阿哥胤禩为太子!
这下子,可把康熙给气坏了,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胤禩居然如此“众望所归”!连身在拘禁中的大阿哥胤褆居然也上折子保举胤禩为皇太子,令有康熙的舅舅佟国维也保举胤禩,一大批在朝中重量级的人物半数推拒胤禩,只怕康熙都深深忌惮了!
康熙大怒之余,当着满朝臣工,辱骂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毒,若是康熙骂胤禩也就罢了,偏偏骂了良嫔为“贱妇”。
温皙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但是也不由地替良嫔哀叹一句。卫氏多年安分,这是招谁惹谁了?!
胤禄却面带讥讽之色,“皇阿玛下旨革了八哥多罗贝勒的爵位,命押解宗人府审讯!九哥、十四哥偏偏看不清形势,上去求情!老十四居然还说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被皇阿玛给踹了一脚,都踹地吐血了!”
温皙瞧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感,忽的想到了当初十四阿哥一拳打落了绿桐腹中的孩子,温皙知道是他是无心之失。所以不曾怪罪,只是胤禄却是记恨上他了!
康熙言:“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此权岂肯假诸人乎?”如此,便是说,谁为胤禩求情,便杀谁,但是九阿哥、十四阿哥却迎风而上。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温皙瞧着已经快晌午了,今早康熙去上朝前说过晌午会过来用膳。这个时辰了还没过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正担忧着,李德全跑来了,“贵主子,您快去劝劝吧!皇上发了大怒了!”
胤禄道:“一准是九哥和十四哥下朝之后,又去跟皇阿玛求情了。”
温皙连忙整了整衣冠。道:“我去瞧瞧!”这两个娃子也真是的,要求请也别在康熙气头上啊,给康熙找不痛快,便是给他们自己不好过!
到了乾清宫门口,温皙下了轿子。便听见了里头康熙的暴怒之声:“胤禩窥伺大宝,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
温皙听着势头有些不妙,急忙绕过入门屏风,大步入内,便见康熙锵一声抽出天子龙剑,便夹在了十四阿哥脖子上,康熙双目气得充血:“逆子!!朕留你何用?!!!”
“皇阿玛息怒!”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急忙匍匐上前,一人保住康熙一条大腿。
温皙扫视一眼,殿中除了被拘禁的大阿哥和二阿哥还有在宗人府的八阿哥,十四以上所有皇子全部到齐,跪了一地的儿子,一个个急忙都求情起来。
“皇阿玛,十四弟言语无状,请皇阿玛息怒!”胤禛一边抱着康熙大腿一边恳求道。
另一旁的五阿哥胤祺也急忙道:“十四弟素来莽撞,皇阿玛宽恕他这一次吧!”
三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也齐齐叩头道:“皇阿玛息怒!”
温皙踩着花盆底儿鞋,落地有清脆的声响,一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温皙福身道:“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略收敛了几分怒容,道:“你怎么来了?!”
温皙略带微笑,道:“皇上不是说了,今儿下了早朝要去臣妾宫中用午膳。臣妾左等右等,皇上不来,便只好亲自来瞧瞧了。”
这时候,康熙的一众儿子们一个个转过身来,行礼:“给贵母妃请安!”唯独十四阿哥还动弹不得,他老子的剑还夹在他脖子上呢。温皙瞧着,已经割出一道血痕,血顺着康熙的剑刃滴答在地板上,落成一串嫣红的梅花。
温皙微笑道:“皇上,已经午时了,有什么事不如用了午膳再说。”
康熙拔尖,不过一时激愤,如今清醒过来,温皙又给了他台阶下,他冷哼一生,收回龙剑,怒斥道:“逆子!你既与胤禩有义,便去宗人府陪他吧!”又环视诸子:“谁再敢求情,也同去宗人府大狱!!!”
一时间,诸子齐齐默然,连和八阿哥最交好的九阿哥也不敢出声了。(未完待续。。)
436、良嫔投缳
承乾宫。
温皙端了银耳莲子羹到康熙跟前,道:“莲子清热去火,皇上喝了,先消消气儿吧!”
康熙虽然被温皙请了过来,却还是寒着一张脸,一副想要杀人的鬼样子,他攥着暴起青筋的拳头,道:“朕竟不知胤禩如此众望所归!!朕虽知这逆子门下奴才不少,却不知已经遍布半个朝堂!!如此觊觎储君之位....一个辛者库贱婢之子也配?!”
温皙皱了皱眉头,道:“皇上这话太过了!良嫔并无过错!”当初宠幸卫氏的时候,也没嫌弃她出身卑贱,如今儿子长大了,良嫔年老色衰,倒挑三拣四嫌弃起来了!康熙这话说得未免太刻薄了!
“哼!!”康熙只怒哼一声,他自然晓得良嫔无过,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说得过分了!
用了午膳,康熙毫不客气地占了温皙香喷喷软绵绵的美人榻去小憩了,温皙伺候着大爷一般的康熙睡下,给他盖好被子,寻思这瞅着空儿该去药王观看看儿子了。虽说温皙放心静一,到底心里念着小螃蟹有没有好些了。
温皙闲闲地吃了一盏蜜羹,要出宫看儿子,自然不能让康熙晓得,不过还好药王观在京中,温皙趁着晚上摸出去瞧瞧也就是了。只是这几日康熙一直留宿在承乾宫,温皙也没时间溜出去,只好继续等康熙和他一群儿子们的事情消停些再说。
正琢磨着事儿,小鹿子躬身小步跑了进来,附耳道:“主子,景阳宫良主子投缳了!”
温皙骤然抓紧了捻在手里的红玛瑙佛珠,胤禩都被发落去宗人府大狱了,良嫔自然不可能不晓得,而康熙发落了胤禩的头条理由便是“辛者库贱妇所出”。这样大的动静就算是良嫔这个整日闭门不出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良嫔自责之下,有了轻生的念头也不足为奇。
温皙急忙叮嘱道:“马上叫人封口,别让皇上知道这事儿!”温皙瞅了瞅里头,康熙睡得熟,似乎没被吵醒,温皙忙吩咐了人准备轿子,悄无声息地离开。
景阳宫。
自从宣妃去了,温皙再也不曾涉足过,记得当初那木做景阳宫主位的时候。景阳宫虽不算气派,却也体面。多年不曾来,温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儿。要不是门口还挂着有些陈旧的“景阳宫”三字的牌子。温皙都要掉头了。
冬日本就萧索一些,景阳宫倒也是个宽敞的底儿,因为前院里没什么梅花松柏,看着便格外空旷一些。今早下了点小雪,天明时分就停了。只是温皙在自己宫里没瞅见一丝雪花,因为她起床之前,就被清扫得一点不剩了。不过景阳宫却还是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无人清扫。
温皙抚着竹儿的手背,咯吱咯吱踩在积雪上,进正殿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滑倒了。因为台阶上的雪也没清扫,这种事儿要是出在温皙宫里,扫地的太监早被发落去慎行司了。
温皙也晓得。良嫔出身不好,又无半点宠爱,日子不会过得太滋润,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凄凉。
温皙记得,东西六宫去年才翻修过。花了康熙内库好一笔银子,但是景阳宫温皙实在看不出有半点翻修过的样子。甚至貌似还是宣妃当初住过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更陈旧了几分,大门上的漆都有些剥落了。
进殿之后,内里零零散散点着火盆,用的不是红箩炭,只是寻常的竹炭,还只有二个炭盆,空旷的大殿,就跟在外头差不多,还有冷风从窗户刮进来,温皙都觉得后颈冷飕飕的。
温皙来,没叫人通告,径自进了次间暖阁。暖阁原本该是暖和的地儿,只是温皙却没觉得有一丁点暖和,只在拔步床跟前烧了个炭盆,贴身伺候良嫔的是个长得瘦巴巴的嬷嬷,守在床头正在抹泪。
温皙依稀记得这个老嬷嬷,是从宫女提拔上来的,伺候良嫔半辈子的人了,不过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干瘦的嬷嬷见皇贵妃乍然出现,行礼有些无措。
“皇、皇贵妃?!”良嫔仓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温皙快步上前,将她按下,她的声音沙哑难听,脖子上有触目惊心地青紫色勒痕,无怪乎声音如老妪一般难听了。
温皙其实很同情卫氏,所以不管八阿哥怎么蹦跶,她从未丝毫为难卫氏,甚至她的嫔主之位都是温皙替她谋得的。温皙当初因三阿哥不老实,出手折辱了荣妃,但是对于八阿哥的蹦跶,她实在做不到把火发到良嫔头上!卫氏的确是个很可怜很可怜的人,可怜到已经不忍心叫她更可怜了。
温皙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良嫔顿时红肿的双眼泪水奔涌,“八阿哥他,要不是托生在嫔妾肚子里,本该是享荣华富贵的天潢贵胄...”卫氏的声音,满是自责,哽咽难以成调。
温皙也知道,再怎么劝慰她也没用,便正色道:“你难道不知妃嫔自戕是重罪!?你以为这样是对八阿哥好?!”
“我...”良嫔张了张干巴巴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
温皙见她如此模样,便宽慰道:“皇上不过一时气头上,气头上说出来话,能当真吗?!”康熙的毒舌水准,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现在嫌弃这个儿子不好,那个儿子不孝顺,当初还一股子劲儿地种马!活该!
“可是、可是八阿哥是因为嫔妾出身卑贱才——”卫氏扯着嘶哑的嗓音含泪道。
“大阿哥的额娘出身够体面了吧?太子的生母出身够尊贵了吧?!他们二人下场可比八阿哥难看十倍!”温皙扬声道。
特么滴,全都是康熙惹的祸!老娘还得来帮你安慰小老婆!也是胤禩不好,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将来混个富贵王爷当当总不成问题,现在倒好贝勒的爵位都被康熙给撸了!当初胤禩可是封多罗贝勒的几个皇子中最年轻的一个(十七岁),如今不但成光头阿哥了,还蹲大狱了!
温皙放缓了声音,谆谆道:“你现在好歹是个嫔主,十五阿哥的生母如今不过是个常在!本宫也没见陈常在寻死觅活的!!”
卫氏因苍老而已经不再天姿国色的容颜,眼角额头已经生了皱纹,温皙刚入宫的时候,还记得卫氏是何等貌美的一个人?只是再貌美的的人,也禁不起岁月的摧残。
良嫔稍稍止了泪,却又慌张起来:“皇上若是知道嫔妾自缢,会不会连累八阿哥?”
现在想到会连累儿子了?唉,不过良嫔这个额娘,真真是没话说,什么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不是她自己。
温皙好言道:“你放心吧,本宫已经叫人封锁消息了。皇上不会知道!”温皙嘴巴上这么说,不过以康熙的情报能力,只怕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到底是康熙太毒舌,逼得良嫔上吊,估计他也只会装作不知道,只要这事儿别闹得沸沸扬扬,康熙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良嫔顿时感激涕零,急忙爬起来在床上给温皙磕了个头:“多谢皇贵妃!”
温皙又安慰了她一通,言辞凿凿保证道:“都年底了,八阿哥不会总关在宗人府,你安心,皇上最晚年底就会把他放出来!”
如此一番保证,良嫔总算安心了些。
康熙还在温皙宫里小憩,温皙也不能再景阳宫呆太久,叫小鹿子以自己名义给良嫔传唤了太医。良嫔也是自己太小心了,脖子都那样儿了,也不敢叫太医。她的嗓子要是不好好治疗,再加上冬日阴寒,只怕要留下一辈子的病根了。自然了对我不能说是上吊勒的,只说风寒。嫔妃自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自然要捂着。
一来一回,也过了一个多时辰,康熙自然早就醒了,正在坐在罗汉榻上吃茶。脸上不见有什么异样,也没问温皙去了哪儿。
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过了几日,逮着康熙某一日晚上传话说不来他宫里了,温皙便用隐身符和遁符跑出宫,趁着夜深人静去药王观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可惜大晚上的去的不是时候,儿子还在睡着,静一倒是没入睡。
静一住的地方在药王观隐秘的后花园层叠的假山后的一个小竹楼里,看似四面透风的竹楼,进了里头却暖如春日。想也知道小竹楼里布下了法阵。
静一正赤着脚丫子,穿这件青灰色无花纹却满是油渍污痕道袍,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喝着小酒,抓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啃得正欢实。温皙的到来,也出乎他的意料,静一怔怔看着也有些怔怔的温皙,急忙撂下鸡腿,油腻腻的大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二下。
温皙脸颊抽搐了二下,怪不得静一的道袍那么脏....
静一顿时脸红了大半,急忙掐一个法决,立刻从头到脚衣裳干干净净。只不过,他方才邋遢的样子却是印在温皙脑袋里了。
437、主子娘娘
温皙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温皙现在有些后悔把儿子托付给静一照顾了,果然这个世界上男人大半都是不讲究卫生的....还记得静一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满是污泥,脏兮兮的样子,想必那才是他的本质吧!亏得温皙还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呢!
静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急忙拿起丢在角落里的华阳斤,三下五除二把道士头梳了起来,袖子一扫把地上的吃食如数给收了起来,“里面坐——”这才注意到自己光着个硕大的脚丫子,静一不好意思地连忙用道袍遮盖住,可惜脚太大,盖住了脚背盖不住脚趾头。
进了卧室,小十八在里头睡着。还好,卧室是干干净净的,额...但是她儿子嘴巴上那油腻腻的痕迹是什么东西...用脚趾头想想,晚饭小十八吃的也是烧鸡!
温皙忽的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道士不是出家人吗?出家人也可以吃荤吗?”
静一面色平常,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不知道有一种道士叫做火居道士吗?不但可以吃荤,还能娶妻生子呢!”
最后一句若有深意的“娶妻生子”,温皙只当做没听见。看儿子过得挺好,她也就放心了。温皙看儿子睡得正熟,便没把他叫醒,侧身去掖了掖被角。
温皙在转过身来的时候,静一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鞋子并穿上了,然后一副正经地跟温皙说:“胤祄已经好很多了,每天有两个时辰是醒着的,晚上胃口也很好。”
胃口很好这点,温皙绝对相信。她从袖子里取出帕子,给胤祄擦了擦油腻的嘴巴。
静一见温皙只默默听着。便能急忙道:“前两日你媳妇来了。”
温皙一愣,“姵儿来了?”只是温皙记得,姵儿是信佛之人,怎么会来道观呢?
“不是,是你大媳妇。”静一纠正道。
哦,那就是瓜尔佳宜兰了,这个道观正是她娘家出资修建的,常来拜一拜也属正常。何况她现在怀孕了,更盼着得个儿子。
温皙从怀中取出一个胖乎乎毛茸茸的白色绒团放在胤祄枕边,这个小东西是胤祄最喜欢的宠物雪球。是一只雪獒,才三个月大,是狗舍的太监为了讨好胤祄进献的。不过它还太小,所以胤祄偷偷溜去木兰,就把它留在了阿哥所,今儿温皙把雪球也给带来了。
瞧着胤祄睡得安稳,温皙也就放心了。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祥云纹的盒子。搁在一旁八仙桌上,推到静一跟前,然后打开了盒盖子。
“这是——”未见里头的东西,静一便感觉到了四溢的灵气和扑面的寒气,顿时吸倒一口冷气:“雪莲?——不,千年雪莲!”惊讶过后他抬头看着温皙:“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皙笑道:“我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东西好答谢你的。”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只怕入不得静一的眼,想来也就只有空间里的药材能够拿得出手了。
静一脸色变了变,语气不似方才敦和。带着几分气性:“我并不是为了图你什么才救胤祄的!”说着便将玉盒推回温皙跟前。
温皙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回绝的意味:“你收着!我想着,这东西对你有用!”上回静一跟康熙打赌赢的那支雪莲年份远不如这个,她不习惯受人恩惠,何况是救了自己儿子的命。要是不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温皙自己都说不过自己。不过她也晓得静一的执拗,便道:“就当是胤祄的拜师礼,总可以了吧?”
静一面上生了几分无奈:“你都说是拜师礼了,我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千年的雪莲,极其珍贵,世间只怕找不到第二支了。只是...”静一打量了温皙一通,“我虽讶异,你为何这么快就恢复并且达到金丹巅峰,只是这个时候,你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介时需要大量的灵药,所以这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温皙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冲击元婴,只要有足够的灵药就可以了吗?”
静一点头,面色微微凝重道:“的确如此,听着简单,要预备足够的灵药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温皙随即笑了,如此,她就安心了,空间里的雪莲、灵芝、人参成片,便笑道:“你可别忘了,我的丈夫是皇帝,天下灵药我有的是。你尽管收下!”
瞧温皙的模样不似作伪,静一不由纳罕,灵药之物是越来越少,就算是帝王也搜罗不到太多吧?难道是他闭关太久,都不了解这个天下了?
大半夜的,温皙也不便出来太久,稍稍说了两句,便辞别了静一,溜回宫去了。
进了腊月,天更冷了,北国雪茫茫天连地。
温皙在自己宫里烤火,却迎来了康熙的圣旨立后晓谕天下的:谕礼部、奉皇太后慈谕,皇贵妃钮祜禄氏,孝敬性成,淑仪素著。鞠育众子,备极恩勤。应立为皇后、以示宠褒。钦此、前者九卿诸臣、屡以册立中宫上请。朕心少有思维、迁延未许。今祗遵慈命、立皇贵妃为皇后。应行典礼、尔部即议以闻。
这是一道立后的谕旨,意在命礼部操办立后大典,并非是下达给温皙的,故而不是正式封后诏谕。康熙的旨意,在旁人眼中,只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不露半点风声,就在太子被废、大阿哥被禁,八阿哥、十四阿哥被幽禁宗人府这样朝野激荡的时候,一道命礼部操办封后典仪的圣旨,足够让无数人跌破眼球了。
立后不比封妃,下旨、册封即可,但是封后却要比这个繁琐无数倍。次日,康熙遣官告祭天地、太庙。而立后之礼仪定在明年二月初五大吉之日,虽未正式行册封礼,温皙的身份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皇后吉服、朝服、朝冠、朝珠等物,随即便被恭恭敬敬送到了承乾宫。只是这些衣服,温皙还不能穿,依旧穿着皇贵妃的朝服去慈宁宫给太后磕头谢恩。
不止是温皙来得晚了,还是嫔妃都来得太早了。
温皙行礼如常,“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泽永年!”
太后如今看向温皙的眼神是复杂的,康熙的谕旨开头便是“奉皇太后慈谕”,意思是封后旨意来源于太后,可实际上康熙只不过礼节性地提前告知过太后,但也只是“告知”而已,太后承担不起和康熙闹翻脸的后果。
太后脸上尽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身边的吉嬷嬷道:“去扶皇后起来。”
左右嫔妃顿时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各有不同。惠妃现在为自己儿子的事儿,老了十岁,早已顾及不了其他,荣妃、宜妃则脸色发白,圣旨已下,再无力回天,更要紧的是太后的态度,如今已经口称呼皇贵妃为“皇后”,显然她们也必须换个称呼了。
成妃虽有惊讶,却是惊喜更多,温皙身份高一层,对她只有好处,凛然已有成为新后之下第一妃的款儿了。王嫔、懿嫔脸色差不多,不过王嫔脸色更难看,她的儿子现在还在宗人府关着呢!慎嫔则颇有得意之色,定嫔是木头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良嫔脖子上勒痕迹未消,故而不曾来。
吉嬷嬷客客气气将温皙搀扶了起来,温皙含笑道:“多谢皇额娘!”太后既然称呼她“皇后”,温皙自然也要改口称呼太后为额娘了。
成妃率先携慎嫔跪下行大礼:“臣妾(嫔妾)给主子娘娘请安!”
皇贵妃虽贵为副后,但依旧是妃子,故而正式册封的嫔妃是无须行跪拜大礼的,只有面见皇后的时候才需要下跪。而“主子娘娘”这个称呼,也是皇后专有的,因为皇帝是天下的“主子”,皇后自然就是“主子娘娘”。
惠妃、荣妃、宜妃也紧跟着下跪,后头的王嫔、懿嫔也不敢搞特殊,乖乖行大礼:“主子娘娘万福!”
温皙含笑受了,“诸位妹妹客气了。”虽然嫔妃里头一大半岁数比她大的,只不过没人敢做皇后的“姐姐”,温皙便托大这么叫了,想必也不会有谁有异议,扫视一圈方才淡淡道:“诸位都来得好早,倒是本宫懒怠了,都平身吧!”
太后正色道:“虽未行册封礼,但是皇帝既然已经下旨礼部,便该按照礼数来!”
太后说的礼数,嫔妃自然懂得,若中宫有主,嫔妃当先去给皇后请安,再由皇后带领着来慈宁宫请安。只因今日康熙旨意下得太突然,嫔妃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刚起身的嫔妃们,又得跪下,齐刷刷道:“臣妾(嫔妾)谨记太后教诲!”
温皙含笑道:“皇额娘说的是,只是如今天冷,就不必日日请安,五日一请即可。”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天天请安的,只不过温皙这些年懒怠习惯了,也勤快不起来。
“谨遵主子娘娘懿旨!”
温皙俏眼打量了这些一个个乖地更猫似的嫔妃,果然高一级,便不同了,她做皇贵妃可没有这么高的威信,威信立了,好处自然不能不给,温皙笑容和蔼道:“后宫多年未曾大封了,诸位姐妹也都多年没挪动一下位置了,这事儿本宫为瞅着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也好叫大家同喜同乐才好。”
一时间,妃嫔们热眼发红,一个个跃跃欲试。
438、拘禁胤祥
这时候,太后宫里一个老嬷嬷急忙忙进了殿中,“启禀太后、主子娘娘,皇上从咸安宫出来便发了大怒,把十三阿哥发落去养蜂夹道了!”
这下子太后坐不住了,虽说十三阿哥没能如太后的愿娶琪琪格,但是十三阿哥在太后眼里依旧是宣妃的儿子,她最疼爱的孙子,养蜂夹道是什么地方?整个紫禁城最冷的地方,哪里哪儿是人住的地方啊?!太后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
温皙一想便晓得,肯定是胤礽跟康熙说了什么,只怕将当日在木兰帐殿夜警说成是十三阿哥撺掇,自然了胤礽说的也真的成分比较多,故而康熙才如此暴怒,降罪于十三阿哥。
太后突然一把死死抓住温皙的手腕,“皇后!你得去劝劝皇帝!”太后说这话,已经不似寻常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哀求。
温皙急忙微微一福身:“是!皇额娘放心,我一定会劝皇上的!”做皇后,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不需要自称“妾”了,在皇帝、太后面前可以随意一些,自称“我”即可。
温皙也搞不懂康熙在搞什么,发落胤祥为什么偏偏要在下旨封后的这一日,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胤祥在帐殿夜警事件中掺和了一脚,没理由以前不发作,今日突然发作了。
回到承乾宫,温皙原以为四阿哥肯定会第一个来求,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皇额娘!”胤禄急忙扑跪下来,抓着温皙的袍子,“您一定要救救十三哥!”
温皙有些诧异,胤禄和十三阿哥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的确,以前胤禄和胤祥同为“伪太子党”,有几分交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十三阿哥不是和四阿哥跟亲密吗?
“额娘,养蜂夹道那个地方根本没法住人!穿堂风冷得刺骨!皇阿玛派人看守着,谁都不许进,甚至连保暖的衣物都不许送进去一件!十三哥虽然身子骨好,可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胤禄焦急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温皙瞧了他鞋底有污泥,看样子是去过养蜂夹道。养蜂夹道,温皙没去过,只晓得是个冷僻的地方。温皙正想问,怎么胤禛不来求情,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主子娘娘。四贝勒求见!”一日之间,整个承乾宫的人也通通换了称呼,“主子”后头加了“娘娘”二字。
胤禛进来便倒头跪拜。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哀求道:“皇额娘,请救救十三弟吧!”
温皙知道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交情极好,急忙叫他起来:“这事儿本宫也刚刚听说,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胤禛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眼圈红红的。倒是显得可怜兮兮的:“儿子不敢奢望皇阿玛能收回旨意,只求皇额娘关照一下十三弟!”
胤禛素来一副冷脸,如今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温皙还是头一遭见,便宽慰道:“你放心,在宫里。但凡我能做的,必不会袖手旁观。”
温皙便唤了自己儿子近身,道:“你亲自去一趟养蜂夹道。”
胤禄愁眉苦脸道:“额娘。要是儿子能进去早就去了,看守养蜂夹道的是皇阿玛十三衙门的人,儿子莫说是去看了,想送点东西他们也丁点不通融!儿子和四哥方才去养心殿给十三哥求情,结果一人被皇阿玛踹了一脚!”胤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疼得都快赶上被他额娘揣的力度了。
温皙暗暗皱了眉头,康熙是更年期到了吧?连老娘的儿子也揣!当皇帝的。居高临下,是觉得伸龙腿踹人很得劲是吧?!温皙这会子完全忘了,胤禄这个亲儿子曾经被她揣得有多惨!便横眉道:“你再去一次,就说是奉了我的懿旨!”
胤禄犹豫了一下,躬身道:“那,儿子再去一次试试看吧。”他的语气是不抱有什么期望的,权当再试一次好了。
胤禛面露感激之色,“多谢皇额娘!”
温皙略略一笑道:“十三阿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忽的想到康熙把她儿子还有胤禛一人踹了一脚,便转脸吩咐竹儿道:“去叫胡语哪儿取一瓶消肿祛瘀的药!”又和声对胤禛道:“回去让你福晋给你好好擦擦。”
康熙都一大把年纪了,揣起人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的,四阿哥都三十岁的男人了,还被老子揣,真真可怜。
胤禛感受到温皙这个新任皇后同情的目光,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躬身谢了恩。
温皙打量着胤禛,帐殿夜警的那一夜,十三阿哥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温皙不由含着几分犹疑之色。
胤禄说陈喜暗中和八阿哥来往过密,但到底说明不了胤祄真的是胤禩害的,反而温皙心中更警惕胤禛,作为原本九龙夺嫡的胜利者,温皙一点也不敢小觑了他。
在温皙的认知中,胤禛是一个一切都以利益为先的人....但愿胤祄中毒一事与他无关吧,否则温皙实难和这个半个养子保持平和了。
随即,温皙端身正色道:“你觉得八阿哥是个怎样的人?”
胤禛一愣,一时间捉摸不定温皙话中的深意,便道:“八弟...是个很有手腕的人。”
很有手腕?不知道这是正面评价还是负面评价。温皙面色露出几分哀色,长长叹息道:“木兰的事儿,你们和太子的纠葛本宫不想理会。只是胤祄的事儿...”
胤禛心中一紧,忙道:“皇额娘,太...二哥是一时糊涂!”
温皙随即板起脸道:“以你的聪明,不会不晓得,太子不过是动了贪欲!本宫想要查的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而这个幕后之人,胤禄说不是三阿哥便是把八阿哥,温皙倒觉得还得再加一个四阿哥!
胤禛脸上表情揪杂,语气带有几分试探:“皇额娘的意思是...”
温皙肃容道:“本宫想让你去查查陈喜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胤禛点头,道:“儿子明白了。儿子如今赋闲在府,愿意细细为额娘从中查一查....只是陈喜已死,儿子怕查不出什么来。”
温皙含笑道:“你只管去查即可。”温皙叫他去查,不过是存了试探的意思,如今虽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不过便让他去查吧,能查出什么自然是好,查不出来她也没什么损失。
胤禄傍晚时候过来复命,奉温皙的懿旨去探望,虽然没能探着面,看守的太监总算不能不给新皇后面子,衣物都递进去了。
邻近傍晚,康熙身边李德全过来传话说康熙待会过来用完膳,温皙便打发了自己儿子和四阿哥一同出宫去了。
康熙来的时候,温皙原以为他刚发了大火儿,肯定很不爽,只是温皙如今瞅着他进饭很香的样子,不由地狐疑起来了。早晨去咸安宫探视胤礽,紧接着把十三阿哥给关养蜂夹道了,下午揣了来求情了二个儿子,这会儿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胃口倍棒!
康熙放下象牙箸,道:“怎么?朕脸上长了花不成?”
温皙忙摇头,“皇上不生气吗?”
康熙语气淡淡的,“生过了,自然不气了。”
温皙嘴角抽了抽,合着你是在我儿子身上发泄过了,所以才不气了的?
忽的,康熙面上生了几分感慨:“朕听太医说胤礽病了,故而今早去瞧了...”咸安宫地方偏僻,宫殿破旧,也有些荒芜,自然远远不能跟毓庆宫相比,不过里头正殿偏殿都还干净暖和,尤其被褥都是新的,炭用的也是上好的红箩炭,饮食虽不说大鱼大肉,却也还过得去。康熙看向温皙的目光多了几许柔和,道:“朕原想着,胤礽或许知错了。”随即,康熙摇了摇头。
温皙泛起几分狐疑,康熙的话叫往往叫人听不大懂意思:“二阿哥跟皇上说什么了吗?”
康熙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他说窥视朕起居,都是胤祥煽动他做的。”
“所以——皇上降罪十三阿哥?”温皙接口道。
康熙语气生了几分冷漠:“朕何尝不知,胤礽在为自己开脱——,但是胤祥却有不轨之心,也不算冤屈了他!”
温皙劝解道:“养蜂夹道阴冷,接下来只怕会更冷。皇上要拘禁他,大可换个地方。”如今大阿哥幽禁府邸,二阿哥禁于咸安宫,八阿哥十四阿哥蹲进了宗人府大狱,只不过最惨的应该是十三阿哥了,养蜂夹道那种地方连宫里的奴才都不住!
康熙语气有几分冷硬:“你不必劝朕!且叫他好好在哪儿清醒清醒再说!”
得,养蜂夹道,的确够冷够让人清醒的了。
一干儿子,如今全部被康熙撂倒,今年的冬天可真有点凄惨。
康熙摆摆手道:“不提这个了!你五日前是不是溜出宫了?!”
温皙顿时心虚了,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怎么知道的...?”她还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呢。
康熙淡淡一哼,“胤祄的雪獒被你抱走了,然后就再没出现过。”
温皙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笑,差点忘了这茬了...不过一条狗也值得你这么关注,这宫里到底什么犄角旮旯的事儿是你不知道的?!康熙还真是耳听八方啊!
439、派发甜枣
“以后不许私底下去见静一!”康熙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温皙弱弱地辩驳道:“我是去看胤祄!”
康熙顿时眼神如刀子,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温皙缩了缩脖子,低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出去瞧儿子,得跟更小心着点才成。
康熙胸腔中含着一股子怒气:“静一此人生性狡诈,更色胆包天,你三更半夜溜出宫——”虽然康熙相信温皙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但是一想到当初静一敢觊觎温皙,康熙就忍不住发火,恨不得将静一给凌迟处死!
温皙怕的就是康熙想歪了,才大晚上偷偷去瞧的,没想到康熙还是这么小心眼儿!不由地心里有几分不爽,老娘又没有红杏出墙,干嘛要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我就只去了一个时辰!”温皙振振有词道。
“一刻钟都不许!!!”康熙拍案而起,似乎火气有更加上涌的趋势,“别忘了,你是是朕的皇后!!居然敢偷偷溜出宫见别的男人——”康熙顿时觉得自己脑门子上绿油油的。
“你想法不要那么龌龊好不好?!”温皙也被他那不干不净的话给气着了,温皙承认自己私自出宫有些不对,但是她是去看儿子,又不是私会静一,搞得她像是被康熙捉奸的淫妇似的!
“朕龌龊?!”康熙顿时恨得牙根痒痒,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儿了。
温皙鼻子哼了哼,“你当日龌龊了,石静一还是个处男呢!别污蔑人家!”
康熙听到“处男”二字,立时有一种怪异的情绪浮现上来,最终怒火化作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处男?!”康熙咀嚼着着两个字,突然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处男这两个字,在任何时代都不是一个好词儿,不管古代现代人们会赞美一个女人是处女,也会嘲笑一个男人是“处男”。
温皙嗯了一声,“他练的功法清心寡欲。”修仙之人本来就清心寡欲。而静一连的法华咒更是能安神寡欲的功法,静一的一生虽活了快二百岁,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闭关和修炼中度过的,几次出山做国师,见到的也都是些后宫因为争斗而心性丑陋残忍的女人,以至于现在都还是个悲催的处男之身。不过静一本人倒是丝毫不以为耻。
“哈哈哈哈——”康熙骤然爆出大笑声,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承乾宫。
温皙不屑地一哼,道:“皇上,您也清心寡欲一点比较好!”
康熙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温皙继续道:“清心寡欲的人比较长寿。”
康熙不屑地哼了一声,“帝王寿数天定,跟清心寡欲无关!”
“额...”温皙想了想,的确如此,“皇上要是前半辈子清心寡欲一点,少生些儿子,如今就不会有那么多儿子来气你了。”
康熙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想说儿孙多了是福。如今转念一想,他的确被这些个儿子气得不轻。只不过自负的康熙是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便杵着龙脸,不搭理温皙了。
入夜,温皙把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被窝里,伺候康熙大爷宽衣安寝。自从木兰回来时候,康熙虽然常常来温皙宫里,但是都只是盖棉被纯睡觉而已。
今儿刚躺下。康熙就有些不规矩了,拿一张龙脸来蹭温皙,手还胡乱摸,温皙愤愤瞪着这糟老头子道:“清心寡欲!”
康熙笑眯眯道:“朕又不是僧人!”
温皙不耐烦地道:“一大年纪了,不害臊!”
康熙忽的面色变了。一张脸复又阴沉起来。可惜温皙正困着,没察觉他异样,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康熙突然出声道:“你若敢背叛朕,朕就把胤禄和胤礼都掐死!”
温皙如被骤然被兜头泼了一身冰水,康熙那一句话是以平淡的语气说出口的,但是温皙丝毫不敢质疑那句话的真伪,看疯子一般看着更年期的康熙:“你发什么疯!”
“以后不许见静一!”康熙以命令的语气道,“否则朕真的会发疯!”
现在快要疯掉的人是温皙了!她知道康熙霸道、不讲道理,但是温皙没想到康熙会不讲理到这种程度,有拿自己儿子性命威胁自己老婆的男人吗?!胤禄和胤礼是他嫡亲的儿子啊!
“好好好!不见就不见!”康熙这个架势,温皙还真有些发憷。
康熙神色终于放柔和了几分,将温皙搂紧怀中,似有常常的感慨:“朕也不求旁的,只要朕活着的时候,你只能是朕的。朕百年之后,你自己看着办。”
温皙听着他如此垂暮的语气,火气也消了,却还是有几分怨怼:“我又不是你,好几次食言而肥!我说过的话,一定会遵守!”就算康熙驾崩,她也不会和静一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关系!温皙不是那种没有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自己一个人她也会活得很好!
“朕不该疑你,只是...”康熙这一刻,有些嫉妒石静一,有那么冗长的寿命。而他怀中的妻子,也一如当初年轻貌美,只有他两鬓斑白,面对岁月的无情,他隐隐生出一种自卑...骄傲到极致的人的自卑。
温皙常常听不懂康熙话中的话,但是现在却听懂了,靠在他肩膀上道:“要是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她耳边响起。
温皙笑了,道:“那我也会。”
其实,有些事情,摊开了说会更好。
年底,康熙敲打完了儿子,决定给他们派发甜枣。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跳级封亲王,三阿哥早年因宣妃百日未果剃头被削爵为贝勒,如今也算连本带利升回来,成了诚亲王,胤禛封为和硕雍亲王、胤祺为和硕恒亲王。七贝勒胤祐为多罗淳郡王、十阿哥为多罗敦郡王,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俱封为多罗贝勒。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被关在宗人府大狱,年关前总算被放了出来,被罚在府闭门思过,这次的大封自然是轮不到二人了。九贝子因与八阿哥过从亲密因此没混上这回的大封,还只是个小小的固山贝子,连十八阿哥胤祄都爵位比他高了。
而十三阿哥却还在养蜂夹道里关着,康熙似乎有想叫他在里头过年的意思了。不过更让人捉摸不定是十八阿哥封贝勒...很多人心中在想,不应该是追封才对吗?
养蜂夹道...若不是十三阿哥被关押在此,想来温皙这辈子都不会来如此冷僻的地方,身上披着个里貂皮的大氅,冷风刺骨,温皙捧着个热乎乎的手炉,从轿子里走出来,瞧着眼前一片低矮的破旧房屋,是在没法将这种地方和皇宫联系在一起。
“奴才给主子娘娘请安!”一个三十许的矮胖太监急忙谄媚地上来磕头请安。
温皙看着破旧得如贫民窟的房屋,问道:“十三阿哥在里头吗?”
“在、在、在!”矮胖太监急忙点头。
温皙含笑问道:“那本宫可以进去看看吗?”
“主子娘娘您是什么身份,只要不嫌弃这地儿脏,哪里是不能去的呢?!”矮胖太监的态度极其谄媚恭敬,急忙上前给开门。
里头有厚厚的积雪,不曾清扫,破烂的院子杂草丛生,角落里有一株枯死的歪脖子老松树,是个破旧四合院样式的院落,正屋一间,左右有耳房,不过都是极为破旧的地方了,冷风一吹门扉吱呀呀作响。
温皙见了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含了几分威严:“十三阿哥就住在这种地方?!”
矮胖太监面露为难之色道:“皇上圣旨,关押十三阿哥于养蜂夹道,这儿是养蜂夹道左右最好的住处了...”
温皙懒得理会这太监,扶着小鹿子的手,去正屋去瞧。
隐隐听见里头有人在咳嗽,入内见胤祥正披着个青蓝色暗花纹的大棉被坐在榻上,手里抓这个酒囊子往嘴里灌,可能灌得有些急了,给呛得咳嗽得有些厉害。
“贵母妃?!”胤祥对于温皙的到来赶到极其惊讶,“您、您怎么来了?!”
胤祥还不晓得康熙已经下旨礼部操办封后旨意了,故而称呼来是原来的称呼。他急忙从床上下来行礼,衣裳穿得还算整齐,就是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不知从哪儿抹的污痕。
温皙心中不由暗暗哀叹,康熙一直不肯松口,温皙也无可奈何,以平常的语气道:“昨儿你福晋递牌子进宫来了。”进宫自然是想打听一下十三阿哥能不能回去过年了。
胤祥急忙问:“她还好吧?”
温皙微笑道:“她很好。”起码比胤祥现在好。温皙知道,胤祥和福晋感情极好,如今说这话,也能安慰他些许,“你皇阿玛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好了。”
胤祥勉力露出几缕笑容,笑得有些发苦:“都是儿臣的错。”
温皙正想安慰几句,守在外头的矮胖太监快步进来,打千儿道:“恭喜十三爷,皇上刚刚下口谕,让十三爷出宫回府!”
温皙也生了几分惊讶,康熙昨儿还不肯松口呢,怎么今儿...
胤祥露出感激之色,跪下朝温皙磕了个头:“多谢贵母妃!”
的,他是把这个恩记在温皙头上了。(未完待续。。)
440、封后大典
“额娘瞒得儿子们好苦...”胤禄奉旨去药王观接回静养的十八弟胤祄,满脸受伤地看着自己的的亲额娘。
既已跟康熙达成协议,温皙也全挑开了,反正以静一的本事肯定应对得了康熙的发难。更重要是的胤祄魂踢受损,离不开静一,康熙不会把他怎么样了。故而年底,温皙便叫自己儿子去接胤祄回来,顺便把传讯玉佩还给静一。
胤祄面色依旧困倦,道:“额娘,师傅说年后还要回去...”
如今温皙也不放心胤祄孤零零住在阿哥所,早已命人收拾好了偏殿,正好叫他先去歇着。
“有件事,我先给你提个醒——”温皙沉了声音道,“你皇阿玛打算复立太子。”
胤禄骤然握紧了拳头,“额娘...”
“记得兄友弟恭四个字,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温皙语气谆谆道。康熙废太子,是忍无可忍,如今复立太子,是看着那些儿子们都太爱蹦哒了,没有了太子前朝会更不稳当。
正式的立后的旨意,在康熙四十八年年二月初一,辰时,温皙在太和殿接旨,册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钮祜禄氏,乃孝昭皇后之妹、果毅公遏必隆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宜立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钦哉。”
皇后的朝服与当初她册封为皇贵妃的朝服并不太大差异,脚下是五寸织金凤鞋,上缀一等东珠,朝冠极为沉重:因是二月,故用薰貂冬冠,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之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朱纬上周缀金凤七,饰东珠各九;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三百零二。五行二就,每行大珍珠一,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珍珠各六,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明黄色绦二。末缀宝石,青缎带。
皇后朝袍为明黄色,绣文为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中无襞积,下幅八宝平水。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各二。配朝珠三串,东珠一,珊瑚二。两串珊瑚朝珠交叉,东珠朝珠在正垂至腰间。本朝的东珠朝珠,是朝珠中最尊贵的,只有帝后、储君才能佩戴。
绣纹为“五谷丰登”的采帨朝褂的第二颗纽扣上。垂于胸前,随风被掀起,与厚重的朝服相比。倒显得轻盈了几分。
头上朝冠沉重,用来束发的金约也有些紧了,皇贵妃金约缕金云十二,皇后的金约则为十三,金约后垂珍珠5串。以青金石等玉石作为分节点,将珍珠分为上下两段。谓之五行二就。而皇贵妃、贵妃则为三行二就,妃嫔依次递减以示尊卑。
皇后领约,镂金,饰东珠十一,间以珊瑚。两端垂明黄绦二,中各贯珊瑚,末缀绿松石各二。比原本皇贵妃领约的七颗东珠增加了四颗。
皇后耳饰为左右各三,每具金龙衔一等珍珠各二。
故而接完圣旨之后,温皙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沉!
受圣旨之后,温皙需要往慈宁宫磕头,聆听太后训导,而太和殿也到了上朝的时辰,介时会有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各官、上表庆贺。而康熙则颁诏天下,布告四海。
封后的典仪,是极为繁琐而复杂的。
一如当初册立嘎鲁玳为皇后,需要需要补行纳采、大徵和大婚礼,因为当初温皙入宫为妃,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礼数,如今封后都需要补上。立后,康熙也不轻松,亲诣奉先殿告祭,天地、太庙后殿则遣官祭告等等。
纳彩、大徵之礼选定吉日,先后送去承恩公府,由皇后保底阿灵阿接手。
纳彩礼物:鞍马十匹,盔甲十副,金茶筒一具,银盆一圆,缎一百疋,布两百疋。
大徽礼物:鞍马二十匹,驮甲二十副,常等甲三十副,黄金二百两,银六千两,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二具,银盆二圆,缎六百疋,布一千疋。给赐后弟襄貂朝服一件,貂裘一件,时衣一袭,冠带靴篾全。后母,蟒缎朝衣一件,裙一件,时衣一袭。二礼的东西并不算多,也算不得太贵重,和当初嘎鲁玳封后差不多,但是比当初赫舍里皇后低了一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要是给多了,前朝肯定有老臣唠叨不休了。
纳彩、大徵之后才是大婚礼,地点自然不能在温皙所居住的承乾宫,帝后大婚移居坤宁宫,为了大婚坤宁宫刚刚翻修过,自是富丽堂皇。
结婚快三十年了,现在补办洞房花烛夜...
温皙有一种抽筋和翻白眼的冲动,不知道康熙五十多岁再度当新郎官有何感想?反正温皙的感觉糟糕透了。
都生了四个孩子了,现在才正式结婚,这个先上车后补票...票补得未免太晚了点吧?好吧,能补票总比不补票好,只不过一想到康熙前头还有两任前妻,她这个第三任就高兴不起来了。
婚房里一色红彤彤的,大红色龙凤合鸣锦帐,大红色双喜缠枝地毯...屁股底下的是大红色百子锦被,被子底下不知塞了多少咯人的东西:筷子、和红绸、金、银、八宝等物。温皙为自己的臀部默哀。
一边吐槽,一边等康熙来。幸好满人大婚不用盖红盖头,否则温皙真想找块嫩点的豆腐撞死算了。
正吐槽康熙这个老新郎官,他就来了,穿得也是红彤彤的大婚吉服,按照礼数,司仪嬷嬷奉上羊脂白玉的龙凤合卺杯,用来喝交杯酒用的。
温皙现在只希望这该死的婚礼早点结束,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来这套干什么,完全是在挑战自己的脸皮厚度。
还有伺候的嬷嬷宫女都很识趣,喝完交杯酒,便鱼贯退下,寝殿内只剩下帝后。
康熙握着温皙的手,坐在不怎么舒服的榻上,脸上露出春风再度的笑容,人好像也年轻了十岁,“皇后,如今可高兴?”
“高兴。”——高兴个屁!温皙僵硬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
康熙捏了捏温皙的手心,“朕怎么没瞧出你高兴来?”
温皙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二声,顺便把自己的手从康熙手中抽出来,急忙把自己估计有二十斤重的朝冠给掀了下来,“哎哟我的脖子,差点压断了!”
一边哀嚎,一边脱下五寸高的凤鞋,只穿着一双云锦素绸袜子,踩在脚踏上,把屁股底下被窝里一大堆乱七八糟咯人的东西全都给清理出来,一边埋怨道:“天,到底塞了多少东西,金子银子就罢了,还塞了一双象牙筷子!”结婚不是应该塞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之类的东西吗?难道是因为结婚的是老新郎官和老新娘,所以有所不同?
康熙笑道:“筷子,加金银八宝等物,是快生贵子的意思!”
温皙嘴角抽了抽,转身盘坐在床上,道:“该生的,我早就生完了!”——都生了,还塞这些做什么?!随即笑道:“还是皇上经验丰富啊,不愧是当了三回新郎官的人了!”
“咳咳!!”康熙老脸有些通红。
温皙撇撇嘴,你老脸素来厚,也会不好意思?径自脱掉沉重的大婚吉服,随手扔在一旁,也不管新郎官了,转身钻进被窝里,皱了皱眉头道:“里头居然是冷的,也不给塞个汤婆子!”温皙现在很怀念竹儿,在承乾宫的时候,她都会早早给暖上汤婆子。
康熙脱了衣裳,也钻进来道:“朕给你暖被窝可好?”
温皙瞧着这老不要脸的色心又犯了,便道:“你不累吗?都折腾一天了,今天就算了吧。反正要在这儿住三天呢!”一想到康熙之前跟两任前妻在这儿滚过床单,温皙宁可大婚礼在承乾宫操办,可惜礼数不允许。
康熙皱了皱眉头:“朕瞧着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温皙扯着脸笑了笑道:“怎么会?”又转移话题道:“反正时辰还早,皇上不如跟我说说你前两次结婚的情形吧!”
康熙这会儿才听明白温皙话里的意思,原来是吃味啊...老康嘴角勾起一缕笑容道:“朕前两回大婚,都没有圆房。”
温皙顿时眼睛瞪得滴流圆:“怎么可能?!”
康熙淡淡道:“朕初次大婚才十二岁。”
温皙顿时明了,康熙初婚年纪太小,是有心无力啊...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那么和嘎鲁玳姐姐呢?”温皙不信哪会儿康熙还是有心无力!
康熙道:“你忘了,嘎鲁玳封后已经病着了。”
是了,嘎鲁玳是封后之后没多久就...凤座还没捂热呢,就死了,真是红颜薄命。
“而且嘎鲁玳封后,因在病中,就没有来坤宁宫。”康熙补充道。
这会子,温皙有些替嘎鲁玳不值了,帝后大婚入住坤宁宫三日是祖制,可以想象,若无这三日,她的大婚只怕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嗤笑呢!怪不得,她封后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她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赫舍里氏活着的时候要低她一头,赫舍里氏死了,她这个新后还是享受不到皇后该有的待遇。
441、师徒
大婚住在坤宁宫三日,三日之后搬回原处住。这三天,温皙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第一天大婚累得爬不起来,第二天原本还要去太庙给康熙的前二任老婆...尤其是原配磕头的,继室要执妾侍礼对原配,幸好这个礼数被康熙找了个太后身子不豫的由头,温皙多去慈宁宫呆了二个时辰,给免了。
下午是内宫嫔妃、和诸皇子皇孙叩拜朝贺喜,晚上大宴六宫。
第三日是外朝命妇、王福晋、宗室女眷叩拜,晚上要大宴命妇亲眷。
温皙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三天了,少一天这些流程也走不完,而且这三天还必须天天穿厚重的朝服,脸上摆出端庄又得体的微笑,笑得温皙脸部肌肉都抽搐了。所以,康熙这第三次结婚,还是没捞到圆房,两人干巴巴盖棉被纯聊天睡了三天。
第四日,温皙搬回承乾宫,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种事儿这辈子一次就够受的了。
封后之后,温皙当初承诺的大封六宫也该兑现了。
成妃领着满是期盼的慎嫔赫舍里氏拉请安了,今儿不是逢五初十,并非她规定的请安日子,只不过这二人都是温皙一派党员,当然不能拒之门外。
“给主子娘娘请安!”
温皙唤了“平身”、“赐坐”,她知道这俩是来打听这回大封六宫的人员名单,成妃面色平静,慎嫔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久居嫔位,心里怕是在估摸着这回总该有她的一份儿了吧?但是有想到四妃已满,不知道皇上会再度破例。
温皙不跟她俩绕弯弯,在谈论了天气、首饰等没营养的问题之后,温皙便摔先道:“这次大封六宫。会比往年更多几个姐妹晋封。”
慎嫔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温皙,却极力按捺住道:“嫔妾宫里的陈常在多年安分守己,不知是否...”
陈氏不过是个打酱油的,慎嫔替陈氏问不过是引入话题罢了,温皙点头道:“陈氏好歹生了十五阿哥,这回拟定了晋她为贵人。”
慎嫔安心之余也松了口气,十五阿哥虽然对她孝顺,但是女慎嫔骨子里的骄傲是不允许自己和陈氏这样出身的人平起平坐的。
成妃也顺口问道:“那臣妾宫里的顺贵人...”
温皙也懒得绕弯,直接道:“顺贵人宋氏、和贵人瓜尔佳氏都晋为嫔。还有其他几个公主生母兆佳贵人、纳喇贵人四人俱晋为嫔。”
慎嫔咦了一声,道:“这样岂不是嫔位有九人了?”慎嫔赫舍里氏、懿嫔佟佳氏、王嫔王氏、良嫔卫氏、定嫔万琉哈氏原本是这五个嫔,如今再加四个。的确是九人了。
温皙道:“你和定嫔还有良嫔晋妃位,如此嫔位正好是六人。”
慎嫔顿时喜悦溢于言表,随即想到居然是辛者库出身的卫氏和她一起封妃,便有些不怎么痛快了,定嫔也就罢了。好歹是满人,卫氏一个包衣奴才居然也混到妃位,“主子娘娘,卫氏的出身...”
“卫氏多年安分。”温皙强调道。
慎嫔眉梢含了几分不屑:“她的确安分,只是八阿哥可不是安分的!”
成妃忙瞪了慎嫔一眼,“皇后娘娘的面前。管着点自己的嘴巴,你都是要封妃的人了...”说着,成妃也有些无奈。慎嫔的脾气这些年就没变过。
本来温皙也问过康熙是否要晋个贵妃之类的,康熙毫不犹豫否决了,惠宜荣成四妃资历相当,都是生过皇子的人,若是独独晋了谁。难免惹得后宫不宁,所以就叫她们都停在原位了。不过独独赐了成妃协理六宫。
康熙四十八年春,大封六宫,慎嫔赫舍里氏晋慎妃、定嫔万琉哈氏晋定妃、良嫔卫氏晋良妃,贵人瓜尔佳氏晋和嫔、贵人宋氏晋顺嫔、贵人兆佳氏晋恭嫔、贵人纳喇氏晋通嫔,常在陈氏晋勤贵人等,还有些位份地位的常在答应得以晋封,故而此次大封办得颇为浩大。
今年注定忙碌碌的,大封六宫之后,前朝有人再度上折子为请求复立二阿哥,折子不似往常被发回去,而是留中。
随即群臣会议,急忙上折求请复立二阿哥为太子。于是康熙应众臣之意思,复立胤礽为太子,毓庆宫重新有了主人。
很多人都看出来,太子复立,不过是昙花一现,只是太子自己看不清。年后,胤祄跟着静一出去云游了,前朝忙活起来,后宫却安定了下来。
太子复立,生怕再度被废,战战兢兢之余,又大肆拉拢党羽,打压异母兄弟,不过并不敢为难胤禄和胤礼。
胤禄和瓜尔佳氏的夫妻感情更上一层楼,虽然瓜尔佳氏只生了个格格,但是不妨碍胤禄对她的宠爱愈发浓了。自然了,有瓜尔佳宜兰牵线,太子和胤禄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而在西域雪原,茫茫一片白色中,有一个灰色的蒙古包。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身上穿着厚厚的玄狐皮大氅,围着炭盆烤火,而他身旁窝着一只雪白而硕大的天鹅,一动不动地靠着男孩儿扬着纤长的脖颈,优雅地梳理着自己没有一根杂毛的羽毛。
“大白,别蹭翅膀了。”男孩捧着一大碗热腾腾的奶茶,慢悠悠喝着,“你不是公的吗?怎么这么爱臭美!”
这只被叫做“大白”的天鹅,完全不搭理男孩,依旧姿态优雅。但是“大白”并非浑身雪白,它的头顶上还有一撮黄色的毛,恍如帝王的皇冠。没错,这正是温皙空间里天鹅群的头头雪凰,如今被它的小主人亲切地叫做“大白”。
男孩就是胤祄,不过不是以前那样剃着金钱鼠鞭,他的头发已经齐齐长出二寸来,软软地盖在脑门上,都快要遮住眼睛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胤祄打了个哆嗦急忙朝火盆更靠近了几分,“师傅。怎么现在才回来?!”
静一掸了掸身上的雪,喃喃自语道:“果然还在...”
胤祄大口将剩下的奶茶喝完,道:“师傅,我肚子饿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你下面条!”
“能不能别吃面条,师傅做的面条好难吃,而且每次都是浆糊!”胤祄嘟囔着嘴巴抱怨道。
“小鬼头!”静一狠狠在小家伙脑门子来了一个暴栗,“嫌我做的不好吃,你自己去做!”
胤祄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脑门子:“额娘说。君子远疱俎。”
“合着我就不是君子了是吧?!”静一怒道。
胤祄嘀咕道:“二百岁的老处男...”
“你说什么?!”静一身为“半仙”,耳朵自然极尖。
胤祄忙谄媚地笑了笑:“师傅,今儿别吃面条了好吗?”
“那你想吃什么?”
“荷花酥!”胤祄立刻流着口水道。
静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荷花酥是点心。额娘最会做点心了,做的荷花酥最好吃了!做出来的荷花酥就像一朵荷花,由外香酥到内...”胤祄带着回忆,垂涎三尺道。
静一咽了一口口水,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既然你这么懂。去做吧!”
“我不会。”胤祄塔拉着包子脸道。
静一耸了耸肩膀:“我也不会。”
胤祄包子里卷得愈发苦涩:“那你会什么。”
“下面条。”静一淡淡地说出三个字。
“那就吃面条吧...”胤祄鼻子抽噎了一下,苦涩得跟地里头的小白菜似的。
吃一顿浆糊面条,胤祄在小小的蒙古包里长吁短叹:“师傅,下一站去江南成不成?”江南多美食,比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成。”静一简单爽利地应了,吃了这么久面条他也吃够了。
“师傅。你去看雪莲,看到了吗?”胤祄问。
“嗯。”静一淡淡应了,大雪山之巅。那株雪莲还在,那是静一师傅在世的时候告诉他的秘密,在大雪山之巅,凡人所到达不了的高度,有一株天底下年份最久的雪莲。故而当温皙拿出雪莲来答谢静一的时候。静一就以为是那株雪莲被温皙给采摘走了。如今看到了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那一株还好端端在哪儿长着呢。而且不足千年。
“胤祄,你额娘从哪儿弄来的千年雪莲?”静一终于忍不住问道。
胤祄单纯地眨了眨眼睛:“额娘不让说。”
静一顿时很泄气。
“师傅,我知道你喜欢我额娘,但是我皇阿玛还健在呢!”胤祄小小地抱怨道。
“人小鬼大!”静一横眉怒瞪。
“其实你和我额娘不见面最好,免得皇阿玛要砍你的脑袋的!”胤祄好言安慰道。
静一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世间,没人能杀得了我!”不过,夺人妻室,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在温皙的儿子归还了传讯玉佩之后,他就明白了温皙的意思。罢了罢了,反正那个糟老头子皇帝想必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他都快二百岁了,还怕再等些年吗?
“师傅——”胤祄好奇地凑了上来,“你为什么喜欢我额娘呢?”
静一道:“因为她是修仙之人。”
胤祄努了努嘴:“就这么简单?”
静一忽的长吁短叹:“简单?!”静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法宁吗?”
“知道,那是我师侄!”胤祄养着包子脸得意洋洋地道。
静一道:“他是我一位师兄的孙子,而那位师兄是我师傅门下当时唯一一个结金丹的。但是...他爱上了一个寻常女子...”
那时候师兄还很年轻,爱得不可自拔,宁死也要和那个女子结为夫妻,连师傅都不能阻拦。自然了他们结合了,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恩爱,但是那个女子终究是没有修炼资质的人,活了七十五岁,寿终正寝,而师兄也随她去了。当时师傅门下资质最高的一个弟子,以自爆丹田这样惨烈的方式永陪那个女子于地下。
“寿命,有时候真的是个很无情的东西...”静一长长地摇头,“师傅临死前告诉我,除非遇到一个有修炼资质的女子,否则千万不要动心。”然后在山东地界,刚刚出关的静一,就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其他金丹修士存在,而且是个女子。是个笑起来会那么美丽的女子,可惜她已经是旁人的爱妾了。
若娶妻,而有朝一日要看着自己的妻儿都死在自己前头,静一宁可一个人、孑然一身,只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人都是会孤单的东西,他的内心已经孤单到了极点。
“现在你懂了吧?”静一长长道,但是回应他的却是轻微的呼噜声。
静一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442、小年糕(上)
因太子废立前朝风波不断,选秀之事一度拖延,直到康熙四十九年,康熙才下诏选秀。
温皙看过儿子飞“鹅”传书回来的平安信,是向她报喜的,胤祄已经成功结丹,现在人在遥远的西域大雪山,跟着师傅静一这两年可谓是玩得乐不思蜀了,除了每年温皙生日还有重大节令,他都不会回来。为这事儿,康熙没少吹胡子瞪眼,只可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人人都知,十八阿哥体弱,跟随国师修行调养身子,实际上胤祄壮得能吃下一头牛!
“主子娘娘,雍亲王福晋带着大阿哥来请安了。”
竹儿的禀报声,把温皙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乌拉那拉氏倒是常常进宫来,倒是极少带着弘晖一起来。弘晖年少翩翩,五官类其父,性情却像他的额娘,从容宽和,有些许少年的羞涩。以前胤祄就格外爱粘着这个比自己大二岁的侄儿。
与四福晋闲来话着家常,聊着聊着不禁话题便转移到了今年的秀女们身上,“今年汉军旗听说有几个出色的,不知皇额娘听说了没?”
温皙道:“选秀的事儿都交给了成妃、慎妃、宜妃她们操办,本宫不曾多加过问。”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媳妇听说汉军镶黄旗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女儿极为出挑,精通琴棋书画,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呢!”
乌拉那拉氏虽是夸奖年氏,但是温皙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违心,便淡淡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是么?”
乌拉那拉氏微微有些尴尬,便道:“不可皇额娘觉得如何?”
温皙觉得绕弯子累人,就道:“你有什么话只说即可!”小年糕登场了,只是她再出挑。也不过是汉军旗,只是她父亲年遐龄颇得康熙重用罢了。瞧四福晋这架势,似乎是来求人的。
“那媳妇便放肆了...”乌拉那拉氏听着温皙的语气未曾有半点生气,方才鼓起勇气道,“皇额娘能否将年氏赐给雍亲王府?”
温皙皱了皱眉头道:“雍亲王已经有两个侧福晋了!”胤禛都三十多岁了,年纪大了小年糕一倍有余,居然还好意思叫自己老婆来求小老婆!年氏虽然是汉军旗,但是年遐龄好歹是封疆大吏,总不至于女儿做个连玉牒都入不得的格格庶福晋之流吧?!
乌拉那拉氏微微惶惑,道:“这...关我们爷什么事儿?”
温皙这才想到弘晖这孩子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猫在她额娘身后,半句话都不肯说呢!于是,温皙和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个大男孩儿身上。
温皙顿时有了一种阴差阳错的...滑稽感。合着四福晋是为自己儿子求人。而不是给自己老公求小妾啊!
乌拉那拉氏道:“弘晖如今也十二岁了。”
是,弘晖十二岁了,年氏似乎也才十三四吧,的确差不多年纪。瞧着弘晖耳根子泛红的样子,温皙顿时觉得有奸情!
仔细追问之下。弘晖小正太才忸怩吐出实情,原来是选秀前不久,弘晖正太跟他十七叔、也就是温皙的九指儿子胤礼京外的出云寺踏青,狗血的偶遇了来求签的待选秀女年家千金。好色而慕少,小正太就这么看上了人家。
温皙笑着打量这个两腮发红的大男孩,满口答允道:“成。我明儿便去跟皇上提这个事儿!弘晖是雍亲王世子,年氏虽然是汉军旗,给你做个侧福晋还是有资格的。”温皙说这番话。自然是存了恶搞的意味,原本该是胤禛小老婆的小年糕,如今要做你儿媳妇了,如果雍亲王晓得历史不知道为膈应成什么样呢!
