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铁手和凌依依成亲,洞房之夜,追命拖着三六去听墙角,三六拼命往后退,“你你你要做这种事情自己做你放开我!”追命笑嘻嘻的抓住他往怀里一带,“谁让他们老是闲的没事打扰咱们?我这是以牙还牙,你等着一会儿时候差不多了,我就丢一颗石子进去……
“崔略商你还要不要脸!松开!”
“我不,你必须陪着我,啧,别乱动……啊哇哇哇……”
这边正扭打玩闹着,窗户打开一盆水扣了下来,又迅速合上了。
三六看着把自己护在怀里,沉默无语的落汤鸡,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还笑?”追命咬牙拨开湿了的头发,提着三六的后衣领站起来。
“喂喂喂干嘛你不会想进去算账吧这可是人家大婚之夜……”
“算什么仗!回家洞房!就他们会洞房吗?”追命气的逻辑混乱,抱起三六就走。
“哇崔略商你自己非要过来的你放下我!!!”
屋顶上的冷血看了一眼红着脸笑的楚离陌,嘴角抿出了一个弧度。
如此便是花好月圆人成双。
35【星月明朗,雨季,终于是过去了。】
白须园一战之后,诸葛正我闭门数日,府内的一切大小事务交由四大神捕决断。
众人虽然担心,亦明白不该贸然过问,只是各司其职,安静等着。
待那扇门开启,踏出来的,又是名冠天下的诸葛神侯。
眸里沉稳厚重混着精明凌厉,又添几分堪破的释然。
欢喜镇郊外偏远处,有一座破庙,破庙的院落里,有一口古井。
很久以前,曾有两个人夜宿在此,一个橙衣,一个白裳,点一蓬火,树叶裹了野鸡肉,吃的喷香,想谈甚欢。
如今也是两个人,火光融融下,却是相偎在一起,默默无语,甜蜜安宁。
“困了吗?”追命紧了紧三六身上的斗篷,低声笑道。
“一点没有。”三六摇摇头,头发轻轻蹭过追命的颈侧,“只是觉得不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说完抬起充满笑意的眼睛望向追命,“我喜欢这里,特别喜欢。”
追命笑的整张脸明媚清朗,“你那是喜欢我,哦,还是特别喜欢。”
“呸。”三六斜他一眼,仍是懒洋洋不愿动,“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好好好我厚脸皮,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想想,明天怎么说服你娘同意你嫁给我这么个厚脸皮无赖。”追命无奈笑道。
“噗,”三六一怔,随即笑出浅浅的酒窝,白牙红唇俏皮又好看,“你在担心这个吗?崔略商,你一直在担心这个?你怕我娘?哈哈哈……”
追命看他笑成这副模样,嘲讽的意味一点不知道收敛,顿时觉得到了振夫纲的时候,也不说话,解了斗篷往地上一铺,不顾怀里人的惊呼求饶,干净利落压了下来。
如此自然是翻云覆雨,甜蜜缠绵。
次日陈三六在酸痛中悠悠转醒,看见晨间一缕新崭崭的日光落在追命舒展的眉间,心里笑骂一句混蛋,却满腔的幸福窝心。
能牵着想牵的那只手,在沧桑繁华过后,依偎在一起感恩初遇,庆幸重逢,是一件太温暖美好的事。
三个月后。
神侯府大门紧闭,外人远远望过来,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浩然庄严。
可府内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大红喜字闪耀惹眼,人人忙忙碌碌,喜气洋洋。
“追命啊追命,没想到你穿起这喜服来,竟也如此俊朗端正!”铁手守在门口,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赞叹笑道。
“本神捕从来都是丰神俊朗的,哪还用得着你说?哎先不说这个,你们把三六藏哪了?快让我出去,我要……”
“不行不行不行,”铁手赶紧站直了挡住门,“依依和离陌再三交代,行礼之前不能见面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等!”
“无情!”追命咬咬牙,扭头看一边吃着瓜子看好戏的无情,一脸哀求。
无情耸耸肩,继续嗑瓜子。
追命又贼心不死的去看冷血,冷血一眼把他瞪了回来。
追命哀嚎一声,
这亲成的,好窝囊!
“不行!三六又不是女孩子,坚决不要盖头!”
陈三六从椅子上跳起来退了好几步,一脸坚决严肃。
楚离陌举着红盖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凌依依。
“这样啊……有了!”凌依依摸摸下巴,苦苦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打响指,兴奋的笑出声来。
三六……有点想逃跑。
崔略商,你快来救我!
其实成亲这件事,于经历许多的二人来讲,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即便如此,当追命拉着带着浅红色面具的三六的手时,仍然觉得鼻子一酸,心头又是感慨又是喜悦。
“陈三六,你想好了吗,你现在把手交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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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一个力道浅浅的反握。
追命看不见他的面容,却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星辰,不禁红着眼睛,微微笑起来。
如此便执手步入正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礼成!”
