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液体的泉涌会折射景物呈现在视网膜上,时而清晰时而扭曲。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往前开了,她期待有一片漆黑的不被人所知的地带,可以包裹起她,让她在里面彻底的做回自己,感受一个人的爱,即使这种爱永远也不能变成那缕阳光,伴她左右,给她温暖,让她舒展,让她就是她自己。拥有着她想要的,哪怕是一根落发,一粒沙,一个眼神,不管它们是否美好,但却是她曾期许的模样。现在这个期许的东西,终将离她远去,她不能阻止,甚至不能表现出不舍,在每一次只有他们俩个的时刻她藏着留恋,内省着自己。她甚至都没有真切的看过他,在热烈的他面前,她压抑着自己的言行和思想,她害怕稍有不慎将这美好打破;或者她也希望这美好被打破,这样她就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那样她就不会害怕现在,而是勇敢的面对未来发生的一切。
车停在了那个公园,他们曾经在那里漫步过,有过笑,有过幸福的萦绕。她坐在车里,看着寂静的夜晚,一切依旧,但他不在了。她想痛快的哭一哭,不要再这样伪装。两年来,他们收着真情,却流露着默契,共情着彼此的交集,却未跨越那条鸿线。她知道,他也知道,这就足够了。但就像他说的,就这么散了,不舍。她听着,心在颤。因为,他们是不可能交集的两条线,即使它们本可以交集,但却必须驶离,终将成为平行线。
2016年8月28日,景川推着行李从机场走了出来,前来接她的是妹妹景三。两姐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虽然分别了一个月,但对于都是母亲的她们来说,分别的时间已经够久。
自从一个月前景川去芬兰学习,照顾女儿小妮的重任就全部落在了妹妹景三和妈妈身上。景三自己也有个3岁的女儿果果,在如今这个盛产假性单亲母亲的社会,哪个女人不是一匹彪壮的悍马呢?家里家外一把手,这个社会不容女人脆弱,不容女人有泪水,不容女人撒娇。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回到了车上,景川十分想念女儿妮妮,一个月没见不知道是否长高了,况且今天是妮妮小学报道的日子。天呢,我女儿都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景川这样想到。景三微笑的问道:“您这芬兰之行怎么样呀?有没有收获呢?”“当然有了,收获还不小呢,要不是有家庭的羁绊,根本不想回来了。离开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妈了,看着你们把妮妮照顾得这么好,我这个当妈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景川边说边看着车的后视镜。“说这些客气话干吗,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就是你不在国内这段时间,小妮真是想你呀,都想得生病了,妈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妮妮发烧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后来我问她是不是想妈妈了,如果你想妈妈了就哭出来别忍着。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哭得我和妈也跟着掉眼泪。妮儿这有话不说这劲儿真随了你了”景三一边开车一边和景川叙说着。听着景三这样说,景川眼里有了苦涩的液体,她想立即看到女儿,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亲亲她那结实的小脸蛋。景三后面的话,景川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妮妮欢欢跳跳的样子。
终于到家了,景三把行李帮姐姐搬到楼上后就着急走了。景川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一个月没进家门了,一点不陌生,还是那么乱。这一点景川不用怀疑,自己男人不会把家收拾得让她有温馨感的,因为他认为家就是乱乱的,而这几年因为生计的缘故,丈夫程果越来越沉默,好像对很多事情失去了信心。除了他自己的事情之外,对于其他再无半点兴趣,一副生无可恋的状态。这是景川最看不惯他的地方。
景川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而平淡的声音“嗯,你到家了,我们还得半个小时才结束”。“行,知道了,那我在家等你们吧。对了,一会儿去妈那吃饭吧,她和景三已经准备下了,我们自己也省得做了”景川平平的说着,“嗯,行”电话那头先是没了声音,然后出现的是挂断的声音。景川放下电话,怅然若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一个月没见了,两个人居然都死一般的沉寂,难道婚姻就是这样静默吗?婚龄12年了,难道两人就应该是这样平平的状态吗?到底什么才能激发起老程的兴趣和热情呢?天天一张沉默寡言的脸,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妈妈,妈妈”妮妮高兴得跑向景川,景川伸开双臂扑向女儿,啊,那柔软的小身体,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女儿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好想你呀我的小乖乖,想死妈妈了,有没有想妈妈”景川半含着泪水温柔的说,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景川变得柔和的就是女儿和自己的母亲老刘了。母女俩个又亲又抱,完全忘记了程果的存在,直到一个声音从景川耳边响起“好了,回家吧,大街上搂搂抱抱的不像话”。景川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小区里,赶紧抱起女儿往单元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这段时间我没在家,辛苦你了”,“说这客气话干嘛”老程平淡的回复到。
12年过去了,在景川和程果的生活中,两人间的沉默不语和冷淡已经成了生活的主线,景川不知道其他中年人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在她和老程的生活中,除了在女儿面前,双方可以挤出一脸微笑外,当二人同处一室时,气氛竟然静得出奇。老程确确实实早把景川当成了自己人,这意味着一切关乎两人情感交流的浪漫都可以省略掉了。甚至在景川感冒发烧需要一杯水时,老程抛给她的话居然是“我还没吃饭呢”,言外之意是你怎么不自己解决,你难道不知道我下班回来晚没吃饭吗?但在景川眼里,现在的老程与12年前比,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有时还会有些让景川理解不了的行为,例如他经常在夜里打座,任凭景川如何反对,反对一直无效。景川担心的是他的身体,无论多么苦口婆心的劝导,老程依旧我行我束。老程的这点让景川无奈到极点了,她试着放弃改变他并接受投降。但也就是这样的苦苦争持,景川选择冷淡,不在关心老程的任何事情,一切由他做主。因为改变一个人比改变自己难多了。面对不能改变的人,景川觉得改变自己与其相处的模式更顺畅,更能让自己舒服,所以她接受一切他的不好,不过仅此而已。她接受他不完美的底限就是对方也不要改变她一丝丝她再意的东西。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生物,这与受教育程度无关,这就是本性。综观人类历史,哪一次血腥屠杀不是由男人的私欲产生,而女人恰恰就是男人私欲的承受者、善后者和妥协者。从这个角度讲,世界的多彩、柔软、温暖、均来自被男人操纵着的女人。如果在宇宙中有个地方或者有个出口可以化解若干矛盾那一定是女人的心。所以,当他们独处时,景川选择看书来排解眼前的尴尬,由此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书。还有一件事景川可以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