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我海棠苑走去。
雪雁本是袁虎的贴身侍婢,只比我小两岁,模样不是很出挑,但却是相当稳重的,事无巨细。我来的时候,袁虎让她掌管海棠苑里的一切事宜,从此就跟着我了。总以为她会不甘心,做袁虎的贴身侍婢地位总比现在高些,可是几年下来却也兢兢业业,很周到,没出半点岔子。平时我也以礼相待,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公主一路上是笑逐颜开,雪雁故意走的很慢,好让公主可以尽情欣赏一路美景,云姨和我慢慢跟在后面。
“斐然,五年期限也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么?还是不愿意放弃么?”
“云姨,你也算了解我,我,不可能放弃的,不到最后一刻。”
许是我坚定的眼神感染了她,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啊。”
“袁虎太狠心了!公主还这么小,就让她背负这么多,要是清屏还在,也不会允许袁虎这么乱来的。”
“是啊,对公主太不公平。”我看着一路上樱花落了一地,零落成泥。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清屏,在他的心里就是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世人,让一切红尘落喧嚣。永远忘不了那时袁虎的眼神,不舍,无奈,还有刻骨铭心。
那是刚来府里的第二年。在海棠苑,满树海棠花趁着月色亭亭玉立,我从窗户看着袁虎独自在树下喝着杏花酿,吟诗作对。“有酒有花春寂寂,无风无雨昼沉沉,”袁虎已经微醺,吟出的对子也是这般寂寥。我慢慢的走出房门,来到树下,桌子上的酒坛已经一堆,袁虎也已喃喃不清,说不出的落魄与悲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袁虎这般模样,一直以来都是挺拔的脊背,刚毅的面孔。心里的一个地方好像慢慢被触动,突然很想从背后抱住他,给与一丝丝的温暖。我慢慢的伸手,抚上他的脊背,他似乎感受到了,慢慢转回身,看向我,一霎那,眼眸骤然明亮,“清屏,清屏,是你么,”他站起身猛地抱住我,“我知道是你,你又回来看我了,清屏清屏。。。”断断续续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紧紧的抱住我,生怕一松手我就会走掉。
“大人,您没事吧,”我试探性的想要回抱他,“我是斐然啊,您没事吧?”
他动作一僵,低头看我,我也看向他,明亮的眸子慢慢恢复了往常的锐利和深邃,不舍与无奈一闪而过,手上的力道也慢慢的放松。
我苦笑,“大人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卧房吧。”
我低头,慢慢挣脱了怀抱,袁虎一个酿跄,我忙扶他坐下。
“对不起,成姑娘,是我唐突了。”他轻轻揉着额头,紧锁眉头。
我拿起酒杯慢慢斟满一盅酒,仰头喝下,“大人客气了,小女碰巧出来赏花,竟看见大人酒醉微醺,原本也该回避,但看着今晚的月色还真叫人移不开步,呵呵,大人也喜欢海棠么?”
“以前夫人喜欢,便建了这海棠苑。”
“那大人与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看满院的海棠随风轻摆,我竟有一丝的烦躁。
“时辰不早了,大人早点休息,小女先告退了。”不给袁虎说话的机会,起身,回到房内,竟睡意全无,那不舍和无奈的眼神竟深深的烙在我心中,慢慢合起窗,隐约还能看见那落魄的背影,刚才被抱过的地方还隐隐的发热,这大概就是温暖吧。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温暖竟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