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掩盖下,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皑皑白雪上快速疾驰。简陋的车上,就坐着一个伟岸的男人。车上燃着微弱的油灯,油灯的影子下,他蹇着眉头,一只手扶住那还在隐隐作痛的心脏,一只手食指蜷起,在车上的小叽上,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声敲打声,显示着这个男人的紧张。
夜色在白雪的笼罩下,说不出的静谧。那簌簌的落雪还在进行着,但是阻止不了这辆车儿的急速前行。那马夫头上戴着蓑帽,上面一层白霜,和着皑皑的白雪一样,得到了充分的掩饰,和夜色融为一体。那一晃而过的枯树,显示着他驾车技术的高超。
“主上,要不要小憩一会儿,咱们已经疾驰了三个时辰了,再有五个时辰,就到了京城里。一夜不吃不睡,身体受不了的。” 那个车夫掀了门帘,对着里面那个静坐着,好像要睡着了似的那个男人说道。
“不必了,在这里歇息,身体更冷了,加速前进,等到在驿站里咱们好好歇歇,至于东西我在马车里吃点就好了,你也是抓紧时间吃饱了,赶路要紧。”欧阳咏贺还是那个姿势,但是说出的话很是清楚,一点都不像是不清醒的人。
“是,属下遵命,主上不要太心焦。我已经拿牌布局好了,李*插翅难飞,你就暂时放心吧。”那个属下信心百倍的说道。
马车里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安静的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似的。那个马夫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就挥了鞭子,督促着马儿快速前进,那匆匆闪过的枯藤,老树,都越发的离他们远了。等到到达驿站时,恰好是午夜时分。这主仆二人各自睡去,等待着天亮城门大开。
欧阳咏贺躺在冰凉的床铺上,脑子里越发的清醒。他在考虑着有什么能让皇帝改圣旨的底牌,要是这件事没有成功。他将要承担的后果。一想到那个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让他着迷好多年的女人跟着李*离开,他就不由自主的发怒,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想来想去,还是他自己,他手握着百万重兵的兵符,这对新皇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忌惮。新皇刚登记,最想要的就是权力集中。恰好,他就是阻挡了皇上的这一点。再加上还有神兵卫,这也是新皇所不知道的,所以他有足够的筹码,就看他如何利用了。
但是,这二者只能选一样了。当初先皇给他的兵符。那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新皇帝上位后,一方面要捧着他,一面又要打压他,这也就是让他在家休养,又不收回兵符的原因了。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让他尽心尽力为他服务。
但是即使这样。皇帝还是希望兵符握在他自己手里,要是握在他欧阳咏贺的手里,那皇帝只怕晚上要做噩梦了。所以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和盘托出,表明衷心的机会,这样一块大肥肉。不怕皇帝不心动,到时候就是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但是这个谈判离不开苦肉计,所以自残那是不可或缺的,到时候他就卖力表演一出给这个皇帝看看。
欧阳咏贺打定了注意之后,还是没有睡意。习惯了在晓杰家里的那些顺滑细腻的发着幽香丝被。再睡这些干硬发霉的粗糙被褥,真是极度的不习惯。晓杰虽然极其不喜欢他,但是衣食住行,都是很用心的,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这样,既坚强倔强又心软,使他爱不释手,用尽一切办法,都是不能放手的。
身体冰凉,越发的想起那与晓杰一起的极致时光,他的晓杰真是个尤物,那具身体真是绝了。欧阳咏贺满意的想到,但是想起来她曾经还和李*同床共枕,共赴巫山时,那怒火蹭蹭的燃烧起来,烧的欧阳咏贺坐卧难安,感叹着夜晚如此的漫长。
当黎明冉冉升起时,欧阳咏贺已经穿戴整齐了,昨夜一夜无眠,使他看起来很是憔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就是憔悴才好,越发的显示出他的良苦用心,他就是要让皇帝拿到兵符后的心软,这样他的计划才能无懈可击。
欧阳咏贺现在还是静养时期,并不用每天都上朝,所以他就坐在上次李*来的那个偏殿里——勤政殿偏殿,表面上镇静,其实内心里很是煎熬的等待着皇帝的召见。那些来往穿梭的宫女都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欧阳将军啊,长得真好看。这一脸的冰冷,都是那么迷人。不知道那个女人那么幸运,可以嫁给他。”宫女甲说道,她上茶时近距离看过欧阳咏贺,这就芳心暗许了。
“啧啧,是挺好看的,但是我觉得他太过冷清了,那脸板的都有点吓人了,我还是喜欢上次来的那个李大人,那一脸的笑容,就像是旭日初升一样温暖。”宫女乙说道。