想到此,温皙问道:“这事儿。你跟老四说了吗?”
乌拉那拉氏颔首道:“回皇额娘,本就是我们爷的意思。”
温皙渐渐收敛了大半的笑容。是胤禛的意思?!那便是看上了年家的势力了...以一个侧福晋之位拉拢汉军旗翘楚家族,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且年家虽为汉军旗翘楚,也不过只是汉军旗,又不足以惹人忌惮。的确是极为合算。
只不过温皙既然已经答允替弘晖去说,那便看康熙的意思了。
正和四福晋闲唠嗑,温皙的儿媳妇姵儿来了。宛姵和胤礼成婚之后,倒是常来承乾宫,依依行了礼,宛姵又与四福晋见了福,四福晋回半个礼。虽说都是皇家媳妇,但是胤禛是亲王,胤礼才是个贝勒。
“许久不见四嫂了...”宛姵随意寒暄道。
四福晋笑容款款:“是我惫懒了,十七弟妹倒是常常进宫来陪皇额娘解解闷儿。”
宛姵眼中含了继续忧伤,依依道:“皇额娘,姵儿今日来,是特来为我们爷求个人的。”
温皙微微纳罕道:“我不是说了,今年不会赐人,你和胤礼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温皙就算闲着没谁人干,也不会给儿子府里塞人的。
宛姵眼中隐约有泪,却极力露出一个端庄的微笑:“皇额娘疼姵儿,爷也十分爱重姵儿,姵儿一直都很知足。”
温皙瞧着宛姵这般苦涩的笑容,立刻把自己儿子骂了千万遍,宛姵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老娘不过是要求你别太花心了...次奥,胤礼这个臭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全都遗传了康熙的花心潜质!
温皙杵着脸问:“是胤礼叫你来的?!”倒是长本事了,叫你老婆来帮你讨小老婆,这不是活生生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吗?渣男一个!
宛姵急忙道:“是媳妇自己要来的!媳妇进皇家的门也快三年了,一直无所出,故而十分愧疚,想请额娘赐一人给爷做侧福晋。”
求人,而且还是求侧福晋!
当着四福晋和弘晖的面儿,温皙强忍住了没有爆粗口,寒着个脸阴测测道:“他又瞅上谁了?!”如果温皙没记错,胤礼也有四五个妾侍了,其中一个还是宛姵的贴身丫鬟!且都个顶个貌美如花,这么多美妾都不够他享用的吗?想学他哥哥,纳个侧福晋了?!小渣男!才虚岁十八,左拥右抱还不够你抱的?!温皙狠狠磨牙,改天要狠狠揍他一顿!
四福晋含笑道:“其实弟妹和十七弟满打满算成婚也才两年半,何愁日后没有子嗣呢?侧福晋倒是不必急,我知弟妹贤惠,不若先纳二个格格再说吧。”侧福晋不比侍妾格格,是上了玉牒的,身份非比寻常,是最有可能动摇正室地位的人,四福晋作为“过来人”,不禁提醒了宛姵一句。
宛姵咬着嘴唇,突然噗通跪下:“皇额娘,就当媳妇求您了,请降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赐给我们爷做侧福晋吧!”
一语出,弘晖的小脸顿时发白了。四福晋也着实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问:“谁?!”
宛姵重复道:“年遐龄之女年氏。”
温皙脸色寒如坚冰,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忍住怒气问:“年遐龄有几个女儿?!”
宛姵愣了愣道:“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妥妥的是叔侄都看上小年糕了?!次奥!!!温皙内心狠狠蹂躏着自己这个愈发不像话的儿子!
四福晋眼神在自己儿子和弟妹之间逡巡,自然是想到了踏青之日,是叔侄同去,自然都见到了年氏,便起身道:“皇额娘,若是十七弟也看中了年氏,媳妇便再为弘晖相看其他秀女吧。”四福晋自然打心眼里不喜欢年氏,只是无奈自己儿子喜欢,自家爷也一力赞成,她才不得不前来罢了。四福晋心中标准的儿媳妇人选,自然要端庄的,决不能狐媚!
弘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想要开口,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温皙坐在上位,语气缓缓而不容置疑道:“姵儿,你回去跟胤礼说,他是叔叔,要让着侄儿!年氏是弘晖看中的,他做叔叔的,就不要跟弘晖争了!”温皙宁可把年氏一族的势力,便宜了雍亲王府,也不愿意多一个年氏那样娇滴滴的媳妇,更不愿意让姵儿日日垂泪。
宛姵愣在了哪里,急忙道:“可是——”
弘晖从他额娘身后走了出身,放下马蹄袖跪拜道:“皇玛嬷,长幼尊卑有序,若是十七叔喜欢年氏,弘晖也并非无她不可!”
温皙拧着眉头,正色道:“弘晖,胤礼是你叔叔,应该让着你!你只管放心,本宫会叫他放手的!”不管弘晖真心谦让还是勉强自己说出那番话,温皙都不会让胤礼纳了年氏为侧福晋。
做了这番保证,四福晋也没法再说什么了,便带着自己儿子告辞了。
温皙叫人把跪在地上的姵儿扶起来,道:“这下子没外人了,你说说话,是不是胤礼逼你这么说的?!”
宛姵低头搅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默默不作声。
温皙很无奈,姵儿这小媳妇是早被胤礼给吃定了,温皙真担心要是没有她撑腰宛姵会不会被她儿子给欺负死!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厉害点、硬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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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暴力奶妈
简介:一个卖断终生的小保镖。
一个游戏小菜鸟!
这其实就是一个女汉子的世界,女尊!
443、小年糕(下)
温皙知道从宛姵嘴巴里是问不出点什么来了,便叫人去把胤礼那个臭小子给传进宫来问话!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儿子请皇额娘大安!”
瞧着模样有四五分相似的俩兄弟齐齐到来,一模一样的贝勒品级朝服,只不过胤禄挂南红玛瑙的朝珠,胤礼挂的是一串绿松石的朝珠,一红一绿,表达了各自的喜好。胤禄钟爱玛瑙,尤其是色泽如血的南红玛瑙,胤礼则喜欢绿松石和祖母绿。
温皙斜身坐在,懒洋洋问:“说吧,又再搞什么幺蛾子!”
胤礼这个当事人没开口,胤禄就忍不住问道:“额娘,您要把年氏赐给弘晖做侧福晋?!”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你们两个要有点做叔叔的样子!别跟侄儿争!”
胤礼看到在温皙身旁,眼圈红红的妻子,便生了怜惜之色,对自己哥哥道:“十六哥,要不然算了吧!”
胤禄深深皱着眉头,道:“额娘,让十七弟纳侧是儿子的主意!”
“你?!”温皙盯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一副想出手揍人的表情。
胤禄点头道:“是!一则,是年氏精通音律,十七弟也有些许喜欢她;二则是年遐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但年遐龄极其溺爱,她两个兄长也十分疼爱,若是纳了她,便等于将年氏一族收拢为羽翼!”
听着胤禄的语气,只怕第二点才是顶顶要紧的吧?!只是你想搞政治婚姻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你弟弟献身?温皙鼻子一哼道:“你既觉得她好,怎么不自己纳了?!”
胤禄讪讪笑道:“额娘不是嫌儿子姬妾太多了吗?”
哼,还知道自己小老婆太多了?这二年倒是见他往自己府邸划拉美人愈发勤快了!
“其实年氏归了儿子还是十七弟都不打紧!”胤禄眸光凛凛,“关键是不能便宜了旁人!”
温皙撇撇嘴,不屑道:“你说的旁人就是弘晖?”温皙倒是觉得弘晖这孩子比她两个渣男儿子要好多了。多乖的一个正太啊,最重要的是弘晖没跟他爹似的整天一张冰山脸。
胤禄凝眸道:“儿子说的是太子。”
温皙微微一愣,道:“太子看上年氏了?”
胤礼带着几分讥讽道:“博尔济吉特侧福晋被皇阿玛赐死了,太子正好缺一个侧福晋。”
温皙不由发笑,年遐龄的确是封疆大吏不错,但还不至于叫太子如此孜孜而求吧?太子要纳侧,完全可以选个满军旗出身更高的!或者是这个年氏长得太貌美了,居然叫三方叔侄争夺?温皙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年氏到底如何国色天香。
人呐,好奇心起了。就如猫爪子挠。终于,寻了个晴好的天气,温皙叫竹儿去储秀宫把秀女年氏给召了来。
听说胤禛已经私底下跟康熙求了。留着年氏给弘晖做侧福晋,康熙留中不发表意见。而后是太子去养心殿求,被康熙给轰出来了。也是胤礽选的时机不对...好似要跟侄儿抢媳妇似的。有太子吃了亏,温皙俩儿子就安分了,没去跟康熙求。以静制动。
年氏来的时候,温皙正在跟儿媳妇宛姵下棋,温皙是臭棋篓子,只是她满以为宛姵不会棋艺多高,才跟她下的,没想到...眼看着节节败退。温皙老脸有些挂不住的时候。竹儿进来禀报说年氏来了。
温皙立刻找到了台阶下,宛姵也下棋下得很累...跟一个臭棋篓子下棋,还不能下得太过分了。的确是一件很累的事儿,宛姵搁下手中的白子道:“额娘,这局棋高下难分,不如就算是平局吧。”
温皙立刻顺杆子下,“姵儿的棋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怕和婧儿有得一比了。”
宛姵闲闲道:“婧姐姐棋艺超然,每每对弈。输多赢少罢了。”
“奴才年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温皙只顾着和宛姵说话,知道听见娇柔如三春杨柳袅娜的声音,正身便见穿着一身天水蓝宫装的女子已然盈盈跪拜。未曾见其容貌,只听这声音,看这身姿,便晓得不是俗物。
宛姵骤然眼中萌生警惕和敌意,抿嘴道:“皇额娘,媳妇听说这位年格格是秀女之中模样最出挑的,今儿可算见着真人了!”
温皙含笑道:“抬起头来。”
“是。”盈盈谦卑一声喏,年氏娇怯怯螓首微抬。
花容月色怎堪看,两腮娇羞新栗红,如此姿色,倒是叫温皙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良妃。所谓一貌倾城,玉色绝世,想必便是如此了。有淡淡几乎不可闻的幽香,依稀是茉莉的清香,顺着殿外的威风拂过她的云鬓吹来。
宛姵手中鱼戏莲叶间的锦帕骤然被她捏成了一团,她紧紧咬着薄唇道:“好姿色!”又对温皙道:“皇额娘,媳妇不及也。”
年氏规规矩矩跪在哪儿,衣襟不带一丝褶皱,凌波俏眸生了几分惶恐:“福晋雍容华贵,奴才蒲柳之姿,望尘莫及。”
姵儿本就玉质天成,容色不俗,为人和气有礼,只是世家出来的女子骨子里到底有几分骄矜的。何况,年氏很有可能被赐婚道十七贝勒府,姵儿如何能不警惕三分?
宛姵今日着一身烟罗紫迷离繁花的旗服,外罩一件烟霞色绣五翟凌云纹样的坎肩,衬得她姿容娇艳华贵。宛姵是娴静端华、玉姿姣丽,如海棠标姿,仪美双雅致;那盈盈跪拜谦顺柔婉的年氏,其琼姿花貌便恰似月下含露凝泣的玉台水仙,雪肤玉肌,千般可人,万般娇羞风流之态自是更惹人怜惜。
温皙暗叹一声老了,搁下手中的白玉佛珠,语气清淡如水:“平身吧。”
年氏盈盈谢过,方才敛羞含眉起身。温皙在打量年氏,年氏又何尝不是在偷偷窥往这位新任的主子娘娘呢。惊叹于皇后和年龄不符的年轻美艳,面色也不觉微微露出惊叹之色,道:“恕奴才放肆。皇后娘娘端华冠世,与福晋倒像是姊妹一般呢!”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被人称赞美貌,何况是被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赞叹呢,温皙抿唇笑道:“倒是有人说姵儿有眉眼和下巴有几分像本宫。”
宛姵瞧着年氏口齿伶俐,也不甘落后,亲昵地对温皙撒娇道:“人常言侄女像姑姑,想来是不假的!”
年氏俏脸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颦蹙的蛾眉微微一凝,脱口而出道:“福晋...是十七福晋?!”
宛姵倒是一时间没听出她话中旁的意思,随口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本福晋是谁?”
年氏忙福身盈盈一礼。露出一个婉转松快的笑容:“奴才放肆了,还请福晋恕罪!”
姵儿虽然蕙质兰心,但是人心的弯弯却懂得不多。自出嫁胤礼还算尊重她,温皙又格外回护着,且姵儿本就才十八岁,心思终究不必成年人。但是年氏的一番表现,温皙却看在眼里。明透在心里,温皙只有两个儿媳妇,年氏惊讶于姵儿是十七福晋,那么她一开始必然以为姵儿是十六福晋了。
温皙一语挑破道:“年氏是把你错认成宜兰了。”
姵儿微微惶惑,却有几分不解。温皙亦然,年氏为何先入为主地把姵儿当做瓜尔佳氏呢?的确。无论宜兰还是宛姵,都不曾跟年氏照面,而温皙的两个媳妇年岁上差距也不大。的确若是初次见,应该很难分辨出是温皙哪个媳妇。
温皙轻轻一笑道:“年氏,你似乎对本宫的另一个媳妇更感兴趣。”
年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镇定自若的确超乎一般人,只不过到底是个小姑娘。不自觉地还是漏了一些马脚,她娇羞的面庞含着恭敬道:“奴才只是听闻十六福晋端庄贤惠。才有所猜测罢了。”
端庄贤惠?端庄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贤惠...听着是寻常恭维的话,若是更深想一层,宽容不妒,能容姬妾也是贤惠。
那日在出云寺,和年氏相遇的明明是胤礼...怎么年氏好似对胤禄更感兴趣一些?
“十六嫂自然贤惠,”宛姵也奇怪于年氏为何突然吹捧起瓜尔佳氏了,便转而与温皙闲闲道:“只是许久不见十六嫂带蝶儿和蜜儿进宫来了。”
蝶儿是格佛荷,蜜儿便是瓜尔佳氏生的二格格,照着温皙当初随口对胤禄说的,你下一个闺女就叫小蜜蜂得了...胤禄觉得小蜜蜂实在难听,就给起了个乳名叫蜜儿了,听着甜甜蜜蜜,倒也不错,大名等满周岁了不迟。
温皙道:“蜜儿有些吐奶...”瞥了一眼竖着耳朵听话的年氏,温皙有心试探,便道:“绿桐也作庶福晋许多年了,赶明该给她上个玉牒做侧福晋。”
年氏骤然面色慌乱了起来,口不择言竟然插口道:“娘娘说的可是大格格的生母,伊尔佳庶福晋?”
温皙微微抬了抬眼皮,“怎么了?你有什么异议吗?”
年氏慌忙垂下头去,“奴才不敢!”
果然有猫腻——温皙心中暗暗道,只是其中的猫腻看样子要细细审问她那个最渣的儿子了。随便赏赐了年氏点东西,便打发她走了。
宛姵心有疑惑:“额娘真的要抬举伊尔佳氏为侧福晋吗?”
温皙叹气道:“我倒是有此心,只可惜不是时候...”
宛姵拧眉道:“姵儿怎么瞧着那个年氏似乎——”
宛姵也不笨...年氏的心思露得那么明显,尤其在温皙说要抬举绿桐为侧福晋的时候,就焦急糟乱不已,姵儿自然是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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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三更。
书名:暴力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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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胤祄归来
选秀到了最后阶段,储秀宫自然是燕瘦环肥,互为攀比。
温皙只扫了两眼名单,交给成妃她们打理,自己躲懒,只是年氏的事儿,已经叫她躲懒不得了。
“皇上打算把年氏赐给谁?”温皙直截了当地问康熙。
康熙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头也不抬:“怎么你也对年氏颇为上心了?”
温皙捧了一杯新沏的茉莉雀舌毫送到康熙跟前,道:“就是因为上心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得不上心了。”
康熙微微抬起头,反问道:“你觉得年氏赐给谁比较好?”
温皙含笑道:“年氏才十三岁,年纪到底小了些,不如叫她三年后再选,那时候弘晖也该指婚了。”温皙的意思,自然是留给弘晖了。
康熙只淡淡道了一句:“年遐龄老了。”
温皙微微一愣,康熙继续道:“年遐龄晚年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日前他上折子求朕给他的女儿指婚个好去处,朕已经准了。”
瞧着康熙一副拿定了主意的样子,温皙便不多话了。
康熙忽的看向温皙,语调轻柔:“朕听说年氏长得十分貌美?”
温皙顿时生了几分不对劲,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打量着康熙老头子,温皙只知道自己儿子花心,差点忘了这位才是花心的祖宗!嘴里出来的话生了酸意:“怎么?难道皇上瞅上年氏了。”
康熙大部分的心思还在书上,故而没感觉到温皙画中的醋意,只嗯了一声道:“听说不错,不能委屈了她。”
“哦?”温皙语调是上扬的,“那皇上是要封她为贵人还是嫔呢?”
康熙正要翻页,乍然听到温皙语出惊人,龙脸骤然僵在了哪里。随即手握着书卷在温皙光洁的脑门子上来了一记:“胡说八道些什么?!!”胤禛替弘晖来求了,太子也来求了,康熙又怎么会回绝了儿子孙子,而留给自己呢?!
温皙两眼含着泪花,揉着自己脑门子,家庭暴力啊有木有!温皙撅着嘴巴道:“皇上不是瞅上她了吗?!”
康熙老脸有些发红:“你乱想些什么?!真不过是想给她指婚个好去处罢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那皇上要把年氏指给谁?”
“朕自有打算!”康熙板了龙脸,那架势是不容温皙细问下去,刨根问底了。
康熙的打算就是...选秀结束后,直接下了一道旨意。将这次选秀模样最俊俏的年氏指婚给了胤禄做侧福晋。
在选儿媳妇的问题上,康熙从来不问问温皙的意见,这回一样。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女儿小年糕成了她的儿媳妇。
赐婚之后,康熙对温皙的巨大反应十分纳闷,“不就是个侧福晋吗?你若不喜欢,少叫她进宫来请安就是了!”
听到康熙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他赏赐给自己儿子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件衣服,在康熙的思维里给儿子件漂亮衣服,当然是不需要问过他儿子的娘的意思的。
温皙顿时被噎住了,良久才道:“可是——弘晖怎么办?”这枚小正太似乎听喜欢年糕妹妹的。
康熙眼角略过一抹余光,那是叫温皙看不清晰意味的余光,“弘晖还小。老四着急得有点过头了!”
这意思是对胤禛意图将年氏一族收为党羽的举动有所不满了?温皙从康熙的话中砸吧出这么个意思来。只不过,她现在担心是要如何跟乌拉那拉氏解释。人家来给自己儿子求个媳妇,结果成了温皙的媳妇....温皙一直很同情乌拉那拉氏嫁了胤禛这样一个渣男。凡有所求,温皙多半都会答允,这会若是年氏指给旁人倒也罢了,偏偏归了胤禄!
纳侧之后,瓜尔佳氏带着小年糕来给温皙磕头请安。
“媳妇给皇额娘请安!”瓜尔佳氏表现得一如往常大度贤惠。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原本该进雍亲王府的年氏。到底还是没便宜了外姓人家,还是进了皇家的门儿。不过从亲王侧福晋降低为贝勒侧福晋了。
皇子无论爵位高低,侧福晋只能有二,宗室子弟亦是如此。年氏虽然是汉军旗,但好歹是巡抚年遐龄的女儿,虽然不够资格做嫡福晋,但也不能做庶福晋、侍妾之流。而雍亲王府,已经有两位侧福晋了。
今儿正好是十五,宫外各家福晋进宫来请安问好的日子,有各自亲婆婆的,温皙不耽误她们时间,叫她们去陪亲婆婆们去了。因此来留在温皙殿中的有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侧福晋钮祜禄氏,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和十三福晋兆佳氏,还有宛姵五人,在加上温皙的嫡媳妇和新侧媳妇。美艳的、端庄的、温婉的,形形色色,都穿按照她们丈夫爵位相匹配的福晋品级朝服。
温皙喝了年氏的敬茶,摆出婆婆的款道:“以后进了门,要守着规矩,敬重嫡福晋!”
年氏娇滴滴应了:“奴才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雍亲王侧福晋钮祜禄氏随侍在四福晋身后,道:“以前就听福晋说年家妹妹国色天香,今儿算是见到真人儿了!”
四福晋依旧温和贤惠,语气里透着轻松之色,含笑道:“是了,以后该叫妹妹了,瞧着是个懂规矩的。”
年氏起身后,有分别给雍亲王福晋、敦郡王福晋和十三阿哥福晋见了礼,和钮祜禄氏互相见了平礼,方才算礼成。
瓜尔佳宜兰笑得温婉贤惠,亲热地拉着年氏的手道:“皇阿玛和皇额娘都是好眼光,年妹妹自然是不差的。”
年氏脸颊微微一红,娇羞不已:“福晋过奖了,奴才是最粗笨的人了。”
瞧着满殿莺莺燕燕,一团和气,仿佛是一群亲姊妹似的。
宛姵伺候在温皙最身旁的位置,手里打着扇子,此刻对待年氏已经不复初见时候的防备和敌意了。语气十分随和:“皇额娘果然最偏疼十六表哥,年侧福晋这样天仙似的美人真真是不可多得呢!”
十福晋和十三福晋也含着端庄温和地笑容,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年氏。瓜尔佳宜兰自然要含笑陪应着,只是眼中几许不快到底有些遮掩不住了。
没有哪个女人是真正宽宏大度的,尤其是对待小妾上,瓜尔佳宜兰应对得有些厌烦了,便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道:“四嫂,我这两日听外头议论,说雍亲王府的格格钱氏有孕了?”
四福晋勉强笑了笑,道:“是啊。钱氏是有福之人。”
旁人不晓得,宛姵却是清楚得很,如嬿当年给承恩公府丢了多少脸。一听提起“钱氏”,她心里便冒火,言语带着几分尖锐:“一个贱妾,算什么有福之人?四嫂可别太抬举了她!有了又如何?就算生了阿哥,也轮不到这样卑贱的人抚养!”看了看四福晋身后举止娴静端庄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如嬿还不如这个偏系旁支的呢!
温皙也不得不暗暗赞叹,如嬿倒是好本事!算算时间,只怕是要生下弘历了,不过宛姵说的一针见血,准她生,莫非还准她养着不成吗?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钮祜禄氏。温皙淡淡道:“安茹也进府多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好信儿?”安茹便是钮祜禄氏的闺名。
钮祜禄氏面有哀愁,四爷不喜欢她。就算看在福晋的面子上,一个月能来她房中一次就不错了。只是内中悲苦,是说不出口的,她福身道:“是奴才福薄。”
乌拉那拉氏心下微微一转,道:“妹妹不必伤心。若是钱氏有幸能生个阿哥,我自然会为你替爷说一说。”如今弘晖已经是世子。乌拉那拉氏自然不介意借此卖个好给钮祜禄氏,也顺便讨好皇后。相对于安分的钮祜禄安茹,乌拉那拉氏更不放心那个爱蹦跶的钱氏!
康熙五十年后半年,雍亲王接连得了两个儿子,一个是格格钱氏所出,一个是庶福晋耿氏所出,康熙下旨分别赐名为弘历、弘昼。弘昼满月之后将被抱给嫡福晋抚养,而弘历的生母出身卑微,又只是个侍妾,故而生下来三日就被抱去给侧福晋钮祜禄氏抚养了。
康熙许是心情好,便带着温皙一起出宫去瞧瞧。年底时候,正好胤祄回来看望温皙,一年没见,这孩子高了、黑了,也更壮实了...脑袋上也不是光秃秃的了,而是蓄发如道士一般,满人的发型不好看,如今胤祄乌发如墨,以玉冠冠发在头顶,穿一身藏蓝色道袍,站在哪儿颇有几分翩翩风骨。
“额娘,儿子想死你了!”胤祄二话不说扑在温皙怀里,蹭啊蹭啊蹭。
温皙戳着他的脑门子道:“多大的人了!不害臊!”胤祄也十一岁了,长得比寻常孩子各自高一些,只是还是圆脸蛋,稚嫩尚未褪去。
胤祄吐了吐舌头,“儿子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晖晖多了两个弟弟!”
“是啊,明儿就是满月宴了,你要去瞧瞧吗?”温皙含笑道,胤祄和弘晖虽为叔侄,却亲兄弟一般亲密。
陡然间,胤祄脸上褪去了童稚,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动着眸子深邃的光泽,他一字一顿道:“自、然、要、去!”
温皙欢喜之下,倒也没察觉什么,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道:“换身衣裳吧,要是让你皇阿玛瞧见你这副样子,一准发火。”
胤祄又立刻小孩子似的腆着脸道:“衣服可以换,只是儿子不要剃头!”
温皙嗤嗤笑了,到底长大了,有审美观念了,自然晓得金钱鼠鞭有多难看,温皙想了想便道:“穿上你的贝勒朝服吧,戴上朝冠顶子,旁人就看不见你剃没剃头了。”皇子的朝冠是很大的帽子,只要不除帽就看不出里头乾坤。
胤祄欢喜地应了,温皙便叫人去他的阿哥所取来他的朝服、朝冠、朝靴、朝珠等物,换下了一身行头,立刻便是一个富贵大气的小贝勒了。
贝勒品级的朝冠顶金龙二层,饰东珠七,上衔红宝石,很是华贵,只是胤祄人小,戴着个大帽子,颇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滑稽感。穿上一身宽大的石青色四团龙的朝服,配上一串红珊瑚朝珠,倒也颇有几分威势的样子。
“好了!”温皙替儿子整了整朝冠,道:“去养心殿给你皇阿玛请个安吧。”
温皙的殿外放着胤祄贝勒品级的明轿,用舆夫八人,坐在上头悠哉得很。明轿便是肩舆,在宫中常用的交通工具,因四周无遮盖称之为明轿,相对的四周有遮盖的轿子称之为暖轿。按着天气冷暖,明轿、暖脚接替着用。
十八贝勒胤祄跪安之后,闷头从承乾宫出来,承乾门外,小格子及八个抬明轿的太监恭恭敬敬等候着。
明轿稳稳地抬了起来,胤祄坐在如一个大椅子似的明轿上,忽的问顾格:“你没跟额娘说...那些吧?”
小格子低头道:“奴才都是照着十六爷的吩咐回了主子娘娘。”
胤祄闷声嗯了一声,他虽然一直在外头,却也听说了十六哥这二年一直在挖空心思地打压八哥。也难怪,毕竟当初是八哥指使陈喜在药中下毒的密信被十六哥截获了,唯一不解的地方便是那密信中只是叫陈喜加入能够使人发热高烧的药。就是因为如此,胤祄才在自己兄长的建议下吃了下去,没想到却是鹤顶红的毒。
回来之前,胤祄还记得师傅的话...“六爻算术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世间之事皆可屈指一算,你需记得帝王命数和王朝未来决不可测算!”
“你既已学会,必然能够算出,到底是谁毒害了你吧?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胤祄脸上露出不属于小孩子的苦笑,他还能怎么办呢?纵然并非一母所出,那也是他的哥哥呀!何况,他服药之前就知道那药有问题,只是没想到被下了两回手脚,才差点丢了小命儿。只是他还活着,莫非要哥哥给他抵命不成?
当初为了让太子被废,他心甘情愿吃下有问题的药,也是他请求皇阿玛将那粒仙丹给了早已图谋于此的太子。小命儿差点丢掉,也是他自找的。
“十八爷,养心殿到了。”小格子的声音把胤祄从沉思中唤醒了,立刻胤祄脸上露出小孩子般欢喜的笑容,麻利地从明轿上跳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跑进养心殿。
PS:
今天下午上每周一星,先来个四千字大章节。晚上八点还有一更三千的。明日开始每日三更。
445、如嬿撒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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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雍亲王府。
这场满月宴比温皙意料中来得更低调一些,雍亲王府比当初的贝勒品级府邸更宏大了一圈,来此贺喜的,都是宗室近亲,没有请外人来。
来之前,是叫人提前通知了的,故而温皙跟着康熙刚一进门,里头便呼啦啦都跪下行礼。李德全捧着圣旨高声念康熙的满月赏赐,一串溜的好东西,念了整整小半个时辰,康熙的这些儿孙们就跟着跪了小半个时辰才得以平身免礼。
温皙轻轻一瞥院中的人,似乎如嬿并没有出现,倒也好,省得又闹腾得人头疼。
钮祜禄氏欢喜地抱着新得的儿子上来给康熙和温皙瞧,“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弘历阿哥!”又看着身后的庶福晋耿氏道:“这是耿妹妹和弘昼阿哥!”
耿氏抱着弘昼,满眼怜惜,因为过了今日,儿子就要抱给福晋抚养了,她自晓得这是莫大的抬举,福晋还格外开恩许她养到满月之日,日后也许她一日一次地探视儿子。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道:“长得挺精神的。”
胤祄扶了扶快要遮住自己眼睛的大帽子,好奇的凑上来,笑嘻嘻道:“弘历侄儿的五官长得很像表姐你!”往远了算,钮祜禄安茹也是温皙的侄女,故而胤祄叫她一声表姐。
钮祜禄氏微微一愣,急忙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许是心里因素,这下子她依稀觉得这孩子长得像自己了,眼中骤然萌生了几分慈爱。
胤禛语气平常,道:“十八弟,弘历是钮祜禄氏生的,自然像。”
温皙挑眉,弘历、弘昼都未满周岁。还不曾入皇家玉牒。皇子皇孙、宗室子弟,都是满周岁入玉牒,玉牒上记载了他们的出生和生母,若是生在王府,自然是由王府上报,报上去是谁生的便是谁,只要记上去了,便轻易改不得。看胤禛的意思,是要将弘历记在钮祜禄氏名下了。
“还有,他的眉毛长得像晖晖!”胤祄笑得嘴巴裂得大大的。露出细密如贝的牙齿,一直胳膊搭在弘晖肩膀上,满是亲密之态。
弘晖脸上有些尴尬。忍不住道:“十八叔,您能叫我全名儿吗?”
胤祄脑袋一歪,道:“为什么?”
弘晖捂脸,我都十三了,不是小孩儿了呀!现在连额娘都叫他大名“弘晖”。而不叫“晖儿”了。十八叔却从小叫到大。
“好了,十八弟,弘晖是老实人,你就别捉弄他了!”一旁胤禄瞧着弘晖可怜兮兮的,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抢了侄儿看上的女人,便忍不住替他说了两句。
胤祄扬起脸。道:“四哥一下子多了两个儿子,现在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十六哥却只有一个...”然后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带着戏谑的语调调侃着自己亲哥哥。
胤禄看着自己亲弟弟这副贱贱的表情,突然有一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什么意思?比试你哥我的能力吗?!鼻子一哼道:“十七弟还一个都没有呢!”
一边躺着也中枪的胤礼顿时内流满面。
一时间兄弟们、叔侄们插科打诨。倒也颇为热闹的样子。钮祜禄安茹怀抱着弘历,一脸为人母的满足感,好像这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般,看向四爷和四福晋的眼光满是感激。
温皙跟着康熙做了上位,随意吃了点点心。喝了二杯酒,康熙忽的低声道:“胤禄子嗣少。胤礼就更...”说着微微摇头,满是可惜之色。
瞧着康熙这意思,是还想给儿子房里塞人,温皙放下酒杯道:“胤禄府里我不管,胤礼哪儿别给赐人就成了?”
康熙颇有几分无奈:“果然你这个做姑姑的还是偏心自己侄女!”又感叹道:“朕这些儿子,子嗣都不是丰盈的。”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还不算丰盈啊?!
幽禁府邸的大阿哥胤褆前年的时候,继福晋张佳氏刚刚生了他的第八子,可惜今年夭折了,但是胤褆也有六个儿子了。
太子哪儿这二年也有好几个儿子蹦跶出来,可惜夭折居多,却也有三子六女了。
诚亲王胤祉,光嫡福晋董鄂氏就生了二字二女,去年他的侍妾李氏刚生了诚亲王第八子弘暹,女儿倒是只有三个。
再就是雍亲王胤禛了,有四子一女,比起前头几个哥哥的确不算多。
恒亲王胤祺,前儿不久刚有了第七子弘瞳,马上就要满月了,而胤祺庶福晋所出的第六女上个月才刚刚满月。
淳郡王胤祐,子嗣算是兄弟中是少的,宛婧给他生了弘曙、弘晫、弘暻三个儿子,和温皙一样,都生了三个儿子,再加上之前庶福晋所出的长女暖儿,共三子一女。
八贝勒胤禩(复立太子之后恢复的爵位),是皇子中子嗣最单薄的只有一子一女,一子系妾侍张氏所出,一女为媵妾毛氏所出。
九贝子胤禟,有三子五女,除了第四女为董鄂氏所出,其余皆为庶出。
敦郡王胤礻我,有六子二女,六子中有三子夭折,次子弘旭和六子弘晙是他最爱的庶福晋郭络罗氏所出,第五子弘暄是康熙四十七年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所出,两个女儿都是侍妾所出。
十二贝勒胤祹有三子一女,长子夭折,其次子、三子皆为嫡福晋富察氏所出。
十三阿哥胤祥,膝下三子二女,中有二子为嫡福晋兆佳氏所出,长子弘昌为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
十四阿哥胤祯也有四子,十五阿哥则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胤禄有一子二女,在兄弟们中的确是垫底的存在...至于胤礼成婚数年,所出为零,温皙对此很满意,这个儿子总算稍稍听话点。
温皙粗粗算了算,康熙的孙子要是全叫出来,估计这个屋子装不了。
“再盘算什么呢?”康熙问道。
温皙道:“皇上。你有没有算过,你有多少个孙子了?”
康熙一愣,思忖道:“有四五十个了吧?”
“五十一个。”温皙把自己算出来的数据告诉他。
康熙随即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朕若是再长寿一点,说不定能有百个孙子呢!”
现在随便拎出几个孙子来,估计康熙都认不全!你种马,你的儿子们也不差!正朝着三位数奋进呢!
正在宴饮欢愉的时候,康熙也心情颇佳,喝了一盏老四亲自斟的酒,老脸有些通红。五十一个孙子了,他的儿子们再努力一把,他就要有百孙!
忽听外头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女人叫声:“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头发脏乱的女人。竟然冲破外头侍卫的防线,冲了进来,她如疯子一旁冲到侧福晋钮祜禄安茹面前,一把将安茹怀中的弘历抢夺了过来。安茹也是猝不及防,孩子便给抢走了。弘历被乍然的力道给弄醒了,旋即哇哇大哭。
这个疯子般的女人却死死抱住弘历,嘴里呢喃着:“弘历、弘历,我的儿子,额娘来了!”
温皙皱着眉头,她差点没认出来。这个疯子般的女人就是如嬿!如嬿貌美动人,数年未见竟然成了这般样子,她面色枯黄。皮肤没有半点光泽,看想去像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加之头发散乱,如疯婆子一般的举动,更是叫人厌恶。
胤禛脸色铁青。在康熙和众多兄弟子侄面前,这个女人给他丢尽了脸面。“她怎么跑出来了?!”
从小伺候胤禛的苏培盛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本有四五个嬷嬷看着的,钱格格她...”
康熙皱着眉头,问道:“老四,这个疯女人是谁?”
胤禛忙躬身道:“回皇阿玛,这是...钱氏。”
康熙立刻厌恶浮上额头,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生下过一个双腿长在一起的怪胎,康熙就嫌恶到了极点。虽然康熙也晓得弘历是她生的,但是如今也记在钮祜禄氏名下,康熙就只当不是钱氏生的,如今钱氏竟然放肆如此,康熙恨不得叫人拖出去扼死这个丢进皇家颜面的女人。
四福晋忙站出来道:“钱氏,今日是四阿哥、五阿哥满月!大喜的日子,你胡闹什么?!”
如嬿抬起枯黄憔悴的面孔,含泪道:“福晋,四阿哥是我的儿子!”
乌拉那拉氏皱眉,道:“我知晓你得个儿子不易,只是你疼弘历就该为他着想,他的额娘是侧福晋钮祜禄妹妹,这样弘历长大了才能更体面一些!”
“不!!!——”如嬿怀中死死抱着孩子,发出凄厉的吼叫:“弘历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温皙被她尖锐的嗓音刺得耳膜都生疼了,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到康熙寒潭般的脸色,温皙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四福晋见她愈演愈烈,急忙吩咐四阿哥的乳母们:“你们还不快把四阿哥抱过来!小苏子,送钱格格回归燕阁!”
如嬿死命抱着孩子,勒得紧紧得,三个体健的乳母都夺不走,乳母们怕伤着小阿哥,自然不敢太用力。如嬿却是发了狠,生生勒得怀中的孩子满脸通红,弘历小脸涨红,这会儿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初生的婴儿哪里经得住成人的力道,大力之下必然被扼得无法呼吸!温皙见状急忙抓起桌案上的酒杯,侧手便掷了出去,正打在如嬿胳膊的关键穴位上。
如嬿手一松,弘历便从她怀里漏了下去,以落地加速坠落下来。
钮祜禄安茹见状,飞快地扑了出去,身躯重重跌倒在地,但是弘历却被她的双手稳稳得接住了。如今见状急忙要去抢夺孩子,却被乳母给架住了。
钮祜禄氏见如嬿一脸狠色,双眼冒血光,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似的模样,吓得急忙爬了起来,抱着弘历脚下踉踉跄跄躲到了四福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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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如嬿撒泼(下)
“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如嬿双臂被人按住,嘴巴却没被堵上,叫嚷地似乎更狠了,她恨恨瞪着躲在四福晋身后的钮祜禄氏,“钮祜禄安茹,你这个贱人!!那是我的孩子!!弘历是我十月怀胎生养的!!你把他换给我!!”
仍如嬿如何嚎啕大叫,钮祜禄安茹更加小心翼翼地抱着弘历,没了如嬿死死勒着,弘历面色渐渐恢复,只是依旧还在哭。安茹双臂熟稔地摇摇晃晃哄着弘历,不去管撒泼的钱氏。
如嬿见自己再怎么对钮祜禄氏吼叫都无用,嗜血的眸子便对准了温皙:“是你!肯定是你!是你叫她抢走我的孩儿的!!”
弘历的问题上,温皙的确暗示过乌拉那拉氏,温皙也不反驳,端身正色道:“不错,正是本宫赐安茹为弘历的生母。”
有资格抚养皇孙的人,至少位份要是上过玉牒的侧福晋,就如同后宫之中只有嫔位以上的才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有大阿哥弘晖,侧福晋李氏有一个格格和三阿哥弘时,如今膝下无子的也就只有侧福晋钮祜禄安茹,位份够了,且无所出。此事就算没有温皙的暗示,想必乌拉那拉氏多半还是会这么做。
温皙平淡的语气,却是给如嬿这锅热油浇上了一壶冰水,如嬿双目瞪射出血色的光泽,在左右两个身体健硕的嬷嬷禁锢之下,只能叫她恨意更深了一重,如嬿厉声控诉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三番五次要夺走我的孩子?!你害死我一个孩子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弘历!!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温皙没有因为如嬿放肆,有半点恼怒,她就像看一只小丑一样,饶有兴味地微笑着。
康熙脸色却阴沉得如暴风雨的前夜。以他帝王的身份,自然不屑于问罪如嬿区区一个侍妾,便直接对胤禛发作:“老四!你就是这么管教侍妾的?!”
胤禛那和康熙有五分像似的眼眸流露出积蓄杀意,他急忙惶恐地跪下来道:“皇阿玛,钱氏素来疯癫无状,还请皇阿玛恕罪!”
四福晋也急忙跟着胤禛跪了下来,深深叩首道:“皇阿玛,都是媳妇没管理好后院!钱格格是神智时常了,还请您千万息怒,不要气坏了龙体!”
温皙不屑于应对如嬿那恨不得吃自己肉、喝自己血的如嬿。轻轻一摆手道:“既然是神智失常的疯子,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好好的一个满月宴,都给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四福晋闻言。急忙便又叫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妇,似乎是雍亲王里粗使的婆子,力气大得堪比男人,长得满脸横肉,二话不说便拖着如嬿如拖一只小鸡。
如嬿这番在折腾也折腾不过这两个婆妇。只是嘴巴依旧不干净,还在叫骂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是在嫉妒我,你嫉妒我生了弘历!所以你才要拆散我们母子!”
康熙若不是顾忌着是满月宴喜庆的日子,恨不得立刻叫人杖毙了这个不知所谓的钱氏!“嫉妒”?!开什么玩笑?一国之母需要嫉妒一个皇子的侍妾吗?!果然是个神智失常的疯子!
“放开我!!我是弘历的亲额娘!!”被拖出宴会的如嬿叫骂的声音愈发尖锐得冲破云霄,即使身在内堂中,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们知道我儿子是谁吗?!我儿子是弘历!!我儿子将来要做皇帝的!!”
骤然间,内堂宴会静默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如嬿的嗓门很大,吐字也很清晰。最后那句“我儿子将来要做皇帝的”一字不漏地灌入了康熙耳中。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夫妇顿时被这句话吓得脸上惨无人色,弘历将来要做皇帝?!真真是大逆不道!如今的弘历,不过是雍亲王庶出的第四子罢了,康熙五十一个孙子中极不起眼的一个罢了!!钱氏竟然扬言自己的儿子将来要做皇帝,而且堂中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康熙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额头太阳穴一凸一凸。身为帝王的康熙自然不凡涵养,只是如嬿的话挑战的是他身为帝王的底线,哪怕是一个疯子,说出这般觊觎皇位的话,康熙也断断容不得!
康熙语调冰冷,吩咐李德全道:“将钱氏带进来!”
胤禛闻言,顿时额头冷汗涔涔,现在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早早杀了这个女人!他连忙磕头道:“皇阿玛,钱氏是疯子,疯癫之人的话不能取信!”
康熙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温度,“就算是疯子——朕也要问问她,到底是谁教她说那些话的!”康熙的目光如冰冷的刀子从胤禛头上滑过。
胤禛的双手遏制不住地发颤,他的皇父从来不是仁慈的人,被圈禁的大阿哥便是他的前车之鉴,昔年胤褆不过是觊觎储君之位,皇阿玛尚且容不得,若是让皇阿玛觉得他觊觎的是他老人家的皇位,胤禛敢肯定他的下场会被胤褆更加凄惨十倍百倍!!
说话间,如嬿又被带了进来,她嘴里骂骂咧咧不休:“等我儿子做了皇帝,要你们好看!”
站在四福晋身后怀抱着弘历的钮祜禄安茹吓得膝盖发软,终于再也站不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忙磕头入捣蒜道:“皇上,皇后娘娘!不关弘历的事呀!”安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现在她最关心的便是怀中的这个孩子,皇上有五十多个孙子,稍稍一狠心,说不准就会扼死这个无辜的孩子...至于如嬿,已经没有人觉得她能看到明天的日出了。
温皙此刻也是以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疯疯癫癫骂人不休的如嬿,事到如今若是可以叫康熙稍稍放下戒心,想必胤禛不介意亲手掐死如嬿。
如嬿进了堂中,愤愤瞪着温皙,忽的,她有哈哈笑了出来:“你就算当了皇后又如何?!我生了弘历!我儿子是弘历!!我儿子是乾隆皇帝!!还是我赢了,我赢了!!”
温皙微微摇头,如嬿...疯了,她依旧如白开水般平静地告诉她一个事实:“雍亲王第四子弘历,系侧福晋安茹所出,关你何事?”
如嬿如被从美梦中拉了出来,一切真实血淋淋的呈现在她面前,忽的她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子,挣破了泼妇的按压,以爆发式的速度冲了过来,锃亮的银簪尖锐的尖儿直直朝温皙胸前刺了过来。
温皙平静地拿起康熙跟前的金樽,便要掷出去。康熙却霍然站了起来,一脚踢了出去。
“啊!!——”
如嬿凄惨的痛叫回荡在雍亲王府,她疼痛地趴在地上,面色煞白如土,疼得弓着腰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康熙冷冷道:“钱氏刺杀皇后,罪不容诛。顾念其有所生养,赐全尸!”说完,康熙阴沉着脸,再也不管宴会,大步便走了出去,温皙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胤禛脊背上已然被冷汗湿透,听到皇阿玛赐死钱氏的口谕,他急忙擦了一把冷汗,磕头道:“儿臣遵旨,谢皇阿玛恩典!儿臣恭送皇阿玛,恭送皇额娘!”
“恭送皇阿玛,恭送皇额娘!”其他宴饮上的皇子福晋急忙跪安。
帝后起驾,跪着的一大群人这才爬了起来,几个皇子阿哥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们的四哥(四弟)。
诚亲王带着几分戏谑安慰道:“四弟,皇阿玛赐钱氏一死,便是没有牵连到你,四弟尽管安心。”
安心?胤禛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没早点扼死这个女人?!
其他几个兄弟连忙不痛不痒地上来安慰几句,名为安慰,实则是看笑话。十三阿哥胤祄思忖半晌,建议道:“四哥还是写个请罪折子吧。”
胤禛点点头,自然要写,还得绞尽脑汁去写才行啊!只是,钱氏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写血书,皇阿玛也不可能全然相信他没有不忠不孝之心了!
温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一溜烟跟在康熙后头上了銮舆,本来她还想说胤祄去后院找弘晖玩了,是不是等等他之类的,不过瞅见康熙想要杀人的龙脸,温皙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胤祄那么大的孩子了,又不是不认路...
而在雍亲王府后院,弘晖的独立小院中,他盘坐在弘晖的罗汉床上,闭着眼睛竖着耳朵。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胤祄看着自己的手指,嘴角露出一抹成功的笑容。
“十八叔,你到底怎么了?”弘晖满腹疑惑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岁的叔叔。
胤祄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飞快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没什么!”不过是刚才趁人不备的时候溜去归燕阁,在钱氏的后脑勺上轻轻点了一下,让她精神混乱,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儿罢了。果然,钱氏不复所望,说出来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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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暴力奶妈
简介:一个卖断终生的小保镖。
一个游戏小菜鸟!
这其实就是一个女汉子的世界,女尊!</P>
447、放狗咬胤禛
胤手里牵着爱犬雪球,施施然大摇大摆去了他四哥雍亲王胤的正院。
“弟弟给四哥请安!”胤仰着一张圆圆的小孩子一般可爱的小脸,半是撒娇地语气快步走进了四阿哥书房中。
“儿子给阿玛请安。”弘晖的行礼就规矩得多了,完全跟他叔叔不是一个档次的。
胤放下笔,暂且放下搅乱如麻的心,含着兄长一般宽和的表情:“十八弟看样子身子已经养好了。”
胤仰着弯弯如月的眼睛,以孩子般稚嫩的语气道:“是啊,弟弟命大,吃了鹤顶红也能活下来。”
胤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依稀觉得十八弟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却也没多想才十一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心计。
弘晖倒是真的替胤高兴,“十八叔福泽深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胤冲弘晖笑了笑,道:“晖晖,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私密话要跟四哥说,改天再找你玩儿。”
弘晖虽然有些不解十八叔有什么“私密话”要跟他阿玛单独说,心里有点小小的不高兴,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和严肃的阿玛相处太久,便摸了摸身形肥硕高大的雪獒的脑袋,朝自己阿玛行了一礼道:“儿子先退下了。”
胤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胤的爱犬雪獒身上,浑身毛色雪白浓密,吊睛眼有神,骨骼健硕。本该是一只凶猛的雪獒...胤暗暗摇头,可惜这只大狗,肥硕如猪,走起路来肥肉晃晃悠悠,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完全被养成了哈巴狗了!胤是爱犬之人,见不得把狗当成猪仔来养的人。
胤一手抓着爱犬满是绒毛的大耳朵,笑着道:“四哥。这是雪球!已经三岁了!是我八岁那年,皇阿玛让犬舍进献的。”
胤点点头,很是违心地道:“不错。”
胤笑脸如春光一般明媚,笑嘻嘻道:“是啊,雪球很乖很乖!”话刚落音,胤小嘴微微一嘟。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他嘴里发出。
胤顿时觉得不妙,只见那只肥硕的笨狗,听了胤口中发出来的旋律之后,立刻浑身白毛爆炸似的立了起来,懒怠的吊睛目爆裂出凶残如狮子般的血色,嘴里发出呼呼闷叫声。一副对准了猎物的猛兽架势。
胤急忙后退半步,做出防御的姿态。只是雪球的攻击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雪球原本肥硕笨重的身躯骤然变得轻盈无比,它的四蹄像按了弹簧一般,骤然拔地飞出,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胤的小腿肚子上。
“嘶” 胤想必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给狗咬,而且还是如此凶猛的雪獒,尖锐的狗齿死死咬住他的腿肚子最有肉的部分。牙齿的尖锐部分仿佛咬到了他的骨头,疼得胤差点站不稳。血顺着丝绸和雪獒的大口渗了出来。染红了胤的白底团福字纹履鞋。
胤此刻脸上已然褪去了孩子稚嫩可爱的朗朗笑容,转而是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忽的他有笑嘻嘻地关切道:“四哥,疼吗?!”
胤死死咬着嘴唇,他不敢随便出手,他更笃定十八弟不敢在这儿杀了他!只是腿上传来的痛入骨髓的感触...即使胤忍耐力超乎寻常人,也额头冒出冷汗来。
胤见胤不回答,也不恼怒,只又收敛了孩子般的笑容,冷声道:“四哥可知道,我服下渗入了鹤顶红的毒药丸,也很疼!”疼得五脏六腑翻涌,大口大口地吐血...他全凭一股求生的念头忍住了,忍到了额娘来救他!
胤咻一声,吹了个口哨。
雪球闻声,立刻松了口,浑身的暴戾气息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它又变会了那只笨拙的胖狗,屁股一扭,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小主人身边,讨好地蹭了蹭胤的裤腿。若不是雪球嘴上满是鲜血,只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只可爱温顺的大狗吧。
胤后退二步,倒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急忙撕扯下衣裳上一块布条,将还在流血不止的小腿紧紧缠住,方才那一口只怕是咬中了大血管了。
血渐渐止住,胤长长喘息着,道:“十八弟好本事。”胤自诩懂犬类,却没发现那只笨拙的大狗居然是一只凶兽!
胤歪头,笑道:“四哥才是好本事,旁人被雪球咬一口只怕都要哭爹喊娘,四哥居然一声不吭。呵呵,四哥若是叫出来,外头的王府侍卫肯定会冲进来。”
胤因失血而发白的脸色露出几分苦笑:“冲进来又能如何?十八弟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我拿你自然是无可奈何的。”
胤虽然不晓得胤到底是怎么知道那药丸是他命陈喜动了手脚,在他如此岌岌可危、皇阿玛对他的信任降到了冰点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和皇后的儿子翻脸。别说是放一条狗咬他,就算十条,他也只能忍住。
胤已经笑脸灿烂:“四哥怎么会拿我无可奈何呢?弟弟以前没跟四哥作对,都差点丢了小命。如今雪球咬了四哥一口,弟弟真是怕得很,怕四哥再下一回鹤顶红,那么弟弟就没上一次那么好命逃过一劫了!”
胤知当初的事儿已然不能再有狡辩翻盘的余地了,便道:“十八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十八弟若真想要置他于死地,就无须来私底下面对面跟他说这些话了。
“四哥快人快语!”胤收敛了笑容,露出平静如水的面孔,不带有一丝波澜,“方才又钱氏闹出来的一出,若是再加上弟弟去跟皇阿玛揭发当初的事儿,四哥猜猜你的下场是否会比大哥好一些呢?”
胤不论内心如何翻涌,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十八弟应该晓得‘死无对证’这四个字怎么写吧?”
胤道:“不错!弟弟的确无凭无据。只不过,无凭无据又如何?皇阿玛到时候会信四哥,还是信我?”
胤面露苦涩,以他如今的形式,皇阿玛自然不会相信他了,“且不论皇阿玛会信谁,皇额娘是一定会信十八弟你的。”皇后何等护犊?若是她发难,胤也是岌岌可危!
胤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十八弟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吧。”既然是私底下谈,那便是要“和谈”,否则胤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废话。
“我要四哥放弃夺嫡,去支持十六哥!”胤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若四哥答允,你我之事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三人知晓!”
胤苦笑道:“如今,我除了答允,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胤见胤服软,并不敢有半点放松,“四哥现在应该很恨我吧?不过,四哥可别想着杀我灭口之类的,既然上次你杀不了我,以后就永远也不会有能杀我的机会了!”话刚落音,胤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胤面前。
胤惊愕之下,随即便感觉到脖颈上有冰冷的触感,那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一双稚嫩的手握着匕首的柄,而那手的主人,正是十八贝勒胤。胤从方才的正面一丈远距离,转瞬便出现在了胤身后。
胤额头骤然冒出虚汗,深吸了两口气道:“我知道了”
胤旋即收起了匕首,从袖子中取出一只青釉蒜头瓶道:“这是伤药,要是四哥放心弟弟的话,就请用吧。”说完话,胤便消失在了书房中。
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离死亡很近...虽然他不觉得的十八弟会真的动手杀了他,但是匕首抵在脖子上的感觉,也足够叫人惊惕了。胤顺手拿起桌上的伤药,扒开木塞闻了闻,的确是上好的伤药,他弯身挽起裤腿,将膏状的伤药涂抹在几乎被兽齿洞穿的伤口上。果然凉丝丝的感觉消解了大半的痛楚,胤用布袋将伤处缠绕了起来。
包扎好之后,胤不由苦笑,他居然被才十一岁、比自己儿子还小二岁的弟弟给摆了一道。胤虽然答允了十八弟,只是日后是否履行自然在于他自己,倘若他能承担得起跟十八弟翻脸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是他所承担不起的。
胤是个有野心的人,只不过他的野心掩藏地很好。同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有的人襁褓中便是储君,有的人却只能为臣子?!他不甘心永远屈居于太子之下,俯首称臣!如今的太子自然随时可能再度被废黜...但是随着昔日皇贵妃被册立为皇后,她的三个儿子便都成了嫡子!
嫡庶尊卑分明,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胤一直坚信,凭借年长,凭借多年积攒的优势,他未尝没有成功的机会,再加上从如口中得知的未来走势...那个该死的女人,如今却毁了他在皇阿玛心目中忠孝的形象!!
真真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胤利用从如哪儿得知的十八弟八岁夭折的消息,设计让太子倒台,却也同样因为如,他在皇阿玛面前三十多年努力一朝丧!!
胤仰首望天,真的再无半点机会了吗?真不甘心呐!只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大位,而是先保住他如今的荣华和地位,胤定了定神色,吩咐道:“去把弘历抱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48、如嬿之死
雍亲王府后花园,荷花池畔。
自从雍亲王大阿哥弘晖早年曾经在这里落水之后,荷花池便围上了一层牢固的栏杆,东侧有临水而建的四角飞檐水榭,照例还有王府侍卫再次巡守,只是今日下午,此地却别无外人,水榭中只有雍亲王胤禛和从小伺候他的心腹太监苏培盛,胤禛极不熟稔地怀里抱着哇哇哭的弘历,想来是抱的手法不对,所以孩子一直在哭。
胤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将儿子递给苏培盛抱着,只不过苏培盛哄孩子的本事也没有比胤禛好多少。小四阿哥哭得愈发厉害了。
随后,见二个体型健硕的太监押着钱氏送到了水榭跟前。如嬿方才被送回归燕阁就一直浑浑噩噩,这会儿被拖拽到临水的地方,冷风一吹,倒清醒了二分。
如嬿被稍稍梳洗了一番,脏乱的头发被梳了成了两把头,她听到弘历的哭声,骤然清醒了过来,急忙大步跑进水榭,便要去抢苏培盛怀里的孩子。
胤禛目光冷冷一扫,如嬿顿时凝滞在了二步开外,她战战兢兢开口,满是疑惑:“爷?”
胤禛指着苏培盛怀中的弘历,问:“你说,他将来会做皇帝?”
如嬿一听,身子骤然发颤,急忙摇头:“不不!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胤禛的面色愈发冷森:“看样子,你当初并没有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本王!”
如嬿被胤禛冷入骨髓的声音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便跪倒在了水榭的汉白玉地板上,“爷!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太子两废两立,您将来会是九五之尊,十八阿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十八阿哥八岁的时候没有死!!”
胤禛目光依旧冰冷,这个女人好像浑然忘了在御前撒泼...当初为了她知晓未来的价值。胤禛不惜触怒皇父保住了她,如今看来的确是失算了,如嬿今天说出的那些话,就几乎葬送了他一生的谋算!到底,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够了!”冷漠的两个字打断了如嬿的陈述,胤禛望着身后的一湖秋水。湖上荷叶萧萧,深秋时节露浓霜重,荷紧已无擎雨盖,只余下几杆光秃秃的灰色莲杆了。
如嬿跪在地上,迎面刮过来的冷风冻得她浑身发颤,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只可惜如今的如嬿已经不是貌美年华的女子,三次有孕,已经破坏了她如花的容颜。更加之她已经不年轻了,此刻的可怜已经没有了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蜡黄的面容,枯槁的额头,干裂的嘴唇....
胤禛看着她的脸,厌恶更浓,但是想到如嬿预知未来的价值,他强忍着厌恶问道:“本王问你。皇阿玛龙御归天的日期你可晓得?”这个问题,胤禛上一次便问过她。那时候如嬿刚刚生完了那个双腿黏连在一起的怪胎,只是可能是因为体弱,如嬿正要回答,却吐血了,那之后便一病病了数年,其中只告诉了他一些太子两废两立的细节。
如嬿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次的事之后,如嬿认定了有天命存在,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尤其是和帝王有关的。
胤禛顿时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又转而问道:“太子何时会再度被废?”
如嬿忙道:“明年。康熙五十一年,不过具体是哪个月,我就不清楚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照如今皇阿玛对太子的诸多节制,连区区一个年家都不许太子拉拢,的确太子的位置保不住太久了。
“那么胤禄呢?他的命数如何?”胤禛想到了十六阿哥,太子若是被废,胤禄身为嫡子,将来的胜算岂不是比他更多了几筹了?更何况,还有跟随国师学习仙术的胤祄同样叫他头疼。
如嬿绞尽脑汁去想,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历史中记载,十六阿哥只是个打酱油角色,如嬿虽然熟知历史,但也熟不到那个程度,甚至都不晓得原本正牌的十六阿哥生母是何须人也。如何能想到他未来的命数如何呢?
见如嬿半晌不回答,胤禛立刻冷了眸子:“胤禄是否有九五之份?!”
如嬿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将来顶多是个王爷!爷放心,你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的!”
如嬿虽然如此言辞凿凿,但是胤禛依旧不敢深信。随即想了想,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她的了。这个女人对他,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没用的人,不需要留着了。
胤禛以目色示意水榭外的二人,二个太监立刻麻利地上前,一左一右将如嬿押了起来,便往池水去。
荷花池的池水并不深,但是淹死人也足够了。只不过据说如嬿熟识水性...
胤禛面色比深秋的池水还要冰冷,他缓缓道:“你应该庆幸,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还能留下全尸!”
如嬿骤然慌了神,看着清水涟漪的池水,想要逃,却怎么也挣不开太监的束缚,如嬿惊恐地叫着:“不!!爷!我是你的女人啊,你怎么可以...啊!”一个太监一脚踢在如嬿的膝盖弯处,如嬿顿时失去平衡,跌倒在池水边,另一个太监立刻作势按住如嬿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入池水中。
如嬿双臂扑棱着,挣扎着,冰冷的池水灌入的她的口鼻,进入她的肺腑,她再怎么用力,也抵不过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
胤禛就那样冷眼瞧着,耳侧弘历依旧哭得厉害。
不过一刻钟,如嬿身子挺直,前半个身子连头脑袋一起头浸在了冰冷的水中。太监用脚狠狠一踹,将如嬿的尸体揣进了池水中。
噗通!!
水面溅起的浪花翻涌到水榭中,漫过了胤禛的脚踝,是极为冰冷的感觉,深秋的水,果然极冷。胤禛小腿肚子上一阵疼痛,想来是包扎过的伤口浸了水了。只是他面上不见半点异样,侧脸看着苏培盛怀中的弘历,道:“把他,也扔下去!”
苏培盛骤然脚下发软:“主子爷,四阿哥他是您的...”——这好歹是您的亲骨肉啊!
“扔下去!”胤禛面色掀起一阵恼怒,他真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他和她的生母一样,就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苏培盛虽可怜这个孩子,却也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缓步踱步道池水畔,蹲下身子,一咬牙便送了手。
噗通!
是比如嬿被踢下水稍微小一些的落水声,溅起的池水泼了苏培盛一脸,苏培盛打了个寒颤,急忙扭头不忍心再去看。
苏培盛正要回水榭复命,胤禛声音再度响起:“捞起来!”
苏培盛虽然不解,但是更不敢耽误了片刻,急忙跳下水,将沉浸在浅水处的四阿哥弘历又给捞了起来。
包裹着弘历的小锦被**的格外沉重,而湿透了的棉被中的弘历已经面皮紫青,依稀还有心跳声,弘历小嘴发出几声低微的咳嗽声,然后便是跟小猫一样虚弱无力的哭声,断断续续。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他的骨血....
