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之下,蛇群以镯为中心,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行至棺材下面,路面凹凸,步伐不稳,灵镯忽高忽低,蛇群随之翩翩起伏,恰似风中舞,何青屏不敢掉以轻心,尽量保持住灵镯高度,同时留意与后面蛇的距离,一旦踩着尾巴,它们受惊四散,谁都无法逃出去。
他头也不回的小声说:“听我说,堵住那个蛇出没的洞,所有东西装包,让勇哥尽快下来,东西不要往下扔,不要发出声响。”
“好,还要做什么?”柳正刚听读过无数传奇故事,都不如眼前的离奇,手心攥着一把汗。
见前面越来越暗,何青屏目不斜视:“慢慢把它们引到最里面,刚哥和叔叔跟着我,需要手电和竹杆,那洞口还有蛇出来吗?”
“没有,小洁正用木柴堵……包已拿走。”柳正刚和叔叔接过芮芳递的手电。
何青屏苦思脱身之计:“女人不要过来。”
“我就在你后面。”小洁打开手电,右手仍提着那把刀。
“真不听话,小洁,你别跟在我后面,秦勇下来了吗?”何青屏见蛇的移动放缓,及时发现前面有一道坎。
小洁回身看:“包放下来了,他正下来。”
“如果情况不好,我们掉头就跑。”何青屏稍微加快行进速度,“小洁去告诉秦勇,带着那根长竹子跟来,再带几条细麻绳,三个女的和兵哥就守在洞口。”
“不。”小洁转身又说“我先去告诉,滨姐也来了。”把刀递给鸿滨,带着清泉回去。
行至第一道慢弯,何青屏问:“无底洞口有东西围着吗?”
“就几块石头,不小心就能掉下去。”叔叔说。
见洞外光线暗弱,何青屏说:“一把手电照前面,一把照我脚。”听见后面脚步响。“是秦勇他们吗?”
鸿滨回看:“秦勇和清泉抬着竹杆过来了。”
“听我说,让他们把竹子伸到我左手边,要把这根竹片绑在那根竹子上。”何青屏踩在一块碎石上,身子晃动,蛇群跟随左右飘逸。
“明白了。”鸿滨回头对过来的人说,“都轻点。”
“大家退后一点,我先试试灵不灵。”何青屏减缓速度,对灵镯的号召力毫无把握。
蛇阵起了变化,当站定不动,它们迅速围成偏圆。一会儿调成完整的圆阵,中央的蛇尽量直立身子,后面的蛇爬上前面蛇的身子,像一堆越烧越旺色彩灰暗的篝火,争先恐后的吻那只镯子,又像在围绕久违的领袖,群蛇激昂中,甚至有两条蛇跃起后碰触到灵镯。
除了小洁、鸿滨和叔叔,谁都不清楚发生眼前一切的奥妙何在。秦勇似乎忘记抬竹杆来的目的,只有清泉嘴里发出古怪的哼哼,他仿佛也变成一条蛇,内心正在忘情的跟随起舞。
“挺灵的。快来拴上,拿竹子过来。”何青屏已忘记危险,很想把它们带出洞和深山,带进大千世界。
秦勇如梦初醒:“怎么拴?”
“在我手前面先拴一道。再在手后面拴一道,这样才不会掉下来。”何青屏愁的是如何收回灵镯,它要是弄丢或损坏。宝刀再值钱,也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举稳,你们后面也拿稳。”秦勇把竹头靠近何青屏的手,摸出麻绳。
“老公,现在就可以往外跑,你这是要干嘛?”小洁隐隐觉得不对。
“怕我们跑不过它们,只好把它们带到洞口,让它们一起掉下去。”何青屏讲出救急办法。
“啊!”所有人小声惊呼,觉得他的想法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那镯子对蛇能起到催眠作用,它们变成睁眼瞎,稀里糊涂间,真有可能全部掉进深渊。
“别绑了。”鸿滨拉住秦勇袖子,“放了它们!”
“老公,放了它们,已经死了好几条了!”小洁拉叔叔的衣袖,“说好的,不再伤害它们。”
“屏儿,算了吧,安全离开就行。”叔叔也求情,实在不忍违逆她们之意。
“我也不想屠杀……”何青屏示意秦勇退后,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先轻轻放下竹子,小洁、鸿滨、清泉,你们三人先往回走,接着跑到洞口背上包,等我们回来。”
“那你们要赶快。”小洁不再执拗,把刀递给柳正刚。
“快走!我再带它们走一段。”何青屏加快速度,听见一阵脚步声远去,“给我一支手电。”反手接过。
行约10米,何青屏说:“叔叔站原地。”又行至第二个慢弯,“刚哥留下。”
“再往前,就是洞口了。”秦勇提醒。
“你留下,见我跑,立即招呼他们都跑。”何青屏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只能有多快跑多快。
“好。”秦勇又跟随几步,实在舍不下奇观,“真尼玛的过瘾!”
