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君臣裂变!战争爆发!沦陷!
英国使者当场离去。
清廷的文武百官还微微错愕,就这么走了?
之前来的时候,每一次都要洋洋洒洒说一大堆的,甚至每一个要求都说得清清楚楚。
之前每一次,都慷慨激昂,充满了威胁和愤怒。
而这次,就只是说修约,但修约的具体内容,也一个字都不提,只是临走之前,把国书递给身边最近的一个官员。
这个英国使者走了之后,礼部侍郎道:“皇上,以前英夷使者在朝堂上无礼之极,态度傲慢,动不动出言恫吓,而如今这个使者,态度狼狈,可见叶名琛实在是打中他们的痛处了。”
“之前这些洋夷使者,是非常难缠的,现在也变得老实了,叶名琛确实干得不错。”
“记得有个洋夷使者,蛮横之极,还在朝堂上提出决斗,如今这个使者灰头土脸,那些恫吓威胁的言语,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还是僧王调教得好啊,先关他半个月,身上的戾气磨一磨,来到朝堂上见皇上,也就乖巧了。”
不得不说,这次的英国使者从表面上,确实平静了许多,没有什么慷慨陈词,更没有吹嘘说我大英帝国有多么强大,我们的军队何等厉害,更没有威胁说要打哪里哪里。
所以在朝廷官员看来,这些英国使者已经被驯服了。
不敢再放出什么张狂之语了。
“以后都这么干,再碰到洋夷使者要来见皇上,如果是有敌意的,都先关上半个月,磨一磨性子。”
接下来,大家就把这件事情搁置到一边了。
没有太把这个英国使者当一回事,接着议下面的事情。
“皇上,臣弹劾江西巡抚苏曳,不务正业,不讲规矩,窜访四川、云南等地,请皇上惩罚。”
“皇上,臣弹劾年江西巡抚苏曳,逾制纳妾,大肆敛财。”
几个御史弹劾苏曳,却也不痛不痒,被皇帝搁置。
皇帝派密使匡源去江西,接下来就等他的回复了。
一切等苏曳的态度,皇帝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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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源,此人和苏曳没打过什么交道。
他和肃顺、杜翰等人有一定的交情,但归根结底他是帝党。
他做翰林院编修的时候,为奕詝讲经,算是皇帝的半个老师。
如今此人,还没有正式进入军机处,算是军机实习。
临离京之前,杜翰邀请此人见面。
“本如兄,这次去江西,你重点是南昌,还是九江?”杜翰道。
匡源道:“当然是九江。”
杜翰道:“不仅仅是九江,还有南昌。”
匡源道:“鸿举兄何意?”
杜翰道:“这次皇上让你去江西,办两件事情,第一件,看苏曳正在做什么,努力把他匡回正道上来。第二件,沈葆桢究竟何意。”
“但这两件事情,可能是一件事。”
匡源皱眉道:“还请明言。”
杜翰道:“湘军之前和苏曳不容水火,而如今却如此默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而沈葆桢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匡源立刻就听明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惊悚了啊。
苏曳新军和湘军勾结在一起了?
这就能够产生无限的延伸了啊。
匡源道:“鸿举兄,曾国藩等不是你们的人吗?”
杜翰道:“那是因为南方战场无人能够撑住大局,所以肃中堂对曾国藩等人比较器重,也比较容忍了。要说是我们的人,那根本谈不上。”
别说是湘军了,汉人督抚回到地方上之后,就有很大的自主权了,和朝廷中枢之间都会有所疏离了。
之后瑞麟去做了两广总督,很多权力根本就碰不着,于是他索性只抓粤海关财源,剩下统统不管。
杜翰道:“曾国藩的湘军,那是自己招募的,大部分军饷自筹的。而苏曳新军呢?是皇上派人招募的,也是国库划拨银子练出来的,皇上才是这支新军绝对主帅,这件事情也是苏曳亲口说过的。”
匡源陷入了沉默。
杜翰道:“皇上派苏曳去江西,很大程度上就是制衡湘军,而如果这两家勾结在一起,伱知道会发生吗?”