“进宫去请个太医来。”
萧索的荷花池上,浮起一具女尸,随着微微的涟漪飘到了池水边。
养心殿。
温皙拿拳头锤了锤自己老腰,然后——继续磨墨。
康熙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温皙一眼,手中的奏折一合,递了过来道:“你看看。”
温皙哦了一声,满腹狐疑接过来,原来是雍亲王上书请罪的折子,内容恳切,字字扪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片血红...大概是血书吧。不过,温皙不会想到,血书是血书,也是他自己的血,不过是用毛笔蘸着被雪球咬伤处血来些的,正好也可名正言顺不来上朝了。内容中还捎带地一提:妾侍钱氏不慎落水,溺毙在雍亲王府后花园的荷花池中。
如嬿的死,只是被轻描淡写地一提,在洋洋洒洒千余字的请罪折子中,只占了小小的一句,然后再不多提。满满当当的奏折里反复指天发誓的是胤禛身为儿子的忠孝之心,言辞恳切无比,温皙看了都差点要相信胤禛是忠臣孝子了!
只是他是否忠孝,温皙懒得管,重要的是如嬿这只蟑螂终于死了,是被她枕边的男人踩死的。温皙没见过所谓的如嬿“不慎落水”的场景,不过想想就知道,一准是雍亲王亲自下令,命人将她按入水中,活活溺死。有今日的结局,不知如嬿是否后悔了?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觉得如何?”康熙若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温皙合上奏折,放回原处,道:“还能如何,到底是不光彩的事儿,皇上当日既叫人封了口,如今能捂着自然是捂着好。”
康熙沉默不发表意见,毕竟有静一这类能掐算未来的人存在,康熙虽然视如嬿为疯子,但是她那“弘历会当皇帝”的断言,到底叫康熙耿耿于怀了。身为帝王,被人觊觎了屁股底下的椅子,怎么都会不高兴的。
449、垂死的海东青
沉默良久,李德全进来打千儿禀报道:“皇上,高太医回宫来了。”
康熙立刻正色道:“传他进来!”
高太医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太医,是太医院妇婴一课的稽首,李德全口称“回宫”,那个他是出宫去了,是去哪儿了呢?
“奴才高成给皇上请安,给主子娘娘请安!”
康熙肃穆着龙脸,问道:“如何了?”
高成恭恭敬敬回禀道:“回皇上,雍亲王四阿哥因受窒息良久,伤着肺腑,又冷气侵袭,故而风寒格外严重,若是细心好好调养,或许、大概...有可能养好吧。”高成是此中稽首,也说得如此不肯定,想来弘历伤得不轻了。
窒息良久?温皙突然想到昨日如嬿死死勒着怀中的弘历不让人抱走,想必就是哪会儿伤着肺腑了吧?如嬿疯癫时常,不是因为她的孩子被人夺走,而是她当皇太后的机会被钮祜禄氏夺走了,加上弘历要修改玉牒,那么日后弘历荣耀再多,也与她无关了!是以她才那么神智失常。
只是温皙不知道,如嬿的确伤着了这个孩子,但是真正叫他留下一辈子病根的不是他那个被溺死在荷花池里的生母,而是他的生父雍亲王胤禛!因为只有弘历成了病秧子,才能叫康熙真正放心。
康熙脸上却露出几许轻松的笑容道:“高成,你是太医院稽首,你既觉得难以养好,想必是真的伤得不轻。以后尽力调养就是了!调养不好,朕也不会问罪于你!”
高成自然不晓得内中的原委,听得康熙如此宽和的语气,立刻心放进了肚子里,连忙磕头称是。告辞退下回太医院给雍亲王四阿哥配药去了。
“朕已经叫人收拾好阿哥所了,胤祄都多大的人了,住在你偏殿不合规矩!”康熙手里捻着一串紫檀佛珠,语气悠悠缓缓,全然不似刚才的凝重了。
温皙嘟囔道:“年后胤祄还要跟着他师傅离开,就别折腾了。”
康熙皱了皱眉头,“怎么?胤祄的身子还没养好吗?!”
温皙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胤祄是魂体受损,好得慢。”自然这话是吹出来的,实际上胤祄老早就好了。
康熙无言。只是想到静一,他心里就不怎么高兴,凭什么他的儿子要天天跟着静一?!
这时候御前的小太监小唐提着个盖着藏蓝色绸布的硕大鸟笼子进来。打千儿道:“皇上、主子娘娘,八贝勒命人送来此物!”
康熙一看那鸟笼子的大小,不由喜道:“可是海东青?全民升级时代!”
小唐低头道:“奴才没看过里头是什么东西。”
康熙招手道:“呈上来!’
“嗻!”小唐腿脚麻利快步上前,躬身将硕大的鸟笼子放在了御案上。
康熙兴奋地搓着手掌,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喜滋滋道:“老八还算有孝心!”
温皙撇撇嘴,当初康熙可是把胤禩骂得够毒舌,连“辛者库贱妇所出”这样薄情寡义的话都说得出来,如今倒觉得胤禩孝顺了。心里吐槽着,精神力不由地下意识地探测到了被绸布盖住的鸟笼子中,顿时温皙脸色变了。里面的海东青....
当柔软丝滑的绸布如帷幕一般被康熙拽了下来,康熙的脸色比温皙要难看十倍。
的确是一只体型颇大的海东青,是罕见的纯黑色。羽毛很漂亮,有黑珍珠的光泽,只可惜海东青却是垂死的,它无力地趴在鸟笼中,眼睛一张一合。眼中的光泽极其暗淡,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这是一只垂死的海东青。
康熙的暴怒如逾期般降临。连同鸟笼一起海东青被康熙猛力掷了出去,正击打在太监小唐的脑门子上,打得他头破血流。
小唐在御前伺候也有四五年了,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吓得软到在地,都不敢去擦拭额头上涌出来的鲜血,大气不敢出,只捣蒜一般磕头不止。
“胤禩心高阴险——朕原以为他已然知错改过,未曾想如此不忠不孝!竟以垂死之鹰诅咒于朕!是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吗?!!”康熙睚眦尽裂,怒目望着那只已然将死的海东青。
对于此,温皙实在存有疑惑,八阿哥自从复位贝勒之后,想尽办法地讨好康熙,意图修复父子关系,他努力确实稍见了几分成效,只是如此一遭,不但千般努力一朝丧,只怕日后会更加难堪了,温皙缓缓道:“八阿哥没有理由这样做...”这么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康熙只冷冷一笑:“他是怨恨朕,多年冷落良妃!更因去年良妃薨逝——他是觉得是朕害死了卫氏!”
温皙一时间无言,良妃的身子自从她封妃之后就不大好了,到底为了康熙的一句“辛者库贱妇”成了她的心病,即使她受封为妃,康熙一样不宠爱她,良妃也心病日趋严重,加之早年在浣衣局劳作和当年生胤禩时候留下的病根复发,康熙四十九年的时候,妃位的宝座还没有捂热就薨了。康熙念及良妃已死,胤禩长久伤心欲绝,对他渐渐有所宽和,只是如今...温皙摇摇头,心中想的却是谁动的手。
康熙渐渐上了年岁,最忌讳旁人说他行将就木,他声音冷得如一块化不开的坚冰:“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温皙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李德全也奉旨出宫去八贝勒府宣旨:割胤禩贝勒爵位,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简短的一道旨意,却能深刻表达康熙的意思,不但割除了胤禩爵位,更停了他的俸银和禄米。虽说皇子阿哥哪个没点灰色黑色收入,只是一个割了爵位遭到皇父厌弃的皇子,底下官员哪里还会“孝敬”呢?
“儿子给额娘请安!”身后胤禄的声音一如往常,只是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出宫去?”温皙见胤禄似乎是从太子的毓庆宫过来的,便随口问了一句。随即便想到了那只垂死的海东青。不由地皱了眉头。胤禄这几年,不知怎么的,似乎认准了是胤禩害了胤祄,故而屡屡出手,而这次——
“去我宫里,我有话要问你!!”温皙立刻道,养心殿外,耳朵太多了。
“儿子正有此意。”胤禄含着几缕别样的微笑,缓缓道超级神警全文阅读。
这个时节,承乾宫里已经上了炭炉、炭盆。殿中暖烘烘的,温皙解下斗篷递给竹儿,带着胤禄进了暖阁。
谴退了无关人等。温皙直截了当地问:“那只海东青该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
胤禄一愣,脱口而出道:“不是额娘您——”他也微微吃了一惊,“不是额娘的做的?”
温皙皱了眉头,“自然不是。”听胤禄的语气,似乎也不是他做的。
胤禄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道:“儿子当时和四哥、十三哥都在太子的毓庆宫,一起饮酒。随后就听说八哥进献了一只垂死的海东青给皇阿玛,皇阿玛雷霆震怒,割了八哥的爵位,所以急忙过来看看。额娘不是从养心殿出来的吗?”
温皙低头揉着太阳穴,道:“胤禩自己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既不是你的做,那会是谁?”
胤禄凝声,毫不犹豫地道:“太子或者四哥!”
太子自然有可能。只不过温皙更觉得会是出自四阿哥手笔。胤禛与胤禩可算是宿敌了,若是有将胤禩打落尘埃的机会,胤禛当然不会放过!
不管是谁做的,康熙既说了“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的话,八阿哥便是被打入尘埃。在无翻身的机会了。
翌日。胤祄匆忙赶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胤禛正坐在水榭中喂鱼。虽然荷花池没了什么风光,但是一池的红鲤鱼,看上去红彤彤一片还是很好看的。
“是你做的对不对?!”胤祄脱口而出,焦急地问道。
胤禛也腿上的伤还没好,不方便起身,便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笑道:“十八弟来了,过来瞧瞧,都深秋了,这些鱼都是活泛得很!”
“我不是来看鱼的!”胤祄皱着眉头怒道,“海东青,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胤禛露出万分疑惑的神情,“十八弟,你说什么?”
“别装了!”胤祄冷哼道,就算他没有半点证据,但是六爻算出来的结果是不会有错的,就算一次两次会算错,但是他一整个晚上没睡觉推演了十几遍,都是指向同一个人!
胤禛拍了拍手,抖干净手上的鱼食,果然,十八弟也有着预知过去未来的能力,就如同他莫名其妙知道了当初是他下手一样。既如此,胤禛也懒得继续装了,“是我,又如何?”
“你——”胤禛乍然承认了,倒叫胤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胤禛面色平淡,道:“十八弟,既然有如此本事,想必也晓得,当初弘晖是如何落水的。”
“我当然知道!”胤祄气得脸蛋涨红,“可是弘晖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八哥——”
“难道十八弟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胤禛立刻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腿,“这是我的代价!胤禩同样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胤祄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四哥要为弘晖向八哥报仇,他也无法释怀木兰之事,谁都有谁的恨,旁人无权置喙。
450、新年喜讯
新年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度过,开府的皇子福晋皇孙都要入宫赴宴,康熙如今上了年纪,似乎愈发喜爱年幼的皇孙,甚至将弘明带在身边,常常亲自教导,这一点叫瓜尔佳氏差点咬碎了银牙。康熙很喜欢孙子,尤其是年纪小的几个,自然了雍亲王的第四子弘历除外,康熙看到这个孩子就异常冷漠,还在为当初如嬿的那番话而警惕。
宴到子时,人人都乏了,几个年幼的皇孙更是连连打哈欠,有的甚至在乳母怀中已经睡着了。
年年都要如此,过了子时,方可出宫各回各家。
温皙饮了一杯浓浓的热茶,提了提神,胤祄猫在不显眼的地方,不知道在跟弘晖玩闹什么。康熙的儿子们、孙子们济济一堂,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到了子时,也都乏了。
知道康熙说“各行回吧”,皇子皇孙们急忙起身跪安。
大年初一,也是要早早起来,温皙要去给太后请过安,请安之后,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下午再接见命妇。却听竹儿说太子求见。
温皙有些讶异,不错,照例新年初一,皇子皇孙和他们的福晋是需要来给中宫皇后请安的。只是太子与她素来不亲厚,温皙立后之后,太子也从来不来请安,也从未叫过她一声“皇额娘”,不过温皙也懒得计较,胤礽又不是她生的,不叫便不叫,若是叫了,她还觉得不舒服呢。
“儿臣给皇、皇后娘娘请安!”到底,太子还是没法叫温皙“皇额娘”,只尊称一声“皇后娘娘”。
瞧太子是独自一人来的,也没带太子妃和几个儿子,温皙不由生了几分奇怪,且太子一副沉闷苦涩的样子,好似老了十岁似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温皙照例寒暄道:“太子怎么来得这么早?”
胤礽虽然与温皙并不亲厚,但是表面的尊敬还是有的,今儿却不寻常,他直接开口道:“皇后娘娘,皇阿玛是不是又要废了我?!”
胤礽的问题叫温皙吃了一惊,她不晓得为何胤礽会问这种问题,急忙笑了笑:“太子不要听信旁人谗言,你是皇上的嫡长子,不要妄自菲薄。”
“嫡长子?”胤礽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中带泪,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中带着苦涩的讽刺。而讽刺的人正是他自己,他突然上前两步,哭得满脸是泪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不是皇阿玛唯一的嫡子了!皇阿玛又要废了我是不是?!”
温皙从他口中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十分刺鼻的味道,温皙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太子,你喝醉了。”侧脸吩咐小鹿子道:“去给太子取一碗醒酒汤来!”
“醉了?呵呵...”胤礽笑得愈发干涩,“是啊,我醉了。一些话。也就只有醉了,才敢说出来!皇阿玛想让我挪位置给十六弟对不对?!皇阿玛想让我把毓庆宫让给胤禄是不是?!!”胤礽越说越激动,声音激愤地刺耳:“我不!!我才是太子!毓庆宫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胤礽高喊着“谁也不让”。一边大步冲上来,小鹿子急忙伸开手臂挡在温皙前头,道:“太子爷,您醉了!请回毓庆宫吧!”
“滚开!!”胤礽骤然爆喝,“连你一个狗奴才也敢跟孤作对吗?!!”他突然大力一推。将猝不及防的小鹿子给推到了一旁,小鹿子踉跄着狠狠撞在了东面的莲花缠枝纹的香几上。香几上摆着一个紫金狻猊炉,熏炉掉下来正砸中了他的脑门,小鹿子登时便晕过去了。
“太子!”温皙怒声而起,指着后头寝殿,“皇上就在里头睡着,你要把皇上吵醒吗?!”康熙是后半夜才来的,听说昨晚子时之后还在养心殿召见了太子,只是不知康熙到底跟胤礽说了什么话,叫他如此失常?!
“你别拿皇阿玛来压我!!”胤礽醉意熏熏地吼道,“是你撺掇皇阿玛废了我是不是?!!十八弟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为什么不放过我?!”说着胤礽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臂,再次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太子!退下!!”温皙怒斥着,极力挣扎,只是胤礽的仿佛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狠狠抓着温皙的小臂,丁点不肯放松。
温皙骤然扬起左手,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掌,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太子,本宫是你的继母!!还不退下!!”
“继母?!”太子眼中骤然冒出血光,抓着温皙小臂的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拗断了温皙手臂似的!
彻骨的疼痛从小臂传来,温皙急忙用力拉扯,无奈胤礽死死抓住,丝毫不肯放松。
随即便听见康熙的暴怒之声:“逆子!!你在做什么?!”
太子见康熙从寝殿走了出来,不由大惊失色,他只因为皇后所言的皇阿玛在寝殿睡着只不过是吓唬他的话,哪里想到皇阿玛真的在此?顿时,心一慌,手蓦然送了。
温皙正用力拉扯着,正好太子乍然松手,温皙立刻失去了平衡,身体斜斜向后倒去,撞在了紫檀木泥金彩绘龙凤呈祥的屏风上。
紫檀木是硬木,真的很硬,温皙用额头亲自验证过了,硬得跟石头似的,正好着架山东巡抚进献的龙凤呈现屏风,又宽厚又高大,撞上去之后屏风只稍微颤了一下,温皙却眼冒金星,然后面前一黑,爽快地晕过去了。
“嘎珞!!”
........
醒来之后,温皙感觉到了自己脑门子上多了一圈绷带,还有小鹿子也是,惨兮兮地侍立在床尾。康熙则坐在床头,一脸的兴奋之色,见温皙醒来,急忙殷勤地拿过一个软枕放在温皙身后,亲自将温皙扶了起来:“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温皙感受了一下,也诧异得很,不就是脑门子撞了一下屏风吗?怎么就突然晕了?她身体可没这么脆弱,“头疼、脚疼。”温皙简单地陈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好像是摔倒的时候,花盆底儿鞋太高,结果就给扭了脚了,“还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对于这点,温皙就不明白了,肚子又没撞到!
康熙道:“放心吧,没事,太医说你只是稍微动了点胎气,多静养些时候就好了。”
温皙脑袋还有些晕晕的,“没事就好...”随即她如同被丢进冰雪中,立刻清醒了过来,无不惊讶地看着康熙:“我、我、我...”温皙的舌头如同打了结,连忙看着自己的肚子。
康熙笑眯眯道:“你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温皙一张脸顿时僵硬得如雕像一般...
“怎么了?”康熙顿时有些急了,忙摸了摸温皙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温皙脸颊抽搐了二下,道:“心里不舒服!”次奥,开什么玩笑,都年近半百的人了居然中奖了,自然了温皙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康熙一把年纪了,孙子成群,估计明天都要有曾孙子了!这个时候,她居然中招了?!多少年没吃避孕药了,她满以为不可能再怀上的...静一不是说她命中只有三个儿子吗?肚子里刚刚落户的这块肉是怎么回事?!!!!(静一:我只是说你有三个儿子而已,可没说你有几个女儿...)
康熙面色顿了顿,道:“朕知道,都是胤礽那个逆子不好!”
“不是那个意思——”康熙是以为温皙对胤礽的所作所为不满了,温皙只好苦着脸解释,道:“你知不知道胤禄府里一个侍妾怀孕了?!!”
康熙顿时有些懵了:“自然知道,只是——这又如何?”
“呵呵!”温皙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二声,“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生?!!老脸都丢尽了!!”赶明肚子里这个和康熙的孙子一块出生...温皙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当初和玉录玳母女一块怀孕,就够让她老脸没地儿搁的了,现在——天啊,赶紧来一道雷把康熙这个老不要脸的给劈死吧!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康熙虎着脸道,“你只管安安心心养胎,给朕再生个儿子!”
“你还嫌儿子不够多,闹腾得不够狠是吧?”温皙幽幽道,前头年长的儿子让你折腾了个遍,大阿哥圈禁,太子估计也差不多了,四阿哥被冷置,八阿哥倒了...一个个闹腾得康熙每每雷霆震怒,还没被儿子折腾够啊,居然还想要儿子!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只管生就是了!”康熙胡子抖擞地道。
温皙脸颊继续抽搐,道:“石静一说了,我命中只有三个儿子。”
康熙看了看温皙的肚子,脸上依旧欢喜:“女儿也好!像玉录玳似的,懂事又孝顺!”
温皙真没看出来玉录玳哪里懂事,哪里孝顺了!成婚这么多年,脾气一点没变,亏得曹颙是个好男人,居然处处宠着她。
451、千叟宴
玉录玳和曹寅成婚多年,只生了托瑾一个女儿,再无所出,曹颙也没有动过一丁点纳妾的心思。后来康熙有些看不过去了,将曹寅之弟曹荃的第四子曹頫过继给他做儿子,而曹頫已经成年,膝下一嫡二庶三子,如此曹寅是既有了儿子又有了孙子,康熙更许诺将来曹頫继承江宁织造职位。如此,也是理所当然的,曹颙如今已经是从三品太仆寺卿,官位远在其父之上,将来自然不可能降职去做江宁织造。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康熙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为由拘禁太子于毓庆宫,非诏任何人不的探视。
而后宫之地,康熙也下旨任何人不得叨扰皇后养胎,差点没把温皙给闷出病了,而且这回康熙还不许温皙去昌平行宫养胎。
康熙自顾自地对着温皙郁闷发福的孕妇脸唠叨着:“朕已经着人加紧修建畅春园了,等修好了,你跟朕一块住进去!”
畅春园修建了也有些年了,是根据前明残旧的清华园原址重建,除了一些山水景致可以保留下大半之外,其余基本上要从零开始修建,是个大工程,估摸着在她生下来以前是建不好的了。所以温皙听了只会觉得更加郁闷。
“额娘,要不儿子叫姵儿进宫来伺候您吧!”一旁的胤礼突然插口道。
“别!”温皙急忙回绝,开什么玩笑?她这个岁数还大肚子就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要让儿媳妇加侄女的宛姵来参观参观?而且康熙一次性就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来,恨不得一天是二个时辰地盯着她,温皙已经够烦的了!
而在皇后有孕、太子即将被废的关键时期,康熙却把胤禄派出去,给派遣到了山东去监理河工,河工的事儿可是一桩苦差事。温皙替自己的儿子默哀。
而雍亲王胤禛,腿伤好了之后,被康熙派去宗人府办差,正值康亲王薨,其膝下一群儿孙争夺世子之位、争夺家产闹得沸沸洋洋,整个皇城都在看笑话了。康熙便让胤禛去从中调解,被赋闲依旧的雍亲王自然很卖力,极力施展手腕,从中调解了数月,总算平定了下来。
事情平定了。康熙不但没有降下赏赐,反而以胤禛“邀买人心,拉拢宗室。图谋不轨,觊觎储位”为由,削夺了他亲王的爵位,降为多罗贝勒。再次将胤禛浮现在家中了。
如嬿的事儿,康熙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算忍耐良久了。而胤禛更是自如嬿之后,便以腿伤为由甚少出门,也从不结交大臣,愣是叫康熙找不到半点里头发作他!一直等到胤禛磨磨蹭蹭伤好了,康熙立刻对他“委以重任”,重任之后便是“重罚”了。
胤禛对于此次降位。只默默承受了,默默回府礼佛去了。
敲打完了胤禛,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康熙谕旨再废皇太子,锢于咸安宫,表明“若有奏请皇太子已经改过从善、应当释放者,朕即诛之。”
如此,朝野上下。短期内是没人敢盯着康熙的怒火上来求情了。
而这个时候,温皙正懒懒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件象牙白滚雪细纱的小肚兜在白嫩的小家伙身上比了比,针工局的绣工自是没的说,百蝶穿花的绣纹色彩鲜艳而不繁杂。至于小家伙的名字,温皙还在和康熙争议中,康熙先后想了两个名字,全都被温皙否决了,因为她的小女儿可不能再是禽兽了!!!
康熙最早预备好的名字是“善彦布勒翰”,叫着很拗口,是满语“仙鹤”的意思,温皙实在不想再多一个飞禽,坚定地否决了;康熙绞尽脑汁想到的第二个名字叫做“纽瓦尔吉噶司哈”,比上一个更拗口,是翠云鸟的意思,因为小十二的姐姐是“碧玉鸟”,所以康熙打算把她叫做“翠云鸟”,温皙万分坚定地否决了,原因一样。
现在,十二公主都已经满月了,康熙这个当阿玛的还在为名字发愁。
“就叫瑚图里宜敏比!”康熙突然拍案道,“不准再挑三拣四了!”
温皙只要把肚子里挑三拣四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其实很想说这个名儿太长了,叫起来费劲,写起来费时,想起来就觉得费力,属于“三费”产品。不过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头吐槽一下,要是说出来康熙一准吹胡子瞪眼。只不过,瑚图里宜敏比的意思很好,翻译成汉语是万福齐聚。比起懿嫔所出的十一公主的名字宜兴比,意为有福之人,的确好多了。
温皙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康熙这才见了笑脸,道:“以后小命名儿就叫福儿!”康熙蹬鼻子上脸,直接取消了温皙给孩子胡乱起小命儿的权力。
温皙撇撇嘴,她很想说这个名字很俗,就不会想个有点情致的、有点意蕴的?
有了福儿宝宝,温皙又重新回到了养包子的操心岁月中,好不容易才把胤祄养大了,又生了一个!
有了福儿,温皙也无心在理会前朝阿哥们的争斗了,光有这个小祖宗就够她操心的了!十二公主是否有福,温皙不晓得,但绝对是个精神力过剩的丫头,走路歪歪扭扭,爬起来倒是十分顺溜,每每温皙一不留神,小不点就没了!!然后只能叫人满后宫去找!
康熙五十二年,阳春三月,正是康熙六十岁万寿,康熙下旨命全国各地送耆老进京参加“千叟宴”,召集了一千名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在畅春园举办了宏大的寿宴。康熙言:自秦汉以降,称帝者一百九十有三,享祚绵长,无如朕之久者。
万寿节当日,不但宫中张灯结彩,隆重无比,为庆祝活动搭置的彩棚,从西直门一直延伸到畅春园,长达二十里里。 三月二十五日, 康熙帝在畅春园正门前首宴汉族大臣、官员及士庶年九十岁以上者三十三人,八十岁岁以上者五百三十八人,七十岁以上者一千八百二十三人人,六十五岁以上者一千八百六四人。 шшш ●тtkan ●¢Ο
诸皇子、皇孙、宗室子孙年纪在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者均出来为老人们执爵敬酒、分发食品,扶八十岁岁以上老人到康熙帝面前亲视饮酒,以示恩宠。
三月二十七日,康熙在畅春园正门前,重设酒筵招待八旗大臣、官兵及闲散人,六十五岁一上者两千余人,礼遇一如首宴汉臣士子。饶是如此,满洲八旗官员还是有所不满,凭什么先宴汉臣,后宴满臣?不管他们怎么议论纷纷,千叟宴还在继续中。
三月二十八日,在畅春园皇太后宫门前,宴请七十岁以上的八旗老妇,九十岁以上者就席宫门内,八十岁以上者就席丹墀下。虽然规定是按照岁数来排列位置的,但是其中有不少勋贵世家的贵妇、老太太,譬如皇后及先皇后的生母、皇上的丈母娘、承恩公老夫人瓜尔佳氏,那自然是太后慈宁宫正殿的席上贵宾了。
这三场浩大的宴席,温皙一席不落,亲眼见识了康熙这个超级败家子是怎么浪费银子的。
持续了数日的千叟宴终于落下帷幕,参加宴会的满汉耆老多大六千六百余人,自然了在外头传位佳话,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康熙的钱包一定很干瘪了。
六千六百多人啊,光所上的美食佳肴不计其数,干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酱菜七品、膳汤一品、御菜五品 ....如流水般的席面,几千桌,还有康熙为这些千里迢迢来贺寿的老人所赏赐的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最后的慈宁宫宴,温皙坐在太后身侧亲自斟酒,连太后都有些咂舌:“太奢靡了。”
温皙挑眉,康熙喜欢排场,年纪越大,就越爱这个,他自己硬要冲大款,怪得了谁?但愿他到时候别哭去!反正花的不是老娘的钱。
温皙含笑道:“ 皇额娘,这道‘二龙戏珠’做得很有滋味!”
太后摇摇头,不去管那些了,“怎么不见瑚图里宜敏比?”
温皙哦了一声,道:“小孩子贪睡,若是皇额娘喜欢,我改日抱来好好在您膝下承欢。”其实是福儿这个小丫头太爱闹腾了,温皙怕她在千叟宴上闹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太后点点头,面色却依然郁郁寡欢。温皙这才想到,太后的亲妹妹淑惠太妃近来病笃,缠绵于床榻,连今日千叟大宴都未曾来参加,便安慰道:“太妃素来身子康健,偶有小恙,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当年太后和与亲妹一同入宫为妃,后来她成了太后,其妹为淑惠妃,姊妹情义一直很好。只不过自从顺治帝驾崩之后,淑惠妃就一直在寿康宫礼佛很少出门。
太后面前笑了笑,长长叹了口气道:“老了——”声音里透着暮色沉沉的哀愁,不知是在说淑惠太妃,还是她自己。
太后华贵的大拉翅上多用赤金,只是那越来越多的银发和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昭示着太后也老了。是啊,连康熙都六十岁了,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生母,只比康熙大十三岁,却也整整七十三岁了,人道七十古来稀,太后也有了一种快走到尽头的感觉,故而看了今日隆重的场面,倒是生不出太多的欢喜来了。
452
千叟宴之后,康熙大大高兴了一场之后,果然是高兴过头,乐极生悲,便闷着一张老脸开心不起来。
温皙拿着朵初开的紫砂玉兰逗弄着福儿,“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闷声道:“跟你说了也没用!”
“哦!”温皙淡淡应了一身,便不去深问了。只是她不问,康熙却忍不住开口了:“此次千叟宴开销五成出自朕的内库,五成用了国库,怎么就有了那么大的亏空了?!”
温皙挑眉笑道:“谁叫皇上办得那么浩大...”挖苦着康熙,又转头逗弄福儿:“你说是不是啊,福儿?”
“咿呀呀?”福儿软嘟嘟的小嘴发出听不懂的火星语,仿佛在应和温皙。
康熙老脸不大好看,“朕不过用了国库二百多万两,但是亏空却又一千多万两!”
温皙有所惊讶,追问道:“那是让谁给贪污了?”
康熙闷着脸,说来也是康熙自己造成的问题。
前些年,国库日益丰盈,康熙自觉“海晏河清”,便广施恩泽,开始允许官员从国库借钱周转,康熙的目的是好的,可惜施行起来就除了点问题,借的人不少,还的人寥寥无几,当时康熙兜儿里丰盈,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是久而久之,借钱的人越来越多,借得也越来越狠,还个个不还钱,这就给康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了!
千叟宴后,康熙叫户部一统计一看,居然借出去了一千多万两银子,而还的却不到一个零头!康熙登时怒了,你们借我的钱可以,但是想不还绝对不行!所以康熙便拉出“铁面无私”的皇四子胤禛负责讨债了。
说实在的,这真不是一个好差事。比起康熙给胤禄的脏累苦的活计,这事儿更得罪人。偏偏,胤禛是个工作狂,卯足了劲要干出点实业来,日日摆出一副讨债人的架势,现在背地里人人都叫雍亲王“逼债王爷”!这个名头可比胤禄这个元郡王的名头响亮得多了!
康熙决意清讨欠款也是个无可奈何的事儿,国库空虚,康熙还想着把畅春园扩建一下,这是一笔停不下来的开销,所以就只好从别的地方找钱了。结果就想到了清欠这个法子。
可惜,胤禛有心清欠,可惜他爵位不过是个贝勒。康熙又没有给他太多的授权,自然稍稍有点身份的人就不把这个貌似已经失宠了的皇子贝勒看在眼里。其中借钱的大户不少是爱新觉罗宗室的老王爷,胤禛屡屡碰钉子,只能进宫来找康熙诉苦。
“皇阿玛,礼亲王身为皇族近支。借了国库整整八十万两银子!儿臣去讨,他却口口说没钱,把儿子给轰出来了!儿子一打听才晓得,那日礼亲王刚刚纳了一房侍妾!光宴席就花了上万两银子!”胤禛说得很明白,礼亲王有钱,但是就是不还。他没法子了!
“儿子无能!实在难以当此大任,还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胤禛来诉苦的的时候,温皙身在畅春园。正给福儿筹备周岁宴事宜。自从畅春园建起来之后,康熙也常常来这住着,的确畅春园风景好,也清净,没有旁的嫔妃凑进来。后宫自由成妃等人负责打理。出不了大乱子。
“主子,”小鹿子进来禀报道。“皇上复封皇四子为雍亲王了!”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否则仅凭一个贝勒,如何能挑起得罪满汉八旗的大梁子呢?
小鹿子又道:“雍亲王还求了皇上,让十三阿哥协理。”
前朝自然是闹腾不休,得了亲王爵位,胤禛更加卖力了,对上爱新觉罗的那些老王爷们也丁点不手软,请了圣旨,带着半个骁骑营满皇城横冲直闯,一副抄家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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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康熙的御案上,堆积满了弹劾雍亲王的奏折。康熙微微一呻,全都丢进角落里,连看都不看。
畅春园这边,福儿的周岁宴,办得很是热闹,毕竟后宫十几年没添丁了,哪怕只是个公主也是相当喜庆的事儿,何况康熙如今都六十岁了,今年春三月,他过大寿的时候刚办了千叟宴,花了不少银子。也正是那个时候才察觉国库空虚的。
这二年,康熙愈发喜欢大排场了,花银子多,兜里的钱自然而然就不够用了。但是康熙绝不肯委屈了自己闺女,所以大办、办得十分隆重。
雍亲王这个讨债王爷姗姗来迟,不过比他来得更晚的是九贝子胤禟。胤禟来晚就罢了,悄悄入座便是了,他非要跑到前头显眼处给康熙请安,请安就罢了,还偏偏穿了一身粗布打了满了补丁的衣服!
康熙当时脸色就难看极了:“老九,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存心要与皇后和瑚图里宜敏比过不去吗?!”
胤禟忙跪下来,理直气壮地道:“皇阿玛,儿子并非有意对皇额娘不敬!只是为了还钱,儿子已经把府里所有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只剩下这么一身衣服可以穿了!”
胤礼耸了耸眉毛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可惜他亲哥哥还在河道上风吹日晒受苦受累,没能回来看这场好戏。
胤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皇阿玛,九弟亏欠有五十万两之数,如今也只还了二十万两,还不到一半!儿臣是秉公办事!”
九贝子立刻阴阳怪气地道:“四哥真是铁面无私啊!只是我记得隆科多可亏欠了十万两银子,怎么四哥没找他讨债去,专盯着弟弟不放?!”
胤禛板着脸道:“清欠之事,由难到易,自然要从欠银大户开始!等九弟还完了,我自然会去找隆科多!九弟有空别盯着旁人,还是早点还上三十万两的欠银吧!”
胤禟素来不是认输的人,就算胤禩已经消沉,但是他还干劲正盛呢!胤禟脸上露出一个异样的笑容:“弟弟就算倾家荡产也会竭尽所能,只是进来午门不怎么热闹,反而是四哥的王府门前挺热闹的,能否请四哥把府门口借给弟弟一用,好让弟弟去哪儿摆摊,把府里的家具摆设都抬去卖了,还换欠银,如何?”
胤禛听了登时恼怒地面皮紫涨,胤禟家底如何,他虽不敢说一清二楚,却也晓得前些年老八能拉拢那么多满汉重臣靠的就会老九兜里的银子!这么多皇子阿哥,没有哪个比老九家底更厚!胤禟生意遍布南北,堪称富可敌国,偏偏扣着几十万两的银子不肯唤,处处跟他哭穷!连几个老王爷都乖乖缴了欠银,偏偏老九花样百出!
身为皇子,与民争利,简直成了个铜臭商贾,居然还出去摆摊子....胤禛咬牙切齿道:“你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胤禟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也是被四哥你逼的!”
的确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对胤禟不过九牛一毛,当年他银钱紧缺的时候,从国库先后支取过几次,后来便将这事儿抛诸脑后了,要是老四好声好气来求求他,这丁点银子说不准他就当打赏要饭地还了,偏生老四最近得意,嚣张得不得了!胤禟想到八哥至今赋闲在家,就气不打一处:我就是不还,你能把我怎么滴?!
胤禟痞里痞气道:“弟弟出去摆摊子,的确不光彩,自然比不过四哥‘逼债王爷’的名头响亮!”
“够了!!”康熙骤然拍案而起,恨得咬牙切齿:“兄弟倪墙,都是朕的好儿子啊!!”
胤禛、胤禟两兄弟齐齐跪了下来,“皇阿玛息怒!”
康熙指着一身补丁的胤禟,道:“你既存心要丢皇家的颜面,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朕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胤禟见康熙竟然如此毫不犹豫地偏袒胤禛,泛起浓浓的不甘心来,他强自辩解道:“皇阿玛,四哥近日来,带着骁骑营兵马抄家逼债,恍如强盗!已经逼得满汉数位大臣悬梁自尽!皇阿玛要是再不管,儿子也只能去悬梁了!”
“不许胡说八道!”一旁妃嫔座位上的宜妃终于看不过眼,开口满是心疼地劝责。
康熙额头上青筋爆出,怒斥道:“你若要去悬梁,朕就赐你三尺白绫!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敢悬梁!!”康熙的脾性从来不会受半点胁迫。康熙如何不晓得老九的家底子?他哪里缺这几十万两银子,自然了康熙也不差这点,只是这个儿子实在是太给他丢脸了!!
宜妃一听,骤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胤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胤禟这会子低着头不吱一声了,他敢和老四卯上,也不敢顶着皇父的怒火而上,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没了放了那嚣张的气焰。
福儿眨了眨俏皮的大眼睛,嘟嘟小嘴吐出两个字:“悬梁?”然后用她满是疑惑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额娘。
温皙含笑道:“悬梁呢,就是在房梁上挂一条白绫,打上结,然后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去。”
福儿想了想房梁,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想不明白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453
“简直不像话!!”周岁宴后,康熙气得在殿中吹胡子瞪眼。
温皙耸了耸肩,捻着一枚用今秋的金桂新制成的桂花糕小口吃着,道:“儿子多了都是债!皇上自己欠的债,自己慢慢还吧!”
“哼!”康熙狠狠一甩袖子。
温皙捏了捏福儿的脸颊,“还是女儿乖!”
见康熙消减了几分怒火,温皙方才问道:“胤禄什么时候回来呀?”去苏杭治理河道,一去就是大半年,居然连福儿的周岁都没能回来,只叫人送来了周岁礼。
康熙想到胤禄,最后的几分火气也消弭了,“快了。”康熙看着南方,颇有几分欣慰之色。
福儿满周岁之后一个月,胤禄才能南方回来。
康熙下旨晋封治理河工有功的皇十六子胤禄为多罗郡王,封号为元,是为元郡王。如此,胤禄一举超过了前头好几个哥哥,年二十三岁封王。不过这个王位,也不是白得来的,胤禄两次南下山东、江南,负责治理河工,成效颇为显著。而温皙——差点没认出自己这个差点给晒成非洲土著的儿子!
封郡王,的确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儿,毕竟现在胤禄好歹是个嫡子,封号的这个“元”字才是真正叫前朝争议不断的东西。“元”,有“初始”之意,也有“为首”之意,又可指“万物之本”,是一个颇正统的封号。
康熙对外的解释是皇十六子生于元月元日,所以封号为“元”,暂且压下了前朝的议论纷纷。不过对于这个“元”字,温皙却突然想到:康熙的表字正是“体元”!
温皙心里琢磨着儿子的封号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一边忙从妆匣子取出雪莲养容膏塞给儿子,“这是雪莲膏,记得每天早晚各一次。擦了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胤禄看着自己额娘每天都涂抹的据说美白效果显著的养容膏,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尴尬在了哪里。
温皙瞪了他一眼道:“拿着!回去大不了你私底下偷偷擦就是了!”
胤禄欲哭无泪:“额娘,儿子真的很黑吗?”
温皙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那张脸,万分肯定地道:“跟锅底有得一比了。”
“锅底!锅底!!”福儿立刻笑嘻嘻咧着嘴巴嘲笑道。
胤禄好像对自己的十二妹比较感兴趣,五官上完全是翻版的玉录玳,性格上也很像,胤禄想起幼时被自己亲姐姐欺负的悲惨遭遇,立刻捉狭地拧了拧福儿嫩嫩的小脸蛋,笑道:“半年前福儿才这么大——”胤禄双手比划出一个脸盆的大小。然后他的手摸了摸福儿的脑袋:“现在变长(g)了最少五寸!”
温皙点点头,道:“小孩子长得快!”随即突然觉得胤禄的话有些不对劲,立刻怒着脸质问道:“什么叫变长了?!” 这是形容人的词儿吗?!
胤禄连忙笑打哈哈:“是长高了、长高了!”
“哥哥。坏!”福儿撅着小嘴,怀里抱着她心爱的瓜瓞绵绵雕纹的西瓜碧玺小枕一扭一扭跑去自己偏殿了。
福儿小孩子身子软软绵绵,却不喜欢软枕,独爱硬邦邦的枕头,最喜欢的还是月前造办处新进献的一方五尺长的西瓜碧玺小枕。造办处的手艺自是不必说,上头雕琢着寓意子孙绵延的瓜瓞绵绵雕纹,西瓜碧玺内红外绿,故而被叫做西瓜碧玺,一块碧玺上有着红绿二色的西瓜碧玺是碧玺中的极品,因此被地方当做贡品进献上来。到了造办处,便被制成了一方碧玺小枕。
温皙喜欢细绫软枕,这个东西原本也只打算当做观赏性的东西。却被福儿一眼瞧中了,自那之后日日都要抱着,也不嫌重!晚上也整日枕着个硬邦邦的东西,也不嫌咯人!
温皙嘱咐乳母、保姆好好跟着福儿,歪着身子坐在昼床上。臀下坐着一个厚厚的鹅羽软垫,悠悠然手里把玩着一柄芙蓉玉如意。徐徐道:“近来京里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听说了。”
胤禄小麦色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四哥端的是好本事。”嘴里虽如此称赞,胤禄心中却愈发警惕,皇阿玛命他治理河道,命四哥清欠,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差事,胤禄自然晓得皇阿玛实在历练自己,那么对待四哥是否也是一样的呢?
清欠中,弹劾的奏折不计其数,皇阿玛却置之不理,这样简直是摆明了要给四哥撑腰!从幼时,这位能够隐忍,又有能力的兄长一直是他的目标,是他必须要超越的目标!想到此,胤禄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起来。
“前朝的事儿你看着办就是了,只是要记住一点,你若要争,就光明正大去争,犯不着用**的手段!前看以前的大阿哥和八阿哥,便该懂得了。”温皙语重心长道。大阿哥用暗杀、巫蛊等不入流的手段,胤禩暗结大臣、**手段更是用得不计其数,结果这两个一个圈禁,一个闲置,都断绝了大位的可能。
胤禄正色道:“儿子明白!额娘放心!”
对于胤禄的政治手段,温皙还是比较放心的,她没什么政治头脑,不过一些大事上还算看得清,也能稍稍点播儿子一二。只要他在大致道路上别走错了,细节上叫他自己斟酌着办就是了。
“对了!”温皙立刻板起脸来,眯着眼睛问:“我听说你带了好几个侍妾回来?!”
“额...”胤禄讪讪笑了笑,“地方官员孝敬,儿子实在不好太驳他们的面子!”
胤禄南下负责河道,可不仅仅只是治河,更重要的是差出河道官员贪污!河道的好坏和治理河道官员的贪廉与否有很大关系,朝廷每年对河道的支出都有百万两之术,但成效甚微。故而山东、苏杭两地,河道屡屡出现问题,关键便在贪官污吏上。
应对这些蛀虫,自然不能一上来就用强硬手段,他们上的孝敬银子不在少数,美人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胤禄为了麻痹这些官员,自然不能拒绝,何况他出来没带侍妾...
“哼!!”胤禄两次南下负责治河,被康熙委以重任,自然是不能带妻妾去,而温皙这个儿子哪方面的需求也遗传了他老爹,对美人素来是来之不拒!
胤禄第一次去山东,河道总督杨光荣被罢职,管河同知李万山、河标将军伏礼等十三个河道官员判斩监侯,二十余人流放抄家,皆系胤禄弹劾,康熙亲自下旨。
他年春又下旨命胤禄南下苏杭,自然地方官员战战兢兢,加倍卖力讨好,胤禄如老油条一般对奉上来的孝敬来之不拒,花天酒地了好长一段日子,才骤然出手,副总河嵇曾筠等十几个官员又人头落地。在京中胤禛是贴面讨债王,在江南胤禄的名声只怕不会比胤禛好听。
“罢了!”温皙也知道自己儿子拗不过来了,看着他消瘦黝黑的脸,温皙也狠不下心责怪,“回府去吧,弘显都会叫‘阿玛’了,你还没看一眼呢!”弘昭便是胤禄府里侍妾扭颜氏生的次子,胤禄两度南下,也只匆匆看过儿子一次而已。
胤禄点点头,笑道:“十七弟妹和胤礼成婚五年,也终于有了身孕了,但愿能一举得个嫡子!”
一想到姵儿的身孕,温皙就满腹担忧,虽然胤礼和姵儿都已经二十岁了,温皙的心里却总是凸凸的,他们俩到底是近亲结婚。温皙无心跟儿子说些什么了,便打发他出宫去了,顺便叫竹儿带着些赏赐,赏给扭颜氏和弘显。
胤禄府上的侍妾真真不少,只不过却不曾有哪个侍妾格格抬举为庶福晋,故而绿桐已经是元郡王府唯一的一个庶福晋,连生了二阿哥的扭颜氏也依旧还是侍妾。侍妾照例是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故而弘显满月之后就被瓜尔佳氏抱去养育了。
胤禄回京,便被康熙派遣去了吏部,六部之中,户部掌财、吏部掌官、兵部掌兵,都是尤为险要的地方,以前吏部是胤禩的地盘,自从胤禩被康熙冷置,从吏部尚书道底下的侍郎都康熙调换了大半,如今胤禄去争是好时候。
而胤礼,分府之后被康熙派去翰林院当差,是个十分清闲有清贵的地儿,故而胤礼结交了不少文人士子,再加上他为人不爱摆架子,就喜欢些音律之类的雅物,门下倒是养了不少清客,比起诚亲王那个伪清客,胤礼也是个真正的清客,因为他从未给自己贝勒府文人谋取过什么官职。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到了十五的日子,瓜尔佳氏进宫来请安,与温皙闲聊了一会儿,温皙随口问道:“怎么今儿没带弘显和蜜儿进宫来?”
瓜尔佳氏眉梢带着几分喜色道:“皇额娘,媳妇是特来报喜的。这几日媳妇不思饮食,传了太医来一瞧,才诊出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温皙低眉一算,胤禄回来才刚刚两个月...次奥,小兔崽子,挺种马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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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有孕了,姵儿也临盆在即,康熙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日日跟温皙唠叨着说:“这下,总该有一个是嫡孙吧?”
温皙每天听着这样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不过嫡孙儿,到底被康熙给唠叨来了,姵儿年底生了胤礼的嫡长子,满月之后康熙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弘昭。昭,日明也,是个极好的字。可惜这个孩子生下来有些不大好,原想着大办满月,给冲冲喜,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活了不到三个月便夭折了。
姵儿伤心得日日以泪洗面,偏偏这个时候胤礼的一个侍妾孟氏有孕了...
姵儿入宫请安的时候,脸上失去了平日的欢欣之色,两弯隽眉带着愁色,神情更是郁郁寡欢。瓜尔佳氏挺着个大肚子,拉着姵儿的手好言安慰道:“孟氏出身低微,等她生了,你抱过来养就是了,就像弘显在我膝下一样!”
姵儿勉强笑了笑,“嫂嫂说的是。”
温皙依稀记得,这个孟氏,似乎上一回选秀的秀女,康熙只赏赐了这么一人到胤礼府上。
瓜尔佳氏絮絮叨叨,挺着个大肚子颇有几分说教的意味:“做嫡妻正室,最要紧的便是贤惠!十七弟爱重嫡妻是出了名儿的,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外头已经对弟妹有所非议!十七弟的府上多年侍妾没有一个怀孕,旁人都说你是第二个八福晋...”
“宜兰!”温皙突然拧眉喝止她,胤礼的妾侍如何不能有孕,温皙再清楚不过。温皙对待姵儿极好,瓜尔佳氏表面不说,心里难免有所怨言,更要紧的是胤礼对宛姵,远比胤禄对宜兰好得多。宜兰难免生妒忌,如今她有孕了,就格外爱显摆她的肚子!妯娌间的龃龉,温皙亦看在眼里。
若是旁的时候,温皙从中劝和一下就是了,只是现在姵儿没了儿子,正在伤心头上,她偏偏说这些刺人的话,不是在人心口上撒盐吗?!
“行了!”温皙板着脸道,“你怀着身子。不必隔三差五就进宫来,好好呆在府里养胎!”
宜兰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跟婆婆顶着干。只好讪讪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以长嫂的态度说教宛姵:“弟妹要想开些!”
打发走了宜兰,温皙急忙安稳道:“宜兰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
宛姵苦笑了笑道:“额娘放心,姵儿早就想开了。孟氏是府里几个侍妾中出身还算入流的。性子也不错,身子康健,是媳妇和爷商量了,叫她有孕的。”
温皙听了,愣了许久,“你和胤礼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何必....”作为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女子,要把旁的女人推进自己男人怀中,该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呢?
宛姵眼中隐然有几分湿润。“爷和额娘这些年都宠着姵儿,姵儿不能让爷断了子嗣传承!嫂嫂说得对,做嫡妻正室,最要紧的便是贤惠!”
温皙不觉中鼻子也酸酸的,拉着宛姵的柔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宛姵急忙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展颜道:“额娘不必为姵儿担心!姵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只要爷对姵儿的心不变。旁的姵儿会想开些的!”
温皙不禁感叹,胤礼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温皙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道:“能娶到你,是胤礼的福气!能有你做媳妇,也是我的福气!”
宛姵垂首靠在温皙臂弯上,轻轻地唤了一声:“额娘!”
这个时代,女人是弱者,不管你认命或者不认命,都不得不有所退让。纵然宛姵是承恩公之女、皇后亲侄女,家世显赫,也一样要“宽容大度”地容纳妾侍。女人是可怜人,所以温皙格外疼惜宛姵,只是她的人生、她的生活,终究要她自己来过。
康熙五十二年,清欠有功的雍亲王胤禛被康熙赐食亲王双俸禄,成了诸皇子中最荣耀的一人,其世子弘晖赐封为贝勒,成为皇孙中爵位最高的一人。同时,康熙也给弘晖贝勒赐婚,选取了出身颇为不错的上三旗护军参领之女吴库扎氏为嫡福晋。
弘晖大婚的时候,胤祄也难得回京来了,这些年他跟着静一,天南海北,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胤祄也不小了——”康熙语气悠长,道:“你看着给挑两个房里人吧,等下回选秀朕给他指个好福晋!”
“额...”温皙眼珠子骨碌一转,“胤祄不宜过早成亲。”且不说胤祄才十三岁,就算二十三岁成婚也不算晚,何况他自己也并无此意,否则也不会参加完弘晖的大婚,就溜走了。
“为什么?”康熙见苍老的眉头皱得有些不悦。
“修仙之人太早成婚,于修为不宜!”温皙想了个堂而皇之借口替儿子搪塞着康熙这个早婚主意的爹。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怒容,拖着长长的语调问:“是石静一说的?!”一提到静一,康熙的语气总是不免含了几分怒火,为了儿子的身体健康,不得不叫幼子跟着他满天下溜达、耽误了学业多年,康熙已然是深深不悦了。
温皙点点头,很无愧地把理由推到了静一头上,反正静一也不在乎康熙是否高兴。
“哼!”康熙鼻孔出气,似乎在冒烟儿,“石静一刁钻奸猾之辈,他的话怎么能信?!岂能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就耽误了胤祄的终身大事?!”
温皙一脸正经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可不愿意拿儿子的将来开玩笑。”
康熙对静一的不满虽然日渐深了,只是听温皙这样说,也不禁犹豫了几分,胤祄是他的亲生儿子,康熙自然不能不为胤祄考虑。如此,赐婚之事,便没了定期。
这一年冬天。太后恶疾缠身,加之年事已高,病得很是不轻。温皙身为媳妇,自然要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侧,令召了各皇子福晋进宫轮流侍疾。
太后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昭示了她的年龄,其实原不过是小小的风寒,若是年轻人身子骨硬朗吃二副药便好了,但是落在太后身上,便断断续续病了快两个月了。
冬日的午后,温皙亲伺候太后吃了药。和声道:“皇额娘睡会儿午觉吧。”
太后竖着耳朵听着殿外扑簌簌雪落的声音,启开迟缓的声音:“今年——似乎雪下得很大?”语气是缓缓而带着疑问的。
温皙点点头,道:“是啊。外头冰天雪地煞是好看,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风调雨顺。”温皙捡着好听的话跟太后说,这二年太后身子骨不好,倒是没再挑温皙的毛病了。温皙也不介意做个孝顺的儿媳妇。
“唉——”太后常常地叹了口气,道:“太子...”刚说出这二个字,太后立刻改口道:“二阿哥还好吧?”
温皙微微一愣,顺着眼睛目光所及的方向:慈宁宫的正南面,仿佛遥遥跨越了半个紫禁城,而那个方向正是咸安宫的方向。咸安宫隶属于前朝范围。温皙自然不曾涉足过,自从太子第二次被废已经两年多了,咸安宫自然是不如毓庆宫的。
温皙斟酌了一下腹稿。道:“二阿哥到底还是皇子,衣食用度媳妇都叫按着皇子阿哥的份例来,不会亏待了二阿哥。”
太后脸上微微露出几缕笑容,苍老的手覆盖在温皙的纤纤十指上:“哀家知道,你很有胸襟。”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温皙只当是太后的客套话。只是今日温皙却觉得太后是发自内心说的,胤礽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但还是太后的嫡孙儿,太后喜欢孙子,早年更是重视胤礽这个嫡孙,如今纵然他被废黜,也不影响他在太后心目中的分量。
太后衰老的脸色很是疲倦,“哀家真的老了,胤礽...哀家就被胤礽托付给你照顾了!”
温皙很认真地点头,道:“太后放心,媳妇一定不会亏待二阿哥。”
太后嗯了一声,渐渐合上双眸,沉沉睡去了。温皙替太后掖好了背角儿,望着太后默默望了许久的咸安宫,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去看看的**。
于是嘱咐宛姵道:“你替我服侍太后,我出去一下。”
宛姵轻轻应了,低声问道:“额娘是要去咸安宫吗?”
温皙略一点头,宛姵忙取了挂在剔红莲花缠枝衣架上的里貂皮斗篷,亲手披在温皙肩上,道:“外头天冷,额娘别冻着自己。”
自从孟氏之后,宛姵倒是愈发深谙“贤惠”二字了,举止仪态更加端庄,心思也愈发细腻了。
慈宁门外,候着温皙的暖轿,外头正是风雪迷离的时候,天地一片白茫茫,有鹅毛般的大雪滚落,踩在地上已经没过了三寸的花盆底的鞋跟。从慈宁宫寝殿到慈宁宫门,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温皙却已经觉得一身厚实的衣裳都快被吹透了,三九天里滴水成冰的季节,不知咸安宫是如何模样呢?
小鹿子扶着温皙上了暖脚,沉声叮嘱抬轿子的太监道:“雪天路不好走,都给我稳着点!”
暖脚晃晃悠悠抬了起来,温皙坐在轿子中,听着外头呼呼的北风,手里捧着一个紫金喜鹊登梅的八角手炉,身子渐渐温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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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安宫地处偏僻,温皙在轿子中晃晃悠悠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听外头小鹿子有些打哆嗦的声音:“主子娘娘,二阿哥看守处到了!”
二阿哥看守处,不错,这里虽为咸安宫,但是康熙在五十一年再度废黜胤礽之后,便诏谕内务府:不得再以“毓庆宫”指代胤礽,凡涉废太子居所,皆以“二阿哥看守处”称。而此处的看守人员,也是康熙亲自选定,以宗人府令简亲王雅尔阿江为首,多位宗室郡王、贝勒协同,看守不可谓不严密,寻常人是见不得胤礽的面儿的。
而近日负责值守在咸安门值班房的是汉军旗副都统苏赫及所率兵将,温皙只坐在暖轿中,看守的人看到轿子便知来着身份,自然不敢阻拦,乖乖开门恭请温皙入内。
温皙只掀开轿帘,瞥见咸安门内有一株硕大参天的梧桐树和满地的积雪无人清扫,便叫太监直接抬轿入内。
咸安宫地方倒也不算小,里头住着废太子及其妻妾儿女,除长子弘皙外,其他子女都虽胤礽居住在此,再加上旧日在毓庆宫伺伺候的太监嬷嬷。平日里咸安宫都是宫门紧闭,定期往里头送衣物、食物等。
行了约莫一刻钟,方才压轿,小鹿子忙伸过手来道:“主子娘娘,小心路滑!”
温皙扶着小鹿子的手背走出了暖轿,只觉得冷风嗖嗖往脖子里灌,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咸安宫的正殿,一座硕大而残破的宫殿。红漆大门已经腐朽了一个大洞,冷风连同雪花一同灌入,透过那个脑袋大的窟窿,能看到里头已经吹了一地的雪花和正殿破旧的家具。
照例,到了冬日了门口不但有入门大屏风。还要悬挂上厚实的棉帘子,做挡风只用,而咸安宫显然是没有这样的配置。温皙侧脸一看,两侧东西暖阁位置糊窗户的滞都已经破碎大半了,如此寒冬腊月,不知道里头该冷成什么样子。
温皙微微叹了一口气,命太监推门。大门自然没有上锁,推开后正殿内也空无一人,里头一色桃木的简单而破旧的家具,正对着的四方桌上摆着没有收拾好的碗碟。一只白瓷大碗中盛放着的是已经结了冰的米糊糊,剩下小半碗,而两个碟子中。一个是白菜炖豆腐,另一个是腌萝卜,没动过多少。
东面是暖阁,隐隐听见里头有压抑的咳嗽声,和一个女人有些干哑的声音:“爷。您得吃药啊!好不容易跟值守统领求了药...”
“我不吃!!”那声音仿佛是在赌气,“与其这么过下半辈子,我宁可死了!”话说得很是急促,引得一阵猛烈的咳嗽。
女人听了那话,渐渐啜泣起来。
吱呀一声,小鹿子推开了暖阁的门扉。暖阁甚至无隔断的屏风,直直的便可看到里头床上病得憔悴的胤礽和坐在床畔低矮绣墩上的福晋瓜尔佳氏。
“皇、皇额娘?”瓜尔佳氏嘴中有难以抑制的惊讶,身躯一倒便噗通跪了下来。“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胤礽眼中亦有惊讶,他支撑着身子爬起来,亦极力支撑着他骨子里的骄傲,他的语气带了浓浓的防备:“您...来做什么?”
呼呼的北风自窗户纸的破洞中钻进来,即使暖阁中燃了炭炉也无济于事。如此破旧的宫殿,隐隐带着**和霉烂的气味。温皙脸上是平静的神色,不苟言笑,也不刻意拘束着威严,同样也以寻常的语气道:“太后虽在病中,但还是担忧二阿哥过得好不好,遣本宫前来瞧瞧。”
“皇玛嬷?”胤礽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感动和酸涩,忽的捕捉到温皙所说的“病中”二字,他急切地追问道:“皇阿玛生病了?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一连串的话问出来,憋得他满脸通红,忍不住又连连咳嗽。
温皙如实道:“只是寻常的风寒,只是上了岁数,好得慢一些罢了。”
胤礽似乎略放下了心,欲言又止开口道:“那皇阿玛他——”
温皙缓缓道:“皇上龙体安康,二阿哥不必担心。”
“哦。”胤礽沉闷地垂下头去。
温皙这才想到瓜尔佳氏还跪在地上,便和颜悦色到:“快起来吧,地上凉。”
瓜尔佳氏咬了咬牙,却不肯起身,急忙膝行上前,匍匐在温皙脚下,含泪道:“皇额娘!当日二阿哥并非是有意冒犯您的,还请皇额娘宽恕!”
胤礽坐在床上,咬了咬牙,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垂下头去。
温皙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认真:“我并不曾怪罪于二阿哥。”当日之事,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康熙自从复立太子,就注定会再度将他废黜。
瓜尔佳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后,似乎并未有半分怒容,她方才敢轻声问:“那么...十九弟可还安好?”
温皙微微讶异,瓜尔佳氏和胤礽竟然不晓得她生的是个公主吗?是了,自从她有孕,胤礽便被拘禁毓庆宫,想必康熙的拘禁十分严格,温皙便缓声道:“那是二福晋的十二妹瑚图里宜敏比。”
瓜尔佳氏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温皙与他们也并无多少可说的话,何况此地阴冷,温皙也不想久呆,便道:“二阿哥与二福晋可有什么话需要本宫转告太后或者皇上的?”
胤礽一副不愿意受温皙好的样子,板着脸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儿臣与福晋并无...”
瓜尔佳氏却突然开口打断了胤礽话:“多谢皇额娘!”她急忙爬起身来,一把从胤礽枕头底下掏出一封折子,跪在温皙脚下双手呈递:“这是二阿哥亲笔所书的陈情表,还请皇额娘代为呈上!淑滢与二阿哥都感激不尽!”
温皙只默默接了过来,依稀可见里头是血色的字迹,想必是以鲜血书就的,将折子收进宽大的袖中,“本宫自会转呈。”
瓜尔佳氏顿时感激涕零。连磕了三个头:“多谢皇额娘!”
以前,温皙和毓庆宫是亦敌亦友,只是今日胤礽和瓜尔佳氏落魄如此,往日的恩怨也该消弭了。何况时至今日,瓜尔佳氏仍然对胤礽不离不弃,也算十分难得了,“本宫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温皙从小鹿子手上接过食盒,亲手放在小桌上,从里面取出几样点心。其中一碟是切得小块的萨其马。
胤礽目光微微一动,终于还是开了口:“多谢皇后娘娘。”只是这一声谢说得有些别扭。
胤礽喜甜食,尤其喜爱萨其马。只是这样喜好是他幼时的所喜,温皙亦不知他的口味是否未便,来得的时候是从太后的慈宁宫带了几样点心。好歹是来看望,总不能空手而来吧。
道了声告辞,温皙便转身扶着小鹿子的手背走出了咸安宫正殿。迎着冷风,温皙吩咐道:“去通知太医院,传个医术好点的太医来。”瞧胤礽的样子,只怕是病了许久了。
“嗻!奴才记下了!”小鹿子忙道。
温皙又看了看那破旧的宫殿,道:“在家内务府派人来修一修吧,起码得把门换一换。窗户纸糊上...还有,依照皇子份例该有的东西,本宫瞧着怎么都被那些狗奴才给克扣了?!”
