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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乌嚷嚷地来了太多人,大都是响应号召,做足了面子功夫。还没过头七,已经有人坚持不下去,迟到早退的、躺着切着的、笑着喝着的大有人在,所谓树倒猢狲散,生前风光逃不脱身后炎凉。
几天之后,雍正又来看允祥,我长久地跪在地上跟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知晓了一些事情也决定了一些事情,心里也有了安排。
棺木被垫得很高,堂前的烛火随风跳个不停,我看着睡在我怀里的弘晓,哭肿的脸上依然还挂着未干的泪,他蜷在我怀里,时不时地想找个舒服的位子。我低声吩咐旁边的嬷嬷:“把小阿哥抱回屋睡吧。”
她轻轻接过他,却发现弘晓的手抓住了我的前襟,我一点点掰开他紧握的小手,看他越来越远地离了我的视线。
灵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弘鶵几天没合眼,守灵还要招呼家中不停到来吊唁的人,疲累地瘦了好几斤,我心疼他便让他回屋睡去了。站起身子在灵前烧了几刀纸,“爷,如果下辈子投胎,就让我把这世的记忆全忘了吧,下个轮回咱们再别这么互相折磨了,都坦诚一点,互相让一步,行不?”
一张张的纸入了火盆伴着我的声音被烧得只剩灰烬了,“我能替你做的也没几件事,最后一面没见上,就让我送你这最后一程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纸投进火盆。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她走到我身边跪了下来,呆呆凝视着棺木和灵堂里用满汉语写着的牌位。
我问了句:“来了?”
她轻轻点头,从我手里抽了一半的纸,一张张地往里送着。半晌,有声音问:“他真的死了吗?”
我也问:“你真的疯了吗?”
谁也不回答,许久都没有声音,我偏头看她,素慎已经是泪流满面,微红的火光映着她的脸,泪水也熠熠发起光来,她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嘴里口齿不清地喃喃道:“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
我一闭眼,蓄满的泪水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七七之后,允祥正式下葬,他临终前告诫家里众人,丧事尽量减省,不要铺张。因为这句话我又红了眼,眼瞅着送丧仪的队伍抬起棺木,悲怆的唢呐声猛然响起,声声如泣,哀婉真如人的哭声,乐器也有性灵?否则怎会觉得心也被它挖出来了。在漫天的白色悲寂里,飘舞落下的纸钱也变得感伤,允祥是离我越来越远了,这以后就真的是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雍正封弘晓为怡亲王,袭了允祥的爵位。
弘鶵被封为郡王,有了自己的府院。不日就要搬走。
弘晓有了新的怡王府,旧王府以后改为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