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熙阳光夹着几许深秋的清凉。
小梅撸起袖子,搓洗蓝色鸡皮擦车布,仔细擦拭本已透亮的挡风玻璃,打添那台宝马X起,姐姐几乎不碰方向盘,相当于独自拥有两台车,白天跑市区开手动挡,晚上开自动挡去兜风,看大妈跳广场舞,到山顶赏明月,甚至睡在里面等着看日出,每每这种时候,寂寞的知足感会包裹心房,自己像一只趴在挡风玻璃上的苍蝇,光明无限,却始终飞不出透明的束缚。
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许抱怨,要抱怨了,会真的变成一只苍蝇。
自从在家参与姐夫替姐姐还债,觉得姐姐和自己就欠下他一生的债,姐姐能用爱来还,而自己一无所有,唯独拥有默默关注,当滨姐与他们携手回归,关注中多了一份忍耐,最终没忍住,撒娇似的与他们大吵一架,姐姐即使打自己十巴掌,都不会生一丝一缕的恨意,只恨自己是个边缘人,能与她们无拘无束的躺在一张床上,距离却十分遥远,无数次的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怪滨姐掠夺姐姐的部分爱?开始怪过,后来习惯了,觉得那跟凤凰城的阳光一样自然,昨天回石足途中,甚至希望他们永远相亲相爱,不敢想象缺了滨姐,姐姐的爱将会怎样的孤独,自己的心也将揉得粉碎,即使由苍蝇化成一只小鸟,也会不快乐。
正胡思乱想,屋里传来小鸟般的啾啾声,她微微一愣,才想起那只小花鸟,相处一天后,觉得她除了声音动听,像只羽毛没长全的雏鸟,走路都跌跌撞撞,更别提飞。
“你在干嘛?”柯儿在门口揉眼睛,头上变成五光十色的鸟窝。
小梅有些没好气:“你说我在干嘛?”发现说废话也是她的一大特点。
柯儿跳下台阶:“富二代才开这种车?”
“我是年轻的富一代,去把脸洗了,跟没魂似的。”小梅对自己的热心又生悔意。
“呵,你真逗,那你要带着我一起富。”柯儿摸后视镜,又摸车门。
“你嘴巴一张,就能吐出一串串大金牙,吐完,你赶紧捡起来,没多久,你就富了。”小梅对她的歌唱天赋毫不怀疑。
“真有那么多金牙,全部送给你,融化后,变成戒指、耳环和头饰,你穿金戴银,我摇身一变,彻底与漫长童年告别,像你姐夫他们那样行走江湖。”一天下来,柯儿对她的挖苦已经习惯。
“我心领了。”小梅把布扔进水桶,“除了声音不俗,你就一个俗人,这些颜色夺走你的小媚姿,你没觉得?”
“那简单,从今天起改头换面,跟你一样,不过得借我一条牛仔裤。”柯儿指裤子,又摊开双手。
“真舍得?”小梅略感意外。
“别人说肯定不行,你说了,我就改,你看不顺眼,会总拿我出气。”柯儿想象自己的新形象,“你也改改,比长发,谁也比不过两个姐姐,开餐厅,短发很方便的。”
“这几句倒像回事。”小梅把头发顺到胸前,做一个剪刀手势,“就像《罗马假日》那样,快去洗,马上出发。”内心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想起当时滨姐跟姐开的玩笑。
“我洗过了,牙也刷过了。”柯儿呲牙咧嘴,牙齿雪白。
“都是你这头发闹的,我去拿包。”小梅拧干布,把水倒坎下,“进来换衣服。”
傍晚,鸿滨不停按“藏堡”门铃,见出来的竟是齐心眉。
“哎呀!也不打声招呼,谁送你回来的?”齐心眉边开边看牌照,“他送你回来的?”
“还能有谁,你的车呢?”鸿滨拉开右边门。
“贝蒂非得要借,陪客户出去玩,从外地来看古董的。”齐心眉朝车挥挥手,纳闷他跟着回来。
待车进入,锁好大门,齐心眉刚转身,立即吓得尖叫起来,如见鬼魅。
小洁微笑着向她招手:“眉姐,你好。”
“什么情况?吓死人,也要偿命的。”她拉住鸿滨,“让敌人给劝降了?”