匡源道:“养寇自重。”
杜翰道:“对,养寇自重。否则现在湘军和苏曳两人都兵强马壮,发逆内部依旧在内斗,他们为何不扩大战果,为何不去打安庆?为何不去打镇江?”
按照军机处的规划,湘军去打安庆,苏曳联合江南大营攻打镇江,江北大营托明阿在江北策应,拿下镇江是十拿九稳的。
拿下了安庆和镇江之后,就彻底把天京堵死在中间了。
此时距离收复江西,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吧。
为何两家都没有动静了?
杜翰寒声道:“本如兄,你这一次江西,首要之事,就是查苏曳和湘军有没有勾结。第二件事情就是要问苏曳,为何不继续进攻发逆,何时进攻发逆?”
“归根结底,你要查出,苏曳有没有拥兵自重的军阀之心。”
听到这话,匡源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他本来以为这次去江西的差事很简单,被杜翰这么一点破,顿时发现这件差事很重要,也很棘手。
杜翰道:“本如兄,这次差事极其重要,关乎整个南方战局,请务必用心了。”
“朝中可别真的出现了一个活曹操啊。”
……………………………………
此时,苏曳和英国人的谈判已经进入了尾声了。
双方整整谈了一个多月,各项细节整整有几百条之多。
其中大部分的细则,真的是苏曳一条一条砍下来的。
或者说,是他背后的那些大牛,一条条啃下来的。
可以说,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苏曳侯爵,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关键性谈判,但是我建议休息一天。”
“对,休息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我们要扛不住了。”
“苏曳侯爵,你绝对是一个铁人了,疯狂的铁人,你一个人就把我们几十个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办一个酒会,您来参加吗?”
苏曳道:“当然。”
当天晚上,几十上百个人洋人,举办了一场高级酒会。
原本只有十二个财团负责人,但随着谈判的深入,前来九江的洋人越来越多,各是各样的专业人才,工程师,律师,纷纷加入。
各种各样的物资,也一船一船地运过来。
当然,还有女人,
想要让这些洋人守身如玉一个多月,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天晚上的酒会,就会有这些女人的出场。
而工程师们也大显身手,搬过来了一个小型蒸汽机,连接上苏曳的大型手摇发动机,终于不需要用上这些壮汉了。
甚至他们充满了梦幻感。
第一个点亮黑夜的城市,竟然不是伦敦,而是九江。
尽管,只是点亮一个宴会厅。
只不过,关于今天晚上的酒会,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沈宝儿兴致勃勃,已经定制好了一件衣衫,打算闪亮出场。
结果,洪人离穿着旗袍出现了。
沈宝儿的瓜子脸微微一变,然后大方道:“洪先生,您这件衣衫实在是太好看了,在哪里定制的啊?”
洪人离道:“是苏曳亲自帮我定制的。”
沈宝儿道:“真的吗?我都不知道夫君还有这本事呢,我也让夫君给我定制一件。”
洪人离道:“你身体太薄了,只怕撑不起来。”
这话杀伤力有点大,沈宝儿看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下洪人离近乎夸张的魔鬼身材。
然后,她也不甘示弱道:“这倒是啊,洪先生的身材只怕这些洋人女子也是比不过的。”
这可不算什么好话了,因为从上海招来的这些女人,可都是交际花。
接着,沈宝儿朝着苏曳道:“夫君,今天晚上这个酒会,我就不参加了,就委托洪姐姐照顾你了,正好我也有很多文件要看,准备明日的谈判。”
然后,她冷傲地走开了,把洪人离原地气得够呛。
当天晚上的酒会非常热闹。
谁也不聊工作,谁也不聊谈判,只谈风月。
“对了,巴厦礼那艘豪华客轮,已经返回伦敦了吧?”苏曳问道。
“当然,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要破产了。”巴厦礼搂着一个女人翩翩起舞。
不过,这个酒会很快就没法呆了。
因为这群洋人很快就放肆了起来。
于是,苏曳赶紧带着洪人离退场,但是也没有退到哪里去。
“去会议室。”洪人离一把把苏曳拽进了会议室。
整整一个时辰才离开。
等苏曳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腰酸背痛了。
偏偏沈宝儿又在哼哼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
沈宝儿才问道:“夫君,洪姐姐的那衣衫叫什么啊?”
