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都说这天热的像炉子,孰不知,只有我才是真的在炉子上烤。”
“都说陛下把军权尽数托付给我,都说我们司马氏一手遮天一手遮地……我遮天遮地怎么了?不遮着大家一起死!”
“有事的时候个个都找我,我有事的时候一个都不敢找,上上下下,圣人、皇后、齐王、牛督公、来总管、虞相公,十来位将军、几十位郎将,我敢得罪谁啊?我能得罪谁啊?”
“他们私底下骂我,说我是纨绔子弟,说我蒙蔽圣听,说我无能颟顸,殊不知,大魏五都三百州郡全都是我在抗!我在抗!这群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
“所以王侍郎说要救我,准备怎么救我?”时值午后后半段,酒过三巡,司马化达依旧双目通红,然后只侧伏在案上拍案来问。
王代积坐在那里,本来想了满肚子废话都被对方的酒气熬完了,却一时怔在那里,然后方才拢着手缓缓小心来问:“司马公,我冒昧一问,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赵光被山阳这支黜龙贼俘虏的事情?”
司马化达在案上抬起头,看了对方一会,茫然不解:“赵光被俘了?谁说的?他不是刚去吗?”
王代积一声不吭,只小心翼翼将带来的革袋拿出来,然后取出了赵光的绶带金牌,轻轻放在了对方身前。
司马化达将东西拿起来看了一会,懵了一会,然后又来看王代积,双方对视了片刻,前者方才意识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然后,这位执掌江都军权的大将军,几次想要开口,却几次没有出声,最后忽然再度情绪崩溃,泪如雨下起来:“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赵光都拦不住吗?!”
居然没有质疑讯息的准确性。
“司马公!”王代积看了不像话,赶紧提到了正事。“我是来救你的,就是要替你解决此番黜龙帮的进逼。”
司马化达看到金牌的时候其实已经回过神了,不过是情绪难熬罢了,现在被唤醒,想了一想,终于理清了一些思路,然后便扶着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警惕来问:
“赵将军的金牌绶带如何到了王侍郎的手上?”
王代积看到对方这个样子,知道不能把对方当成什么高端货色来对待,便直截了当起来:“黜龙帮的龙头,张行张三郎,当年在东都的时候与我有交往,是他遣人送来的,他想寻司马公做个生意。”
司马化达不再言语,只盯着对方不动。
王代积趁机将黜龙帮三路进逼的局势,以及两位宗师高手存在的事实,以及现在的司马化达父子面临的危局一一阐述清楚,最后提出了交易方案。
“就这些?”司马化达长呼了一口酒气。“那张三现在占着这么大局面,却要的这么便宜吗?”
“当然不是。”王代积笑道。“还要军械粮草的,而且是个狮子大开口的数字……等着我们还价呢!”
“哦。”司马化达略显恍然。“但还是觉得有点虚,黜龙帮内里或者军事上肯定还有说法吧。”
“还有就是……他们虽然没说,可淮北那边有旱情,不似淮南这里安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王代积继续来言。“而且张三郎本人是从靖安台到伏龙卫走过来的,对朝廷这里是清楚的,听来人转述他言语,好像他也怕这里闹出宫变,到时候十万禁军无人可制,没了像司马公你这样的人总揽着说话……”
司马化达陡然惊醒:“这厮还有这种见识?怪不得当日便有人唤他小张世昭!还有吗?”
“除此之外。”王代积顿了一顿,继续来言。“他们还指定了人选,非要我来做淮南安抚大使,监督庐江、淮南、钟离、同安诸郡……”
司马化达微微一愣,盯住了对方:“你胃口这么大的吗?”
王代积心下一惊,晓得自己还是嘴张大了,便赶紧解释:“司马公误会了,圣人跟十万禁军在此,大江对岸还有吐万大将军的兵马,我哪里敢视淮南为私物……司马公想一想,我去了淮南,难道淮南就不给江都供给赋税粮草了?我还是朝廷的官吏,是司马公的官吏啊。再说了,现在淮西反了,淮南日益沸腾,总得有个人去安抚淮南,总揽赋税吧?”
司马化达笑了笑:“此时当然是这个道理,当然也不敢,但将来呢,等有朝一日圣人待得不耐烦走了,你不也成了乱世一方诸侯吗?”
