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 快些,在快些!”姬宸颤抖着托着祝枝澜,他有些不明白, 刚刚交战的时候, 明明还是生龙活虎呢, 怎么这会就成了重伤呢?
血, 鲜红的血, 顺着祝枝澜的嘴角断断续续的倘若在姬宸蓝色的长袍上,染上了一片紫色。
姬宸闭了闭眼睛,心中有一种挫败感, “祝枝澜,战场上都挺过来了, 这次别让我觉得你是孬种……”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姬宸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 恍惚之中,感觉到有人唤自己, 朦朦胧胧的将祝枝澜交了出去,再后来就是一片浑浑噩噩,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祝枝澜已经昏迷了数日了,吴军师却守在帐篷旁边,不准任何人帮助祝枝澜清洗身子, 亦或者移动祝枝澜半分, 就连薛无情和那些美妾都被拦了回去。
祝小将军生死未卜, 被皇上看好的封疆将军竟然被人在半路上拦截, 眼见着自己看好的棋子差点被人给灭掉, 当今皇上龙颜大怒,以前是找不到由头, 如今一来,整个朝野顿时气氛紧张压抑。
虽然皇上并不能够实际上处置那些家族,但是到底起了一些震慑作用。
至于疆边更是陷入了一片诡异之中,赵云歌几次想要见祝枝澜,却都被吴军医不怕死的给挡在了外面,就连赵云歌带来的军医亦是如此。
祝枝澜这病倒是很清楚,乃是耗费太大的心血施展阵法,治疗的药物让谁看都是那般,如今醒不过来,看来是内伤颇重,只是这女儿身,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旁人知晓半分。
吴军医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老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将军究竟如何了?你为何不让我们见将军一面?”薛无情异常的气恼,在她心中,早已经将祝枝澜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吴军医啪嗒啪嗒的抽着烟,声音有些沙哑,“你就甭为难我了,将军早有安排,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哼哼……你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俗话说将在外,有所不受。将军这事也是这个理,如今他昏迷着,能做什么主,你若是耽误了将军最好的疗伤阶段,别怪我不客气!”
“你便是说上大天来,也是这个理儿!”
姬宸有些神游的晃了过来,“芍药,你就别为难老吴了!”身子有些发软,又晃悠到了一旁的帐篷之中。
薛无情张了张嘴,一口气没上来,只得气冲冲的转身进了别的帐篷之中。
“别以为不让我看,我就没办法了,你们要是将澜儿给治坏了,便别怪我不客气……该死的商山七皓,那几个老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薛无情嘟嘟囔囔的靠在床垫上,她也已经一连几日没休息好了。
帐篷外,如媚和云曼难得不拌嘴的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这边儿。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云曼言语之间带着几分的轻视,眉梢略扬,“竟然将将军笼络住了,提前派人将她送回大营,要不然将军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将军待她与我们不同!”如媚似是而非的呢喃了一句,平生第一次,觉得心头无限惆怅。
帐篷之中,祝枝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水……”
老吴在帐外一个激灵的冲了进来,他年岁大了,这般好几日没睡好,身子险些一个趔趄栽过去,老手却是利索的倒了一盏清水,“小祖宗啊,你可算是醒了。”
祝枝澜用力的扯了扯唇角,身子根本就动不了,这几日都是老吴用汤勺给灌一些米汤。
“死不了!”祝枝澜轻喃了一声。
“是,您命大着呢!”老吴有些伤感,祝枝澜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起初这个家伙要挟过他,但是感情一点也不比薛无情差,粗糙的老手拿着汤勺哆嗦的将水送到祝枝澜的唇边。
祝枝澜轻笑了一声。
吴军医将一盏水都喂给她喝了,才兴奋的冲了出去,“将军醒了,将军醒了……”
隔壁帐篷内瞬间冒出十几个人来,扯着衣服便往祝枝澜的帐篷里冲,吴军医见万秀梅正往这边跑,便道,“丫头,还不快帮将军准备一些吃食,要记得多要些流食流食。”
万秀梅微微一愣,道了一声,“哎!”便折身往小厨房的方向跑去。
吴军医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祝枝澜这个时候还受不得吵,急急忙忙的折身回去。
便见祝枝澜的帐篷之中一片寂静,十几个人将祝枝澜团团围住,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祝枝澜一连疲惫的看了看将自己当成国宝一般围在中间的众人,好似自己一开口就会惊吓到他们一般,祝枝澜心中微微有些温暖和自得,可这自得之余,却感觉到一股异味从自己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祝枝澜仔细嗅了嗅,确定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脸色微微有些黑,不过却也心安。
至于那些妾室之流,这几日都被薛无情□□的不敢在冒刺了。
毕竟祝枝澜受伤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们,十几个人俱是站在祝枝澜的帐篷外谁都不敢多言。
……
主帅帐篷之中,赵云歌一脸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唇角带着微微苦涩,祝枝澜这一出,多少有他的一些责任,杀手是家族里的安排,而他却是默许了这种安排罢了。
可不知道为何那些杀手一出发,他心情就十分的沉重,理智上却又承认了家族这种做法的正确性。然而祝枝澜回来了,在惋惜家族失败,自己又多了一个政敌的时候,心底还有着几分莫名的放松。
赵三虽是个阉人,却也是个老人精,这会儿知道这位最想听的就是生死未卜的那位,“主子,可是担心祝小将军?”
