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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的宣讲会结束之后,陆优被热心的学生团团围住,张丘费了大力气才把他解救出来。

出了教学楼,陆优打算去拿车。张丘叫住他:“陆总监,今天宣讲会效果这么好,你和我们一块去C市吧,明天在C大还有一场要你多帮忙。”

他抬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意思。

我说:“让陆总费心了。”

陆优点头应承下来:“那我把车开过来,我们一块去车站吧。”

上次在雨天搭他的车情况比较意外,时间也不太宽裕,没有特别留意。眼下看着这辆金色的本田,我也不禁纳闷陆优这么低调的个性,怎么会挑了个这么乍眼的颜色。

一行人坐上车,张丘和他闲聊:“陆总监这车看上去挺新的,买了多久?”

陆优发动车子,提醒副驾座的张丘:“把安全带寄上吧。去年年中买的。”

“这个颜色的车子倒不常见啊,是您女朋友挑的吧?”张丘想打听点八卦。

陆优简单地应了一句:“我妈眼神不好。要是黑的她找不着,所以就买了辆明显点的,她找起来也方便。”

后座有同事说:“那可以记车牌和车型。”

陆优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车牌和车型都记不太清楚。”说完,他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曲子,专心开车,不愿意多说。

车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僵。几个同事都不是同一个部门,彼此之间并不熟稔。张丘意图打破这个氛围,转头问我:“许经理,这周五就是中秋节,小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回家吗?”

我一时怔忡,想了想,“没什么安排。”

“我家在新疆,距离太远这次就不回去了。所以找了几个同事想组织个近郊游踏踏青。你要是没安排的话,不如和我们一块吧。”

我随口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张丘兴致盎然地开始说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到时候租两辆车,这样可以走远点。你们要是同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开车去内蒙古那边。”他转头问陆优:“对了,陆总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

陆优迟疑了一会,没有答话。

张丘笑道:“陆总监要和家里人和女朋友一块过节吧。对了,你是哪人?”

“湖南。”

“湖南离B市还挺远,陆总要过老家过中秋吗?”

陆优答道:“不回了。我爸妈都在北京。”

陆优一直是个很孝顺的人,他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他爸妈一通电话表示想来B市看看。他立马就在周末搭了火车回家,亲自把他们接过来。那时候他的工资税后只有4000不到,扣去房租和水电,正常开销每个月基本很难有节余。

为了让老人家放宽心,他安排他们住在酒店里,每天打着车带着二老在B市里溜弯,最后临走前一人给买了个手机。

陆优从来都是对自己小气,对别人大方。他大学时候的那个手机,用了四年也没换过手。要是他在乎的人,他宁可自己吃再多的苦,把力所能及的都给他们。

C市离B市不远,火车只需要1个半小时。张丘安排的好座位,我和陆优坐在一块。

火车出站后,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城市的高楼林立变幻成丘地村镇,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我有点聊赖地支着下巴听歌放空,偶尔转过头会和陆优目光相接。

我知道他有些不自在,即便他现在掩饰情绪比几年前要成熟得多,但他不自在的时候就会推眼镜,比如现在,比如我们俩第一次的相识。

说来话长,我和陆优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火车上。那是在大一的冬天,我和几个同学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在寒假的时候去湖南新田县支教。

当时买的是学生票,坐票,14个小时。我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硬座,起初的一两个小时倒是觉得又新鲜又激动。

恰逢春运,火车上几乎是挤得水泄不通,即便是想站起来走到车上的洗手间也是极其费力的事,更别说是坐久了想舒展一下身体,伸伸胳膊抬抬腿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听听歌打打牌,时间倒也过得不慢。只是到了晚上,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车灯昏暗,乘客们都选择各种姿势进ru了梦乡。

同行的同学都不是第一次坐过夜的硬座,虽然坐着睡觉不甚舒服,但还是掩不过沉沉倦意都睡着了。只有我,无论用什么姿势都没法坦然睡着。

我坐在三人座的中间,共用的小桌子离我太远,想趴着睡几乎够不着。无奈之下只好僵着身子倚着座位闭上眼睛试着入睡。这么睡觉实在不太踏实,迷糊之间觉得脖子酸疼得厉害,似乎还有人在轻拍我的肩。

实在困得厉害,眼皮撑不起来,心里做了好几次挣扎,才勉强睁开眼。睁眼之后我就彻底清醒了。

因为我的睡姿实在是不太方便,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展成这个地步的,但我确确实实是把头枕在一个人的肩上,两手抱着他的手臂,亲昵得让我都不得不脸红一红。

而这个被我像抱枕一样搂着的人,脸可能比我还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