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读过兵书的人,定知晓“兵半渡而击之”的道理。
王世充好兵法,喜读兵书,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若在平时,王世充一定会命王世衡的前锋军先行渡河。而后在河滩扎下营寨,以保护大队人马安全的通过夹石子河渡口。可这一次,王世充被李密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密会突然撤离黑石关,并准备返回瓦岗寨。你李密捞够了好处,连夺两县一府,并在邙岭大胜,可王世充连半点好处都没得到呢!若是就这么让你走了,我又如何进得去荥阳郡?如冉能获取那讨捕大使的职务?
总之,你李密不够意思!
王世充断然不会放李密就这么走了……
所以,王世衡渡河之后,立刻往九山追赶。而王世充则匆匆组织人马渡河,毫无半点防备。
在王世充看来,瓦岗寨分崩离析,也在情理之中。
自李密杀了翟让之后,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各路义军只是在李密连战连胜的省委下委曲求全。一旦李密长胜不败的战绩被打破。迎接瓦岗寨的,必然是一次沉重打击。
李密撤兵,似乎并不算突兀。
可没有想到,李密撤兵是假。图谋王世充是真。
魏征献计说:“黑石关如今虽挡住了大王,但想必也是出尽全力。据臣探知,虎牢关下,隋军集结了六七万人马,实际上已经超过了荥阳郡的承受力。荥阳郡共十一县。如今有五座县城落入大王手中。荥阳、管城、巩县虽是上县,总人口不过四五十万。
隋军在虎牢关集结了这么多兵马,也说明荥阳郡已出尽全力。虎牢战事不止,杨庆断无援兵,援救黑石关。”
李密闻听,深以为然。
他本身也是幕僚出身,思绪缜密。
听魏征这番言语,又如何听不出他话中有话?
“玄成,那你的意思是……”
“李言庆出尽全力,如今之所以还能强撑,就是因为偃师的王世充一旁观战。不管王世充怎么想,如果黑石关真的出现危机,他必定会前来救援。真心襄助也好,淡翁得利也罢,于李言庆而言,并无损失。他能挡住大王,已经完成了任务。王世充出兵,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密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让孤吃掉王世充?”
魏征立刻点头,“大王高明,臣正有此意,大王您想,吃掉王世充,您顺势可攻取偃师,夺得兴洛仓。以补充粮草辎重。而李言庆呢?失去了王世充这个希望后,黑石关还能有多少士气?也许到时候不需要大王出兵,只凭一二能言善辩之人过去,定能说服李言庆投降。
李言庆若降,黑石关不攻自破!
凭借他李言庆在巩县的威望,大王可轻而易举掌控荥阳郡。到那时候,单靠徐世绩一个人,又能支撑多久?大王,李、徐二人,乃荥阳左膀右臂。失去此二人,杨庆必然俯首称臣。”
魏征这一番分析,使得瓦岗众将的心里,顿时变得无比敞亮。
是啊,按照魏征这么说的话,那荥阳郡真的是唾手可得!
程咬金忍不住赞道:“魏书记果真是足智多谋,魏王得魏书记相助,又何惧那李家小儿哉?”
一干武将,纷纷称赞。
却没有留意到,李密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在瓦岗寨,只能有一个核心,那就是李密自己。魏征这主意好是好,却夺了李密的风光。试想,李密在黑石关下苦战多日,对李言庆束手无策。偏偏魏征一来,立刻就想出了对策,岂不是说我李密,比不得他魏征足智多谋吗?再者说了,你有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若是早一日告诉我,我又何苦在黑石关损兵折将?魏征此人,端地有野心!
不过,李密心里虽对魏征多有顾忌,却不能否认,魏征出了一个好主意。
就目前而言,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对策。所以李密也只好选择了魏征的这个想法,开始着手安排。
王世充?
在李密眼中,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略施小计,就能把他引出来。而王世充麾下虽说兵强马壮,可瓦岗军的战斗力,就算隋军精锐,亦不是对手。出战至今,除了黑石关的李喜庆之外,又有何人,能将瓦岗军战败呢?
王世充要消灭,但李言庆也不能不防。
“如果李言庆出兵夹击,该如何是好?”
