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因苏老爷的禁足令与王夫人学规矩令相矛盾。(小说~网看小说)青篱思量了一会儿子。决定还是遵从后者,尽管她内心是非常愿意遵从禁足令的。用了早饭,带着红姨去给老太太请安。
一路上碰上不少奴才,均未发现他们的异样,想来是太太下了禁口令的,昨夜的事儿现下还未传开。
领着红姨进了慈宁院,将要进上房时,门外守着的侍书将红姨拦了下来,青篱心中明了,向她摆摆手,独自进了上房。
上房里,老太太依然端坐上首,脸色微沉,左下坐着太太与苏青筝,太太见她进来,重重的冷哼一声。苏青筝的双眼依然是红肿不堪,显然是夜里又哭了许久。
待她请完安,老太太冷哼一声:“二丫头你将昨夜的事儿再说一遍,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这个祖母处事不公!”
青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又照着在王夫人院里说的,复述一遍。重点突出“偶遇”“大姐姐当众骂我贱丫头”“帮县主提花灯”“叫丫头强拉大姐姐回府是为了顾及苏府的脸”等话。
青篱的声音干脆利索,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她的话语中充斥着隐隐的斗意快意。
王夫人听出二丫头的用意,顿时脸黑如锅底一般,如野兽捕食般的目光恨恨射向她。
王夫人虽恨,到底年纪大,尚还能压制得住。苏青筝听了这话,登时暴跳如雷,明明是这贱丫头的错,怎么到了她嘴里,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气势汹汹的冲向青篱。青篱淡淡的立着,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苏青筝被她目光看得有点发毛,冲到她跟前儿,半举着手已无半点气势,一时间打也不是,缩也不是。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老太太猛的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贯,怒声喝道:“一个个都当我老婆子死了不成?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青篱率先将目光撤回,眼睛盯着脚尖,对苏青筝还半举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的手视而不见。
王夫人连忙起了身子将呆呆立的苏青筝强拉到一边儿,她脸上仍然是一副泫然欲涕的委屈模样。
老太太将桌子重重一拍,怒声道:“你还有脸委屈?你知道昨夜干的事儿,若不是二丫头叫人强拉了你来,我们府里的脸面早就叫你丢光了。愈大你的脾气就愈娇纵……先前大闹厨房我看着你母亲病重的面儿没罚你,你还当你做真对?就你这样的性子嫁到旁人家里,还不得叫人家笑话死我们苏府?”
说着又将头转向王夫人:“我一向当你是个细致周到心中有数的,你就将我的孙女教成这般模样?筝儿这般娇纵。婉儿整天闲逛,二丫头……我不说也罢!”说到这里重重哼了一声。
转头又冲着青篱怒道:“整个家里就数你最不消停,你才折腾过几天?莫以为你结识了县主小王爷,我就不敢罚你……以后那青阳县主来找你,你不准出去!”
说完又将桌子重重的一拍:“筝儿和篱儿都去给我到祠堂思过。没我的话,不准吃饭,不准离开。筝儿她娘,在岳府的亲事没作下前,不许再传来传去……若是哪个奴才敢再多嘴半句,直接打死!”
“……都给我下去罢!”老太太怒火一通发作,将这三人各打五十大板赶出了上房。
苏青筝和青篱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在婆子的带领下,又一前一后去了苏府的祠堂。
王夫人被老太太的话斥责得脸色阴沉胀红,却仍然强撑着留在上房里,见这二人出去,才换上一副委屈神色:“老太太息怒。筝儿自小脾气冲动,昨天那事儿虽然她有不对,可以媳妇儿看来,根源不在这儿……”说着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仍然余怒未平的坐着,脸上却没添别的神色。便接着道:“……媳妇儿猜想定是二丫头见府里头只顾着筝儿的事,心中不平。昨儿晚上和老爷商量了一番,寻思着早早给二丫头定门亲事儿,许是她就稳了心了……。”
老太太见她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二丫头没几天也就十三岁了,此事现在张罗也算不得早。便轻哼一声:“你即是有这个心,就先替她张罗着罢,若是有了合适的,再说与我听。……筝儿你要严加管教,否则她这个样子到了岳府,怕是有一天这亲家会变成仇家,岳老爷和你们老爷的交情到时还要不要了?”
