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负重而行4

74负重而行(4)

这是温煦华最为难熬的日子,能够至始至终站在他这边的,只有他那个养尊处优、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大小姐妈妈。其实他也知道,就是因为妈妈任性不懂事,才能像个小孩一样,我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谁也不许指责他。换做任何一个有点世俗心计的母亲,早就:“儿啊,你得看清楚你前面的是路,还是墙,明知是墙,干嘛还非要一个劲的去撞?”还可以说得再难听一点,公司一旦垮掉,你面前就不是一堵墙,是一处悬崖,江妍会陪着你去跳吗?

其实陈启泰从未开口说过,一定不能与江妍离婚。他知道,如果公司的前程非要葬送儿子艰难维持的婚姻,那一定要阿煦首肯。在约沈益山饮茶的前一个夜晚,陈启泰就唤回温煦华,与他彻夜长谈,他知道尽管会是两个老不死的彼此斗心眼,但他必须从阿煦这里带点什么去。

儿子一直以来也是个强势的性子,可今日自己说了许多,都未见他开口,陈启泰只得问道:“旁人与你说的,我也不想再与你说,因为你都想得明白。可江妍,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见儿子低着头只顾玩一只打火机,陈启泰再说:“我也知,我们这样子做对不住江妍,可以后赔偿的机会多得是。我向你保证,如果你那么喜欢她,将来她仍可是我们陈家的媳妇,生儿育女,我这个做家长的,个个都认。”

温煦华听着这,倒抬头笑了起来,看着他,口气中带着点嘲讽:“就像爸爸这样?”

“阿煦!”

“爸,你能告诉我,你把那个女人领回来时,心里是什么想法。”温煦华无视父亲的怒气,靠着沙发又去玩打火机。

陈启泰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儿子今日会提。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那个时候,外公是堂堂公安厅长,我妈是你的原配,莫说今日二姑三叔的,当时爷爷奶奶都还在,恨不得拿棍子打死你,你为何非要领她回来?”

陈启泰闭上眼睛,头枕在冰凉的皮椅背上,就算隔了快二十年,一回想,那景象依然如喉间涌出的鲜血,未曾凝固过半分。

那是他事业转型,人生春风得意的时候,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站在新开张的酒店广场前发言,这是市内第一家中资五星级酒店,连市里领导都参与了剪彩仪式。

他谈笑风生送走各位领导,正要转身回酒店时,听到了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阿泰”,他转身一看,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李细凤牵着阿东,二人难民般模样,站在酒店停车场里。初冬季节,他们仍只穿着单衣,风口里站着,和麻杆一样。他记得一切细节:她左脸颊上经久未愈的伤痕、白色衬衫上的斑斑血迹、层层胶布裹着的手指、还有阿东黝黑瘦小的身躯,明显短了一截的裤腿,和那双破了洞脏兮兮的运动鞋。

那是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作,突然就眼前一黑,当场昏在地上。他原以为自己为了家庭放弃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和儿子,他原以为自己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如何她还会有平淡坦荡的生活时,她居然以如此的面貌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清醒后知晓一切的他,愤怒、疯狂、后悔、哀伤,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般冲到了温氏父女面前,就算时间冲淡一切,看在儿子面上也有过想对温珍容好点的念头,可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发誓永不原谅。

父子二人在僵持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未掩实的门,一看,是思阳,拖了个行李箱。

“你这是怎么了?”