他们都是在殿外伺候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是欧阳咏贺是谁,又怎么会听不到。“哦,原来有人喜欢李*的温和细腻,他这个样子过于粗狂了,是不是他的晓杰,也是这样认为呢?”欧阳咏贺问着自己,想了片刻,就在脸上做出扭曲的笑容来,借着亮洁的地面,看一眼,他自己都觉得恐怖了,就放弃了那个笑容。
等待的时间很慢,屋里暖和,再加上瑞金香从高几上的赤金雕四耳三足神兽鼎,慢慢溢出,欧阳咏贺甚至坐在那里都要睡着了。他身体倾斜,几欲摔倒,好在及时清醒,慢慢地坐稳身体,还是等待着,他从来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漫长的好像是过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一样。
“宣欧阳将军觐见。”尖锐的公鸭嗓子再一次惊醒欧阳咏贺,他一个箭步起身,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就随着这个太监进入了勤政殿,这个他并不陌生的地方。以前他无数次出入这个地方,出卖着他的灵魂和*,来换取先皇的重用,一步步爬上这个高高的位置。
昔日他为了寻找为了一个女人费尽心思爬上去,今天他又要为了得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女人把他到手的一切权利如数还回去,不可说世间事情就是这样巧和。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欧阳咏贺脑海里就转过了很多事情。
“微臣欧阳咏贺参见陛下,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欧阳咏贺长时间出入宫廷,对那些礼仪很是熟捻,这六拜九叩大礼,他做的行云流水一般,很是流畅,再加上他身材颀长,说不出的一种赏心悦目。
皇帝耶律玦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这个也是穿着大红色团龙织锦官服的男人,及他头上的赤金头箍,不停地在眼前晃悠。前几天,一个同样穿着的男人,就跪在这里向他请求离开,今天这个男人,不知道又是所谓何事。
“欧阳将军平身吧,你带病亲来,所谓何事啊。”皇帝的声音懒洋洋的,就好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
“微臣是来向吾皇表明心意的。一是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皇上的出手相救,就没有微臣的今天。二是如今国泰民安,并无战事,特来将兵符奉上,以示微臣的忠心。”欧阳咏贺淡淡的说道,依然是没有起身,继续磕着头。
“哦,这是欧阳将军的真实意思?你是诚心要归还先皇送给你的保命之物?或者你是有求于朕?”皇上不是任何人能当的。就是这一份敏锐的洞察力,就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是,当然瞒不过皇上,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要恢复原先娶过的张佳期,张夫人的嫡妻位置,这些年,她为微臣生育了孩子,是个有功之臣,可是在误会下,她是被微臣的母亲下了休书的,所以微臣恳请皇上,恢复她的地位,顺便为她请了三品夫人的诰命,还请皇上允许微臣的不情之请。”欧阳咏贺三言两语就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抬起头来观看皇上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张佳期,就是晓杰来,就连皇上的脸色都变了。皇上的脸色变得苍白了,甚至都有些呼吸困难了。他的眼睛里闪现着不应该拥有的深深地爱慕,追念,还有不可阻挡的留恋。
欧阳咏贺身上一个警铃炸醒,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皇帝,也是对着他的妻子有着难以言表的爱慕情绪。虽然他极力掩饰了,但是欧阳咏贺眼睛何等的锐利,早就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皇帝象征性的干咳几声,以此来掩饰他的失态。欧阳咏贺脸上没有露出来一丝察觉的意味,就好像是皇帝真的咳嗽了一般,眼睛里都是焦急的神色。“皇上,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皇上的圣体可是马虎不得。”欧阳咏贺的关心很到位,他是个天然的演员,这种事情可以极好的演绎。
“朕没事,这是老毛病了,不碍的。欧阳爱卿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据我所知,你那休掉的夫人,早已经改嫁了,嫁给了李*,你这是要拆散一对夫妻吗?”皇帝声音还是平淡无波的,但是欧阳咏贺听出了微微的不忿。
“但是那封休书,没有效力,所以她还是欧阳家的夫人,所以这再嫁,那也谈不上什么了,只要微臣不在意就好了,微臣允许李大人带着他的孩子离开,把夫人还给我,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欧阳咏贺伤心的说道,这是真的伤心了。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如此不痛快,难道真是和李*晓杰他们有约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