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生事

回忆起当时场景,李双喜的眼里忍不住有了湿意,哪怕一晃已经二十年的时光过去了,可却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想起来心痛难忍。

余安安吃惊的听着这一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这般可恶这样的混蛋至极,也没想到看上去很嚣张的男人,居然有这样的一段伤心事。

“与其说是痛恨你们弟兄俩的成绩比他们好,不如说根本原因是歧视,他们歧视你们所处的阶层与所获得得成绩不匹配,如果你们出身良好,家庭条件优越,想想,他们还会这样做吗?大约不敢,说不定还想攀交你俩做朋友呢。”余安安忍不住的安慰起李双喜来。

事实上,这种歧视,时时有,到处有,种族歧视,阶层歧视,乃至于商业上的价格歧视等等形形**的歧视观念,是由于思维观念和所处环境的不同,骨子里异常的优越感在潜意识里针对对方一种心理上的排斥,你不和我们一样,怎能比我们还要优秀出色。

“歧视,是瞧不起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吗?”李双喜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能领会安安话里的意思,可依然还是很激动:“可没有人天生愿意受穷受苦,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本本分分的凭双手的劳动挣钱吃饭,又碍着谁了,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我们,谁又比谁天生的高贵到哪里去!”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接着说道:“是的,当时那些小崽子一见闯了弥天大祸下来,都怂了,据说有人当场就吓得尿裤了,他们再嚣张也知道杀人要偿命的。可是,丫头,你知道吗,最后却没有人为我哥赔偿性命,而且可笑的是,他们最终推出来顶缸的是家里最没社会地位没有背景的那个小子,其他人包括扔花盆的那个人,只判了点赔偿金,还说是年轻人追逐打闹不小心罢了,给我们家表示同情慰问。我去他妈的,我给钱他们愿意把命卖给我吗!”

已经起身的余安安,面对这样的情形,实在无话可说。这世上,有很多事,你不经历,真的不能体会到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心酸难耐的无力。因此,她只好轻轻的拍拍李双喜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李双喜的危险性,而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在那几个处理的处理,转校的转校之后,才有人跟我透露,说那时候,他们那几个其实已经是顶顶坏的了,曾经在巷子里堵人家女生,意欲不轨,被我哥撞见后给呵斥散了,因此积怨早生,后来那个意外其实也可以说是蓄意伤人,只不过他们谁都没考虑后果罢了。只可惜我哥见义勇为之后就忘记了这茬,根本就没提防这些人,如果有点警觉,或许不至于后来发生那样的事。”

李双喜想起这些,还是意难平,唏嘘不已。

“都是少年人,谁能想到人心那么坏呢,好了,你也别难过了,逝者已矣,你应该好好过,也替你哥哥好好活呀。”余安安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她不是个很能长篇大论的人。

但就这么一句,就点到这个男人的心坎上了,他揉吧揉吧自己的脸颊,笑笑道:“可不是,我现在活得且好呢,不但为自己,还为我娘,为我哥活着。”

安安想起来故事里的那位善良的母亲,情不自禁的问道:“那后来,你妈妈怎么样了,对她说丧子之痛太残忍了。”

李双喜也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安,然后就牵起了她的手,安安用力甩脱,却挣脱不开他铁钳一般的手掌,被牢牢的把在手心里,只能跟随他的脚步往楼下走。

两人走到楼下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外,安安似乎闻到了檀香的味道。她猜测的没错,随着李双喜拧锁,推开房门,映入安安眼帘的是一个佛堂的摆设,正面供着的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佛像,菩萨脚下的案桌上的旁侧却是供着两尊灵位,安安跟着李双喜走了进去,心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李双喜放开安安的手,自己先理了衣襟,十指梳了头发,掸衣拍尘,然后恭恭敬敬的先给菩萨敬了香,又点了两炷香,递了一柱给安安,轻声说道:“给我娘上个香吧。”

余安安也没多想,逝者为大,她很恭敬的给老太太敬香鞠躬,诚心诚意向一位善良伟大的女性致敬,如果不是她,两个弃婴也许早早在遗弃之初就丢了性命。

李双喜将另外一柱香插进靠下的一尊灵牌,轻轻的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灰尘。

余安安随着他的动作,看清了上面的名字:先兄李双乐之牌位。

她有点吃惊,李双喜朝她点点头,又牵了安安的手,出了佛堂,直接朝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这个季节,花园里正是繁茂的时候,绿荫成行,秋花成景,草地茵茵,池水清澈。

安安却没有太多欣赏的心思,她忍不住的想要开口问,可抬头看男人硬朗的面庞上的神情清冷,话又憋了回去。

直到曲池中央的小亭子里,李双喜拉着安安一同坐下后,他似乎回过神来了,仿佛知晓安安的心底所思一样,解释道:“你看见的那个就是我大哥的名讳,李双乐。我娘捡着我们回家,希望我们兄弟俩这一生能平安喜乐,她老人家认为有她一口饭吃,怎么的也能护我们平安长大,而能中年得子,可谓她人生中最大的可乐可喜之事,因此我们大名就叫双乐双喜,小名叫平平和安安,都随她李姓。”

余安安“啊”的一声,惊呼了出声,她马上想到给乐乐起的小名来,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邻居们的疑问,随口喊的,可怎么这样巧合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孩子的大伯名讳,冲突了先人,你赶紧给他改了吧。”安安连忙表示歉意,苍天可怜见的,她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