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狱之中广大无边,充斥阴寒煞气、死气,只有阴魂徜徉,绝非阳间生灵该来之处。九层冥狱的来历古老到天地初开之前,乃是那一件主掌宇宙轮回的先天至宝被打碎之后,一件残片所化。每一层冥狱皆有修为高深的鬼王鬼祖把守,越向内行走,鬼物的修为越高。晦明童子将凌冲送在孽镜地狱边缘之地,所遇鬼物修为不强,便于一点点杀起。
就在凌冲身入二层冥狱七日之后,远在十万里之遥处,一座巨大鬼城巍然耸立。这座鬼城与当年兀朮鬼王、阴翅鬼王两位麾下的鬼城还要来的巨大,内中无数冥狱之民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越是冥狱中央之地,冥狱之民修为越是强大,也越是开窍。这座鬼城中不下数十万鬼卒鬼兵,居然懂得驱使奴隶以冥狱中材料筑造主城。城中最中央处,一座洞府之中,一尊身高十丈的鬼王端然稳坐,这尊鬼王生有四臂,遍体生满骨刺,白森森阴惨惨,狰狞非常,只是面上颇有恼怒之色。
忽有鬼卒慌慌张张跑来,扯开嗓门叫道:“鬼王大人,阴骨鬼王大人!不好了!祸事了!有一尊大鬼王闯进来了!”这鬼卒不过凝煞修为,说话颠三倒四,夹缠不清。
阴骨鬼王正在心烦意乱之时,顺手一条臂膀狠狠一拍,那鬼卒哼也没哼,当即被拍成了一团阴气,被阴骨鬼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尽。那鬼王打杀了不成器的属下,冷冷道:“长凄鬼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一见罢!”文绉绉的居然甚有礼数,与他粗犷的外表截然相反。
一声阴测测的冷笑发出,一道鬼影深入洞府之中,化为一尊鬼王,却是人形打扮,手持一柄折扇,刷的一声打开,还甚是风骚的扇了扇。这尊长凄鬼王的扮相与凡间的书生无异,只是本该文采风流的气质,被他一股洗不去的鬼气冲淡,仅剩鬼气森森之意。
长凄鬼王哈哈一笑,折扇轻摇:“阴骨道友,本座此来,亦是老生常谈,只问你愿不愿受鬼铃老祖招安?”冥狱中诸大鬼王行事,向来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那鬼铃老祖乃是冥狱四层之中一尊玄阴级数的鬼祖,法力通天。还曾有大机缘,得了一件拘心铃,传说中乃是一件上古魔道至宝,天生能操役元神,拘心惑神。鬼铃老祖的名号便是从此而来,凭借此宝在四层冥狱中着实建立起好大一块势力,几乎割据为王,自家逍遥。
长凄鬼王是鬼铃老祖麾下最为得力之辈,前生说不定便是阳世中一位有名谋士,在冥狱中侥幸开了灵智,当真是舌灿莲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四方,莫不得意。数百年来,鬼铃老祖有意扩充势力,渐渐蚕食到了二层冥土之中,长凄鬼王不知怎的,瞧上了阴骨鬼王一身神通,几乎每隔十年便现身一次,游说他投效鬼铃老祖。
阴骨鬼王走的法武合一、灵肉合一的路子,将元神深藏肉身,打磨庐舍,希冀以肉身成道。貌虽粗陋,性子却隐忍狡诈非常,几次虚与委蛇,不曾吐口。长凄鬼王锲而不舍,几乎将阴骨鬼城当做了自家洞府,有事没事就要来上几次,厚着面皮讨教法力神通,实则贼心不死,想要劝诱阴骨鬼王纳头来拜。
阴骨鬼王不胜其扰,早想一巴掌拍死这货,一来这厮亦是元婴修为,杀之不易,二来忌惮其背后的鬼铃老祖,不敢轻易启衅,就这么拖了下来。但这几日阴骨鬼王麾下数尊鬼将忽然没了声息,生不见鬼、死不见魂。阴骨鬼王手下鬼将也有十几位,死上一两个倒也无伤大雅,但偏偏数日之内,接连七位鬼将失去了联络,连带其所在鬼村鬼蜮也无一鬼前来。
冥狱中相互征伐太过稀松平常,阴骨鬼王也杀死炼化了不下四位大鬼王,才有今日修为地位,但一夜之间,鬼将失去音信,还是从所未有,正在烦心是哪一方鬼王还是鬼祖,瞧他不甚顺眼,开始敲打于他。
长凄鬼王话一开口,当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阴骨鬼王强忍着动手的欲望,冷笑说道:“鬼铃老祖若是有心接纳,我自然真心投靠。只是前些时日,九幽黄泉门忽有专使前来,游说我加入其门派,许诺了许多好处。不知我要是投靠了鬼铃老祖,又有甚么好处?”
长凄鬼王面色一变,眼珠一转,强笑道:“九幽黄泉门的来历你又不是不知,正是我等鬼修之天敌,恨不能捉尽九层冥狱中的鬼物,以供他们驱使。你若昏了头,前去投靠,怕是下场悲惨之极。鬼铃老祖向来体恤下属,我知你顾忌,无非舍不得几千年苦功祭炼的一口万鬼阴池,倒也无妨,堂堂玄阴鬼祖,难不成还会吞没你一口小小法器?传出去没得让鬼笑话!至于好处么,自然是有,你既然看重那口万鬼阴池,我就代鬼铃老祖许给你,只要你诚心归附,老祖便出手帮你凝练此宝,至少助你提升一大境界,如何?”
万鬼阴池乃是每一位鬼王鬼祖几乎都要祭炼之宝,只要有法力支撑,就能从中化生无穷鬼兵,甚至鬼祖之辈出手,连鬼将鬼王也生的出来。一口万鬼阴池在手,便是一股浩大势力,由不得各位鬼王不动心。
阴骨鬼王亦有一口阴池,宝贝非常,被他炼入自家身躯之中,谁也劫夺不去。之所以迟迟不肯归附,只因听闻风声,鬼铃老祖对投效的鬼王之辈,第一步便是收走其万鬼阴池,夺为己有。若是失去此宝,阴骨鬼王宁可谁也不投靠,就在二层冥狱中做个孤魂野鬼,也好过寄人篱下。要是鬼铃老祖当真改变主意,非但不抢夺他的法宝,还能出手助他祭炼,倒也可以投靠一番。
九幽黄泉门确曾找上门来,劝说他归附。但诚如长凄鬼王所言,九幽黄泉门所传道法中,本就有太多役使鬼物的法门,投靠进去,一旦哪一日哪位长老心情不大晴朗,说不定便给祭炼成了一件法器,连灵识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