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匈奴神话

三位供奉只在平原郡呆了两天,就起程返京了。一回到逍遥侯府,楚名棠立刻召见,王夫人闻讯也匆匆赶到了书房。

三位供奉显得很惭愧:“却是令家主失望了,我等此去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楚名棠皱眉不语,李供奉解释禀道:“经逐一询问,宁府亲眷、家仆中并无可疑之人。宁氏喜食清蒸江鱼,平原郡城里多有人知,当日宁府菜肴里亦唯有江鱼有毒,且毒药有三种之多。一是西秦皇室常用的牵机毒药;二是大赵宫廷常用毒药;三则是南齐大江堂高手常用之毒。”

“李老,你怎么看这三种毒药?”王夫人忍不住开口相询。

三位供奉对视了一下,李老方才迟疑回答:“回夫人的话,我等一致认为,投毒意在杀人,自然会选自己最善用之药。毒药有三种,很可能投毒即有三人。且能用这三种药者,必然是用毒高手,宁家人疏忽再所难免。”

楚名棠沉吟不语,王夫人示意三人退下,却不知和自家夫君怎么开口:“相公,三位供奉说得有理,能指使三个用毒高手,只怕确是外人对楚家不利。”

楚名棠却想起铮儿以前和他吹嘘的观点:事态或如乱麻,始作俑者,必是最大的受益人。此事谁最有利?楚轩;可如果因为知晓楚轩返京任职,嫁祸轩儿谁最有利?楚铮;楚原马上成亲,夫人曾说过楚原逃婚似乎和宁氏有关……

楚名棠想得出神,一转头却发现楚铮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顿时脸一黑:“鬼鬼祟祟作甚?”楚铮却笑嘻嘻地只一句:“孩儿见过父亲母亲。”楚名棠眉头大皱,铮儿的习惯他是知道的,这情形分明是有话不想他母亲听到,看来是关于楚轩的坏话了,他脸色难看,想想还是示意夫人回避。王夫人心头有忧,临走却恨恨拧了一圈楚铮耳朵:“臭小子,回头再找你算帐。”

王夫人气冲冲走了,楚铮犹豫半天还是难以开口,想想又讨好地上前为父亲斟茶添水。楚名棠心一软,脸色也解冻了,这时楚铮才正色禀告:“父亲,北疆柔然诸部那边有要事传来。”

楚名棠身心一松:“柔然?什么消息?”

“北疆秋仲伊密报:传三月前柔然部族圣女梦天神而孕。三十八部中,图穆尔可汗等九部可汗为此会盟,誓遵天神喻旨,圣女所孕,生女即为下一代柔然诸部圣女;若生男,则乃柔然诸部大兴之兆,当共遵为天可汗!然三十八部可汗对共遵天可汗意见不一,圣女诞子料还有六月,届时北疆恐不宁。”

楚名棠无比震惊,站起来急踱数步,却沉声问道:“铮儿,你在柔然部族不是留有鹰堂人手吗?为何是秋仲伊私报?”

楚铮无比羞愧:“柔然部族的鹰堂确实无消息传来,不过孩儿回京时对胡灰的秋仲伊有过吩咐,正是意在监督。”

楚名棠念头急转,却吩咐身后的楚一:“速去西院,请你天放老爷过来。”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不可惊动夫人。”

侯府西院这几天焕然一新,楚天放心情正好。当初他为楚家上下毅然放弃了嫡子名亭,所幸名棠知恩报,率领楚氏在朝堂站稳后,立刻召名亭回来。更可喜的是,楚名亭自幽州回来,性情更见沉稳,让他老怀大慰。楚一悄然而至,楚天放情知必有大事,也不惊动家人,就让楚一背着一路飞奔。

楚天放乃楚家长辈,楚名棠不敢怠慢,在书房率楚铮先深深施礼:“今晚名棠却是惊扰大伯了。”楚铮乖巧地为大爷爷斟茶,站在边上垂手而伺。楚名棠这才缓缓开口细述柔然圣女的事,只略过陆媚乃武媚娘之隐秘。

“柔然圣女竟然是我楚家婢女?”楚天放听得惊奇不已。

“还不是这小子造的孽。”楚名棠瞪了楚铮一眼。

“别怪铮儿,”楚天放却是满脸笑容:“铮儿年少,养儿方知父母心啊。如此说来,这个陆媚却是聪慧过人,为腹中孩儿,竟想到了故伎重施史书记载的匈奴传说,难为她还收拢了柔然的鹰堂人心,阻止了铮儿干预。更了不得的是赢得十部可汗支持。”

楚名棠和楚铮相视一眼,“媚惑众生”的威力那可是曾亲眼目睹的。“事已如此,”楚名棠言道:“所以请大伯赐教。”

“名棠你糊涂,此乃我楚家大喜之事。”楚天放越说越激动:“列祖列宗在上——保佑陆媚一举生男——如生男,我楚家当有帝王之基矣!”

这一句不啻一声惊雷,楚名棠默然无语,为大赵一统天下乃是他的夙愿,而大伯观点才正合楚家利益。他不敢扪心自问,请大伯来决定是不是一种下意识地回避。

楚铮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陪着大爷爷嘿嘿直笑。却不防楚名棠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日你即刻前往北疆,好生安抚你那圣女。”

楚天放连连点头:“请家主下令,族老会连同鹰堂,即日起严密封锁柔然诸部消息。此事关联太大,连王家也不宜告之。正好你岳父邀我陪他前往并州上任,真是大妙!”

“大伯的意思是?”楚名棠明知故问。

“柔然诸部内斗在所难免,老夫前去自然先坐山观虎斗,更要提防你岳父错判干预。”

“嗯,铮儿你可要速去速回,你也是婚期在即。”楚名棠捻须沉吟,现在对他和赵敏的亲事真是千悔万悔:“大伯既然吩咐,此事暂且就我三人知晓即可。”

火龙驹日行千里,一进草原更是撒欢得精神抖擞。楚铮心下焦急,不过信鸽早已放出,来到和武媚娘约好的草原小湖边上,立刻搭起轻软的帐篷。蓝天白云,湖水澄清,顿时让人心旷神怡。楚铮漫步湖边随手捡了些枯木、牛粪,羿王弓射狼确实大材小用,狼皮是别想要了,抓起狼的一只前腿和后腿,两截狼尸就轻松地拎在手里。没办法,要哄好那个妖女,不亲手做一顿烧烤是不行的。

事实证明,烧烤在行,烧火未必在行。楚铮忙得不亦乐乎,脸上也是黑灰数道。堪堪狼肉焦香扑鼻,一道红色的闪电就直掠面前,不用说小狐狸先到了。灵狐天生强悍,轻轻一跃就把火堆架上的狼肉叼走了一块,气得楚铮破口大骂:“你家公子忙了半天都还没吃上,你倒抢先了。”小狐狸现在可不怕他了,在旁边啃个不停还嘤嘤几声示威。

似有所感,楚铮缓缓转身。果然,身材已有些丰盈的妖女已经俏然而至,正看着他一脸的笑靥如花:“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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