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长春。(当时称新京,一九三二年至一九四五年八月为日本军国主义扶持的傀儡政权伪满洲国的“首都”,随着一九四五年八月伪满洲国的灭亡,新京改回长春)
日本朝鲜驻屯军司令部。
这里也是一个深宅大院。
这里的里里外外到处都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
就在留西科夫越境的当天晚上,一辆囚车在前有摩托车开道、后有数辆满载着日本宪兵的大卡车的押送下,驶进这个戒备森严的大院。
留西柯夫在珲春日本特务机关长田中铁次郎和数十名日军宪兵的押送下来到这里。
在此之前,鉴于留西科夫的特殊身份,田中铁次郎丝毫不敢怠慢,立即打电话报告了长春的日本朝鲜驻屯军司令部。
接电话的日本朝鲜驻屯军司令部第二课(情报)课长、对苏情报、谋略方面的专职军官大贯将隆更是不敢怠慢,立即报告了驻屯军司令小矶国昭大将和参谋长北野宪造少将等人。
他们经过紧急研究后决定,立即用军用飞机将留西科夫押送到长春,并立即电告了东京的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
囚车开到大院深处一幢灰色的四层大楼前停车。
留西柯夫跳下囚车,他的双手仍然戴着的手铐,但是他依然神态坦然。
他向四周望了望,感觉这里应该是日军的某个司令部,他放心了。
他的叛逃成功了,至少他感到安全了。
他相信他的叛逃会引起日本高层的重视。
田中铁次郎走到留西科夫面前,指四层大楼的大门说道:“将军阁下,这里是驻屯军司令部,请这边走......哦,请等一等......”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留西科夫的手铐。
“请,将军阁下......”
留西科夫揉了揉被手铐拷痛的手腕,在田中铁次郎和几名宪兵的簇拥下走向大楼。
大楼门口四名宪兵向他们立正敬礼。
留西科夫回了一个苏式的军礼,在田中铁次郎等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楼,向一侧的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尽头是挂着“第二课”门牌的房间。
房间门口出现一名日军中佐军官,他皮笑肉不笑的迎了过来。
“欢迎,欢迎!下官大贯将隆,第二课课长,能在这里和将军阁下相会,下官深感荣幸。”
说着他立正敬礼,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就要和留西柯夫握手。
留西柯夫忿忿的把脸转向田中铁次郎。
“中佐,我说过,我只见当地的最高长官。”
田中铁次郎一脸尴尬,温怒的望着大贯将隆。
大贯将隆不一为然的继续皮笑肉不笑着。
他望了一眼田中铁次郎,转向留西科夫,用熟练的俄语说道:“将军阁下,您说的对。我正要告诉您,陆军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的人正在路上,最迟明天晚上就到,他们将陪同阁下飞往东京。”
留西柯夫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大贯将隆继续说道:“不过,将军阁下,在您离开这里之前,有些问题我们还是要弄清楚,请您合作......”
事已至此,留西科夫沉思片刻后说道:“好吧,有些问题我可以回答......”
随后,他径直走进大贯将隆的办公室。
大贯将隆、田中铁次郎等人快步跟进。
大贯将隆的办公室里。
大贯将隆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审问叛逃者。
“您做为一名高级军官,为什么要越境?”
“政治避难。”留西柯夫面无表情的回答。
“为什么?”
“我感到我的生命有危险。”
“谁?又是为什么?”
“上个月底,我在莫斯科‘格别乌’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斯大林已经下达了逮捕我的命令,叶诺夫(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叶诺夫,时任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人民委员)派的人已经从莫斯科出发,很快就会到达远东。”
“是这样......那么,将军阁下,您的朋友是谁?”
“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他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职务很高。”
大贯将隆若有所思,随后继续问道:“那么阁下,您是怎么惹恼了斯大林?或者是惹恼了叶若夫?换句话说,斯大林清洗了大批的高级干部和军队高级军官,甚至连你们的国防部长和很多政治局委员都被清洗,他真的有那么多的政敌?”
“斯大林他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相信。根本没有正当理由,他全凭感觉处事!就是对他十二分忠心耿耿的叶若夫,还有那个贝利亚(拉夫连季·巴夫洛维奇·贝利亚,此前任前苏联高加索各共和国政治领导人,刚调入莫斯科待任新职)和政治局的那些委员们,他也要防上几分。”
留西科夫忿忿而谈,流露出对斯大林、叶若夫和贝利亚等人的的愤懑。
大贯将隆在一个大本子上快速的记录着。
留西柯夫继续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惹恼斯大林,是因为去年八月份之前,我的职务是内务人民委员部边防局局长,我那时候就来到了远东,斯大林和叶诺夫要我监视远东地区的红军元帅勃柳贺尔和红军远东司令部的其他高级军政官员,而我未能发现不满分子,无法向莫斯科报告。”
“于是,将军阁下您就成了不满分子的同情者。”
“正是这样。我刚才说过了,斯大林他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相信。他的猜疑心很重,对谁都怀疑,他始终认为内务人民委员部里有叛徒,说他们包庇嫌疑分子。因此,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官员们都很害怕受到怀疑,很多根本就无罪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内务人民委员部内部甚至流行着一句玩笑话:‘这个月我的指标是抓几个人’。”
面对留西科夫的侃侃而谈,大贯将隆与站在一旁的田中铁次郎交换了一个会意眼色。
于是,他将话题一转说道:“将军阁下,请您谈谈远东地区的情况。”
留西科夫看了对方一眼,接着说道:“从我去年八月上任到现在,远东地区已经逮捕了至少二十万的政治犯,枪毙了大约七千人,但是,每月的平均数仍然是全苏联各个地区最少的。正因为如此,我被莫斯科认为执行命令不利而受到了怀疑。”
大贯将隆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他认为留西科夫会与他合作,会说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于是,他将话题引向更深的层次:“非常感谢将军阁下的合作。现在我们来谈谈几个另外的问题。”
留西柯夫立即变得一脸的严峻:“不!先生,做为例行公事,我该说的说完了。要我泄露军事情报是不可能的!首先我不是战俘,也不是来投降的。我是要到第三国,明确说到瑞士或者芬兰政治避难,按国际公法你们不能有附加条件......”
作为一名叛逃的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的高级官员,他很懂得如何把握自己的底线,更知道他在日本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自认为他手中有牌,日本人最终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大贯将隆却把脸一扳,严厉地说道:“将军阁下,国际公法中有引渡条款!”
留西柯夫慢慢站起身,冷冷地望着对方:“那就请你们使用引渡条款吧!”
大贯将隆也站起身,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将军阁下,您这样固执对您很不利!我希望您能认真的想一想后果!”
说完他向一直坐在一旁的田中铁次郎说道:“田中君,请你带将军阁下去休息。”
留西科夫默默的望了大贯将隆一眼,转身走向屋门。
田中铁次郎和两名日本宪兵快步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