王代积愈发尴尬,但尴尬的同时,他又有些别样的想法,乃是既惊讶于对方的愚钝无知,又惊讶于对方的敏感聪慧。愚蠢是说,这厮到了现在还在想着万一有一天圣人能回东都,而敏感聪慧在于,官场权力上的这些东西,人家一眼便望的穿……自己的小心思在对方身前显得那么可笑。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解释:“司马公说笑了,什么一方诸侯?相互都是为了大魏尽忠……再说了,我去淮南,也能让黜龙军新纳的淮西势力不威胁江都。而且淮南也不是我本人提出来的,这支正在山阳的的大军便是要撤军,也是要从淮南走的,他们本有此意。”
“可以答应。”司马化达忽然点头。“我这里跟黜龙帮张三那里明显是相互成全,为什么不答应?唯独你一个传话的牙人,张口就要淮南四郡的抽水?这抽水比房院都贵!太过分了,你不要贪心过度。”
王代积愈发尴尬,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司马公,不是我做口舌辩驳,只说我一个侍郎,而且是实际上掌权的侍郎,得了如此机会,总不能只再做个一郡太守吧?更重要的是,那边黜龙帮的南线大军刚刚拿下赵光,便遣人飞速来寻我,俨然是只信得过我,这样算来,也只有我在淮南能真正的做好缓冲,不让两边真的生事。”
“你倒会挟贼自重。”司马化达忽然笑道,带出一阵酒气。“我只说你过分,何时说过不许?你得什么利,只要不用我出,关我屁事?”
“那……”王代积还是按捺不住起来。
“这个职务太重了,我同意又如何?得陛下亲口应承,说不得还要虞相公帮忙……”司马化达不耐道。“所以我才与王侍郎你来说,不要贪心过度,真要是事情不成,你拿不到官职是小,坏了我跟黜龙帮的大事是重……到时候你有什么好?你还不如求个一卫将军,拿个兵权,以后大家伙抱成团。”
王代积沉默片刻,鼓起勇气来对:“司马公,我想好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替我去说,只告诉陛下淮西叛贼蠢蠢欲动,淮南缺人……这样的话,你也有好处,因为前方损兵折将,并不能瞒住有心人,有说法比没说法稳当,缓一缓,说成是我去淮南挡住了贼人,我到了淮南也装作跟贼人作战,那你这次遮掩前方兵事,包括赵光被俘的事情就都妥当了,便是交卸给黜龙贼的物资也能说得通了。”
这一次,轮到司马化达沉默了,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就点头应声:“好!但你须替我把这个生意做妥当了,不成你也要把送信的人送来,不然我就送你这个刑部侍郎进大牢!且在这里等着!”
王代积长呼了一口气,便欲起身再表个态。
孰料,那司马化达早一步战起身来,立即呼喝起来,又是要人打热水洗脸,又是拿香薰过来除酒气,还让人取一副新的甲胄来准备换上,还不忘修面漱口,看的黄胡子王老九一愣一愣的。
自己面圣只会扮丑,人家则是修面,怪不得自己只能一时得了圣眷,而这些人却能长久的围绕着皇帝打转。
折腾了一会,司马化达也不理会王代积,便径直去了。
而王九郎则忐忑不安,捏着自己的黄胡子坐在了原地。
司马化达一走,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将黑的时候,估计正是紧要的时候,忽然有人来了,却是司马化达二弟,现任将作少监的司马智达。
其人既至后堂,看到王代积一个人坐在这里,更是一愣,然后也不打招呼,只煞白着脸颤颤巍巍来问:“我、我大哥呢?”
“司马公……”王代积刚要回复,却忽然醒悟,然后当场来笑。“司马少监是不是刚刚得到了山阳的消息?”
司马智达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想了一想,方才试探来问:“我大哥已经知道了?”
“然也,正是我来报的讯。”王代积勉力安慰。“不过司马少监也不必过虑,因为司马公已经找到解决此事的法门,现在正在宫城内请旨呢!”
司马智达如释重负,跌坐在地,半晌方才出言:“王侍郎,你说,怎么就冒出来一支兵马直接到山阳呢?”
“我怎么知道?”
王代积心中无语至极,嘴上却只是缓缓来对,似乎早有见地:“黜龙贼实力今非昔比。”
“确实。”司马智达叹了口气。“否则如何一日内便抓了赵光与我三弟?我三弟兵败怕我侄子杀了他,便从泗水口逃回来,残兵败将撞上去倒也罢了,赵光可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一日便被生擒,黜龙贼里必然有宗师,徐州那里我侄子也是个半步宗师,也败成那样,估计也有宗师对上他!”