小鹿子笑道:“内务府那些人。最会拜高踩低,主子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凌普早些年就被皇上斩了!”
温皙长叹了一口气道:“去好好敲打敲打,胤礽就算不是太子了,也还是皇子!”
“奴才明白!自会去办妥!”小鹿子会意道。
只是宫殿小修小补。更换和添置家具,以及衣食用度归内务府负责。若是碰到咸安宫如此破旧的宫殿,要休整得像样点,可是个大工程,非得经过工部的手不可,这就需要康熙的圣旨了。
坐进暖脚中,温皙毫不避讳地把胤礽要给康熙看奏折自己先瞥了两眼,的确是以鲜血书写的陈情,内中痛诉己过、深刻悔过,以及申述自己的可怜,向康熙诉苦等等,写得很是叫人触动情肠。胤礽从不轻易讨饶讨可怜,可见是咸安宫的日子的确难捱。
温皙将陈情又收进了袖子中,吩咐道:“不必回慈宁宫了,直接回承乾宫。”慈宁宫又姵儿伺候着,何况天色也渐渐暗了,索性直接回宫便是了。
一踏进承乾宫的正殿,竹儿忙奉了暖炉换掉温皙手中已经凉下来的手炉,又伶俐的宫女奉了适合温皙口味的热腾腾的奶茶,一盏喝下去,肠胃了便暖和了许多。
竹儿见温皙暖和了过来,方才道:“今儿午后,内务府便把主子娘娘这个月的份例送来了,旁的倒也罢了,红箩炭和竹炭都是双倍分量的,今年冬天冷,是该多烧些炭火才是!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年岁不大,办事倒是乖觉!”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是康熙亲自任命,年三十出头,不过以竹儿的年岁和资历,的确可以托大一些说他“年岁不大”。
温皙只淡淡嗯了一声,吩咐道:“取五百斤竹炭,送去咸安宫。”小鹿子去叫内务府派人糊窗户纸了,再加上热热的炭炉子,寒冬总还能过得去。
竹儿微微一愣,随即含笑福身:“是,奴才明白。”
不过一小会儿,竹儿便回来复命:“奴才已命莫长恩带着几个粗实的太监去送炭了。”
温皙坐在昼床上,半斜着身子,道:“派个人去养心殿问问,皇上今儿是否过来?”
竹儿漾着笑容道:“娘娘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方才皇上才遣了李德全过来告知,皇上酉时三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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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说是酉时三刻过来,其实刚过了酉时便驾临了,过来之前已经在养心殿用过晚膳了,温皙也刚刚用完膳。
暖阁里,水仙开得袅娜,殿中与殿外似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殿内温暖如春,殿外滴水成冰,康熙脱了沾了雪花的玄狐皮大氅,随手撩给了李德全,开口便问:“朕听说你去了咸安宫。”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陈情折子,递给康熙道:“胤礽写的。”
康熙展开,只默默扫了两眼,便将折子搁在了桌上,语中听不出意味:“朕知道了。”
见康熙一副并不上心的样子,温皙便道:“咸安宫年久失修,破损十分严重,冬日恐难住人,皇上是否晓得?”
康熙沉默了少卿,才道:“朕知道一些。”
温皙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道:“若是稍加修缮,也费不了多少银子。”把你修畅春园的银子拿出个零头来就绰绰有余了,你做老子的总不能叫自己儿子住在漏风漏雪的破屋子里吧?
康熙定定望着温皙:“你不怪胤礽了?”
温皙不觉发笑:“我什么时候怪责二阿哥了?”一直对胤礽耿耿于怀的是康熙自己好不好?无论是当初胤祄的事儿,还是胤礽冒犯之事,温皙都已经释怀了。
康熙微微露出笑容,执着温皙的手道:“好,朕择日便会下旨修缮咸安宫。”康熙那已见苍老的手缓缓摩挲着温皙那如羊脂美玉般的柔荑,眸中有迟暮的依恋和欣慰,康熙的语气轻柔而浓密:“嘎珞,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温皙笑而不言,只侧了脸依偎在他怀中,在紫禁城的岁月。许久是太久了,久得已经习惯,也习惯了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年纪渐渐老去,这样的天长地久,也是一种幸福。
康熙抚着温皙散落下来的乌发,一如当初的墨色秀发,不曾改变...康熙眉头积浮起了几许哀愁和...欣慰,除了江山天下,还有陪伴一生的她。因为有她,即使到了晚年,也不至于孤独一人。
或许到了晚年。康熙将儿子们折腾了个不休,也同样被儿子们折腾不休,父子亲情几近消无,还好,起码他还有挚爱的妻子。老来不至于晚景凄凉。
因康熙下旨修缮咸安宫,虽然不过是拨了几十万两的银子,但是前朝守旧的老臣却当做是康熙要再度复立太子的前兆,一时间以汤斌为首的支持嫡长的老臣联名上书请求复立二阿哥为太子。
在朝堂上康熙只是按下不提,翌日却下旨罢汤斌等十数为老臣,如此。便无人再敢提及重立胤礽之事。
而胤禄此时正在温皙宫中教福儿写字,福儿的年纪比胤禄的两个女儿年纪还小些,所以胤禄从来都是像哄女儿一般哄着福儿。
“对。就是这样,转弯要稍稍一顿,写出来的字才会有筋骨!”一边握着福儿软绵绵的小手,一边写出一个“福”字。
福儿眨了眨大眼睛:“哥哥,这是什么字呀?”
胤禄笑得温柔款款:“是‘福’。福儿的‘福’。”
温皙瞧着他俩,脸上笑意缱绻:“你不是在吏部当差吗?怎么这么悠闲?”
胤禄将狼毫笔搁在墨玉笔山上。徐徐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动手清理,势必要举雷霆之势,否则就干脆无为而治。”
胤禄是越来越深谙政治之道了,这上头,温皙自问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的了。吏治的**,历朝历代都有,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只是治理**,是一门学问,动得少了,没什么成效;动得大了,触动太多人利益,更会树敌太多,甚至动摇王朝根基。
“听你这么说,好像已经有了打算?”温皙徐徐饮了一口茶道。
胤禄含笑道:“地方缴税碎银,都需经熔铸之后再行上缴,其中损耗不足一厘,而直隶极邻近数省均为三厘,江南等地为六至七厘,山西等偏远所在甚至可达二成!其中所谓的‘火耗’往往是实际损耗的数倍乃至数十倍!而其中的克扣,都要摊牌在地方百姓身上....”说着,胤禄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怒容。
有心贪污,自然有一百个法子贪污...温皙抬了抬眼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办呢?”
胤禄定神道:“倒也简单,其实不过‘火耗归公’四个字罢了!”将熔铸过程过所产生的实际损耗,由朝廷承担,不过是极为微小的损失罢了,但是此举便是绝了地方官员借火耗搜刮,无疑会得罪太多的人,说来简单,施行起来必然阻挠重重。想到此,胤禄深深皱起了眉头。
胤禛为清欠一事,得罪边了八旗勋贵,胤禄实在不想成为第二个胤禛,只是想要做一番实绩,又哪儿有不得罪人的呢?
温皙略一思忖,回忆了一下历史,道:“如今,雍亲王好像也挺忙的?”
胤禄颇感压力,道:“额娘还不知道吧,前儿四哥刚刚向皇阿玛上了折子,言:丁额无定,丁银难征,长此以往,国库必定年年隐减!故请旨摊丁入亩!”
温皙微微一震,摊丁入亩的策略,是雍正登基以后才有的,怎么这个时候就提出来了?!的确康熙后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土地兼并,一些地主手中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地主田多丁少,农民田少丁多,若施行摊丁入亩,便不再以人头收税,而以田地的多寡收税,“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者也”,意思是田多则多缴纳,田少则少缴,无田则无须缴纳。这样来说,达到了相对的公平,也是一条抑制土地兼并的有效策略。
胤禄也有些犯了愁,摊丁入亩,得罪的不过是一些无爵位无功名的地主罢了,但是若施行“火耗归功”得罪的便是天下满汉臣工。只是若什么都不坐,便是落后胤禛一筹了,胤禄更是不敢落后于人的。
温皙自然看得懂儿子的表情,便执起毛笔,刷刷写了三个字“养廉银”。
胤禄骤然眼前一亮,“好主意!”火耗归工是损了官员的收益,再以其他方式补上,也算是“恩威并施”了。
温皙三个字写出去,就立刻焚烧了。胤禄却是半刻也等不得,当即便告辞回府写折子了,而后一个月多,胤禄忙得都没能进宫来请安。
福儿却托着肉呼呼的下巴道:“十六哥哥怎么还不来?”
正好这一日胤礼进宫来请安,他手里拿着要给福儿的风车,扯了扯嘴角:“合着我来是多余的!”
“十七哥哥!”福儿却好似把自己刚才刚刚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屁颠屁颠扭着小屁股扑了上去,其实是冲着那个彩色的小风车才扑上去的。
胤礼无奈地摇摇头,把风车给福儿玩,这才给温皙打了千见礼:“十六哥最近真是忙得晕头转向,这几日都是睡在吏部衙门,连弘旦抓周都忘了回府!”
弘旦便是胤禄的第三子,也是嫡福晋瓜尔佳氏所生的嫡子,可惜胤禄这个当阿玛的并没有对这个孩子投入太多的关注,与对待前头的两个庶子并无太大的不同。
胤礼的语气虽有抱怨,却也是羡慕的,只比他大三岁的兄长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侧福晋富察氏又有了身孕,而他却只有一个女儿(侍妾孟氏所出)。
温皙只得安慰道:“你也别急,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周岁第二日,温皙的媳妇瓜尔佳氏便带着被裹得红通通的弘旦进宫来请安了,弘旦...温皙不得不吐槽一下康熙起名字的水准,虽然小家伙叫弘旦,却并非元旦出生的,可能是为了和他阿玛郡王封号的“元”字,相对称,所以才叫弘旦的吧?只不过温皙念叨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只会想到红皮鸡蛋...
有了儿子的瓜尔佳氏到底是底气足了,只是胤禄因公事没能回来参加弘旦宝宝的抓周,叫瓜尔佳氏很是哀愁,却还要表现出嫡妻的大度:“爷最近忙得人都瘦了一圈,媳妇常常劝爷保重自身,可是爷却听不进去...”
温皙正在拿手指头戳着她孙子弘旦小朋友圆圆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蛋,果然还是小孩子最可爱了!
瓜尔佳氏见温皙似乎很喜欢弘旦的样子,心头微微一动,忙趁机道:“皇额娘,弘旦也满周岁了。”
温皙眼睛笑得眯着,倒是一时间没听出自己媳妇话中别样的意味,取下了自己旗髻上的金步摇在弘旦眼前晃晃悠悠着,小家伙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跟着那金晃晃的东西一左一右的转动,没多久,弘旦眼晕了,拿着胖得跟小馒头似的小手揉着眼睛。温皙顿时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道:“瞧着小可爱的,真想胤禄小的时候!”
“是啊!”瓜尔佳氏忙符合,“媳妇也觉得弘旦眉眼长得十分像爷呢!”她又靠近了二步,提醒温皙道:“前年,十四哥的长子弘春便被立为世子了...”
“弘春?”温皙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瓜尔佳氏的意思,这是在暗示温皙弘旦身为嫡子,也应当被立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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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儿媳妇的图谋,温皙脸上的笑容不由渐渐淡了下来,道:“弘春都十岁了,弘旦还小。”
“是!”瓜尔佳宜兰只得尴尬地应了,却还是不肯死心,“弘春系侧福晋所出,虽居长,终归不是嫡子呀!”而且十四阿哥如今才不过是个贝勒,十六阿哥却已经是郡王,贝勒的庶长子怎么能跟郡王的嫡子相提并论呢?连弘春都可悲立为世子,何况是她的儿子?!
“毓秀的胎相还安稳吗?”温皙突兀地问了一句。
瓜尔佳宜兰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只得回答道:“富察妹妹身子还好,日日都在喝安胎药,想来过了头三个月就会好的。”
温皙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贤惠的!只是各家皇子,没有周岁便立为世子的!且看看前头的弘晴、弘晖便晓得了!等弘旦大一些,若是胤禄不提,我也会跟皇上提的,你安心就是了!”
“是,多谢皇额娘!”瓜尔佳宜兰盈盈福了一身。
“绿桐许久没进宫来了...”温皙语气闲闲的,“她最近还好吗?”
比起这几年得宠的年氏,和再度有孕的富察氏,后院中安分不争的庶福晋伊尔佳氏倒是少有的叫她安心几分的女人,瓜尔佳宜兰含笑道:“伊尔佳庶福晋为人宽厚,自然不会有人为难她,皇额娘尽管放心,下回媳妇便带她一起进宫来给您磕头请安!”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胤禄最近忙,难免有些冷落你们。你是嫡福晋,多多约束着后院,别叫她们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
“是!”瓜尔佳宜兰依依应了,含着嫡妻应有的贤惠微笑:“富察妹妹聪慧。年妹妹温柔,伊尔佳氏仁厚,各位姐妹相处融洽,额娘请放心。”
温皙面色自然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只是心里却暗暗撇嘴,融洽?只要别掐起来。温皙就懒得管,别太出格,温皙也懒得过问。
给了赏赐,打发走了媳妇,温皙去碧纱橱里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下午康熙过来了,温皙亲自冲了碧螺春奉上。
“今儿,宜兰抱着弘旦进宫来了。”温皙脱了织金缎龙凤缀珠花盆底儿鞋,侧坐在榻上,徐徐道:“宜兰跟我提了立世子之事。”
康熙眉梢微微一挑。道:“弘旦太小,看不出好还是不好,且等等吧!”
温皙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弘旦才周岁,她倒是着急。”也无怪于宜兰着急,胤禄对待嫡子并不格外厚爱,且弘旦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扭颜氏所出的二阿哥便罢了,富察氏生的弘明也是一大挑战。而且眼下富察氏再度有孕,就更叫她警惕不安了。
康熙眼中也流露出几分不满:“嫡子固然尊贵些,但是也不能太超然,娇惯太多,便会使兄弟不合!朕早年为安定天下之心,早早立了太子就...”说到此。康熙微微唏嘘。
康熙立胤礽为太子的时候,正是平定三藩如火如荼的时候,彼时立储君,便是标志国有继承,更能安定人心。当初立储君也是政治的需要。只是康熙竟然将立郡王世子与立太子相提并论。其心意已经极为了然了。只是康熙对胤禄的看中,温皙并不曾告诉他,免得他生了骄傲之心。
一月月下来,前朝沸沸扬扬,一个铁面雍亲王就够她们受的了,现在又来了第二个“雍亲王”!
胤禄现在自然忙得脚不沾地,火耗归功已经得到康熙的朱批准予,胤禄大半日子都睡在吏部。
康熙御案上堆积的弹劾奏章都能埋死人了,有一半是弹劾胤禄的,另一半是弹劾胤禛的。这两个家伙,一个对付地主,一个对付贪官,都树敌不少。雍亲王胤禛自然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只要能做出一番政绩来,他不在乎得罪人,上回清欠康熙毫不犹豫罩着他,这回他自然下手不手软了。
而胤禄,在炎炎夏日之季,顶着满朝的弹劾非议,从火耗最重的山西开始动刀子,如今已经奉了康熙的圣旨,以钦差的身份去了千里之外。这一走便没能看到自己第四子出生了。
侧福晋富察氏诞育了元郡王长子弘明、四子弘早,瓜尔佳氏看看被温皙抱在怀中的自己的儿子弘旦,担忧之余恨得牙根痒痒。
畅春园中,气候更加宜人。管他前朝风起云涌,康熙颇有听之任之的架势,留了个昆曲班子在畅春园里唱戏,康熙很喜欢听昆曲,温皙的小女儿福儿也是个小戏迷,隔三差五就跟着康熙去听戏,一听就是大半日。
瓜尔佳氏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得体笑容:“怎么不见十二妹?”
温皙蹭了蹭弘旦的小脸儿,道:“你们来的时候没听见咿咿呀呀的吗?那小妮子又跟她皇阿玛去听戏了!”
瓜尔佳宜兰抿嘴笑道:“皇额娘似乎不喜欢听昆曲?”
温皙嗯了一声,道:“都说了,咿咿呀呀的,听都听不懂,又怎么会喜欢呢?”说着温皙戳了戳弘旦的脸蛋道:“小弘旦,你说是不是呀?”
弘旦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咬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番可爱模样,但是惹得温皙咯咯笑个不停。
富察毓秀见状,忙抱了自己的儿子弘早上前来:“皇额娘,弘早今一大早就醒了,想来是知道毓秀要带他来畅春园,也巴望着跟皇玛嬷见面呢!”
温皙看着富察毓秀怀中那个吐泡泡的孩子,笑道:“这个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闹!”
富察毓秀忙笑道:“弘早不像弘明,就爱疯玩疯闹,毓秀都管不过来呢!”
只是富察毓秀这“管不过来”的福气,叫瓜尔佳氏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儿了,于是她急忙去转移温皙的视线道:“皇额娘快看,弘旦笑了呢!”
富察毓秀嘴角冷冷一扬,随即又是温婉的模样,她言笑晏晏道:“皇额娘,毓秀听说前儿十哥奏请,要立侧福晋郭络罗氏所生的长子弘旭为世子,不知是否是谣言?”
温皙不禁皱了眉头,不错,的确有此事,这个郭络罗氏,便是胤俄以前的庶福晋,是由侍妾一路抬举上来的,多少年来一直都深得胤俄的喜爱,只是胤俄虽然宠爱妾侍,也很尊重嫡妻,这番奏请立庶长子为世子,将后头的嫡子弘暄视若无睹,着实令人费解。
温皙真斟酌着如何开口,瓜尔佳宜兰便道:“确有此事!皇额娘恕媳妇说句不敬的话,十哥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十嫂生有嫡子弘暄,有嫡子又岂能立庶子为世子?!”
富察毓秀幽幽道:“福晋话当然有道理,只是嫡子虽然尊贵,却未必是最好的!且看看太子就知道了!弘旭年长聪慧,弘暄年幼平庸,十哥为长远计,要立长也不无道理!”
瓜尔佳氏顿时寒了脸色:“嫡庶尊卑分明!太子如何,轮不到你我来议论!富察妹妹可别忘了,我们爷也是嫡子!你说这些话莫非在影射什么?!”
富察毓秀听闻,顿时面露惶恐之色,立刻含泪欲泣跪了下来:“皇额娘赎罪,毓秀绝无此意!只是想说,本来素来不论嫡庶长幼,素来立贤罢了!”
瓜尔佳宜兰冷冷一哼,睥睨道:“前朝之事,连皇额娘都从不干预,怎么富察氏你倒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我、我——”富察毓秀眼中溢出清泪,“毓秀不过是说出人人皆知的事情罢了,绝无干政之意!”
“人人皆知”?!瓜尔佳宜兰听到着颇有所指的话,她的意思莫非是说人人皆知元郡王长子年张聪慧,而弘旦年幼平庸吗?!是要你敦郡王的长子和嫡子来代指弘明和弘旦吗?瓜尔佳宜兰怒上心头,立刻摆出大妇的款训斥道:“妹妹好口才,姐姐不及也!只是妇人多口舌之利,可不是有妇德之人该有的教养!”
富察毓秀顿时被戳中了要害,有些词穷了。
温皙听得脑仁疼,便喝止道:“好了!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温皙晓得,胤禄现在是大位的热门人选,自然他的后院对于世子之位的争夺日趋白热化。温皙好不容易从后宫嫔妃的争斗中走出来,得以歇息,也不想被自己儿子后院女人的争斗闹得没个安生!
立嫡立长,的确是个大问题。康熙自己就非嫡非长,所以他的儿子们就不服太子,一个个如狼似虎推到了胤礽。如今富察毓秀也不服弘旦年幼,觉得自己的儿子弘明而聪慧,比弘旦更有资格成为世子!只可惜,温皙不想早早立世子,康熙也不想,胤禄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他需要瓜尔佳氏一族的势力,也需要富察氏背后一族的势力,便不会立世子!可惜啊,这两个明争暗斗的女人,花样百出,却看不懂这一最关键的一条!
温皙揉着太阳穴,现在她有些怀念远在山西的自己那个渣男儿子了,若是有他在,平定起后院女人的争斗可比温皙在行多了!
458
畅春园的凌波池上,微风卷起如绉纱般轻微的涟漪,温皙侧坐在鸢飞鱼跃亭的汉白玉栏杆上,手中捧着一个汝窑白瓷的圆钵,捻出几颗灰白色的鱼食信手丢进凌波池中。不知是鱼食不合那些锦鲤的口味,还是进来温皙喂鱼喂多了,它们都不饿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温皙将圆钵随手搁在亭子正中央的汉白玉圆桌上,挑眉问道。
胤祄此时自然穿着一身石青色贝勒朝服,脑袋上扣着红纬顶戴,一张已经渐趋成熟,渐渐褪去小孩子稚嫩的脸,如今却满是苦恼之色,胤祄习惯性地撒娇道:“额娘,我不想娶福晋!”
温皙侧身坐在垫了鹅羽软垫的石墩上,捧起桌上的珐琅彩牡丹穿花的茶盏,不疾不徐饮了二口,方才问道:“你皇阿玛叫你看到那几个秀女,都不合你的心意吗?”
胤祄好看的额头皱了起来:“儿子只是不想那么早成婚罢了!”
“唔——”胤祄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以他如今结金丹的寿命,如今的年岁相对来说的确太小了点。何况这些年,胤祄跟着静一天南海北无拘无束惯了,自然不喜欢京中拘束的生活。康熙年初就下旨为胤祄修建贝勒府了,只等建成之日赐婚了。
“额娘,您帮儿子跟皇阿玛说说!儿子无意成婚,也不喜欢那些秀女!”胤祄半是撒娇凑上来苦着脸哀求道。
温皙亦长长哀叹了一声,搪塞的话,温皙已经跟康熙说过好几次了,只是无奈胤祄在康熙眼中着实不小了,他两个哥哥一个十七岁大婚,一个十五岁大婚,而胤祄也十六岁了。在未来还只是个中学生的年纪。现在就要娶妻生子的岁数了。
这次选秀,康熙似乎打定了注意要结束小儿子的处男生涯了,温皙如今也只能对儿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说话间,李德全领着个穿果绿色桂枝纹宫装、年十四五岁的宫女走近了鸢飞鱼跃亭,李德全老脸笑得谄媚:“奴才给主子娘娘请安!给十八爷请安!”
李德全身后五官很是娇俏的少女也忙跟着行大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给十八阿哥请安,十八阿哥万福!”
温皙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停滞在了那少女身上,怀着几分询问的意味道:“这是——”
李德全老脸晓得跟菊花似的,“回主子娘娘话,这是去年小选中拔尖儿的宫女何氏。是特特选给十八爷的!”
温皙眼角的余光不由地瞥向自己儿子,胤祄嘟囔着脸,很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李公公,我不喜欢这个宫女!”
李德全一愣,随即依旧是招牌是的讨好笑容:“十八爷,除了何氏,还有几个模样不错的。要不奴才都叫来跟您慢慢挑挑?”这个何氏也算是内务府世家女子,自然私底下没少给李德全塞银子,故而李德全在奉康熙圣旨挑选十八阿哥房中人的时候,李德全拿人手软,便推荐了何氏。
“我都不喜欢!”胤祄立刻沉着脸打断了李德全的话。
温皙轻轻睨了一眼跪在后头一言不发的宫女,道:“抬起头来。”
“是。”何氏盈盈应了一声。含羞带怯抬起螓首,秀眸偷偷看了一眼跟随在皇后身侧的十八阿哥,脸上一红。又急忙垂下头去。
温皙长长嗯了一声,道:“长得还不错。”随即瞧瞧看了看自己儿子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看中的样子。
温皙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先带她下去吧,这事儿缓缓再说。”
李德全见状,只得打千儿道:“嗻。那奴才退下了。”说着,眼神示意还跪在哪儿的何氏。叫她跟着一块退下。
何氏咬了咬嘴唇,颇有几分不甘,此女的确貌美,也对自己的容色很有信心,如今却生生被人蔑视了,心中的不服输便更盛了几分,她仰头含泪望着胤祄:“十八阿哥,是否是奴才哪里不好?”
胤祄只撇撇嘴,懒得理会这个娇柔妩媚的女子。
温皙不禁蹙眉,何氏这话问得逾矩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懂规矩、礼数周全的,原来也是个不怎么安分的。做奴才的,主子没有问话,岂能随便开口。单凭这点,温皙毫不犹豫将她在心中打了叉号。
李德全顿时怒责道:“放肆!还不退下!”
何氏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语了。
春日风光好,池上潋滟,清风拂面,鸢飞鱼跃亭果然是个不错的地方,胤祄这个年纪,正是好色而慕少艾的季节,见了何氏那样娇媚的女子,竟然一点都不动心吗?
“那个何氏虽然规矩不是很周全,但是模样还不错。”温皙打量着儿子的神色,缓缓道了一句。
胤禛皱着眉头道:“儿子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
矫揉造作?唔...何氏身上自然是有些做作,皮囊好,德行却不过尔尔,胤祄眼光高一些,倒也没什么。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温皙含笑问道。
胤祄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露出小孩子般讨好撒娇的笑容:“自然是要像额娘这样,既美貌又贤惠,德才兼备的女子了!”
温皙不觉发笑,在他眉心狠狠戳了一笑:“愈发油嘴滑舌了!”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胤祄嘿嘿笑了二声,忽的道:“对了,十六哥最近忙得底朝天,连十七哥这个最讨厌麻烦事儿的人都被他捉去劳碌了,看样子儿子要早点开溜,免得也被逮着!”
温皙侧身道:“他在忙着火耗归公的事儿,要一个省份一个省份地实行下去,每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我看你闲得慌,还不如去帮帮你十六哥呢!”
胤祄嘻嘻笑道:“儿子哪儿是那块料呀!案牍劳形,还是大江南北风光最好!”
温皙自然晓得胤祄是成了皮猴子了,性子倒是有三分像静一,不过年纪见大,五官倒是愈发像康熙了,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丹凤眼微微眯着,倒是颇有少年的英姿爽朗。
“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温皙随口问道,这些年,胤祄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书信倒是不间断,其中多写地方山水之美、山河之壮丽,看得温皙心痒痒的。
胤祄低眉沉思:“唔——儿子过两三日便走,选秀就要结束了,要是再晚点,皇阿玛一声不吭给儿子赐了婚,可怎么是好?”随即,胤祄露出几分调皮的神情,“妻妾环绕的事儿,十六哥游刃有余,儿子瞧着可累得慌!”
胤祄的性子被放养得闲云野鹤了,目光愈发开阔,自然不喜欢内闱女人的争斗,胤祄扒拉着手指头算道:“十六哥现在除了十六嫂和富察小嫂嫂,又有年侧福晋,和绿桐庶福晋、扭颜庶福晋,侍妾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胤禄有几个侧福晋、庶福晋温皙自然晓得,扭颜氏因生了胤禄的二阿哥弘显,在弘显周岁之后才抬举为庶福晋。而侍妾,温皙一直不晓得具体数量,胤祄这些日子常常往两个哥哥府里跑,居然连这个都清算了一遍。
“十六哥的确稍微有点花心了。”胤祄下结论道。
温皙撇嘴,哪里是有点花心?是花心过头了好不好?!
胤祄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妻妾多,子嗣才能丰盈,十六哥已经有弘明、弘显、弘旦、弘早和弘晏五个儿子了,十七哥却一个都没有。”
胤禄如今最小的儿子是弘晏,系侧福晋年氏所出,年氏早年为胤禄生过一个格格,可惜先天不足,生下来没多久便夭折了,想必是哪会儿留下的病根,故而生下来的弘晏和体虚一些,补养了这么久还是不怎么见好。
“额娘!”胤祄的双眼眯成月牙,“弘早好可爱啊!长得像富察小嫂嫂,所以长得比弘明要好看多了!”
弘早自然可爱,只是胤祄好似独独喜欢胤禄大大小小五个儿子中的这一个。早年胤祄年幼的时候,就与富察氏很亲厚,称呼她为“小嫂嫂”,这点上缴宜兰有怒不敢言,也因此对富察氏愈发忌惮怨恨。
“前儿,十七哥生辰,十六哥还说,若是十七哥将来没有儿子,就过继一个给十七哥!”胤祄面含羡慕地道。
这事儿,宛姵也以说笑话的语气跟温皙提起过,温皙不曾当真,只不过如今听着胤祄的语气,怎么好像胤禄不是再说笑?
也是,胤禄都五个儿子了,侍妾珠格氏又有孕了,他早已不是当初子嗣不丰的时候了,在康熙年轻的儿子们中,胤禄也算多有子嗣了。自然说话大气一些,何况胤禄和胤礼是嫡亲的兄弟,若是过继,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温皙看着胤礼和宛姵还年轻,故而没有认真当一回事。
胤祄又凑近了两步,扯着温皙的袖子,还跟小萝卜头时候的露出撒娇的神情:“额娘!要是儿子将来也跟十七哥似的,能不能叫十六哥把早早过继给儿子?!”
温皙听了,立刻寒了脸,狠狠在她脑门子上戳了一下:“你才十六岁,想什么乱七八糟过继的事儿?!”而且还是用这种讨好吃的点心的态度,好像讨要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盘喜欢的点心罢了!
459
虽然富察毓秀生育两子,但是为人生母哪儿有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旁人,真到了那一日,弘早就只能叫富察氏为伯母,而不能叫额娘了!这是生生在人家心口上剜一口啊!胤礼无嗣,有此心还算情有可原,胤祄可才十五岁呢!一点也不学好!
胤祄见温皙面色没有半点可通融的余地,只能丧气地垂下头去。
温皙不禁含了几分责备道:“你要是喜欢弘早,多和他一块玩倒也无妨!富察氏早年对你极好,你也忍心夺走她的孩儿?!”
胤祄嘟着嘴道:“富察小嫂嫂不是有弘明吗?”
啪!温皙狠狠在胤祄光洁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以为那是漂亮衣裳,她有两身,便能匀一身给你?!”
胤祄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脑门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额娘就权当儿子没说那混账话,您别生气了...”
温皙最受不得的便是胤祄这副可怜模样,他自小就是卖萌耍乖的一把好手,如今本事倒是一点没落下,反而更盛从前了。
温皙努力板了脸色道:“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不许胡乱跟旁人说!还有你十六哥打算过继一事,也不要跟旁人提起!”
胤祄忙小鸡啄米一般不迭地点头:“儿子明白,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温皙忍不住说教道:“你若是喜欢小孩子,成婚之后自己跟福晋生就是了!”胤祄身体很健康,不想胤礼和宛姵是表兄妹,弘昭才夭了。
胤祄顿时露出头疼的神色,“额娘,娶福晋好麻烦——”
“哼!”温皙冷哼道,“觉得娶福晋麻烦。所以你就想捡个现成的?好叫自己省事?”
胤祄讪讪笑了笑,温皙这话可算是一针见血,戳中要害了!胤祄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自然不喜欢妻妾累赘,可使偏偏喜欢可爱的小孩子,但是他自己又不想生,所以才瞅上了自己哥哥的儿子,许是看着胤禄儿子多,匀一个给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不得不说,这种捡便宜的心态真的很欠抽!
温皙正想好好说教一下自己的小儿子。小鹿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打千儿见了礼道:“主子娘娘,皇上下旨。允十六爷所求,将十六爷的第五子过继给十七爷为嗣子了!”
“什么?!”温皙虽然晓得胤禄有此意,但是哪里想到他速度这么快,居然都不跟温皙知会一声,便上了折子。“胤礼和姵儿还年轻,急什么?!”
胤禄一旁插口道:“能不急吗?十七哥和表姐都已经二十四岁了!何况——”胤禄偷偷瞥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
温皙顿时明了,太后已经病入膏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薨了,解释胤礼和宛姵就需要守孝三年不得行房,三年过去。他们可就都奔三十了!
想到此,温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年氏她自己肯吗?”
胤祄低头想了想。道:“应该是不肯的吧,年侧福晋不比小嫂嫂有两个儿子。”
温皙一拧眉,将手中的蜜蜡手串狠狠撩在了汉白玉圆桌上,她自然之道胤礼盼着儿子,宛姵就更是如此。这些年自从孟氏只生了胤礼的长女之后,宛姵又好几次举荐旁人。只可惜自从孟氏之后,便再无人有孕了。
胤祄忙笑道:“十六哥肯便是了!”
是啊,过继之事,本就由不得女人说了算,胤禄此举果然是友悌兄弟,康熙见到他们兄弟感情如此好,自然二话不说便下了圣旨,将胤禄第五子弘晏过继给胤礼为嗣子。只是年氏...温皙暗暗叹息,她倒是有些可怜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的女人了。
年氏出身不错,容色不俗,更颇有文采,一入府便是正经上过玉牒的侧福晋,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资格亲自抚养自己的儿子。哪里会想到稚子尚在襁褓便要被抱去给别人做嗣子了。
温皙不禁同情道:“若要过继,也大可晚一些。”
温皙本来打算睡个午觉,如今也困意全无了,只坐在昼床上打着络子。下午未时,竹儿突然来报说年氏求见。往常的时候,温皙总是不待见她,只是想到她的弘晏要被抱去十七贝勒府,便叫人传了她进内室。
“皇后娘娘!”年氏梨花带雨,不顾礼数便噗通跪倒在了温皙脚下,“奴才就只有弘晏一个孩子啊!”
温皙低低哀叹了一声,道:“你先起来吧。”
“不!”年氏极力摇头,泪水簌簌,精致的脸蛋显得有些憔悴,“为什么是弘晏要过继?为什么是奴才的儿子要过继?!皇后娘娘,奴才求求您了,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温皙摇摇头,道:“此事着实突然,本宫也有些始料不及。只是圣旨既然已经下达,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年氏眼中两行泪水滚滚落下,她连忙叩首:“皇后娘娘,奴才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
温皙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道:“本宫改日跟姵儿说,不会隔断你们的母子血缘,也不会不让你和弘晏相见。”
“娘娘!”年氏咬着薄唇,“为什么是弘晏?!为什么不是弘早?富察姐姐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要抱走奴才的弘晏?!”
年氏这番质问的话,叫温皙不忍蹙了眉头,弘晏是你的亲生儿子,难道弘早就不是富察氏的亲生儿子了吗?!若注定要有一子过继,对谁的打击都是一样的,莫非因为富察氏生有二子,她便要过继自己的儿子吗?!
只是年氏到底可怜,温皙也不想训责她,便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所生养的。”
“奴才只要弘晏!”年氏却丝毫不肯松口,“弘晏他还尚在襁褓,不能没有额娘照顾啊!”
温皙也有些头疼年氏的胡搅蛮缠,只好板着脸道:“你是要违抗皇上的圣旨吗?”
年氏顿时弱了下来,复又楚楚可怜地望着温皙:“奴才知道,皇后娘娘您更喜欢富察姐姐一些,但是奴才只有一个儿子,不比富察姐姐已经生有二子!您怜惜十七福晋,但也不要带走奴才的儿子的!”
温皙顿时皱了眉头,年氏居然觉得是她叫胤禄把弘晏过继给宛姵的吗?!温皙心中泛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本宫方才就说过了,过继一事本宫也始料未及!弘晏要过继,你难免言语无状一些,本宫会宽恕你!你退下吧!”
年氏见皇后露出一副逐客的冷淡面容,突然有些慌了,她急忙抓住温皙的小腿,哀求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是有意冒犯的!奴才真的不能没有弘晏!求求您,改为让弘早过继吧!十七福晋只是想要个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夺走奴才的孩子?!”
温皙怒火上涌,忍不住质问道:“你的儿子是儿子,旁人的儿子便不是儿子了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年氏愈发慌忙,“富察姐姐有两个儿子...”
“好了!”温皙实在不想再听她重复她的神逻辑,“来人,送年氏出宫!以后不许她来畅春园!!”
“不!”年氏被太监拉扯起来,她奋力疾呼,许是被拉起来太快,年氏眼前一黑,便晕倒在了小鹿子身上。
温皙皱着眉头,瞧年氏脸色苍白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便道:“小心点抬出去,送出宫就是了!”想了想,温皙还是有些心软,便补充道:“再叫个太医去元郡王府给她诊治!”
年氏说出那样的话,的确叫温皙不喜,但是为人母亲,偏心自己孩子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温皙也一样偏袒过自己的儿子,由着胤禄纳了侧福晋,纳了那么多的侍妾。年氏没了弘晏,到底是个可怜人,温皙也不想为难她,只是年氏的性子着实叫人头疼,就交给胤禄自己去搞定吧,他自己闹出来的事儿自己解决,只要别来烦她就是了!
翌日,康熙已经用了过了膳,去批折子了,温皙懒懒的想着是否再睡个回笼觉,这时候竹儿打帘子进来道:“主子娘娘,昨儿去元郡王府给年侧福晋诊脉的高太医说——年侧福晋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温皙骤然困意全无,“有孕了?!”是了,怪不得,昨儿一激动就晕了,温皙也觉得有些不至于,若是有了身孕,格外禁不住刺激,倒也可以理解。
竹儿又道:“今儿一大早,年侧福晋就陪着十六爷亲自把五阿哥送去了十七爷府上。”
温皙瞳孔骤然一缩,急忙追问道:“是胤禄的意思,还是——”
竹儿正色道:“本来十六爷的意思再晚二个月也不迟,是年侧福晋自己请求的,她说自己有孕不能好好照顾五阿哥,便决定早早送去十七贝勒府。”
温皙面上浮现一缕冷笑:“算本宫看走了眼,还以为她真是个慈母呢!”弘晏是胤禄最小的儿子,身子有些虚弱,年氏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死死把住,只是如今她有孕了,只怕是一心想着生个健康聪明的儿子,那么五阿哥弘晏自然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460
康熙五十五年冬,火耗归公之事初见成效,胤禄又趁机奏请康熙施行养廉银,看缺分如何,按照官职高低每年给“养廉银”几百两到一千两,甚至万余两不等。其所定额,有所参差,但是总的来说顾忌到了所有官员。最偏僻的甘肃,总督养廉银高达两万两、巡抚一万两千两、布政使四千两,道员三千两最低的通判也有六百两之数。
此事正值地方官员都为火耗之损失而肉疼不已的时候,一块肥肉送到了嘴边,而且是可以正大光明吃的肥肉,自然没有人会不高兴。
养廉银的推行,赖得当年雍亲王清欠得力,国库充裕,海晏河清,自然能够周转过来。只是,人人只会记得当初凶悍的“讨债王爷”,不会把今日养廉银之恩记载胤禛头上分毫!
此举为胤禄赚足了人心,康熙下旨晋胤禄为和硕元亲王,从旁协助的胤礼也因此晋为多罗郡王,封号为襄。 爵位上升,自然相对待遇提高。
胤禄的顶冠由原本的二层升级为三层,饰东珠九,上衔红宝石。所用明轿广三尺三寸,木质洒金,盖、辕、杆皆魨朱饰金;暖轿则为银顶金盖红纬,缎、毡各惟其时,上下雕玲珑花卉。
而胤礼升级郡王,顶冠依旧是二层,只不过比原来多了一颗东珠。暖轿为银顶红盖红纬,舆负还是八人,只不过暖轿大了一个尺寸。
今日正好是胤礼带着福晋宛姵一起进宫请安的日子,夫妻俩乘坐着银顶红盖的朱轮车进宫,还带着过继为嗣子的弘晏,弘晏如今已经不是胤禄的庶子,而是胤礼和宛姵的嫡长子了。
胤礼受封为襄郡王,封号的意思很明白,襄助是也。
夫妻俩脸上都挂着喜气。胤礼在火耗及养廉银之事上不过是大了把手,郡王的爵位来得有些突然,不过更让他们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终于有了儿子。弘晏年幼,若是自幼由胤礼和宛姵养大,自然与亲生的没什么不同。
“弘晏好像长胖了些...”温皙细细打量了有些怕生的小家伙,笑容款款道。因温皙并不怎么喜欢年氏,故而弘晏也很少被带进宫来,也就逢年过节时候能瞅见他,是个不爱说话长得也略瘦小一些的孩子。
宛姵拉着新得的儿子的小手。走到温皙近身:“弘晏这几些日子胃口好,自然长胖了些。胡姑姑给开的药膳果然最有效!”
“我听说,是年氏亲自把弘晏送去你们府上的?”温皙看着小小的孩子。拧眉问道。
胤礼点头道:“原本跟十六哥说好了,等年后再送来,没想到——”
宛姵笑道:“年氏有了身孕,难免照顾不过来,反正早晚是要入嗣的。”有了儿子。宛姵自然是高兴,原本还听说年氏到皇额娘跟前哭诉过,还以为弘晏过继会麻烦一些,没想到年氏竟然提前给送了过来。宛姵捧着温热的奶茶,低头抿了少许,觉得已经不烫人了。方才拿着小银勺喂给弘晏吃。
奶香扑鼻,茶香悠然,弘晏吃得很欢实。宛姵就笑得愈发泛着母性的慈爱。吃了整整一盏,弘晏笑着打了个饱嗝,宛姵无微不至地用柔软的细罗锦帕擦了擦他嘴角和柔柔的下巴上的奶汁,“弘晏可喜欢喝奶茶了,每天都要喝一大盏呢!”
瞧着宛姵那心满意足的样子。温皙也能稍稍欣慰一些,“有了弘晏。也不要冷落了果心才好。”
宛姵笑容洋溢道:“果儿也很喜欢弟弟呢!”果心便是孟氏所生的胤礼长女,取名为果心,翻译成汉语是“仁爱”的意思,果心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只是偌大的襄郡王府邸只有她一个孩子,难免寂寞一些,弘晏长得可爱,她自然不会不喜欢。
“那就好!”温皙点头含笑,果心也是宛姵一手抚养的,襄郡王府没有其他格格,她养在嫡福晋膝下,便与嫡出无意了。前年春,宛姵还亲自求请,晋了孟氏为庶福晋。
胤礼四下张望了两眼道:“怎么十六哥和十六嫂还没来?今儿可是腊八节...”
说曹操曹操便道,小鹿子麻溜进来打千儿道:“主子娘娘,元亲王和福晋、侧福晋到了!”
胤禄亦穿着一身亲王的朝服,瓜尔佳氏则落后半步,她们夫妻身后则跟着侧福晋富察氏。
行了礼,各自入座,温皙手捧着个暖炉,道:“我听着外头又开始下雪了,可是路上不好走?”
胤礼只沉着脸,告罪道:“儿子来迟了,叫额娘久等了。”
温皙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瓜尔佳宜兰忙起身,福了一福道:“皇额娘容禀,今儿原本是起得很早,可偏偏一大早年妹妹身子不舒服,故而耽搁了。”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道:“怎么?好像年氏常常不舒服。”
富察毓秀忙笑道:“年妹妹自入府,身子就比毓秀和福晋都要娇弱,小痒、大病是常有的事儿。”说着,她看了看坐在宛姵怀中的弘晏,又补充道:“以前弘晏阿哥也常常生病,什么肠胃不好、咳嗽风寒之类的,爷常常去瞧!”
此事弘晏手中正抓着一块萨其马吃得笑眼弯弯,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他只晓得东西好吃,便会开心地笑。
温皙陡然生了怒意,富察毓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而胤禄对此也保持沉默,毓秀纵然很入温皙的眼,也不敢当着胤禄面诋毁其他妻妾,可见所言不虚!
温皙沉下脸,问胤禄道:“毓秀说的,可都是实情?”
胤禄脸色亦是阴沉着,他略一点头道:“属实。”
温皙深深喘了两口气,压下胸腔中的怒火,今日儿子媳妇都在,又是喜庆的日子,实在不宜动怒!温皙端起珐琅如意云纹的茶盏,喝了一口压一压,方才以严肃的语气对胤禄福晋道:“宜兰你是嫡福晋,管束妾侍该更严格一些才是!”
瓜尔佳宜兰露出几分自责之色,忙福身道:“是,媳妇谨记皇额娘教诲!”
温皙端身正色道:“年氏既然身子不爽,年关就不要出门了...不,生产之前都叫她不要出府,好好养胎,少折腾了!”
“是”瓜尔佳宜兰眉梢露出几分喜色,“媳妇一定将皇额娘的话一字不漏转告给年氏!”
说完瓜尔佳宜兰又道:“皇额娘,今日媳妇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您,伊尔佳庶福晋院中的侍妾珠格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温皙已经听了数次这样的“喜事”了,对自己儿子的种马能力,温皙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只是这一回,居然是绿桐院中的侍妾?!只可惜绿桐只是个庶福晋,就算珠格氏生了阿哥也轮不到她自己来养育。想到此,温皙略有些遗憾,绿桐的年纪只怕是不能再生养了,不过总算还有格佛荷...
瓜尔佳宜兰见温皙脸上淡淡的,便趁机道:“皇额娘,媳妇膝下除了弘旦,还养育了二阿哥,富察妹妹也有了弘明和弘早,而年妹妹的身孕只比珠格氏大一个月。如今府上媳妇和两位妹妹只怕都无暇抚育珠格氏的孩子了....”
温皙渐渐听出了宜兰口中的味儿,不由打心眼里泛出几分喜悦:“你的意思是...?”
宜兰脸上笑得贤惠得体,“伊尔佳庶福晋是伺候爷最早的人,又是皇额娘亲自调教过的,自然和旁的庶福晋不同一些!媳妇想着,不论珠格氏生的是格格还是阿哥,都由伊尔佳庶福晋养着!此事爷也点头了,不知皇额娘觉得如何?”
温皙心中欣喜溢于言表,忙点头道:“自然很好!”这些年胤禄后院的女人越来越多,儿女也愈发丰盈,只是绿桐生了格佛荷之后便没有生养过,温皙虽然并不重男轻女,甚至更喜欢孙女一些,但在这个时代,儿子才是终生的依靠啊!
这些年温皙一直很照顾绿桐,年年给她的赏赐,都只比宜兰这个嫡福晋略少一些罢了,对格佛荷的宠爱,甚至比胤禄的几个阿哥还要多。宜兰是个懂得投其所好的人。而且,这些年绿桐虽然不年轻了,但是胤禄对她却没有喜新厌旧,宠爱如旧,不是很宠爱,却一直没有冷落过她。故而,绿桐是值得宜兰这个嫡福晋亲自来拉拢的人!毕竟能够对弘旦的未来构成威胁的只有富察氏所生的两个儿子!
来年春夏之交,年氏只生下一个小格格,消息报到宫中,温皙只嗤嗤一笑。不论元亲王府上,她如何闹腾,弘晏也回不来了!而随后一个月,绿桐院中的侍妾珠格氏生下胤禄的第六子,康熙亲自赐名为弘智,满月后便由绿桐亲自抚养。
对于胤禄子嗣愈发丰盈,康熙便对瓜尔佳氏赞赏不已,“胤禄的福晋是贤惠的,除了前两年年氏生的的和瑶周岁夭折,其他几个丫头孙儿都长得很康健!连弘晏如今也壮壮的了!”
温皙只微微笑着,不接话,儿女的成活率和嫡妻的贤惠的确有一定关系。
461
胤禄侧福晋年氏生和瑶的时候,年纪太小,结果这个孩子就夭折了,连带着后来的弘晏生下来也不太健康的样子。幸好弘晏过继了,否则有年氏这个拿自己孩子来博宠的额娘,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呢!想必胤禄就是洞察了其中,才骤然像康熙求请过继的。
胤禄现在已经有六子五六女,长子弘明和四子弘早系侧福晋富察氏所出,次子弘显系庶福晋扭颜氏所出,五子弘晏原为侧福晋年氏所出,如今已经过继襄郡王为嗣子,六子弘智为侍妾珠格氏所出。
胤禄长女格佛荷系庶福晋伊尔佳氏所出,次女蜜棠(小名儿蜜儿)系嫡福晋瓜尔佳氏所出,三女和瑶系侧福晋年氏所出,已经夭折;四女和欣,是胤禄从山东带回来的侍妾孔氏所出,孔氏据说还是衍圣公的侄女;五女和乐则是胤禄从苏杭带回来的侍妾杜氏所出,杜氏则是苏州知府杜长行的义女。最后这二个侍妾都是胤禄治河治河之时,地方官员进献的,第六女和雅,是年氏刚刚生的,尚在襁褓之中。
“皇额娘身子一直不大好,多叫这些小辈去慈宁宫请安。”康熙眼中略带哀色,嘱咐道。
温皙依依应了,太后病榻缠绵,毕竟年纪大了,从去年就一直病着,年春总算稍稍见好一些。
“人到七十古来稀,皇额娘也算长寿了。”康熙长长叹一口气道,太后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赖得多年保养得宜,才有如此寿命。康熙想了想自己身子,只怕是活不到那个岁数了,一些事情得要快些安排了。
康熙看着畅春园的方向,含笑道:“等朕退位了。就与你一起常住在畅春园可好?”
温皙以脉脉如水的笑容回应康熙:“好。”康熙是眷恋权势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叫温皙意外,却也隐隐觉得在意料之中。这些年,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康熙白发越来越多,眼角的皱纹也渐渐密布,或许他也累了。
自从康熙五十二年,过了千叟宴之后,康熙就不再是每日一朝,而改为三日一朝。对儿子也渐渐在一定范围内放权,将礼部交个诚亲王胤祉,户部交给雍亲王胤禛。工部交给很亲王胤祺,刑部交给淳郡王胤祐和敦郡王胤俄,而兵部是唯一不许儿子染指的地方。
权力放出去,康熙自然得以歇息,不想前半辈子那么忙碌了。朝务闲暇的时候就搬进畅春园住些日子。
皇宫里到了夏日便闷热无比,畅春园就要好多了,青山绿水,空气宜人。
正好康熙也得了闲暇,取了王鸿绪的一卷松风万壑图轴与温皙一通品评,王鸿绪画工中上。书法才是一绝。在松风万壑图的一侧提了诗词:“修条拂层汉,密叶障天浔。 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正是南朝范云的《咏寒松诗》。
“王鸿绪虽然是董其昌的再传弟子。却也颇具米芾的秀润,奄有魏晋以来诸家之长,挥毫落纸,人争藏弆。”康熙含笑赞赏道。
“王鸿绪?”温皙依稀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前儿才刚刚听胤礼说。王鸿绪上折子奏请,言康熙前头诸子均已册立世子。唯独元亲王、襄郡王上不曾立世子,故请康熙下旨为二王立下世子。
“王鸿绪好像是石文炳独子富达礼的老师?”温皙突然想到了这个,只是语气不是很肯定。
康熙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指了指那松风万壑图上的题诗:“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朕倒是觉得这个王鸿绪年纪大了,不但书法愈发老练,为人也更会钻营了!王鸿绪自负才学,不肯轻易收徒,富达礼有勇无谋,原本这样的弟子他是决计看不上的,如今——”康熙拖长了语调,却没有再说下去。
温皙也晓得,王鸿绪的奏折康熙以胤禄诸子年幼为由驳斥了回去。瓜尔佳宜兰这是看着弘旦迟迟没有被立为世子,所以不安心罢了,故而叫他父亲石文炳去运作。
康熙未允王鸿绪所奏,却也没有申斥他,反而调工部尚书王鸿绪为户部尚书,虽是平调,但是工部又岂能与户部相提并论?只是户部是胤禛的地盘...康熙却叫瓜尔佳氏一系的官员去任职,显然是为了辖制几乎将整个户部收入囊中的雍亲王胤禛。
晚膳后,温皙洗掉一脸厚厚的脂粉,换上软绸寝衣,果然浑身都轻松多了。毕竟她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老年妇女了,为了掩饰年纪自然需要日日浓妆艳抹。基本上和温皙差不多年纪的嫔妃都是如此,不过旁人是为了掩盖底下丛生的皱纹,温皙是要遮盖住底下嫩白双十年华一般的肌肤。
手握一本史记,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千古以来,也唯有司马迁所记述的历史比较负责任,不像后来的史官,多以溢美至此歌颂帝王。可惜,清朝是没有“司马迁”的。
清朝所编纂的《明史》,就多多少少有抹黑明朝的痕迹。《明史》为徐文元所编纂,温皙也看过,文笔倒是不错。只可惜千古正史,也就《史记》有些看头。
“怎么这么快就卸了妆了?”康熙走到床畔,轻声道。
温皙合上史记,道:“每天涂二两珍珠粉,没得叫人觉得闷得慌!”好端端的脸色涂一层又一层,温皙每天早晨起来梳妆,都有一种在刷墙的感觉。
康熙呵呵一笑,道:“朕还是觉得你上妆更好看。”
温皙侧脸看着康熙:“好看也不用晚上也上妆吧?”到了晚上了,该叫皮肤好好呼吸一下了。康熙渐渐老去,似乎格外喜欢温皙华衣盛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温皙卸妆以后的嫩脸...
温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伸手去落下珠帘幔帐,道:“皇上明日虽然不用上朝,也早些歇息吧。”
康熙笑得脸上的皱纹深了几许:“朕倒是跟着你学会了早睡晚起的坏毛病!”
温皙往被窝里一钻,倦倦地合上了眼睛,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刻。康熙深沉而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再等朕几年...”
温皙闷闷地嗯了一声,再等几年,她倒是无妨,只是康熙已经等不了太久了,想到此温皙心中蓦然泛起一股沉闷的哀愁。
时间已经将岁月镌刻在了他的脸上,温皙愈发感觉到康熙真的老了,步履渐渐迟缓,容颜愈发苍老,还好精神还不错,虽然不能跟年轻时候比。但是比起同龄人康熙还算是“老当益壮”。
康熙五十六年年底,太后病笃,后宫嫔妃及各家皇子福晋轮流入宫侍疾。连康熙也抛下政务勤勉侍奉床榻跟前。只是这一次终究没能好过来,十二月丙戌崩,年七十七,举国皆哀。
这一年的冬天,在一片哀色中度过。 太后薨了,康熙也愈见苍老,年底更风寒侵体,病了十余日才见好。
康熙五十七年正月二十日,太后薨尚不足百日,温皙身为媳妇自然要戴孝。只着一身银白色无花纹的旗装,乘着暖轿到了养心殿前。
尚未入内,便可听见康熙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温皙默默摇头提着食盒入内。
只听一声爆如闷雷的怒吼:“放肆!!”
是一本有着祥云纹的奏折被康熙掷了出来,滚落在温皙脚下,温皙蹲身将这本引得康熙雷霆大怒的奏折捡了起来,略一瞥便看到了其中的“复立二阿哥为皇太子”这么尤为关键的一句。
温皙不动声色将奏折合起来放回康熙御前,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奏请复立胤礽吗?
温皙默默将食盒中的几样点心和一碗冰糖燕窝取了出来。道:“皇上先喝碗燕窝润润喉吧。”
“咳咳!”康熙身上披着一件墨狐皮的大氅,因猛烈的咳嗽而激得老脸涨红。“许是朕这些年对胤礽太过优容了!”
这几年,对咸安宫的看守也放松了几分,一应份例用度比照亲王,除了不能随意进出之外,胤礽也算衣食无忧了,比在圈禁中的大阿哥要好多了。
温皙也不接话,只提醒道:“燕窝凉了就不好了。”
康熙这才稍稍收敛了怒容,端起白玉吉祥纹碗,低头尝了一口,随即皱着眉头道:“太甜了,朕又不是胤禄!”——胤禄打小爱吃甜食。
温皙又从食盒中取出刚熬好的浓黑的药汁道:“这是川贝枇杷露,止咳最有效,略有些苦,所以在燕窝里多加了些冰糖。皇上两碗一同喝,就不苦不甜了。”
康熙哭笑不得,“朕又不畏苦!”嘴上虽这个说,却还是一碗一口,调和着将两碗全都给喝完了。
用完了,康熙复又拿起剔红万寿纹狼毫笔,亲笔写了两道圣旨,裁剪定明以往所定几与皇帝规格等同的皇太子仪仗、冠服。另一道是割除朱天保翰林院检讨之位,迁工部主事。
温皙本不晓得朱天保是何须人也,只不过方才奏请复立太子的正是这个翰林院检讨,温皙霍然泛起狐疑,忍不住插嘴道:“翰林院检讨不是七品吗?我记得六部主事是...正六品还是从六品的。”——为什么升了他的官?
康熙面露无奈之色,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翰林院检讨常以三甲进士出身之庶吉士留馆者担任。”
温皙听得一头雾水,庶吉士升职上来的那又怎么了?
康熙知道温皙是政治事务上的白痴,只好说得再细致一些:“科举进士一甲者授予翰林修撰、编修。另外从二甲、三甲中,名前列、有潜质者授予庶吉士的身份,让他们先在翰林院内学习,之后再授各种官职。”
“庶吉士为期三年,三年之后进行考核,称‘散馆’,成绩优异者留任翰林,授编修或检讨,正式成为翰林,称‘留馆’。其他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再次者外放地方为官!”意思就是说这个朱天保是庶吉士中的优异着,获得了最高待遇“留馆”,虽然品级不如六部主事,故而康熙把散馆考核中的第一等级的将为第二等级,发派到工部做了主事。
康熙愈发絮絮叨叨:“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张英、王鸿绪他们就是从翰林院走出来的!”
内阁大学士,这个温皙晓得,张英是礼部侍郎兼文华殿大学士,而王鸿绪是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所谓大学士,被称之为明清时期的“宰相”。也就是说原本这个朱天保是有着当宰相机会的,可惜现在给康熙给抹除了!
462
百日除孝,日子也见暖和了,承乾宫正殿外密密匝匝的朱砂玉兰也含苞待放了。
照例这个时节,竹儿亲自剪了含着露珠的将开的朱砂玉兰枝,修剪好了送到温皙跟前。温皙寻了个斗彩和合二仙的广口大花斛,里头放了一半的清水,将花枝插满了花斛,放在殿中显眼的位置。
胤禄似乎是刚刚下朝,顺道过来请安,行了礼道:“儿子进来的时候看见外头第四株玉兰不开花也不长叶。”
温皙唔了一声,道:“去年冬天阴冷,许是冻死了。等过些日子叫人刨了,重新栽上一株就是了。”
胤禄却突然若有深意地道:“儿子觉得刨了是应该的,却不必再种了。”
温皙不由地泛起疑惑,她这个儿子说话是越来越爱拐弯抹角了。
胤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原本有四株玉兰,长了二十多年,自然愈发枝繁叶茂,四株并列便显得有些拥挤了,如今去了一株,正好!”
温皙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意思,便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我打哑谜!”
胤禄呵呵一笑,道:“额娘想必听说前朝又提及复立二哥之事了吧?”
温皙噙着微笑:“原来是你为了那个朱天保啊!你皇阿玛不是立刻就把他给撵到工部去了吗?犯不着为这个生气!”前朝保奏复立二阿哥也不是头一遭了,胤禄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大了。
胤禄脸上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冷意:“额娘忘了,多少年前,奏请复立太子的官员可都被皇阿玛给革职了!朱天保仅仅是调任工部主事!”
温皙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政治啊,真是个复杂的东西,“那你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在养心殿。康熙明明被气得不行...
胤禄沉声道:“额娘有所不知,朱天保是石文炳的门人。”
温皙眉头一凸,石文炳啊,胤禄和太子共同的老丈人,只不过这位老丈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怎么最近却不怎么老实?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胤禄那么花心,对福晋也不过是表面上客气罢了,胤禄更口口直呼石文炳的名讳...靠,那好歹是你老丈人啊。就不会叫声“岳父”啊?怪不得他给你添堵了!
“以石文炳的聪明,不会不晓得胤礽绝无可能复立!”温皙定神道。
胤禄冷笑不止:“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石文炳门人有的是。一个区区朱天保算什么,扔出他来不过是试探皇阿玛会不会直接斩了朱天保!”
得,原来这个前途远大很有可能将来做“宰相”的朱天保,不过是一个棋子,而且还是弃子!
只是温皙愈发糊涂了。“那么石文炳到底想干什么?”胤礽已经无望,石文炳支持胤禄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难道他是怜惜身在咸安宫中的大女儿?那么前几回有人奏请复立太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吭声?
“他不但是想试探皇阿玛,更想试探儿子!”胤禄怒容布满整张脸。
“试探你什么?”温皙依旧很糊涂。
胤禄哼了一声,道:“石文炳之前曾叫故交王鸿绪上折子提出立世子之事,说的虽然是儿子和十七弟。目的当然只在儿子罢了!石文炳是在暗示儿子,弘旦身为嫡子,当被立为世子!”
温皙点点头。这个温皙当然想得通,石文炳替自己的外孙和小女儿叫屈,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康熙没有加以惩罚,只是这次提及复立太子...
