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呵呵,化作相思泪。”欧阳咏贺低喃着,那种支离破碎的声音,听在人心里,就像冰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样,一声脆响之后,那就生命的结束,同样伴随着是无尽的绝望。
晓杰就那样冷眼旁观着,看着这个许久不在她身边流露出真实感情的欧阳咏贺,这个男人穿着天青色云纹的夹棉袍,浓密的头发梳成高髻,用一根陈旧的发带绑住。随着他喝酒的仰起头颅来,慢慢的抬高,降低。
这个男人依旧年轻英俊,但是那些风霜剑影过早的在他坚毅的脸上,刻上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轮子。那些轮子都是满满的绝望,郁卒。这是他自己造的孽,同样的他自己也要接受这蚀骨铭心的教训。
“借酒浇愁愁更愁,大人这样做,根本不是明智的选择。”晓杰端着天白瓷虫鸟鱼儿花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流进肚子里,原来冰冷的四肢慢慢的暖和起来。
僵硬的手指上慢慢的有了温度,那是一个人活过来的证明。窗外的雨,依然是下个不停,就像是一个愁苦的夫人一样,不断的发泄着她那感伤的心情,滴答成河的眼泪不知道能不能使她开心点。
“我知道这很幼稚,不对是低级,但是我很难受,我努力过了,可是更加的难受,我的心疼得厉害,甚至都不能呼吸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体会到,我的心还跳着,我还活着。”欧阳咏贺背对着晓杰,他不知道晓杰此时此刻的心情怎么样,但是他都不敢当着晓杰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这样又是何必?路是你自己选得,同样的还是你自己走的,现在发现布满荆棘,为什么就不能回头?说不定你回头后,那真是一片海阔天空呢。”晓杰也是闷闷的的说道。她劝说着别人,但是不知道能不能理清楚自己的心。
“算了,前路就算是再难走,我都要坚持。我相信,我总能走出来一片天地的。我已经回头过一次了,那一次我就失望极了,现在就算是死在路上,我都要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在回了头,那这一辈子,我注定都是生活在绝望里了。”欧阳咏贺仰高了头,灌进去最后一滴酒,那流淌出来的眼泪。混合着淡酒,说不清的滋味。
“何必呢,何必要紧紧的逼迫自己?”晓杰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欧阳咏贺这是钻进了牛角尖里。这样的话,迟早都要迷失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是这是她她理智的分析,难道不知道陷入爱情里的人,都是讲不清道理的。
“我这几天就把那些害你的人发配边塞了,你确定你不反悔了?”气氛有些僵硬,所以欧阳咏贺就试图寻找新的话题。他和晓杰难得在一起说说话,虽然都是些隐晦的话语。但是也是好过一个人,寂寞的呆着,任由空虚慢慢的侵蚀自己的心。
“不用了,我不想见到他们,随你处理吧。人啊,总是要错几回。才能记住教训。希望他们好好的反省,说不定还有回来的机会,毕竟也是做了好多年的亲人了。”晓杰说道,她那怀旧的声音,被哗哗的大雨掩盖。好像什么都没说得样子,但是欧阳咏贺,那真是听的明白极了。
晓杰说完这样的话之后就后悔了,她不该心软的,她心软做了很多事情,都是让她很后悔的事情。现在这李氏他们也是,她不该心软的,这些人都是后患无穷,万一有点什么,那真是——不过晓杰转念一想,她不会就这么倒霉的。
得到了晓杰的话,只要把李氏他们送去做苦力就好,并不要他们的性命。欧阳咏贺没有周详的安排,只是安排他的手下去办理这件事情,他没有太多的过问,他只是想到了处理掉李家人的所有麻烦,就把欧阳咏绩还有李氏的哥哥甚至是他们的一大家人,都发配出去了。
处理这件事情上,他本来是要斩草除根的,但是晓杰的心软,使他放弃了他固执的想法,顺从了晓杰的意图,但是顺从了晓杰的意愿,他没有用太多的精力在这上面。所以他的一时疏忽,就被很多有心人,给注意上了。
憔悴不堪的李家人连带着焦蕊儿,当他们冒着雨水从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走出来时,他们的心理都是有点雀跃的。他们这件事情暴露了,还以为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呢,或者是长久的牢狱生活。没想到,这才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出来了。