王代积一声不吭,心中思绪却格外复杂。
首先,当然是司马士达被俘的消息出乎意料,虽然他不确定是张行还是那位使者故意留的暗扣,还是事发偶然,但这个新情报都让他迅速意识到,黜龙帮在这场交易中的主动权已经大大提升,这可能会让交易变得更麻烦,但或许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分量,进一步挟寇自重,以索求相关回报。
这是一种震惊、希冀与不安的混杂。
其次便是,别看他之前答应的那么爽快,但对谢鸣鹤的言语还是有些怀疑的,否则也不至于尽力验证了一圈才过来,所以,当司马智达亲口说出了相关讯息后,他还不由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和焦躁感……恐惧自不必多言,重要的是焦躁,这是一种伴随了他半辈子的东西。
出身低贱,奋力往前走,茶不思饭不想,有机会就拉人脉、学东西,一丁点机会就要往上爬。
现在大魏这个局面,他当然晓得基本上没救了,没救了就该绕出去,但依附着旧王朝的尸骸是最投机取巧的一种方式,他又舍不得这个身份,甚至觉得当日张行的行为过于不智和急切,可不过一转身两三年的功夫,对方就到了这个份上?
这让黄胡子王九不由感到愤恨、失落,以及前所未有的焦躁。
说白了,这一支直接打到山阳的偏师,明确无误拥有宗师坐镇的偏师,不只是震动了司马氏几人,也震动了黄胡子王老九。
他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迎头赶上!
“陛下答应了。”一刻钟后,大约天黑之前,司马化达出现在了二人之前,面带嘲讽,却不知道是在嘲讽谁。“陛下当时在喝酒,张口便问我收了你多少钱?我说你没专门给钱,而是你平素对陛下忠心,又待人老实,现在出了临时军情,需要知兵的大员出去,不用你就得用禁军将领,用你的话两不耽误,用那些将领十之八九要学韩引弓,陛下想了想,便点头了……现在虞相公正在拟旨呢。你不要耽搁时间了,现在就去取旨,然后去谢恩,但估计陛下懒得见你,出来以后老二会等你,然后再带你一起取那……那什么……李什么的人头。明天一早就出发,我让老七进达带兵一千随你北上,到了山阳,你留下做事,老七带着我的信去徐州交代我家二郎。”
王代积听到第一句话便忍不住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后来更是连续不断点头。
不过,他到底晓得此事关隘,缓过劲以后,平静相告:“刚刚司马少监带来的新消息……好像司马郎将,也就是令弟在徐州战败,逃到山阳的时候,被那支兵马拿下啦……我估计是擒拿赵光之后的事情。”
司马智达茫然看向了自己大哥,他有些混乱,但还是点了下头,验证了王代积所言。
对此,司马化达沉默了片刻,反而没什么多余可言:“一样的事情,问问他们要什么,老二在将作监虽然是少监,却实际管事,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你问问那个张行,是不是要称王了?别老是要粮食和军械,那个东西盯得人多,我们得想法子做交代,倒是可以多给他送点家具、珊瑚、丝绸、玉石,还有妖岛来的鲸鱼骨头,都是好东西。”
话到最后,居然有些恳切之态,可见其人还是很讲兄弟情谊的。
司马智达也点头:“珊瑚跟鲸鱼骨头确实多。”
“狗屁的鲸鱼骨头!张三郎要是看得上这些就怪了!”
王代积心中无语,却又颔首不及。
一个时辰后,江都天色已黑,拿着旨意带着司马智达与几十骑回到家的王代积见到了等在自家屋顶上的谢鸣鹤……后者气定神闲,俨然智珠在握。
双方交流妥当,又唤来司马智达,相互对上讯息,饶是谢鸣鹤此时已经放下心来,闻得前方又捉了司马士达,也不禁大喜过望,却又压住情绪,只是捻须自得而已。
“如此说来,今夜只剩一件事了。”谢鸣鹤微笑来问。
“不错。”王代积也笑道,丝毫没有半点不安、焦躁之态,也没有什么得意忘形举止,不知道是长进了还是要在司马智达面前装做尽在掌握的样子。
“就算是买房子先交的定金。”司马智达此时也已经晓得事情全貌,却是毫不迟疑点头。“是我们取他人头,还是阁下亲自取?”
“我亲自动手吧!”谢鸣鹤没有忍住。“算是清理门户。”
王代积瞥了这位丹阳谢氏的顶梁柱,心中彻底了然——这厮果然是黜龙帮的人,而非是什么中间人。
真要是中间人,为什么不跟自己一样做个抽水?
三人各怀心思,各据立场,却都心照不宣,反而是一起出门,上了马,然后带着几十骑精锐东都骁骑往城内某处而去,江都城虽然是陪都,但规制跟东都、西都根本没法比,不过两刻钟便抵达了一处位于城南的偏远住所。
“左武卫右翼第三鹰扬郎将李文柏……没错吧?”王代积以手指向了面前胡同里的第三个小院子,回头与一名引路的骑士相询。
骑士立即点头。
谢鸣鹤却有些诧异:“正经郎将?”
