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荥阳攻略第一弹上

秦琼,字叔宝,齐郡历城人。三十八岁。

祖父在北魏时期,曾出任过广年县县令一职,而父亲则是北齐王府中的书记官,中上出身,四品。

这和李言庆记忆中的秦琼秦叔宝,似乎又有巨大差异。

史书中并没有记载秦琼的出身,不过在演义和野史中,或说他是高官后裔,或是说他铁匠出身。两者间没有任何联系,一个极为高贵,一个极为卑贱,全然不似眼前的秦琼这般样子。

不仅仅出身不同,相貌和形容,也大不一样。

李言庆真的有点吃不准,这秦琼是否就是后世那个鼎鼎大名的左门神呢?

“叔宝有志节,勇猛无畏。”

张须佗介绍说:“当初来护儿大将军把他推荐来的时候,我也险些看走了眼。不过这些年来,他随我杀敌无数,逢战必冲锋在前,斩将夺旗,有万夫不挡之勇。我此次前来荥阳。出八百悍卒外,只带来三人。一个是我麾下长史贾务本,还有就是叔宝与士信,为我左膀右臂。”

也许张须陀看出来,言庆对罗士信和秦叔宝很感兴趣,在介绍完之后,又加上一句。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李言庆:我只带来了三个人,你可不要想挖墙脚。秦琼和罗士信是我的心腹爱将,我绝不会把他们送给你。

张须陀也知道,如果李言庆真的挖角,难保秦琼和罗士信不动心。

李言庆声名在外,不仅仅文采出众,更兼武名超绝。在上流社会,他有狂生,半缘君之美名;在市井中,一部三国演义,不晓得为他招来多少粉丝。而罗士信,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言庆笑道:“叔宝士信,皆当世豪杰。

不过如今悍匪当前,通守如此一说,我即便有心,也不好开口。这样吧,若我有需要时,还请通守能够派他二人协助一二。荥阳治下广袤,尤以东部毗邻瓦岗,也确实需要英雄出马。”

李言庆毫不犹豫的表示出,他对秦、罗二人的喜爱。

张须陀听罢之后。反而放下心来。

言庆既然这么说话,就不会做出那挖角的事情。其实,张须陀也清楚,这二人随李言庆,远比跟随自己要有前途。毕竟,李言庆是正经的军府出身,秦、罗在李言庆身边,远比在自己身边的机会多。为他二人将来着想,张须陀倒是不介意让他们跟随言庆。可是现在……

他麾下精锐八风营,还需秦、罗执掌。

心里暗自拿定了主意:等平定瓦岗之后,就让秦、罗到黑石府。

张须陀也是爱才如命的人,但牵扯到秦琼和罗士信的将来,张须陀绝不会有半分私心。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豁达心胸,才使得杨广对他宠信有加。甚至连言庆在内,对他也颇为敬重。

当天,辛文礼和郑为善先后抵达虎牢关,与张须陀见面。

四大军府中,只有远在箕山的箕山府鹰扬郎将张季珣没有过来。非是他不愿过来,而是荥阳南部,出现了些许动荡。原本,荥阳南部由张季珣和大騩山的卫文通同时镇守。倒也平安无事。可是现在,整个南部三县两山,共七十余城镇,全都划到了张季珣的治下。即便是张季珣有通天之能,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的防地,想要马上照看过来,显然也不太现实。

不能全部照看,自然就会有宵小蠢蠢欲动。

眼见着就要进入冬季,荥阳郡今年可谓是颗粒无收,这人心,也随之出现动荡。

加之箕山距离虎牢关相对较远,张季珣无法抽身。

对此,张须陀倒也可以理解。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对张季珣这种尽忠职守,表示万分赞赏。

“李司马!”

杨庆私下里把言庆叫到一旁。

虽说如今李言庆这个荥阳司马尚未得到吏部准许,可是由杨庆和张须陀联名保荐,问题不会太大。毕竟,司马不比其他行政职务,所负责的主要是以军事为主。李言庆以军府郎将之职,兼任荥阳司马,也并非没有先例可循。唯一有问题的,可能就是年龄。不过一个宗室,再加上一个隋炀帝的爱将联名担保,吏部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下杨、张二人的颜面。所以,吏部虽然还没有发出任命,在杨庆的心里,李言庆已经是荥阳司马不二人选。

“今秋荥阳绝收,而库府存粮。又不得妄动。

我想借鉴三年前你使用过的办法,一方面重开粥棚,以赈济灾民;另一方面则有郡府出资,修缮虎牢、荥阳、巩县等地城防,以工代赈,来缓解灾情。只是……郡府的钱粮有些不足。”

李言庆哪里还能听不明白杨庆的意思。

这就是让自己出血啊!