“他……”赵云歌拿着书卷的手顿了顿,“他……还没醒吗?”
祝枝澜即便是回来了又如何,却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这般想着赵云歌又觉得心情有些烦躁。
赵三叹了一口气,“倒是个命大的,竟然醒了过来。听说那刺客可是没近他身子半点,究竟是怎么伤着他的呢?”
赵云歌轻舒了一口气,坐在了长桌后面,“明天替我准备些礼物,送过去吧!”
“是!”赵三恭敬的走了出去。
赵云歌拿起笔,又放了下……最后将桌子上的东西猛地都扫到了地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乱了心神。
“报——”
“什么事!”赵云歌的脸色十分不好,如今正是深更半夜,这士兵当真是好不懂规矩。
那赵家军的士兵被赵云歌看的头皮发麻,手里将一封密函递给了赵云歌,“将军,这是东部发来的急函。”
赵云歌一下子抽过那张信函,麻利的撕开信口,将信纸抖了开来,不仅冷笑道,“裘无欢,好大的胆子。”
那个士兵不敢多话,赵云歌看了看站在面前笔直的小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小的徐冰。”
“徐冰?很好,你带本将军口信,裘校尉擅离职守,如速速归去,本将军既往不咎;如若一意孤行,重大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徐冰愣了愣,“是!”
赵云歌在纸上上飞速的写了几下,又将自己的帅印在纸上按了一下。
徐冰恭敬的接了那张薄纸,仔细的放在了胸前,“属下告退!”赵云歌挥了挥手,徐冰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将军这次终于下定决心给那些敢挑战赵家军威严的家伙们一个教训了。
赵云歌揉了揉额角,他最近确实是疲惫不堪,不说祝枝澜和裘无欢这些不听自己话的刺头,就是波兰国那边也是不省心的,还有那个人。
赵云歌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想的那个人,就在宣瑞国的军营之中。
牧疏狂坐在祝枝澜的帐篷顶端,他已经来了好些时候了,见里面的人都散去了,祝枝澜又美餐了一顿,才从靴子处拔出匕首,沿着帐篷顶端缓缓的划出了一个圆圈,将一块帐篷揭了下来。感觉到帐篷之中有些冷,祝枝澜睁开刚刚闭上的眸子,便见帐篷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圆行的窟窿,紧接着就是一张似妖非妖的俊脸冒了出来,对着她蛊惑的一笑。
祝枝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牧疏狂?”
牧疏狂灵巧的从帐篷顶上跳了下来。
“你深更半夜,就是想要冻死我不成?”祝枝澜看了看帐篷顶上的窟窿,有些心疼。
牧疏狂撇了撇嘴,却是没有靠近祝枝澜,自从上次一别,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似朋非朋,似敌非敌,“你受伤了?”
“明知故问!”祝枝澜打了个哈欠,她今日精神实在是欠佳,“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不能来吗?”牧疏狂靠在长椅上,眼睛微眯,假寐了起来,那样子甭提有多悠闲了,似乎这宣瑞国的大营,不过是他家的后花园,祝枝澜哭笑不得,侧了侧头,“谁能拦得住大名鼎鼎的牧疏狂牧大人啊!”
牧疏狂轻笑一声,狭长的眸子在祝枝澜身上打了个转儿,突然顿住了。
祝枝澜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又复想起如今正是脏兮兮的一副模样,唇角略微尴尬的抽了抽。
“别动!”牧疏狂突然起了座,凑了过来,那张放大的俊脸带着温热的气息扑来,祝枝澜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