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很魔幻,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游戏虽大,但其主体的模块毕竟是副本,而既然玩家们要在虚空中不断穿行完成各种任务,就难以避免与npc或者说世界本身的主人们打交道。
当然,从道理上来讲,世界内的每一个原住民都是世界的主人翁,于自家的世界享有一部分的支配权。
但实际上那些可有可无的基础生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忽略的部分,而真正作为每一个副本的支柱,神灵,亦或是文明之主一类的存在才是对自家的副本享有较高的掌控度。
只不过不同等级的副本,游戏跟本土势力之间的控制权的划分上略有不同。
不提那些连超凡元素的感知都朦朦胧胧的低魔位面,至少就张珂观察,在文明体系这种虚空顶级的文明阵营下,游戏跟本土势力的权柄划分不是等同那也是四六开,本土势力在其中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而在如此闭目回味了一番之后,张珂回忆起了有关于大禹治水神话的相关描述。
省略那些无关紧要的环节,大禹治水的主要过程一是开河,二是开路,前者是在水域泛滥的区域拓宽或开凿新的河流,以让堵塞的洪水有一个倾泻的渠道,而后者是前者的具体路线。
而借此之后,被重整的河流共有九条弱水、黑水、黄河、漾水、长江、沇水、淮水、渭水、洛水。
根据副本提示的描述,他现在所处的正是王屋山一带,后世愚公移山的山便是王屋跟太行,当然蛮荒跟九州不能混作一谈。
“所以,咱现在该干点啥?”
良久,张珂回过神来,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勘测地脉走势的大禹问道。
大禹:?
张珂能够感觉到大禹的茫然跟郁闷,这就好像你跟一个修空调的师父问你是干什么的一样离谱,但谁让你跟游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不从你这儿爆金币,难不成他真低头苦干?
别搞,张珂虽然能忍受天庭的欠债,并大多数时候对自家人还是挺包容的,但游戏又不是人,也不是九州,这明摆着一句话就能薅羊毛,为啥白打工?
即便是从张珂的眼神中读懂了他有自己的思考,但这并不妨碍大禹神色尴尬的驱散了周围好奇的目光,将其拉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山坳里私下交流。
“我虽不知那边给你的要求究竟为何,但总归逃不脱那些陈词滥调,若你要治水,那便替我去淮黄河走一圈,将那些聚集的恶类们驱散了去,再跟河伯说一声让他收束水域,不要等我跟应龙亲自上门拜访丢了颜面那就不好看了!”
大禹时刻关注着张珂的目光变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错之后,警告道:
“但在此之前,你需注意一件事,因你之前捣鼓的那次,现下黄河河伯已换了人,祂虽在轩辕时仍挨了应龙一顿毒打,旧伤未愈,但却没跟大羿起冲突,这么多年过去多少也恢复了几分元气,若非是无法,当下的我也不愿意招惹于祂,能用言语解决的事,就别付诸于武力。”
“可曾明白?”
张珂颇为意外的看了大禹一眼。
伱既然知道我是个莽撞人,还派我去跟河伯交谈?
我这是打呢,还是边劝边打呢?
大禹:.
早知道就不闹这些幺蛾子了,乖乖的让这熊孩子跟着防风氏在南边玩泥巴了,那边水泽虽多,但除了长江河神之外也没给挑大头的,哪儿像北边既有河伯,还有无支祁这个祸害。
这两个只是茫茫多的钉子户中最拔尖的两个,因所占水系的庞大,在当前蛮荒特定的场合下汇聚了庞大的临时性神力。
当然,等水系稳定下来,所谓的临时也能转变成永久,但那时也就不能称呼河伯,水君了,而是要冠以海神的称谓,这可不是某个水货东海神能比拟的
除此之外,旁的角色也有,但它们大多以个体的力量逞凶,在没有特定版本的权柄加身的情况下,大禹倒不担心张珂会深陷其中。
毕竟说到底,这不过是蛮荒过去岁月的一角,已经被固定死了循环,只有过去而没有未来,其中的物还是那个物,但人却不复那个人了.
但大禹也不好明着指点张珂,毕竟他的加入就已经算是违规了,再多破坏规则他担心某个玩意儿会直接掀桌子,如此只再三劝慰了张珂,又给他调了两个助手作为耳目。
张珂朝着大禹点了点头:
“我都记着了,放心即便惹了麻烦也不会说是您教的!”
话落的下一瞬间,他直接腾云而起直奔着黄河而去。
“这没一点语言艺术,全凭拳头说话的脾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看着那隐入云端消失不见的身影,大禹颇为惆怅的呢喃道:
“希望那河伯老儿能识趣点,配合的演完这场戏,也省的我还得拉这熊孩子去淮河那边凑份子!”