“此番叫朱天保提及复立之事...石文炳是在威胁儿子!他随时可以重新倒向二哥!”说到此,胤禄气得整张脸都泛红。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温皙长长哦了一声,政治里的门道还真不少。“真是一只老狐狸啊...”温皙早知,无论是康熙还是胤禄自己,都没有要立世子的打算,故而对上一次王鸿绪的奏折持无视的态度,如今是石文炳第二次试探了,比上一次更带了威胁的意味。
只是温皙还有所不解:“为什么皇上不斩了朱天保?”若是康熙下雷霆之势,不但能告诉朝臣,他断然无复立太子之心,更绝了石文炳想要叫弘旦为世子之心。
胤禄有些泄气和无奈:“斩一个朱天保事小,若是坏了儿子与石文炳的关系事大!皇阿玛的意思,儿子自然明白。”
“明白什么?”温皙还是有些糊涂。
胤禄叹息道:“儿子会择日奏请立弘旦为世子!”
温皙长长哦了一声,政治啊,弯弯真多,“弘旦是你的嫡子,虽然年纪尚幼,但是立为世子也名正言顺。”
胤禄不禁皱了眉头:“可是弘旦资质实在平庸...”
“平庸?”温皙哑然失笑,弘旦还没入读呢,哪能看出来平庸与否?
胤禄沉着脸道:“儿子五岁就能熟背启蒙书,弘旦现在都背不过区区一本三字经!”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你那是妖孽!”温皙几个孩子中,胤禄最聪明、记性最好,堪称过目不忘,自然了他长大了最自己的儿子们要求就格外高一些!
“额娘!”胤禄不满地瞪了自己额娘一眼,“在说弘旦呢,你怎么指责起儿子来了?”
温皙略略止了笑容,道:“勤能补拙,我瞧着弘旦很勤奋,将来自然不会差了!你安心就是了!”
说到“勤奋”二字,胤禄的眉头终于稍微舒缓了些许,总算略微赞同自己额娘的观点。
翌日,胤禄便上折子请求立嫡子弘旦为世子,康熙留中不发,数日后方才下口谕,言太后新丧,三年之内不做册立。如此,便给胤禄三年的时间了。
若里弘旦为世子,固然能将瓜尔佳氏一族如数收拢,但是却会损失富察氏一族的忠诚度,这是胤禄所不愿意见到的。不立世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正值太后大丧,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康熙心有踌躇,对温皙道:“弘明居长,弘旦居嫡...”康熙连连摇头,“朕真有些担心,他们俩会成了胤褆和胤礽...”
温皙却更坦然:“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操那么多的心呢?”
“朕如何能不操心?”康熙长长叹息,“弘旦若是嫡长子,跟弘晖似的,朕就不必如此费心了!”
温皙手里剥了个蜜桔送到康熙跟前,道:“今年进贡的蜜桔,不是很甜,想必对皇上的胃口。”
康熙吃了几瓣,反而摇头道:“蜜桔若无甜味,便没了滋味!”
温皙耸了耸肩,“以前蜜桔甜,皇上嫌太腻了,如今不甜,皇上又嫌没滋味!这人啊,总有操不完的心,你若操心,它自然是操心的事儿;你若不操心,它就不算一回事儿!人呐,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康熙不禁发笑,“你惯爱插科打诨!什么事儿到了你嘴巴里,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温皙嘴里里嚼着多汁的蜜桔道:“人生在世,活得那么累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要是整日闷头办事把自己给累死了,多不划算呀!”
“行!”康熙突然朗朗一笑,“那朕也不管这些糟心事儿了,明儿就起驾去畅春园住着!叫他们自己操心吧!”
此时正是畅春园里风光正好的时候,康熙说是来着歇歇,每日还是要批三四个时辰的折子,自然了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康熙来说就是休息了。
池上风光好,莲叶何田田。
温皙吩咐竹儿道:“叫人去池上采些鲜嫩的莲叶,正好用来熬莲叶粥,这几日吃多了鲍参翅肚,正该用些清淡的才好!”
竹儿含笑称一声是,补充道:“不如再叫人挖一些新鲜莲藕,做藕粉圆子,一定鲜嫩可口!”
藕粉圆子,康熙这么多年的喜好了,独独爱这个鲜美清爽的味儿。
温皙看着满池的莲叶,不觉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暖的微笑,盈盈点头道:“好啊。”春日的莲藕,最是鲜嫩。
“媳妇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身后是瓜尔佳宜兰盈盈跪拜的身影。
温皙抬了抬手,食指上的赤金护甲在细微的阳光下光泽很是耀眼,“起来吧,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来,弘旦呢?”
瓜尔佳宜兰含着喜悦的笑容起身,踩着花盆底鞋袅娜上前,走到温皙近身,道:“回皇额娘的话,近来爷要亲自教导弘旦,媳妇都不得机会带弘旦来给您请安了呢!还请皇额娘恕罪!”
虽然康熙不曾允了立弘旦为世子,但是胤禄却对这个嫡子表现出愈发重视了,开始亲自教导这个儿子。
瓜尔佳氏的笑容里是喜悦的,喜悦之余有有些替自己的儿子担忧,弘旦那么小的年纪,可别累坏了身子...
温皙含笑道:“胤禄最自己严格,对儿子自然也严格,好在弘旦是勤学懂事的,这点比什么都要紧。”
瓜尔佳氏应了一声“是”,随即捧着心口道:“弘旦乖巧懂事,只是媳妇看着他练字练地把手都快磨破了,就忍不住心疼。”
温皙心中微微一动,这样的心疼,温皙当年也有过,故而看向瓜尔佳氏的神色愈发温柔了几分:“严父慈母,想必便是如此了。”康熙亦是严父,这点胤禄倒是十足十地遗传了下来。
463
七月里,咸安宫二福晋瓜尔佳淑滢薨。康熙下旨:瓜尔佳氏作配胤礽,孝淑成性,着以亲王福晋之礼入葬。
这一日,温皙命撤去桌上所有荤菜,瓜尔佳淑滢、瓜尔佳宜兰,这一对姐妹,生于著姓大族、钟鸣鼎食之家,一个为太子妃一个为亲王福晋,都是皇家的媳妇,却也因此都注定不幸福。只是有一点相同,她们都爱着自己的丈夫。女人,不易!做皇家的媳妇,更不易!
自此,温皙对宜兰这个嫡媳妇更加优容,自然了,胤禄也是更加爱重嫡妻。只是温皙的优容和胤禄的爱重是不同的。温皙是怜她,胤禄却是为了她背后的瓜尔佳氏一族!
次年,石文炳殁了。这个老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做了最后的努力之后,去世了。
对于岳父的去世,胤禄却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温皙对自己儿子渣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看不过眼只好劝了两句:“宜兰跟你夫妻十余年,你也要多体谅她!”温皙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虽然她的贤惠不过是表面上,但是宜兰从未出手害过旁人的孩子,能做到这点,温皙就得护着她一些!
胤禄忙道:“儿子一直很尊重嫡妻!”
温皙瞪了他一眼道:“不止是尊重,更要爱护她!”在古代给人做老婆不容易,不但要生儿育女,还要容纳无数小三和小三的儿女们,真真是可怜呐!
胤禄略一沉默,方才道:“儿子晓得了。”
“改日叫绿桐带弘智进宫还给我瞧瞧。”温皙心下一动,绿桐多年一直守着规矩,若是进宫,多半都是跟随嫡福晋瓜尔佳宜兰一起进宫来。
胤禄这才露出几许笑容:“绿桐很会养孩子,弘智很乖巧。额娘见了一定很喜欢!”
温皙点头嗯了一声:“绿桐很会教孩子,这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功夫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一想到绿桐曾经是胤禄的武功师傅,温皙就很像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额娘!”胤禄露出几分抱怨的神情,“您能别说这个成吗?”
绿桐虽然练习吐纳经,看上去比同龄的女子年轻一些,但到底不是青春年华了,温皙不得不嘱咐道:“好好待她!”
胤禄笑容含着几分柔和,轻轻嗯了一声,却比方才答应温皙要爱护嫡妻更认真几分,“绿桐是个很好的女子。儿子会一直待她好。”想到这些年嫡福晋、两个侧福晋明里暗里争斗不休,还是绿桐一如当初纯粹。
“前朝的事儿,你看着办。我也不懂这些,”温皙徐徐道,政治里的门道太深,不是她能够参透的,“只是有一点。你跟谁玩心眼都没什么,可比妄想在你皇阿玛跟前耍小聪明!”胤禄这只小狐狸虽然聪明,但跟康熙那只老狐狸相比差得远了!
“儿子知道!”胤禄眼中笑得若有深意,“皇阿玛洞察一切,儿子极尽全力,也不过是想揣摩一下皇阿玛的圣心罢了。”就如请立世子之事。胤禄觉得自己揣摩地十分得当。
胤禄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自得,脸上都浮现几缕貌似高人的姿态来了。只是乍然听外头小鹿子一声:“主子娘娘,皇上正往这边来!”胤禄一听。立刻腌了,麻溜从椅子上起来,撩起袍子急忙行大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温皙悠悠然起身,从竹儿手中接过新沏好的君山银针,递到康熙跟前道:“皇上怎么顶着毒日头过来了。”胤禄每每爱在这个时候来她宫里。十有是碰不上康熙的。
康熙刮了刮茶沫,瞥了一眼还跪在哪儿的胤禄。淡淡道了声:“起来吧。”
胤禄忙起身侍立在一侧,乖得跟什么似的。
温皙嘴角微微勾起,侧身坐下,拈了一枚杏脯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语气施施然对康熙道:“这杏脯腌制得不错,有嚼劲。”
刚说话,康熙便好奇地抓了二枚吃,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对胤禄道:“朕不是让你监管理藩院吗?怎么还这么闲,总爱往后宫跑?”
胤禄瞬间额头滴下冷汗来,皇阿玛您老人家能不能别挑战儿子的小心脏了?什么叫往后宫跑?我只是往自己额娘宫里跑而已?说的好像儿子觊觎您的小妾似的...也不看看您的小妾最年轻的也是徐娘半老了!
心里如此想,嘴巴上却不敢这么说:“皇阿玛,额娘说京中祥福记的杏脯味道好,所以儿子特意带了些来。”
温皙嘴里喃喃道:“理藩院?...哦,就是外交部啦...”
“什么部?”康熙人老,耳朵却依旧尖。
胤禄也满脸疑惑,自己亲额娘已经很久没有蹦出怪异的词汇了,“外交部?额娘,理藩院低于六部,所以当不得一个‘部’字。”
康熙脑袋里回味了一下“外交部”这个怪异的词汇,道:“这‘外’字用得也不恰当,理藩院专管蒙古、及其他藩属,对吕宋等偏远藩属,尚可称‘外’,但蒙古诸部分数大清,又广有联姻,算不得外人。”
温皙鼻子一哼,不过随便说说而已,爷俩居然一块来挤兑她!
康熙也没看出温皙不高兴了,又随口谈论起政务:“土默特部快到京城了,记得好好安排着!”
胤禄连忙称是:“皇阿玛,儿子听说,土默特达尔汉贝勒阿喇布坦似乎意在求娶。” 说着他看了自己额娘一眼。
温皙顿时心下一紧,懿嫔的十一公主早已出嫁,现在康熙仅剩的女儿就只有福儿了,不过转念一想福儿才七岁,还早着呢!
康熙语气平淡:“先拖着,瓜尔佳氏一薨了,就得等三年了。”
“是,儿子明白!”
这下子,温皙也明白了,康熙这是打算把胤礽的长女远嫁土默特部呀!宽心之余,温皙也不晓得对这个丧母的格格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咸安宫是圈禁之地,土默特部远在蒙古,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着爷俩从理藩院谈到吏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们谈得越来越带劲,温皙却好像是在听催眠曲,眼皮渐渐越来越沉重,差点没睡过去。
突然听见胤禄一声:“那儿子改日再来给额娘请安!”
温皙立刻清醒了过来,急忙嘱咐道:“记得带绿桐还有弘智!”
儿子走了,康熙可还跟一尊大佛似的高座在哪儿呢!康熙老脸上似有戏谑之意,“若是倦了,就去碧纱橱里睡个午觉。”
温皙此刻清醒了,倒也不怎么困了,“前朝是不是很忙?”日子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前两年都是会搬去畅春园避暑的,今年康熙却没提。
康熙略一沉默,良久方才道:“再等等吧。”
“嗯,好。”温皙没去深思康熙话中的意思,她在盘算着,估计要等冬天去避寒了。
康熙脸上也露出疲惫之色:“胤禄渐渐上手了,只是...处理一些事还不够周全,朕还得再些年才成。”
这话温皙听懂了,只是...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了,康熙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了。想到此,温皙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康熙伸手抚了抚温皙鬓边的乌发,语气轻柔道:“别急,很快的。”
见他如此说,温皙又把心里的话给压了回去。
“西北起了战事,朕思来想去,只能叫胤祯去了。”康熙沉声道。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名字同音,温皙却也听得出康熙再说谁,十四阿哥善战,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皇上放心,一定能打赢的。”
“自然!”康熙亦露出笑容,对于胜利康熙亦觉得没有太大的悬念,随即道:“朕可是叫年羹尧负责押送粮草的。”
此次起了战事的是策妄阿拉布坦,八公主舒露的出嫁似乎并没有为大清和准格尔迎来和平,因为舒露在嫁过去之后不过三年便“病逝”了,额附凌策又另娶了邻近部落亲王之女为妻,为其父策妄阿拉布坦成的野心打下了基础。
因十四贝勒胤祯在西宁与策妄阿拉布坦初战告捷,康熙为表奖赏,重新恢复王氏密嫔封号。朝中更有人传言,四贝勒若得胜还朝,皇上便要封他为王,一时间十四贝勒多了一个“大将军王”的称号,十分威风凛凛,连带着密嫔在后宫走路都带风了。
对此,胤禄满头于吏部和理藩院之间,协作蒙古诸部落夹击策妄阿拉布坦右翼,对于胤祯的胜利也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他眼角里流露出来的不屑,温皙是看在眼中的。
连胤礼对这位“大将军王”也很不感冒,“兵马是策妄阿拉布坦的两倍有余,又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只要是个人去挂帅都能获胜!”
温皙嗤嗤一笑道:“那你怎么不请战?!”这次出战西北的机会,也是胤祯自己立下军令状,在康熙面前求来的。
胤礼顿时脸上一红,急忙辩解道:“儿子是文人,才不做那武夫的事儿呢!”
464
温皙也晓得胤礼不是那块料,便也不在这上头挖苦他了。
如今宫中没了太后,温皙这个皇后又常常和康熙去畅春园住着,一年十二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宫中,后宫嫔妃们也就无须请安,日子过得很是平淡如水。
入秋天凉爽,便搬回承乾宫。正值月末,成妃、宜妃、荣妃来跟温皙禀报宫务,温皙宫权下放,定期听她们回报,照例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只是今日成妃面带犹豫之色道:“主子娘娘,月前永和宫密嫔将路常在发落去冷宫了。”
“路常在?”温皙念叨着这个陌生的低品级嫔妃,她自然是不记得有这号人了,便问:“是密嫔宫里人?”
成妃摇头道:“是定妃偏殿的人。月前,路常在在御花园冲撞了密嫔,被扇了一通耳光,随即便被密嫔着人强行押解至冷宫了。”
温皙唇间发出一抹冷笑,道:“王氏不过区区一嫔,你们几个协理六宫,怎么就由着一个小小密嫔在宫中放肆?!”
宜妃忙道:“彼时主子娘娘和皇上都在畅春园,臣妾曾叫身边太监去请示皇上的圣意,皇上却只说了句‘小事不必理会’,臣妾等一时间便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小事不必理会?康熙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温皙意料之中,连定妃都多年无宠,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位份和儿子罢了,何况是她宫中区区一个常在呢?只怕康熙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号小妾了,又怎么会替这个路常在做主呢?
“王氏最近很爱生事吗?”温皙端起茶盏,幽幽问道。
三妃六目相对,终究是不满居多,连不爱背后说人坏话的荣妃也忍不住道:“其实王氏自复立为密嫔,行为举止多有不端。所用甚至有逾制之处,月前大修后宫,她的永和宫比定妃宫里都要装饰华贵!”
只是定妃性子最是温和,王氏怎么偏偏好似跟她卯上了似的...随即,温皙突然想到,定妃与密嫔虽然没有过节,但是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可不是没有过节的。西北起了战事,当时请求出战的可不是只有胤祯一人,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求请过。只是自从木兰之后就对一向颇有偏见,而十二阿哥的骑射是不如十四阿哥的。故而康熙最终选定了胤祯出征。
不但如此,素日里,十二阿哥与胤俄最是亲厚。而胤俄是温皙的养子。阿哥们不合,连带着他们的额娘之间也不合了。
温皙抿了一口茶,一个路常在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温皙不得不顾忌一下康熙的意思,便道:“把路常在从冷宫里放出来吧。只不过既然她有所冲撞密嫔,就叫她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至于密嫔——”重惩妃嫔可是皇后才有权利,密嫔虽为一宫主位,也不过仅仅能管束一宫的嫔妃奴才罢了!而且打入冷宫这样的重惩,也不是她区区一个嫔能做主的!就算温皙如今身为皇后,遇到嫔以上的高位嫔妃。也不能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了!王氏倒是愈发有那个款儿了!
“密嫔逾矩,罚俸一年。”温皙轻描淡写地降下惩处,在后宫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要守着什么样的规矩。王氏莫不是仗着自己儿子愈发的脸,成了“大将军王”,边想着凌驾于其他阿哥生母们之上了吗?对于这种人,温皙是决计不会纵容的!
到了秋日。承乾宫殿门外左右各摆上了金桂,栽植在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中。两株金桂枝繁叶茂,香气馥郁,每日晨起推开殿门,便可引入一殿的桂花香。
逢五的日子,照例后宫嫔位以上的嫔妃都要来请安,各自按着位份决定次序,如今妃位有五,老牌的惠宜荣成,在加上慎妃和定妃,排成二排。再后头是六嫔:懿嫔佟佳氏、密嫔王氏、顺嫔宋氏、和嫔瓜尔佳氏、通嫔纳喇氏、恭嫔兆佳氏, 共计十一人。
行了大礼,按着身份各自入座奉茶。
温皙着大红色蹙金五彩鸾凤的广袖交领旗服,外罩一个绛紫色琵琶对襟蜀锦小坎肩,梳着钿子头,头上一色红宝石赤金凤穿牡丹的头面,而上是一等东珠三对,仪态端庄,不苟言笑,手中微微捻动着一串南红玛瑙的珠串。
温皙冷眼扫过众人,语调抑扬顿挫,别样含了威严:“你们都是宫中多少年的人了,本宫原想着行事都是有分寸的,无须本宫再加训导什么,如今看来是本宫错了。”
众人一听,立刻惶恐地起身,齐齐福身蹲下:“臣妾(嫔妾)不敢!”
温皙冷冷的目光落在后头不显眼处的密嫔,王氏也不再年轻,但是比起其他嫔妃的老去,她昔年的风韵尚在,体态依旧婀娜,脸上敷着均匀的脂粉,若不细细看,只怕还以为她最多不过三十岁呢。
“本宫最见不得的,便是‘恃宠而骄’四个字!”温皙端起架子,拖长了语调,“在这宫里,最要紧的便是规矩!什么样的身份便要守着什么样的规矩!妃子有妃子的规矩,嫔有嫔的规矩!嫔妃虽然都是正式册封过的,但妃位是妃位,嫔位是嫔位!断断不容许有人逾越了身份,以下犯上!”
“臣妾(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声音是齐刷刷的。
温皙的目光主要关注在密嫔身上,倒依旧还是低眉顺眼,看不出有半点不恭不敬来!
温皙长长嗯了一声,语气悠长:“本宫常常不在宫中,你们几个位份高的妃子该好好管束着后宫,别叫些不安分的人认出那么些不像样的事儿来!”温皙这话,便是裸地直接指向密嫔了。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六妃忙躬身齐声道。
温皙搁下茶盏,道:“别拘着礼了,都起身赐坐吧!”
拘着礼数的十一位嫔妃这才敢起身。
治理后宫之道,离不开“恩威并施”四个字,既然“威”发完了,便该施恩了,温皙看着在嫔妃中颇显得老态的定妃,语气温和道:“本宫听说定妃进来身子不大爽利,可好些了?”
定妃忙起身,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劳主子娘娘挂心,臣妾不过咳嗽二声罢了!早已痊愈了!”
温皙点点头,道:“你宫里的路常在听说也是伺候皇上十几年的人了。”
定妃忙道:“回主子娘娘,路常在入宫已经十五年了,自从十年前由答应晋为常在,便再不曾有过晋封。”
温皙哦了一声,道:“本宫已经跟皇上说了,路常在多年恭谨安分,月底便晋为贵人吧!”
定妃忙跪下道:“臣妾替路常在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晋一个常在为贵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多年后宫没有人晋位了,倒也是个喜庆的事儿。其实温皙连路氏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自然了,康熙也是。只不过西宁前线突然传来十四阿哥在一次交锋中吃了败仗,退守西宁的急报,温皙才趁机跟康熙替了晋路氏为贵人的事儿,康熙随口便答允了。
“如今西北战事正紧着,后宫也该尽一份心力才是!从今日起,本宫的月例减去三分之二,嫔妃们则都减去半数。”温皙的语气是平和的,只是这话说出来,是发布命令,而不是跟她们商量。
此事事关前朝,自然无人敢置喙。说完了该说的话,温皙便叫嫔妃各自散去。
这一日晌午略小憩了一会儿,便听竹儿说十八贝勒递牌子进宫来了。
胤祄也长成大人了,他的贝勒府两年前便建成了,就坐落在襄郡王府邸旁边,自然了胤祄大半的时间都天南海北云游去了,很少回府。只是若回府,必然会进宫来请安。
当初康熙意欲指婚被他给逃了,如今太后薨逝,便又要等三年了。只不过康熙怕耽误了胤祄,故而私底下赏赐了他二个侍妾,自然了,糟蹋了那么好的姑娘,独守着贝勒府,这个贝勒爷却整年都回不了几趟。
温皙见小儿子又黑了几分,便道:“接下来前朝事多,你就不要再到处乱跑了,留下来也能帮衬你哥哥一二。”
胤祄想到师傅嘱咐的话,说三年之内会有大变动,叫他回来,于是,只得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温皙正要问胤祄这大半年又去哪儿疯玩了,外头小鹿子进来禀报说胤禄和胤礼齐齐来了。
二人都是穿着朝服,步履十分急促, 胤礼进门张口便懊恼的语气:“十八弟,你该早点回来才是!”
“今日是十四阿哥凯旋,你们怎么没去?”温皙微感疑惑。
胤礼满脸不服气,语气也是冲冲的:“让策妄阿拉塔布坦给逃了,还好意思说是‘凯旋’!”
胤禄反而面色平静许多,平静中带着几分忧虑,语气沉沉道:“准格尔素来狡诈,只不可获胜,撤退是明智的选择,只不过若是不能一举成擒,来年春暖只怕还会卷土重来!”
465
康熙五十八年初冬,皇十四子多罗贝勒胤祯击退策妄阿拉布坦首次侵袭,凯旋之日有隆重的献俘仪式,康熙亲至午门城楼,诸皇子、宗室贵胄侍从伴驾。
献俘仪式之后,是庆功宴,只是这会儿子本该是前朝庆功的时辰,温皙的三个儿子却齐齐都在承乾宫。
“难道庆功宴已经结束了吗?”温皙瞧了瞧自鸣钟,时间明明还早得很。
胤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皇额娘还不知道吧,献俘仪式上,原本十四哥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幼子胡策,要作为重头戏献上,可偏偏就在午门城楼之下胡策被人给营救走了!”
胤礼也笑得颇为讥讽:“十四哥为求仪式浩大,舍弃了部分警卫,还允许百姓近距离观看献俘仪式!结果给了准格尔死士以可乘之机,他们便换装混入百姓之中,趁着人群拥挤就走了胡策!皇阿玛当时不好发作,却暗中吩咐李公公把要当众宣读的圣旨压下了!而后的庆功宴皇阿玛也不曾亲临,而是叫三哥和五哥代为主持。”
庆功宴没了皇帝驾临,还算什么“庆功”?!只怕现在的太极殿是人可罗雀了。
胤禄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道:“儿子还听说皇阿玛原本打算封十四哥为恂郡王,如今只怕是黄了!”
这个“大将军王”,既然连个郡王都不是,那还算什么大将军“王”呢?!
胤禄看了看个子高大的弟弟,如今竟然长得比他这个兄长都要高一寸,想当年那个矮矮的小萝卜头是一去不复返了,不由唏嘘中带着几分骄傲:“要是十八弟出征,肯定能擒获策妄阿拉布坦!”
胤礼忙一根胳膊搭在弟弟肩膀上:“可不是!去年你送回来那张十尺长的虎皮,皇阿玛就挂在乾清宫的寝殿中!啧啧,从眉心洞穿。皮子一点没损坏!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又这么齐整的虎皮呢!可惜皇阿玛宝贝得很,连摸都不许摸一下!”
胤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道:“我也是去西北草原玩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那只虎王。”以飞剑洞穿其眉心,一击毙命,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仰着笑脸道:“等下回若是再碰见大虫王,一定猎给十七哥!”
“好啊!”胤礼早已垂涎,对自己亲弟弟自然不客气,“那我就等着了!”
胤祄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对了,我今早从城南进皇城的时候,抓到了胡策。”当时他正坐在飞剑要偷偷进皇城。却突然看见几个穿着中原打扮的几个蒙古人,虽然衣着与平民无甚不同,但是细心的人都能看出蒙古人骨架高大,面容粗粗犷。他当时并不知道到底是何许人也,还以为是从城中溜出来的奸细。便给闷晕了,弄会自己贝勒府中。这会儿听着哥哥们说胡策跑了,胤祄才突然想到这个人。
听胤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胤禄不禁大喜拊掌:“十有便是了!这个胡策还真是倒霉,行军有勇无谋,被捉了。好不容易逃出城,又被十八弟给捉住了!这下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虽是兴奋,却也不敢这么久去请功。胤禄和胤礼都见过胡策,便拉扯着胤祄要去他贝勒府上看个究竟。
三兄弟告了辞,推搡着一同出宫去了。
到傍晚十分,康熙没叫人通知一声,便兴冲冲地进来了。兴奋地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准格尔的黑衣死士,比起朕十三衙门的一些人身手都毫不逊色!胤祄却一人生擒了十几个!”
温皙拈了两枚甜杏仁吃了。幽幽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胤祄都已经是金丹大道了,静一给他铸造了飞剑,自然非寻常人可别。
只是康熙却立刻拉长了老脸,合着他儿子有本事,竟然都是石静一那个奸猾之辈的功劳吗?
胤祄跟着静一,修为自然是突飞猛进,温皙却还一直停滞在金丹巅峰。无他,若要进阶必然要专心闭关至少一年...这一点康熙是绝对不会允许温皙离开他那么长时间的!温皙只好把进阶的时间无期限押后了。所以一想到儿子都能驾驭飞剑满天飞了,温皙就羡慕的紧。雪凰现在完全成了传讯工具了...因为雪凰的速度远远不能和飞剑相比。
“这次回来!不许胤祄再随便跑了!都十九岁了,等太后丧期一过,立刻成婚!”康熙沉着脸道,再一晃就二十了,怎么能一直推诿着不成婚?全都是静一那个奸猾之辈教坏了他的儿子!
温皙本想劝说二句,不过看到康熙那难看的脸色,就只好把话给咽了回去,暗暗替自己儿子默哀。转念一想,也是,太后去世快两年了,等孝期满了,胤祄也二十一岁了,的确该成婚了。比起前头的两个哥哥,他可算是相当完婚了。胤禄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格佛荷和弘明了!
见温皙没有像以往那样砌词反对,康熙脸色略好了些,便道:“朕瞅着文渊阁大学士德保之女索绰罗氏就不错!”
清朝设立四殿二阁大学士,分别是中和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和东阁大学士,其中以中和殿大学士最高,只不过自从设立以来就没有给谁加封过,因为中和殿指代的就是金銮殿,意义非常。因此殿阁大学士素来是当到保和殿大学士就算到头了,索额图活着的时候就曾经当过保和殿大学士。
而大学士之职,以汉人担任居多,德保必然最低进士出身,否则是做不到这个位置的。满人能坐上来,可见也是书香门第了。
温皙思忖了一下,道:“上上回选秀索绰罗是就十六了吧?”温皙记得哪一年选秀这个索绰罗氏是出身极好,品貌也十分出众的,和胤祄同岁,如今也十九了,难道没许人吗?
“德保的长女自然逾岁了,朕说的是德保第四女,也是正室嫡出的女儿!”说到此,康熙就有些不高兴,大索绰罗氏十分出挑,康熙满打算留给自己儿子的,可惜胤祄没等选秀结束就不止跑哪儿了!康熙也不好意思耽误了德保的女儿,就将大索绰罗是许配给了已故裕亲王的幼子保瑞。
康熙道:“这个小索绰罗氏今年才十二岁,等过皇额娘孝期过了就指给胤祄!”
“才十二?!”温皙瞪大了眼睛,不由弱弱地道:“会不会太小了点?”
“不小了!”康熙不悦着脸色,“过两年就十四了!”
好吧,在康熙眼中十三四岁就属于是和结婚的年纪,想当初康熙自己可是十二岁就结婚了!估计在他眼里,这还属于晚婚呢!
过了年来,便是康熙五十九年,正如胤禄所预料的一般,春暖花开的时节策妄阿拉布坦再度卷土重来。其幼子胡策被康熙下旨斩杀于午门祭军旗。
“朕打算叫胤祄随军出征!”康熙乍然来说这番话,语气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温皙正在修建花枝的手微微一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不是打算叫十四阿哥出征吗?”
康熙略一颔首道:“不错,朕打算叫岳钟琪为主帅,胤祯和胤祄都以副将身份出征。”
胤祄的实力,温皙本不必担忧,只是他曾经在木兰差点丢了小命儿,温皙着实不放心....上一次是叫十四阿哥为主帅,统领三军,怎么这叫岳钟琪做主帅了,反而两个贝勒爷、皇子阿哥都是副将了?真不晓得这个主帅能否压制住两个副将。
岳钟琪是岳飞后人,很是善战,的确当得起主帅职位。其父岳升龙随康熙皇帝西征噶尔丹,颇有建功,康熙曾赐予匾联“太平时节本无战,上将功勋在止戈”,子类父矣,岳钟琪善战更在其父之上,年才三十几岁,就已经是西宁将军了。去年十四阿哥挂帅,他任前锋,活捉了胡策,可惜献俘的时候被胤祯给放跑了...
康熙常常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不放心胤祄,只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此次出战,他极力向朕请战,朕已经允了。胤祄的确缺乏经验,所以朕叫久经沙场的岳钟琪为主帅!等他得胜归来,朕就能名正言顺加封胤祄为郡王!”
温皙有些闷闷的,其实她才不在乎胤祄是什么爵位,胤祄自己更不在意!胤祄虽然不喜欢住在京城,但是也未必喜欢哪些沙场征战的事儿!只怕多半是胤禄撺掇的,胤祄最听胤禄这个哥哥的话了。
“西北不平,朕始终不能安心!等剿灭了策妄阿拉布坦,朕就陪你一起去畅春园住着。”说到此,康熙语气里多了几许温柔。
温皙现在真有点狠策妄阿拉布坦了,前些年老实得跟什么似的,偏偏这个时候跑出来闹腾!你不会早点或者晚点!偏偏卡在这个康熙寿限将至的时候!战事一打起来,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呢?温皙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康熙拉着温皙的手,一起坐在昼床上,语气迟缓而悠长:“朕知道你再担心什么....若战事一切顺利,明年朕就正好做了一甲子的帝王!”说到一甲子几个字,康熙油然生了自豪,“甲子帝王,自古从未有啊!朕想着六十年帝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那个时候退位,也应该安排妥当了!”
说着康熙眉梢微微黯然,黯然中带着震怒:“可策妄阿拉布坦偏偏挑起战事!若不将他剿灭,朕无法安心!!”
466
说到底胤祄还是要出征,温皙始终拗不过康熙。
温皙虽晓得胤祄的本事,已然不在她之下,只是天底下的母亲,哪儿有不担心孩子的?!何况胤祄才虚岁二十!在后世不过才是一个大学生,如今却要去统率千军万马出征!叫她如何不担心。
何况如今京中是暖和了,可是西北荒凉之地,必然阴冷苦寒,温皙吩咐了针工局连夜赶制出镶里里貂皮绒的靴子和几件大氅,并一些空间里药草制作的药丸等等,塞给了胤祄一大堆。
胤祄颇有无奈之态:“额娘!儿子又不是没去过西北!这些年跟着师傅,天南海北,又不是头一次出门了!”
“这能一样吗?!”温皙狠狠瞪了他一眼,“如今是出去打仗,不是出去游玩!何况以前有静一,现在就你自己一个人!”
“额娘放心啦!”胤祄却满脸轻松之态,“去了西北,擒下策妄阿拉布坦,就算大功告成!儿子连虎王都能轻轻松松拿下,何况区区一个策妄阿拉布坦呢?”
“不许逞强!”温皙沉着脸道,“千军万马当前,老老实实呆在后帐,不许上前线!不许和十四阿哥比拼,好好听主帅的话!”
胤祄只得满不情愿地应下来。
只是说道胤祯,温皙不得不做一回小人,“去了记得要小心提防着十四阿哥!多长点心眼,吃食一定要太监试毒之后才许用!”
胤祄顿时面色凝重了几分:“儿子谨记!”吃一堑长一智,胤祄差点栽在这毒上,自然更更加警惕。
儿子出征去了,温皙整日呆在宫里,望穿秋水,沉闷不乐。
战事起,康熙也不轻松。打仗打的是后勤。多亏了前些年清欠,这几年有还算风调雨顺,国库尚算充裕,还支撑地起这场战事,后勤照例是户部负责粮草,工部负责兵器打造,兵部负责战马。六部几乎全部高速运作起来,连胤禄管着吏部也要着人盯着西北的官员,是否在运送粮草中尽力,是否尽力筹措粮草等等。
而胤礼被康熙调去了户部。名义上是帮衬雍亲王,温皙却觉得康熙对胤禛的制约和辖制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而西北的战事,却不怎么乐观。陆陆续续跟策妄阿拉坦不坦交手过几次,都只是小交锋,小胜自然是有,但是却没捕捉道策妄阿拉布坦的主力大军。往往得到消息,策妄阿拉布坦扫荡了某个部落。急忙赶去的时候,却已经人去楼空。而后,更是连着两个多月都捕捉不到敌军的影子。
渐渐下来,户部便有些吃力了,数十万大军在外,每日的粮草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字!户部虽有节余。但是今年的粮食还没有缴纳上来,一时间也有些撑不住了。而西北粮食本就紧缺,能够凑到的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胤祄飞鹅传书回来的信件。也是满是气恼,说策妄阿拉布坦是缩头乌龟云云,把这个敌人给狠狠骂了一顿,这样的信叫温皙看着倒是放心了几分。他有心思生气叫骂,想必并不十分艰苦。
只是打不到策妄阿拉布坦。前朝便有人陆陆续续提出了撤军的建议。连胤禛这个主理户部的亲王也趁机哭穷,说户部已经供给不起来了云云。
早朝后。胤禄压着满腔的怒火跑来温皙宫中:“额娘,大军绝对不能撤!否则便是无功而返!”
温皙喝了一口茶,她倒是不在乎是否无功而返,只要胤祄好端端地回来就是了,想着儿子很有可能要提前回来了,温皙倒很是盼着,于是悠然道:“这些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去跟你皇阿玛说去!”
胤禄气得连连跺脚:“户部明明还有数百万石的粮草,四哥却压着不发,非说那是留着发放俸禄用的!动不得!偏偏朝中那个多人都跟着他附议!”
温皙微微拧眉,照例大战之事,朝中停了官员俸禄,或者晚些发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若说雍亲王没有趁机煽动官员,打死温皙也不信。
“谁叫他管着钱袋子呢?”温皙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胤禄挥袖子一哼,“十七弟在户部胁从,暗中给儿子透过底儿,西北战事的粮草根本没有紧缺到四哥说的那种程度!”
胤禛自然不希望有旁的兄弟立下赫赫战功,而且是在康熙日趋老迈的时候,掌握兵权的兄弟就格外不好掌控,万一山陵崩,旁人手中掌握着军权,是莫大的威胁。胤礼才去户部没多久,的确能多多少少盯着胤禛一些,但是胤礼才多大,哪里能玩的过胤禛这个老狐狸?
温皙沉默良久,方才道:“得,回朝便回朝吧。”她正念着小儿子呢,在外头,还有一个意欲争夺皇位的十四阿哥,温皙是怎么也不放心的,虽然以十四阿哥素日来的行为举措来看,他要争要夺也是在表面上,从不使什么**手段,只是温皙到底多操心儿子一些。
“额娘!”胤禄抱怨得叫了一声,“现在若是回来,一切都白费了!”
温皙抬了抬眼皮,“不回来还能怎么着?难道你有什么法子不成?”
胤禄顿了顿,方才道:“额娘,您还有多少银子?”
温皙立刻又泛起肉疼感来,她这个大儿子啊,真是要钱要惯了,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温皙扯了扯嘴角,“前二年你十八弟分府,额娘的家底子拿出去大半了,现在剩了也没多少了!你要是想用额娘的私房银子来做军费,是肯定远远不够的!”
胤禄急忙道:“倒也不必太多!还有不到两个月南方的粮食就要送上京城来了!只需挨过这段日子就好了!”他低眉略一计算,随即道:“大约五百万两就足够了!”
温皙顿时牙疼,愤愤瞪着儿子道:“你以为你额娘我是银矿啊!五百万两,我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胤禄讪讪笑了笑,“儿子也没打算叫额娘全部出,儿子也攒了些银子,筹措一下百八十万两还是有的,十七弟家底子清闲些,四五十万两也还是有的,儿子想着再从七哥十哥哪儿借一些,门下奴才孝敬一些,二百万两还是能凑出来的!”
温皙白了他一眼道:“还差得远呢,我私房里如今还剩不到一百万两!”想到两个月就需要五百万两的经费,温皙不禁暗暗咂舌,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钱,原来碰到打仗,立刻就不值一提了!
“咦?”温皙随即觉得不对劲,“西北大军一日消耗多少粮草?”
胤禄脱口回答道:“三万石足以!” 一石,为一百斤,三万石便是三百万斤,这个数字真真令人咂舌,自然了不光是供给大军,还有后勤还需要吃粮食,一日日消耗下来,怪不得胤禛在户部不肯了。
温皙略一估算,随即道:“一石粮食尚不足二两银子,日消耗三万石,两个月便才一百八十万旦,满打满算三百万两银子也足够了!”
胤禄摇头道:“额娘说的是太平时期,一起了战事,粮食价格便翻着番往上涨!如今京中粮食已经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了!儿子仗着亲王身份,倒是能压低一点价格,但若要供给大军,少说也要五百万两银子采购粮食!”
温皙也犯了难,差二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正愁眉不展,温皙突然灵机一动,道:“要不让我去跟你皇阿玛说说,他内库里一定有不少银子!”所谓内库,便是内务府,自然了内务府明面账上的数字并不多,但是康熙五十二年千叟宴半数出自内库,便可见康熙的富裕程度了,五百万两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不成!”胤禄急忙指着兴冲冲的额娘,“皇阿玛说了,明年要再办千叟宴,介时不动国库银子!儿子又岂能要皇阿玛私房的银子呢!”
温皙顿时沉下来,毛意思?不能要你爹的私房钱,就卯足了劲撬你额娘我的私房钱是吧?!靠,什么儿子啊?!温皙现在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狠狠揍这个臭小子一顿!
胤禄自然察觉到自己额娘不高兴了,连忙腆着脸哄着:“额娘,皇阿玛的内库供给着整个皇宫的开销,轻易动不得,就算国库缺了也不能轻易打皇阿玛私库的主意!儿子这不是想着,皇阿玛的私银都是有大用处的,而额娘您...”
温皙鼻子一哼,看儿子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的意思是说的,我的钱合该给你挥霍了?!”
胤禄忙不迭地摇头:“儿子哪回用银子,不是紧缺的时候?何曾挥霍过?都是用到了实处上啊!”
温皙郁闷地沉着脸,她完全养了一个讨钱儿子!动不动就来要钱,要不是每次都看他紧缺着要用在关键地方,温皙才不给呢!而且这个兔崽子每回来要钱,都不是小数目,小则十几万两,多则上百万两,温皙的家底子算是空了。
想了想,温皙道:“我在京中也有粮庄,七八十万石还是能匀出来的。我再拿出一百万两银子,你去凑个三百万两也就差不多了。”
胤禄一喜,忙不迭地点头,“儿子替十八弟多谢额娘!”
哎哟,我的钱哦,我的粮庄哦!一下子提出这么多银子了,她多少年细水长流入账不止的粮庄一准就要倒闭了,这可是个下金鸡蛋的母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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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禄拿着她娘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高高兴兴走了,徒留下温皙在哪儿肉疼不止。
这年头,攒俩钱真不容易啊!有这么个儿子,想赞攒住钱,真是太难了!说实在的温皙私库里有的是好东西,珠玉宝石不计其数,玉石盆景、金器银器、首饰绫罗,一个偏殿都塞不了了。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地方进献的就是内廷造办处出品,又不能拿出来换银子花....
儿子分府、女儿出嫁,温皙都填进去不少好东西,但是依旧不见少。但是温皙脚踏旁边紫檀木几案上的那个金掐丝珐琅彩太平有象的摆件拿出去变卖,十万八万两银子绝对是值的!而这样的东西在温皙宫里不过是寻常物件!
正盘算自己的家底子,竹儿抱着个五彩加金鹭莲纹凤尾尊走了进来,里头插满了新开的牡丹,大朵大朵,红郁郁如云霞一般,艳丽又华贵。
竹儿福身道:“这是花房新培育出来的‘云霞红’牡丹,颜色开得极正,奴才便折了一些来,好看又好闻。”
温皙指了指西面金丝楠木八仙桌,道:“就放哪儿吧。”而八仙桌内侧正放着一个白玉雕梅花的图屏,是山西巡抚进献的好东西,整体为白玉雕琢,一整块比面盘还要大几分的圆形玉盘上雕琢着奇石梅花,下为紫檀木莲花底座托着,仿佛托着一轮明月一般,温皙很喜欢,便摆在了寝殿中。
这图屏也是屏风的一种,不过不是用来隔断的,而纯粹是个观赏性的东西,一般较为小巧,有的甚至是用整体的玉石雕琢,用珍贵的檀木为底座。因大型完整的玉料难得,故而玉图屏是屏风中最珍贵的。 温皙记得她私库中还有个白玉达摩的图屏,只是雕琢的人物不是温皙喜欢的,便一直搁置着了。
夏日溽热,葱葱郁郁的玉兰树下,倒是个消暑的好地方,自然比不得畅春园清爽,只可惜康熙忙着西北战事,只怕是无暇去了。
温皙手执着一柄象牙骨叠彩绣群仙祝寿的宫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嘴里品着新沏好的茉莉雀舌毫。丹凤朝阳凸纹的琉璃杯盏,小巧精致,成色通透。内中汤汁黄郁郁的,馨香扑鼻。温皙小口小口慢慢品着,手中拿着一卷冯梦龙的《新列国志》,倒是比史书好看得多了。
喝一口茶,翻一页书。在慵懒的黄昏时分,倒也格外闲暇。
宛姵正在一旁绣着个薄纱纨扇,一针一线都十分认真,汉白玉石桌上搁置一个荔枝纹的大捧盒,里头放着被码顺整齐的各色绣线,其中有一团是明晃晃的包金线。也是宛姵正在用的绣线,她正在绣一只黄鹂,用金丝线绣在阳光下便显得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正是她绣出来的景致。薄纱几乎透明,纱质地轻薄,故而为求完美绣的是双面绣。所以个分外费时费事一些。
“说是想叫你来绣个团扇,其实我不过是想叫人陪着罢了。你不必急,慢慢绣就是了。”温皙饮了一口茶,徐徐道。
宛姵温婉一笑,道:“爷最近也忙,姵儿每日除了看顾晏儿也无所事事,来陪着额娘,正好打发一下时间。”
温皙也是无所事事,康熙前朝忙,每日来也只是坐坐,而温皙儿子也在忙,自然就剩下一群女人无所事事了,故而要给自己找事做,找人唠嗑。
正闲聊着,胤禄突然闯了进来,也不叫人通禀一声,穿着一身厚重的亲王朝服,热出了满头汗水,依约可见后背都被湿透了,整张脸也是惹得发红,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温皙轻轻搁下琉璃茶盏,泛起疑惑,若是请安,也素来不会在红日西垂的傍晚。
胤禄深深喘了两口气,方才恨恨道:“额娘,儿子刚筹足了银子,正打算叫人私底下去各大粮庄买粮食,可是没想到一夜之间,所有粮庄的粮食都涨了一倍的价格!”
温皙顿时听出不寻常来,就算因西北开战,粮食价格有所上涨,也没有必要涨得那么离谱,又不是要打到京城来了!温皙拧眉道:“是谁在背后操控粮价?”
胤禄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除了他,还有谁在巴望着西征大军无功而返?!”
温皙低眉沉吟,“胤禛...”在温皙的印象中,胤禛虽然也会使出手段,但是还从没有做过损害国家社稷的事情,不由认真地问道:“你确定吗?可别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是十七弟查到的!”胤禄恨得胸中冒火,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本事?!
温皙不由沉默了,既然是胤礼查到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胤禄蹭了蹭脸上的热汗,连饮了三大杯茉莉雀舌毫,稍稍缓和了一下方才道:“幸好有额娘的那七十五万石粮食,西征大军还能再撑一个月,儿子已叫年羹尧督运过去了。”
胤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儿子派人去江南采购粮食,再运往西北了!四哥此番是枉做小人了!儿子原打算图个方便,才想着直接从京中采买粮食!如今,不过虽然会多费一些周折,却还能节省出不少银子呢!”
温皙点点头,如此也算是解决之道了。想到居然是胤禛暗中操控京中粮价,温皙对他又看低了一层,她还以为胤禛是个为国为民的实干家呢,如此看来为了野心,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温皙转脸吩咐竹儿道:“再去沏一壶茶。”
胤禄这厢才歇息过来,康熙御前的头号太监李德全又急急忙忙赶来了,是来寻胤禄的,匆匆忙忙见了礼,李德全摸了一把头上密密的汗水,焦急地道:“十六爷,皇上正急着召见您呢!快些去养心殿吧!”
胤禄微感疑惑:“公公,出什么事了?”
李德全急得跺脚:“出大事儿了!年大人押送西征大军粮草半路被策妄阿拉布坦劫走了!”
“什么?!”胤禄面露骇然之色,“怎么可能!我特意叫年羹尧照着往年的隐秘路线走,策妄阿拉布坦如何会晓得押送路径?!”
温皙听了也尽是惊骇之色,押送粮草的路径可是在大清国境内,策妄阿拉布坦是如何躲过边关守将的眼线混入境内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内奸”这一种可能了!
李德全焦急地道:“皇上雷霆震怒,已经着人将年大人革职押解回京问罪了!”
李德全这句话是先给胤禄透个底,的确粮草被劫走,年羹尧身为后勤押送人员,势必要承担首要责任,革职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呢!胤禄忙道了一声谢,与温皙打千告辞,便匆匆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
元亲王胤禄赶去的时候,正好诚亲王、雍亲王、恒亲王、淳郡王几个年长的皇子都在。
“儿臣以为,年羹尧押送不利,以致七十余万石粮食半数被烧、半数被劫,实在罪不容诛,当处以极刑!”一脸肃穆,言语铿锵的正是皇四子雍亲王胤禛。
康熙摊开御案上满是口诛笔伐之词的奏章,只匆匆略过,看了看几个儿子,目光落在如今的长子胤祉身上:“老三,你觉得呢?”
胤祉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刚来的元亲王,眼珠子一转道:“回皇阿玛,儿子觉得此事蹊跷,当谨慎审理,再做决定。”这话就纯属和稀泥,两边不得罪了。
恒亲王胤祺附议道:“儿臣觉得年羹尧过失虽然甚大,但粮草是在西宁一带便被劫,粮道隐秘,可见是其中有人暗通准格尔!儿臣不才,愿细细审理此案!”
胤祐见状,也忙道:“皇阿玛,儿臣在刑部多年,愿与五哥一同审理!”
几个儿子发言完毕,康熙淡淡嗯了一声,道:“胤禄,年羹尧是你门下奴才,你觉得呢?”
胤禄上前一步,恭正道:“儿子觉得五哥、七哥所言有理,年羹尧的确过失不小,不过内中龃龉甚多,当公正审理才是!”说着,他侧脸瞥了一眼雍亲王:“四哥觉得,如此处置,您可还满意?”
“十六弟和五弟都错了!”胤禛板着铁面无私的脸,“年羹尧不是大过失,而是大过错、大罪!若有人暗通准格尔,必然是此人!”
胤禄扬眉道:“四哥,尚未审理,便下此决断,实在有失四哥往日里公正无私的作风啊!难道是因为年羹尧是弟弟的门人,四哥才格外严苛的吗?”说着,胤禄含笑一躬身,“多谢四哥!只是为人严格一些好,若是严格过了头,便失了公允了!”
“你——”胤禛一时间气得脸都通红了,“十六弟,年羹尧是你的门人,你也该瓜田李下避讳一下,如此为他砌词狡辩,也逃包庇之嫌!”
胤禄笑容款款:“若弟弟难逃包庇之嫌,那么四哥也必然难逃诬陷之嫌疑。无凭无据,便定一人有通敌之罪,难道不是诬陷吗?”
468
胤禛被挤兑得哑口无言,胤禄趁机言辞咄咄道:“年羹尧的确是弟弟门下之人,可是正因为如此,弟弟晓得他的为人,年羹尧性子是有些桀骜毛糙,但是皇阿玛亲挑选的包衣奴才又怎会是通敌叛国之人呢?!四哥,你说是吧?”
胤禄与人言谈,惯爱面带微笑,和一张冷脸的雍亲王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时常前者把人挤兑得没话说。一句“皇阿玛亲自挑选”,便叫胤禛没有再反驳的可能,若是反驳便是质疑皇父的眼光,便是不孝!
胤禛气得脸红脖子粗,便便半句话也不能再多说。年羹尧这种奴才,若是在他门下,翻了这么大的过错,他一准斩了!十六弟竟然如此回护,莫非是掉进女人的温柔陷阱里了吗?!宠着那么个汉军旗的侧室...哼,还好没有许给弘晖!
这会子雍亲王早就忘了他当初也看中了年家,孜孜谋划而不得的事儿了! 纯粹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康熙只淡淡一扫几个儿子,语气一如往常平静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既然如此,着刑部慢慢审问吧!”康熙格外咬中了“慢慢”二字,便是给年羹尧足够的脱罪时间。
胤禛见此事已经定局,便上前一步拱手道:“皇阿玛,西征大军粮草紧缺,已经不适合再打下去,还请皇阿玛考虑让大军撤回!”
胤禄凝重着脸色,立刻道:“策妄阿拉布坦烧抢我军粮草,岂能就这么算了?何况策妄阿拉布坦有了充足的粮草,必然会再度南袭,若在此事大军撤回,岂非将西北大片领土拱手让给准格尔?!不知四哥此言,到底是何居心?!”
“十六弟慎言!”胤禛板着脸以兄长高高在上的态度训责道。“为兄只是如实言明罢了!户部粮草紧缺,已经难以为继!若一旦断了粮草,西征大军便要饿肚子,这仗如何能打下去?!”
胤禄一咬牙,面色急恳道:“皇阿玛,大军不能撤退!自皇阿玛御极天下,平定三藩之乱、葛尔丹之乱,以及平定台湾,何尝退让过?!如今面对一区区策妄阿拉布坦,亦决不可退让!昔年平三藩。也有粮草紧缺的时候,彼时严峻更盛今日!只要有皇阿玛做主,便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
胤禄说中了点子上。打或不打,关键不在于什么粮草紧缺不紧缺,而在于康熙的意志!
胤禛见康熙又隐隐被说动的表情,立刻言辞铿锵道:“皇阿玛昔日平定葛尔丹也是数度亲征,方才剿灭!今日打探不得策妄阿拉布坦大军所在。便没有必要再打下去,撤军不等于退让,更不等于认输!而是节省粮草,亦是长远之计啊!”
胤禄亦不甘示弱,出口掷地有声:“大清国强民富,纵然一时粮草欠缺。亦不过是暂时的!还有不足两月,今秋的粮食便会缴纳上来!今年风调雨顺,又多亏四哥摊丁入亩进展极好。今年的粮食必然会比往年更多!故而只需筹措大军两个月的粮草即可!”
胤禛冷冷一笑道:“十六弟这么有本事,不如去筹备粮草吧!如今户部粮草紧缺,民间更加紧缺!粮价愈发上涨,就算十六弟富可敌国,也筹不到足够的粮食!”
一提到粮价。胤禄心中便冒火,只是心中愈是愤怒。他脸上愈是露出得体的微笑来:“四哥居庙堂之高远,居然对民间粮价如此熟悉!弟弟委实吃惊啊!不知四哥可否告知弟弟,到底背后是何人暗中操控粮价离奇上涨的?”
“这种事情,我如何晓得!”胤禛狠狠一甩袖子,“十六弟这话问得委实奇怪!”
“是么?”胤禄勾起唇角,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来的,他再度上前一步道:“请皇上圣裁!”
康熙冷眼看着,自然不会看不出端倪,故而冷冷看着皇四子胤禛许久才道:“老四,立刻着人押送八十万石粮食往西北去,暂解燃眉之急!”
胤禛顿时一急:“皇阿玛,户部存粮乃是下半年预备发给朝臣的俸禄...”
“待地方税粮缴纳上来,再行发放即可!”康熙语气含着威严,半点不容置疑。
“是!儿臣遵旨!”胤禛忙躬身,又看了看胤禄道:“只是还欠缺上百万石的粮食...”
康熙道:“朕从内库拨银一百万两,胤禄,你拿去购置军粮。”
胤禛急忙道:“如今京中粮价——”
“你去抑制!”康熙骤然打断了胤禛的话,随即那苍老的眼中是深沉而威势凛凛的冷芒,“你在户部多年,若是连抑制粮价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以后就不要掌管户部了!”
胤禛的心骤然一沉,皇阿玛竟然如此偏袒老十六...不由地,马蹄袖下的拳头攥了起来,攥得青筋暴起。只是他脸上神色已经谦恭,低头恭敬道:“是,儿子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康熙冷声道,“是一定要做到!”康熙的语气不给他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威势,压迫地胤禛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心中浓浓的不甘腾升而起。以前太子在的时候,他只能屈从为太子效力,得不到皇阿玛的认可,如今废黜了太子,顶替上来得到皇阿玛偏袒庇护的却是比他年幼十几岁的胤禄!难道嫡庶之别,就真的是天渊吗?!难道他多年的努力,在皇阿玛眼中都不如十六弟吗?!
康熙既下达口谕,胤禛自然不敢阳奉阴违,费尽心力布置了如此局面,却不得不亲手破坏,亲手将胜利送给自己的敌人!!
叫其他儿子各自取办事,康熙只留了胤禄一人。养心殿空旷,在此伺候的奴才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胤禄亦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父,方才嗫嚅着开口道:“皇阿玛...”
康熙手中执着狼毫笔,微微抬眼瞥了一眼胤禄,“年羹尧此人,可用之,不可信之。”
“是,儿子明白!”胤禄忙应下,随即泛起一股不大对劲的预感,莫非...皇阿玛知道了什么?
“明白朕给你一百万两银子的用意吗?”康熙徐徐问。
胤禄略送了一口气,低头道:“儿子明白,赶明儿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自会一并送回去!”
此事,胤禄本来就没打算要瞒过康熙,何况数百万两银子若没有个来头也并非好事,若是他动用私底下的手段,弄到五百万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形势之下,正是夺嫡最白热化的时刻,断然不能给人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只能求到自己额娘那边去了!
银子,这东西,若要用自然要用正大光明的银子。更让胤禄放松的是,皇额娘在皇阿玛心目中的分量!
胤禄出宫之后,便径直去了刑部大狱,看望被关押于此的已经被革职了的四川总督年羹尧。
虽然被下了牢狱,但年羹尧的待遇还不错,是个单独的干净牢房,不像别处那么阴湿,还有干爽的棉被可用。总体来说,属于高级囚犯。
“奴才给主子请安!”年羹尧见是元亲王来,立刻噗通跪倒,恍若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道:“主子救救奴才!”
胤禄微微皱了皱眉头,年家兄妹怎么一遇到事儿都是这副样子...随即露出平日里招牌式的温和笑容:“亮工,你安心即可!皇阿玛已经命五哥、七哥协同审理。”
年羹尧已经年过四十,仕途刚刚飞黄腾达,自然患得患失,年遐龄已逝,他的荣耀、年氏一族的荣耀完全都寄托在了元亲王身上,他自然恐惧元亲王会将她视为弃子!在牢中多日,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便有问斩的圣旨传来!
胤禄见年羹尧惶恐的模样,眼中微露不屑神色,随即便不屑便掩去了,然后亲自将年羹尧搀扶起来道:“祎柔刚有了身孕,正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呢!”
年羹尧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小妹有孕了?!”
胤禄脸上笑容涓涓,恍如慈父,不枉他近来多宠着年祎柔,再配合药物,果然有了身孕。
胤禄拍了拍年羹尧的肩膀,道:“放心,本王肯定会叫你看到小外甥出生的!”
年羹尧此刻果然放心多了,却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反正那些粮食都是加了料的...您为了不让奴才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不但没有丢粮的大罪,反而——若毒死了策妄阿拉布坦,还是有功呢!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多问!”胤禄瞬间冷凝了面色。
年羹尧额有冷汗沁出,连忙不敢再多言。
胤禄旋即又恢复了方才的温和面孔,道:“放心,替罪羔羊本王已经替你安排安好,到时候过堂你只需将责任推到副将身上即可!”
年羹尧连忙点头:“是,奴才记住了!”
看过了年羹尧,胤禄这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王府,吩咐小川子道:“连夜飞鸽传书,通知十八弟,趁机主动出击,记住一定不要留俘虏!”在那七十万石粮食中下的是精心调制已久的慢性毒药,七日之后腿脚酸软,十日之内必定会死,故而必须要在他们死之前出手,并且不留俘虏。不留俘虏,全数杀之,便不会有人晓得他们中毒了,顶多以为是水土不服犯了痢疾...
“不!”胤禄又立刻叫住了小川子,道:“还是吩咐岳钟琪去办吧!”十八弟虽然骁勇,毕竟是头一次出战,没做过杀俘的事儿,万一手软可就不好了。
469
温皙看着那原封不动的紫檀木嵌碧玺流云百福的委角四方大盒,以及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百张万两的银票,讶异之下忙问:“怎么没用上?!”这个盒子,已经盒子里的银票目测数量,便是数日前温皙给他的那些。
胤禄笑着道:“四哥已经从户部拨了八十万石粮食,儿子再着人去江南采购一些,价格反而要便宜一些,银钱已经够用了。额娘有这些银票,便能将粮庄周转开来,不用担心会倒闭了。”
银子回归,儿子的事儿也解决了,温皙顿时喜滋滋的,和前些日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自己亲额娘开心得有点财迷的样子,胤禄脸上亦露出几分舒畅的笑容。
“对了——”温皙收起银票,立刻收敛了笑容,“我听说年氏又怀孕了?!”
看到自己额娘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样子,胤禄嘴角跟着抽搐了二下,忙应道:“是,是祎柔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年氏大肚子的能力也很厉害啊,现在已经是第四次有孕了。年祎柔第一胎生的是胤禄的第三女和瑶,可惜早早就夭折了,第二胎生的是胤禄的第六子弘晏,过继给了胤礼,第三胎生的是胤禄第六女和雅,如今是第四胎了...温皙可是记得年氏生了和雅便伤了身子,如今还没养好就又怀孕了?!简直是折腾自己身子玩!
算了,反正没人逼她怀孕,想必这会子年氏正高兴得很呢!卯足了劲生,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一回事...要不是怀的是她孙子或者孙女,温皙才懒得问一句呢!
胤禄露出讨好的面容道:“皇额娘,儿子今儿来想跟语姑姑讨一些安胎药,带回去给祎柔!”
温皙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道:“别光宠着年氏!宜兰才是嫡妻!”瞧着胤禄最近宠爱年氏似乎有些过了头,虽然宜兰没来告状,但是脸上的哀愁是骗不了人的。温皙现在真的很怜惜这个媳妇。宜兰虽然生有一子一女,还不如子女都是不是自己生的宛姵过得好!
胤禄忙点头道:“儿子知道,额娘放心!”
温皙就是不放心才提醒胤禄的!这兔崽子天生色痞子,后院妾侍成群结队,儿子闺女一个一个往外蹦跶,去年他府里一个汉军正蓝旗包衣参领之女刘氏给他生了第七子弘易。今年氏又有孕了...