何青屏微微一笑,心说是过瘾,等于跟死神玩大小,幸亏只有一个洞钻出蛇,否则全部输给死神。
隐隐看见前方洞口的石头,何青屏对虔诚的它们暗暗致敬,祈求黑暗能带给它们天长地久的安宁,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来再看它们,更希望灵镯的主人和所有人一切如意,刹那间,对生命有了一种深刻理解,不管时空岁月相距如何遥远,生命始终对血脉保持着神秘的无限牵挂,越久远,它们越珍爱。
他放缓脚步,待蛇群重新聚集,慢慢抬高镯子,不停有蛇窜起,此起彼伏,又让镯子在空中画一个圆圈,蛇阵立即变成螺旋状,当镯子越转转快,蛇阵旋转速度也加快,如同转动的微型城堡。
“对不起了!”他默念完,突然把竹片往前快速递送,蛇群呼啦一下涌过去,迅速收回竹片,立见蛇阵瞬间凌乱,趁它们发愣,抓住悠到眼前的灵镯。一脚踩住竹片,奋力扯断麻绳,所有动作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
边往外飞奔边大喊,“快跑!”
洞里立时脚步声大作,何青屏不知道它们将作何反应,只知道自己得赶紧逃命。
秦勇跑动中等他赶上:“在追吗?”
“不知道!”何青屏与他跑至第一道慢弯,回头照一下,蛇群如影随形的跟来,觉得它们是想夺回灵镯。
当看见洞外洒进的光线,又见到前面飞奔的背影。接着看见洞口欢呼雀跃的她们,当接近黑棺时,他们跳着一起尖叫,小洁拎着刀迎过来。
“快离开!”何青屏冲她大吼,仿佛整个山洞会立即塌陷一般,见她迟疑,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等冲出大雨狂泄的洞外,他们不约而同的回看一眼,蛇群已蔓延到黑棺下面。不及细想,跟着前面雨衣人狂奔,奔出数十米,秦勇伸手接过芮芳的背包。何青屏接过小洁的背包,担心她手中的刀掉到崖下。
“别跑了,没跟来。”柳正刚跳上前面一块石头观察。
大家收住脚步,回头看水气弥漫的洞口。来路上不见一条蛇,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快穿上。”鸿滨递过雨衣,“不要停留。下去再说。”
“哎。”大树下面的张卫兵冲他们喊,众人踏着积水朝他奔去。
“镯子呢?”鸿滨扭身问。
“掉洞里了。”何青屏摸一把头上雨水。
“那我去找回来!”鸿滨扭身往回冲。
何青屏伸手抱住:“没丢,丢了脑袋,也不能丢它。”
“它不能丢,你的脑袋更不能丢。”鸿滨给他一拳。
当前面的人上到石堆,只见谷里滔滔洪水拦住去路,柳正刚带头跳进水里,男人们像下饺子的跟跳,小洁也一跃而下,脚下一滑,一屁股坐水里,被何青屏捞起,正想喊鸿滨从石梯下来,又见两条身影落下,定睛一看,竟是鸿滨和芮芳,两人坐水里呲牙咧嘴的傻乐……
一行人疾行至陡坡前,裤子湿透,全部摘下雨帽,任雨水浇淋,头顶却热气蒸腾,丝毫不觉寒冷,待爬到半山腰,大雨终住,未及山顶,阳光从西边懒洋洋的出来。
“为啥不觉得累?”鸿滨气喘嘘嘘的问。
“你吸进那些蛇的能量,小宇宙爆发。”小洁一手拿着雨衣,一手拄着竹杆。
“到山顶,得给它们磕几个头。”鸿滨望望洞口方向,“讲给别人听,一定没人信。”
“我们自己信。”何青屏从屁股后面摸出揉成一团的烟盒,颤巍巍的抽出一支。
“老公,等我们老了,刨不动祖坟了,就牧蛇,房子建在蛇山上,滨姐每天早晨拿出镯子,让它们到草地集合做早操、跳广场舞。”小洁重新整理头发。
“不用盖房子,就以那个洞为家。”鸿滨露出向往神情。
“我看行,带着它们到石堆上晒太阳,讲我们与它们爸爸的故事。”何青屏终于点着那支香烟。
“讲我们怎么偷它们祖辈守卫上千年的宝刀。”小洁抬眼看上面的男人,他们一直边走边欣赏宝刀,觉得它跟自己有缘,用它斩过蛇,也对洞里的生命留下歉疚。
“别担心,他们不会把它掉到下面去的。”何青屏指路边悬崖。
“那肯定的,谁敢把它掉下去,小命也掉这路上了。”小洁看一眼鸿滨。
“对那宝刀有感情了?”鸿滨横她一眼。
“那就把它留下。”何青屏琢磨怎么跟他们商量。
“真的,可惜生日礼物送过了!”小洁觉得要求太过分。
“当是明年的生日礼物。”鸿滨也感觉必须留下,不管她抹不抹自己的脖子。
“真要留下了,我只抹自己的脖子。”小洁笑逐颜开。
鸿滨和他对望一眼,心说自杀还有瘾,没地方讲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