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厨帐

阿丽雅从溪谷寨回到阳平坡后并未回到跖勒的帐中,而是单独居住在离跖勒的帐宫不远的一个小帐中。羌人以战死为吉利疾病为不祥,自古便有将病人置于族外任其自生自灭的习俗。这些年由于汉羌边境渗透过来的汉文化的影响,羌人尤其是羌人贵族已不再讳疾忌医,对大夫也较为尊重,只是仍然不愿将病人留在原帐中,即使贵为王子妃的阿丽雅也不得不遵从这个习俗。

阳平坡北坡是前往阿丽雅小帐的近路。骥昆拉着云歌在北坡的山路上前行,缤祝跟在他们俩的身后。

日头已高,风中有些许暖意,还裹着几声鸟儿的鸣叫。春天的确是来了。然而阳平坡的春天却是冬寒剥肤椎髓后的一片惨状——山坡上皆是土被裸露,地表的草叶几乎已被啃食殆尽,望过去一片荒凉刺骨。远处坡下,一队先零男子正将无数尸体推入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几只秃鹫蹲在不远处,趁着人不注意便飞上来啄几口,又被焚尸的人赶回天上盘旋起来。而那些尸骨本已是瘦骨嶙峋,被啄破了皮肉便径直露出白骨来。

云歌心惊而栗,本能地避开了视线。

骥昆感到她的战栗,道:“这些都是饿死冻死的族中牧民。父王下令迁徙之前要将他们都火葬了。”他叹了一声,自责道,“我不该带你走阴坡的。这边虽然路近,却是阳平坡最不堪的一面。”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云歌快步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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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雅的帐内焚着羌地的薰香植物,氤氲袅袅,却闭着帐顶的天窗,故而颇为昏暗。云歌忽然由亮至暗,在帐口停了片刻才看清帐内的情形——阿丽雅卧在帐底,缩在一袭裘毯之下,双目紧闭正低声呓语着什么。两个侍女为她擦拭着头脸上的汗。跖勒则面色凝重地跪坐在阿丽雅身旁。

云歌快步走到帐底,先探了探阿丽雅的脉相,又将手背放在她的额上,急道:“昨日在溪谷寨时脉象虽然虚浮,阴阳却还未失调。怎么一夜之间,就阴阳具虚发起热来了呢?”

“滑胎本就是气血两亏的事,要平安渡之要依仗平时的身体素质。可是阳平坡这两个月实在是食物匮乏冷暖失宜,太不利于妇人怀孕了。”帐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回答她道。

云歌心下一惊,循声而望,发现孟珏和号吾也在帐中。孟珏负手站在帐中一角,正冷冷地望向她和她身边的骥昆。云歌觉得胸口有些凝滞,却也只能道:“我来迟了……师兄应该已经有所处置了吧?”

孟珏冷道:“因为师妹在女科之症上是师傅的高徒,我才让你代我前往溪谷寨。怎么才过了两日,这做大夫的就将病人抛在脑后了?”他说着,眼睛却从云歌的缭乱的鬓发上掠过,那眼中的寒意愈发沉冷似铁。

“云歌随我从日月山连夜骑马奔到溪谷寨,怎么能说不顾念病人。“骥昆不满孟珏的责备之语,想了想又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耽搁了云歌来阿丽雅帐中。”

骥昆一心要为云歌开脱,却忘了众人眼中他两人刚刚合穹。这话立即引得帐内的几个侍女低头窃笑不已。

云歌略一捉摸也是满面通红,又无法解释,只得岔开话题问道:“阿丽雅可已服用了什么汤药吗?”