如今太后三年孝期未过,就连续两个妾侍怀孕。到底是皇家,守孝难免打折许多。通常只要别在百日内作出太出格的事儿就成了。当年大阿哥胤褆也曾经在太皇太后孝期只能和福晋制造出孩子来。
康熙盼着孙子多一些。不但没有半点责怪,反而又私底下赐了他侍妾。温皙这个当祖母的,看着这么多孙子孙女出生。也见怪不怪了。
半月后,比起银票重新回到兜里的喜悦,叫温皙更高兴的是西北前线传来消息,胤祄所率右翼军与策妄阿拉布坦主力军相遇,此战大获全胜。胤祄追击之时更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只可惜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策妄阿拉布坦自尽了。
大捷之后,虽然并不能立刻班师回朝,还有堵截策妄阿拉布坦的残余逃逸部族,尚需些日子。
收到儿子飞鹅传书回来的平安信。里头洋洋洒洒尽是喜悦,只是信中对岳钟琪杀尽俘虏的局促很是不满,但是之前出过劫走俘虏的事儿。他又只是副将,无法阻止岳钟琪的举动。
收拾残局是细致而繁琐的活计,大军率前锋精锐将士深入大草原追击,着实费时不少。因此康熙五十九年的冬天,胤祄没能回来过年。
太后过了三年丧期。又加之西北大胜,康熙的性子又是喜好奢靡的。故而今年的年节办得格外隆重。
尤其是西北大捷,康熙十分高兴,日益精神抖擞:“西北战事平定得比朕想想中更快一些!朕叫胤禄出战,果然是一个明智的决策!”
看着康熙那副得意加自恋的样子,温皙恨不得翻白眼,随即想到后宫盛传的流言,尤其是关于“大将军王”要实至名归的传言...温皙开口问道:“这次皇上打算给十四阿哥和胤祄都封王吗?”
康熙略一沉思,道:“胤祯原没出什么力,只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封他为多罗恂郡王吧!胤祄这次当居首功,朕打算封他为多罗哲郡王!”
虽然都是郡王,但是封号便可见一斑。恂郡王的封号“恂”字,是谦恭谨慎的意思,做封号,只能算中肯。而预备给胤祄的封号“哲”字,是聪慧贤明之意,意头极好!
皇子封王,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前头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还只是贝勒,十四阿哥胤祯便要后来者居上了!何况是因军功封王便显得更加荣耀一些。密嫔自从上回被温皙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夹击讽刺了一通,便老实了许多,只是康熙尚未对外人透露要封二王的意思,流言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了...
康熙眼中带着十分舒缓,道:“等过了千叟宴,朕便退位做太上皇,与你一同去畅春园住着!”
蓦然间,温皙有自心底的喜悦弥漫道唇角和眉梢,神色也变得柔婉,康熙六十年,一切都来得及...
“朕御极天下六十年,六十年前的七月初七朕于太和殿登基,六十年后,朕亦打算在今年七月初七退位为太上皇,便是整整一个甲子!”康熙脸上已是喜悦的,功成身退的喜悦,临退位了,再灭准格尔,诛策妄阿拉布坦,又将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朕在位六十载,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已然是前无古人!”康熙见苍老的脸色露出只属于帝王才有的豪情。
温皙抿嘴一笑道:“那是因为皇上登基的时候才八岁!”八岁登基的皇帝,虽不是前无古人,但也是寥寥无几!
听着温皙这样戏谑的话,康熙也不恼怒,只呵呵笑了二声,拉着温皙的手一同坐在昼床上,“若非有你,朕不会有退位做太上皇的打算!”
的确,原本康熙确确实实是死在皇位上的。康熙有些鸡皮鹤骨的手摩挲过温皙的手背,眼中有依恋之色:“你还那么年轻,朕也想多活几年,多陪你几年!”
温皙眼中顿时含了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语气是柔软而肯定的的:“一定能!”有还阳丹,便可为他延寿十五载,十五年虽然对她而言并不是很长,却也不短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依偎在康熙怀中,“皇上真的舍得退位吗?”
康熙笑容满面:“若不是有你,朕自然不舍得。”帝王的权力,世间有谁拿到了会主动放下的?
这一刻,温皙不能不感动,虽然康熙说了很多次,要退位做太上皇,温皙始终是抱有怀疑的,也怕他纵然有那个心也活不到那一日了。如今看来,一些进展都那么顺利,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皇上...”温皙口中喃喃着,铅华容颜愈发妖娆生艳。
康熙的手缓缓抚摸着温皙入墨的乌发,道:“早跟你说了,叫朕的表字即可。”
温皙抿唇,摇头道:“不好听!”康熙的表字“体元”,温皙总不怎么喜欢。
“你呀!”康熙无奈的语气中满是宠溺,“罢了,你若不喜,私底下的时候便叫朕的名字吧。”
温皙微微讶异,“皇上不是不让我叫吗?”
康熙在温皙眉心轻轻一弹,道:“朕都这把年纪了,还拘着那些做什么?何况,再过几个月朕便要退位了!”
温皙唇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康熙身为帝王,他的名字除了长辈可以私底下唤,旁人若是叫了便是大不敬,这样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温皙也无意纠结于此,只是没想到康熙一朝一日会主动让步。
他让步了,温皙自然不会客气,便在他胸口蹭了二下,轻轻唤道:“玄烨。”
康熙低低嗯了一声,“嘎珞,有你在,真好。”
温皙的目光微微一凝,嘎珞,那到底不是她真实的名字。只是康熙尚沉浸在幸福中,不曾察觉罢了。
二月里,西征大军班师回朝,此次因俘虏尽数被岳钟琪斩杀,故而便没有了献俘仪式,不免使得凯旋有些欠缺。
在两个儿子回京之日,康熙下诏,加封皇十八子为多罗哲郡王,封皇十四子为多罗恂郡王。加封的旨意写在一道圣旨上,而且是弟弟在前,兄长在后。不同于前几次加封诸子那样按照兄弟长幼的顺序来排列。
一时间后宫议论纷纷,言道“十四爷和十八爷虽有长幼之分,但更有嫡庶尊卑之分!嫡子尊于庶子,十八爷排在前头加封也是应该的!”
没了献俘仪式,庆功宴还是有的,白天前朝为岳钟琪和两位郡王庆功,晚上的时候后宫也在太极殿庆贺,温皙下了懿旨,嫔位以上如数赴宴,各家皇子福晋、皇孙成年的也都要来参加。这也是康熙的意思。
470
太极殿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间宴会才刚刚开始,温皙到时候,殿中济济一堂,似乎已经全都到齐了。温皙晓谕六宫一直是定酉时三刻,此刻已经过了预定时间了。
众人依次行了礼,温皙便叫他们各自按照身份入座。
只是康熙来不曾来,这种场合,位尊者者迟到没什么大不了,温皙吩咐小鹿子道:“去养心殿瞧瞧,皇上今晚是否过来。”这样大宴,照例皇帝也是需要现身。
温皙目光从嫔妃们身上扫过,今日是贵人亦可参加,故而多了不少面孔,虽然很眼熟,只不过温皙有不少都叫不上名字来。贵人嘛,不过正五品末等宫嫔之一,不像四妃六嫔都有定数,轻易不可超出,贵人是要多少便可以册封多少。
扫过六嫔席位范围,温皙眉头忽一皱,道:“王氏怎么还没有来?”
成妃从嫔妃之首席位上站起来,道:“回主子娘娘,开席以前,臣妾已经派人各宫请了,方才见密嫔未曾出席,已经由派了人去请。只是”虽然密嫔永和宫距离太极殿有些远,但是都已经迟了这么久了成妃也不禁生出几分不满来。
坐按照爵位排列皇子席位区域中中后位置十四阿哥胤祯站起来,语气昂扬道:“皇后娘娘容禀,额娘近日来身子不适,故而让儿臣代为告之。”
“告之?!”温皙细细品味这两个字,也就是说密嫔不过是叫儿子通知温皙一声,她不来了!
温皙脸上笑容渐渐转冷,对成妃道:“本宫久不约束嫔妃,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懂规矩了?”温皙语气是轻缓,却是含了问罪意味。
成妃福身。脸上含着不屑笑容:“主子娘娘素来仁厚,难免有嫔妃愈发不知礼数了!主子娘娘早上午便晓谕六宫,若是身子早有不适,便该早早遣人来告罪请退!”成妃目光从已经恼怒了十四阿哥脸上扫过,“你说是吧,恂郡王?!”
十四阿哥昂扬着骄傲脸道:“额娘确早有不适。只不过是宴前儿臣前去请安时候,才突然加重了病情,若是成妃娘娘有何不解,大可去问太医!”
成妃登时脸上便挂不住了,她协理后宫多年,隐隐有皇后之下第一妃地位,何曾被小辈这般不敬过?!
温皙冷了脸道:“密嫔看样子真病不轻!那么以后什么大宴、年节都不必现身了!好好呆永和宫养病,无本宫懿旨和皇上圣旨任何人不探视,永和宫亦不得任何人进出!”
“皇后娘娘!”十四阿哥胤祯再也隐忍不住。急忙出列道,“额娘无过,皇后娘娘为何要封宫?!”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任何人进出,这封宫有何益?
温皙嗤嗤一笑,唇角含了几缕凉薄嗤笑:“本宫也是为了密嫔好,病了这么久,不但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了!可别是得了肺痨,出来不但使得病情加重。万一传染了,可怎么是好?!”
“额娘没有得肺痨,只不过是寻常风寒而已!”胤祯急忙激烈地辩解道。
温皙面不改色,徐徐道:“若是风寒,怎么会那么久都不见好?”温皙原以为密嫔晓得羞耻才不出门,没想到今日却想给她这个皇后一个下马威啊!既然如此。你不想出门,便以后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皇后娘娘——”胤祯欲再度辩解,温皙立刻冷声打断了他话:“且本宫既是中宫,后宫之事自然由本宫独断,连皇上都不会插手本宫治理后宫!怎么十四阿哥。难道是比皇上都管得宽吗?!”
“我——”胤祯顿时被逼迫得涨红了脸,偏偏温皙后一句话是任何人都反驳不得!若加以反驳,不但是不孝,是有觊觎皇位之心,胤祯脸色渐渐紫涨,“儿臣只是据实禀奏额娘病情罢了,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起码要传召了太医”
“不必了!”温皙语气淡漠而冷凝,“后宫之事,本宫自由本宫管束方法,你一个分了府皇子,着实不该开口过问!且你今日先对成妃不恭,后对本宫不敬,便是密嫔多年教子无方!本宫没有问她罪,反而许她闭宫静养,十四阿哥,你该谢恩才是!”
温皙如此当着众多嫔妃和皇子皇孙福晋们面儿,丁点颜面也不给这个册封郡王,句句戳到十四阿哥“不忠不孝”要害之处,将他当众批驳得体无完肤。其他几个皇子纷纷露出看好戏眼神,戏谑地看着他们十四哥。
这时候胤祄嘴里咬着一块糕点,斜眼道:“十四哥,我皇额娘叫你谢恩呢!莫非十四哥耳背不成?”
一语出,顿时殿中众人脸上或多或少浮现出讥笑之色——除了冰山脸雍亲王。
胤祯颜面荡然无存,脸色紫黑难看,袖子底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着牙齿说出那几个字:“谢、皇、后、娘、娘、恩、典!”
“十四哥错了!”胤祄笑脸扬声道,“皇额娘不仅是我和十六哥、十七哥皇额娘,是所用皇子嫡母,莫非十四哥不这么认为?或者是对皇阿玛当年册立我额娘为中宫所有不满?!”
温皙若是发怒起来,言辞绝厉能把人逼得没话说,胤祄是温皙儿子,这方面自然也不差!
确,温皙即为皇后,便是所有皇子嫡母,不管你是不是皇后所生,都要尊称一声“皇额娘”,否则便有不孝之嫌。自从温皙被立为皇后,除了胤礽和十四阿哥,其他皇子都改了口,见了面也都是恭恭敬敬,不失半点礼数。十四阿哥桀骜,瞧着倒是比昔日太子胜三分呢!
胤祯此刻被堵得又是一脸难看之色。温皙倒是对此淡淡,语气也是不咸不淡地:“本宫可没那么好福气!十四阿哥只去做密嫔儿子。本宫高兴来还来不及呢!”她只不过是皇子们名义上嫡母罢了,你们愿意叫温皙听着,不愿意叫拉倒。尤其是向十四阿哥这样,温皙巴不得他不叫呢!免得自己听了也不舒服。
胤祯急忙一弯身,道:“儿臣不敢!”他自然是把皇后话当成反话听了。
小鹿子这时候也从养心殿回来了,麻溜小跑到温皙身侧。弓着身子道:“主子娘娘,皇上突然身子不适,说今儿不来了,请主子娘娘主持庆功宴。”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这种场合,密嫔不来便是不恭不敬,温皙便有理由治她罪,若是康熙不来便可名真言顺。
小鹿子又补充道:“太医院几个稽首都养心殿。”
温皙眉头一紧,看样子康熙是真不适。不像密嫔似,绝非装出来。如此想着,温皙心头愈发惴惴不安,便对众嫔妃道:“本宫不胜酒力,先行回宫去了!”
“恭送皇后娘娘!”温皙如今甩袖而去,只怕人人都会以为皇后是被恂郡王给气。
养心殿中,确如小鹿子所言,太医院医术高超几个太医都:高太医、许太医、秦太医等等。都是年过半百老太医了。
温皙见康熙躺寝殿龙榻上,深深蹙着眉头。眼睛疼得睁不开,脸色也不正常地苍白着,“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略睁开眼睛,疼得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老毛病了——”
康熙如此说,温皙也明白了。常年案牍劳形之人所固有老毛病,也就是颈椎病,由颈椎压迫脑血管而引发头疼。温皙忙摘下手上尖锐护甲,交给竹儿保管,便侧身坐康熙龙榻上。双手落他太阳穴上,缓缓地旋转揉着。
康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缓解了几分疼痛,“怎么这么就过来了?”
温皙一边揉着一边道:“不过是个庆功宴罢了,叫他们自己乐呵就是了。反正我也没心思呆太极殿了。”
康熙忽握住温皙手,“你来了,朕便觉得好多了。”
温皙手微微一停,道:“常年案牍劳形,皇上该好好休养一下了。”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柔和地看着温皙道:“了,这几个月,朕总要把剩下这些烂摊子事儿给处理完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是什么香,怪好闻。”
温皙笑着道:“寻常梅花香罢了。”只不过是以空间中铁骨红梅、绿萼梅花瓣和花粉研磨,配合薄荷、龙脑、沉香等香料调和出来,用来薰衣服香料罢了。自然闻着格外清冽,对缓解疼痛也有一定效用。
康熙呼吸了两口,道:“闻着高华清远,很合你气度,以后就用这个香吧!”
温皙含着柔软微笑,点头道:“好啊。”
一旁李德全趁机捧了汤药和蜜饯上来,康熙虽不畏苦,但是看着着乌黑药汁,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康熙不是讳疾忌医之人,纵然知道这药苦得厉害,还是皱着眉头慢慢喝着。康熙御极天下六十载,从未对任何人低头过,如今却病痛之下,也不得不屈从于太医所开苦药。
温皙笑着吩咐道:“李德全,去冲一杯蜜水来。”
李德全弯腰道:“早预备着呢!”说着便从身后太监小唐捧着紫檀托盘上,双手端起盛放了蜜水茶盏,递给了温皙。
温皙掀开杯盖子,小指往里头瞧瞧一塞,便注入一小股灵泉水,这才顺手递给康熙。
康熙被药汁苦得肠胃不宁,自然大口喝着蜜水,三两下便见了底,道:“今天蜜水冲得格外清甜!”
温皙抿嘴道:“是皇上方才苦得狠了,只有嘴里苦到了头,喝甜东西才会觉得味道格外好!”
康熙呵呵一笑道:“这便可以叫做苦甘来!”
也可以说是苦中作乐吧,温皙心中暗暗道。
471
在康熙大寿,千叟宴到来之际,康熙的将养了些时日,总算是病愈了。 只是近来温皙却总觉得不大舒服,xiong口闷闷的,脑袋晕晕的,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烦躁感觉,就好像是更年期到了似的...只不过温皙想了想自己寿命,立刻就将这种可能给否决了。
起初还因为只不过是没歇息好,后来xiong闷的闷渐渐转变为刺痛,眼见便是千叟宴了,温皙不想惊动太医院,便叫胡语每日切脉,只是诊断的结果却是“凤体无恙”。
温皙愈发觉得不对劲,每日只照例喝着安神药,却总不见好,反而又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一日晚,康熙也在,因明日便是千叟宴了,故而康熙的兴致很好,精神头极好,半点困意也无,正徐徐叨叨说着明日的安排。温皙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侧对着康熙,手不由地揪起自己xiong口柔软的绸缎——刺痛的感觉,又来了!好像被人用针扎似的!但是温皙清楚得很,她的衣裳素用最精美柔滑的云锦软缎,绝不会有半点粗糙的地方。
“等过了千叟宴,朕便叫礼部和内务府操办退位和新皇登基事宜,就和之前说的一样,日子定在七月初七...”
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过了一刻钟,刺痛感便渐渐消退了,只是xiong口还是闷闷的不舒服。
“你怎么这几日好像闷闷不乐的?”温皙的脸sè虽无异样,一如往日红润,只是脸上没了笑靥,康熙是细心之人,多日下来,自然不肯能察觉不到。
温皙摇了摇头,蹙眉道:“可能是这几日天气闷热的缘故,总是xiong口闷闷的不大舒服。”
康熙轻轻拍了拍温皙的手背,语气似又责备之意:“依朕看,是你思虑太多了!”说着,拉着温皙手坐在chuáng畔,徐徐道:“这几年你总是每每深思忧虑,朕也猜想道朕的帝王寿命没有多少了!”
温皙眼中有惊讶之sè,的确这几年她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康熙虽然好几年前就说要退位做太上皇,但是前朝的事儿、西北的事儿他都放不下!温皙每日都在担心康熙还是会如历史一般死在皇位上!只是她的这样的担忧,没想到已经为康熙所洞悉了。
“放心!”康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今年七月初七,还来得及对吗?”
温皙点点头,比历史提早了一年多,自然是来得及的。
康熙渐趋苍老的脸sèlu出欣慰之sè,“天命竟然给朕超过六十载的帝王命数!朕以前几乎不敢奢望!朕说了,七月初七退位,你可安心了。”
明明一切都来得及,明明她也可如康熙所说一般安心了...但是身体上奇异的不适感,让温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翌日是康熙大寿,也是千叟宴的日子,照例是需早早起来的。康熙还要去上早朝,接受群臣朝贺,故而早早走了。温皙仰躺在chuáng上,虽然已经能够感觉到天亮的,但是浑身沉重地就是起不来,连眼皮仿佛也沉重如铁,只能稍稍睁眼一丝缝隙。
xiong口有莫名的沉闷,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简直喘不过气来。温皙想要开口唤人,却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仿佛被沉溺在水中,极尽全力挣扎也无用!
“主子娘娘,该起了!”竹儿立与幔帐之外,轻轻唤了一声。见没有反应,便扬起声道:“主子娘娘,今儿是千叟要,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竹儿要要牙上前一步掀开幔帐,却见温皙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汗水如豆曾额头洒落,已经将枕头都濡湿了。
“主子娘娘这是怎么了?!”竹儿急忙惊慌地冲了上来,“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不用!”温皙突然一把抓住竹儿的手腕,气喘吁吁道:“我没事。”此刻她周身已然被汗水浸湿,被窝里也是湿漉漉的,潮腻难受得紧。
今早那仿佛鬼压chuáng一般的感觉,比往常更严重,温皙虽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便运转灵气抵御,也幸而她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境界,才好不容易驱逐了那样怪异的感觉。温皙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等过了千叟宴,叫胤祄去问问静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境界未必亚于静一,但是修仙之事上,还是个菜鸟。
“去弄些温水来,给我擦擦身子。”温皙急切地吩咐道,“快些!再晚就来不及了!”温皙的声音因为脱水而有些干哑,趁着竹儿退下去叫人取水的时间,温皙急忙饮了些空间里的灵泉水,果然好多了。
沐浴梳妆打扮,本就十分费时费事,紧赶慢赶总算没没耽误了千叟宴。十几号宫女伺候,穿上皇后朝服,面容亦是要精心装扮,务必高华艳丽。
太极殿中,场面浩大,从太极殿一直到御花园,皆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喜庆三分!
康熙执着温皙的手,帝后入主位,接受嫔妃、皇子皇孙、宗室朝贺,三呼万岁,响彻殿宇云霄。
“朕御极天下六十载,自古从未有!诛鳌拜、平三藩、定台湾、亲征葛尔丹、剿灭策妄阿拉布坦!未尝一败!”康熙的豪情油然而声。
这时候,胤禄跪在皇子之中,按照长幼排列,并不在最显眼之处,只是如今底下人都低头恭恭敬敬跪着,他却突然直起身跪奏道:“皇阿玛乃千古第一明君!”
恰到好处的阿谀奉承也是一件极为讨好人的事情,何况是如此高的评价。胤禄一个“千古第一明君”,恰恰拍在了康熙马屁上。立时,殿中皇子宗室皆叩首,“皇阿玛(皇上)乃千古第一明君!”
温皙的嘴角略略勾起,一看就晓得,这是早就排演出来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齐刷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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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扬声道一句平身,豪情中带着几分疲惫:“六十年啊,整整一个甲子!凡为帝王,能有今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朕也知足了!”
一个“知足”,叫底下所有人浮想联翩,做了六十年皇帝已经觉得“知足”了,这里头的深意已经值得揣摩了!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康熙兴致满满道:“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忙躬身上前听命。
康熙扬声道:“谕礼部,着手操办朕退位事宜,及新皇登基大典!就照着六十年前朕登基大典操办!”
“请皇阿玛三思!”最先开口的是诚亲王胤祉,他是皇长子,又监管礼部,他最先开口自然是最合宜的,胤祉上前跪奏道:“皇阿玛身强体健,如日中天!请皇阿玛三思!”
胤祉一打头,其余皇子自然随之再度下跪:“请皇阿玛三思!”
康熙笑道:“朕已然深思熟虑过了!”说着,康熙看看了温皙,“朕退位之后便与皇后住进畅春园,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朝政!”
皇子们自然一个个忧心如焚,康熙只说要退位,却没说新皇是谁,自然了谁也不敢上去问,只能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你看我我看你,巴不得有人跳出来问。只是混过了太子两废两立,他们没一个是蠢的!其中大部分人的目光是看向皇后所出的嫡子元亲王胤禄。因为康熙刚刚说了,只和皇后一起住进畅春园颐养天年!如无意外,新皇肯定是皇后的儿子!
胤祉如今自诩为皇长子,自然颇有不甘心,只是想到了胤褆和胤礽之争,便只能暗淡下来。何况她额娘荣妃还在一侧妃嫔席位上坐着呢!
雍亲王胤禛低头闷在哪里,牙齿几乎要咬地咯咯作响,康熙的确没有明说皇位会传给谁,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若是与弟弟相争,他自诩还有一争之力,再不济老十三已经渐渐掌握了丰台大营,等到皇阿玛驾崩,大不了发动宫变即可!可偏偏是让位!他敢夺嫡,但绝不敢谋反!夺嫡失败顶多是一个圈禁,谋反失败就只有一个“死”字!何况是谋皇阿玛的反,他就更是半点信心也无了!
恒亲王胤祺眼观鼻鼻观心,前段日子我放了年羹尧一码,将来新皇登基肯定会念我这个好...
淳郡王胤祐自然是高兴的,他的福晋宛婧可是皇后的亲侄女!
被割了爵位的八爷和九贝子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幸好不是老四,否则肯定死无全尸,这几年他们安分,将来说不准还能混个像样的爵位呢。
前面几位心里想得各不相同,但是脸上的面sè却是无甚差别,只都lu出惊讶之sè。唯一表里如一的当属胖墩墩的敦郡王了,胤俄这厮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正盘算着新皇登基以后,我怎么也得混个亲王当当呀,好歹我是皇额娘的养子是不?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低眉顺眼,各自不lu声sè。十四阿哥在后头铁青着脸,比素日里的贴面四爷都要寒上二分,他口中低低咒骂着:“没用的秃驴...”只不过声音极小,正常人自然是听不到的。可惜皇子堆里有一个不正常的修仙人员——皇十八子哲郡王胤祄。
472
胤祄原是高兴,耳朵却突然捕捉道十四哥奇怪叫骂,秃驴?如无意外是骂某个和尚嗯,爷是道士,跟爷没关系!只不过额娘好像说了,千叟宴之后就要给爷赐婚了胤祄顿时内牛满面高兴不起来了。
十八阿哥如今是皇子中唯一未婚人员了,生于康熙四十年八月初八,到康熙六十年,算起来已经虚岁二十一了!这个时代可是属于大龄未婚青年,同样也是个钻石王老五!这可是皇后娘娘嫡子,皇上小儿子,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封为郡王了,本朝还从未有过婚前就封郡王例子!这位可是头一个!
皇子们恨也罢、忧也罢,不甘心也罢,只要康熙打定了主意,便任何人也没有转圜余地!
阿哥们心中百转千回,康熙嫔妃们心中何尝不是惊涛骇浪,只不过混到嫔位以上都是涵养过人之辈,脸上都没露出太过神色。
康熙看了看身边依旧风华妖娆妻子,又看了看那些反而苍老许多嫔妃,道:“朕退位之后,嫔妃年五十以上者,每年可以去各家王府住一半时日!”
嫔妃们立刻露出惊喜交加复杂神色,六妃都是年逾五十了,荣妃虽然遗憾自己儿子没有大位之望了,但是临了了还能去儿子王府住着,含饴弄孙也算晚年有个安慰了!
宜妃心情也是差不多,唯一遗憾就是自己小儿子还只是个贝子,康熙可是说了是“各家王府”,她就只能去胤祺府上住半年了,又想着若是皇登基说不准能封胤禟一个郡王之位呢!心里也是有了盼头。
成妃现喜滋滋,想着她孙子也该娶福晋了。正要去操持一下这一生谋划和战队,总算没白忙活!
慎妃虽无所出,但是十五阿哥是她养大,将来自然是要奉养她,陈氏不过才是个贵人,就算够了五十岁也不能去宫外住着。只可惜十五阿哥才是个贝勒。得求求皇后娘娘,起码要混个郡王当当才成。
定妃如今算是老来安慰了,心情跟慎妃差不多,得是郡王才能搬出去啊
而嫔位众人,有儿子密嫔被封宫了,剩下都是只生了公主,没那个份儿!看着旁人老了能去儿子府上住着,都颇为艳羡。
而嫔妃之中,惠妃如老僧入定。她是安然一个了,大阿哥已经被圈禁多年,她自然是没机会出宫了,对她而言,当妃子还是当太妃都没什么区别了!
温皙亦明白康熙目,搬进畅春园,后宫自然要留给皇。只是太上皇还莫非还要把这些太妃们都撵去寿康宫住着吗?如此大头都去了,剩下嫔、贵人随便塞巴塞巴就是了。虽说康熙尚且健。小妾们搬出去有些不合宜,但是现谁不盼着能含饴弄孙?所以齐齐不说话了。
康熙端起酒杯。道:“这一辈朕与皇后共饮!”
温皙含笑举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康熙既然当众说出退位话,那么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皇后可还记得与朕是多少年夫妻了?”康熙缓缓问道。
温皙杯中酒随着她手一颤而荡漾起一圈涟漪,“自然记得,已经十二载了。”温皙是康熙四十八年封后。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
康熙却摇头,“是整整四十载了!”
温皙微微一愕,四十载,四十年前正是她入宫为贵妃哪一年!难道从哪个时候康熙便视她为妻子了吗?
康熙目光缱绻:“为这四十载伉俪之情,满饮次杯!”
温皙脸上微微一红。轻轻嗯了一声,有一个皇帝丈夫,能做到这些,她也再无遗憾了!
就这她以为一切圆满时刻,酒触及她嫣红唇,冰凉触感,馥郁酒香,那样醉人。骤然——胸口如被利刃赐中了一般!又是那样感觉,只是疼难以遏制!
哐啷!金樽跌落地,泼洒了一地馥郁酒香。
“嘎珞!”康熙惊呼声温皙耳畔响起,只是她意识已经模糊,手狠狠揪着剧痛得仿佛要裂开了胸口,软倒了康熙怀中。
“皇额娘!”温皙三子二女亦不顾规矩,齐齐冲了上来,年纪小福儿眼中噙着泪水:“皇额娘这是怎么了?”
温皙痛得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随即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无黑暗中。
养心殿。
康熙抱着不省人事皇后,径直去了近养心殿。此刻太医院太医全部聚集于此,刚刚开办千叟宴不得不夭折,皇后突然晕厥,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中,尤其是太医们。
太医院稽首高太医正把着脉,却是冷汗涔涔,再三确认之后,方才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酒中无毒,皇后娘娘脉象平和,也并无不妥!”
“混账!”康熙勃然大怒,便爆了粗口,“若无不妥,皇后如何会晕厥不醒?!”
高成连忙磕头,“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太医们均可验证!皇上应该也能看到皇后娘娘面色红润,脉象也十分沉稳!绝非有恙之人该有症状啊!”
“放肆!”康熙怒不可遏,“你意思是说皇后装晕吗?!”方才那一刻,温皙绞痛得面色惨白,绝不是装出来!何况此刻,温皙手还保持着揪着自己胸口姿势,断断是假不了!
高成满脸冷汗:“奴才不敢!奴才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既然凤体无恙,那么是否有可能是有人巫蛊镇魇所致?”高成也不是猜测,如今谁都诊不出问题,若是找不到借口,便是太医无能,若是皇后娘娘薨了,他们也全都要陪葬!何况,皇后情况确怪异得很!
康熙微微一震,忽想到昨夜温皙也曾说过,她胸口闷闷当时他并未意,难道果然是有人巫蛊镇魇吗?!
这时候嫔妃末尾懿嫔突然站出来,跪下道:“皇上,嫔妾要告发密嫔王氏镇魇皇后娘娘!”
康熙骤然冷峻了眉头:“你有何证据?!”
懿嫔自然是因为永和宫有自己眼线才只是如今永和宫封宫,任何人不得外出,不许传递消息,她若是说了便是违背了皇后当初懿旨!略一沉思,懿嫔急忙道:“皇上不妨想想,大宴当时所有嫔妃皇子皇孙都,唯独密嫔不场,而皇后娘娘就是那个时候发作!密嫔又因皇后娘娘封宫之事耿耿于怀,所以嫔妾怀疑是密嫔镇魇了皇后娘娘!”
懿嫔与密嫔敌对多年,自然不愿意放过置对手于死地机会,她急忙磕头,言辞凿凿道:“还请皇上下旨大搜永和宫,必能搜出不干净东西来!”
懿嫔永和宫眼线回报,密嫔可是整日都扎小人,扎了好几个月了。只是月前,她曾经向皇后告发过,皇后却一笑置之,完全不当一回事。要是那时候就惩治了密嫔,今日也不会受到镇魇所害了。这样也好,皇后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只要密嫔死定了就好!想到此,懿嫔暗暗得意起来,她不信,王氏这个贱人这回还能活命不成?!你就算有儿子又如何?还不如我这个只有女儿呢!心中得意着,瞧瞧扫了一眼阿哥们,十四阿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永和宫。
为举办千叟宴,去年年底后宫又重粉饰过一遍,只是这里却是例外,永和宫中一片萧索,殿前花圃因无人打理而枯萎了一大片,宫殿红漆也有些剥落了,殿门敞开,内中空旷无人。角落不显眼处有几个赌钱太监,看到有人闯进来,不但不阻拦,反而怕事得都躲了起来。
只有密嫔王氏一人,她披头散发,容颜又苍老了许多,连发间也布满了银丝,手中拿着一个布偶一阵一阵狠狠地扎着,嘴里狠狠念着:“去死!去死!!钮祜禄氏,你去死!”
奉了康熙手谕,带着太监前来搜宫李德全大摇大摆闯了进来,便看到这人赃并获一幕!
密嫔顿时一晃,扎人偶针一歪便扎自己左手手背上,她疼得“哎呦”叫了出来,血珠子立刻沁了出来,人偶也随之坠落地上。
李德全弯身将来人偶捡了起来,正看到写着“丁未、甲辰、辛卯、戊子”八个字,李德全暗暗一推敲,丁未年,便是康熙六年,甲辰是三月,辛卯是五日,戊子便是戊时与子时之间,这不正是皇后娘娘生辰八字吗?!
李德全密嫔恐慌无比眼神中奖布偶收了起来,道:“得了,也不必大搜了。”随即笑着对密嫔道:“密嫔娘娘,请吧!咱养心殿去!”
“不!”密嫔被人赃并获自然是大惊失措,“我不去!我不去!”
李德全面露狞笑之色:“这可由不得您了!”随即转脸吩咐道:“把密嫔娘娘请去养心殿复命!”
李德全身后跟着太监立刻毫不客气地左右架住密嫔,密嫔养尊处优已久,如何能与身强体健太监想比,立刻被拎小鸡似给架出了永和宫。
473
“十八弟呢?”养心殿中静候着的胤禄突然皱了皱眉头,到了晚上成年皇子不得留宿宫中,这是惯例,旁人都走了是理所应当,但是皇后的几个儿女却都留下来shi疾了,偏偏从一开始老十四一早出了宫便罢了,十八弟竟然也没了影,或者说根本没从太极殿跟过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胤礼低声道:“似乎还在太极殿,方才小格子来知会过了,说十八弟要在那儿查东西。”
胤禄看着帝王龙榻上昏睡如僵死一般的额娘,心中也是愈发不安,额娘的身体如何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晕厥了?太医言是镇魇所害...受到温皙对他年幼时候灌输的理念,胤禄原本对镇魇心存怀疑,如今看样子,除了镇魇巫蛊便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康熙嫌弃嫔妃在此处碍眼,便只留了温皙协理六宫的助手成妃和告发了王氏的懿嫔在此,其余便是温皙的儿女了,除此再无旁人。
太极殿中之余下一盏宫灯,偌大的宫殿一片寂寥,只有胤祄一个人蹲在那儿,仿佛在守着什么。
胤祄的心腹太监小格子守候在太极殿外,不许外人靠近。
夜深子时,胤祄困倦无比地打了个哈欠,心道:怎么还没有苏醒...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通天鎏金九龙巨柱下那看似空无一物之处。盯着盯着,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一眨一眨,终于合上了之后再不睁开,鼻孔见也发出微弱的呼噜声。
温皙幽幽转醒的时候,发觉四周已经光线十分暗淡了,只有一盏朱红sè的微弱灯盏。而她正躺在地上,竟然也不觉得凉,连忙爬起来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轻飘飘如一片云朵,仿佛没有丝毫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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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祄?”温皙立刻发现了坐在一旁台阶上,拖着下巴已经睡着了的小儿子,不禁上前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呼噜,呼噜——”回应温皙的却是胤祄的鼻鼾声,在这个空寂的大殿显得格外清晰。
“快起来!要睡赶紧出宫回府!”温皙伸手便去拍他的脑袋,但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拍到似的,手便那样穿过了胤祄的脑袋。
温皙顿时大惊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透明的了...
这时候,殿外的冷风吹进了,温皙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而胤祄打了个冷战,立刻便醒了过来,mimi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立与自己一丈外的额娘,急忙站起来道:“额娘,您可算苏醒了!阿嚏——”胤祄急忙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果然是招了风寒了。
温皙看着自己的透明轻薄的“身体”,口中喃喃:“我、我这是...”
胤祄拿出随身携带的藏蓝sè潞绸帕子擦了擦鼻涕,道:“额娘,你别慌,只是hun体出窍而已!因为额娘已经是金丹期了,所以即使出窍也跟儿子当初hun魄离体不同,是有意识的,而不是像儿子当初浑浑噩噩。”浑浑噩噩到都不晓得回到身体里,被师傅用**香、镇hun铃给唤了回来。
温皙顿时明白了,急忙扫了一眼整个大殿:“那我的身体呢?!”
“吸溜——”胤祄把鼻涕吸回鼻孔中,道:“皇阿玛见额娘突然心口绞痛晕倒,已经把您的身体抱去养心殿了!”
温皙一听,二话不说,便往养心殿飞。
“额娘,我还没说话呢!您现在去了也没...额——”胤祄见自己额娘飞出去的速度,一眨眼便飞出大殿,只好急忙提着宫灯追了出去。
胤祄在后头追,温皙在前头飞,因为没有了身体的拘束,自然身体轻盈无比,温皙知道自己是灵hun状态,所以也不拘束什么障碍了,直接从小格子身上穿过去。
“主子爷,您慢点!小心台阶!”小格子恍然不觉,已经也一个灵hun从他身上传过去。
胤祄大叫着:“别走!”便蹭蹭蹭下了台阶。
小格子木然站立在哪儿,疑huo道:“主子爷,奴才一直都在外头守着,没走呀!”
胤祄跺了跺脚,气道:“我不是说呢!”
小格子急忙四下瞧了瞧,不是说我?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顿时小格子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胤祄提着的宫灯已经被风吹得熄灭了,索xing仍在一边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爷去养心殿!”
小格子有些发懵,刚才还说“别走”,怎么这会有是要赶紧去养心殿了。小格子自然不敢质疑自家主子爷,只好闷头快步跟在主子后头。
去养心殿的路本就不太远,何况温皙身轻如燕,自然一眨眼功夫便到了。她可以看到里头满寝殿的人,但是里头的人却对她恍若未见。
康熙坐在chuáng头,正执着她的手,眸中凝噎,口中喃喃唤着:“嘎珞,嘎珞,快些醒来,你不是还要与朕一同去畅春园颐养天年吗?”
温皙心中也微微的酸涩,而躺在chuáng上的她的身体的眼角也随着她的情绪而渗出泪珠来。灵hun和是紧密相连的,哪怕她不在身体里,身体依然能够感知她的情绪,做出相应的反应。
“嘎珞!你听得到朕说话对不对?!”康熙眼中有难以抑制的惊喜之sè。
温皙见状,急忙上前,记得当初静一招回胤祄的hun魄,就是那样hun魄一进入身体,胤祄便苏醒过来。温皙便爬上chuáng,对着身体躺了下去。
过了数息,温皙觉得感觉上没有什么不同,感觉不到被窝的热度和柔软,也感觉不到康熙握着她的手温度,顿时泛起不好的预感。急忙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灵hun状态,那个身体则仿佛木偶一般还躺在哪儿,一动也不动。
温皙顿时有些泄气,hun魄归体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怎么换了她就出了茬子了?
康熙自然看不到温皙,却依旧在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试图将沉睡的妻子唤醒。
这时候李德全押着大哭大叫的密嫔走了进来,打千儿道:“皇上,奴才去永和宫的时候,密嫔小主正在用针扎这个东西!”说着,他将袖中写了皇后生辰八字的布偶双手呈了上来。
丁未、甲辰、辛卯、戊子,以朱红sè写就的八个字,皇后的生辰八字,康熙自然不可能不晓得。
勃然间,康熙横眉怒于形sè,双眸迸射出凛凛杀意,一言未出,密嫔便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半句话也说不出,胤禄和胤礼双双惊愕,四目相对之下眼中的恨sè亦不亚于他们的皇阿玛!
懿嫔趁机道:“皇上!人赃并获,如此可见,果真是王氏镇魇皇后娘娘!还请皇上诛杀王氏,介时皇后娘娘必然会醒来!”
密嫔已然吓得瘫软在地,听到懿嫔说“诛杀”二字时,立刻浑身抖动如筛糠,急忙歪歪斜斜爬到康熙脚下,涕泗滂沱抓着康熙的袍角苦苦哀求:“皇上饶命,嫔妾是一时糊涂!”
康熙此刻面sè尽然是冷寒之sè,王氏如此举动只叫康熙觉得愈发厌恶,何况王氏既求饶,便是等于亲口承认是她镇魇皇后,康熙如何能饶恕她!对于王氏凄惨的哀求声,康熙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冷冷叫她一脚踢开:“敢镇魇朕的爱妻,你真是好胆sè!”康熙的语气中带着寒彻骨髓的冷意。
康熙随即冷声道:“赐王氏鸩酒、白绫、匕首,朕特赐全尸,准其三选一!”语气简洁而毫不掩饰杀意。
密嫔匍匐在地,拼命地摇头,“皇上!求您看在十四阿哥的份儿上——”
“别跟朕提那个孽子!”原本康熙对十四阿哥印象不算太坏,但是胤祯既是密嫔所出,如何能不受到康熙的迁怒!何况次子觊觎皇位,康熙不过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懿嫔面上终于lu出胜利的笑容,斗了一辈子,到底是你要先死了,谁也怪不得,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找死!
温皙看着这幅场景,也很是狐疑,又瞄了二眼那个布偶娃娃,她现在也不敢肯定她身体的异常与这个巫蛊娃娃是否真的有关了...以密嫔对她的恨意,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之前懿嫔也曾经si底下来告发过王氏巫蛊,温皙没当一回事。若是扎几个布偶便能叫敌人死掉,那么整个后宫的人便不需要玩心计了!只是现在温皙hun魄离体,且不说她也有些怀疑巫蛊镇魇之事是否真的有效,何况她如今是hun体,旁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温皙走到两个儿子跟前,招了招手,果然他们俩也看不到温皙的hun体。胤礼却突然缩了缩脖子,低声对胤禄道:“十六哥,你有没有觉得冷森森的?”
胤禄目光已经在冷视着嚎哭不止,叫人厌烦的王氏,皱眉道:“别胡说!养心殿何来冷森?”
“哦。”胤礼低低应了一声,又往温皙的躲在瞄了几眼,随即lu出十分疑huo的神sè。
胤礼的吐纳经练习到第三重,所以具备一些特殊的感知,但也仅仅只是微妙的感知而已,所以感觉好像有yin物存在。而胤禄就是懵然不觉了。
474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胤祄此事才气喘吁吁,姗姗来迟,是在是额娘飞地太快了。
康熙不悦地怪责道:“你去哪儿了?!”康熙口谕是只留了他和温皙的几个儿女、媳妇留下来侍疾,福儿子时前就被送回承乾宫偏殿休息了,偏生胤祄不晓得哪儿去了!
“这...”胤祄一时也不好回答,只好道:“儿子方才守在太极殿了。”
康熙正要训斥,偏偏这个时候密嫔挣脱了太监的束缚,呯一声砸碎了斟酒的青花瓷酒杯,抓住那匕首挥舞在身前,疯癫似的大叫道:“别过来!谁都别过来!”
只是此地乃是养心殿,最不缺乏的就是伸手高超的大内侍卫。康熙一个眼神,李德全立刻便唤了值守侍卫入内,十几个俱是二等以上的御前侍卫,腰带宝刀鱼贯入内,将王氏团团围住。
懿嫔方才见王氏挥舞匕首,早就吓得躲在了康熙身后,如今见大内侍卫进来,立刻得意地从康熙身后走了出来,颐指气使道:“王氏意图行刺皇上!还不快拿下!若敢反抗,就地处决!”
康熙听了懿嫔的话,随即不悦地皱了眉头。素来发号施令的,都是位尊者。侍卫们只是入内,却不敢随意行动,便是都在等着康熙下旨。好歹王氏是嫔主,还是恂郡王十四阿哥的生母,若无皇帝旨意,他们岂敢先动手?
只可惜,康熙已然来不及怪责懿嫔了。因为密嫔在听到“处决”二字之事,骤然恨意汹涌,如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手中钻着的匕首骤然被她掷了出去,目标自然是侍卫封锁圈子外。最近的懿嫔了。
王氏不过区区一纤弱女子,原没有多大的力气,只是困兽之斗,搏命一般发出来的力道也是十分大的,何况懿嫔距她不过区区一丈远。
匕首自然是造办处御制,虽然小巧。却极为锋利,且有放血的凹槽,为的就是一刀刺下去必然毙命,不必来第二下。
王氏拼命一般的爆发,竟然极准无比地命中了懿嫔的胸口位置。
一泼血花涌了出来,鲜红而刺目,懿嫔犹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三寸匕首已经完全没入其中,有剧烈的疼痛和汩汩涌出来的鲜血。都告诉她,那尖锐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心脏。
我不想死...这是懿嫔佟佳氏临死前的想法,只是命中胸口,自然回天乏术,她挥舞着手臂,挣扎了二下,眼中便渐渐失去了光彩,身躯软倒在地。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依旧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王氏突然爆出的癫狂大笑声。格外刺耳,她指着地上懿嫔的尸体得意道:“还是你先死了!你先死了!哈哈哈哈!!!”
李德全急忙走到康熙近前,躬身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密嫔小主疯了。”
康熙厌恶地挥了挥手道:“先把她押去冷宫!容后再处置!”
“嗻!”李德全忙打了个千儿,看了看地上的懿嫔,请示道:“那么。懿嫔小主....”
康熙虽然也厌恶懿嫔,但到底是佟佳氏出来的嫔妃,血缘上是他的表妹,更要顾忌一下宜兴比的颜面,便道:“对外称护驾而死。追封懿妃,命成妃、慎妃操办懿妃丧仪,一切从简!”
又康熙的旨意,自然照章办就是了。很快懿妃的遗体便被抬了出去,疯癫大笑不止的密嫔也被押入冷宫。
温皙虽然是魂魄状态,却看得清清楚楚。王氏和佟佳氏,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都没能落得好下场,一个是一刀刺中心脏,当场毙命,另一个打入冷宫,生不如死。
只是密嫔的狂笑依旧刺耳,胤禄上前二步道:“皇阿玛,密嫔镇魇皇额娘,难道就只是打入冷宫就算了吗?”至于密嫔杀死懿妃的过错,胤禄根本不以为意。
康熙眉宇有些疲惫,道:“朕会叫她慢慢死在冷宫里。”
胤禄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立刻躬身道:“是,儿子明白了!”看了看还躺在龙床上,纹丝不动的额娘,胤禄又道:“不如皇阿玛先歇息一下,儿子们会轮流侍疾。”说完这句话,他才想到此处是养心殿的正寝殿,又急忙请示道:“是否将皇额娘挪回承乾宫去?”
康熙摆了摆手,目光留恋地看着温皙的容颜,叹息道:“不必了,朕去暖阁歇歇,过二个时辰就天亮了。”
这可不和规制,照例帝王歇在暖阁倒也没什么,只是暖阁是平日小憩的地方,正寝通常是晚上睡觉的地方。皇帝若要睡暖阁倒也没什么,只是还从没有皇帝把正寝殿腾出来给别人,自己去睡暖阁的。但是此刻,却没有有多置喙半句。
送走了康熙,胤礼才低声道:“十六哥,方才你靠得近,若出手,应该来得及阻拦吧?”
胤禄嘴角的笑容冷冷的,“能来得及又如何?”他与懿嫔又无半点交情,凭什么去救她?说着,看了看跪在前头的十八弟,十八弟比他更来得及,也一样没有出手。
胤祄这会子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爬了起来,皇阿玛都不救,他才不出手呢!懿妃是自己凑上去找死,怪得了谁?胤祄看了看坐在床榻上托腮一脸苦闷的额娘,又看了看自己两个哥哥。
“我为什么回不了魂了?!”被方才地事儿给弄懵了,温皙这才想到最关键的事情!
胤祄斜眼看了看两位哥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对两位哥哥道:“刚才我在殿外好像听见说,是密嫔娘娘镇魇了皇额娘?那镇魇的布偶娃娃在哪里?”皇额娘的症状,的确是巫蛊之术所害,若要解开,必然要从镇魇之物上着手。
胤禄道:“在李德全手上拿着。”说着他侧身吩咐小川子道:“去问李公公讨来,就说十八弟要看。”
通常巫蛊娃娃搜出来,都是要焚烧了的。还好小川子去的及时,李德全才刚伺候康熙睡下,娃娃就没来得及烧掉。从正寝殿到暖阁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取了来。
胤祄疑惑地看着这个不过是宫中颇为劣等的绸缎草草缝制出来的娃娃,软软的,里头应该是塞了棉花。上面写着皇额娘的生辰八字,布偶娃娃的身上则插满了银针。
温皙也好奇地飘了过来,道:“就是这个东西害得我魂魄离体的?”
胤祄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胤禄见十八弟自言自语,不禁追问了一句。
小川子急忙躬身道:“十八爷,这的的确确是密嫔娘娘用来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人偶!”
胤祄忙扯了扯嘴角道:“我的意思是说,害了皇额娘的,不是这个东西!”
胤禄、胤礼四目相对,都露出惊讶之色。
胤祄指着那个布偶道:“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布偶,顶多只能用来泄愤。根本无法伤害到皇额娘!十六哥、十七哥,你们应该知道,额娘的修为在我之上!就算被巫蛊所害,那么施法之人所受到的反噬必然也不轻!而密嫔娘娘却好好的,不见受伤,由此可见,密嫔应该不曾镇魇到皇额娘!”
胤礼顿时急了,“那么到底是谁害了皇额娘?!”
胤祄将布偶上的银针如数罢了下来。好奇地揉着,随口道:“不知道...”揉了二下。眉宇间生出几分疑惑来,最后把这布偶塞进了自己袖子中,对随从的小格子道:“竹筒给我!”
小格子忙从怀中取了一细细的一节竹筒,胤祄手持着竹筒,撩袍子坐在地上,将竹筒中的六枚铜钱如数倒了出来。倒在了手心中,嘴里念叨:“坤六断?”然后又把铜钱放回竹筒,摇晃了二下,占卜第二回,“乾三连?!”胤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胤禄看得愈发疑惑。胤礼博读杂书,突然惊呼道:“十八弟,你在算命?!”
胤祄皱着眉头,瞪了自己哥哥一眼,什么算命?!这是六爻算术!不搭理眼中满是惊异之色的十七哥,胤祄又连续补了四次,凑足六次之后,才喃喃道:“六三五,西南方....”
温皙也好奇得紧,凑到胤祄跟前蹲下来问:“算出来了没?”
胤祄抬头问道:“哪位哥哥的府邸在紫禁城西南方向?”
胤禄略一沉思道:“十三哥和十四哥!”
胤祄默默将铜钱收起,道:“那必然就是其中之一了。”胤祄忽的想到千叟宴上,十四哥暗骂了一句“没用的秃驴...”,只是十三哥和四哥走得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胤禄顿时面露冷色道:“那必然就是老十四了!”
胤礼插口道:“十三哥也未必没有可能!”
胤禄却十分笃定的样子:“不会是十三哥!”说着,他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说着,胤禄大步走出养心殿,任凭两个弟弟在后头叫唤也没用。
到底是谁干的再其次,温皙现在最关心是她什么时候可以回魂。胤祄看得出他额娘的焦急,便道:“十七哥,不如你去瞧瞧十六哥想干什么,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胤礼看了看里头依旧昏迷的额娘,此时他更害怕十六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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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您现在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魂了!”胤祄坦然的话将温皙的期盼浇了个透。
“儿子这么跟您解释吧——”胤祄酝酿了一下腹稿,“额娘您是因为镇魇,伤及**,过度的疼痛,您的肉身做出来自我保护的举措,将您的魂魄驱逐了出去!”
温皙急忙道:“你的意思是说,必须找到镇魇的凶手,销毁真正的巫蛊之物,我才能回去?!”
胤祄摇头,道:“照理只要销毁了巫蛊之物,便能回魂,可是...”胤祄也一副十分奇怪地样子,他想了想静一当初对他说的话,他心中的疑惑更盛,看着额娘愈发焦急地样子,他只好原话复述:“师傅说,若是魂与替十成十契合,自然能够水到渠成回魂,可是您的魂魄与身体的契合度只有九成半!”
温皙心中顿时一惊,难道是因为那个身体不是她原本身体的缘故?!
“额娘,您别急!”胤祄忙劝慰,“师傅说了,若是契合不足,还可以用神念的补足!只要魂体的神念超出**一个等级,就能强行归位了!”
“可是魂魄若是七日不回归——”温皙可是记得静一当初说过的话,超过七日,便会魂飞魄散,**也自然而然就会消亡!
“这点额娘不必担心!”胤祄微笑道,“七日之期,是对普通人而言,额娘修为已经是金丹期,无论**还是魂体都是金丹期,如此即使魂魄离体,那么魂体和**也会保持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所以就算您十年八年不归位,也无妨!只是需记住一点。您虽然魂体超出寻常人,但是魂魄就是魂魄,绝对不能见阳光!”
听儿子这么说,温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是了,当初胤祄魂魄是浑浑噩噩被静一招了回来。她却还是神智清醒得很。只不过修炼魂体,需要那么长时间吗?十年八年?开什么玩笑,康熙那会早进了皇陵了!
“儿子想着,额娘您若是进入仙境修炼,约莫三五年就成了!”胤祄思忖着道。
温皙皱眉道:“不行!三五年太迟了!不...”三五年或许来及,空间里有三倍时间,兑换成外面的时间就是一年。一年,或许还来得及!
“额娘,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儿子吧。儿子一定要镇魇您的人给找...额——”胤祄傻眼在了那里,“额娘?”方才一瞬还在他眼前的额娘,这回已经没了鬼影,想也知道是去了仙境了。
胤祄挠了挠额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走到龙榻跟前,侧身坐在脚踏上拖着下巴,渐渐便眯了过去。至于十六哥。唔...这世间少有人能够伤到他了,完全无需担心。
温皙在太极殿骤然昏厥。十四阿哥难掩惊喜之色,幸而当时人人惊讶,人多杂乱,他便趁机出宫回府了。
恂郡王府邸,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儿,内中无半个人伺候。只在小院外有王府侍卫负责看守,不许除了恂郡王以外的任何人进出,连福晋也不行。
“大师!”胤祯兴奋地推开房门,“大师果然法力超群!小王敬服!”
“咳咳!”房中一个老和尚,盘腿而坐于蒲团之上。面色枯槁苍老,眉毛胡须皆是雪色,老和尚正在咳血,地上的银白色的蒲团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所染红了。
胤祯看到如此苍老的僧人,不禁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谁?!”
老和尚惨然一笑,声音是极其苍老而嘶哑的:“王爷...这么快就...不认得贫僧了?”这一句话说得极为艰难,艰难到是停顿了三回才说完了一句话。
“佛格大师?!”胤祯看着佛格比白天衰老了三十岁的耄耋苍苍模样,亦是骇然无比。
“咳咳!”佛格身旁的地板上,黑黢黢的钉子钉在了一个银色的木偶上,木偶钉穿,钉在了地板上,更被佛格吐出来的鲜血所染红。
“这回皇后死定了对不对?”胤祯急忙追问道。
佛格亦不是十分肯定,他多日下咒,一直不见效,只好使出终极手段,以追魂钉钉穿银鳞木所制成的木偶,将所受到的伤害转嫁到被下咒者的身上。只是最后那一下,佛格受到了极大的反噬,一直吐血不止,虽然保住了这条老命,却折损了三十年寿元。
“她应该会死。”佛格缓缓说道,说得并不十分肯定,因为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下咒对象,要不是顾忌主公尚且在旁人手上,佛格也不敢下这样的反噬极其厉害的诅咒!
妖僧佛格又咳嗽了两声,道:“王爷,您既然已经达成所愿,还请放了鄙主人!”
胤祯对妖僧佛格的回答并不十分满意,只是宫中大丧之钟尚未敲响,可见皇后还没有薨逝,便安抚道:“放心,只要皇后晏驾的消息传来,我立刻便着人偷偷放了策妄阿拉布坦!”
嘴里如此说着,心中却是冷笑不已,可惜了策妄阿拉布坦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就死了,虽然对外宣称是自尽了,只是看着他死后浑身铁青的样子,只怕十有**是被毒死的!只是不管是如何死的,策妄阿拉布坦早已被鞭尸挫骨,如何能“放了”呢?!
胤祄所负责的右翼军与策妄阿拉布坦交战,大胜并将其擒获,胤祯却只在追击的时候追上了一只百余人的零散队伍,其中被团团保护在中心的便是准格尔的国师妖僧佛格。胤祯将其他人全数斩杀,却将妖僧佛格偷偷留了下来,着人押送进京。佛格尚且不知策妄阿拉布坦已死,否则便不会如此卖命了。
“王爷,不好了!”外头侍卫急切地高声道,“元亲王和襄郡王突然带着王府侍卫,非要闯进来!奴才们快阻拦不住了!”
胤祯心下一紧,急忙道:“大师,赶快把这些东西都销毁了!”只要销毁了这些东西,便没有巫蛊镇魇的证据。
佛格摇头道:“若是销毁,巫蛊的效果便会失效!咳咳,此钉为七日追魂钉,一旦钉上去,必然逼迫下咒者魂魄离体,只要足七日,便会魂飞魄散而死!”
“七日?!”胤祯咬一咬牙,“本王知道了!”绝对不能叫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
恂郡王府门前,虽已经是后半夜了,却极为热闹,恂郡王府的侍卫死死堵住门口,“两位王爷!我家王爷已经吩咐闭门,请明日再来!”
胤禄一马当先,一脚将言辞哀求的侍卫踹开,冷声道:“本王今日便是要来看看十四哥到底在府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胤礼急忙拉了自己哥哥一把,“十六哥,这不太好吧?”
胤禄一哼,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别光干站着,赶紧叫人把你王府的侍卫全都给叫来!”
胤礼听了自己哥哥这话,更加头疼了,无凭无据便擅闯兄长的府邸,这样莽撞,可不像是平日的十六哥!十六哥明明是个极为谨慎的人,难道是因为皇额娘被镇魇,才怒急之下有如此举动的?只是他如何笃定必然是十四哥所为呢?胤礼实在想不通。
“十六弟和十七弟深更半夜闯入我王府,到底意欲何为?!”胤祯昂首挺胸走出府门,语出镇定,一副泰然底气十足的样子。
胤禄略一眯眼睛,“十四哥出来的正是时候,这群狗奴才推三阻四不让进!弟弟们来了,十四哥难道不欢迎吗?”
胤祯瞥了一眼这位亲王弟弟的阵仗,带来的侍卫比他郡王府的侍卫还要多!那也是自然的,郡王配备的侍卫人数,自然不及亲王的多!想到此,胤祯心中就气愤得很!你不就是皇后嫡出吗?丁点本事也无,居然能后来者居上!
胤祯语气更加高昂:“若是青天白日,递了名帖,做哥哥的自然会扫榻相迎!只是三更半夜,十六弟和十七弟如此阵势,倒不像是来做客的!既然你们不懂做客的规矩,那就别怪为兄不懂做主人的规矩了!”
胤禄的口齿也绝不逊色于胤祯,语气咄咄逼人:“十四哥如此拒人于门外,莫非里头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连自家兄弟都看不得?!”
胤祯冷哼道:“十六弟!你虽是亲王,也不能仗着爵位胡言乱语!说话做事都要将凭据才是!”
“凭据?”胤禄嗤笑,“好啊,敢问十四哥,年前你追击策妄阿拉布坦余部,捉到一个准格尔高僧,为何没有按照主帅岳钟琪之令,不留俘虏将其斩杀?反而将他偷偷运送回京,掩藏在自己府邸中?!”
“你——”秘密被人洞悉,十四阿哥胤祯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休得胡说八道!”
胤禄丹凤眸子隐隐含着如剑刃一般冷厉的光泽,“是否胡说八道,十四哥让弟弟进去一看便可自洗清白!”
里头自然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胤祯又岂能叫这两个弟弟进去,便拂袖道:“十六弟若要搜查哥哥的王府,便去请了皇阿玛的圣旨来!若无圣旨,你要搜查,便是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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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恂郡王府相邻是十三贝勒府,时至四鸡鸣时分,天色已经暗沉如许,乌压压天空仿佛积蓄着什么。
这一夜,只怕少有人能入睡。
十三福晋兆佳氏和衣起身,道:“爷,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胤祥沏一杯茶水,慢慢饮下,道:“我睡不着,你睡吧。”旁边刀戈一触即发,每隔一刻钟,便有人汇报消息,听着剑拔弩张消息,他如何还睡得着。
安抚了福晋,胤祄唤来心腹太监道:“叫底下侍卫准备着。”说不准还得他搭一把手呢。
恂郡王府门前,形势虽然一触即发,但是谁都不敢轻易先动手,先动手必然失了道义,后动手便只是防卫。这个道理,胤祯明白,胤禄也明白,暗处观望人就明白。
胤祯笑道:“十六弟还是回吧!哥哥我还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呢!再过一个时辰,可要准备上朝去了!”
就胤祯自以为占据上风时候,胤禄突然上前二步,与胤祯距离仅仅一步之遥,他压低声音,小到只有彼此二人才能听到:“十四哥,弟弟今日是非进不可了”
胤祯面上浮现讥讽笑容,亦低声讽刺道:“莫非十六弟还想着要跟哥哥我动强吗?”
“十四哥说对了。”一语出,胤禄袖子底下手骤然握成拳头,屈肘骤然发出,如击打棉花一般击打了十四阿哥肚腹上。他出手极,到别人都看不到他出手,当别人都看到时候,胤禄拳头已经变成了手掌,十四阿哥胸口轻轻拍了二下,看上去就像是拍打灰尘似。
“呃——”当胤禄拳打柔软肚子上时候。胤祯便发出沉痛低吟,随之那两下看似轻巧拍打,却生生扼住了胤祯声音,让他疼痛得五脏六腑绞痛难忍,喉咙却好似被卡住了似,发不出半点声音。疼痛让他腿脚发软。便生生倒了胤禄身上。
胤禄双手一伸,便拥抱住了兄长,一脸关切之色,惊呼道:“十四哥!十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人人惊讶无比,很多人都看到了,十六爷不过是轻轻拍了十四爷胸口两下,十四爷便突然倒了十六爷身上。
胤禄嘴角露出冷笑,低声道:“很惊讶吧,十四哥?”