陈映竹想起当年形影不离的两个小娃娃,擦了擦眼泪,频频点头,笑的欣慰。
诸葛正我也湿了眼眸,悠悠叹一口气,嘴唇的线条柔软起来。
屋顶上,百里思君垂了眼睛,笑一下,腾身离开。
知道追命千杯不醉,几个损友也没留着力气,灌他灌了个痛快,尤其是无情,似是从没这么高兴过,十几年的沉稳都在畅饮中消失了,勾着追命的脖子嘟嘟囔囔。
“你说什么?无情,你站稳了……”追命苦笑着扶着他,向着冷血和铁手求助。铁手只管哈哈哈哈笑,冷血想了一下,倒是把他接了过来。
追命冲冷血挤挤眼睛,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冷血摇摇头,搀着无情坐下,无情拽住他的胳膊,醉眼朦胧的说,“崔略商……你得,嗝,幸福……”
冷血僵了一下,良久,拍拍无情的肩膀,叹了口气。
追命推门进来的时候,三六正撑着胳膊在桌子上打盹儿,下巴一点一点的,可爱的很。追命看的满心温暖,悄悄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遮住半张脸的面具。
他问过凌依依,何必这样奇奇怪怪多此一举?凌依依一挑眉笑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新婚嘛,要的就是解开盖头那一瞬间的惊艳。竟然你家三六不愿意蒙盖头,我就只能给他个面具啦。
正想着,三六给他闹醒了,茫茫然抬头看他,“你回来了?好大酒气……”
“嘘……”追命笑笑,用食指在嘴边一竖。
三六望着他被温柔浸泡的双眸,也不知为何心就砰砰跳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追命吸一口气,轻轻解下三六脑后的布带,取下面具。
烛光下,眉目无双的人微微怔愣的看向自己,红衣喜服和唇珠一个颜色,衬得脖颈脸颊更加雪白如玉,比起平日的朗润,平添了些勾人的清媚,
只看一眼,追命觉得自己呼吸乱了起来,来不及想别的,一弯腰把三六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等,等一下,交杯……”三六红着一张脸用力抓着追命的衣角,小声抗议着。
“以后补上。”追命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喘息着俯下身去细细啃咬颈侧,手顺着大腿向上,迅速灵巧的解开了腰带。
“等一下……崔略商!”三六扭动着往后躲,手抵在他胸口用力推。追命看他是真不想,无奈的直起身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忍心看我这样?”
那无赖埋怨的口气,带着说不出的宠溺痴迷,想起自己的打算,三六觉得心脏跳得更厉害了,低了头小声道,“灯……把灯灭了……”
“怎么?都到了现在,害什么羞?”追命觉得好笑,用手指去蹭他嘴唇,三六有点生气,干脆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如此,舌尖扫过指肚,一阵湿软直直酥痒到心里,追命眸色一暗,偏了头就要吻下来,三六赶紧抵住他的嘴,躲闪着追命哀怨的眼神,咬咬牙,“你去把灯灭了,再……”
追命重重叹一口气,“好好好听你的。”说罢转身下床,吹了灯,又摸过来。
刚碰到床沿,便被一双手臂勾住了脖子,三六轻喘着吻上来,微微颤抖道,“今天,让我……我想……”
我想取悦你,想给你快乐和慰藉。
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说不出口。
好在追命懂他的意思,惊喜的搂紧了他的腰,慢慢躺下让他伏在自己身上,“你说的……不许赖皮……”
原来三六非要他关灯,是因为头一次这么做,实在害羞得紧。想到这儿,追命又开心疼惜得心里发痒,伸手进三六的腰间,催促一样摩挲起来。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星光共月明,屋子里一片暧昧的喘息也肆无忌惮起来。
大床暧昧的吱呀乱响,温热微咸的气息飘荡在鼻尖心口,心脏被让人惊悸的快感充斥的满足饱胀,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本能一样抱着身边的人,紧一点,再紧一点。
星月明朗,雨季,终于是过去了。
明日,天地间应是迎来那一片浆洗过的,更耀眼的倾世日光。
这雨后初霁,是他明朗温暖的气息,是他清润柔软的笑容,是昏暗磨难的结束。
是漫长相守的伊始。
很久以后,远方的某个小镇,唯一的茶楼里,说书人正声情并茂的讲着当年白须竹海的传奇,将那诸葛神侯如何英明,四大神捕如何英勇,霁陶公子如何精明说的神乎其神。
角落里某一桌,红衣男子皱了皱眉,望向身边埋头给自己修着剑带的人。
“师兄,为何他说的,与你如此不同?”
蓝裳墨发的人笑了笑,没有抬头,“我经历过的,你信他还是信我?”
对面的人没回答,只是笑的翘起嘴角,眼眸明亮,过了一会儿,慢慢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盯着他看,看一会儿,忽然轻轻开口。
“这东西,我略施法术就能修好的,师兄何必这么费事?”
“屠苏,”蓝衣的男子对上他的眼睛,“我巴不得你身上一丝一线都经手的,这其中原因,你若是想不明白,我是真的要生气了。”
被称作屠苏的人有些抱歉的挑挑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慢慢都化作依恋和情意。
“我明白的,”他想,“师兄,九百年,我一直都明白。”
【番外之《沥北有梧桐》】
我醒过来,雪还在下。
道观前的台阶上空空茫茫,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问它,那两个孩子呢?
它懒懒地看我一眼,哪两个孩子?
我说,就是前日,往你身上刻名字的那两个。
它吱吱啦啦地动了动身体,细枝轻轻扫过树干上歪歪扭扭的“崔略商”与“陈三六”,像在思考,然后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大概都死了吧。一个中了一剑,掉下了悬崖,另一个吐了太多血,染了半身白衣裳。
我说,梧桐树你不要骗我,我才睡了一觉,而这不过一场雪。
它说,你睡着之前,是十二年前的雪。你醒来之后,是十二年后的雪。怎么能是一场?你有了形,却还是没脑子。
我望着那空阶发呆,眼睛干涩涩地疼,我说,梧桐树,我不只是没有脑子,我大概,还是什么都没有。
比如说,眼泪。
那一年,我从混沌钟苏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暮夏时节,这棵挂满木铃的梧桐树。
我说这是哪儿?
它说,尘世,沥北山。
我说你是谁?
它说,千年,梧桐树。
我说,那我是谁?
它说,大概,只是一阵风。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阵风。
透明的,没有身体的,没有心的,没有回忆的,什么都没有的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