孟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方淡淡道,“左不过是那些补养血气安神敛汗的药草,幸亏岸良入汉地易货时让他带了些回来。只是阿丽雅身体亏欠的不只是药草能补上的,还需阿胶之类的大补之品……”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跖勒,闻言抬头道,“哪里有阿胶,我带人去找。”

“这是汉地才产的滋养妇人的珍品,”云歌叹了一声,实言相告道,“若在平时,用毛皮马匹一定换得到,可现在是战时……”

跖勒一拳砸在地上,而后将头深深埋入掌中。

云歌虽然一直恼恨跖勒曾以“抢红”强迫阿丽雅,却也感念他毕竟对阿丽雅一往情深,遂蹙了蹙眉,道:“一方水土有一方的宝物,羌地也会有自己的补物得。”她这样说着,脑中已飞快地想起了什么,“节若姑姑曾提起用枸杞蜜做茶,她那里或许会有枸杞果。”

孟珏闻言若有所思,随即向号吾点了下头。少年快步跑出帐去。

骥昆问道:“你说的可是一种小红果子,我们叫做红耳坠子的。”

云歌听他的描述颇为形象,便道,“听起来像是。”

骥昆失笑道,“我们羌人素来以奶肉为食,这些蜂蜜野果偶尔也会采来吃,想不到却是汉人的药。”

孟珏道,”枸杞的确有温热身体的效果,却要靠长期服用不能用来猛补。我已在她的药中放了当归和川芎,总要先止住恶露,才能进补。除此之前还要靠食补。从今日起,每日以羊肉汤来调理。”

跖勒不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羌人向来都是烤了羊肉来吃的。那些汤汤水水怕是你们汉人的口味。”

孟珏摇头:“阿丽雅的身体虚弱至此,脾胃必先受损。”

云歌见跖勒听不明白孟珏所说的药理,便向他解释道,“病人虚弱时,非要久炖的肉汤才能将骨肉精华溶在其中,易于病人消化,否则就是吃了也不见效果。”她见跖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羊肉汤我来做。跖勒王子只要指给我厨帐交给我羊肉就行了。”

“何须劳烦二哥,我带你去就是了。”骥昆笑道,想了想又道,“王族贵族先迁徙,现在恐怕厨帐都已经拆了,但总还借得到牧民的帐火。”

跖勒也笑道:“好,你的女人就交给你。只要照顾好我的女人便行了。”

“有几位药草我会让号吾给你送过去,你到时丢在汤中。”孟珏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觉得帐中窒气一般,已经开步向帐口走去。

跖勒又对云歌道:“云歌,你既已入了跖库儿的帐,那和阿丽雅就更是亲如姐妹了。”他叹了一声,又道,“我没能护住自己的女人,明日族中就要开始迁徙,事情太多,我只能将阿丽雅交给你和孟珏了。”

云歌听得心虚耳红,又闻得孟珏的脚步在帐口停了一下,一时只觉得如背锋芒。然而那脚步声终于还是伴着帐帘的起落出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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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帐火,骥昆带云歌走的是阳面的山坡。

阳坡上的确又是另一幅景象。牧民们正在清点牛羊马匹,备整车辆,拆卸穹庐的围毡和骨架。一瞬间,云歌感觉回到了彼时的凌滩,一样的车马辚辚牧民忙碌。可是又分明不一样,彼时羊美马肥人壮,而现在是羊瘦马弱民饥。

多数穷困的牧民除了必须的几件破烂的家什再无长物,早已装完了车。先走的却仍然是族中的贵族,只是他们的华帐还未收整完毕。那些破毡蔽衣的妇孺老人便坐在口吐白沫的牛拉的木车上,茫然地等待着迁出的次序。

云歌看在眼中,忽然想起去年在龙支时,云草堂前那些跪地求药的城中居民,同样的衣衫褴褛,同样的两眼空茫。无论羌汉,无论胜负,战争的疮痍终究还是两边的百姓俯身去担当。

云歌默然不语,眼睛也失了神,连一路走来不断向他二人行礼敬贺的先零族人也仿若未见一般。直到远远看见前方有个未拆的小帐,帐顶冒着缕缕炊烟,她忽然醒过神来,转身对骥昆道:“那个帐子中的帐火还未息。我自己可以过去,你不必送了。”