胤祯唇齿发颤。脸色铁青,却说不出半句话。
胤禄低低轻笑,道:“十四哥现不会以为,你是皇子阿哥中武艺高之人了吧?说实,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当年大哥都不如!我只是不屑于与你相争罢了!”
“你、你——”胤祯唇齿见极其艰难地蹦出字来。
“十四哥,怪就只怪你两次触犯了我底线!”胤禄低声冷冷道,语气如冰锥一般刺进胤祯心头。
“两”胤祯出口吐字依旧极为艰难。两次?为什么是两次?不是只有这一次吗?只是胤禄已经容不得他深思
“十四哥,你不要吓弟弟!”胤禄一边惊呼着。发挥着超人演技,一边大叫道:“十七弟,来搭把手!把十四哥扶进王府!”
胤礼嘴角抽搐了二下,他亲哥哥居然敢当着所有人面动手,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心中如此想着,手脚却十分利索。和自己亲哥哥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身躯已经因疼痛而伛偻着十四阿哥,大摇大摆走进了王府。
恂郡王府侍卫,没有自家王爷命令,自然不敢随便出手阻拦。只能眼巴巴看着三人亲如一母所生似进了王府。
十三阿哥府,胤祥一脸惊讶:“你说十四弟突然发了急病,十六弟和十七弟搀扶着他进了王府?!”
“是!奴才亲眼所见!”
胤祄招了招手,道:“下去吧。”竟然如此巧合?这样巧合背后,必然不是巧合,只是不管背后到底是如何,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出手了?他也一样。原以为天亮之前会有一场大刀戈相向,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急病”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佛经阁。
侍卫急忙阻拦道:“十六爷,这里是佛经阁!不能随便入内!”
胤禄此时也懒得跟人废话了,都进来了,自然不能无功而返,其他几个院子他已经搜过了,就只剩下这个隐蔽小院落了,而且眼前侍卫如此焦急地阻拦,便知里头一定有问题!他一拳一个,三下五除二就全部给撂倒了。方才击打老十四,也不过只能叫他一时半刻无法动弹说话罢了,要等他恢复过来之前,把证据给搜出来才成!
胤禄一脚踹开佛经阁门,扑鼻便是一股血腥气息,里头地上有大滩暗红血迹,已经要干涸了,血迹中央有一个被钉住木偶,木偶上刻着生辰八字,正是他皇额娘生辰!
而阁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尚有余温蒲团
阁中空旷,莫说是人了,半只老鼠也藏不住,而且窗户是从外侧封闭,根本无法出去,但是妖僧佛格,就这样消失了。胤禄瞧着这里确像是方才有人样子,也只会以为是被门口守卫给偷偷放跑了,只是地上证据却没有来得及消除掉。
“十六弟!你不能”十四阿哥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艰难地追了进来,只可惜已经晚了。
胤禄弯腰将地上被钉穿了木偶拔了起来,不得不说钉还真结实!废了他老大功夫才给拔了起来。
“怎可能?!”胤祯自然不能不惊讶,佛格说过那个木偶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拔下来,重要是佛格哪儿去了?!他进来之前问过守卫,他们明明说佛格还里头,不曾外出!何况方才佛格伤得那么重,别说逃走了,就连站起来都几乎是不可能!他如何消失这个封闭佛经阁中?!
胤禄手里拿着那个木偶,愤怒之情顿时化作冷笑:“十四哥,看样子你要跟弟弟一起进宫一趟,好好跟皇阿玛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个人偶上有皇额娘生辰八字!”后一句话,胤禄说得咬牙切齿!
“真正被我视作亲人人很少,谁若想要伤害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他!”胤禄瞳孔一缩,心中冷意与杀意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这样杀意胤祯突然想到,许多年前,他也曾经感受过一次。旋即,他额头有冷汗沁了出来,巫蛊之事,当初大哥就是前车之鉴!胤祯如今怎么不怕?!看着胤禄手中木偶人,胤祯突然心下发狠,只要夺了过来,销毁证据就
只是他那样表情,早已被胤禄洞悉,胤禄脸上冷笑渐渐化作讥讽:“十四哥不会以为,到了现你还有翻盘余地吧?!”
胤禄如此自信,倒叫胤祯一时半刻不敢动手了。
“哼——”胤禄冷冷一哼,“十四弟还不晓得吧,子时时分,你额娘密嫔幽禁永和宫中以巫蛊镇魇皇额娘,已经被人赃并获了!”
“不可能!”胤祯立刻惊呼,“我额娘才没有做那种事,分明是我——”话说到此,戛然而止,后半句被他自己给吞了回去。
胤禄手持着木偶,大步走到胤祯近身,讥笑道:“你们母子,还真是心有灵犀,居然做出同样事情!”
胤祯还犹自不敢相信,他努力摇头道:“不!不可能!额娘不会!”
胤禄嗤笑道:“十四哥不会不晓得,妃嫔镇魇国母,便只有死路一条!皇阿玛顾忌皇家颜面,只暂且将密嫔打入冷宫,缓后处死!十四哥应该晓得,若巫蛊镇魇主谋是皇子,皇阿玛必然虎毒不食子!这事儿落十四哥身上,顶多一个圈禁!若是落密嫔身上,必死无疑!”
胤禄如此明白地剖析而暗示,胤祯如何听不懂?!若他将一切承担下来,额娘可逃过一死,他却少不得下半辈子如大哥一般,要圈禁至死了!若似乎他将一切都推卸到额娘身上,或许可以获得皇阿玛宽恕,但也一样大位无望了!额娘难逃一死。无论怎么样选择,他都输了!
胤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如何?十四哥是要跟我进宫认罪呢?还是——”还是看着你额娘死冷宫!
“我还有别选择吗?”胤祯面上笑容苦涩无比,面上神色格外萧索凄凉。他自然是不甘心,只是再不甘心,连他骄傲武艺十六弟面前都如此不堪一击!何况,还有他额娘,身为人子,他亦不能看着自己额娘去死!额娘早已失宠,以皇阿玛薄情,他绝对赐得下一杯鸩酒!
“我跟十六弟去认罪,请放过我额娘。”胤祯终于弯曲下素来孤傲脊梁,当初决定要巫蛊镇魇时候,他亦想到会有今天!因为只要有皇后,她额娘余生就只能幽禁于永和宫,他再也见不到额娘,额娘也再也见不到他;只要有皇后,十六弟便是尊贵嫡子,便会承太上皇旨登基为帝,他野心便永远没有机会达成!所以决定,铤而走险。
“好!”胤禄亦答应地爽利落,我自然会放过密嫔,至于皇阿玛是否会放过那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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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见白,卯时初。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这个时辰,原本是早朝的时辰,只是今日君王罢朝,宫中敲响了丧钟,十一公主之母、佟国刚之女懿嫔娘娘殁了!对外宣称,刺客闯入内宫,佟佳氏护驾而死,故追封为懿妃。密嫔王氏,御前无状,以下犯上,则被打入冷宫。这两个服侍君王依旧的妃嫔,一死一禁,任谁都能想到二者之间有莫大的关联!
养心殿中,恂郡王胤祯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一次又一次弯身,磕头,直到额头见血,方才哀求道:“皇阿玛,一切都是儿臣所为!与额娘无关!求皇阿玛念在额娘服侍您数十年的份儿上,宽恕额娘吧!”
高座上位的帝王苍老而冰冷地扫视着匍匐在地的儿子,一眼不发,只以迫人的威势逼得胤祯脊背上满是冷汗。
这个季节本是凉爽的季节,但是胤祯后背的朝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咬一咬牙,额头狠狠叩击在地板上,碰撞得自己头晕目眩,他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再度哀求道:“皇阿玛!巫蛊系儿臣所为,永和宫的巫蛊之物也是儿臣叫人偷偷送进去的!只为内外夹击,害死皇...皇额娘!”
这是胤祯有生以来第一次叫温皙“皇额娘”,为了博得康熙的原谅,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底线。
康熙的雷霆暴怒旋即而生,用来做镇纸的巴掌大的白玉貔貅被他突然掷了出去。胤祯也不敢躲避,生生挨了那么一下,白玉貔貅砸在他额头上,顿时打得他头破血流,更被砸得脑袋眩晕,一时间支撑不住便扑在了地上。
“孽子!!!”康熙的暴怒声响彻整个养心殿。
胤禄见状。急忙撩起袍子伏跪,言辞哀切道:“皇阿玛息怒,请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康熙因暴怒而整张脸都通红了,一双苍老的眼睛充斥的血色,他深深喘息着,极力压制胸腔中即将奔涌而出的怒意。“孽子!!朕没有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
御案上,正放着那巫蛊之物,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比密嫔更狠毒之处在于竟然以钉子钉穿木偶!!他是想让皇后亦受此痛楚吗?!想到昨日在太极殿,皇后骤然心口剧痛,便不省人事,想来首要原因在此了!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为,这比是密嫔所为更让康熙痛心!若是仅仅是一个密嫔,康熙可以毫不犹疑地赐死。只是若是胤祯...难道他还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且不说虎毒不食子,就算他狠得下心,也要顾忌千古史书所留下的“不慈”之名!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杀死的帝王,后世史书将如何评价呢?!康熙的确恨不得掐死胤祯这个孽子,但是他不得不遏制住自己的恨意和痛心!
深深喘息了两口气,康熙冷声道:“胤祯忤逆不孝,着割去王爵尊荣,终身幽禁府邸。非死不得出!”
这样的结局,这样的处置。亦在胤祯预料之中,只是这样圈禁他的话、这样再无半点父子之情的话,从他的皇父口中说出,胤祯伏在地上,浑身生寒,他也要如大哥一般终身圈禁了。
只是——。胤祯突然想到了还在冷宫中的自己的生母,急忙磕头哭泣道:“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要怎样惩罚儿子,儿子都绝无怨言,但是请饶恕额娘吧!一切都是儿子主谋!都是儿子大逆不道!!”
康熙怒容不减。冷声吩咐道:“带下去!朕至死,再也不想见这个孽子!”
“皇阿玛!!”胤祯忍不住惊呼,“求您饶了额娘吧!好歹念在额娘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
胤祯被殿外侍卫强行拖出了养心殿,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再也听不到。
胤禄跪在养心殿中央,瞧瞧侧脸看了两眼,忙道:“皇阿玛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说着,他瞧瞧抬起头,“那么密母嫔...”之前康熙可是说了,要缓后处死的,胤禄心中其实亦不希望密嫔活着,虽然十八弟曾说过那个布偶不曾害到额娘——但是,任何想要害他额娘的人,胤禄都不希望她活着!
康熙合上眼睛,面上疲惫无比,道:“亦是非死不得出!”
“是,儿臣明白了。”胤禄微微有些失望,随即转念一想,不过也好,冷宫那个地方生不如死,不见得比赐死好过!
胤禄起身,走到御案跟前,道:“皇阿玛,这个木偶并不简单,儿子半路上试过,无论用什么方法那个钉子都取不下来。”
康熙骤然眉头一凝,道:“那就烧了吧。”素来巫蛊之物,烧掉便可解除了。
“是!”胤禄应了一声,便将那木偶收了起来,只是却没有拿去烧掉,毕竟不大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十八弟。
今日一大早,胤礼便进宫来侍疾了,胤祄现在已经出了宫,在自己的贝勒府中。
胤祄仔细端量了木偶,道:“是银鳞木制的木偶,坚硬无比,钉上头的是追魂钉,的确需费些心力。”
胤禄心下一紧,急忙问道:“直接烧掉不成吗?”
胤祄摇摇头,道:“寻常的火烧不掉银鳞木....”而他控火的能力还不到位,胤祄想了想,只怕要多费点劲才成,便道:“十六哥,这个交给我处置就好了。”
有自己亲弟弟保证,胤禄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便道:“如此,额娘应该很快便会醒来了吧?”
胤祄摇了摇头,道:“伤害已经产生,解决掉这个只是叫伤害不再继续加重而已。”内中的细节,他也不大好解释,便这么粗粗地道。
胤禄旋即深深地皱起眉头。胤祄忙道:“十六哥,你放心吧,额娘一定会醒来的,只不过需要费些时间!”
胤禄压低了声音,道:“七月初七前,能够醒来吗?”
胤祄自然明白他哥哥如此问的缘故,便道:“恐怕不大可能...”
胤禄不禁露出失望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只要额娘能醒来就好。”
东方欲曙,城外的某个不起眼的小山丘上。
“咳咳!”佛格艰难地咳嗽了两声,无不含了惊讶之色道:“尊驾是...”
“你比法宁更执着。”
佛格眼中顿时露出惊骇之色,嘴唇隐隐发颤:“师叔祖...?”
静一一手将佛格提了起来,道:“罢了,我先带你去药王观避一避吧?”
“大哥...?他还好吗?”提到药王观,佛格自然晓得那是谁的道场,声音不禁微微有些触动。为了躲避杀身之祸,他们兄弟不得不一个出家为道,一个出家为僧。
“他把一切都放下了,自然过得很好。”静一声音如水般清澈。
佛格冷笑连连:“他居然放下了?!!”
静一也颇为无奈,他当初答应了师兄好好照应他的后人,闭关出来之后才晓得他师兄的三个儿子都已经寿终正寝,师兄的孙子几乎全部被杀戮干净,只有师兄幼子庄正龙的两个儿子庄成宁和庄成武分别出家道家和佛家,逃过一劫。
静一道:“都过了六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佛格怒道:“我就是放不下!庄家二十八口人命,几个堂兄姊妹还有侄儿们问斩的问斩、凌迟的凌迟,无一幸免!连父亲和两位伯父也被刨棺枭首、碎骨戮尸,这样血海深仇,我如何能放下!!”
静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历朝历代,什么时候少得了杀戮?只是庄家不幸罢了,也是师兄的几个儿子也跟他一样顽固,天下早换了姓,为何还要执迷于效忠前朝呢?
清廷未必好,但是前明皇帝也不见得有几个玩意儿。还写出一本《明史辑略》,堂而皇之地以前明用弘光、隆武、永历等年号,拒不承认顺治年号,斥明将降清为叛逆,更直呼努尔哈赤为“奴酋”、清兵为“建夷”。写了这样和统治者对着干的书,也不好好藏着,多少年后还要拿出来刊印成书,闹得沸沸洋洋,不但庄氏一家差点死绝,连门人弟子都不得幸免!
静一无奈地道:“明史案,系鳌拜一手掀起,当时康熙尚未亲政,你要恨也恨不到他头上。”静一这话说得中肯,明史案从顺治末期,到康熙二年才结案,期间牵连甚广,被杀者共七十余人,其中十四人凌迟处死,庄氏先祖虽已病故,仍然被刨开棺材戮尸,不可谓不狠毒。只是若要恨,也没必要恨康熙。
佛格,或许该叫他庄成武,他笑得满脸苦涩:“不恨清廷狗皇帝,我该去恨谁?!”他早年的确深恨鳌拜,但是鳌拜早已被康熙囚禁至死,他这些年便是靠着一股子对满清的恨意才活到如今!
多少年苟延残喘,东奔西逃,活得如刍狗一般!直到晚年逃至西北,被策妄阿拉布坦所救下,才活了几年像人的日子!故而,他才费尽心力,哪怕拼上性命也要救策妄阿拉布坦。他所学所通的镇魇之术亦是祖传下来的,原本有很多皮毛的修仙功法,可惜都付之一炬了!
478
十八贝勒府,当银鳞木被灼烧成一团银灰色的细末,追魂钉也坠落地上。胤祄抹去头上的汗水,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东西灼烧起来还真费事啊!
胤祄从袖中取出六枚古铜钱,又掷出了六回,口中默默算着,却渐渐沉下脸色。就如同当日在养心殿寝殿算的一样,十分模糊,上一会也只是算到巫蛊之人在十三哥或者十四哥府中。而这一次,更是丁点都算不出来!胤祄的眉头渐渐凝重了,六爻算术素来屡试不爽,如今却接连碰壁,叫他不由地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施法之人必然不是十四哥,但是十六哥在十四哥府上并不曾抓到其他人,胤祄欲占卜出此人是谁,却好像被蒙蔽了一层迷雾般,什么都算不出来。从追魂钉上沾染的血迹来看,施法之人应该收了不轻的伤,那必然没有充足的能力来躲避他的占卜,如此...必然是有旁人为他遮蔽了?那么,施法之人是谁?横插一手抱住施法之人的人又是谁?!胤祄陷入了沉默。
小格子在外头敲了二下门道:“主子爷,宫里来人了,皇上急召爷进宫!”
胤祄只得收回思绪,将古铜钱一枚一枚收了起来,方才叫了小格子进来伺候自己换上贝勒朝服,乘暖轿入宫。
养心殿。
“什么?冲、冲、冲喜?!”胤祄的舌头顿时打结了。
养心殿中并无外人,除了康熙,便是胤禄和胤祄哥俩。胤禄点头道:“不错!皇额娘一直不醒来,着实叫人心中不安!十八弟已经二十有一,额娘若是清醒着,一定向看到十八弟成家立业!”
康熙对胤禄的这个提议也十分赞许。“不错!人选早就已经看好了!德保的小女儿索绰罗氏就很不错!你皇额娘也是点头答允了的!”
如果温皙此刻在,一定跳出来反驳,老娘什么时候“点头答允”?!!只不过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罢了!
胤祄脸颊抽搐了二下,“可是、可是——”他自然不想成婚,可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没什么的好可是的!”康熙大手一挥,道:“兴许一冲喜。你皇额娘就醒过来了呢!”
胤祄脸颊有些僵硬,就算冲十次喜,额娘也不会醒过来!但是他还真不好跟皇阿玛解释,皇额娘的灵魂已经跑进仙境里修炼了....
康熙脸上略带了几分期待之色,道:“小索绰罗氏端庄贤惠,你一定会喜欢的!这个人选,是朕和你额娘千挑万选定下来的!何况,你的婚事本就不能再拖延了!”
“朕已经问过钦天监了,七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正合婚嫁!”康熙颇有几分急切之意。
胤祄忙道:“皇阿玛,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康熙略一点头,叹息道:“的确有些仓促了...不过事急从权,一切都要以你皇额娘为重!”
瞧着自己皇阿玛半点也不容许反驳的样子,胤祄便露出一张苦涩的脸。胤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十八弟,虽然仓促了些,也有些委屈你,不过为了皇额娘。你还是尽快成婚比较好!”
身在空间灵泉山上的温皙,还不晓得自己小儿子要娶媳妇了。她现在几乎抓紧了一切时间来修炼,只是魂体不是**,修炼起来远远不如**的快!温皙虽然心中焦急无比,也只能按下心来,努力让自己潜心修炼!
好在灵泉山上灵气浓郁,每一天精神力都能有些微的增长。虽然魂体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温皙却能感觉到一日日下来,灵魂渐渐显得更加凝实,只是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一点。
药王观竹楼,静一掐指一算。不禁皱了眉头,他竟然算不到温皙现在的情形如何了...仿佛阻隔了一道巨大的壁障,阻碍了他的卜算。
又接连掐算了几次,结果一样,都是被莫名的东西给阻隔住了,静一深深皱着眉头:“难道他的魂体已经突破了?”嘴里这么说,但是随即便否决了,绝无可能!魂体不是**,虽然同为金丹期修为,**到了巅峰,只要有足够的灵药灵物便可尝试冲关,但是魂体的精进却是一个缓慢的、水滴石穿的过程,就算潜心修炼,没有十年八年也不可能成功。
算不了温皙的,静一便转而去算温皙的几个儿女,算到她徒弟胤祄身上的时候,静一眉宇间有讶然之色:“居然...红鸾星动了?”
七日后,哲郡王府张灯结彩,吹锣打鼓,好不热闹!胤祄由着奴才伺候他穿上大红色的喜服,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
小格子打了个千儿道:“爷,姜格格和曹格格来给您请安了!”
哲郡王府,仅有的两个侍妾,还是康熙数年前赐下的,姜氏和曹氏,都是汉军旗出身,尤其曹氏还是江宁织造曹家的女儿,额附曹颙的同族堂妹。
姜氏高挑艳丽,曹氏娇柔媚人,都是风姿无限的美人,只可惜入府多年一直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哲郡王连碰都没有碰她们一下,今日是嫡福晋入门的日子,只怕她们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姜氏与曹氏皆福身,含了各自妖娆的笑容道:“婢妾恭喜爷大婚之喜!”
胤祄在哪儿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二声,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喜事,何况马上要娶进门的福晋,他还不晓得长什么样子呢!
不过胤祄现在心疼的是自己的处男之身要告结束了,静一可是跟他说过,他是纯阳之身,故而修炼速度比别人快许多,只要坚持下去,修成元婴也不在话下,前提是在那之前别破了处男之身。不过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娶妻不是纳妾,妾侍随便扔一边,好吃好喝供着就成了,要是娶了妻子也不碰一下,只怕旁人要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了!
见了美人,胤祄也会心痒痒,不过和元婴修为的千年寿命相比,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何况跟着师傅修习的功法都是清心寡欲的,自然只要远着点美人,便不会心猿意马了。
其实,胤祄也晓得,拖延到现在才成婚,也算极晚了。只是皇阿玛也好,两位哥哥也好,都把那个小索绰罗氏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底下无似的!旁人越是狠夸一个人,胤祄就越是抱有怀疑!何况,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额娘更好的女人了!所以这个小索绰罗氏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十六哥私底下跟他说,皇阿玛年氏已高,索绰罗氏名门大族,在朝中颇有几分影响力,他要是娶了索绰罗氏,自然大有裨益。为了自己哥哥,胤祄只要咬一咬牙齿,狠下心,结束自己的处男生涯。
小格子急忙来报说:“爷,福晋的轿子已经到了大门口了,您快点去吧!”
胤祄满不情愿地被司仪嬷嬷们引领者,去门口接新娘,哆!哆!哆!!三箭射在轿门上,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的福晋便被嬷嬷从轿子中搀扶了出来。
婚事虽然准备得有些急,但是该有的主要礼数自然不会缺了,场面也自然不小!哲郡王府数百桌的流水宴席从内院一直摆到仪门,好不热闹!掌勺的都是挪用了宫里的御厨,司仪的也是宫里挑选出来的经验丰富的嬷嬷,需要走几步路,怎么走路都有规矩,胤祄只觉得自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好不容易走完了整个流程。
疲乏之余,胤祄不禁暗暗佩服他这位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福晋,这么多规矩下来,还能一丝不乱,果然不愧是大家族的教养,皇阿玛赞她端庄贤惠,看样子的确属实。胤祄想着,既然福晋贤惠,就算长得不貌美,他也可以勉强接受了...
礼数完成,福晋自然要回房呆着,胤祄这个新郎官还要去酒宴上,被兄弟们轮流灌个遍。
虽然胤祄酒量超群,一个轮番下来,也胃中翻江倒海,趴在花坛上狠狠吐了一通,饮了一大碗醒酒汤,才摇摇晃晃进了洞房。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委实难得。胤祄迷迷糊糊掀开福晋的盖头,看到底下那张花容月貌,顿时酒醒了大半。
没人不想娶个漂亮媳妇,胤祄纯属少年对未知婚姻的莫名抵触,等到成了婚了,看到媳妇超乎自己想象,顿时便忍不住乐了。
“爷——”索绰罗氏柔柔地唤了一声,带着几分怯生生的。
胤祄顿时被这一个字叫得心都软了、化了!啪嗒一声,袖子里掉出一本书来,那正是方才饮酒时候,十六哥偷偷塞给他的房中书。书掉出来,正好展开了其中合欢十八式的第九式:鸳鸯合和....顿时,胤祄闹了个大红脸。
房门外,还有二个哥哥在偷窥。
胤礼道:“十六哥,那本书真的成吗?”
胤禄手指一戳,戳破了窗户纸,将一截烧着的香小心翼翼塞了进去,露出几分奸笑,道:“合欢十八式若是不够,这个合欢香就绰绰有余了!”
没过多久,里头果然传出了少儿不宜的嗯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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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房中依稀还有淡薄如春雾袅娜,枕畔婚妻子索绰罗氏酣睡中发出均匀呼吸,红罗香帐,珠帘玲珑,少妇枕着藕臂,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红晕。
胤祄午夜苏醒,脸有些涨红,偷偷瞧了瞧小妻子,有点怀念刚才翻云覆雨随即暗暗啐了一口,跳下床去,将几近燃烧完毕合欢香和踩灭了。以他如今修为,竟然中招了!稍微一想就晓得,肯定是十六哥干,十七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婉转馥郁,沁入鼻孔,依约是**体香,胤祄嗅了嗅自己身上味道,顿时又有些心猿意马,想着回到温暖被窝里,再好好睡一觉,却忽然感觉到熟悉气息靠近了。胤祄只得急忙披上外衣,偷偷从窗户翻了出去。
哲郡王府后花园,夜半睡莲都合上花瓣静静地沉睡者,只有蝉吟虫唱月光下无比清晰,静谧夜晚,与喧嚣白日,形成鲜明对比。高逾二丈百年丹桂树,枝叶葳蕤,树下有一青色道袍男子,月光朦胧之下,温润如玉。
“师傅?”胤祄脚下穿着大红色双龙戏珠缕云靴,脚下踩着松软草皮,穿过繁密花枝,抄近路走到丹桂树跟前。
静一深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里都浸润了美酒味道,傍晚太嘈杂,所以选这个时候来,静一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没打扰你洞房花烛吧?”
胤祄顿时脸红了大半,急忙摇头道:“没、没有!福晋睡得很熟!”
“哦。”静一眼中带着戏谑笑意和几分不易察觉温柔,随即换了温润语气道:“人生世,能有一番姻缘不易,好好珍惜吧!”
胤祄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语气轻,但心中却是十分重。
静一从宽大流云纹袖口中取出一只玉色巴掌大荷包,上头有玄妙花纹,却非绣制而成,仿佛是镌刻上头,又仿佛是浑然天成一般。“我这个做师傅,没什么旁东西能拿出手,这个芥子袋你带身上,装东西也方便。”
芥子袋!这是胤祄羡慕已久东西,触手又柔软丝滑质感,看似如丝绸一般,但是其坚韧程度非刀斧可破,水火不侵袭,内中容量也十分可观!胤祄急忙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青龙匕。匕首尖指尖轻轻一刺,便有嫣红血珠子沁出来,滴了玉色芥子袋上,旋即那一滴血便以肉眼可见速度被吸收了,芥子袋上也染了一层红意,胤祄忙用精神力一看,内中尚且空空如也,他便将青龙匕回鞘。心念一动,便将皇阿玛钦赐匕首给放了进去。
“对了。你额娘还好吧?”静一静默许久,才问出了心中想问话,毕竟一直算不出她到底如何了,静一终究有些不放心。
“师傅你放心吧,额娘没事!”想到额娘叫自己保守关于仙境一切秘密,胤祄也只能如此含糊地回答静一。
静一顿了顿。道:“她魂体现何处?”
胤祄眉头微微一缩,沉了了数息,方才道:“额娘一个很安全,灵气很充裕地方,等修为精进一步便会回魂。”
“灵气很充裕地方?”静一思绪所存不多福地一一略过。却一一否定了,如今灵气充裕地方,分明师尊当年所留下来洞府!这世间,已经少有灵气充裕之地了,莫非这世界上还有他不晓得福地洞天?静一看着自己徒弟不欲言明样子,他也不好太深问了。
毕竟温皙现是康熙皇帝妻子,他确不好太过追问了,忙解释道:“我只是算不到她是否安好,有些担心罢了!”
胤祄收起芥子袋,道:“师傅,我之也运用六爻算术也出了些问题”譬如算不准巫蛊之术施法之人精确所,已经限制那人到底是何人,以及暗中相助人是何人!想到此,胤祄看自己师傅目光不由含了几分审视意味。
静一面上有温润笑容,如长辈般慈爱:“六爻算术并非万能,世间本就有不可测算之事。若是算不出,便不要太纠结于此。”
胤祄亦露出几分看不清意味笑容,缓缓道:“师傅说是!”他回头看了看主院方向,道:“师傅,夜深露重,我改日再去药王观找您。”说着,略一弯身,便要告辞。
静一忙唤住胤祄,追问:“你额娘,还安好吗?”
胤祄扬起一个笑脸,月光下露出洁白如贝牙齿:“师傅不是说,若是算不出,便不要太纠结吗?”
静一顿时哑然,讪讪笑了笑,道:“你说是。”
胤祄复一弯身,道:“我先回去了,福晋若是醒来发现我不,一定会到处乱找。”说完,胤祄身轻如燕,便跳跃着从花丛间穿越而过。
月光透过参差桂叶,有细微光点落静一微风中起伏道袍上,恍如点点星光摇曳,长长叹息伴着深夜露华,有湿润意味。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极细微雨丝绵绵不绝,天地一色朦胧如许。天明时分,方才渐渐停了,世界仿佛被洗涮过一般,空气虽然有些泥土味道,但难掩清气息。
十八福晋索绰罗氏亲手将郡王红珊瑚朝珠戴丈夫脖子上,从陪嫁侍女手上平稳地接过普洱,双手呈给胤祄。
胤祄这会儿突然觉得娇妻侧,也是一件美事,接了茶,漱了口。今日是婚头一天,照例婚夫妻需要给婆婆敬茶,可惜温皙尚早昏迷,是喝不到后这杯茶了,只是入宫请安规矩是不能免了。
梳洗罢,小夫妻一同用过早膳,便乘坐宽敞暖脚悠悠入宫去了。入宫路,胤祄去过多次了,面色自是悠然。索绰罗氏却有些紧张,一双嫩如葱白纤纤玉手紧紧攥着衣袖,心脏也砰砰乱跳。
胤祄耳力惊人,便执着福晋手,微笑如春风:“放心,皇阿玛虽然威严,但不会随便发怒,平日里是很慈祥!两位嫂嫂也是极好说话人,你放心就是了!”
索绰罗氏轻轻嗯了一声,道:“天家威重,妾身自然有些惶恐,让爷见笑了。”
胤祄笑得两靥生了一双浅浅酒窝,浑然有几分温润感觉,加之胤祄本就颀长俊朗,星眸剑眉,又如此亲和,叫索绰罗氏生了一脸娇红羞态。
承乾宫,如今温皙已经被挪了回来,毕竟长久居于养心殿,也会招来太多闲话。如今此伺候是温皙两个媳妇,瓜尔佳宜兰和钮祜禄宛姵。伺候病人工作也很简单,不过是一日三餐喂服汤药,衣洗漱罢了。
“弟弟给两位嫂嫂请安了!”胤祄笑脸拱手行了礼。
索绰罗氏也忙福身,“云陌见过两位嫂嫂!”
宜兰长袖善舞,急忙含了亲切笑容上前亲手扶了索绰罗氏:“弟妹真真天仙一般美人儿!真叫嫂子我自惭形秽!”说着看了看侧后放床榻上昏睡婆婆,微微哀叹道:“早听说弟妹是额娘一早点头答允,若是皇额娘能亲眼看到弟妹和十八弟成婚,一定也很高兴!”
索绰罗氏虽然不晓得皇后昏迷不醒缘由,却也晓得,皇后晕厥之后,紧接着懿妃佟佳氏薨了,然后密嫔王氏被打入冷宫,翌日恂郡王被割除王爵并圈禁,内宫阴私她自然不敢乱问,只依依柔声道:“皇额娘福泽深厚,一定会醒来!”
宛姵正躬身床畔,手里拿着以温水浸泡过云缎帕子温皙脸上轻轻擦拭了三回,方才将湿帕子随手交给一旁竹儿。宛姵踩着花盆底儿鞋,缓缓走来,眼下有沉沉乌青,颦眉见略生哀愁:“可惜姑姑看不到十八弟妹了。”
索绰罗氏细心将面前貌美贵妇话听进了耳朵里,福身道:“云陌见过十七嫂嫂!”一句“姑姑”,昭示了宛姵身份,乃是襄郡王福晋,而加能言善语是元亲王福晋,都是皇后娘娘媳妇。
宛姵略弯身还礼,简洁地道:“弟妹好。”
瓜尔佳宜兰道:“昨夜整晚都是十七弟妹服侍额娘,这会儿想必精神不济一些,不如十七弟妹早早出宫歇息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了!”
宛姵回头看了看床榻上依旧昏睡姑姑,眉宇疲惫,多是叹息之色,道:“有劳十六嫂了。”
宛姵与胤祄夫妻道了辞,便离了承乾宫。
瓜尔佳宜兰十分周到地道:“这里说话,若是吵着皇额娘安睡就不好了,不若我们去偏殿吧。”
偏殿是胤祄年幼之时曾经住过地方,时隔多年,这里并没有太大变化,正堂敞亮,外有玉兰树枝叶扶苏,薰一炉子沉水香,幽幽不绝。
瓜尔佳宜兰熟稔地与弟妹聊天,“这里原本还是十八弟年幼时候住处呢!那时候十八弟还小,只有这么高——”说着,宜兰用手比划了一个到自己腰下高度,看着胤祄又几分戏谑之色:“没想到,才几年十八弟就这般高大俊朗了!”
胤祄报赧,告饶道:“十六嫂就别打趣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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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宜兰呵呵笑了,又絮絮叨叨和蔼可亲地与弟妹说了许多体己的话,中途上了二回碧螺春,谈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方才问道:“十八弟和十八弟妹,去养心殿请过安了吗?”
胤祄忙回答道:“李公公说这几日皇阿玛身体乏力,起得晚,弟弟便想着晚一些再过去。”
瓜尔佳氏看了看雕花五福案几上的自鸣钟,便和声提醒道:“皇阿玛又作仲翁想必心情好,会早起一些,弟弟和弟妹还是早些过去,若是叫皇阿玛等着就不好了!”
索绰罗氏忙露出几分紧张之色,“嫂嫂说的是!”
小夫妻俩辞别了长嫂,便徒步往养心殿而去,承乾宫距离养心殿不算远,只是索绰罗氏心中紧张,额头上也薄薄地出了一层汗。
一路走得快,只是到底来得早了些,李德全引领着十八爷和十八福晋去了养心殿偏殿奉茶静候,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李德全方才叫徒弟小唐来请人过去。
养心殿中,空无外人,康熙偶尔发出的咳嗽声都格外清晰,隐隐有回音。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胤祄如常跪拜行礼。
“媳妇给皇阿玛请安!”索绰罗氏深深叩首,手心不禁又生了一层冷汗,就在前不久皇上下旨幽禁了密嫔母子,想到此索绰罗氏不由深深敬畏。
“起来吧。”康熙语气一如寻常人家的老父,语气和蔼,面色慈祥中带着哀愁,声音徐缓而苍老,显得有些无力。
自从温皙昏睡,康熙难得露出几分笑容来:“你也算成家立业了。从明儿起,先去你十六哥的吏部学着点。”
一想到政务,胤祄便有些头疼,却不得不听命:“是,儿臣一定好好跟十六哥学。”十六哥打小就疼他,想必到时候他偷懒。也会帮忙打掩护的吧?胤祄暗暗想着。
“你皇额娘今儿好些了吗?”胤祄先去过承乾宫,康熙自然洞悉宫中一切举动,是以胤祄虽然没提及此事,他也如此问了。
胤祄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如实道:“皇额娘气色还好,昨晚是十七嫂服侍,这会儿是十六嫂在伺候着。”
康熙长长地叹息着,眉宇间愈发沉痛,似是在自言自语:“赶明叫宝华殿的喇嘛作法祈福吧。”
康熙精神有些不济。稍稍嘱咐了二句,就叫小夫妻退下了。走出养心殿,半晌大气不敢出的索绰罗氏方才深深呼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外头的空气都格外清爽。
胤祄笑着道:“我就跟你说了,皇阿玛很慈祥!”
“是。”索绰罗氏只得如此说,只是皇阿玛对自家爷的确很慈祥,如此索绰罗氏也微微放心了几分,想到皇上对皇后的爱重。索绰罗氏忽的对自己这位婆婆十分好奇起来,便道:“爷。妾身想去承乾宫伺候额娘。”
胤祄含笑道:“也好,十六嫂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妻子对自己的额娘孝顺,胤祄自然高兴。
承乾宫中,正殿照例并不熏香,而是采摘了新鲜的鲜花供着。
“弟妹怎么没有出宫去?”瓜尔佳宜兰见新妇索绰罗氏来了,不禁微微惊讶。只是想着自家爷的嘱咐,瓜尔佳氏面上依旧十分亲切和蔼,因为她深刻晓得索绰罗氏家世勋贵,对爷成功承袭大位有不小的裨益。
索绰罗氏福身见了礼,道:“云陌想留下来伺候额娘。”
瓜尔佳氏顺手替温皙掖好了被角儿。拉着索绰罗氏到一旁低声道:“弟妹有孝心自然是好,只是你和十八弟新婚燕尔,该多多相处才是!”想到自己的夫君宠爱侧室更胜于她这个嫡妻,瓜尔佳氏就忍不住多提点一下这个性子有些过分单纯的弟妹。
索绰罗云陌脸上微微泛红道:“嫂嫂放心,爷...对我很好。”说着,不禁羞涩地垂下头去。
那个女子不是爱慕这自己的夫君?瓜尔佳看着弟妹,仿佛就在看当初新婚的自己,自家爷当时何尝不是对她很好?只是世易时移,这样的好,也渐渐稀薄下去,若非有儿女依靠,宜兰简直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同情这个弟妹,便忍不住多说几句本不该说的话:“弟妹,你现在还太年轻!十八弟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府中也有两个侍妾,其中那个曹氏还是固伦额驸的堂妹!你该小心才是!”
“曹格格?”自家爷有两个侍妾,索绰罗云陌自然晓得,只是出嫁以前她便清楚这两个侍妾都不得宠,便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对于嫂子的提醒,她还是很感激的,“我...还没见过两位格格。”
瓜尔佳宜兰不由地拧了眉头:“怎么会没见过?新婚头一日,底下侍妾照着规矩都要磕头敬茶的!这个礼数决不能省,否则日后仗着宠爱凌驾于你这个嫡福晋之上,可就麻烦了!”
“这...”索绰罗氏不由心中一紧,“不至于吧?”
看着弟妹不谙世事的样子,瓜尔佳宜兰冷声道:“怎么不至于?!你不要小看了那些狐媚子!平日里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一朝得志便张狂!”说着,瓜尔佳宜兰柔声劝慰道:“嫂子我是过来人,吃过这些妾侍侧室的苦。见弟妹可亲,才与你说这些话的!”
“可是——”索绰罗云陌想到皇后的侄女、襄郡王福晋,便道:“十七爷和十七嫂不是多年夫妻恩爱吗?”
一提及十七福晋,瓜尔佳宜兰无不含了妒色,道:“十七弟妹是皇额娘的亲侄女,十七弟的亲表妹,打小青梅竹马,哪里是你我可比的?!”十七弟妹早年生的弘昭夭折,十七弟膝下无嗣,居然也不纳侧,只过继了年氏所生的弘晏,府中几个妾侍也形同虚设,看到他们夫妻恩爱。宜兰便忍不住生出浓浓的妒忌来!
索绰罗云陌渐渐颦眉,心中愈发生了担忧之色,做女人的,最怕的就是自己丈夫的心被妾侍笼络了去。
正在此时,承乾宫的掌事宫女沈姑姑捧着参汤进来了,瓜尔佳氏忙露出亲和的微笑快步上前。道:“姑姑歇歇吧,我伺候皇额娘服用就是了。”
竹儿略一福身道:“劳烦十六福晋了。”看到后头衣着鲜艳的哲郡王福晋,竹儿再一福身道:“奴才给十八福晋请安!十八福晋吉祥!”
索绰罗氏虽然不认得竹儿,但见十六嫂对她如此客气,在看起衣着比寻常宫人的衣料都要上乘,便也十分客气地道:“姑姑客气了。”
瓜尔佳宜兰捧着青花瓷海水龙纹的小碗,走到床畔,侧身坐在粉彩花鸟绣墩上,亲自一勺一勺将参汤喂到温皙口中。极其认真,不时地用绣帕擦拭唇角。
索绰罗云陌以缓步走到床畔,见床上熟睡这一个妇人,云鬓花颜,乌发如墨,一张丽容娇艳如双十年华,云陌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急忙掩住差点要惊呼出声音的嘴唇。颤巍巍道:“这是...皇额娘?”
瓜尔佳氏服侍温皙用完了参汤,方才将空碗放在一旁。道:“皇额娘驻颜有术,弟妹有些惊讶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别对外人多说就是。”
索绰罗云陌忙不迭地点头,皇家的事儿,自然是不能多对外人提及的。想到在养心殿,皇上对皇后的关切。便也可以理解了,皇后年过五旬,却如此年轻貌美,难怪皇上多年爱重了。
空间中,灵泉池畔。雾气如牛乳一般浓稠,温皙盘坐在池畔一丝不动,已然进入了深度冥想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入定。这是极为难得的状态,比起之前日日焦急,温皙总算沉稳下来,成功入定。如此,灵魂精进的速度便会加倍,灵气环绕着魂体,丝丝沁入其中,魂体便隐隐含了淡金色的光泽,与之前已经有了些微的不同。
入定中,一切空冥,就如同进入了深度睡眠中一般,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打扰不到她,自然修炼得格外快一些。这是吐纳经中记载的一种入定方法,不过通常都是以肉身来达到的,只是不管肉身还是魂体,深度入定就等于到达了修炼速度上的巅峰,不突破是不会从入定中醒过来的。
原本,温皙还留着一股精神力关注外面的情况,但是从肉身被挪回承乾宫的第二日,温皙才发现,这样会影响修炼的速度,便将放在外头的一缕精神力也收了回来,专心修炼,数日之后,方才成功入定。只是如此,她便也不晓得外头所发生的一切了,包括儿子已经成婚的事儿。
灵泉畔,的确是最好的修炼之处,也是独一无二的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在此处修炼,不论是肉身还是魂体,都能事半功倍,在外面十年能够达成的,在此处最多五年即可。原本温皙只求尽快进阶,早些能够回魂,心中毛躁,一直没有达到最好的速度,如今强行逼迫自己暂且抛却烦恼,总算是入定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许多修士一生都达不到深度入定的状态,只要有一次,对此生都是大有裨益的。
灵泉山上,雾霭愈发浓郁,以温皙为中心,环绕着她,散发着大量的灵雾,同样空间中植物的生长也愈发生机勃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温皙精进的同时,空间也在升级中,空间里沉睡的最高程序系统也终于邻近了激活的标准——灵气的浓度达到某个极高的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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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十三贝勒胤祥披雪造访。
“入了冬,皇阿玛便改为五日一朝了。”胤禛遥望着紫禁城的方向,沉沉缓缓的话中透着别样的意味,真多亏了十四弟白痴一般的举动,才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否则若是皇阿玛以太上皇的身份传位,那他便半点几乎也无了!皇阿玛入了冬,身子愈发不好了,一场小小的风寒就一直病了十来日。
胤祥默默捧着略有些烫的茶水慢慢饮了一口,随即爽朗地笑道:“四哥有什么吩咐,弟弟必定全力以赴!”
书房中不留半个人伺候,胤禛便坦言道:“丰台大营的情形如何了?”
胤祥笑道:“多亏了有如此充裕的时间和...充裕的银钱,丰台大营的将士已经有八成唯四哥之命是从!”四哥手中银钱的丰富程度,也着实超乎他的想象,为了拿下丰台大营,只怕四哥把老本都拿出来了。
“只是——”胤祥眼中微微有暗沉之色,“弟弟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搭在四哥这条船上了,只求四哥日后心愿达成,也能达成弟弟的心愿!”
“放心!”雍亲王胤禛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到那一日,我会追封你额娘敏贵人为皇贵妃!”
胤祥露出几许满足的笑容,随即警惕道:“四哥,你要小心,十六弟的能力实在超出我们的想象,月前十六弟的长女格佛荷庆生,可是连老八老九都亲自去了!”
胤禛眼中有阴沉之色,一个庶长女庆生,的确不够资格叫皇子亲自驾临,就算叫福晋去也是给足了面子了!老八老九因千叟宴当日,皇阿玛说的那些话。也已经朝老十六投诚博取荣华富贵了!
胤禛冷笑:“早晚有一日,他们会为自己的愚蠢复出代价!”
如此冷漠的、毫不掩饰杀意的语气,胤祥心中随之一颤,急忙道:“四哥,好歹的兄弟!将来四哥若是成事,弟弟不求什么。只求四哥千万不要手刃手足啊!这可是会留下千古骂名的!”
胤禛眼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连多年支持他的老十三也如此迂腐、仁懦....但是口上却是应了下来,道:“放心,为兄也不是不顾名声的。”
听着四哥颇有敷衍的话,胤祥心中忍不住哀叹,四哥还真是个能下狠心的人,随即转移话题道:“怎么这两日没见到弘晖侄儿?”
提到这个嫡长子,胤禛也不甚满意,道:“弘昼学问实在不长进。我叫他去教导了!”
胤祥笑道:“弘晖的学问很好,的确做得师傅!”他这个侄儿自然是极好的,友爱兄弟,宽厚仁善,很像他的四嫂,只是四哥却多有挑剔。
“光学问好有什么用?!”胤禛不禁带了几分怒意,若非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一定请旨换了世子人选!为上之道半点没有天赋。官场之道更是丁点不通,这些方面还不如弘时!只可惜弘时徒有心计。却无相对应的能力,志大才疏,更是不可造之才!想到十六弟已经有七个儿子,个个聪慧,胤禛便忍不住要对自己的儿子更加严格!
“皇阿玛喜欢学问好的孙儿,”胤祥急忙劝慰道。“弘晖的学识,连皇阿玛都常常夸赞呢!弘晖可是皇孙中第一个封贝勒的!”随即不禁笑着自嘲道:“弟弟这个做叔叔的也只是个贝勒,倒是有些抬不起头来呢!”胤祥脸上带着微笑,却不禁含了几分黯然之色。
胤禛随即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十三弟还怕将来没有做铁帽子亲王的日子吗?”
胤祥自然明白四哥是何意思,便推辞道:“四哥太抬举弟弟了。弟弟哪儿有那个本事呀!”铁帽子亲王?呵呵,四哥倒是大方得很,这么快就打了包票了。
八爷府。
现在的皇八子胤禩身无爵位,若非早年安置了不少的家底,今日只怕就要坐吃山空了,他多年闭门不出,也就最近才开始走动。
九贝子胤禟至今也只是个贝子,这二位是诸皇子中(圈禁的俩除外)爵位最低的,连最小的十八弟都是郡王,他二人却一个光头,一个只是个固山贝子,走出门儿去,见到弟弟们一个个比自己爵位高,顿时便丁点脸面也无了。
九贝子在八阿哥的茶室中来回逡巡了半晌,“八哥,您真打算去啊?上回好歹是咱侄女生辰,做伯父的去了便去了,明儿可不过是十六弟侧福晋的生辰,咱犯得着那么上杆子的讨好吗?”
八爷面色一片安泰悠然,道:“今儿还有上杆子的机会,等明儿他...”说着,八爷指了指上方,“那样了!咱们想上杆子,人家也不给杆子上了!”
九贝子斜眼往天上看了看,满是犹豫不定:“八哥,皇阿玛千叟宴上说了七月初七传位,不还是没传吗?一早就叫礼部、内务府停止操办了。”
胤禩手中把玩着一个貔貅茶宠,黄金朱泥紫砂的材质,已经被把玩地十分顺手了,“皇额娘一直不醒,皇阿玛自然不能安心退位!你忘了,当日皇阿玛亲口说想和皇额娘一起去畅春园颐养天年。”
九贝子大冬天的依旧还拿着一把折扇,在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上敲了二下,道:“可是老十三最近可是把丰台大营都收买得差不多了!要知道丰台大营是京城的屏障,若到时候逼宫...”九贝子不禁压低了声音,“就算皇阿玛真想把那把椅子给老十六,只怕还是还被老四给夺去!”
“丰台大营?”胤禩也微微皱了眉头,随即展颜道:“这事儿咱们都知道了,十六弟就更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人家都不急,咱们急什么?九弟!你就算信不过十六弟,总还信得过哥哥我吧?”胤禩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这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胤禩语气很是感叹,“咱们争来斗气,说到底还是皇阿玛说了算!咱们兄弟。谁蹦跶得欢实,谁就得受打压!”当初公议立储,是他最失败的一笔!只是胤禩也没想到,发动底下人活络起来,居然会有超出他预料的人数推荐他!结果触怒了皇阿玛,将他打落尘埃。
“如今皇阿玛叫十六弟日日去御书房参政。这不是摆明了要传位给他吗?这个时候不凑上去,等他成事,就晚了!”胤禩定定道。
“可是——当初木兰时候,十八弟的事儿,咱们可都掺和了一脚...”胤禟忍不住提醒道。
“放心吧!”胤禩笑道,“咱们当初不过是加了点高烧之药,想要十八弟性命的另有旁人!这点我早跟十六弟、十八弟他们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胤禟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胤禩泛出几分冷意,“全都是老四使的诡计!”若非老四,当初纵然有那么多人公议立他。皇阿玛也不至于绝情至此,连皇阿玛当初都被蒙在鼓里,以为是他所为!
九贝子也猜测十有**是老四干的,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随即咬牙恨恨道:“决不能叫老四成功,否则咱们兄弟下半辈子比老大、老十四还要凄惨十倍!”
“不错!”胤禩想着当初死鹞鹰的事儿,心中就隐隐发寒,老四的手段才真叫扼人七寸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叫人永无翻盘的机会!若是老四成了大事。他还不如早点上吊吊死,免得生不如死!
“你我兄弟忙活了半辈子。都落得如此,还不如十弟大智若愚!”想到那个胖乎乎憨厚的十弟,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胤禩一直以为他是傻人有傻福,只是如今看来,他们三人中最聪明的就是老十了。如今都是多罗郡王了,新皇登基怎么也得封他一个亲王!
胤禟原也有些瞧不上这个笨得酒只知道吃的弟弟,如今听八哥一说,在人家眼里,指不定他才是笨人呢!皇阿玛封十弟为多罗敦郡王。取温仁敦厚、树德纯固之意,不少兄弟私底下嘲笑他是胖墩墩的,所以才被封为敦郡王,他也不闹怒,日日乐呵呵跟傻子似的。可偏偏这个傻子,跟皇后的三个儿子交情匪浅,也从没有的罪过哪个兄弟,是兄弟们中人缘儿最好的一个!将来不论谁登基,都不会动他,为了表示施恩厚待兄弟,只怕十有**要晋封他一个和硕亲王呢!
年关近,皇子们之间愈发活络了,朝臣们自然也暗中走动开来。皇后虽卧榻不醒,但是她的三个儿子府邸却是最热闹的。
哲郡王府,十八福晋索绰罗云陌,现在满是幸福之色,成婚数月,自家爷竟然一夜也没去两个妾侍房中,后来细细一查,姜氏和曹氏居然都是处子之身,这真叫她有些不可置信!
心中惴惴不安之际,索绰罗氏也暗示过自家爷,新婚燕尔之后,也要雨露均沾,偶尔去一下侍妾房中,胤祄却说:“额娘说了,我将来娶了福晋,一定不能跟十六哥似的,要学十七哥和十七嫂那么恩爱才成!何况,我又不喜欢她们俩,每每出现在我面前,我便觉得她们做作的很,见了就烦!”
“可是...妾身入府数月,一直没能有孕...”这点才是索绰罗氏最担忧的。
“没事儿!”胤祄却浑不在意,“我不急,你急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真的没有子嗣,我就学十七哥,去跟十六哥讨一个过继过来!嘿嘿,反正十六哥儿子那么多!”
十八爷这边,自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胤祄自然晓得福晋怀孕艰难的原因,一旦修成金丹修士,子嗣上就格外艰难一些,想到此,胤祄也微微黯然,他虽口口说过继,但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愿有朝一日别真跟他的乌鸦嘴似的,要过继子嗣承袭爵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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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过了年来,康熙日渐衰老,只是依旧日日来承乾宫,默默在温皙床畔说着话,通常这个时候,不许任何人在侧服侍,连温皙最信任的竹儿,也只能在殿外恭候着。请使用访问本站。
康熙面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他枯槁的手执着温皙的手,眼中有浑浊的老泪:“嘎珞,你是否不会再醒来了?”语气更盛以往疲惫不堪,仿佛积蓄了太多的哀愁。
起初温皙刚刚昏厥的日子里,康熙这样悲切的话说出来,床上的妻子纵在昏睡,也会与他一起垂下泪水,那叫康熙感觉他的妻子还活着,总有一日会醒来。但是某一天之后,他说再多的话,温皙也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不是昏睡着,而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一滴泪打在温皙已经年轻精致的面颊上,一滴、又一滴,濡湿了半边脸颊。
如自鸣钟的摆动一般,时间也如泪滴一般悄然滑过,也一丝丝镌刻在帝王的眼角鬓边。
康熙依旧是五日一朝,病情是好事快,但是对于前朝官员的调动,尤其是封疆大吏愈发频繁了。正月以年羹尧承袭父位,任湖广总督;二月庚午,以高其倬署云南贵州总督;三月丙戌,以阿鲁为荆州将军;五月戊戌,施世纶卒,以张大有署漕运总督;秋七月丁酉,征西将军祁里德上言乌兰古木屯田事宜。请益兵防守。命都统图拉率兵赴之,命色尔图赴统四川防兵,以蔡珽为四川巡抚。
十月,以觉罗德尔金为蒙古都统,安鲐为杭州将军,以查弼纳为江南江西总督。以李树德为福州将军。黄国材为福建巡抚。
十一月,一系列巨大变动之后,康熙再度病倒,这一次便再没起来上朝过,病中依然下诏十二贝勒胤裪领满洲正白旗都统。十一月初九,命皇十六子元亲王胤禄恭代祀天。
“什么?你要骁骑营的兵符?!”胤禄不禁微微惊讶。
胤祄咬牙道:“十六哥。我晓得皇阿玛把骁骑营、前锋营的兵符都已经暗中交给了你!我需要半个营的人马,去办一件事!”
“有什么事儿非要这个时候办?”胤禄皱着眉头,有所不悦,“额娘昏睡不醒,皇阿玛又病危了,什么事都缓后再说吧!”何况二营兵马是皇阿玛私底下就叫给他的底牌,挪用半营兵马虽无什么妨碍,但是底牌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动不得!
“十六哥!”胤祄面色凝沉。“我查到妖僧佛格的去向了!”
“什么?!”胤禄当初虽未抓到施法之人,但是查出胤祯当初暗中留在府邸中的正是准格尔的国师,妖僧佛格!大搜京城之下,此人却如同插翅一般,再也找不到!胤禄忙着做最后的谋划,此事便交给了十八弟去查,没想到时隔一年,竟然找到了吗?!
“为保万无一失。十六哥借我兵符一用!”胤祄定神道。
妖僧佛格巫蛊镇魇之术,不但害了皇额娘。更叫胤禄忌惮,这样危险的人物,若是养好了伤,再度卷土重来,可是极为危险的事情!胤禄咬一咬牙,从暗格中取了兵符。交给了十八弟。
药王观,因此观观主人医术如神,故而香火愈发鼎盛,而冬日正是法宁道长赠药于贫苦百姓的时节,故而一大早这里就排满了人。可大队的骁骑营兵马的到来打破了药王观的宁静。
兵马充足。自可团团围困占地并不算太大的药王观,遣散了周遭无关人等,胤祄这才率一对精锐从大门大摇大摆入内。
一须发皆白的老道手执拂尘迎了出来,合礼施施然道:“贫道法宁,见过王爷!”
胤祄看了一眼这个名义上还是他师侄的老道,他虽是静一的弟子,但是和法宁并无几回照面,既然人前法宁称呼他“王爷”,胤祄便也按照身份来讲话:“法宁观主,本王不想为难你!你只需将后院窝藏的妖僧交出来,本王可以保证秋毫无犯!”
法宁外表虽然平静,但面对如此大军,师叔祖又偏偏不在观中,师叔祖的这个王爷徒弟偏偏趁此发难,的确叫人惴惴不安,听到他口中目的果然是自己哪个兄弟,法宁只得笑道:“王爷说笑了,这是道观,哪儿来的僧人?”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道长何需跟本王打哑谜?”胤祄脸上渐渐浮现冷意,“妖僧镇魇本王之母,致使皇额娘至今昏睡!本王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法宁见此,只得道:“还请王爷顾念一下师徒之情。”
“若非顾念师徒之情,本王还会与道长如此多废话吗?!”胤祄立刻道,声音渐激愤,“本王未曾叫人大搜,已经是给足了道长颜面!本王不管道长与妖僧到底是和关系,只要道长交出此人,本王绝不会为难药王观中的任何一人!”
胤祄这话说得算客气,只是语气却不客气,甚至带着**裸的威胁意味,法宁在观中徒子徒孙甚多,这才是他真正顾及的地方!想到此,法宁额头上不禁冒出涔涔冷汗来,他可以不顾一己安危,却不能不顾徒儿孙儿们的死活。
法宁急忙躬身行一礼道:“王爷,他已经得到报应,所剩寿元无多,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胤祄只回以冷冷的一笑,道:“谋害国母,当诛九族,本王只取他一人性命,而不牵连其他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道长不要得寸进尺!”胤祄不得不一开始就逼迫法宁,因为师父静一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必须在那之前杀死妖僧佛格!否则,等师父回来,且不说他能否狠得下心在师父面前杀此贼,若是静一师傅插手,他只怕纵然有心,也无力杀之了!
法宁朝着后院方向看了看,方才虚手一抬道:“可否请王爷随贫道一同走一趟?”
骁骑营统领急忙阻拦道:“王爷千金贵体,千万不可轻易涉险,否则奴才们如何对得起十六王爷?!”
胤祄却十分自信,法宁和佛格两个人加起来也绝对斗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他自然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便道:“放心!尔等在此守候,若是本王一个时辰后未曾回来——”旋即,胤祄的话锋转冷,“便无需手下留情了!”
“奴才明白!”一众跟随者应声铿锵,带着杀意。
药王观,胤祄来过多次了,只是一直都走后门去后院,路还算熟悉,沿着杨柳石子路,蜿蜒往后院风景袅娜之处而去,偏僻之地,后院的最西南角,有一低矮的房屋,尚算干净,就是小了点。
法宁亦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地,他缓缓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本就没有上锁的房门,道:“师叔果真不念与师叔祖的师徒情分了吗?”
门侧开一条缝隙,只看到里头供奉着佛像,和一个无人使用的灰色蒲团,打扫地还算干净。
胤祄不回答法宁的话,径直禅房中,西侧隐隐听见有低沉的咳嗽声,胤祄便毫不犹豫地踹开阻碍的酸枝木浮屠屏风,正间里头床榻上有一耄耋苍苍,看上去比法宁都要老许多的光头僧人。
胤祄立刻将腰间佩戴的青霜剑出鞘,这不是静一为他铸造的飞剑,而是内廷造办处所集能工巧匠所铸造的利刃,剑刃上冷光涔涔,依稀有白霜凝结了一层,故曰青霜,系康熙所赐之物。以皇父所赐宝剑,诛杀谋害皇母之人,正当相合。
走进其中,胤祄并不因床榻之人垂垂将死而有半分放松,简直抵在老僧的额头上,胤祄丝毫不带怜悯:“你便是妖僧佛格?”
“咳咳咳...”老僧口中发出低哑沉闷的咳嗽声,他衰老而无神的眸中骤然迸射出几分恨意,随即那恨意渐渐转化为无声的哀叹,然后眼中神采渐渐消无,一双沉沉的眼皮也渐渐合上。
胤祄耳朵微微一动,他既然已经听不到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了!胤祄急忙收起剑,上前靠近,手指在妖僧佛格脖颈上触摸了半晌,竟然真的是没有心跳了!胤祄指尖微微一颤,竟然这么就死了?
法宁常常叹息了一声,愁色缭绕眉心,缓缓道:“师叔,他已然圆寂了...”
“怎么会这么巧?!”胤祄犹然有些不敢置信,急忙聚法力与右掌在佛格的胸口猛然击打了二下,这二下不消说胸口的几根肋骨,就连脏腑都会碎裂!就算大罗神仙,也是救不活他了!
“王爷!”法宁眉宇间勃然生了几分怒容,他骤然想起被抛却在脑后多少年的家恨,他的父亲伯父被刨开棺材戮尸,逝者已矣,何苦在为难他们呢?!
“佛格已死,王爷现在现在心满意足了吧?!”法宁怒目道。古人都是尊重遗体的,有再大的冤仇,也该随着仇人死去而消亡。杀人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是杀人并肢解便列十恶不赦第五,仅次于谋反、谋大逆、谋叛和恶逆,是极为难以容忍的事情。(谋反:企图推翻朝廷;谋大逆:企图毁坏皇室的宗庙、陵墓和宫殿;谋叛:企图叛国;恶逆:殴打或杀害父母尊长;而杀人并肢解列第五,称之为“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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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祄掸了掸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道:“看样子,是真的死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只是,未免也太巧合了点!
法宁极力隐忍着怒意道:“王爷既然达成所愿,便请离开吧!小小道观,实在不敢接纳王爷这尊大佛!”
