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谢氏的一位相熟的夫人派了家里的婆子给谢氏送些果品,结果引着婆子过来的一个丫环就穿着一件破了一块的衣服,并添油加醋地把今年的衣料换了的事讲了一遍,婆子回去后讲了主人听。那夫人倒与谢氏关系不错,马上遣了人告诉谢氏。
并且说她已经将此事压了下来,如果别的人看到或听到这件事,那武成侯府可丢人了!
谢氏马上就责备起吴姨娘来了,并让她想办法补救,决不能让侯爷知道这事,但又不提从公中拿银子出来的事。
吴姨娘先找了采购的,采购的自然叫屈,拿多少银子买多少银子的东西,早就说银子不够,可吴姨娘那时不肯听。
再一路找下去,没有一个人帮她说句话。
其实那料子确实不好,可也没差到那种程度,一碰就能破。只不过吴姨娘刚接过家事,很是让大家吃了些亏,大家就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罢了。
就是不在衣料上出些事情,也会在别的事上出事的。
吴姨娘想进行改革,削减侯府的开支,以此获得侯爷和夫人的赞扬。她的本意是想为侯府节约,但她没想到,侯爷和夫人是满意,但除了侯爷夫妇,几乎侯府里其他的人都被她得罪了。要是她是个有权有势的正室夫人,还能凭权势把事态压下去,可她一个妾室,下人们自然闹得更凶。
吴姨娘心里委屈又没处说,只好又去与小谢氏哭诉。
小谢氏也流着眼泪说:“傻孩子,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一心为你好的只有母亲,就是你姨母,心里最惦记的也是五爷。”
亲戚也是远香近臭,自己来投奔姐姐,最初姐姐对自己母女确实很好,毕竟小时候的情份在那里。可是,现在,自己和姐姐也不再像最初见面时那样亲密了。当然也有五爷和钰儿这些事闹的。
щшш¸ t tkan¸ ℃o
小谢氏本就不赞成女儿做妾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郭家又不肯退亲正式迎娶女儿,也只能这样了。可是女儿做了妾还是这样不知进退的,最初还一直压着五奶奶,眼下五奶奶的父亲成了阁老,郭家人都不敢惹她,只有自己的女儿还傻傻地跟着五奶奶斗呢。
每个母亲最爱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姐姐也不例外,到了事关五爷的时候,她也不会再顾着自己的女儿的。
吴姨娘受到谢氏的责备后也认识到了,“我是为姨母分忧,世子夫人从来与姨母不是一条心,五奶奶又不会管家,只是随便把银子送人。我接手这两个月,每个月用的银子都比以前少许多。平时姨母总是夸我,没想到,一出事,她又让我赶紧补上。”
“你姨母给你银子了吗?”小谢氏问。
“没有。”否则吴钰不会这样委屈。
“你姨母是疑你管家得了银子了,”小谢氏叹气说:“你想想,你管家也有些日子了,府里的银子都经过你的手,早就有人说你得了不少银子,下人们到处传着,恐怕你姨母也信了。”
“我真的没有,母亲,你还不信我吗?”吴钰气道,她确如那刚刚参加工作的年青人一样,并没有旁的心思,真没有贪侯府的一分银子。
“我信你有什么用?”小谢氏倒底还是经历的多,“我这里还有几件首饰,你拿去换了银子,给下人重新发过衣料吧。”
吴钰哭了一会儿,她心里是真难过,五奶奶管家,把银子白往外扔,姨母说上一句也不行,立刻大哭大闹的,还装了好几天的病。而自己为侯府俭省,最后还得自己搭银子?她实在不甘心!
但她就没想到,五奶奶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五奶奶白往外扔的银子是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自然不能让别人说。虽然在她看来,五奶奶的嫁妆就该全拿出来交给侯府。可就是女性最没有地位的时代,有身份的女人也是有着一定的财产权,至少她的父兄会保证她的这一权利。
小谢氏看她还没想通,又絮絮地说:“等把这衣料的事办好了,你也不要管家了。你看看你自己,穿成这样,还没有五奶奶的丫头们穿得好。”
吴钰看看自己的一身罗纱襦裙,是按今年的例做的,因为俭省,料子、花色都很差,而自己管着家,总不能不穿新做的衣服,确实不如五奶奶的丫头们穿的。
她想起来那天她回依云院时看到的场景,正屋里摆着上百样的绫罗绸缎,五奶奶房里的人从来不穿按例发的衣服,她们把五奶奶陪嫁的绸缎商铺的人找来,拿了料子自己挑。那欢声笑语,简直能把房顶吵翻。
吴钰下了决心,“我去找五奶奶,让她来出这个料子!”母亲并没有多少东西,大部分都给了自己,现在剩下的几件首饰都是平时用的,自己怎么能再要来?
“五奶奶能给你?”小谢氏不信。
吴钰下了决心,也不再理小谢氏,就向依云院走来。五奶奶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娇小姐,自己比她强多了,不管是骗还是要,怎么也要把这些损失算到五奶□□上!