苏曳道:“旗袍。”
沈宝儿哀怨道:“人家穿那衣服,真的不好看吗?真的撑不起来吗?”
其实她穿起来也是好看的。
因为她虽然没有洪人离那么高,但个子是足够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杨柳身材非常曼妙,尤其是小蛮腰堪称一绝。
所以,穿起旗袍也会很好看。
“好,好,也给你做一件旗袍,也给你量身定做。”苏曳道。
然后片刻之后,就睡着了过去。
实在是……累够呛。
看着熟睡的苏曳,沈宝儿脸蛋一红,她在书本上看到了很多相关的知识,甚至相关画册也是看过的。
但成亲这么些日子,但还真没有研究过,甚至没有仔细看过。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端详?
研究一二。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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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双方再一次进行了全新的谈判。
这一次就是要在密约中,规定各种时限了。
苏曳一方,要求对方在最快的速度送来相关纸张,相关印刷好的图案,用来做卷烟。
在等机器到来之前,苏曳就需要组织大量的人力,进行手工制造卷烟。
英国那边,也没有专门制造卷烟的机器。
但是苏曳这边提供了完整的图纸,而且还要求对方提供相关的化学原料,用来调制香精。
在这里双方又有了分歧。
英方觉得,这种卷烟根本竞争不过鸦片,所以不宜抱有过高的期待。
所以也根本不必要去定制专门的生产机器。
因为制造全新的机器,是需要付出巨大成本的。
但是,苏曳强硬要求。
于是,英国人选择妥协。
接着,苏曳又提出,关于纺织厂,黄包车工厂,灯泡厂,钢铁厂等等机器,指导工程师等等,分别在什么日子之前,就要全部到位。
精确到每一种机器,必须在哪一天之前到位。
如果不到位的话,就需要赔付多少英镑。
这是必须的,苏曳这边的厂房已经开始建造了。
务必要和时间赛跑。
一定要即早投产,否则每一个机器都耽误一两个月,真正投产就遥遥无期了。
苏曳提出这一系列的条件,看上去都非常苛刻。
白飞飞、胡雪岩、沈葆桢都觉得,英国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因为在整个谈判过程中,这群英国人也表现得非常难缠。
但却没有想到,稍稍挣扎之后,英国人竟然全部答应了。
对苏曳提出的要求,照单全收。
每一种机器,都按照苏曳要求的时间期限内送到,并且经工程师调试成功投产,否则重罚。
所有人都好奇,英国人怎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但是很快,他们露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他们提出了最后一个苛刻的要求。
“在1860年1月30日,九江经济实验区就要进行第一次分红,不得少于三百万两。如果做不到的话,青霉素的专利权,灯泡的专利权,就要全部归我方所有。”
这话一出,全场静寂。
一直以来,从来都不发表意见的沈葆桢,打破了这个惯例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他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深入谈判,也完全知道了,这个经济实验区,灯泡是最先进的,也是最有噱头的,所谓的专利权价值连城,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是……短期内,是不会有巨大利润的。
因为需要大规模的电力基础建设,灯泡的需求才会大规模的爆发。
所以在沈葆桢看来,最最赚钱的,反而是纺织。
他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计算,如果真的按照苏曳所说的那样,那他们工厂生产出来的棉布和丝绸,成本会比江南财团的低了很多很多。
届时,几乎可以横扫整个国内市场,会带来海量的利润。
甚至,洋人看不上的钢铁,也会有不小的利润。
因为生产工艺的先进,届时生产出来的钢铁,不但质量会很高,而且产量极高,成本会低很多。
国内对钢铁的需求,也是一种刚需。
当然,利润应该远比不上纺织。
但不管是纺织厂,还是钢铁厂,建设周期都非常长。
1860年1月30日,钢铁厂甚至都未必能开工生产。
而纺织厂,最多也是刚刚投产不久。
两个最大的工厂一个还没有开工,一个刚刚开始赚钱,就要求分红三百万两。
也就是说,整个九江经济实验区在这之前,要盈利600万两。
这又如何可能?
