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猛然一个打颤,瞳孔渐渐聚焦,认出了萧喻的脸庞,良久之后,才极轻的道:“我没事。应该是……认错人了。”
萧喻眸中一凛:“你看到谁了?”
看到谁了?
聆微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极力掩盖着她内心的恐惧。
一分钟之前,在一片车水马龙之中,一辆黑色的加长型林肯因为遇到红灯,排着长长的车队,正好停在她的面前。
车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似乎想趁着等待的几分钟瞧瞧风景。
他的视线扫过了聆微,并未停留,如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一样。很快,红灯变成绿色,车窗升起,他随着豪车的启动,消失在忙忙车流之中。
然而这短短的几十秒,对聆微来说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
那个人脸上的每一寸纹路,五官的轮廓,线条,都深深的刻在聆微心底最黑暗阴冷的角落里。她极力想要忘记的记忆被血淋淋的掀出来,如同地狱蔓延的枝桠,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喉咙开始火辣辣的疼痛,如同被人剖开一般,生生割裂到了血肉里……
不,不可能。
她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的。
不过是个侧脸而已,世上那么多长相相似的人,一定是碰巧,是她看错了……
聆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稳定心神,对上萧喻疑惑的眼神:“没,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
她抓住了他的胳膊,萧喻低眸看了看,纤细的手指骨节都突出出来,凸显出道道脆弱的血管。
“好。”
即便知晓聆微并没有告诉他实情,萧喻也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启动车子,他带着她飞快的朝家的方向驶去。
两辆车子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速的背离。
加长型林肯的后座上,燃烧着的雪茄缓缓的飘出一缕缕烟雾,将那人的面容隐藏在后,看不真切,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冷笑。
“嗬。”
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了:“老板,这是遇着什么高兴事儿了?”
停顿几秒,那人的声音从烟雾中飘出来,喑哑而低沉。
“刚刚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女娃娃。”
他的下颌有着隐约的青黑色胡渣,一双阴森的眼睛闪烁着毒蛇般的血光。
“一个,早就该死了的女娃娃。”
……
晏明深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紧紧的盯着距离自己一百米左右的公寓楼入口。
林显的办事效率很高,一下午的功夫就把杜聆微的地址找到了。晏明深扔下一桌子堆成山的文件,直接乘电梯到地下二楼停车库,选了一辆低调的灰黑色商务车,一路飞驰到达目的地。
他在这个地方待了约莫有二十多分钟了,烟都抽完两根,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上楼。
晏明深的行事风格一向果断,这还是他难得的犹豫不决。
他在想,如果上楼了,找到杜聆微,他应该和她说什么呢?
当初在首映礼会场的后花园里,她对他那么排斥,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停留。如果自己这样找上去,这个女人是不是又要逃得远远的了?
晏明深点着第三根烟,吸了一口,惫了惫眸子。
不管怎样,他今天一定要见到杜聆微。他懒得去深究,只是想见她,而且他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好似再抓不住她,就永远看不到了……
车门“咔哒”一声轻响,晏明深侧着身子正准备下车,瞳孔忽地缩了缩。
不远处,有两个人进入了视线里。
再熟悉不过了。
晏明深的瞳眸冷然,死死的盯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身影,抓着方向盘的手握紧,青筋暴起。
他眼看着杜聆微和萧喻一同进了公寓楼。
呵,原来那天在花园里,他没有听错。杜聆微对萧喻说了“回家”。他们两个还真的住到一块儿去了!
真当他这个正牌丈夫是死的么?!
晏明深的胸腔起伏着,眸中隐怒,一脚踹开车门,气势压人的朝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按下电梯楼层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晏明深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接起电话,口气很不耐:“什么事?”
“晏总,南都商报的采访时间还有一小时,访谈记者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晏明深皱眉,口气不善:“帮我推了。”
林显顿了一下,有些为难:“晏总,采访的时间一周前就定了,而且和您再次确认过。南方商报和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这-”
其实林显想说,这次访谈明明就是晏明深自己在饭桌上,亲自答应人家主编的啊!
“那就延迟,往后推。”
“但是-”
林显话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林显对着手机干瞪眼,最后只好无奈的去给对方主编赔礼道歉,在晏明深满满当当的行程里挑空安排。
电梯到了,晏明深一脚刚跨进去,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还有什么事!”
晏明深的口气可谓相当的不好。林显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小事情都要来烦他好几次?
电话另一头的人被他冲的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一阵劈头盖脸。
“臭小子,怎么对你姐说话的!找打?”
晏明深太阳穴跳了跳:“我在忙,有什么事回家说。”
晏沁的语气斩钉截铁的传过来:“说的没错,是要回家说。你现在就回家!”
“我现在没空-”
“我说的事情很重要,你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晏明深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了。”
晏沁很少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他说话,应该确实有急事。
既然杜聆微的地址已经知道了,又亲眼看到她确实住在这里,那么迟一点早一点,区别并不大。
或许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让他冷静的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处理他和杜聆微之间的关系。
晏明深将迈出去的腿收回,权衡了一下利弊,努力将“萧喻和杜聆微住在一起”的这个事实从他愤怒的脑神经中驱逐出去,迅速返回到车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