“差不多,敌人太狡猾,我两面受敌,赶紧搬东西。”鸿滨接过一只包,齐心眉拎过几只塑料袋。
他拎着箱子和背包进屋:“心眉,是滨姐太厉害,说只要我们投降,保证优待俘虏。”
“哎哟,你们的战争太深奥,小女子看不懂。”齐心眉见小洁与鸿滨忙这忙那,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让你看能懂的。”鸿滨关上门,“别惊着,销售队伍还得壮大。”
“装的不是土特产吗?都是……”齐心眉拉开背包,立即捂住嘴,“天啊!不会有假的吧?”
“从白骨爪上夺下来的,可能假吗?”小洁拉开铜镜包,“直接拿到楼上吧?”
“就奇怪这次走这么久,连行踪都不讲,敢情盗墓去了!”齐心眉又看两眼铜镜。
“差不多。”小洁蹲他身边,“老公,拿上去试一试,好想看。”
齐心眉被一声“老公”搞昏了头,见鸿滨若无其事的也蹲他身边,心里更开了锅,搞不清哪出错了。
“上面有台灯吗?”他问。
“有,每只桌头柜上都有,明天早晨挑选后,再拿下来摆。”鸿滨指客厅墙上金灿灿的幕帘,“你和你老公都没见过展室,打开帘子和防盗门,里面才是。”
小洁“啊”一声,齐心眉也跟着“啊”,心想她终于把他让给她了,为了利益而言和。
鸿滨掏出钥匙:“你也别惊着哟。”“咚咚”的往楼上跑。
三人拎着箱包,刚迈入二楼暗红色的防盗门,鸿滨随即打开吊灯:“欢迎来到新家!”
小洁僵在那里,嘴张得像吞食小鸟的蛇,他也被眼前的古朴典雅惊住,放下背包,怕不小心砸穿地板。
客厅足有80平,对面墙上是长长的紫黑金丝绒窗帘,窗前是翻新后的红木八仙桌,三面各配一把红木椅,厅中央是三把宽且长的藤椅,椅垫上铺着毛绒绒的雪白仿皮毛,中间一张红木长条桌,右侧壁柜与家具颜色一样,壁上挂着一台50英寸超薄电视机,柜下装饰性的壁炉正熊熊燃烧,顶上一组巨大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色彩艳丽的波斯地毯。
鸿滨搂住小洁,指右侧走廊:“很大的健身房。”又指尽头防盗门,“完全封闭的贮藏室,里面有几只钢板做的柜子。”
“哎呀,真是要命,这得花多少钱哪!”小洁脱掉鞋。
“花多少都值,现在等你来填充,走,带你看卧室。”鸿滨也脱鞋,牵着她往对面的左侧走廊去。
齐心眉又暗暗一惊,居然兴高采烈的一起看卧室,明摆着的是真投降了,当他从箱里捧出紫水晶,她已惊得没了思想,觉得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东西。
“哎,你们这是玩时尚三口之家?”齐心眉实在忍不住。
“鸿滨去云明,她们一见如故,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他尽量婉转。
“真是的!你倒是一石二鸟,不累吗?”齐心眉示意他脱鞋。
“偶尔觉得累,不过总体是开心。”他觉得梯口缺只鞋柜。
传来小洁的喊声:“老公,快拿过来。”
待他们进去,她们正躺在带有顶棚的红木床上玩蹦床,接着从两侧蹦到地上。
“放这。”鸿滨指床,取下台灯灯罩,“先放倒,好把灯放进去。”
他把紫水晶的底部朝外,接过台灯,慢慢把灯泡伸进去,立时紫色开始膨胀,颜色由浅变深,小洁关掉另一只台灯,又跑到门口关闭吊灯。
转眼间,水晶通体紫莹莹的,柔和宁静的光芒神秘且性感,空间被紫色浸透,成了隔离的紫色世界,给每个人送上奇异又绮丽的梦镜。
“有图案,你们看。”小洁指右侧床头墙壁。
“顶上也有!”鸿滨也尖叫。
右侧墙壁隐隐透出拥抱亲吻的人形,顶上的人形重叠一起,男在下,女在上。
“天啊!这是一只春灯。”他不仅觉得匪夷所思,而且闻所未闻。
心想难怪棺材里的那个女人要用它陪葬,是对生前性福的追忆,是想让美好时光变为永恒,体现了女人隐晦且斑斓的内心渴望,是对人性最完美的诠释,不管在哪个朝代,无论在怎样的古宅深居,人心永远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