魏征正色道:“大王不是想要黑石关吗?他李言庆不出兵也就罢了。若是出兵,则天赐荥阳于大王。
大王可命一心腹大将,秘密藏于黑石关附近。
一旦李言庆出了黑石关,可趁势伏击,夺取黑石关。不过在此之前,务必要隐藏踪迹,不可令李言庆觉察。”
魏征一献策,李密立刻答应。
可是魏征每献一策,李密对他的顾忌,就多出几分。
就这样,李密先是放出谣言。说孟让李文相对他生出不满,试图反出瓦岗,所以不得不暂时撤兵。同时,他又秘密安排程咬金和刘黑闼两人,埋伏于黑石关下。而后造出撤兵的假象,从九山秘密调秦琼的八风营,和王伯当的连山营埋伏于夹石子河河滩的两侧,等待王世充到来。
而王世充,竟真的来了!
王伯当挺枪跃马,自山坳中杀出。
与此同时,秦琼的八风营也冲出来。迅速杀入隋军之中。
经过山湾惨败,秦琼伤上加病,卧床十日。不过这十天的时间,也让秦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张须陀的八风营,只是短暂训练,就能战无不胜?
实战!
八风营的训练,必须要在搏杀中进行。这也是张须陀八风营战无不胜,但却难以成军的原因。
一场血战之后,死伤惨重。
能活下来的就是精英,而后以此为基础,老兵带新兵,再次上阵。于是乎,八风营越战越强,而张须陀也正是靠这种方法,能瞬间组成兵马。当初他从齐郡带来八百壮士,不到两个月,就能打的身经百战的瓦岗军望风而逃。秦琼同样组织起八风营,经过数月磨练。可就是因为没有那八百壮士,使得八风营只具有其形,而不具备其神,被李言庆一战,几乎尽没。
所以,秦琼在补充了人马之后,迅速从山湾之战中幸存下来的瓦岗军里,挑选出一千人,作为八风营的基础。只几天时间的训练,立刻从九山拉出来,埋伏在河滩旁的山坳之中。
秦琼一马当先,手持大铁枪,冲向隋军。
这杆大铁枪,是他在九山时命人重新打造,重达一百三十余斤。比之原来更加沉重。
**马,则是李密在邙岭大胜隋军时俘获的战利品,原本是霍世举的坐骑,如今赠给秦琼。
霍世举身为虎贲郎将,坐骑出自飞黄上厩,是皇家御马,可谓宝马良驹。
秦琼得此宝马,如虎添翼。
大枪挥舞,只杀得隋军连连败退。
隋军登岸之后,由于需要等候后军抵达,加上缺少主将坐镇,所以非常懒散。他们甚至没有却派出警戒。登岸后许多人因为疲惫的缘故,一屁股坐在河滩上,兵器也随之丢在一旁。
瓦岗军神兵天降,一边是蓄谋已久,一边是仓促应战。
这兵力相差并不算太大,所以优劣显现的更加明显。一时间,两支瓦岗军冲入隋军,在王伯当和秦琼的率领下,犹如两把锋利的宝剑,把隋军顿时撕扯成了碎片。王伯当银枪舞动,幻化出万朵梨花。马到之处,隋将纷纷落马;秦琼铁枪凶猛。势大力沉,如巨蟒出洞,马前无一合之敌。
王世充这边刚上马,就遭遇这种情况,不由得大惊失色。
“仁则,速速迎敌。”
王仁则大喊一声,提锤上马。杀入乱军之中。
这家伙也确实有真才实学,不愧王世充麾下第一猛将之名。独角金锤挂着风声,“呼呼”作响,只杀得血肉横飞。金锤尽走大开大阖招数,马前三尺之地,只杀得瓦岗军横尸遍地。
“王仁则在此,蚁贼休要猖狂。”
秦琼正好赶到跟前二二话不说,拧枪就刺。
王仁则也不客气,摆锤相应。两人枪锤相交,发出叮当不断的碰撞声,一时间竟难解难分。
秦琼枪枪夺命,王仁则锤重力沉。
就在两人杀得不可开交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高喝:“叔叔休要担心,我来助你!”