伯克爵士道:“这也是苏曳答应过的,试验区投产一年之内,就分红三百万两。”
沈葆桢道:“但是生产是需要爬坡期的,投产一开始,不管是产量,还是质量,肯定都是不足的,需要一定时间之后,才会进入稳定期。而贵方要求的期限内,我们的纺织厂刚刚开始生产不久,我们的黄包车生产出来的数量,也极为稀少,根本达不到六百万两银子的利润。”
伯克爵士道:“那就是贵方的问题了,反正苏曳侯爵是亲口答应过的。”
另外一个财团负责人道:“苏曳爵士,谈判是相互的。你为了尽快投入生产,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要求,甚至细致到某一个机器,必须在某一时期之前送到九江,并且调试完毕,晚了哪怕一天,我们就需要赔偿一笔巨额的金钱。如果我刚才没有数错的话,你们提出的相关要求,就有足足八十九项之多。我们全部都答应了,而我们最后之要求一项,你们却不同意?这样看来,贵方根本就不尊重我们,这不是一个平等的谈判。”
“苏曳爵士,您对我们要求这么多,而对我们这最后一项要求,却表示得如此漠视,这让我们非常失望。”
包令爵士道:“我有另外一个方案,如果在1860年1月30日之前,苏曳阁下不能向我们分红三百万两,就需要赔付给我们2%的股份,变成我们占股51%,贵方占股49%。当然了,苏曳爵士依旧是整个经济试验区无可争议的最高权力者。”
伯克爵士道:“说来,我们更想要的青霉素和灯泡的专利权。但包令爵士的这个提议,我们也能够接受。”
“另外,这三百万分红,必须是这些工厂产生的合法利润,不可以是其他任何方式得来的银子。不可能是苏曳爵士你找其他人借来三百万两银子交给我们,这是没有用的。我们拥有最专业的会计师,会长期进驻在九江经济实验区,会对每一份收入进行严格的审核。”
所有人恍然大悟,英国人原来在这里等着啊,之前那些条件答应得那么痛快。
就是为了让苏曳答应这最后的条件。
“苏曳侯爵,这是我们的最后底线,不可商量!当然这也是您的口头禅,您已经不知道对我们说了多少次,现在我们也对您这样说。”
“两个条件,要么2%股份,要么青霉素和灯泡专利,您必须答应一个。”
“接下来时间交给你们了,我们等待您的通知!”
接下来,英方几十人集体退场。
表示这最后一项,不可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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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苏曳一方进行了闭门会议。
对于很多数字,沈葆桢、白岩、白飞飞、胡雪岩等人都烂熟于心了。
机器什么时候运来,原材料什么时候运来,什么时候投产。
大致产量会是多少?
最大利润是多少。
等等等,完全是能够结算出来的。
他们计算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在1860年1月30日之前,怎么都不可能有600万两银子的利润的。
就算把生产出来的东西,全部卖出去了,而且全部得到了利润,损耗也在最低限度。
依旧赚不到六百万两。
“我计算了一遍又一遍,就算一切达到最顺利,最完美的状态,都不可能有六百万两的利润,最多只有一百三十万两左右。”
这个数字,白飞飞算了很多遍,胡雪岩也算了很多遍。
苏曳也算了很多遍,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我们算得出来,英国人也算得出来。”沈葆桢道:“所以他们狼子野心,在答应我们之前那些条件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要么百分之二的股份,要么青霉素和灯泡的专利权,他们志在必得。”
在苏曳看来,这其实算不得什么狼子野心,也只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而已。
后世,更加离谱,更加激烈的对赌协议都有。
苏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答应他们的。”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惊诧。 为何啊?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下去?