“十日后,于淮南战死了,或者三日后,查明是黜龙贼……黜龙帮的内应,下狱畏罪自杀了。”司马智达不耐道。
“一个兵都没有的假郎将。”王代积也补了一句。
谢鸣鹤立即点头,本欲亲自先入,却又恶趣味发作,看向了王代积。
王代积一愣:“阁下不是要自行清理门户吗?”
“请刑部侍郎领着东都骁骑们替我先把他捆缚好。”谢鸣鹤恳切来言。
王侍郎,或者说前王侍郎,现在的王大使愣了一下,复又笑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然后招呼那些骑士去开门。
骑士们都是司马氏的家将居多一些,当然不会管事情有多蹊跷,只是司马智达一点头而已,便一起下马,蜂拥而上,乃是训练有素,有人去堵后门,有人去院墙埋伏,然后才由一个队将领着,上前只是运起真气奋力一踹,便先领着七八人进去了。
随后,王代积才下马,负手昂然而入:“刑部侍郎王代积在此,李文柏,你的事发了!”
周围邻居有人在月色下探头来看,却被司马智达抬手一指,严厉呵斥:“朝廷捉拿钦犯,噤声!回去!”
话到此处,院内早已经鸡飞狗跳,那李文柏正在吃饭,身侧还有两个琅琊跟来的大户人家,三人来到江都,被授了空职,郁闷至极,正在商议如何回到徐州寻司马二龙,忽然被破门,也是大惊失色,还以为黜龙帮的人来了,本欲呼救的。
但很快,随着王代积一声喊,三人却又当场懵住,倒是李文柏反应最快,赶紧解释:
“王侍郎,我是真降,莫中了贼人的反间计!”
王代积昂然立在院中,渊渟岳峙,气势非凡:“本官既为江都刑部堂官,自然会秉公执法,明断曲直!但此时得的言语,便是你来做死间,故意挑逗徐州方镇出兵,以至于徐州大败!而你若真有冤屈,也要与本官回刑部再说!拿下,捆上!”
闻得此言,左右骁骑一起举着绳索上来,院外之人也都纷纷翻墙入内。
李文柏大汗淋漓,却居然不敢反抗,只是喊冤。
而待三人被一起捆缚妥当,王代积复又负手下令:“打断四肢,堵上嘴!”
李文柏大惊失色,一名颇有修为的徐州豪强更是想要起身逃窜,但绳索既已上身,周围数十好手围住,如何由得他们?
须臾片刻,三人便被用铁锏砸断了四肢,拿抹布堵了嘴,甚至有不知情的骁骑以为是真的查案,居然又去屋内认真搜索,将之前李文柏投降后得到的几百两白银和几十匹绸缎赏赐给寻出来,一并抱着拿出来。
到此时,王代积终于回头:“谢兄,可以了。”
谢鸣鹤与司马智达闷声不吭走了进来。
李文柏借着满院火把和头顶月色看的清楚,却是表情激烈起来……像是狰狞发泄,又像是在失态苦笑,更像是难以置信。
谢鸣鹤看着对方,本欲说些什么,却都懒得言语了,只是摇头而已:“早知如此,何必呢?”
李文柏当然无法吭声。
而谢鸣鹤本欲寻兵刃,一抬头去看到了那包银子,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却又陡然无名火起——连番大战,耽误了多少事,坏了多少人心,却只是为个空头郎将和这包银子吗?
一念至此,其人也不取刀,只上前将这一包银子取来,用旁边的丝缎紧好,然后便往对方面目上砸去。
不过三五下,此人便已经眼棱缝裂,乌珠迸出,鼻子歪斜,鲜血迸流。
见到如此,谢鸣鹤叹了口气,同时暗暗心惊,自己如何这般失态?真将黜龙帮当做什么自家事业了吗?
偏偏已经砸成这样,司马智达跟王代积旁边看着,委实不好停下的,于是其人赶紧运足真气,复又奋力一砸,却是将对方直接砸了个红白相间,再无气息!唯独已经晚间,火把高举下,双月高悬下,红色也不显,却似乎是个黑色,白色也被照的发黄,弄得个玄黄难辨。
到此时,谢鸣鹤方才在司马智达与王代积的沉默中拎了银包,然后恳切来讲:“失态了,让两位笑话了……首级不成样子了,此物且随首级一起留给我家首席来看!”
两人心中乱跳,却各自沉默无言。
非只如此,随着司马智达一挥手,早有骁骑上前,一刀一剑,各自了断了剩余二人,并取了李文柏那不成样子的首级,然后只将三具残余尸首扔在原地不动,便随主人出门去了。
而谢鸣鹤拎着浸染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银包出得门来,抬头一看,只见双月高悬,复又有些失魂落魄,心中更莫名想起之前在河北时的一句话来:
“蛇伏于泥,君不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