“你就是要与我生分,晚上回到帐中也不迟,何必一定要在族人眼前如此。”骥昆低声气恼道。

“小王……云……呃,小王子妃……”身后忽然传来犀奴的声音。两人回首,看见打马而来的犀奴手中提着一只活蹦挣扎的小羊。犀奴跳下马,举着手中的羊道:“好容易挑到一只肥一些的,跖勒王子让我马上给小王子妃送过来。二王子还让小王尽快去大王的帐中,说是又有探马回来了。”

云歌忙道,“既然你有事,这几步路我自己走得,你只管去你父王的帐中吧。”

骥昆没有理会她,只吩咐犀奴将羊送到前边的小帐中,而后依旧牵着云歌的手大步向前而去。云歌拼命挣扎,骥昆丝毫不肯放手。两人几乎是一路扭打地到了那小帐前。

掀帘入帐,两个粗毡衣的先零妇女,见到跖库儿都是一愣,而后立即俯身跪地行礼。

骥昆吩咐她们起身,又道:“云歌要做些肉汤,借你们的厨帐一用。”

那两个妇女见是小王牵着的女人,立刻也明白了她的身份,又俯身跪地向云歌行礼。云歌急忙招呼她们起身,又将那小羊交于她们,让她们帮忙宰杀。那两个女人捉了羊提着刀出帐而去。

骥昆有令在身,嘱咐了云歌几句不要太辛劳的话,便也离帐而去。

这是云歌第二次进入羌人的厨帐,因而也不觉得陌生。她走到帐中火塘的灶石前,看到一锅稀得照得出人影的黍米汤,又想起方才走山阴面时看到惨状,不觉微微叹了一气。她将那锅黍米汤移开,在帐中又寻了一个锅,注了水放在炉石上。帐中的塘火并不旺,云歌便从帐底的薪垛抱了柴木过来。她想起以前许平君曾教她,柴木要烧得旺,必须留有空隙。云歌便跪在地上,弓着腰,把柴木一根根错叠着填进火塘中去。

有脚步声进帐而来,想是帐外的羊已杀好。云歌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道:“麻烦姐姐帮我剔块羊腿肉。”

来人停步在她身后却并未作答,而是将什么东西丢在她身旁。云歌瞥了一眼,见是黄芪和枸杞兜在一只麻布囊中,这才明白是号吾来送孟珏的药给他。她人还趴在地上,口中却欢喜道:“想不到节若姑姑真得收有枸杞。幸亏我方才想起,不然那个孟大夫还不知道呢。”

号吾哑而未答。

云歌一边将柴木垒入火塘中,一边又絮絮叨叨道:“他呀,总是一副医术比我高明的样子。其实我虽学的晚,但张太医却说我的心术更正呢……你跟着那个孟大夫一定很多怨气吧。他这个人凡事都藏在心里,有时我真想数一数他的心中到底有多少个窍呢。”

帐中依旧静静。

云歌垒完最后一根柴木,又拾起黄芪和枸杞,才站起身来,忽然看见孟珏静静立在她身后,冰冷的眼眸之下压抑着一座似要吞噬一切的火山。

“你……”云歌骇了一跳,不由布囊脱手,黄芪和枸杞落了一地。她俯身要去捡,却被疾步而上的孟珏一把擒住了手腕,又被他不容置疑地向帐底推去。云歌不知他要做什么,心口狂跳不已,只觉得帐中的一切皆向前跃跳而去,又听到他的低喘声在她的耳边响如轰鸣。当他们终于停住脚步,她的背抵着一人多高的柴薪,而孟珏墨黑的眸子紧紧压在她的眉睫之上,他的唇也与她的唇几乎厮磨一处。云歌忽然想起昨夜春梦中的情景,一时双腮绯红心神恍惚。孟珏却罕有地没有去读她眼中的神情,而是低头声音嘶哑地道:“告诉我,他有没有让你吃苦头?”