一个黑壮的小子,身披镇铁甲,头戴缤铁狮子盔,掌中一杆碗口粗细的熟铜棍,**一匹黑马,眨眼间就冲了过来。一旁王道诚三兄弟,此时也上了战马,见这黑小子要过去帮忙,立刻催马上前。
“黑鬼,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三兄弟说着话,就拦住了这黑小子。
王道诚二话不说,抬枪就分心就刺。那黑小子不慌不忙,熟铜棍拉开,挂着一道诡异的圆弧。“铛”的一声,正敲在枪脊上。王道诚只觉手中长枪,好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似地,竟无法抬起,心中不由得一晃,刚要抽枪变招,就见黑小子人借马势。熟铜棍顺着枪杆一抹,“蓬”的正轰在王道诚的面门上。
这熟铜棍,有两百斤的分量吧……
只一下,就把王道诚的脑袋。拍成了烂西瓜。
鲜血混合着黄白且浑浊的脑浆。四溅!王仁则一见,顿时勃然大怒。口中悲呼一声,一锤逼退了秦琼,顺势扑向那黑小子。捶棍交击,只听“铛”一声巨响。黑小子和王仁则**的战马,“希聿聿”长嘶不止,连连后退。
两人的力气,不分上下。
只是王仁则**坐骑,却是一匹西域汗血宝马。
虽则后退,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而黑小子的战马,却极为普通。中原之地,本就不是产马的地区。否则杨广当年,也不至于非要干掉吐谷浑不可。固然吐谷浑对天朝不敬,但更多的是杨广看中了吐谷浑治下的马场。连年征战,中原的好马几乎断绝。黑小子的坐骑,是一匹驽马。
遇到个普通的对手也就罢了,偏偏王仁则的力气,和他相差不多,黑小子**坐骑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道。腿一软,“扑通”就翻到在地,把黑小子压在了马下,熟铜棍也不知丢到何处。
王仁则又怎能放弃这种机会,轮锤就要取那黑小子的性命。
秦琼一见,心中大急,催马拧枪,“秦用,快闪开!”
黑小子名叫秦用,是秦琼的亲侄儿。秦琼父亲死得早,从小是长兄带大,他更视长兄如父。
不过,在秦琼从军的那一年,秦琼的大哥因一场瘟疲,而病死家中,只留下一个儿子,就是秦用。秦琼待秦用如同亲生儿子一样,等他成*人后,就带在身边。后又随秦琼一起投奔了李密。
山湾之战时,秦用因病留在新郑。
直到魏征押送辎重到九山时,他才跟着魏征和秦琼汇合。这黑小子一身的好力气,在秦琼的指点下,更练得好武艺。只可惜,秦用至今还未有施展本领的机会。好不容易上战场,却又因为这**的坐骑,面临险境。秦琼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就该给他寻一匹好马才是……
他催马上前想要营救,却被王道询和王道棱两兄弟拍马舞刀拦住。
与此同时,王世充也冲了过来,叔侄三人联手,将秦琼死死缠住,难以脱身。另一边,王仁则一脸狰狞,舞锤向秦用冲过去。人到跟前,手起锤落。眼看着秦用出师未捷,就要身死于此,秦琼瞠目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一声弓弦颤响。
三支利箭,呈“品”字形射向王仁则。
箭速奇快,王仁则若是还要杀秦用,秦用固然难逃一死,他同样是性命难保。不得已,王仁则抬锤封挡。可是那三连珠箭术太过诡异,几乎是同时抵达。王仁则虽崩开两箭,却躲不过第三箭。
“噗”,那狼牙箭正中王仁则的大腿腹沟处,再偏一点,就是要害。
王仁则疼得大叫一声,丢锤伏在马上,拨马就走。
王世充一看王仁则出现危险。连忙丢开秦琼,催马上前救援。
“船呢?”
王世充怒声喝道:“船怎么还不过来。”
那船只,此时在河中央已经掉头,可是要驶到岸边,却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抵达。
隋军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王世衡王世挥两兄弟率前锋军本来已经离开了河滩,忽闻王世充在河滩遭遇伏击,顿时大惊失色。
特别是王世衡,对王世充极为看好。
他觉得,王世充是太原王氏重新崛起的关键人物,绝不能有所闪失。于是王世衡立刻下令前军变后军,回援河滩。一时间,隋军阵型大乱,拥堵在路上。王世衡两人不断催促,嘶声厉吼。
哪知不等队伍变阵完毕,就听身后一阵喊杀声传来。
李密亲率大军杀出,单雄信、房献伯两人一左一右,各领本部人马,冲进了隋军之中。突如其来的打击,令王世衡和王世挥都懵了……王世衡第一个反应过来:李密这是设好的陷阱啊!
