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孩子们

这天, 张博梁带着妹妹亦涵和林更生在花园玩。小亦涵慢慢走到盛放着的月季花前面,伸出小手想要摸上一摸。

不远处的夏荷正想要出声制止,就看见博梁一把拽住了亦涵的小手, 严肃地对她说:“不能摸, 花枝上有刺, 扎手会痛痛。”一边说, 一边将自己的手靠近花枝上的刺, 假装了一个扎的动作,再非常夸张地伸直手指头,面容扭曲, “啊,好痛~”地叫着。完美诠释了摸花-扎指头-会痛的过程。

夏荷看着好笑, 博梁小少爷完全把二奶奶那一套教育孩子的方法学到了, 有他看着小小姐真让人放心, 便又坐回原地,由着三个孩子在草地上自由待着。

1岁多的亦涵已经能充分明白别人的表达, 她看看哥哥痛苦的表情,便将脸扭到一边,玩起地上的小草。过了一会儿,她又被鲜艳的月季花吸引,有限的脑容量让她忘记了刚才哥哥的精彩表演, 她再次向着月季花伸出了罪恶之手。当然, 也再次被尽职尽责的好哥哥打断了。

如是三次后, 亦涵的耐心用尽, 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博梁无奈地摸摸她的小脸:“哭什么啊, 都说了会扎到手的。”

旁边的林更生已经摘了一朵月季花下来,细心地一个个去除了花刺, 才将花枝交到亦涵手中:“妹妹拿着玩吧。”

博梁小大人一般地对林更生说:“你不能总这样惯着她,娘亲说了,不能什么都给她,让她哭一哭没事的。”

林更生笑笑,温柔地帮亦涵擦去了眼泪,“可以玩了,不怕,已经没有刺了。”

亦涵看看这个轻声细语、帮她摘花的好人哥哥林更生,再看看那个严辞厉语、总是训她的坏人哥哥张博梁,小小的内心中决定还是更喜欢好人哥哥多一些。

正在这时,远处走来两个孩子,一个是大房的庶长子张浩然(12岁),一个是大房的嫡子张峻严(5岁)。别看张峻严年纪小,他却走在张浩然的前面。而张浩然,自从经历了噩梦事件,整个人都变得胆小许多,再加上陈氏在生了张峻严后,对王姨娘多方打压,张浩然更加谨慎小心。象现在,不过是陪张峻严到花园里玩,他不仅走在张峻严的身后,还一副战战兢兢、缩头缩脚的模样。

张峻严远远就看到张博梁等人,对这几个兄妹,他是相当无感,以前从来没见过,现在突然出现,还要住在家里,辛苦娘亲操心他们的吃用,听娘亲说,以后他们可能还要和自己抢其它的东西。

此时张峻严走到张博梁等人面前,正要行礼,眼角瞥到张亦涵手中捏着朵月季,有些不高兴了:“妹妹你怎么能把花摘下来呢,你到别人家做客就是这么没礼貌吗,你问过我没有,你就把花摘了。”

张亦涵拿到花后,自然少不了闻闻捏捏,花瓣早就被她揪掉了一小搓,此时被张峻严一问,虽然不太明白说的是些什么,但也知道对方不是善意,忙扭头去找哥哥。

林更生向前一步,正要开口承认是自己摘的,却被张博梁拉了一下。

张博梁走到张峻严面前:“峻严弟弟,这花种出来就是让咱们家人观赏把玩的,据我所知,这里并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大伯母也是时不时差人剪了花放回房间的,我妹妹只是摘一朵玩一下,没有什么不可以。”

正如张博梁所说,能种在外面露天地上的,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平时各房都是随意采摘,所以张峻严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花不花的。他只是在家里横惯了,又听他娘说这府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本来就对生活中多出这么几个孩子有抵触,现在看到张亦涵摘花,便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不太痛快。

如今张博梁一回嘴,他立时觉得自己被顶撞了。想张峻严在侯府中,上面两个亲姐姐,因为重男轻女的陈氏而让着他。还有一个庶兄张浩然,又是这么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也是被他欺负惯了的。虽然新夫人生了个辈分比他大的小叔叔,但现在年纪还小,平时根本不会见面,自然也没有冲突。张博梁可谓是横空出世的对头,年纪大些,也是嫡子,而且丝毫不怕他。

张峻严火了:“当然不可以,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摘了我家的花,就是不行,你们要道歉。”

张博梁寸步不让:“这里也是我家,是我祖父的家,才不是你一个人的家,我摘我自己家的花就是可以。”

这两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5岁,吵起来也无非是“你家”“我家”的争辩,没有逻辑,更没有什么新鲜词。

