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
这一日赤焰山庄整个庄子肃整以待,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玩笑的神色,严肃而庄重。司马夫人也一改往日的戏笑玩闹,眉梢眼角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在早前的几日,慕容阑特意让人放出口风去,想必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了今日要发生的事!
名动天下的赤焰山庄少主司马逸尘入狱,漓海海王趁人之危,将在九月十八与司马逸尘的未婚妻进行谈判。如此轰动天下的消息,整个西王朝怎么不可能为之而震撼?!若是谈判成功,以后漓海海王必然不会再打赤焰山庄的主意,赤焰山庄的水运定然会顺风顺水,有可能进一步做大,而其他的水运商行也势必会受到冲击,从而有可能垮台!
天下震撼,朝堂哗然!
碧棠河。这一日风清日朗,秋风有了微冷的凉意,吹过来,抖动众人的衣袖,衣袖翻飞,联袂成海,甚为壮观!赤焰山庄几乎是所有人都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而由于慕容阑之前让人放出口风,碧城也有不少的人赶到碧棠河看热闹。一时间,碧棠河人山人海!
慕容阑在赤焰山庄众人期待和担心交杂的目光中登上船,冲着众人挥了挥手,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扳动了船舵。水波荡漾开来,船开始向漓海行进。
众人眼看着慕容阑的船渐行渐远,逐渐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唏嘘声一片。司马夫人叹了口气,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在茗香和茗月的搀扶下离开碧棠河,赤焰山庄的仆婢也没多做停留,随着司马夫人离开。
秋月和绿衣也在暗地里抹泪,明丽的俏脸上都是难得一见的悲伤。她们在之前的几年就听少主说过漓海海王的为人,慕容姑娘这一去,该是如何?她能够回来吗?
青玉急匆匆地赶上秋月和绿衣,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作罢,将想要说出的话咽回肚里,只是伸出手去,拍了拍秋月的肩,嘴角绽放出安慰的笑,心里却也忐忑。
这边众人暗自神伤,漓海上的慕容阑嘴角却突然泛起盈盈笑光,有几分调皮的味道。茫茫大海,如花女子一袭月白色的衣衫,轻柔而坚韧,嘴角含笑。慕容阑对于这次的出行,并不算是太担心,虽然心里是有些个的慌乱。
想到那一日她让人放出这个消息,而京都的霍允回报,说是上官渝听得消息,一时间错愕震惊,继而又是极重地反复念着‘未婚妻’这个词,最后恼羞成怒,摔了手中正握着的琉璃茶杯,气得七窍生烟,手脚颤栗,她就忍不住想笑啊。
漓海海王,西王朝的帝王,在这二者间,她思量了很久。
赤焰山庄的水运占据了全国的三分之二,而如今漓海海王毁约,单单劫持赤焰山庄的商船,以报当年之仇。这样下去,对于赤焰山庄的经济绝对是不小的损失,而如果拉拢了漓海海王,赤焰山庄的海运生意不但能够保住,继续盈利,而且如果能够与漓海海王协商,可以顺势给上官渝一个教训。思来想去,漓海这一片是不能放的,若是放了,赤焰山庄将来想要重新崛起,就会很困难了,在最后,她当然决定要与漓海海王协商!
昨晚趁着天色还暗,她又去了一趟碧城大牢。司马逸尘在里面呆得不知道有多滋润,面容干净而精神,毫无半点入狱之人的狼狈模样,想想,慕容阑心里不禁一暖。她的手中如今握有昨晚司马逸尘给她的指南针,是他在牢里听说了她的事,特意改良了原先这个朝代的指南针,使其的功能更全,准确率也更高,也免得她在大海中迷失方向。
慕容阑在现代的时候,曾经随着林雨萱的父亲林轩出过海,驾过船,也没有晕船的征兆,因而在这里学的也快,方向感适应得也快。不过是小半日的时间,快到中午时
,慕容阑已根据指南针的判断,以及地图上所描绘的方向,看到了前方三四海里之外的,那个孤零零的小岛。在汪洋大海中,就如同一叶扁舟,岛上树木茂密,礁石众多,海浪拍击着涌上沙滩,海鸥和海燕在岛上盘旋……烈烈阳光下,景致倒是不错。
慕容阑来不及多看这岛上的景物,知道自己的任务,赶忙方向一转,将船向小岛驶去。而与此同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条船!慕容阑心里一紧,眯眼一瞧,那艘船的桅杆上,分明挂着一面旗,而旗上绘着的,却是这个岛的俯瞰图,以及一只骷髅头,而那骷髅头的两只眼珠,不是画上去的,竟是真真实实的黑宝石!阳光下,两只宝石泛着诡异的神光。
慕容阑惊异地退回两步,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条船修饰粗犷,那面旗更是证实了她之前心里的猜测。果然——竟是漓海海盗的船?!
干脆放了掌船的手,任着自己的船在海面上漂着。慕容阑冷静地扬起嘴角。她不是个软弱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又哪里来得后悔之说?
那艘船渐渐停在了她的对面,与她的船,不过是二十多米左右的距离。对面的船上隐隐传来粗犷的器乐之声,男子低沉厚重的歌声,举杯狂饮的畅快之声,还有着男女合欢的‘淫荡’之声。这一切的一切,慕容阑虽然心里恶心得想吐,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沉静如斯,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秋风拂过,月白色衣衫随风抖动,自有一股风韵。
她在等!等漓海海王受不了她的目光直视,亲自站出来!
敌动我不动,先机,一切都在于先机!只有掌握了先机,才能先发制人!
