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空七的再三保证之后,萧锦晔这才安心了下来。
由于石榴和空九的加入,这座小院也跟着热闹起来,空九又去从前的摄政王府找了胡总管,拿了许多药来。
在石榴的精心照料下,唐茗悠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烧也退了,虽然人还没清醒,但刘大夫看过几次之后,也表示没有大碍,只要养养精神,很快就能醒过来。
石榴却开始紧张起来。
唐茗悠没有醒的时候,她盼望着她赶紧醒来。
可她就要醒了,石榴却又怕她醒来。
当她看到自己和空九,还有戴着面具的萧锦晔,将会是什么反应?
会生气吗?会吵着要离开吧?
石榴拿着帕子替唐茗悠擦擦额头和脸,有些失落地道:“王妃,没想到还有机会照顾你,我盼望着你健健康康的,又怕你好起来,就又会冷漠以对!”
“从前的日子多好啊,可我们大概都回不去了吧?”
石榴喃喃自语。
唐茗悠的眉头微微皱起,睫毛颤动了几下之后,忽然睁开眼睛。
石榴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王妃……”石榴又惊又喜,“您醒了?”
唐茗悠看着石榴,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似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茗悠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竹林的小屋,可仔细环顾了一下屋子,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哪里?”唐茗悠又问。
石榴道:“这是京城,这是……是我们租住的小院子,您生病了,已经昏迷了五六天了!”
“五六天?我不是在天牢吗?”唐茗悠猛然记起,自己在天牢受到的折磨,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王妃,您冷吗?我去给您弄个汤婆子!”石榴怕她着凉,忙要去弄。
唐茗悠却拒绝了,道:“不必了,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石榴觉得唐茗悠的眼神太过冷漠了,让她心里泛起些许酸楚。
“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爹呢?”唐茗悠又问。
石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唐茗悠眯起眼睛,“我爹应该也在京城,如果我被放出了天牢,应该和他在一起才对!”
“您不是被放出来的,是……是空七去救了你!”石榴不敢说是萧锦晔去救的。
唐茗悠皱眉,问:“空七?他为何会去救我?”
石榴不知如何回答,却在这时,萧锦晔走了进来。
“你醒了?”萧锦晔虽然很紧张唐茗悠,但面对她的时候,还是习惯表现得淡淡的,好像这样才舒服一点似的。
唐茗悠认出了他的银色面具,惊讶地问:“怎么是你?你……你们……”
唐茗悠看了看石榴,又看了看银色面具的男人,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银色面具的男人,他又是谁?
石榴惊讶地发现,唐茗悠竟然不认得戴着面具的萧锦晔。
石榴仔细看了一下萧锦晔,好像的确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大病一场之后,让萧锦晔的原本健硕的身体变得瘦削了很多,脸型也因此有些改变。
从前的一头墨发如今却有几缕白发掺杂期间,声音也似乎显得沙哑了许多,那场病,没有要了萧锦晔的命,却让他不复从前的风姿。
可到底也比丧命要强的,石榴竟有些高兴,觉得这样也好,如果能暂时瞒着唐茗悠,她可能不会强烈抗拒。
萧锦晔对唐茗悠道:“这个女人和一个叫空九的男人过来,说她是你从前的婢女,所以我才让他留下来照顾你!”
“你……不认识他们?”唐茗悠蹙眉,觉得有些奇怪。
“不认识,莫非你也不认识?”萧锦晔立刻对石榴露出不善的眼神。
石榴赶紧道:“王……唐小姐,你快和他解释一下,我们是认识的,他一直怀疑我和空九还有空七对您有不良企图!”
唐茗悠疑惑极了。
这个男人竟然不认识石榴?
她刚刚差点儿觉得,戴着面具的这个男人,就是萧锦晔。
可是……又似乎不那么像。
他的声音不一样,身形也不一样,萧锦晔的头发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白了吧?
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况且……萧锦晔是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吧?
当初决绝抛下她的人,是他啊!
唐茗悠想到这里,竟发现心口还是微微有些疼。
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自己还是没能完全释怀呢?
原来有些伤害,真的会伴随终生的啊。
唐茗悠甩甩头,想要甩走那份混乱的情绪,然后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救命恩人!”萧锦晔倒是说的很理直气壮。
“你从天牢救我出来的?”唐茗悠问。
萧锦晔微微抬起下巴,道:“否则你现在恐怕已经死在那个鬼地方了,不用太感谢我,我不过是一时心软!”
“你……为什么几次三番要救我?”唐茗悠想着,如果他们素不相识,他没道理几次出手相救。
萧锦晔的目光出现一抹闪烁,但很快还是回答道:“我高兴,用得着理由吗?”
唐茗悠很无语,什么叫他高兴?
“我还未请教阁下的身份,我们……认识吗?”唐茗悠问。
萧锦晔道:“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很要紧吗?”
“当然,我应该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什么人!”唐茗悠回道。
萧锦晔道:“我不过是漂泊江湖的草莽罢了,救你也是顺手的事儿,救了一次,自然就不希望你再出第二次事儿,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命途多舛,危险不断,的确让我也很头疼!”
唐茗悠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好像她真的是个大麻烦似的。
不过似乎,她见到这个人开始,的确出了许多意外,要她命的人真多。
“多谢你救我,不过……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唐茗悠看着他。
萧锦晔却道:“我没有名字!”