“……没有……”云歌讷讷,只觉得窘烧从两腮一直弥漫到了颈子。

孟珏抬起头,墨黑的眸中是竭力压着的痛苦和焦灼。他把她的脸转向塘火,仿佛要从那里面看出什么一般。云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令孟珏误会了,以为她在说骥昆在昨夜的合穹中对自己体贴温柔。

“……不……不是……”云歌红着脸急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道明此事。

“不是什么?”

“我们没有……”云歌咬了咬下唇,艰难地道,“昨晚在尤非帐中时他便悄声告诉我不必担心,后来一入帐……他就让我将他捆在柱子上了……我们没有……”

孟珏微微一震,忽然松手放开了她,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想不到他倒是个君子?……可那酒……”孟珏说着,眼睛从云歌脸颊上扫过,落在她的俏立的肩头上,又滑过她起伏的胸,落在她细巧的腰上。云歌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未知的少女,自然看得出孟珏是在衡量情药在她身上的力量。她方才被他推搡缠身的情形也自心中明白过来,一时羞愤不已,“你……你无耻……”

孟珏收回目光,缓缓冷道:“我的确不是君子……更不是豪侠仗义之人,不会与你定那朋友之约……”

云歌忽然想起骥昆与他重约之事,不觉微微转了下眸子。

孟珏却已捕捉到了她疏忽变化的神色,“还是经过这一夜,你对他的朋友之谊已起了变化?”

云歌想不到孟珏竟会这样质疑自己,忽然觉得昨晚自己的情梦荒谬之极,眼中不觉溢出泪水来。

孟珏见她落泪,脸上的冷刺之意也渐渐淡去。厨帐中沉静许久,听得到帐外迁徙的车马之声,又有一下一下的刀斧响,想是那两个帐中的厨娘在剔剁羊肉。

孟珏轻轻叹了一声,声音柔缓下来,“是我思虑不周,昨晚到溪谷寨时应该直接送你走。不然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云歌空身靠在柴薪上,胸中的悲愤缓和了几分,口中却不依不饶,“自然是你思虑不周,刚才若是帐外的厨娘进来……”她咬住嘴唇没有说下去,只将头转向一边。

孟珏道:“我进来之前,已告诉她们要与你切磋药理,吩咐她们不许进帐。”

云歌想辩说若是她们起疑入帐来探怎么办,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她擦了擦脸,又整了整头发重新步回火塘的炉石旁。经过孟珏身边时,他伸手似是想挽住她,却被她轻轻绕了过去。

锅中的水已经沸沸待滚。云歌俯身将方才落在地上的药草一一捡起,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道:“羊肉汤久煮易浊,可是急火煎煮又不利于这些草药药力的释放,还是需遵煎药之理浸泡过才好。”她挽起袖子取了旁边的一只小碗,将那当归黄芪还有枸杞都放入碗中,正要往碗中注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今日说枸杞不宜阴虚发热之人是对的,枸杞还是留到下次再用吧……”

孟珏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肘,“我来这里自然不是真要与你讨论药理。你可知昨晚先零的族人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云歌挣开手,一边将那枸杞从碗中挑出,一边淡淡回道:“因为先零已得探报,说已看到汉军集结开拔的迹象。”

孟珏微微一怔,“跖库儿说的?”

云歌点头,“你告诉我时,我以为还有些时日,想不到说来就来了。”

孟珏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昨晚想了一夜——让你陪阿丽雅去我关外的分堂医治,是眼下最好的借口了。你们两个都可以离开这里。她也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如今她忽起虚热,正是开口提此事的最好时机。”

云歌愣了愣,恍悟道:“她忽然发热是你动了手脚?”

“不过拨弄一下表象而已,不会伤她的根本。”

“……你……”云歌皱眉语滞,虽然她知道以孟珏的医术定会掌握好分寸,然而阿丽雅正是大虚之时,拨弄阴阳总还是有几分风险的,“再不许你如此。她几番护我,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孟珏不以为意,却也没有争执,只道:“我会向尤非和跖勒提及此事,让他们派一支人马护送你们二人,穿西边的沙阴之地,去我在扜泥[1]的分堂。”

“沙阴之地?”