张亦涵听两个人吵架声音越来越大,心里害怕,便走到张博梁身边,伸手想去牵哥哥的手。

张峻严正在同张博梁对吵,见张亦涵走到近前,突然出手将她一推,直接把张亦涵推个仰倒。张亦涵连惊带怕,自己翻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张博梁见妹妹被推倒,便伸手去推张峻严;张浩然本来只是站在后面看着,见张峻严被推,怕嫡母陈氏事后责难,便也加入进来去推张博梁;旁边正准备蹲下身子安慰张亦涵的林更生一见此情况,两个打一个,就也加入进去。

于是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四个人就乱成一团,你撞我,我推你。等夏荷等人冲过来,将几个小主子隔开时,已经不知谁被谁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纷纷由下人带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房内,戴文暄看着嘤嘤哭的张亦涵,冷静的林更生,气愤的张博梁,心内好笑,儿子一贯听话,还以为不会遇到打架这种事呢,果然只是时候没到啊。

张博梁认真还原着当时的情景,模拟双方的情况,一会站在这个位置上说几句,一会站在那个位置上说几句,讲到妹妹被推倒,还气得微微红了眼圈。

戴文暄在他讲话的期间把张亦涵检查了一遍,没受伤,好好的。耳听得张博梁问:“娘亲,你说是吧。”

戴文暄亲亲张亦涵的小脸:“是,我也不认为摘朵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这侯府也是咱们家。你们没有错。不过下次还是别打架了,说上一句,解释过就可以走人了。不用非得争出谁对谁错。”

张博梁哼一声,撇嘴道:“以后我再也不和他说话了,也不和他玩,也不和他好。”

另一边,大房陈氏正在认真检查张峻严有没有伤到哪里,嘴里也说着类似的话:“我的儿,还有哪里痛吗?你说你和他们打什么,哪个都比你大,你能讨到好?”转头又看向张浩然,恨恨道,“弟弟挨打的时候,你干什么呢,良心长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护着自家人。”

张浩然低垂着头,偷偷看着外间跪在地上的王姨娘,眼泪一滴滴缓缓流了下来。

陈氏看他那个样子就烦,挥手让他和王姨娘退下,自去嘱咐张峻严不要和张博梁等人再起争执。

唯一听得乐不可支地,恐怕就数刘铃了。刘铃笑着对青花道:“哎呀,这下陈氏可要心痛坏了吧,她家的宝贝蛋居然被人打了。”

因着刘铃代父母教养弟弟长达十年,来侯府后,对陈氏娇宠着张峻严的做法很是看不惯,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权贵人家就是这么养孩子的。反正刘铃是绝不会这么教养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刘铃问青花道:“陈氏最近没什么动静吧,张轩使用的所有东西你都要细细看着,全都从府外买,他们配发的一律不要用,听说这府里不干净,前几年就有孩子“意外”去了呢。”

青花恭敬回话:“夫人放心,奴婢一直留意着。奴婢看大奶奶也没那个胆量,最近也不过克扣些布头面料,上次送来的那匹布,至少放了有十年,一摸就糟烂了,也好意思送来。”

“她不过是要给我添添堵,嗯,也不能让她太闲着。”刘铃眯着眼,用手指轻敲桌面,想了一会儿道:“上次不是有人给你递纸条吗,查出来是谁了吗?”

“奴婢无用,暂时还没查出来,不过奴婢推测应该是朱姨娘。”

“从受益人来推测,当然是她。不过这后宅之事,却不好说。”刘铃定了主意,“那纸条上,说是陈氏哪个手下贪得最多?”

“是管库房的马婆子。”

“好,就她吧。”

当晚,定国侯从前书房回来,坐下后喉头一痒,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刘铃一边帮他捶背,一边心疼道:“侯爷今天的药有没有认真喝?这都咳了快一个月了不见好,真是让人着急。青花,下午时让你嘱咐厨房炖的冰糖雪梨羹,炖好了没有,快拿过来。”

转头,刘铃由捶背改为捏肩,对定国侯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侯爷这段时间总喝药,也是苦着了。听人说雪梨最润肺,我让他们做了,侯爷甜甜地喝上一碗,对身体好,心情也好。”

定国侯微笑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不一会儿,青花端了个小碗过来,交到刘铃手上。刘铃开了盖,拿勺子搅了几下,脸色就起了变化,又尝上一口,忽地将勺子放下,忙忙拿过盖子重新盖上,对青花说:“你先端下去,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和侯爷说。”

青花一直站在刘铃身边,碗内的情形自然看得清楚,此时接过碗,脸色铁青,眼中透着怒气。

定国侯又不是瞎子,两人这一番动作自然全看在眼里,不由起了疑心,对青花道:“把碗拿过来我看看。”

青花犹豫地看看刘铃,刘铃悄悄向她使眼色,微微摇头。又被定国侯看个正着,厉声道:“怎么,我说话都不管用了,快把碗拿来给我。”

青花一咬牙,将这碗冰糖雪梨羹递到定国侯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