不过杨庆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库府虽有存粮,但大都为战事储备。杨广把张须陀调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平定盗匪之乱。估计用不了多久,张须陀就会对瓦岗用兵。如此一来,郡兵乡勇所消耗的钱粮,必然巨大。

杨庆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洛口仓……如果没有朝廷旨意,他也不可能动用里面的存储。库府和洛口仓的钱粮都不得随意使用,那荥阳郡可以支出的钱粮数目,可想而知。李言庆迅速计算一下,也不禁暗自苦笑。若要使荥阳郡平稳过渡,所需消耗的钱粮,绝对是一个惊人数目。杨庆能想出修缮城池,以工代赈的方法,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但他所能解决的数目,也不过寥寥……

“郇王不比担心,小将倒是有个主意。

小将在巩县。虽有家资,可要供给全郡灾民,恐怕也不充足。荥阳乃中原腹地,世家贵胄,豪门大户多如牛毛。其家中也多有资产,小将愿牵线搭桥,请出本地缙绅襄助。不过如今世道也不甚好,若空手换取,怕也不太可能。郇王还需想个办法,能使这些缙绅踊跃报名。

其实,荥阳缙绅也不会在意什么钱粮。他们更在意的,是一个名声……”

“你是说……”

杨庆若有所悟,轻轻点头。

李言庆在杨庆耳边低语几句,杨庆顿时笑逐颜开。

“若真能如此,赏他一个‘太平绅士’,又有何妨?”

第二天,李言庆和辛文礼、郑为善三人,告辞离开虎牢关。

毕竟他们不是地方官员,而隶属于十二卫府。张须陀将如何平乱,杨庆会用什么方式支持,这与言庆三人关系不大。至少从目前而言,李言庆还不是荥阳司马,只是一个郡部从事。

如果张须陀需要他们协助,他们会尽心尽力。

但真正做主的,是张须陀和杨庆,而非他们。此次前来虎牢关,与其说是为张须佗接风,倒不如说是表明态度。

“张须陀这一来,荥阳恐怕要热闹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言庆和杜如晦并辔而行。

“怎么,你害怕张须陀扫平了瓦岗?”

“呃……”

言庆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他是真的记不清楚,张须陀在历史上,是否真的来过荥阳。如果来过?他似乎也未曾平定瓦岗寨。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李密和王世充争雄!对了,王世充……我怎么忘记了这个人?

李言庆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荥阳一地,并未留意其他。

王世充?

好像听过他的名字,但如今是在哪里?李言庆还真就不太清楚。

“老杜,你知道王世充吗?”

“王世充?”对于李言庆突然提起的这个人物,杜如晦一下子也没能反应过来。攒眉想了一会儿,他突然抚掌一击,“你说的可是那江都通守,支胡儿,王行满吗?他此前在河北平定了格谦余部……如今嘛,我记得此前战报上说,陛下将他调至南阳郡。正与卢明月等交锋。”

说完,杜如晦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此人?”

王世充,字行满。

本姓支,是个西域胡人。因其母后来嫁入太原王氏,而改姓为王。此前曾是江都郡丞,因杨广被困雁门关时,王世充数日不食,为杨广担忧。后得知杨广解围,高兴的连饮十数觞,酩酊大醉。

杨广也因此,而记住此人姓名。

王世充能言善辩,更懂得察言观色,好言兵事,颇有谋略。

鱼俱罗被杀后,王世充接掌江南兵事。巧言令叛军投降,而后将其坑杀,从而获得了杨广信赖。

不过,杜如晦不明白,李言庆为什么突然提到此人。

“老杜,烦劳你以后,多留意此人。”

“哦?”