苏曳道:“对于他们这个最后的杀手锏,我一点都不意外。”
白飞飞道:“这是要正常的利润,正常的分成,不可能直接从外面拿来银子补足的,整个试验区有40%的管理成员,都是他们派来的,所以在利润方面,我们是动不了手脚的。”
“当然动不了手脚,我们也不会动手脚。”苏曳道:“想要长期合作,制度和透明,公正公平,非常重要。”
“如果是正常的经营,肯定是不会有六百万两银子的利润的,算到死都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两。但是……根据我的经营方式,到那个时候肯定会有六百万两,甚至会超过不少。”
众人惊讶。
这就是正常的商品交易,明明只有一百二十万两的利润,怎么也变不到六百万两啊?
苏曳竟然谁会超过六百万两?
这该如何做到?
但是,整个计划都是苏曳主导的。
只要他说出口,那就代表他胸有成竹了。
苏曳道:“先不要答应他们,晾他们几天,然后再进行最后的谈判,再签这个对赌协议,免得我们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他们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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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双方的谈判,再一次搁置了下来。
苏曳派人前往试探,要求把第一次分红日期修改到1860年9月30日。
但是对方拒绝了。
并且表示,这是他们最后的让步了,如果苏曳不答应的话,他们就直接返回上海了,等到苏曳什么时候表现出诚意,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于是,这场漫长的谈判,就卡在这最后关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的密使,吏部侍郎,军机处学习行走匡源,到达了九江,秘密接见了苏曳。
“有圣谕!”
苏曳行礼道:“臣恭请圣安。”
“圣躬安。”
匡源道:“皇上让我问你,苏曳你上任江西巡抚许久,不好好呆在南昌处理政务,不好好练兵,到处窜访做什么?”
苏曳道:“为了办工厂,向兄弟省份收购原材料。”
匡源不由得一愕,你苏曳这么光棍的吗?丝毫都不掩饰?
匡源又问道:“你长期呆在九江,也不去江西巡抚衙门,那你还要这个江西巡抚做什么?”
苏曳道:“臣一心办工厂,为国为民。”
匡源道:“苏曳,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这是把政务和军务,全部丢给胡林翼了?自己一门心思办工厂了?”
苏曳道:“每隔十天半个月,布政使胡林翼都会把相关公务递交给我,让我做决定,所以我也不算完全甩手。”
匡源道:“苏曳,皇上问你,军队休整得差不多了吗?能不能在年内扩大战果?江南大营和春奏请皇帝,想要邀请你从长江出击,帮助江南大营一起攻打镇江。”
接着,匡源严肃道:“你只需告诉我,能还是不能?”
这个时候,苏曳完全可以回答说能。
因为这个年内,最后的期限就是年底。
而年底之内,英国人肯定已经开战了,清廷根本就顾不上去攻打镇江什么了。
但苏曳给自己的定位是言出必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要兑现。
而不是口蜜腹剑的奸臣。
沉默良久,苏曳道:“不能!”
匡源冷道:“苏曳,你可知道你这个回答一上去,会是何等后果?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但皇上的容忍力也是有限的。”
“苏曳大人,你聪明绝顶,难道不知道所谓办工厂,会带来人心激荡吗?会使得规矩败坏吗?”匡源道。
他算是说得很隐晦了。
这个世界,权力是拥有排他效应的。
在皇帝还有很多朝臣看来,金钱只是权力的附属品。
一旦到处大办工厂,那岂不是会对皇权发生动荡?
匡源道:“所有皇上的心思,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苏曳当然懂,并且也做好了绝对的准备。
所有,他之前每一步,都要走得如此之紧。
一步扣一步,一旦错过某个节点,他的整个计划都不可能成功。
考文武双解元,练新军,扬州大捷,和英国人谈判,收服江西,成为江西巡抚。
就是为了在九江办工厂,就是为了工业救国。
而且要卡在英国人发动战争的期间,把这件大事彻底搞定。
时间早了也不行,晚了也不行。
在决定大办工厂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他和皇帝之间的蜜月期结束了。
匡源道:“这些诛心之言,且不去说它。皇上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年内能不能对发逆用兵,能不能扩大战果?如果你回答能,那这一关你就算是过了。如果你回答不能,那你苏曳这一关就过不了,皇上那边会很不高兴,后果就会很严重。”
“苏曳大人,建功立业不易,你走到这一天也不易,所以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这个问题。”
“能,还是不能?”