“世恽速速救援四郎,我挡住蚁贼。”
王世衡也算是反应机敏。大吼一声,带着一彪人马就迎上前去。
王世恽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家族花费了这许多心血,好不容易捧王世充上位。
如果王世充死了,那王荣这一支,只怕会立刻被家族抛弃。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带着后军(此时已变为前军),急忙向河滩方向赶回。等王世挥率部抵达河滩时,隋军早已溃不成军。王世恽的到来,虽能解一时之危,但是却难以改变大军。
秦用此时已被人救出,更有人为他换了一匹战马。
想到刚才差点丧命,秦用羞怒不已。他找回那杆两米多长的熟铜棍,口中发出狂狮般的咆哮。
王世恽正一边收拢残兵败将,一边指挥人马向王世充靠拢。
哪知秦用从半途杀出,一人一骑,**马掌中棍,摧枯拉朽一般,就冲进了隋军的队伍当中。这黑小子眼睛都红了,见人就杀,逢人便打。那熟铜棍犹如一道阎王帖子般,勾走一条条性命。有不长眼的隋将想要上前阻拦,被这黑小子一棍下去,连人带马轰杀在疆场上。
此时,秦琼已经逼退了王道询和王道棱兄弟,与王伯当合兵一处,扑向王世恽。
王世恽这边正指挥着人马,秦用就杀到了跟前。
看这黑小子双眸通红,一身血污,如同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王世恽吓了一跳。
“给我拦住他!”
十几名亲兵冲上前去,还没等动手,就听弓弦颤响连连。
王伯当在马上左右开弓,连珠箭不断射出,瞬间射杀了七八人之多。剩下的人见此情况,扭头就跑。
秦用一路杀过来,就到了王世恽跟前。
大棍一横,一招横荡千军,“呼”的扫了过来。
王世恽虽是武将,可这武艺却不怎么样。他用手中横刀向外封挡,可横刀又岂能阻挡住碗口粗细的熟铜棍。“嘎巴”一声,横刀折断。王世恽惨叫一声,被熟铜棍正打在肩膀上。秦用羞怒一击,足有万钧之力。就算是生铁,也能打折,打弯。王世恽的肩膀呈现出明显凹陷之状,整个肩胛骨被拍得粉碎,半边身子好像塌了似地,从马上翻身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刚刚聚集在一起的隋军,见此状况,莫不大惊失色,四处逃窜。
“拦住那匹马!”
秦琼一眼看出,王世恽那匹坐骑,是少有的龙马,连忙大吼一声。
有八风营军卒立刻冲上去,抓住了龙马辔头。
秦琼大叫,“秦用,换马,换马!”
王世恽的马,的确是宝马良驹。而且是去了势的马,性子极其温顺。秦用是个愣头青,谁的话都不听,只听秦琼的话。秦琼让他换马,他二话不说,甩蹬下马,从八风营军卒手中接过缰绳,翻身跨上。
“用儿,随我杀贼去。”
秦用一方面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另一方面又得了一匹好马,心情大爽。
闻听秦琼吩咐,他立刻催马跟上。熟铜棍舞动,和秦琼并肩,追杀四处逃窜不听的隋军将士。
王世充的兵马被压制在小小的河滩上,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少。
远处,号角声传来!
李密在杀死了王世衡之后,率部赶到河滩。
“王世充,今孤在此,还不授首?”
王世充这时候也豁出去了!
投降?
谁都可以投降,偏他不能投降……
要知道,王世充的手里,可是沾染了无数义军的鲜血。从坑杀刘元进余部三万余人的那一天起,王世充和义军之间,已无寰转之地。之后他杀格谦,杀卢明月,纵横河南河北。各路义军死在王世充手里的,何止十数万人?他要是被俘了,只怕立刻被那些义军乱刃分尸。
所以,王世充不能降。
“儿郎们,休要害怕,随本将军杀贼!”
王世充咬牙切齿,冲向了瓦岗军。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大声叫喊:“船来了,船来了!”
一艘河船,抵达岸边。
隋军蜂拥而上。
王世充也不想拼命了,让人护着王仁则,在王道询和王道棱的左右护卫下,冲向河船。可现在不仅是他要逃命,无数隋军也要逃命。近万人拥堵在河滩上,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不晓得有多少人被推倒,踩死……
王世充大怒,拔出长刀,左劈右砍。接连砍翻十数人,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王道询背着王仁则,跳上一艘河船。
王道棱搀扶着王世充,登上了另一艘河船。
“开船,开船!”