依云院里热闹非凡,吴钰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没见到五奶奶很可怜的样子,其实她本就应该是那样的,一个不被夫君喜爱的女人,就应该悲悲切切、不声不响地过日子,就不知道五奶奶怎么能让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依云院里的热闹是因为桃花面里出售的化妆品又有了新款,春花说自己会化妆,要给大家打扮。当然她确实会化妆,前世还专门学过。
于是在依云院里,她先是给郭茵打扮了一下番,大家都纷纷称赞,“简直和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一样!”
有了郭茵的例子,大家更信服了,抢着让五奶奶帮自己打扮,先是她的丫环们,再接着就是外面的人,虽然化妆品的种类还是少,但春花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脸型、五官给大家做个性化的妆扮,甚至还要手巧的丫环们为这些人换了合适的发式。
每个打扮过后的人照着镜子,都觉得自己漂亮多了,五奶奶说的有道理,平时都是一样的方法抹胭脂,根本显不出个人的特点,还是要根据脸型打扮才好。还有五奶奶给有的人在眼皮上涂了点蓝色,又用黛笔在眼睛周围描上几下显得眼睛又大又亮,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的,大家笑着说些衣着首饰打扮的事。
吴姨娘请了安,春花一直没看她,她正忙着呢,随口一句:“去吧。”就把心思放在了自己面前的人脸上,“你这脸型有点长,胭脂就要这样弄才好……”
“五奶奶,”吴钰叫了一声,见没有人理自己,她又大声一些,“五奶奶。”
春花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她,“吴姨娘什么事?”
“能不能请五奶奶单独同我说几句话?”吴钰小心翼翼地说。
“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春花一面涂着胭脂,一面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古人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就没什么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吴钰想了半天,还是艰难地开口了,虽然在大家面前丢了脸,但五奶奶也更不好拒绝自己了不是?“五奶奶,是夏衣的料子,是管家采购不力……请五奶奶出银子,帮妾一次。”
随着吴姨娘开口,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听春花要怎么说。
春花听了也是一怔,差一点把手上的胭脂涂偏了。怎么自己就给吴姨娘这们印象?好骗?还是性格懦弱?
她转头看一眼吴钰,只见她低着头,弱不禁风地站在一旁,柔柔地说:“五奶奶,妾出了这个差错,要是不赶紧重新做衣服,丢的是侯府的面子,也是我们依云院的面子,五奶奶责无旁贷,怎么也要帮妹妹一次。”
“不行。”春花干脆地说。
“怎么不行?”吴姨娘睁大了眼睛看春花,也不是没想到五奶奶会拒绝,自己也准备了不少的说辞,但五奶奶这样直接地说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愿意。”春花抬起下巴傲慢地说,然后就不再理她了。
“五奶奶,你!”吴钰大声地指责道:“你也是侯府的人,怎么能不为侯府着想?”
“把吴姨娘弄走,要不这妆我可画不好了。”春花端详着眼前的人,看都不看吴钰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吩咐。
吴钰被几个丫环推推搡搡地弄出了门,她的脸全羞红了,五奶奶这样做,比上次世子夫人打她还让她丢脸。
最后吴姨娘还是当了些首饰才把面料补上,不过她已经下了决心要从管家中把这银子弄回来。吴姨娘从一心管家节约用度,蜕变成一心在管家中捞好处的人。一个一心为侯府的人就这样堕落了,这其中春花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不过春花不知道就是了,而且她也不想知道。
她和世子夫人有同样的感觉,吴姨娘管家很好。这其中的好处可多了,吴姨娘管事,她们就闲下来了,可以做自己的事;一个姨娘管家,就是一个把柄,用好了,谢氏就没法再为难她们了,甚至她们还享受到了一些便利。
不过,谢氏是不会放任她们逍遥的。
这天请安时,谢氏悠悠地开口了,“府里打算重新修缮一下,可算了算,帐上的银子不够用,少不得咱们想办法凑一凑了。”
世子夫人和春花对视一眼,世子夫人就说:“府里现在人口少,大家住的地方不过是几个院子罢了,若是帐上银子不够,我瞧着倒不必非要修缮不可的。”
“别处不修缮也可以,可是世子和少怀在外院的书房却一定得重新粉一粉了,再布置些新的器物,也免得同僚们来了笑话。邓氏、杨氏,你们说是不是?”
“世子的书房少有外人来往,倒是无须修缮。”世子夫人直接替世子做了主。
可春花却没法夫郭少怀做什么主,她只好点头说:“我虽没去过外院,但想来夫人说的没有不是的。”
“我本想从府里支银子,可账上的银子,却不很够,而且侯爷上次又说了,一切循旧例,每月不许超出原来的支出。世子的书房不修缮了,但少怀用的书房可怎么也得重新收拾一下,恰好眼下少怀不在家,也方便动工。再说这也是你们小俩口的脸面,杨氏,那就你先垫上几千两银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