烦啊,烦!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
每一个能在史书上被浓墨描绘的角色,奸佞祸国也好,英雄盖世也罢,在其承载的传奇背后,那宽广的道路无不是累累尸骸堆积而成。
而至于蛮荒,这句话的真实程度更是呈指数性的上升。
不提别人,单说他自己。
历史上对他的描绘是以双足丈量九州,携万千百姓,众神之助开凿河道疏通泄洪,堪称圣王的典范。
但熟悉的,那段历史的亲身历者却只会默默的翻个白眼。
双足丈量九州,确实这一点无可否认,携万千百姓也是真实无误,众神助力更是真的不能再真,但前提是你别光写结果忽略了过程啊?
完整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
某大禹,在从舜帝那里接了使命之后,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第一时间老老实实的去疏通洪水,阻塞凹地,而是带着数不清的饿汉,在蛮荒到处溜达,看到活物就要将人赚上山来,不论好恶,一并赚之。
不服,当场生火架锅烹煮为乐,而食材的本身正是这些违逆的神圣跟恶兽。
真当成千上万的饿汉是白带的啊?
如此,这一滩人仿佛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无有一神幸存,不是变成了锅中的熟肉,就是成了蝗虫的一员。
而后再以绝对的大势压服作乱的水神。
是,蛮荒天破,洪涝泛滥,四方水神实力暴涨。
但你能打?
能打有个屁用啊!
出来混,讲的是势力,说的是背景,你手下百万水族,哪儿能跟咱这十万神圣大军相提并论?
一个换你一百个我都绰绰有余!
至于说被裹挟的神圣们难不成就真会乖乖听大禹的话.能问出这个问题的,首先就很脑残,你不缴投名状,谁拿你当自己人啊,更何况平日里大家们过的是啥生活?
瓜果蔬菜,飞禽走兽;金玉宝石,外域蛮夷已是相当高规格的祭品了。
而现在呢?
蛮荒的神圣当做三牲,随意品尝,随意取用,神圣的血肉,空缺的权柄,数十万年积累的洞府平均分配.如此高规格的待遇谁打歪心思别个都得一拥而上打死它!
起初,它们或许还抱着打不过大禹,但我出工不出力的想法,但参与了第一次劫掠.啊呸,是丈量九州之后,毫无疑问它们已经满心沉浸在这场盛大的狂欢之中不可自拔!
大禹的大势就这么跟滚雪球一样蓬勃成长。
而也因为如此,自轩辕时代流传下来便少有删改的《白泽图》也在此过程中逐渐趋近于完善,只是成书之后,相比原版内容已翻了数十倍之多,且其中添加了无数人的心血,《白泽图》不好继续再叫,便在众神的建议下更名了《山海经》
如此,旷世巨作,蛮荒食谱《山珍海味经》得以新鲜出炉。
而至于在这么庞然的势力下,却冒出了淮涡水君这个另类的货色,成功的成为了大禹治水道路上最值得被人称赞,且流传后世的传说.
只能说少尤的莽而缺智也不是没有来头的。
谁能想象已经众望所归,裹挟了整个蛮荒,人王定鼎在望的大禹,在行至淮河时,突然来了兴致要自己单干,结果年轻的大禹便第一次碰到了南墙。
首先无支祁不是一个软柿子。
作为九州北方水系,甚至蔑视河伯的霸主级人物,无支祁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作为接近末尾,也蛮荒最后一条仍在泛滥的主要水系,淮涡不仅仅有无支祁,还有那些在大禹到达以前便战略转进的各方水神。
淮涡战场,堪称凝聚了大半个蛮荒水祸的顶尖阵容。
无支祁只不过因为地主的身份,成了名义上的领导者。结果,大禹就这么孤身一人A了上去,他不吃败仗谁吃败仗啊!
虽然事后恼羞成怒的拉上应龙,俩神人在整个淮涡犁了好多遍,但也没法掩盖这个莽子丢人的事实。
只是来时说的好好的,什么洪厄既除,乃蛮荒之功,禹虽为人王,但蛮荒却需诸神携手共治。
但会稽登顶之后,这小黑子立马翻脸不认人,一杆子打翻了所有盟友,并犁定九州,铸九鼎以镇天下。
其实,这翻脸不认人的名场面早有历史,某个姓轩辕,名有熊的大黑子就是如此做的,斩了蚩尤之后立马露出了丑恶的嘴脸,只是一来年代久远,二来当初被诓骗的是烛龙帝俊那一等的人物,到舜禹时,知晓内情的已寥寥无几。
历史在这一刻重新上演,而本来还能凭着人多势众跟大禹应龙一方打个五五开的诸神,在人族脱离了困境,各方来朝的情况下,几无反抗的被一波推平。
如此,大禹时代正式宣告到来!
至于后世史书上和谐美满的描绘,既是史官熟悉的春秋笔法,也是当事人不愿提及那些伤感的黑历史而刻意掩埋,藏匿的秘密。
除此之外,像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望夫石之一类的民间传闻,其中有多少水分也可凭想象自行揣测.