宋思阳苦笑:“这事闹的,你家还没咋地,我家就着火了。”

温煦华也默不作声,宋思阳坐在身边,搭着他肩膀:“我妈,我已经替你骂过了。你瞧,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我都没躲的,人还没进屋,又被赶了出来。哥,就算看我的份上,不许生她气了。”

长这么大,温煦华头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揪着自己的心,扔下打火机,独自一个人下了楼。

有些人谈恋*,相信感觉,一旦*上就是天雷勾地火,一点点破情绪比地球毁灭都来得重要,可时过境迁后便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有些人即便遇上了最对的人,也会一直给自己打预防针,我没那么*,我没那么非你不可,好像这样说这样做,那颗心就还好端端在自己胸口,没被人抢走。温煦华就是后者,对江妍曾经那么的不以为然过,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心脏就在对方手里拽着。

思阳看着他的背影,也说不出的难过,无论如何,那是和自己一同疯狂过的哥们,时光短暂,青春已逝,就算人到中年,也再陪他疯狂一回吧。

“叫细姨给你收拾间房吧,等你妈气消了,再回去。”

“好。”

宋思阳没有马上离开,陈启泰吸着烟,沉默了数秒,才道:“你妈回来说,江妍已经斩钉截铁答应她,会离婚了。”

“同江妍离婚,就一定要娶沈舒心?以阿煦的脾气,这女人敢这样逼他,他要娶也会娶别人。”就连宋思阳都觉得诧异,几年不见,沈舒心功力见涨啊,手段直追她继母刘安琪,不过,也未必是她主意,沈益山可是商界出了名的老狐狸。

只不过,她也不想想温煦华是什么样的人,设计有了小孩已经让他火冒三丈,再打汇安的主意,无疑是侵犯领地和生存尊严,以温煦华的本能,绝不会顾着什么往昔的情分。他会亮出爪子,撕她个皮开肉绽,现下还未出手只不过是被一群蜜蜂盯得满头包而已。

陈启泰不再说话,他十分清楚,无论是江妍还是沈舒心,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与温煦华在一起,几乎都再无幸福可言。

“我刚从厦门回来,公司所有的存货都开始大力度促销,别的我不敢应承,但是到年底,中盛不向控股公司要一份钱,无论多少债务都自己承担。小关也说,安源那边的环保赔偿起码谈下来一个亿,而且安源自己想办法解决赔偿、工人安置,尽量明年春就复工,也不要总部一分钱,这也算是我俩的军令状吧,剩下的,只能靠阿煦自己去拼了。”

陈启泰看着自己的大外甥,笑得苦涩,这两小子,真是温煦华的跟班,从小到大,好事混事都一起干。**小说 *Www.*class12/

“大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不一定输了,拿阿煦的婚姻换我们的财产钞票,那就真担上二世祖的名号,一辈子洗不掉了,我们以后还不内疚得要死。那个沈舒心要的无非是阿煦,不可能做绝了,咱们这边,给她点念想就得了。”

“就是没到最坏的时候就得准备,真到了那样的地步,我们拿什么和人家讨价还价?”

“真要到了那样的地步?”宋思阳重复说了一句,笑了一声,又道:“其实阿煦刚才问细姨那件事的时候,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还有,就那天投票表决后,我问过他,如果通过沈家借款方案了,他想怎么办?”

陈启泰抬起头来,看着他,思阳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了出来:“他说他会离开。”

陈启泰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得到这个答案,也许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心里总有一丝侥幸,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温煦华的那番话旨在提醒他,当年你为了李细凤,不惜把家搞得分崩离析,那么今日,他就敢为了江妍,众亲决裂。

看来宋思阳比自己早知道这个答案。陈启泰突然之间,想大哭一场。所谓父子,果然一脉相承;所谓孽债,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还未有报应,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温煦华若离开汇安,他陈启泰的半壁江山无人认领,若是定要拱手送人,今日这般操心辛苦又有什么用。可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除了义无反顾,以自己半生沉浮得来的所有,为儿子去砸开一个稍看得见曙光的前途,他还能怎么做?

这些日子温煦华回来,便喜欢站在后花园里,三伏天的时节,夜晚连丝风都没有。这日他看了一圈,才发现之前和江妍坐着聊天时的那几盆茉莉不见了,便重重的拍了下厨房的窗户,朝里问道:“阿丽,这里的茉莉呢?”