苏曳道:“我完全可以回答能,但实际上是不能!”
匡源道:“给一个理由,办工厂肯定不能作为理由的。”
苏曳道:“我写了一份折子,麻烦大人帮我递给皇上,这里面充分说明了,我为何不能在年内出兵攻打发逆的理由。”
说罢,苏曳把这份奏章双手奉上。
匡源道:“我可以转交给皇上,但本官能问一句,为何吗?”
苏曳道:“因为叶名琛一味强硬,彻底激怒了英国人,所以洋夷很可能对我大清动兵,发动战争,这一战可能会非常凶险。为了以防万一,届时我的新军,要想办法保护京师,对抗洋夷。这等关键时刻,不好再开启战端。”
“哈哈哈……”匡源冷笑道:“苏曳,你这个理由比办工厂还要荒谬。你可知道,英国人在广州的军队,都全部退走了。你可知道不久之前,英夷使者刚刚在朝堂上狼狈而走,甚至连威胁之言都不敢放,之前的嚣张气焰都完全不见了。”
接着,匡源道:“苏曳,听说你纳了沈葆桢之女为妾,而且大办特办,邀请了几千名宾客,湖北、江西官员,悉数到场?”
苏曳道:“同僚抬爱,苏某汗颜。”
接着,苏曳道:“请大人务必帮我转告皇上,不是我苏曳对发逆不动兵,实在是要防备英国人,我的新军不敢动,也不能动,未来保卫京师之责,重于泰山。”
匡源道:“言尽于此,苏曳大人不抓住时机,那也休要怪我了。”
接下来,匡源去接见了沈葆桢。
言语就更加严厉了。
于公于私,都很严厉。
“幼丹兄,你真的连仕林的名声都不要了吗?竟然把女儿嫁给他人做妾?当日你落魄的时候,林则徐大人依旧把千金嫁给你为妻。而你如今贵为九江知府,却嫁女为妾?汉人读书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这匡源思想保守,君子之气浓烈。
对于沈葆桢这等谄媚之举,万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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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密使匡源在九江呆了三天,然后便去了南昌。
在南昌呆了三天,又返回九江,沿着长江,乘船去了武昌。
“皇上问你,年内能不能对发逆用兵,扩大战果?”匡源问曾国藩。
曾国藩道:“难,在江西一战,我们损兵折将太多,需要休养生息。”
匡源道:“如今发逆内斗,元气大伤,正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为何要白白坐失?你们去攻打安庆,苏曳联合江南大营攻打镇江,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在最短时间内,彻底剿灭发逆,收复南京?为何不做?”
曾国藩道:“天使有所不知,发逆虽然经历内乱,如今石达开和洪秀全正在争权。如果我们出兵,反而会促使二人团结。我们坐视,二人反而可能分裂。”
匡源道:“那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期,究竟何时准备攻打安庆?”
曾国藩想了一会儿道:“两年之内。”
这个回答让匡源气极反笑,道:“曾大人,你和苏曳倒是很有默契啊。听说你把湖北全省的棉花都卖给苏曳了?”
曾国藩见到对方这个语气,顿时寒声道:“怎么?不可以吗?”
匡源是听说过曾国藩脾气的,一时间被噎住了。
曾国藩道:“请问天使,我湖北境内的棉花,难道还规定不能卖给谁吗?”
匡源道:“那苏曳把江西所有的政务和军务全部交给胡林翼,也完全正常咯?”
曾国藩怒道:“匡大人这话何意?苏曳是江西巡抚,胡林翼是江西布政使。江西的政务,我凭什么要知道?我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一时间,匡源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直接拱手道:“曾大人,好自为之吧。”
曾国藩道:“我倒是要劝匡大人好自为之,凡事多想想透彻了,别忠心办了坏事。”
然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匡源怒气冲离开武昌,直接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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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
匡源一路辗转水路到了通州,折返回京面圣。
三希堂内!
