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尘埃初定

鲜于家算是峰裕村的中上人家,正屋是三间大瓦房,东西厢房各两间,紧挨东厢房又单独修了一间灶房,紧挨西厢房有一间牛棚,除养了一头母牛外,还养了十多只鸡,连围篱笆用的材料也不是一般人家所用的竹子,而是一根根杯口大小的木棒。

鲜于家并不是峰裕村的原住民,而是鲜于端康的爷爷在八十多年前才从外面迁来此处的。鲜于端康的爷爷是一个争勇好斗的人,他在二十多岁的那年在家乡因为一件小事打死了一个乡邻,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一路逃到了峰裕村,见这里山高路险,是绝佳的避祸之处,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经过辛苦打拼,到鲜于老先生去世的时候,积攒下了丰厚的家业。传到鲜于端康的手里时,家业已渐渐的凋零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也算温饱有继。

鲜于端康和叶爱莲育有三个子女,老大叫鲜于尚武,今年三十八岁。鲜于尚武人如其名——尚武。他从小身体强壮,很好地继承了祖爷爷争勇好斗的性格,是村里的小霸王。慢慢长大后,村里的这一块小地方不够他发挥了,于是他在十八岁的那年给父母亲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一去不还,至今杳无音讯。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人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多半当他已经死在外面了。

老二是一个女儿,叫鲜于尚梅,如果活着的话,今年三十三岁。鲜于尚梅自二十岁嫁到隔壁村后,小日子过得虽不是十分富裕,但夫唱妇随,倒也其乐融融。但是在五年前,日本人强行拉丁,鲜于尚梅的丈夫被拉去当兵不说,她自己也被日本兵蹂躏而死,两个孩子也惨遭毒手,死于非命。日本投降快一年了,鲜于尚梅的丈夫还没回来,大概是永远也回不来了,老二这一枝算是彻底断了。

老三就是在家的鲜于尚文,他也是人如其名——尚文。鲜于尚文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在生下尚梅十三年之后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子,自然是倍受父母宠爱。鲜于尚文出生的那年正好是鲜于尚武离家出走的那年,不知是巧合还是鲜于尚武蓄谋已久。尚文从小体弱多病,叶爱莲老俩口真个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尚文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尚文由于体弱,很少出去疯玩,倒养成了他喜欢看书的习惯。五岁他便吵着要去学堂读书,但彼时的学堂是日本人开的,所有的教学都是日本式的;老俩口是从心里排斥并仇恨日本人的,他们不想让儿子去学堂念书,说就在家里让鲜于端康教他念——鲜于端康从小被父亲送进私塾,熟读诗书,只是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不愿为日本人效命,便装着大字不识一个的样子,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尚文不干,他说家里就他一个人读书,没意思,学堂里有好多学生,有伴学起来才有意思。最后,老俩口犟不过宝贝儿子,只好让他去了学堂。尚文是一个好学生,不仅各门功课优异,而且还学得一口流利的日本话。正当他准备大显身手好好干一番大事业时,日本却突然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他很是失落了一阵子,连给他说媳妇他都提不起兴致。

此刻,当尚文站在窗户后面偷窥在院子里梳头的姜冷梅时,他似乎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与先前对说媳妇的冷淡感觉大相径庭。郁郁寡欢的人生怎会是常态!总有意外的不可预知的惊喜和美好在某个未知的时刻降临。而爱情——抑或性——是亘古不变的诱惑,区区如鲜于尚文又怎能逃得过呢!尚文鲜少沐浴阳光的苍白脸上是淡淡的阴郁的笑容。单从五官来看,他算得上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淡薄的眉毛稍显女气,倒多了几分阴柔美。只是他浑身上下终年笼着的一股阴气——也不知他身上的阴气是来自他的虚弱体质还是来自他念了十几年的日本学堂——让他看起来不同于一般人,显得高深莫测,充满神秘感,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姜冷梅在离他三尺开外的盛夏上午便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这股阴气,她当时心脏微微一缩,但她未动生色,匆匆而过。

村庄上空的炊烟在灿烂的阳光中优游飘逸,最后瓢向无边无垠的天空,幻化成点缀天空的五彩云朵,以高傲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人与人之间何尝不是如此!