“哪有人会没有名字的?你这么保密,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唐茗悠再度怀疑起来,他难道是萧锦晔假扮的?
萧锦晔道:“没有名字就是没有名字,或者说,我已经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唐茗悠看了一眼石榴,发现她低头不语,像是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似的。
奇怪的感觉涌上唐茗悠的心头,她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很,却又有一种熟悉感。
这种感觉让唐茗悠很有些不安。
“你能……摘下你的面具吗?”唐茗悠问,她要确定一下,否则无法安心。
萧锦晔却退了一步,充满戒备地问:“为什么要摘我的面具?”
“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唐茗悠道。
萧锦晔摇头,道:“谁都不可以看!”
“为什么?”唐茗悠问,“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是在害怕什么?难道你怕被我认出来,你是谁吗?”
唐茗悠几乎就要确定,眼前的人,根本就是萧锦晔了。
可萧锦晔却道:“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至于你认不认得出,与我何干?你若觉得我救了你,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并未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在怀疑你的身份!”唐茗悠也针锋相对。
“我的身份?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萧锦晔眼神有些危险。
唐茗悠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喊道:“萧锦晔,你不要跟我装神弄鬼了!”
萧锦晔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冷了脸,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原来如此,把我当成那个叫萧锦晔的男人了?莫非你觉得我和他很像吗?”
石榴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生怕这两人就在自己面前再度上演决裂的戏码。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唐茗悠盯着萧锦晔,似乎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说谎的痕迹。
可是她从他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的眼神,似乎和萧锦晔很不一样。
萧锦晔眼里永远都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什么情绪,就像天生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头一般。
他不管是生气,高兴还是哀伤,都无法从眼睛里看出来。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他明显在生气,眼神都要冒火了。
这样强烈的情绪,是萧锦晔没有的。
莫非他不是萧锦晔?或者说,这会不会是萧锦晔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
不像萧九天,也肯定不会是萧锦麟,难道她和萧锦晔分开这几年,他的精神分裂又更严重了吗?
“你到底是谁?”唐茗悠又问了一遍。
“我就是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什么萧锦晔,也不是他们口中说的什么摄政王,你们休要再把我和那个男人牵扯到一起!”
萧锦晔的语气明显带着厌烦和气恼。
好像和萧锦晔牵扯到一起,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
唐茗悠又迷惑了,按道理说,萧锦晔分裂出来的人格,都应该清楚他的身份,而不至于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唐茗悠盯着他看了很久,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
但下一秒,唐茗悠忽然就不想继续追问了,他是谁,是不是萧锦晔,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在乎了,如果他救了自己,她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就算他是萧锦晔,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更何况,和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萧锦晔,又如何会救她这个仇人的女儿呢?
ωωω. тTk дn. C ○
唐茗悠露出一抹苦笑,怪自己太神经。
“你笑得那么难看做什么?”萧锦晔不满地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唐茗悠这种苦笑,显得太悲伤,也太落寞,会让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唐茗悠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有些凉意,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报答你,但……我现在想要见我爹!”
“不行!”萧锦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唐茗悠不悦地拧眉。
萧锦晔道:“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那些朝廷的鹰犬还在追查你的下落,如果你此时去见唐老头,你就会再度回到天牢,我可不想我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唐茗悠蹙眉,忽然想到,她如今的身份,还是“钦犯”。
石榴也立刻道:“是啊,唐小姐,我觉得你也应该暂时躲避一下,太后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爹知道我在这里吗?”唐茗悠问。
石榴摇摇头。
唐茗悠道:“那他知道我不见了,一定会很担心的,我需要和他取得联系!”
“我想这个空七已经想办法交代过了,唐将军应该知道您是安全的!”石榴回道。
唐茗悠又问:“那我爹呢?他现在在哪里?”
石榴看了一眼萧锦晔,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应该还在京城吧!”
石榴不知道该不该把唐振钦受伤,可能会终身残疾的事儿告诉唐茗悠。
她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应该不适合听到这种消息,受了打击,肯定对她不利。
萧锦晔对唐茗悠道:“你才刚醒来就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身体受得住吗?乖乖躺下休息吧,先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虽然语气不善,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唐茗悠并未与他计较,她的确体力不支,不够和他们说了几句而已,已经出了一身虚汗,衣裳都湿了。
她只好躺下来,对石榴道:“我需要热水!”
“好,我这就去准备!”石榴立刻应了,跑出去准备热水给唐茗悠沐浴了。
她了解唐茗悠的习惯,每次睡醒和睡前都喜欢沐浴。
屋子里只剩下萧锦晔和唐茗悠,他俩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萧锦晔也不打算走。
“我待会儿要沐浴!”唐茗悠提醒他,想让他赶紧离开。
萧锦晔满不在乎地道:“沐浴就沐浴!”
“你在这里不合适吧?”唐茗悠无奈地只好把话挑明了。
萧锦晔道:“你还没有沐浴呢!”
“那你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盯着我,我心慌!”唐茗悠道。
萧锦晔又道:“心慌什么?我都盯了你几天了!”
唐茗悠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变态啊?盯了她几天?一定是变态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萧锦晔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