在现代的两年,她不是白活的,当然不是一个只会谈恋爱的所谓的小白人!林家的家业那么大,什么领域都有所涉及,也都做得风生水起,而她和林清漪,作为林氏集团仅有的两个继承人,当然什么都得试炼!在现代,她配置过炸药,钻研过科技,经营过林氏的商业,与各大集团的内部精英人员勾心斗角,以得到自己家的集团应该得到的利益,当然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突然间,慕容阑感到身后似乎有阴风刮过,阴测测的,森然而阴冷,伴随而来的,是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这条船本来就她一个人,此时的脚步声,自然而然地告诉她,有人来了!慕容阑的心里突然一紧,这人的脚步声如此之轻,想来武功不弱,那么只凭武功的话,她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能——智取!
身影一晃,慕容阑似乎只是伸手去理顺发丝,人已退后两步,精确敏锐地看到身后人的身影所在,淡淡一笑,话说得无比温和,眼睛里却是一闪而过的凌厉铁血,以及狠厉:“想不到漓海上的人还有如此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赤焰山庄的船。”
身后的人却不为所动,静默不语。
怎么?耐得住性子?等我恼怒了再来教训我?慕容阑心里冷冷一笑,嘴角一扬。既然他们想要这样做,那么她就陪着他们玩,等到他们够了,再切入主题!
心下意念辗转,慕容阑便也沉默,微笑着看着浩渺无垠的大海,本来应该波浪翻滚,今日却是风平浪静,真是不错,也省了她为了维持船的平衡费工夫。
风静静地吹,海浪轻轻地摇,对面依旧醉生梦死,歌舞繁华,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慕容阑虽然微笑着看着大海,但嘴角已露出冰冷的弧度,身体紧绷,每一时每一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眉头挑了挑,依旧沉默。而她身后的人,也是沉默不语。
半柱香……一炷香……两柱香……
“转过头来。”有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冷冰冰的。
慕容阑瞬时提起内力,凝神,这人
的声音有着极强的杀伤力,若不是她早有警惕,怕是如今早已内脏受损。淡淡一笑,冷静地吐出两个字来:“理由。”
身后的人似乎是一愣,待醒过神,大踏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去,想要将她的脸扳过来,冷冷地丢出一句话:“从来都是我向别人要理由,如今哪里轮得到你欺到我的头上?”
慕容阑现在心里倒是放松了些。只要激起了他的怒火,想要交流就不会太困难了。心里沉静自如,面上也毫不示弱,退后一步去,转过脸,避开漓海海王的手,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眼神中却有着铁血和狠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人,眼底并未表现出一分一毫的惊讶,话说得肆意而嚣张:“每个人都是人,说话做事当然得要理由。海王且是记着,你的话,再狠再厉,于我也不过是一句话,如此而已!”
慕容阑料想得没错,眼前的人,的确是漓海海王。
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身材颀长,一身黑衣,脚蹬熊皮靴,披着象征着海王身份的斗篷,领口处有细碎的血色纹路。披风随风飘扬,披风后的装饰,分明也是一只骷髅头,而骷髅头上的眼睛,也不是画上去的,与那面旗上的不同,竟是真真实实的红宝石。一张鹰头面具遮住了脸,只余下一双眼睛,同样是冷厉而锐利,精敏而狠戾。
血色耀眼,招摇而冷血。
“好嚣张的女子!”漓海海王冷哼一声,鹰眼一眯,阳光下竟宛如地狱修罗,很自然地收回手,冷冷地站着,有阴冷气息自骨头缝里渗出来,“本海王是要司马家的人来谈判,你又凭什么资格来?!若是惹恼了我,你的下场,不过是被人丢到海里喂鲨鱼!”
“我信。”慕容阑眼睛也是一眯,倚着船杆,心里镇定而沉稳,懒洋洋地说,“若说资格,恐怕还真的会让海王失望。现在没法子,若是海王以后想喝喜酒,还是有大把的机会的。”
言下之意,漓海海王自然能听得出来,鹰眼赫然一睁,黝黑冷厉的眼瞳直直地刺出两道冷光。他千算万算,竟是忘了司马逸尘是个何其优秀的人,若是有未婚妻,当然是理所当然,而他的未婚妻,当然算是司马家的人!如此嚣张肆意,如此骄傲冷厉,如此聪慧美丽的女子,果真是够配得上司马逸尘的人!但是……能够配得上司马逸尘的人,他怎么可能仁慈对待?当年司马逸尘给他的羞辱,他要连本带利地在这个女子的身上,讨回来!
“喜酒?呵……还没人够资格让本海王去喝!”漓海海王冷兮兮地一笑,上前一步,反手扣住慕容阑的下巴,细细地看,冷冷地笑,“我倒是想让他司马逸尘来喝我的喜酒!”
与此同时,对面那艘海盗船上的海盗全部涌出来,趴在船杆上,呦嘿,嘿呦地起哄,有鄙视露骨地显露在脸上。这些海盗大多穿着怪异,有的裸着上身,腰间只围了条虎皮裙,光着脚,脚丫在甲板上跳来跳去;有的女海盗上身裹一件动物皮粗缝的坎肩儿,草绿色的草裙在风情万种的身上摇曳生姿,同样光脚赤足,脚腕上套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环装饰物,随着步子的移动叮当叮当作响。披头散发,貌不出众却有一股子的粗犷美。
“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慕容阑早前去大牢时已听司马逸尘大略讲了几年前出海时发生的事,心里有数,当然明白这人的用心,忽然间笑得铁血,笑得冷厉,笑得狂妄,仅仅是翻腕一转,本来垂着的右手衣袖一扬,陡然间似乎有银练闪过,绵软而冷厉,杀机陡现。
是洛影剑!
慕容阑早想到了这海王会有如此行径,洛影剑事先藏在袖中,该出手时,毫不留情!
速度堪比惊鸿,慕容阑别开海王的手,向后连退几步,只是瞬间,洛影剑便直直地刺入甲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