冷梅往灶膛里加了几根小木棍,火瞬间小了许多。她想起家里做饭总是烧玉米和稻草秸秆,烟灰扑得满灶房都是,这里山上的木材多,连烧火都是木棍木块,真好。可是这也不是自己的家呀,再好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不走。她决定等两天身体恢复一些就离开这里,至于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反正就走呗,走到哪里算哪里。

叶爱莲围着围裙在灶前炒菜,她的鼻尖上沁满了细小的汗珠。她看冷梅的身体虚弱,特意杀了一只鸡,鸡肉炖汤晚上喝,中午蒜苗炒鸡内脏,灶房溢满蒜苗的清香味。叶爱莲在女儿死后,很是悲痛,她那懂事孝顺的女儿死得惨哪!没想到五年后,一个叫梅儿的女子又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是有心要留下冷梅的,但不知冷梅的具体身世,不知她是路过此地还是逃难至此,她决定吃饭时详细打听一番。其实她是希望冷梅能做她的儿媳妇,她不知为什么,莫名地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女子有一种亲切感,只有成为儿媳妇才能让她名正言顺地长久留下来。不过,她对她的那个宝贝儿子没有多少把握,他可是对媳妇没有丝毫兴趣。叶爱莲的担心多余了,她不知道人面对不同的人是会变的,尚文对姜冷梅很有兴趣哩。

“来,梅儿,尝尝味道怎样?”叶爱莲挟了一块鸡肝放在冷梅的碗里,装着漫不经心地问,“你是要到哪儿去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冷梅将鸡肝放进嘴里,边嚼边回答:“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妈妈临去世前叫我去投奔我的一个远房姨妈,没想到姨妈家里也没人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就随便走,就走到这里了。”

“哦,你家乡是哪里的呀?”叶爱莲听说冷梅家里没人了又没地方去很是高兴,看来留下她不成问题,关键是儿子那一面了。

冷梅撒了一个谎,说:“我家在信川的一个小村庄里,我们那里很穷。”

“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岁了。”冷梅下意识地说小了一岁。

“二十岁!正好跟我们家尚文同岁,你生日过了没有?”叶爱莲心想这么巧。

“过了,上个月五号。”冷梅随便说了一个日期。

鲜于端康和尚文一直闷头吃饭,没有加入谈话的行列,但他们把冷梅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尤其是尚文,他偶尔偷偷瞄一眼冷梅,又快速的低下头吃饭,心跳得咚咚响,苍白的脸上竟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的反常没有引起其他三个人地注意,冷梅根本没看他;他爸妈只以为他是吃饭热的,家里许久没吃肉了,吃得兴奋一点一点都不奇怪。

“尚文是二月的生日,比你大五个月。”叶爱莲似有意又无意地说。尚文听妈妈总是提他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妈妈”。叶爱莲冲他笑笑。鲜于端康听出了老伴的意思,但没吱声。冷梅也发现气氛不对,生怕他们误会她是一个随便的女子,赶紧说:“大爷,大娘,我明天就走,打扰您们很抱歉。”

尚文一口饭卡在喉咙,脸憋得通红,赶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尴尬地笑了笑。鲜于端康看了看老伴,扒了一口饭进嘴里。叶爱莲一脸的诧异:“走?!你走到哪里去?你不是说你家里没人了吗?你一个女儿家到处走很危险的。”

冷梅说:“那也不能老麻烦您们呐。再说,谁家也不宽裕,我不能在这里白吃饭。”

叶爱莲心想: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嘴上说:“梅儿,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一日三餐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吃得不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安心地住下。”说完为了让冷梅住得心安理得些,又加上一句,“当然,你也不是白吃白住,你也要帮我们干活的,我们可是有十多亩地哩。”冷梅一听这话,放心地笑了,“既然有活干,那我就住下,我不怕苦不怕累,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她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处而高兴,她也是真的喜欢这两个慈祥的老人;至于鲜于尚文,看样子也不坏,应该不会难为她,难为也不怕,当他是少爷好了。冷梅由于自身的经历,根本没想过能拥有爱情和婚姻,能平平静静地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上天格外地恩宠了。可爱情这东西是不由人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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