女工阿丽正在厨房里煲粥,守着锅里的火候,踮着脚尖看了一眼:“今日太太让人送几株桂花来,园里摆不下,就让人先把茉莉端走了。”

李细凤素来*花,山下有家花店常年做他家的生意,这里的主顾喜欢什么样的花,只要到了花期,都不用人叮嘱,到了时间就往山庄里送。

“叫人送上来。”

阿丽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这山庄的大小事情,都是太太亲力亲为,这老爷少爷压根就没管过,今日为的啥和这几株茉莉过不去,更何况主子们平日里都很好说话,对工人并不严苛,她今日晚上就不想多办趟差事,便道:“茉莉花期都过了,摆着也没用,再说也没地方摆了……”

“把这桂花给我移走,现在就去打电话,让花店马上给我搬上来。”温煦华的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阿丽惊了一下,赶紧小溜烟跑出去了。

其实这么晚了,明日再送也可以,可温煦华就是怕,他怕这几株茉莉同那颗烂了的海棠树一样再也回不来了。他和江妍之间,那些可凭借的记忆信物少之又少,一次回熙园收拾东西搬回山庄时,看到一个相册,打开一看,居然没有一张他和江妍的合照,他拼命的找、拼命的翻,蓦地才发现属于他们的,只有婚礼上的合照。此时他才觉晓,原以为自己给了她一段璀璨的婚姻,却不料还是欠她一份常人都能拥有的平淡幸福。

没到半个时辰,花店的工人就把茉莉又给送了上来,站在屋前问细姨:“太太,这几盆花,放在哪里?”

细姨一看,是自己不要了的茉莉,怎么又端了上来,阿丽赶紧跑出来说:“是大少爷非要再端回来的,说还放在原来的位置。”

细姨想起就前些日子,江妍同自己说,在熙园也要养几盆茉莉,心中便有些了然:“端去后面吧,放不下的,先把桂花挪到廊下去。”

要几株花回来,是件容易的事,人离开了,要回来却没这般容易。

二姑去过江妍那儿,就算他未亲身在场,也能料到二姑会说什么。以江妍的性子,丈夫亲族居然都出面来劝她离婚,简直是奇耻大辱,断不可能再由他做任何解释。所以他已心有准备,江妍拿出离婚协议这事,不会来得太晚。

得知二姑去时,他只恨自己无能,那种心境仿若回到十来二十岁,看着妈妈心力交瘁,想要拼命去保护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倘若不签下那份离婚协议,缓和家族矛盾,去江妍那里的就不只是二姑,估计她那小宿舍都会被他家亲戚给踩塌。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江妍扛着这些压力,为人丈夫,起码也该护得妻子周全安稳。

之前家族公司里有什么诽谤斥责,他一概不往心上去,反正他脸糙皮厚,可他却不想要江妍也卷入这些是非漩涡中。思阳说得没错,她就是对自己太好,所以不敢拿那5%的股权,才会落到今日任人宰割的地步,连喊句冤的机会都没有。

当关希敏在董事局会议上发短信来时,他几乎反射性的就想到了与沈家联姻带来的种种好处,可随即映入脑海的是江妍那双沉静的眼,如洪水入境,压倒性的冲垮这一切念头。他不是个会留在回想中的男人,可江妍再走后却总是想起那晚,她的眼眸比整个星空都黝黑透亮,就在这株茉莉花下,她侧坐着,轻轻抚上他的眼梢:“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阿煦你记得,今日的这份心,即便有万千种可能,你偏要我的这份心。”

是的,他偏要。你们越说要舍弃的,他就越要偏要;费尽心思倒贴过来的,他偏偏觉得厌恶得很。即便除了这份情感上的偏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越想越觉得害怕,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都带着一丝噬骨的觉醒。

那日在妈妈面前说出的话,不是矫情也不是感情泛滥,而是清楚的意识到,为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有多重。负重前行,即便是条羊肠小道,他都知道自己走得下去,只是害怕那条路的终点没有江妍,而是独自一人坠落悬崖。

江妍说他是她的哆啦A梦,可此时,他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哆啦A梦,掏出时光机,对他说:“阿煦,不用这般辛苦了,我带你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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