皇帝道:“苏曳怎么说?”
匡源道:“他说,窜访诸省,是为了办工厂,是为了购买原材料。”
皇帝道:“谁问你这个了?朕是问你,朕让他今年之内出兵攻打发逆,扩大战果,他怎么说?”
这其实算是皇帝对苏曳的最后通牒了。
如果苏曳奉旨,那皇帝就能容忍他之前的种种举动。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能打最重要,能消灭发逆最重要。
匡源道:“苏曳说年内不能出兵攻打发逆。”
皇帝脸色一变,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这就相当于公然抗旨了啊?
皇帝虽然只是问你能不能,但实际上是命令。
你苏曳聪明绝顶,难道不知道这是朕对你的最后容忍,最后通牒吗?
你依旧执迷不悟?
皇帝寒声道:“他可有说什么原因了吗?”
匡源道:“他说叶名琛等人一再激怒英夷,所以英国人会怒而兴兵,届时京师有危,他苏曳的新军要保卫军师,保卫皇上,所以不能开启战端,不能攻打发逆!”
“这是苏曳给皇上的奏章。”
皇帝一把接过,随手看了一眼。
又是老生常谈,说什么何桂清,叶名琛对英国人太强硬,只怕会引发战争之类的话。
而且,这份奏章的口气还很严厉,隐隐间指责朝廷外交的不专业。
甚至皇帝都觉得自己受到了苏曳的指责。
“朕不需要……”皇帝猛地厉声道。
直接把苏曳的奏章狠狠扔出去。
“告诉他苏曳,朕不需要!”
“他这是什么意思?诅咒朕、诅咒朝廷吗?”
“什么意思?洋夷来攻打大清,朕的京师都保不住了吗?朕的皇位都保不住了吗?”
“还需要他这个擎天玉柱来保卫吗?”
“他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了。”
“当日英国人已经出兵了,被他劝退了,朕已经表彰过他的功劳了。现在叶名琛、何桂清对英国人强硬,逼退英国人在广州的军队,把他功劳比下去了,这就不满意了?这就妒忌了?心胸何等狭窄?”
之前皇帝这些话都隐藏在心里,为了苏曳的体面,尽管这样想,却从未说出口。
但是今日愤怒之下,全部喷薄而出。
苏曳那句保卫京师的话,彻底激怒了皇帝。
在皇帝看来,这就是诅咒。
皇帝这一番怒吼,很多人都听到了,很快就会传遍朝廷。
届时,谁都会知道,皇帝和苏曳之间君臣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
接着,皇帝问道:“那沈葆桢嫁女给苏曳为妾,又怎么回事?”
匡源道:“苏曳办工厂,银根断了,所以纳妾之事,大半特办,请客几千人,借机敛财。”
“哈哈哈哈哈……”皇帝大笑道:“好啊,好啊,沈葆桢对苏曳还真是忠心啊。为了给他敛财,不许丢掉自己的颜面,把女儿嫁给苏曳为妾?苏曳就这么大的前途吗?让沈葆桢这么不顾一切追随?他大概是忘记了,他的前途是朕给的,不是苏曳给的。”
“曾国藩呢?”皇帝又问道:“朕让他出兵安庆,他又怎么说?”