王夫人见老太太应了二丫头的事,心中微平,连连点头称是。
那婆子将姐妹二人带进祠堂,便立在祠堂门口守着。青篱挑了一个离苏青筝远远的蒲团跪了下去。
昨晚她膝盖上的红肿,今早上起来便消了去,皮肤也恢复了先前白嫩,只拿眼儿看,看不出丁点异样,只是用手按下去时,还微微有点疼痛。
苏青筝冷着脸哼一声,也挑了一个离她远远的蒲团跪了下去,不停的拿眼腕向青篱。只是,这二人自打出了老太太的房间,便谁也没说一句话,此时都默默的跪着。
终于还是选择了抗之。
太太愤恨的脸仍然在脑海中清晰可见,苏青筝离自己虽远,那混身散发的怒气也让人不容忽视。姨娘的生活也该不平静了吧。虽然似乎从未平静过,但是这一次从暗流涌动到波涛汹涌,她终究能不能护得她周全?
王夫人从“慈宁堂”里出来,行至前往学堂和“静心院”的叉口处顿了脚。使了紫梅去打探下岳先生在不在学堂,紫梅去了片刻,便回来,说是岳先生在呢。
王夫人点点头,转身向学堂的方向而去。岳行文早立在学堂的抄手游廊上侯着,这让王夫人又添了一分满意。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了,王夫人颇为婉转的将府里要另请西席的事儿说了,岳行文黑眸闪动两下,回说那他便教至新的西席先生到来。整个过程没有惊讶,不问原因,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表情。这让本想试探他一下的王夫人有些拿不准,强坐一会儿便先行离开了。
目前王夫人离去,岳行文走到教室门口淡淡立着,目光定定的看向靠窗的最后一个座位,良久,转到条几后面,又埋首书中。
苏青筝与苏青篱二人自早上辰时二刻一直跪到午时末刻,整整跪了两个半时辰,又加上未用早饭,到了这时。都有点撑不住了。苏青筝早已是半坐半跪着,青篱强撑着直挺挺的跪到现在,也已到了极限。
见方才门外看守的婆子有事匆匆走了,连忙也放松了身体,学着苏青筝的模样半跪半坐着。苏青筝见状发出一声嗤笑,不过她显然是累极又饿极,吵架的力气都是使不出来了。
还没放松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青篱连忙又挺正了身子。
那脚步声走到门外不远处便停住了,青篱以为是方才那婆子,也没在意。正打算再用一招自我催眠术,咬牙硬挺着将这下午难挨时光挨过去。
鼻尖传来一阵食物的香味,令她微微一震。显然苏青筝比她发觉的更早,她睁开眼时,她已起了身子,迅速向外面跑去。
不多时苏青筝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对着青篱冷冷一笑,自顾自的打开食盒,夹起一只翡翠虾饺塞进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对青篱发出得意洋洋的嗤笑声。
青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猛然,她站起身子,因起得太猛,身子微微晃动了几下,歪歪斜斜的跑到祠堂门外一看,外面空无一人,急忙转身,那食盒里的虾饺已空出三个位置来,见苏青筝又夹起一只要往嘴里填,猛的扑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筷子打掉。
因她扑得太猛,两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苏青筝坐起身子,指着她的鼻子大怒:“你做什么?”
青篱紧张的盯着她,脸色微微发白,颤声问道:“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见苏青筝一脸我就不告你的得意样,青篱厉喝一声:“说!”
苏青筝吓得一个激灵,怒道:“我哪里知道是谁送来的,外面根本没人………”
不待她说完,青篱呼的一下站起身子,一把拽起她,另一手拎了食盒,就往外拖。苏青筝挣扎,她猛的一回头,厉声喝道:“若你不想死,就给我好好走……”
苏青筝刚欲开口,脸色突变,双手抱腹倒了下去,嘴角泛起白沫,狂呕不止。青篱顿时慌了手脚。一面大声叫喊,一面伸手探入她口中帮她催吐。
破着嗓子高喊了十几声,才有两个婆子匆匆赶来,还未跑到跟前儿,已是吓得大呼小叫起来。青篱怒喝:“一人去回老太太,太太,快请大夫;一人去学堂看看岳先生可还在。”那两个婆子脚不停地的飞快跑着去了。
那两个婆子的叫声又引来几个人,青篱手中不停,冲着那几人厉喝一声:“去取些加了盐的温水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