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回忆

19回忆

钟棂一回到家就直接进了房间,锁住门一个人呆在里面。钟榕不放心,隐去身形进了钟棂的房间。

站在门边的角落里,便看到钟棂对着房间正南方的架子发呆。架子上是一对夫妻的合照,还有一幅钟馗画像。照片和画像前面各摆了一个香炉,上面点着三支香。

钟榕是第一次在钟棂的房间看到这些,平时进来,这个角落什么都没有,没有照片没有画像没有香炉,房间里甚至闻不到香烛的味道。

钟棂很平静,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钟榕以前也常常这个样子,因为他不懂什么叫表情,不懂得哭不懂笑,不懂什么是难受。可是现在他觉得难受,看着钟棂的样子他觉得难受。

钟榕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谁?”

钟棂立刻就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斥问了一句才想起,能隐身进入她房间的,大概只有钟榕一个了……

果然,墙角的身影慢慢显现,赫然就是钟榕。

“棂儿……”

钟棂站起身,走到照片前给两个香炉各上了一柱香。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死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好像是因为除魔出了意外。然后,爸爸妈妈就出事了。”

在钟棂的记忆里,对父母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整日整日的抱着她叹气,一句一句念叨着:“你为什么要出生在钟家?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生?为什么……”而父亲,唯一的印象是她觉得好玩学道术时父亲的惩罚和那种痛不欲生的目光。

钟棂常常会想,既然那么不喜欢她,又为什么要留着她呢?当时,如果没有她的话,父母应该可以再要一个孩子,可能钟家就会有一个真正的传人了……

“棂儿……”钟榕不喜欢这样子的钟棂,太过悲伤,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连声音都带着笑意的钟棂为什么会有那么沉重的悲伤。明明她总是那么开心,笑容满面。

“妈妈总是叫我棂儿,她说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取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爷爷,但是爸爸很崇拜爷爷,他说爷爷是钟家继钟馗之后最厉害的除魔师。”

“妈妈和奶奶都是那种家教很严的大家闺秀,奶奶持家有道,妈妈就跟着爸爸四处除魔。妈妈真的很勇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跟着爸爸除魔,一点也不害怕。我常常想,如果妈妈可以胆小一点,和奶奶一样在家等着爸爸,是不是我就不会……”

钟榕不明白,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死了,剩下的千年时间他都在修炼,他不明白父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山中的很多精怪都是自己慢慢修炼的,都没有父母,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但是现在他有些痛恨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钟棂为什么难受,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不知道怎么去分担她的痛苦。

大概是憋了太久了,钟棂需要一个能听她诉说的人。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对外说过她和除魔世家钟家的关系。行内的人,有的从她的姓里猜测她的来历,有的从她的道术里确定她的来历,但她从来没有承认过。

只因为祖母的一句话。

她永远都记得她开始学习道术时祖母说的话:“钟家家规,从来传男不传女,你没有资格继承钟家,我是不会承认的!”

那个时候她7岁,因为父母的死,她开始用稚嫩的双肩挑起钟家的重担,却被这世上她仅有的亲人说没有资格!

那个时候的她开始尝尽人间冷暖。她生就一双阴阳眼,可以一眼看穿各种妖魔鬼怪的原形。天赋异禀,别人需要一个月来学习的道术她一个星期就可以纯熟。但是这样的她,失去了父母亲人的庇护,就成了众矢之的。

村子里的人认为她是怪物,疯子,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小孩子总是欺负她,孤立她。那个时候她最好的朋友是一个鬼,后来她可以独立除魔的第一件事,就是送那个鬼往生了。

当时唯一不排斥她的大概只有许豫一家了。

她大概同样继承了祖母的固执。祖母冷眼看着她经历各种困境而不出手扶助,想要她断了继承钟家道术的念头,而她固执的不去求助,一心钻研道术。

她接的第一笔生意是村子里一户人家。很容易的超度,她10岁的时候就回了。然后她拿了她该有的报酬。

这大概是她和祖母决裂的导火索。清高如祖母,可以容忍钟棂违背家规修习道术继承钟家,但是绝对不能容忍钟棂利用道术赚钱。

从此钟棂离开老家,独自来了s市!她一边赚钱一边读书,一边研究带出来的那些古籍,提高自己的灵力,慢慢的也就在s市打出了点名声。

这么多年来,钟棂没有去见过祖母,只是托许豫把家中的那些古籍全部搬了过来。允许她研究这些古籍,大概是祖母最后的宽容。也许是断定了她没办法研究出来。

“我每年都会回去拜祭我爸爸妈妈,却从来没有见到过祖母,大概她也不想见到我。”钟棂苦笑。

看到程斌身上的家徽,勾起了她那些深埋的记忆。她总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祖母那么厌弃她?或者她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因为从小到大没人告诉过她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看到许豫过生日,回去问妈妈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她也要过生日,却被爸爸打了一巴掌。从此,她绝口不提生日两个字。

“棂儿!以后我陪你过生日!每天都陪你!我不会排斥你不会厌弃你!不要难受好不好?”钟榕看见钟棂默默流下的泪水,难受的说。

他的胸口闷闷的,看到钟棂哭就胀胀地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钟棂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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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棂擦了擦眼泪,笑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

钟榕不做声,觉得钟棂刚刚的笑容真假!

钟棂深吸口气,看了看面前的照片,拍拍脸颊说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钟榕拉着钟棂的手认真的说。

钟棂失笑:“你又从哪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没有谁和谁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钟榕不满,刚想反驳,就听见钟棂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如果不是他就现在她旁边的话,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榕,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得成正果,不要犹豫!”

钟榕还想再说,就被钟棂笑着打断:“我们两个躲在房里,把程斌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