从以前,胤祄便感觉到,法宁对他有难以言谕的、隐藏得极好的敌意,胤祄暗自打量佛格和法宁的容貌,竟然有四五分的相似!
伴随着吱呀一声,外头有些陈旧的门被轻轻带上,一袭青色身影缓步走了进来,“法宁,你先出去吧。”是静一温润中而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法宁见是师叔祖石静一,只好暂且压制下去怒火,躬身一礼,便退出了禅房。
禅房中还燃烧着袅娜的檀香,供奉佛祖之用,一对青铜莲花熏炉,一左一右立在佛祖左右两侧,徐徐释放着平息心境的檀香。静一并不说什么,只取了放在一旁的檀香,分别在两个莲花熏炉中各自添了二勺。
“师傅来得好巧!”胤祄扬起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怪不得师傅久居药王观坐镇,却突然离开了,必然是算出佛格的寿限日期,才这么做的!
静一缓缓道:“你还是快些回宫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不迟。”他轻轻瞥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哪里的帝王龙气日渐稀薄,只怕康熙的日子没多少了。
“这一切,是否都在师傅掌握之中?!”胤祄终于问出了他怀疑已久的话,“师傅让我回到额娘身边,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预谋好了?!”
静一只保持着沉默,保持着脸上惯有的温润的微笑。对于徒弟那无礼的质问,也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他抚了抚自己的袖子上轻微的褶皱。长长吸了一口带着檀香悠然宁心的气息,面色愈发安然。
胤祄怒由心生,浮现眉梢,指着床榻上已然气息断绝的佛格遗体,问出了一连串的话:“那个逆贼与师傅到底是何关系?!他和法宁又是什么关系?!当日从恂郡王府救走佛格的人是不是师傅你?!”
静一含笑一一回答,语气平静如水:“他也是我师兄的后人。法宁的次弟,本名叫做庄成武。我自然不能不救他。”
静一如此半点也不隐瞒地回答,倒叫胤祄微微吃惊几分,随即又是一震道:“姓庄?...”推算了一下此人的年龄,胤祄微有惊讶之色:“难道他是——”
“不错。”静一微微点头道,“灭族之恨,他要报复也不足为奇吧?”
胤祄咬一咬唇,明史案为首的庄家举族屠戮,的确太过了些。只不过他身为儿子,是没有资格去指责自己父亲的,何况当初皇阿玛并未亲政。明史案系鳌拜一手掀起,自然了,庄氏一族确有谋逆之心,书中称清兵为“建夷”,更称呼太祖努尔哈赤为“奴酋”,也未曾冤枉了他们!只是此案到底也牵连了不少无辜之人。
“好。此事可以就此揭过!”胤祄扬声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有些旧了的布偶娃娃。“那么——这个东西,师傅您又该如何解释呢?!”
静一眉头微微一凝,心中一凸,随即他极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道:“不过是个寻常的布偶罢了!”
“是吗?!”胤祄冷冷问道,骤然撕碎了那绸缎所制的布偶,从里面塞得满满的棉花里取出了一小截缠着几缕头发的一截银鳞木!
“银鳞木何等难得。师傅晓得,弟子也晓得!但唯有一点,宫中绝不会出现这种东西!师傅可以告诉我,密嫔娘娘诅咒额娘的布偶中为什么为有这个东西?!”胤祄质问直直逼迫着静一。
“我问过服侍额娘的沈姑姑,额娘在突发绞痛。晕厥之前,也曾有数度胸口沉闷、偶有刺痛!但是我又问过圈禁中的十四哥,佛格在他府中先后轻重不同只施了三次法,但是额娘身体不适的症状却早就有了的!”胤祄声音渐渐发冷,丹凤眸子透射着恨意,他怀疑过无数人,都被他一一否决了,三番五次蒙蔽他的占卜,这样的能力,世间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密嫔的诅咒一早就生效了,只是并不足以给皇额娘带来太大的危害,只是积羽沉舟,如此累积下来,皇额娘日渐疲乏,正好又是佛格施法的时候,皇额娘才会没有足够抵御之力!
“我起初以为,若未遭到反噬,便不可能是施法之人,而李德全却看到密嫔娘娘在扎这个人偶,我便下意识觉得此物没有镇魇能力!后来听到冷宫里的人说密嫔娘娘衰老愈发快,人也愈发疯癫,这才明白,反噬原来也是渐渐产生的!”
胤祄的声音一字不漏地灌入静一耳中,他已经颀长地立于佛前,喃喃道:“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还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为什么?!”胤祄怒容翻涌,“师傅为什么要害皇额娘!”若非只有这一种可能,胤祄亦不愿意相信,他师傅眼睁睁看着佛格镇魇他娘娘,更暗中撮使密嫔也镇魇了额娘,双管齐下,额娘才会中了招数!
静一沉默半晌,方才道:“你应该知道,你额娘的肉身修为比神念修为更胜一筹。”
“这又如何?!”胤祄立刻追问。
静一沉声道:“魂魄离体,其实对她并没有坏处。日后他魂体精进,再度回魂,冲击元婴会更稳妥一些。”
静一这样看似没有破绽的说辞,胤祄始终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难道师傅真的是为了额娘好?!但是一想到皇阿玛,因为额娘一直不醒来,而日趋落寞病中,胤祄便不由地攥起了拳头,“你的目标是皇阿玛对不对?!若是额娘不能及时回魂,那么皇阿玛就——”
“不错!”静一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坦言道:“我不希望你额娘替康熙延寿!”
“你——”胤祄此刻也不称呼“师傅”了,胤祄自然晓得师傅对自己的额娘有别样的心思,皇阿玛年事已高,就算再长寿又能活多久呢?就算延寿,也顶多延长十数年罢了!难道师傅就那么等不及了吗?!那是他的父亲,他的皇父,听到师傅这样冷漠话,胤祄如何能不怒?!
随即,静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带着哀愁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做傻事罢了...”
胤祄微微一愕然,有些听不大懂静一的话。
佛前的香火袅袅,迷离了静一的视线,忧伤的话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你可知道,为帝王延寿,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即使修仙之人有漫长的寿命,也禁不起如此代价!
“代价?”胤祄不禁疑惑了,于额娘而言,不就是几颗还阳丹的事儿吗?这点代价对额娘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静一凝声道:“代价就是,为帝王延寿一年,自己便会折损十倍寿元!哪怕是退了位的帝王,也一样!”这样的代价,静一曾经暗中书信告诉过温皙,但是温皙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温皙已经有把握成功晋级元婴,届时便有千年寿元,损失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胤祄顿时双眼含了不可置信之色,嘴中喃喃:“怎么会...额娘从未跟我说过!”随机又怒声质问道:“不管皇额娘如何抉择,是皇额娘的自由,你凭什么从中干预?!”
“凭什么?”静一苦笑了笑,“凭着一股子不甘心罢了...你皇阿玛是前所未有的寿考绵鸿的帝王,竟然还有这么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妻子。”
“皇阿玛有什么是皇阿玛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其中?!”原本,胤祄就对静一觊觎着自己的母亲感到不满,但是想到皇额娘在皇阿玛百年之后会孤独一人数百年,便也不再说什么。但是他也无法容许,皇阿玛尚在人世的时候,旁人就谋算着皇阿玛的妻子!
静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发冷:“他原本不该有这么好福气的!”他占卜已久,始终算不出温皙的来处,她并非钮祜禄嘎珞,几经卜算,终于占卜出几分零星的蛛丝马迹,她的出现,竟然扭曲了时间!
胤祄正欲反驳,这时候骁骑营统领武威冲了进来,急忙打千儿道,语出急促:“十八爷,十六爷请您即可回宫!”
“出什么事了?”胤祄顿时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武威看了一眼陌生的道士,三缄其口。
胤祄蹙眉道:“你尽管说便是了!”
静一见状,耸了耸肩,施施然微笑着走出了禅房。武威这才急忙压低了声音道:“十八爷,不好了!皇上突然病情加重,只怕是...”后头的话太大逆不道,武威生生给遏制住了没说出来。
“怎么会?皇阿玛前两日不是稍稍见好了吗?!”胤祄顿时焦急万分。
武威道:“皇上还下了手谕,命骁骑营、前锋营看守京中九门,接替九门提督的兵马!”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本王立刻便进宫!”胤祄语气也急促起来,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的确不容拖延了。
“嗻!”武威应了一声,急忙便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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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浓度达到阈值,空间系统激活!使用者你好,我是系统。”机械化不带有丝毫情绪,又非男非女的刻板声音在温皙脑海响起。
从入定是醒来,温皙下意识想的是:“我入定多久了?!”千万要来得及啊!
“滴滴,系统无法回答。”
温皙懒得理会这个不晓得是否真的有用的空间系统,心念一动,闪身便出了空间。温皙看到寝殿中已经燃烧起炭炉,微微一震,她昏厥是在康熙的大寿上,莫非这一入定竟然过了半年了吗?
只是寝殿中,只有一个竹儿在床畔为她掖着被角,竹儿也上了年岁,眼角的皱纹愈发多了,更带了愁容不展的神情,默默哀叹着:“主子娘娘,十二公主已经被十六爷接出宫去王府住着了,如今宫里也不安泰了...”
温皙从竹儿的口中听出了不对劲,福儿一直都是住在东偏殿中,绝不会无缘无故搬出宫住!可见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担心小女儿的安危,温皙不再拖延,魂体急忙一头扎进的身体里。
这次果然不同了!魂体一接触**,立刻如同鱼儿入水,魂魄归位好似水到渠成一般。
温皙的眼皮微微颤动,她已经可以感觉到被窝的温软,和脑袋底下那硬邦邦的的玉枕,咯得人生疼。温皙难受地脸颊抽动了二下,喉咙间十分干哑,脱口而出的是瑟瑟有些干枯的声音:”竹、竹儿...”
竹儿一惊,起初还以为是幻听,随即看到床榻上的主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几乎要惊呼出来,急忙看了看外头。忙掩住自己的嘴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湿润,喉咙哽咽,泪水涌动:“主子娘娘——”
温皙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肘关节和肩关节好似生锈了一般。挪动起来格外僵硬,果然身体这个东西,久不用了也会不灵活!
温皙的手好不容易才伸到自己脖颈上,“哎呦——脖子痛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温皙又不是福儿,最受不了坚硬的玉枕了!她最爱的织金镂花软枕哪儿去了?谁给换上这种折腾人的硬邦邦玉枕了?!
竹儿见状,急忙将温皙从被窝里扶了起来,道:“这个黄玉莲花空心枕是宝华殿喇嘛开光过的,皇上亲自送来的,嘱咐奴才一定要主子日日都枕着!果然喇嘛灵验。主子娘娘终于醒了!”
咔咔咔——,温皙脖子一扭,立刻发出骨质交错的声响,竹儿急忙伸过手来轻轻揉着温皙的脖颈。
“竹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昏睡多久了?”这才是温皙最想知道的问题。
竹儿眉间有黯然之色,道:“主子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年半了!现在是康熙六十一年的腊月二十。”
“什么?!”温皙愕然,她竟然入定了这么久?!开什么玩笑,康熙到底那一天死的温皙不晓得。那肯定是康熙六十一年的某一天,如今已经是年底了。康熙保不齐就是今天死的!
想到此,温皙一个翻身便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只可惜四肢僵硬便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幸好地上垫着厚厚的猩红地毯,没摔得太疼!
竹儿眼明手快地将温皙搀扶了起来:“主子,您要去哪儿?”
“养心殿!”温皙半个身子压在竹儿身上。借着她的支撑才能勉强占起来,“快去给我准备肩舆!要快!”
“可是,皇上病重,已经下了圣旨,封锁六宫。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出宫门!承乾宫外现在也有侍卫把手,谁都出不去!”竹儿面露焦急之色道。不但是承乾宫,东六宫西六宫都是如此!
温皙心中一紧,若真的是康熙下旨封锁六宫便罢了,若是旁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温皙咬一咬牙,就算是有人闭宫,她也非要去养心殿不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见到康熙,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把他拉进空间里喂服还阳丹!
温皙咬唇道:“去取本宫的凤印来!”且看看凤印能否通行吧!照例在后宫,凤印最大,只不过自然不能和帝王的圣旨相较!
外头的小鹿子闻声入内,磕头道:“主子娘娘放心!”说着,小鹿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道:“这是李公公暗中交给奴才的通行令,主子娘娘若是醒来,随时都可以去养心殿!”
竹儿和几个宫女急忙取来了皇后的朝服,七手八脚服侍着温皙穿好衣服,竹儿则手拿着一盒珍珠粉,粗粗地在温皙脸上厚厚地抹了一层,紧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仪容不整之处只草草敷衍过去。打理完毕,外头的肩舆被准备好了,竹儿急忙拿一个玄狐皮的斗篷披在温皙身上。
让温皙放心的是,有小鹿子手持通行令,外头守卫的侍卫果然半点也不犹豫就放心了,看样子果然是康熙下的旨意!那样现在康熙十有**还活着,说不定还来得及!
外头还飘着雪花,一地薄薄的积雪,覆盖了大地原本的颜色。
小鹿子再前面引路,他晓得主子娘娘的焦急,便急忙催促抬肩舆的太监:“快着点!腿脚麻利点!”
竹儿在温皙身侧快步跟随者,急忙补充道:“要快也要稳!”一边塞了塞温皙飘摇起来的斗篷,冬日本该乘坐暖脚,只是暖脚自然不及肩舆快!
冷风迎面吹着,温皙心中却燥热如火,手冻得有些发僵,但是温皙晓得紧紧抓着肩舆扶手,别叫自己掉下去。
从承乾宫去养心殿的路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极为严密,小鹿子举着通行令在前头引路,果然便没有任何人上来盘查,看到是皇后仪仗,便都忙退到两侧行礼。
温皙已经无心多理会这些,只盼着早些到养心殿。
一路风雪愈发急了,好在路途并不远,不久便看到了屹立在风口的养心殿。
温皙扶着竹儿的手背,脚下不稳,肢体还有些僵硬,但歪歪斜斜还能走路。
守在殿外的除了比照例还多出三倍的侍卫之外,便是御前的几个小太监,见到温皙都十分慌张的样子,温皙认得其中一个是李德全的徒弟小唐,另外几个便不认得了。见温皙来,小唐急忙应了上来,另外二个太监却嗖地转身进了养心殿中。
小唐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磕头道:“主子娘娘,皇上召见了满汉臣工立遗诏,您不能进去!”
温皙顿时觉得不对劲,康熙既然叫李德全私底下给了小鹿子通行令,便是希望温皙能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又岂会不让她进去!拧眉冷视着这个机灵的小太监,温皙也懒得与他多话,一脚便狠狠踹了出去。
小唐疼得“哎呦”一声,翻了两个滚,疼得爬不起来了。
养心殿的殿门本就虚掩着,温皙也不叫人通报,直接推门入内。
正殿左右,站了不少满汉重臣,只不过温皙不过问朝政,认得的人不多,自然了这些大臣多半也没有见过皇后。只是温皙一身皇后品级才能有的朝服,他们自然是认得的,急忙呼啦啦跪倒在地:“给主子娘娘请安!”
温皙随口道了一声“免礼”,径直便往后方寝殿而去,自然无人敢阻拦。
寝殿中,有浓浓的刺鼻的药味,诸皇子中出了幽禁中的胤礽、大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有十三阿哥胤祥,以及温皙的幼子哲郡王胤祄之外,所有皇子已经全部到齐了!一个个全都跪在康熙床畔。除了皇子,还有的几个便是重量级的朝臣了,文华殿大学士张英,武英殿大学士王鸿绪,文渊阁大学士索绰罗德保,九门提督隆科多,以及几个满军旗内大臣、宗室亲王贵胄等等!
“皇额娘!”胤禄最先发出惊呼声,几乎是喜极而泣的表情,哭喊道:“皇阿玛,您快看看,皇额娘醒了!皇额娘来了!”
温皙无心去看皇子阿哥们分别各异的表情,径直快步走到康熙床前,挡住路的几个皇子立刻麻溜地让开一条路,跪在两侧。
康熙躺在龙榻上,老眼已经迷离,几乎不能言语,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情绪似乎因为温皙的到来而有些激动,康熙枯槁粗糙的手艰难地抬了起来。
温皙见状,急忙坐在床畔,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我来了!跟我走吧,这里什么都不要管了!”温皙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带着康熙一起消失!因为她深切地感觉到康熙的身体已经严重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已经经不起拖延了!
康熙干涩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他似乎是想笑,但是已经没有力气笑出来了,嘴唇艰难地张了张,似乎想要极力吐出什么字!
温皙急忙把耳朵贴在上去,如蚊蝇一般的声音从他口中逸了出来:“玉、玉..玉枕...”
玉枕?!温皙眉宇带着疑惑,这样小的声音,也亏得她六识倍于常人、又距离如此近,才能够依稀听到,“什么意思?!”温皙不明白,康熙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为什么特特说出“玉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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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说出最后的二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脸上露出几许舒缓的笑容,眼睛缓缓合上,那只举起来的手也随着安然合上的双目而无力地垂了下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蓦然,温皙瞪大了双目,眸中骤然有抑制不住的泪水奔涌了出来,她哽咽哭嚎着惊呼:“不!玄烨!!——”温皙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康熙的名讳,本是逾矩的事儿,只是比直呼皇帝名讳更叫人紧着心的是皇上是否已经...
跪在一旁不远处的高太医急忙匍匐上前,跪在地上,急忙上来摸了一下康熙的脉搏,随即深深磕头至地板上,哭道:“皇上驾崩了!”
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个重臣和所有皇子均深深叩头,发出呜咽的哭声,交替不休,响彻整个寝殿。
温皙亦是失声,扑到在康熙身上,手紧紧抓着那绣了五彩龙纹的锦被,喉咙间发出不堪抑制的啊啊声,几欲干哑撕裂!她一直以为,她并没有多爱自己的丈夫,她一直以为自己最在乎的是儿女!她一直以为,就算康熙驾崩了,她也会过得很好!如今,才发现一切都是错的!她自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爱得不可自拔!
泪水如泉涌一般,湿透了自己的绣口上的彩凤,仿佛凤凰啼泪!
胤禄和胤礼作为温皙儿子,双双跪伏着爬了过来,胤禄拉着温皙的袖子,双眼含泪道:“皇额娘节哀!”
温皙此刻已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脑袋一片隆隆作响!为什么要听他说话,温皙不一抓住他的手就把他拉进空间?!为什么她这样急急忙忙赶来,还是错过了一步!只错过了一步,便是错过了阴阳!至此,她与玄烨。便是幽冥永隔!再无相见的机会!
阴阳相隔的痛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够体会那撕裂肺腑的痛苦!泪水混着脸上厚厚的珍珠粉,滴下浑白的液体,亦濡湿在康熙苍老如许的脸颊上。温皙用袖子麻木地擦拭着脸上来不及擦拭的液体,她的容颜依旧,康熙却老成如斯模样。他们的时间是不同的,时间只镌刻在了康熙的眉宇鬓边,将他的岁月带走,却不曾带走温皙的岁月!
这样的一日,是命中注定,注定康熙会先温皙一步离开!只是他的离开比温皙预料中早了太多!一切的努力俱是虚妄,康熙终究还是没能如愿退位做太上皇,终究还是死在了帝王的宝座上!
六十一载帝王岁月,是那么地漫长。在着六十一年里,除去昏睡的一年多,温皙陪伴了他整整四十年!四十年夫妻,原是该满足了的,只是温皙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心如死灰!
“请主子娘娘节哀!”是隆科多的声音,他仰着声音,哭泣中带着几分得意的意味,他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帛。起身高呼道:“皇上早已立下遗诏!”
一时间,诸皇子纷纷以惊讶的目光看着隆科多。胤禩忍不住质问道:“皇阿玛立过遗诏?怎么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没听说过?!”
“是啊是啊!可别是矫诏!”九贝子胤禟忙揶揄地搅局道,谁不晓得隆科多是老四一派的人,用屁股想想也知道那所谓的“遗诏”肯定是对老四有利的内容。
隆科多却完全不把这两位爷的话听进耳朵里,径自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扬声字字铿锵地宣读道:“圣谕: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哎呦——”九贝子阴阳怪气地出声了,戏谑地看着老四,无不含了讽刺道:“果然是舅舅疼外甥啊!要是谁有这么个好舅舅。就能赚个龙椅坐坐,四哥可真是太好福气了!”
雍亲王胤禛面色铁青:“九弟,是你在质疑皇阿玛的遗诏吗?!”
九贝子胤禟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也得真的是皇阿玛遗诏呀!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呀?”
一时间,几个皇子阿哥窃窃私语,到底是胤禛平日里冷面,虽然没得罪太多人,只是人缘也不怎么好,而十三阿哥胤祥又不在此,故而没半个人跳出来替他说半句话。
胤禩忙一拱手,十分客气地道:“九弟素来都是直言无忌,四哥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意思也是承认老九说的话都是实情了,又面带如沐春风的微笑:“也怪不得兄弟们对所谓的‘遗诏’生疑,只因去年千叟宴上,皇阿玛明明是有意传位给十六弟,怎么今儿突然就变了?”
这种场合,遇到这样的状况,胤禄却一眼不发,的确是旁人替他开口会比较稳妥。胤禄方才跑到温皙跟前跪着,便一直没有回到原本按着长幼排列跪次的位置,如此便是身在诸皇子最前头的位置了。
胤禛冷目扫视四周一地跪着的兄弟:“皇阿玛遗诏,白纸黑字,你们竟然一个都不遵从?都要抗旨吗?!”
胤禛此话着实诛心,众皇子顿时不敢再窃窃私语,齐齐垂下头去,保持默然。
九贝子却是例外,他与八阿哥早已跟老四是死地了,如今自然不在乎撕破脸,胤禟声音尖锐道:“不是兄弟们不遵,而是四哥本就不能服众!四哥非嫡非长,生母出身又卑贱,虽说是佟皇贵妃的养子,皇阿玛有三个嫡子,俱已成年,且才能皆不在四哥之下!皇阿玛如何会传位给四哥!弟弟实在匪夷所思!”
九贝子此话着实刻薄!什么叫“生母出身又卑贱”?那可真叫戳人伤处!胤禛果然顿时脸色难看地能滴出水来,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正要出言反驳。胤禄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却不是对兄弟们说话,而是对自己的额娘说话,他扯了扯温皙的裙角,道:“皇额娘,您说句话吧!”
温皙现在只为康熙难过,他才刚刚断气,儿子们便争夺皇位不休!康熙若是听到这些话,只怕要气得从地下钻上来!的确,康熙素日里对儿子们确实有些刻薄,但他到底是他们的父亲啊!给他们荣华富贵、让他们衣食无忧!到头来,只怕不见得有几个是真心孝顺的!
温皙长长地叹一口气,道:“遗诏拿来给本宫瞧瞧!”若真是康熙的意思,要传位胤禛,温皙也只能认了,大不了带着儿孙都去仙境里就是了!
隆科多微微一躬身,满是桀骜之色:“主子娘娘恕罪!此乃前朝之事,更关乎帝位传承!本朝素来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主子娘娘身为中宫,还请不要逾矩!”
“放肆!”胤禄闻言,顿时勃然站了起来,“隆科多,你不过一介奴才!也敢如此语出嚣张?!”
这时候,雍亲王胤禛也站了起来,正色道:“十六弟,隆科多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牌还竖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呢!”说着,他朝温皙躬身道:“皇额娘于内宫四十余载,想必时常可以看到那块铁牌!”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好一个让人反驳不得的理由!温皙擦去脸上的泪水,看样子,她不发威是不成了!温皙起身,脚踩四寸高的花盆底鞋,也不见得比大男人低!
温皙扬声赞道:“雍亲王,好口才!”
胤禛急忙弯身,万分恭敬地道:“儿臣并非有意冒犯皇额娘!只是皇额娘多年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儿臣如今提醒皇额娘,只是不希望皇额娘一生贤名就此葬送罢了!”
温皙唇角扬起一个得体的弧度,“那本宫就多谢雍亲王提醒了!”
伴随着胤禛脸上浮起的得意之色,温皙却立刻命令道:“遗诏拿来给本宫瞧瞧!”
胤禛顿生愕然之色,急忙道:“皇额娘,您不能——”
“不能干政?!本宫虽然不年轻了,但是耳朵不聋!不需要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温皙声音渐趋高亢,“你提醒本宫,是尽你的指责!但是本宫是否遵守,却轮不到一个皇子指手画脚!”
“本宫纵然违反铁律!也不轮不到你来惩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宫若有过错,也只有二十七日之后,登基的新皇才有资格!你算个什么东西?!”温皙牙尖嘴利起来,也却不乏刻薄。且不说诏书是真是假,胤禛现在的身份都只是皇子、亲王,没有资格来惩处皇后、未来的皇太后!
胤禛脸色顿时又阴沉沉起来,他极力隐忍着,道:“请皇额娘三思!”
胤禄唇见迸出几缕冷笑,上前几步,从隆科多手中强行夺来诏书,双手恭恭敬敬举过头顶,呈递给自己的额娘,道:“请皇额娘一辨真假!若皇额娘说是真的,儿子们必当遵从!”
胤礼身为胤禄的亲弟弟,随之道:“皇额娘与皇阿玛朝夕相处四十载,必能明辨真假!儿子听皇额娘的!”
老八老九对视一眼,急忙齐齐道:“儿臣愿听从皇额娘懿旨!”
随即,三阿哥诚亲王胤祉、七阿哥淳郡王胤祐、十阿哥敦郡王胤俄、十二阿哥多罗贝勒胤裪、十五阿哥多罗贝勒胤禑也齐齐躬身道:“儿臣愿听从皇额娘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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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的绢帛在温皙手中缓缓展开,内容简练无比,意思明了,字迹也字字铁画银钩,若非是这个时候,温皙只怕要赞一声这字写得好了。好字是好字,可惜不是康熙的字。
温皙只轻轻瞄了二言,随手便如同仍垃圾一般将所谓的“遗诏”甩在了的地上,冷冷道:“来人!把隆科多这个伪造遗诏的狗奴才,给本宫拉出去砍了!”
隆科多顿时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急促地道:“主子娘娘容禀!这诏书绝对是真的,奴才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诛九族的事儿啊!”
温皙冷眼扫过诸皇子,语气略缓和了一些道:“你们都拿去瞧瞧!只要有一个人说,这是皇上的笔迹,本宫就算你不曾矫诏!”
隆科多急忙道:“主子娘娘!遗诏乃昨夜所立,皇上病危,急召奴才与正黄旗都统马尔奇哈、内大臣额尔赫三人入宫,由皇上口述,奴才撰写,两位大人在场,均可作证!”
温皙不屑地瞥了跪在隆科多身后的二个颇有地位的重量级的大臣,冷冷道:“你既如此招供,便是三人合谋了!来人,将此三人全都拉下砍了!”
“皇额娘!”胤禛急忙上前一步,道:“皇额娘虽为中宫,擅自质疑遗诏真伪已经是不应该了!又岂能斩杀一位尚书(隆科多)、一位都统和一位内大臣呢?!”
“能与不能,都不是你该置喙的!”温皙冷冷道。
胤禛一躬身,道:“隆科多舅舅是孝康章太后的亲侄儿、皇阿玛的内弟,皇阿玛对他委以传位大任,也是合情合理的!若是矫诏,大可伪造一个真假难辨的笔迹,而诏书字迹是隆科多舅舅的字迹,正可说明隆科多舅舅句句属实!”
温皙语出更加刻薄:“皇上的笔迹又岂是那么容易模仿的?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不模仿!且他隆科多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代写圣旨遗诏?!”
“皇额娘慎言!”胤禛立刻扬声道。
温皙冷哼道:“皇上要立遗诏,为何只召见三人!却不召见三位大学士?!隆科多、马尔奇哈、额尔赫三人,俱于你来往甚密,如此瓜田李下,本宫自然不信!”
而此时,十三阿哥胤祥一身戎装入殿,见到躺在床榻上已经绝了气息的康熙,不由泪水奔涌,噗通一声跪下,膝行至龙榻跟前,哭诉道:“皇阿玛!儿子来晚了!”
胤禛见胤祥已经来了,立刻底气更足,急忙问道:“十三弟,你可已经将丰台大营兵马来了?!”
胤禛一语出,所有人的心随之紧了起来!丰台大营是京中最精锐的兵马,若是带进宫,必然引发宫变!
胤祥犹自跪在康熙榻前哭泣不止,身躯伛偻在地上,随着抽噎声儿不断地颤抖着肩膀,他语不成声:“皇阿玛,儿子不孝...快马赶来,还是没能看道您最后一眼!”
胤禄见状,弯下身亲自将胤祥搀扶了起来,道:“十三哥,你腿疾未愈,小心地上凉。”
胤祥哭得不成样子,脸上饱经风霜,比温皙昏睡以前更见苍老了,康熙的这个儿子,温皙一直觉得是极有孝心的,只可惜他蹉跎多年,直到康熙晚年才对他委以重任。只是胤祥与胤禛素来交情匪浅...胤禄如此敬重他的样子,倒叫温皙有些摸不透,他此行来到底是帮着谁的?!
“十三弟!”胤禛又上前一步追问道:“你是否带了丰台大营兵马入宫勤王?!”
胤祥稍稍止了哭声,道:“四哥说笑了,弟弟无圣旨,如何敢带重兵入宫?岂非谋逆?!”
胤禛骤然身子一个踉跄,“你、你——”
胤祥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戎装,便道:“弟弟的确是从丰台大营过来的,穿着戎装进养心殿实在是不应该!”
胤禄语出温和道:“事急从权,十三哥也是想早一点见到皇阿玛罢了。”
如此兄友弟恭,胤禛就算是傻子,也猜到了,他深深凝重着眸子,迫视着胤祥,几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
温皙亦有几分不解,的确,为何胤祥临阵倒戈?
胤祥随即朝温皙深深躬身行礼,道:“见到皇额娘安好,儿臣总算稍得几分安慰!”
温皙挤出几分笑容,略一点头,语气长长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胤祥亦是笑得有几分萧索,眼中还含着湿润:“儿臣早年受皇额娘大恩,若是不能回报,那么来日九泉之下,便无颜去见额娘了!”
胤祥口中的“额娘”,温皙自然晓得是宣妃,绝非敏贵人章佳氏。若说是为了宣妃,温皙到可以理解,胤祥对宣妃的孝顺,温皙是见在眼里了。宣妃病笃之际,亦是温皙促使胤祥修改玉牒,记在她的名下。
温皙眼中带了几缕欣慰的笑意:“宣妃有你这个儿子,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胤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俯身跪下,朝温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多谢皇额娘!”
胤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当初胤祥说的话还在他耳畔响彻,他急忙脱口而出问道:“十三弟,你是不是说你希望你的生母敏贵人得到应有的追封吗?!”
胤祥头也不回,只跪在温皙身旁,挺直了腰杆,扬声自豪地道:“四哥错了,弟弟的生母是皇考宣妃!而非敏贵人章佳氏!玉牒上记载得清清楚楚!”
胤祥这样说,半点没有犹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章佳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早年养在安母嫔膝下,曾亲眼看到他的亲额娘往八妹舒露的襁褓中塞雪,使得八妹寒热不止,引得皇阿玛怜惜来看望,借此博宠!也是那时候,他渐渐疏远了自己的额娘,认可了温敦而不得宠的母嫔。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安母嫔也被他的生母给暗中害死了!年幼的他,彷徨无措的时候是宣母妃接纳了他...只是,宣母妃也不得长寿,只是她去的时候依旧带着幸福的微笑,因为她有了儿子!
临终前,额娘拉着他的手,极为艰难地开口道:“祥儿,记得要念恩,额娘...是没机会报恩了,要记得把额娘的那一份...也一同报答给你贵额娘!”
那话,胤祥至死不能忘!只可惜后来贵额娘成了皇额娘,她一无所求。胤祥只好转而报答给皇额娘的儿子,他冷眼看得出,十六弟亦是有那份心的人,便暗中助他。包括康熙四十七年的“帐殿夜警”之事,他也是为了十六弟,而非为了四哥!甚至更远一些,额娘薨了之后,接近四哥,与四哥交好,也是十六弟的主意!
丰台大营是胤禛最大的底牌,近二十载的兄弟之情,他原本是深信十三弟胤祥的!又岂能料到,胤祥会突然变卦,投效了十六弟?!
胤禛已然走到了这一步,便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他急忙将地上的黄帛捡了起来,强自镇定道:“难道皇额娘也不遵循皇阿玛遗诏吗?!”
胤禄脸上冷笑愈浓,如今紫禁城各个关窍俱是他的人,连丰台大营都按兵不动,他自然更不屑胤禛如今的举动。
胤禄躬身对温皙道:“皇额娘,数日前皇阿玛曾经私底下跟儿子说,他老人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叫遗诏交给了您!还请皇额娘拿出真正的遗诏宣读!”胤禄咬重了“真正”二字,意思无意是说胤禛手中的那份是假的!
温皙一愣,不由疑惑:“你说什么?”——遗诏在她手中?!
“荒谬!!”胤禛嗤笑道,“皇额娘月前还在昏睡中,皇阿玛如何将遗诏交给皇额娘!十六弟要编造谎言,也编一个像样点的!”
遗诏...?温皙沉下眸子,细细去想,忽的电光火石见,康熙临死前对她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温皙脑海,“玉枕?”这两个字从温皙口中吐出。
不错,是玉枕!听竹儿说,那个玉枕是康熙亲自送到她宫中的!可是康熙明明知道温皙不喜欢硬的枕头!却还吩咐了一定要温皙日日枕着,而竹儿说过,那个枕头是黄玉雕莲花的空心枕!既然是空心,枕头内中会有什么呢?答案呼之欲出!
“小鹿子——”温皙立刻扬声,“去把本宫的玉枕取来!”
胤礼急忙插口道:“皇额娘,让儿子也去吧!”
温皙重重一点头,的确,若其中真有遗诏,胤礼亲自跑一趟也稳妥些。
小鹿子前头举着通行令开路,脚下跑得十分快,胤礼虽然不是武艺超凡之人,但是身子康健,又到了如此关头,自然是卯足了劲。
有通行令,自然通行无阻,旁人则就不成了。
小唐刚要偷偷摸摸跟着,走到前朝后宫交界处,便被层层把关的侍卫给拦住了,侍卫自是铁面无私:“没有通行令,后宫之人不得出,前朝之人不得入!”
小唐心下焦急,急忙大吼道:“我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这群狗奴才敢拦着我!”说着,便要强行冲过去。
侍卫腰刀随即出鞘,毫不客气地在小唐脖子上滑了过去!刀起头落,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飞出二丈远,咕噜噜打了几个滚,留下一大串鲜红的泼墨。
“咳咳!”李德全立在不远处,沉沉咳嗽了二声,到老了,居然花了眼,收了这么个叛逆的徒弟,还好没坏了先帝爷的大事。
侍卫上前一拱手道:“李公公,擅闯之人已经处死了!”
李德全点了点头,赞许道:“做得好!咳咳!”李德全苍老地望着远去在雪地里的十七爷的背影,他的老身子骨是不成了,只怕要继续去伺候先帝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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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连房中的自鸣钟仿佛摆动得也格外慢一些。温皙回身拉下康熙龙榻上的幔帐,还是不要看你的这些儿子们了,留恋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他满是皱纹的面颊,此刻竟然是如此的安详。
“额娘还有儿子呢!”胤禄轻声道。
说到儿子,温皙这才发现胤祄到现在还没有来,不禁皱了眉头道:“你十八弟呢?”
胤禄压低了声音道:“十八弟带兵在午门外,替儿子镇守着。”
长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胤祄没能看到康熙最后一眼。只是事关身家性命,胤禄也只能交给自己的亲弟弟才能放心。紫禁城的门户,放在外人手中,便如同将性命交给了外人。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胤礼双手捧着空心的玉枕大步走到温皙跟前,大口喘着气,可见是急速跑回来的,他双手呈上玉枕道:“请皇额娘验证!”
温皙接过那触手温润的玉枕,随即狠狠朝地上摔去。落地有清脆的声响,如此价值连城的黄玉玉枕便被摔了个粉碎,内中破肚而出的是三卷黄帛,温皙疑惑道:“怎么有三个遗诏?”
胤禄笑道:“满蒙汉三道遗诏,才是正统遗诏!”
胤礼俯身将三道遗诏捡了起来,双手呈递给自己的额娘。
温皙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张英、王鸿绪、索绰罗德保三人,十分客气地道:“请三位大学士一同验证真伪吧!”
胤礼一愣,随即便亲手将三道未曾解开的遗诏送了过去,三人也不推拒,各自展开一卷,果然是满蒙汉三种语言、三道诏书,只是诏书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三人彼此看过,各自点头。
张英为首,扬声道:“回主子娘娘的话,诏书笔迹下笔力道略轻,乃因是皇上月前病中所书,三道诏书其字迹皆是皇上亲笔,绝无杜撰可能!”
温皙道:“那边请张大人代为宣读吧!”说着,温皙亦退后几步,矮身跪下。温皙身为皇后既然跪下了,自然一众皇子也跪下了,温皙的两个儿子则跪在她身后,其他皇子则按照长幼顺序排列跪下。
张英是老臣,语调却丝毫不差,吐字圆润清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
遗诏的长度有点超乎温皙的想象,而遗诏的内容,似乎是康熙在不断地自夸,只是地上跪着的皇子人人恭敬,半点声音也不敢出,温皙只好端端正正跪着。
张英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流利:“...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无取天下之心,尝兵及京城,诸大臣咸云当取,太宗皇帝曰:明与我朝素非和好,今欲取之甚易,但念系中国之主,不忍取也。后流贼李自成攻破京城.....”
得,夸完了自己,然后夸祖宗十八代!
“朕之子孙百有余人,朕年已七十,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与蒙古人等无不爱惜。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儿孙和睦,亦欣然安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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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读到此,温皙不禁黯然,子孙和睦?康熙这样的遗愿,是不能达成了...
张英的声音微微一顿,方才更扬声道:“皇十六子元亲王胤禄,朕的嫡子也,早承父望,文武俱佳,孝顺成性,友悌兄弟,当立为皇太子,于朕百年之后承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十三日 卯!”
听完了传位诏书,只怕所有人的膝盖都酸了,只是这样还不算完。张英合起诏书退后,然后是索绰罗德保上前一步,展开满语的诏书,开口叽里咕噜,念了一大通,温皙通晓满语,知道这个诏书和汉语诏书是一个意思的。
德保宣读完了满语诏书还有王鸿绪再度上前宣读蒙语诏书,三道诏书宣读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胤禄亲自将温皙搀扶了起来,回身望着也刚刚站起来的诸多兄弟们,昂首踌躇满志道:“三道诏书,俱为皇阿玛亲笔所书,诸位兄弟,想必没有什么异议了吧?!”
三位大学士为首,急忙伏跪:“臣(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一切既已成定局,自然无人再敢有什么异议,一众兄弟包括满是不甘心的胤禛,都呼啦啦跪了一地,诚亲王身为诸皇子之首,更是忙不迭地巴结道:“皇上既已是九五之尊,臣请避讳而改为‘允’字!”
胤禄笑着道:“三哥无须如此,既然是自家兄弟,若是改名,倒是失了兄弟间的亲密了!”
诚亲王却表现出了不同于往常的执拗,言辞肯肯道:“皇上厚待臣等,只是素来避讳帝王名讳是不可更改的规矩!还请皇上允准!”
胤禄略一思忖,看了看自己的亲兄弟,他倒是的确不希望改“胤”为“允”,那样的话他亲生的两个弟弟岂不是也该改名了?随即道:“皇考在世之时,曾改废太子保只名讳为胤礽,只因‘保’广有人需改名避讳!只是旁人避讳便罢,若让十几位兄弟皆改名,实在不妥!故,自即日起,朕改‘胤’字为‘元’!”
“皇上圣明!——”一时间众人齐齐高呼。
温皙无奈地笑了笑,元字可不如“胤”字生僻,如此一来,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避讳而改名了。只是如此,胤禄...哦不,元禄算是趁机收买了不少人心,同样也在史书上落下一个厚待兄弟的美名了。自古帝王改己名,而免使太多人避讳的,古来有之,汉宣帝刘病已登基后改名刘询,亦是此意。
一切既已成定局,温皙也累了。接下来的,整个紫禁城皆是白色,白色的雪,白色的衣服...温皙跪在康熙的棺前,一次一次弯身,额头一次一次碰触到冰冷的地面,眼中的泪麻木地流淌着。已经渐渐忘却了时间,直到来年春暖花开,帝王的九龙袍穿在元禄身上,她还恍在梦中。
“儿子想为皇考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召嫔妃、不食荤腥。”已经登基为新君的元禄道。
温皙点点头,“这很好,只不过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皇额娘也要保重自身!”元禄含了几分哀愁看着自己消瘦的额娘。
温皙艰难地笑了笑,随即问道:“我听说十四阿哥病倒在府中,你不许太医去诊治?”
元禄眉宇间有冷然之色,“是!是儿子的旨意!胤祯镇魇皇额娘,致使皇考与皇额娘阴阳两隔,儿子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请皇额娘要不要为他说情了!”
温皙的确有些不明白,元禄对胤祯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起的,带着几分回忆,温皙望着殿外消融的雪,道:“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胤祯的生母密嫔禁足的时候,他被送到承乾宫来,和你住在一个偏殿。他的走的时候,你拉着额娘的手问:能不能别叫十四哥离开?”
温皙看着儿子已经成熟的面颊,轻声问:“你还记得吗?”
元禄脸上隐隐触动,仿佛亦在回忆那久远地过去,许久才道:“儿子知道了。”随即,元禄道:“说到这承乾宫,皇额娘也是时候该搬去慈宁宫了,儿子已经叫人重新粉饰过了!”
温皙脸上实在挤不出笑容,只愁绪满额头道:“缓一缓吧,如今...乏累得很。”心,实在有些疲倦了。
“是,儿子明白。”元禄自然明白此刻额娘的心情,随即转移话题道:“额娘,如今儿子觉得该择日立后立妃了。”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道:“叫钦天监择个吉日,该叫宜兰位主中宫了。”
元禄的额头微微一蹙,道:“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儿子想着如今国库并不充裕,就封后立妃一同办了。”
温皙无心多理会这些事,便道:“这些你跟宜兰一起商量着敲定就是了。”
元禄脸颊微微扯动了二下,似乎有些不大情愿,道:“宜兰也同意一同大封。只是对于其他妃妾的名分,儿子该问过皇额娘的意思。”
温皙道:“那你和宜兰的意思呢?”
元禄脸上微有不快,道:“宜兰的意思是按照原本王府的身份高低来,侧福晋封妃,庶福晋封嫔,有生养侍妾的封贵人,其余为常在、答应等。”
温皙点头道:“很是公允。”这样册封,的确很公平。
“可是儿子想封绿桐为妃!”胤禄颇有几分笃定。
温皙微微一愣,想到胤禄对胤祯的恨意...或许绿桐当年小产,才是促使他如此深恨的缘由吧!温皙想了想,道:“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太宠爱她!后宫中的女人若是得到太多的宠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元禄随即沉默,半晌才道:“儿子明白了,便封伊尔佳氏为温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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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元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一些,上午的时候庄成贵太妃和淑慎太妃进宫来陪温皙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大半温皙都没有听进去,她们只是絮絮叨叨无非是儿孙的事儿,她们一生没有得到帝王长久的宠爱,所以康熙驾崩,也没有太多的悲伤,尤其是特许出宫搬到儿子府上住着,就更是忙活着儿孙的事儿了,虽然忙,却乐在其中。
元禄的妻妾都加封了,自然先帝的嫔妃也要上尊号,则了吉日挪出宫,一则是要给新皇的嫔妃挪地方,二则当初千叟宴上康熙答允的事情元禄身为儿子自然要替皇父履行。
加封先帝皇七子淳郡王为亲王,其母成妃加封庄成贵太妃,是先帝嫔妃中唯一一个贵太妃;先帝皇十五子胤禑封和硕愉亲王,跳过多罗郡王一级,直接封亲王,其生母皇考勤贵人陈氏晋勤太嫔,养母赫舍里氏尊为淑慎太妃。
这二位太妃与温皙多年亲厚,故而是诸多太妃中最尊荣的了。先帝有十六个儿子,除了圈禁中的废太子胤礽、皇长子胤褆和皇十四子胤祯,其余俱已为亲王。早年被割爵八爷胤禩加封为和硕廉亲王,九贝子胤禟加封和硕度亲王,敦郡王胤俄晋敦亲王,十二贝勒胤裪封履亲王,十三贝勒胤祥封和硕怡亲王,十五贝勒胤禑封为和硕愉亲王,襄郡王胤礼晋襄亲王、哲郡王胤祄晋哲亲王。
这样大举加封诸多兄弟,元禄的手笔可比他的皇父当年也大方多了。只是这样的大方并不代表他对这么诸多兄弟放心,晋封之后,前面诸往所在势力纷纷被新皇打乱,廉亲王与度亲王被重新启用,负责礼部事宜,而多年以礼部为地盘的诚亲王胤祉则被调往工部负责。多年闲散的敦亲王胤俄却被委以重任,出任新一任的宗人令,而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矫诏的雍亲王胤祯奉旨捉进了宗人府关押着。
原镶黄旗都统因参与伪造遗诏与隆科多、额尔赫三人俱被问斩,怡亲王胤祥调任镶黄旗都统。襄亲王胤礼则被负责丰台大营事务。
“你打算怎么处置雍亲王?”私底下的时候,温皙也开诚布公地问了元禄。
元禄道:“儿子不想担当残害手足恶名,只是四哥...下半辈子也只能再宗人府度过了,儿子不会亏待他的饮食,也会保留他的爵位,待他百年之后有世子弘晖承袭。”
这样的处置也算手下留情了,此时此刻,温皙更多是是同情胤禛,他年幼之时曾经被生母养母双双抛弃,与她多年交好的十三爷胤祥也从未与他真正交心!他这辈子不曾对谁真心,故而也不曾得到任何人的真心,包括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因为在乌拉那拉氏心中,儿子比丈夫更重要。弘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大约元禄是刚刚上朝回来,还穿着帝王的缂丝九龙朝服,那明晃晃的颜色刺得温皙有些睁不开眼睛,迷离中...还是那样清晰的记忆,康熙也常常这个时候来承乾宫。
斜照进正殿的朝阳仿佛是金色的,度在元禄已经年过三十的面庞上,可能是多日来的劳碌,眼下已经有了乌青,只是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无不肖似他的父亲...
温皙怔怔看得出身,手缓缓地抬了起来,不自觉地抚摸上他的脸庞,露出柔和如许的笑容,嘴里不自觉地喃喃:“玄烨,你下朝了吗?冲一盏茉莉雀舌毫,可好?”
“额娘!”
一声“额娘”,把温皙从梦幻泡影中拉了回来,元禄眼中有几许湿润,缓缓道:“皇额娘,皇阿玛已经去了!”
温皙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是啊,康熙已经去了,只是每每初阳灿烂的时候,她总记得玄烨这个时候会过来,有时候什么也不多说,只陪着她品一杯新沏的茉莉雀舌毫,茉莉雀舌毫是温皙最喜欢的茶,却不是康熙最喜欢的茶,他是喜欢龙井和碧螺春的。只是来了,却总要喝她最爱喝的茶。
“是啊,他已经不在了...”说完这句话,温皙疲惫极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好像已经老去了,发自内心的苍老。
元禄微微叹一口气,又是这样...他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龙袍,想着或许下次来请安的时候穿寻常装束是否会好一点?心中想着,嘴上却急忙转移话题道:“皇额娘,移宫的事儿不能再拖延了。”
“移宫吗?”温皙常常叹息着,是啊,她现在是太后了,承乾宫是嫔妃住的地方。现在东西六宫里住着的都是元禄的嫔妃们。
新皇登基,封嫡福晋瓜尔佳氏为中宫皇后,封侧福晋富察氏为媛妃、侧福晋年氏为姝妃,庶福晋伊尔佳氏为温嫔,二阿哥弘显生母庶福晋扭颜氏为仪嫔,四公主和欣生母孔氏为贞贵人,五公主和乐生母为杜氏、七阿哥生母刘氏俱为贵人,其余常在、答应各得位份。
六阿哥弘智生母庶福晋珠格氏追封为悯嫔。珠格氏生弘智的时候尚且十五岁,千难万险才产下这个儿子,只可惜坏了身子,十八岁就殁了。这一点也是温皙的过失,后来事多忙碌,无暇顾及太多,胤禄自己也把十八岁以前不能生孩子这点给抛诸脑后了!
故而皇后宜兰带着嫔妃来请安,人数不算多,比起当初温皙当皇后的时候的确要少多了,只有二个妃子、二个嫔和三个贵人。
后宫的凤印从温皙手中转交到儿媳妇手中,宜兰是个贤惠的妻子,虽然是有限的贤惠,但是作为皇后,她是十分合格的。故而择了个适当的日子,温皙当着嫔妃的面把凤印及中宫笺表一并交给了她。
宜兰急忙福身跪下:“媳妇无德无能,不敢领受!”
温皙笑了笑,身为皇后,哪里会不希望得到这个东西呢?!便语气和蔼地道:“你是皇后,该是你的便是你的。”
宜兰双手颤抖地接过凤印与中宫笺表,一旁的姝妃年氏差点将手中的绢帕给撕破了,倒是媛妃富察毓秀气度从容,只露出端庄的微笑。
“以后后宫大小事务,你都看着办。本宫...”温皙嘴里微微一顿,随即道:“哀家——累了。”
哀家,的确是哀家了。一个寡妇,可不就是“哀”家吗?!当初她一怒之下飞出宫墙,曾经去往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哪里遇见了乌尔衮兄妹,便是自称“寡妇”,如今却成了真正的寡妇了!
“谢皇额娘恩典,儿媳一定不负所望!”瓜尔佳宜兰此刻自然是高兴极了的,却不曾察觉温皙脸上沉沉的落寞。
作为太后,的确和这些年轻娇艳的嫔妃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草草打发了她们。温皙一个人独自走在慈宁宫前面景色秀丽的慈宁花园中。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温皙回身一看,原来是胤祄,穿着一身亲王的朝服,在她身后一丈外跪着行大礼。
温皙挤出一个带着愁绪的笑容:“怎么没有带云陌一起进宫来?”
“云陌半路被皇后嫂嫂请了去...”胤祄又急忙道,“皇后嫂嫂久不见云陌,说想念得很。”
是了,胤祄的福晋索绰罗云陌与宜兰很是交好呢。温皙虽然不过问前朝的事儿,却也知道宜兰如此长袖善舞的用意,如今前朝有人提及立储之事,元禄有长子弘明、嫡子弘旦等七个儿子,前朝的争执无非又是立嫡立长的问题。
“儿子听沈姑姑说,额娘独自一人来了慈宁花园,故而便也独自过来,儿子想和额娘说些私底下的话!”胤祄突然定神望着温皙,徐徐道:“额娘以后打算怎么办?”
温皙轻轻一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胤祄咬了咬嘴唇,追问道:“额娘是否打算离开?”
“说什么傻话呢!”温皙半是责备地道,她如何听不出胤祄话中的意思的,只是康熙才驾崩没多久,她怎么会考虑那种问题,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师傅他——”胤祄顿了顿,眼中颇有几分难言的怒色,“额娘千万不要跟他走!”
温皙此刻满心满腹是愁绪,也没太关注儿子的表情,只道:“我自然不会跟他走。”语气是缓缓的,却是十分肯定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哪怕她的一生有千年一般漫长,这千年的岁月只怕都要自己一个人了。如此想着,难道她真得要虚活千年吗?漫长的寿命到底又何用处?!还不如换十分之一的相守白头到老!
听温皙这样说,胤祄也稍稍放松了些许,只是想到师傅的法力,以他的能力,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额娘了。虽然石静一是胤祄十数年的师傅,与他相处的时日不见得比皇阿玛少,只是在胤祄心中,石静一到底不能与皇阿玛相提并论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只不过是客气的说法罢了!
“对了,静一不是给了你一个芥子袋吗?能给额娘把玩几日吗?”温皙突然开口道。
胤祄一愣,他有些捉摸不出额娘说这句话的用意,却没有迟疑地将袖中的芥子袋取了出来,问道:“额娘要做什么?”
温皙笑了笑,道:“闲着无聊,总要找点事情做罢了。”
胤祄急忙将芥子袋的口打开,道:“芥子袋的封口,只有儿子才能打开,只不过一旦打开,只要有法力的人都能够使用。额娘尽管拿去把玩,儿子也没装什么东西。”
489
慈宁宫。
“竹儿,你可曾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竹儿丝毫不迟疑地道:“奴才自然是跟着主子了。”
“若是...若是我不在了呢。”温皙看着她也渐渐老去的面庞,这些年她也老去了,是啊,人都会老去。
竹儿微微愕然,急忙道:“太后怎么说出这些丧气话了?!您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哪怕真有那一日,奴才也要跟着去下头伺候您!”
“别说傻话!”温皙只好沉下脸色,随即好言道,“你还有女儿、女婿,还有四个外孙呢!”
竹儿摇摇头,“绿痕早不是小孩子呢,奴才最小的外孙也十岁了,早不需要奴才操心了!”
温皙柔声道:“难道你没有想过出宫颐养天年吗?”
竹儿继续摇头,“奴才只想伺候主子。”
“可是...”温皙长长叹息道,“我要走了。要去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
竹儿顿时慌了,“奴才、奴才...”素来稳重的竹儿,此刻舌头也有些打结了。
温皙突然握着她已经满是皱纹的手,满是期许地道:“若是你想出宫,我给你一个大宅子和良田百顷,让你安养余生。”
竹儿使劲摇头,极为坚决地道:“奴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宫里!”
竹儿是个很柔顺的人,但是执拗起来,纵然是温皙也无法改变!她无奈地叹息着,眼中带着哀愁之色:“那么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留在宫里再好,也是要伺候人、做奴才的,不如出宫安养,买几个丫鬟伺候自己。做个富贵闲散的老太太,享几年清福。
“奴才听主子的,主子让奴才去伺候哪个小主子,奴才就去哪儿!”竹儿晓得不能继续留在温皙身边,只好退而求其次。
温皙低低地叹了一声,道:“那我跟皇帝说。让你去乾清宫做管事嬷嬷吧。”这个紫禁城里,最有地位的奴才就是皇帝和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了。元禄一直对竹儿很尊敬,想来也会好好待她的。只是温皙从她眼中看出了几分犹豫,随即便又问道:“或者,你帮我照顾福儿?”只是福儿到底要出嫁,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到底不如乾清宫管事嬷嬷来得有地位。
竹儿却连忙点了点头,“奴才愿意伺候去伺候温慧公主!”
固伦温慧公主,这是元禄给自己亲妹妹亲自拟定的封号,而六姐固伦温悫公主玉录玳加封为固伦温悫长公主。成为众公主之首。
温皙将身边服侍了一辈子的管事姑姑安排去成为瑚图里宜敏比的教习姑姑,让元禄颇感意外,这一日照例来请安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皇额娘怎么不让沈姑姑伺候了?”
温皙只笑了笑,却不回答,她凝望着自己的儿子,“你姐姐玉录玳昨儿进宫来了。”
元禄眼下微微一沉,“六姐是为曹家的事儿来的吗?”
温皙点头。“曹颙的事儿,便是她的事。她自然不能不在乎。你也知道你姐姐的脾性,曹颙这么多年爱着她、敬重她,的确难得!”就连玉录玳没有生儿子,曹颙也宁可让父亲过继,也绝不纳妾,这点叫温皙很是赞许。曹颙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好丈夫、好男人!同样身为一个好男人。他不能看着家族倒台而视若无睹。
元禄沉声道:“皇额娘放心,朕不会以为江宁织造之过,而牵连额附。”
温皙追问道:“曹家..真的不可饶恕吗?”
元禄长长叹了一口气,也很是无奈的样子:“国库亏空,江宁织造、苏州织造的账目问题实在太大!儿子登基之初。已经暗中叮嘱过他们尽快弥补上亏空,他们却置若罔闻!”说到此,元禄眼中隐隐有迸射出来的怒色,那笔亏空的数字,的确超出了他的隐忍范围。
织造府的亏空从何而来,温皙心中明白,只是曹家也必然从中中饱私囊了不少,偌大的曹氏一族繁华都是用银钱撑出来的,温皙也没有什么理由替他们说情,便道:“亏空...到底也不全然是他们的过错。不若,便饶他们性命吧!”成婚之后,玉录玳没求过她什么,如今来求,温皙自然不能不做点什么。
元禄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头道:“儿子谨遵皇额娘懿旨。”
温皙渐渐舒缓了几分笑容,元禄随即道:“不过曹氏除了额附之外,割除满军镶黄旗旗籍,为官的一律革职贬为庶人,家产如数充没。”如今担任江宁织造的是曹寅嗣子,曹寅已经过世多年,否则玉录玳也不会只来求一个保全全族性命了。这样的惩罚,也算手下留情了,若非有玉录玳的关系,曹家安能得此保全?更让温皙安慰的是,到底曹家的一切没有牵连到曹颙,他依旧是满军镶黄旗、固伦额驸,乃至领侍卫内大臣。
看着元禄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的面庞,温皙有些庆幸,早在他登基之前,便给他服用了还阳丹。
“还有一事——”元禄拧着眉头,“前朝提议立太子的呼声愈发高了。”
温皙轻轻嗯了一声,道:“若是不立储君,着实难安朝臣之心。”
元禄更深地皱着眉头:“连皇额娘也觉得该立太子吗?”
“立是必然要立的,只是——”温皙露出一抹深有意味的笑容,“秘密立储如何?”
元禄微微愕然,随即笑道:“皇额娘英明!”
当立储君的诏书被搁置在养心殿正大光明牌匾之后,群臣的提议也被止了下来,而只有太后和皇帝晓得,那所谓的立储诏书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对于立谁为太子,只怕元禄自己都拿不定主意,弘旦虽为嫡子,性子也不错,但是资质并非绝顶,以元禄的苛刻,总是看他觉得这儿不好、哪儿也不好的!其余几个儿子,年长的,他也能跳出一大堆毛病来,小的又懵懂无知,更是不必提了。
只是这些已经不是温皙要操心的问题了,这一日,温皙独独叫了胤祄来自己宫中,谴退了所有殿中伺候的人。
“皇额娘,您怎么了?”下意识地感觉,胤祄感觉到皇额娘和以往不同了。
“小螃蟹,额娘很久没抱过你了。”温皙目光柔和中带着哀婉。
胤祄顿时脸上一红,下意识要出口反驳,那样捉狭的小名儿,实在是太...只是对上自己额娘那哀沉如许的目光,胤祄不由沉默了。
将高大的儿子抱在怀里,温皙几乎抱不过来了,“小螃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抱了许久,温皙才松开手,将保存在自己这里数日已经塞满了东西的芥子袋亲手挂着胤祄腰间,“你六姐已经是做岳母的人了,有额附照顾,不需要额娘担心;你十六哥素来沉稳,额娘也放心得下;你十七哥与姵儿夫妻和睦,福儿有你十六哥那样疼爱和照顾...额娘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
“儿子也不是小孩子了!”胤祄急忙强调道,但是立刻便品出额娘话中的不对劲,怎么额娘的话好像是在告别似的!
温皙抚摸着儿子的面颊,柔声道:“你要好好修炼...将来,你和额娘或许还能相见。”
“额娘,您要去哪儿?!”胤祄急忙慌乱地追问道。
温皙不舍的笑容漾起在嘴角:“好好记住额娘的话:...”温皙凑到他的耳畔,说了一句他现在听不懂的话,“一定要记住了,不要忘记去找额娘!”胤祄也是金丹修士,若是能更进一步,便可以活到三百年后,那样他们母子还能再相见,只是彼时他们就是没有血缘的母子了。
胤祄眼中满是惊疑和不解地望着自己的额娘。
交代了胤祄,把一切安排完毕,温皙谴退了在殿中伺候的所有人,合上眼睛,以心念道:“系统,你说过能送我回去。”
“滴滴!使用者你好,扭曲时间并从中穿梭需要大量的灵气,所以需要将空间初始化,提取其中所能提起的一切灵力!据系统计算,只能将使用者的灵魂送回去。”
“没问题。”温皙满脸轻松地道,这个世界她已经不想再呆下去了,只要呆在这里,她便永远无法从康熙的死亡的悲痛中走出来,她需要一段新的人生。
“滴滴——”系统突然发出沉闷的声响,“初始化启动,空间内一切智慧动物抹除记忆送出空间,一切非智慧动物移出空间,一切植物提取灵气,一切......”
而温皙的灵魂渐渐被抽离了身躯,坠入了一个黑暗的甬道中。而她的身体,不再是上一次昏睡那样,而是永远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乾元元年五月初五,皇太后钮祜禄氏丧,上悲恸,上尊谥曰:孝温诚瑞端宪穆和恪奉天佐圣仁皇后,即孝温仁皇后。
在黑暗的甬道,温皙渐渐失去了意识,他听到耳畔依稀有陌生的两个女人小声交谈的声音,以及鼻孔中的消毒水的气息。身上有曾经体验过的僵硬感,就好像上次回魂的时候,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久不用的身体。温皙缓缓睁开眼皮,入目是一片无暇的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以及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
终于,回来了。
ps: 正文完结。尽请期待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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