匡源道:“曾国藩说江西一战,损兵折将太多,需要休养,两年之后,才能攻打安庆。”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道:“好,好,好,都糊弄朕,都把朕当成三岁小儿。”
“杭州织造、苏州织造来告状,说曾国藩和苏曳勾结,打破惯例,不把湖北的棉花卖给他们,反而卖给苏曳,这一点曾国藩可有话说?”皇帝问道。
匡源道:“曾国藩直接说,难道不可以卖给苏曳吗?另外苏曳把政务和军务全部交给胡林翼,臣也问了曾国藩。他说自己是湖北巡抚,手伸不到那么长,干涉不到江西。”
皇帝道:“好啊,这是公然勾结了啊。可笑在苏曳离京的时候,朕还反复告诉他,别要内斗得太难看,不要失了体面,如此看来,朕倒是多虑了啊。这是在给朕演双簧啊,双方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啊,难怪拿下江西那么顺利,难怪湘军损兵折将这么多,最后完全成全了苏曳啊。”
此时皇帝心中满是阴谋论了。
“好啊,好啊,如此不忠不孝之臣,那也就休怪朕不义了。”
……………………………………………………
广州城内。
此时的叶名琛,已经陷入了绝对的不安之中。
在外交事务上,他虽然愚笨,但毕竟也是在一线,有着敏锐的嗅觉。
当时苏曳让英国人无条件退兵之后,他又是妒忌,又是痛恨,觉得这英国人真是纸老虎了。
接下来,他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保住了署理两广总督的职位。
为了保住权势,为了去掉署理二字。
他只能拼命了。他必须立功,而且必须表现得比苏曳更加强硬。
所以发现了亚罗号商船过期,上面的人员过期之后,大喜过望,立刻扣押船只,扣押人员。
英国人过来交涉,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猪猡,当时的叶名琛是犹豫的。
要不要抓捕,要不要扣押。
但一咬牙,一闭眼,把对方外交人员和武官,全部扣押了,而且强硬提出,英方必须把广州的驻军全部退出。
这种强硬,完全是表现给皇帝看的,他自己是不敢抱有希望的。
结果没有想到,英方真的把广州领事馆的人员,还有相关驻军都退走了。
那个时候,叶名琛更是狂喜,又带着不安。
但是也不耽误他向朝廷报捷,终于去掉了署理二字,还换来了爵位,双眼花翎。
他惊喜之下,心中更是不安。
于是,大量派遣密探去香港,得来的消息越来越可怕。
得知英方正在不断从各个殖民地,甚至本土调兵。
于是,叶名琛也拼命增兵,从两广各处,调派兵马驻守广州。
对于战争风险,叶名琛其实是知道的,甚至曾国藩也能嗅到。
但就是朝廷不知道。
叶名琛当然更不敢告诉朝廷,只能不断报捷。
十天半个月,就报捷一次,说自己在外交上又获得了胜利,说洋夷又怎么怎么退让了。
他实在没有办法啊,因为皇帝那边三日一问,五日一大问。
叶名琛只能报捷,他被架在火上烤了,根本不下来,抱薪救火也没有办法。
这段时间,他的密探来报,英军集结的军队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
叶名琛内心惶恐,只能天天去拜佛,天天去问大师,是凶是吉。
内心祈祷,英国人只是装腔作势,不是真的要打。
另外,他继续增兵广州。
这点倒是和历史上不一样了,此时广州城内的守军,已经有好几万之众。
珠江上的炮舰,也越来越多。
朝廷那边还在为英夷使者狼狈退走弹冠相庆之时,叶名琛这边昼夜难安了。
终于……
十月十五日!
英国的舰队,气势汹汹,闯入了珠江。
没有任何警告,直接对江面上清廷的炮舰开火。
短短片刻,全歼了清廷在珠江的所有战船。
然后,长驱直入,直接炮轰广州。
“总督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洋夷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叶名琛颤抖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不聋,早已经听到了啊。
然后,他第一时间又跑去山上,求神佛保佑。
抽得一个上上签后,加上广州城内有几万守军,觉得这一战未必没得打。
洋夷最多也就几千军队了不起了。
然后,他这位总督表现英勇,上城头亲自督战。
英军战舰,无数火炮,对着广州城墙狂轰滥炸。
在炮火之中。
英法联军,超过八千人,在广州登陆。
次日!
准确说,仅仅几个时辰。
广州城破,守军伤亡无数。
英法联军八千人,杀入广州,占领广州。
叶名琛化妆逃跑失败,被英军抓捕。
第二次鸦片战争,也就是英人口中的亚罗号战争,正式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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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