外面瓢泼的大雨,敲碎了他们的梦想。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是穿着夏日的衣衫,冷风一吹,浑身颤栗。这些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紧了紧衣衫。心底都在咒骂着这鬼天气。这一群男女老少的,都是像牲畜一样,被那些狱卒驱赶着。
“快点,跟上,张三,欧阳大人吩咐了,虢国夫人福大命大,现在好起来了,这些人胆大包天,居然要谋害虢国夫人,大人是要他们流放到西北的,去最苦最累的地方做苦力,一辈子不许回来。速度要快啊,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唯你是问了。”那个狱卒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听到这个消息,原来还有几分雀跃的焦蕊儿,瞬间就像是被埋在雪山地下,浑身上下都是不停地颤栗。那打颤的牙齿,似乎要咬掉那碍事的舌头。她要发出的咒骂声,都被自己吞进了肚子。一瞬间那真是万念俱灰了,冰凉的雨水流进单薄的衣衫里,说不出的狼狈模样。
焦蕊儿的闭口不言,使得那个李氏越发的叫嚣起来。她现在就是狂怒的不行,满腹的怒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尤其是听到他们历尽辛苦做成的那件事情,都没有成功后,那些别的肚子里的话,借着这个雨天,都是毫不犹豫的倾倒出来。
“这个该死的欧阳咏贺,我要诅咒他,我是他的娘,他不能这么对我的,我要告御状,要让皇帝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要夺了他的功名才好。我要诅咒他,不得好死。”浑浑噩噩的李氏,经过牢狱之灾后,那眼神越发的混沌。
但是她仅有的清明时候,那就是在咒骂欧阳咏贺的时候。她的脑筋不好用,但是嘴皮子相当利索,脾气上来,骂起人来,那都是不带重样的。李氏的家人好不容易出来,他们都是迁怒于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惹下这样的滔天大祸。
“如珠,似玉,拉着你们的姑姑,不要胡说八道了。”李留刚,李留强都是不住的给妹妹打着眼色,但是这个疯癫的女人,就只是滔滔不绝的咒骂着欧阳咏贺,还有他的家人,还有那个没有死去的晓杰。
“都闭上嘴巴,你们犯了那么大的罪过,现在能逃避死罪那就是很大的幸运了。还在这里叫嚣,真是胆大妄为了。”一边说着,那带着倒刺的鞭子,就毫不犹豫的落在他们的身上。锋利的鞭子打在他们的身上,这是最好的封口的东西,瞬间鸦雀无声。
不说那些让人扫兴的人,单单晓杰这里,最近的日子,那真是过得非常惬意了。欧阳咏贺在李思曛过生日时喝了个醉醺醺,还发了半晚上的牢骚,还好这个男人还是很有自律精神的,就是借着酒意,住在了晓杰的钟灵毓秀阁,不过是和那几个孩子们睡的大炕。
上次晓杰的惨痛教训,使她很是重视孩子们的安全。所以再加上天气慢慢的冷起来了,她就灵机一动,趁机用起了许久不用的暖炕,这还是建房子伊始,盘起来的大炕,这个大炕上有着晓杰和李*的很多美好回忆,晓杰刻意回避着,所以这盘大炕就被闲置了。
孩子们的到来,正好是充分的利用了这里的资源。阴雨连绵,大炕是长时间通火的,所以一点都不潮湿,睡在上面很是舒坦,这几个孩子对于睡在他们娘这里,那也是满心雀跃的。
这个悲催的欧阳咏贺,喝醉了酒,晓杰一开始还以为他会离开,但是他默默唧唧的,直到很晚了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些跟随着他的小厮,都在晓杰的示意下,要来搀扶他离开,但是这个欧阳咏贺就是不配合,咕囔着:“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要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冷冰冰的房间,渗人得很,我就要在这里。”
喝醉酒的欧阳咏贺,要是不犯混,还有几分可爱的。那脸上红扑扑的,眼睛迷离醉人,本来就是玉面郎君的欧阳咏贺,现在越发的带上了一股娇憨,甚至都有点撒娇的意味了。看着摇摆不定的欧阳咏贺,晓杰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这个男人,平时太会装点,以至于晓杰都不知道他那时候是真,那时候是假。可怜的欧阳咏贺,他还不知道,他的一片真心,都被说成了是装点,要是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反对呢。他咕囔着,坚持着要留下来,被晓杰恶狠狠地瞪了几眼之后,他那迷离的醉眼,越发的盛满了滚烫的情谊,使得晓杰不敢靠近,仿佛溅在身上就再也去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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