而至于蛮荒的彻底定代,是多方谋算下的一场意外,也是蛮荒天地过度膨胀下非人族部分自我意识的绝地拯救。
只是大家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虽杜绝了蛮荒人族的延续,但却将蛮荒的未来彻底交托给了人族。
人心即天心,在泛九州真正的变作了现实。
而至于已成为过去式的蛮荒,虽然失去了未来的无数可能,但对于天地内的那些薄弱生灵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谓的未来,指的是大时间轴的变更,王朝更替,人王变迁,但本身的岁月仍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变换。
换句话来说便是,如今分裂出九州的蛮荒已经失去了大洗牌的可能,棋手永远端坐在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天地,而芸芸众生则作为棋子按照既定的规则各自运转。
虽然僵硬,虽然死板,但没有了那一次次的血洗蛮荒,至少如今的各族生灵,包括人族本身都在和平的生活中无限度的繁衍生息。
而也正是蛮荒的特性,以无数的外域文明作为柴火,让这和平盛世得以一直维持。
至于外域的生死.谁会理会?
大势已定的时局什么都好,就是对后辈们的成长不太友好。
优秀的种子总得历经严酷的风雨才能见到成长,而如今的蛮荒虽然各族天资卓绝之辈如过江之鲤般层出不穷,但说实话已有许久没能诞生一位如人王一般的霸主人物了。
无论人族,还是神圣,亦或是处在吊打链底端的蛮夷。
如此,张珂在蛮荒人族这边才显得如此宝贵,而也引的一众古神磨牙吮血恨不得将其早早打杀。
爱恨情仇究其原因无非两个字:嫉妒
你很优秀,古神很骄傲,但你不是自家的崽,古神很不喜欢!
“吼!”
宛若山峦一般的狰狞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
一瞬间,脚下的山峦无法承载其夸张的分量疯狂的震颤起来,平静的水面忽的掀起狂风骤雨!
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灵都在骇然的看着这场天降横祸,在心惊胆战中疯狂的向着四方逃窜。
哪怕是地位调转,以陆地生灵为食的水族此时也不顾上这自投罗网的新鲜肉食。
当然,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乏敢于违抗大势的蠢货,而紧随其后的冲击便让它们明白了那些同类的逃窜并不是它们不饿,只是祸到临头才想着幡然醒悟。
一切已经太迟了!
噗嗤!
噗嗤!
在狂涛巨浪汇聚的水面之下,一片片泛着各色的血腥正在悄然弥漫。
“我自问没得罪大禹,又无有与水族同流合污,为何罪至我族!”
在一阵龙蛇起陆的震颤中,一尊庞然大物从破碎的地下站起了身,它顾不上满身狼藉的自己,也顾不上后背喷涌着血泉的伤口,神情悲悯的看着身下破碎的山峦。
在哪里,昔日苍翠的青山已变成了一片凹陷的废墟,无尽的洪流透过崩溃的山体涌入低陷的凹地。
浑浊的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满凹坑的同时,也从一些犄角旮旯里冲出了一些灰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头头有房屋大小,体生白毛,头生四角好似高原牦牛一般的雪白牛犊。
只是,曾经一头头活泼好动的牛犊,此时在它们那沾满了泥水的双瞳中已看不见情绪的色彩,圣洁的毛发上尽是泥污浸润的狼狈痕迹。
而促成这一切的,竟是它这位长辈的身躯,分明是温情的庇护,但在那歹人凶恶的偷袭下却成了毁灭自己族群的罪魁祸首。
即便是已存活了残忍的猎食者,在见到自己的血脉凋零的瞬间也忍不住苍然泪下。
而愧疚的目光在见到洪水中挣扎的身影时,眼中一闪而逝的侥幸却在下一瞬被重重怒火点燃。
它瞪着通红的双目,朝着自天穹上落下的庞大阴影高声呵问道。
然后:
“咚!”
承载着两世之重的干戚在天上划过一道充满了力量美感的弧线后重重的砸在了狰狞巨兽的头顶。
剧烈的撞击让巨兽难以忍受的咆哮出声,而在因无穷的冲击而显得格外混乱的战场中,一声微不足道的碎裂声却让它心中一惊。
已经几乎将自身点燃的怒火瞬间收敛,在破碎的头角还未坠入泥泞的洪流之前,它那因庞大而看起来笨拙的身躯则已经拉开了数千里的距离。
透过尚且清澈的水面,它看到了自己不再完美的头颅。
那几乎贴着头皮剐过,自头盖骨处断裂的左侧双角更是让其胆寒。
不是老祖不心怀家族,也不是老祖感情淡漠,真是连老祖自己都扛不住这蛮子的霍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过了这次,找上三五千个美妾,等个三五万年叫爹跟大父的崽子又是漫山遍野。
“就这?”
张珂看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趁着他普攻后摇的功夫已窜出了数千里,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的大家伙,眼中的不解清晰可见。
不是,谁给我解释一下,这玩意儿不是没有食用指南的恶兽顶流么,是我眼花了还是认错了牛?
难不成现在蛮荒也与时俱进开始流行从心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