王世充嘶声大叫,河船缓缓驶离河岸。不过那些隋军士卒,却不肯就此放弃,纷纷跳下河水,抓着船帮子,不肯放手。
瓦岗军冲到河滩上,河船已远离河岸。
王伯当见王世充要逃走,二话不说,指挥人马朝着河船开弓放箭。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具隋军的尸体。王世充一边躲闪箭矢,一边催促船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将军,快不得啊,船上太重了!”
王世充一听,二话不说,把站在船边上的隋军,一连砍翻四五个。
他这举动,却惹怒了那些隋军将士。
刹那间小小的河船上顿时乱成了一片,河船在河中央不断打晃。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的一声,河船倒翻,把船上的人,全都扣在河里面。王世充身上披着甲胄,不断往下沉。
他惊恐不已,大呼道:“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可现在,所有人都忙着逃命,谁又会理会王世充的死活。就连他那侄子王道棱,也不知道跑到何处。
李密大喜,连忙喊道:“快,活捉王世充者,赏万贯!”
一时间,善泅水的瓦岗军,纷纷冲向河中央。
王世充被两个瓦岗军拉扯住,往河滩上走,他拼命挣扎,可是水性着实太差……
“主公,休要惊钱,我来救你!”
一艘小舟,从远处飞来。
船上一员大将,赤膊立在甲板上,在快要靠近王世充的时候,他纵身跳入水中,手中一柄分水尖刀,在水里如同浪里白条一样出没。每一次出现,必会带起一片血泡子。眨眼间,他就到了王世充跟前,分水刀扎死了一个瓦岗军之后,顺势一把扭住王世充的胳膊,另一手挥刀斩落,将另一个瓦岗军的手臂砍断。
“公卿,救我!”
“主公休要惊慌,杨公卿在此,谁也伤不得你性命。”
他一手架着王世充,一手挥刀,将靠近过来的瓦岗军砍杀,很快就游到了小船边上,顺势将王世充推到了船上,他才翻身跃出水面。
李密等人站在河滩上。看着水面的汉子,惊愕不已。
“那是何人?”
他疑惑的身边人询问。
有识得汉子的人,连忙道:“大王,小的认识此人。他是河北大盗杨公卿,原本是格谦麾下的将领。不知为何,却投靠了王世充。”
李密不集感慨:“如此好汉,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河滩上一阵大乱。
也不知从哪儿来了六支人马,黑盔黑甲,一个个面覆黑色狰狞假面。长枪横刀短弓,似神兵天降,出现在河滩之上。为首两人,一个手持长矛,一个挥舞双锤,凶猛无比,悍勇至极。
在这支骑军身后,还有一支步军。清一色隋军装束,三三成队,迅速杀入阵中。
“贼寇。李无敌在此!”
那手持长矛的将领,悍勇无比。
一杆长矛上下翻飞,接连将十数幕瓦岗军挑翻在地。
此时河滩上的战事已经大致结束,瓦岗军也放松了警慢,丝毫没有任何准备。有的在收拾战场,有的干脆解下衣甲,坐在地上休息。毕竟这一夜屡战,对于瓦岗军而言,同样辛苦。
战事,就是在这样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一次发生。
“李无敌”三个字,如同一声沉雷般,在河滩上空炸响。这些日子以来,瓦岗军可是被李言庆折腾得欲仙欲死。近十日强攻,未得寸进。反而损兵折将,死伤无数。特别是李言庆怒斥李密的风姿。令无数瓦岗军心生仰慕之情。
他们和李言庆并无恩怨,说实话。不少人当年还是听着李言庆编写的《三国演义》解乏取乐。
在世胄门阀中,言庆的名声也许不算太好。
可是在百姓里,市井中,李言庆,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以至于当这支人马出现的时候,瓦岗军第一个念头不是迎战,而是掉头就跑。不少已经投降的隋军,在看到援军抵达时,立刻又起身反抗。“李言庆”三个字,对许多隋军而言,那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李密,顿时懵了!
这李言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出现在夹石子河?
程咬金和刘黑闼在干什么?竟然让李言庆顺利的从黑石关出来?
一连串的疑问在李密脑海中浮现,令他顿时慌了手脚。而这时候,王伯当突然大声惊呼起来。
“密公,快看那边!”
顺着王伯当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峦中,火光隐隐,更有旌旗隐现。
“该死的,上当了!”
李密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顿时,河滩上的瓦岗军,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