“我有一种预感,这家伙,很不一般。”

杜如晦对王世充了解不多,故而也不好做出判断。不过,既然言庆认为此人不简单,想必有他的理由。作为言庆的法定幕僚,杜如晦断然不会轻易忽略任何一个人,包括那王世充。

“回去之后,我会加强对此人的关注。”

杜如晦既然表态,李言庆也就不会再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难不成,要告诉杜如晦,这个王世充会称孤道寡?说出去,杜如晦也不一定会相信,毕竟他对王世充,没有任何的了解。

只要他去关注,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端倪。

言庆相信,杜如晦有这个能力。一些事情,只需说出来,具体该如何处理,杜如晦自有办法。

两人就这样一路闲聊。

从张须佗到瓦岗寨,从翟让到李密……

不知不觉,时过正午。

因为早上离开的早,所以这时候就有些饥饿。

正好前面有一个酒肆,言庆决定,在酒肆中用过饭菜后,再启程赶路。

可是到了酒肆以后,却发现酒肆门口,停着一溜车辆。粗略看了一眼,大约有三四十辆大车。

看旗号,似乎是某个商户的车队。

李言庆本来并没有在意。

荥阳是东都咽喉,八方通衢之地,每日过往商户颇多。即便如今各地盗匪丛生,蚁贼肆虐,使得许多商户不得已停止了生意。可荥阳郡治下,依旧有商队经过,只是相对从前少了一些。

酒肆门口挂着鹅像幌子,正是李言庆名下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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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百十个汉子,靠在大车旁用餐。酒肆中,十几个壮汉围坐一起,正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李言庆一行人突然出现,着实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特别是那些靠着大车吃饭的人,明显露出了紧张之色。

也难怪,突然出现这么一支盔甲整齐,气质剽悍,行进严肃的骑军,任何人都会感到一丝紧张。

李言庆让麒麟卫在酒肆外,就地休息。

他带着苏烈王伏宝和杜如晦三人,迈步走进了酒肆。

原本有些嘈杂的酒肆,突然间变得格外安静。一双双眼睛,警惕的看向李言庆,让言庆眼角,轻轻一跳。

这十几个大汉,有杀气!

杀气这东西,其实挺玄乎,看不见摸不着。

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觉察到这样的气息。同样,没有杀过人的人,怎么练,也练不出来。

目光沉冷,向那十几个大汉看了一眼。

对方被言庆的目光扫过,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

“小妖,这些人有古怪!”

杜如晦低声,在李言庆耳边嘀咕了一句。

言庆则微微一笑,“店家,准备酒食……三百份定食要快,另外加些草料。我们四个,你看着办。”

麒麟卫随身带有干粮,一般而言,不会从酒肆中购买。

而且,一个小小的酒肆,一下子支出数百个人的食物,也不太可能。那些在酒肆外,靠着车辆吃饭的人,也都是食用随身携带的干粮。真正在酒肆里用饭的,也就是那十几个壮汉。

这其实就是一个暗号!

酒肆的掌柜,年约五十左右,是本地人。

他自然认得李言庆,听李言庆要三百份定食,哪里还不明白言庆的意思?既然是掌柜,那就是麒麟台的细作,察言观色,机巧应对,绝不在话下。

于是连忙道:“军爷稍候,小老儿这就去后厨安排。”

如果他回答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这么多食物……ok,说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这样的回答,其实就是告诉李言庆:公子,这些人有问题,我正要向上面回禀汇报。

李言庆闻听,不由得笑了。

四人在一旁坐下,苏烈已悄悄的,向酒肆外的墨麒麟,发出命令。

墨麒麟,是麒麟卫中的精锐。不仅仅是他们骁勇善战,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他们经过严格训练,懂得很多苏烈自创出来的独特手势。从表面上看,墨麒麟似乎毫无防备,和先前一样。

可实际上,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只等苏烈令下,随时可以出击。

李言庆四人,就在酒肆门口坐下。

伙计立刻端来酒菜,并在放置酒菜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案。这同样也是一个信号,意思是提醒李言庆:这些人,都带有兵器,是危险人物。公子若要动手,还要小心。

言庆端起了酒杯……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刹那间完成。

王伏宝没有看出什么,但杜如晦却发现了端倪。

他惊讶的看了言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与此同时,那十几个壮汉中,突然有一人高声喊道:“店家,结账!”

说着话,有人从怀中取出一贯铜钱,放在桌案上。他们正要起身往外走,王伏宝却得了李言庆的指示,走到他们跟前。

“几位,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心中有鬼,怕了我们?”

他一身戎装,形容魁梧,透着几分威压。

壮汉们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慌张。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一脸谀笑,轻声道:“军爷,您说笑了……我们已酒足饭饱,你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赶路,哪有什么害怕?”

“是吗?”

王伏宝看了一眼中年人,“你,叫什么名字,这车辆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这个……呵呵,我们是从偃师过来,准备往开封去。”

李言庆猛然扭头,“从偃师来,往开封去?伏宝,检查他们的路引,搜查一下他们的车仗。”

刹那间,中年人,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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