“从羌地去西域,除了经汉地从阳关出关外,也可以走鲜海西侧的沙漠之地。那里人迹虽罕至,却可以避开走北面的风险。”

“北面有什么风险?”云歌不解。

“汉军要从北面三路而下,所以北侧断无缝隙可容你们穿过。”孟珏微微皱眉。

“三路?”云歌惊道,“主战的不是只有辛武贤一人吗?”

孟珏冷冷一笑,“等着立功的并不只他一人。辛武贤去年力主讨伐罕羌时,就还有强弩将军许延寿附和。当然,若不是圣意所受,许延寿那个向来只在乎侯爵相位的,怎么会忽然对羌地小部落关注起来。”

云歌听着这个名字觉得耳熟,不觉微微皱了下眉。

孟珏看了她一眼,“是平君的叔父。”

“原来是许姐姐的叔父……”云歌轻轻点头,又问道,“那第三路又是谁?”

“你也见过的,郎将赵卬。”

云歌的眼前浮现出龙支城中那个横刀跃马要以武力截住百姓的年轻将领。“他?他不是赵老将军的儿子吗?怎么不与老将军同心?如此,赵将军岂不反成孤势?”

“我那时就说过他们父子行事不同。不过皇上让他出战,他又岂敢不从?”

云歌低头叹了一声,眼睛有些失神道,“我原以为入羌的汉军只有一支,那这场仗还不会太惨烈……”

“你怎还真把自己当做羌人了?”孟珏皱眉。

“我不过觉得帐外那些牧民和龙支城的百姓一样,想要的不过是饱饭暖衣亲人同帐而已……”云歌抬头望向孟珏,“你也说过这场战争的胜负并无悬念,留下的仇恨却是过程和代价决定的。”

孟珏凝视着她的眼眸深处颇有感动,而后他的眼神却又慢慢越出了她,变得悲怆而复杂。片刻之后,他默默然隐去了眼中的一切情绪,“无论如何,那是男人该想的事情。女人应该在战争开始前走开去。我方才的提议,你到底听明白了吗?”

云歌沉吟片刻,摇头道,“骥昆说先零族中现在对我虎视眈眈,恐怕决不会放我离去。就是他们肯放我和阿丽雅走,穿越那沙阴之地也并非易事,以阿丽雅现在的情形绝对不能进行如此耗费体力长途迁徙。”

“不走,汉军铁蹄所踏之处,哪里辨得清羌人汉人男人女人;不走,即使先零的族人现在放你一马,将来战败之时也难说不会将愤怒泄在你身上。”孟珏停了停,将墨黑的眸子锁视住她,“不走,难道要你夜夜回他的帐中?”

孟珏的话令云歌的心头涌起一阵温热,也明白了他心中的苦涩。“他说他不会碰我。”云歌轻声道。

孟珏沉了沉眸子,“在日月山时他便已向我坦言,对你,他绝不只是朋友的情份……”

“……是,他说他可以等……”云歌只得实言相告。

“等什么?”

“等我……答应他的那一天……”

孟珏紧盯着她问道,“你怎么回答?”

“我……我自然不允。但骥昆是个仗义的人,我相信他不会碰我……”云歌低头不去看孟珏的眼睛,想了想又轻声道,“他现在领下有先零的五个牧部,既然他掌有人马,我想我现在暂时在先零族中还是安全的。”

孟珏低眸将云歌的手拢入掌心,长久未语,眉心的青筋却微微而动,而后他轻轻道,“此事暂且如此,容我想出一个更合适的法子,还是要将你送出羌地去……”他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竟放开手,头也不回地步出帐外而去。

云歌愣愣站在帐中,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委屈,遂蹲伏而下啜泣起来。

注释[1]扜泥:鄯善国的国都。鄯善国在汉昭帝元凤四年(前77)以前称楼兰,以后改国名为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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