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诚肃同样是一身黑衣制服,人却显得更加消瘦,也更加精神了。杨小海就纳闷了。这货啥时候来的,自己咋没发现他呢?随着贾诚肃向众人走来,“嘎吱”一声响,铁门裂开了一条缝。闫冰那稍显肥胖的身形闪现而出,接着铁门便快速的关闭了。
绕是杨小海眼尖,也只看到了门后一摞摞的盒子,大多数人连闫冰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闫冰出来的时机可谓是相当到位。现在在场众人的枪械都在杨小海手里。而铁阮南的一番话又使得一部分人动摇起来,若是再过一会,或许意见就统一了。到那时,他开不开门,现不现身就不重要了。他一冒头,整个走廊随之陡然一静。
铁阮南见闫冰余威尚存,暗咬后槽牙,高声喝道:“出来的好。你是不是早和省公司的大人物有过约定,能获优待?”
“是。以我的级别,他们没理由将我拒之门外。”闫冰一出来就面临铁阮南的质问,但他依然沉稳。
“成,认了就行!那我代表大家接着问你:联系上省公司,接下来要做什么?”
“自然是省公司组织派人营救,或是我们主动靠上去。”
“哈,说的轻巧,怎么靠?我们又没飞机,难道要走过去吗?”
听到这儿,杨小海猛然响起自己的热气球来。那东西现在怕是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吧?“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走过去。有交通工具固然是好,没有也不强求。”
“你们都听到了吧?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拿人命去填!运气好,到省里能剩几个;运气不好的话,连他自己都得死在道儿上。”
为了增强气势,铁阮南一指铁门:“你敢把办公室开开,让我们看看吗?里面的东西,你说得清吗?”一提到办公室,闫冰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脸色有了一丝慌乱。
“你费尽心机,极力煽动大家离开安全的大楼,你敢说不是自私?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
闫冰打断了铁阮南的话。“不是想留下么?好啊!我成全你们。还有谁跟他一起的,今儿都表个态,我不拦着。”
闫冰冷冰冰的顿了顿,继续道:“想反我?恐怕你既没这个权利,也没这个能力。”
“呦呦呦,好大的官威啊。有没有权咱先不说,问问你的贾队长,我到底能不能把你……什么来着?哦对,放逐?”
闫冰这才把眼光投在贾诚肃身上。
“你也想赶我走?”
贾诚肃这时已经走进了圈中,三人和杨小海两个一起站成了个较为规则的四方形。
“放弃现有的,转而去寻求缥缈的外力,不但儿戏,还是对大家生命的不负责。”贾诚肃难得的有板有眼。
“所以啊,咱也别磨叽了。闫经理,您干脆点,趁早卷铺盖滚蛋。谁愿意跟着走,我也不拦。剩下的兄弟们,咱们踏踏实实关起门来过日子,能熬到啥时算啥时候。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们再把所有物资来个卷包会,杀出个他喵的黎明来。”
只是正经了没几句,铁阮南便痞气十足的吆喝起来,走廊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铁阮南从腰包里掏出甩棍,向地上一甩,一脸狞笑的向闫冰走去:“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考虑的时间用完了。”铁阮南耐心耗尽了。
得益于杨小海的缴械行动,铁阮南也好,闫冰也罢,每个人手里的武器都只剩下了冷兵器。杨小海不知,这场关乎市安保大楼归属、黑衣话语权所属的纷争,爆发起来的程度远比他想的残酷的多。
把这事儿放在封建时代,那就无异于谋朝篡位、或是改朝换代。至于怎么定性,那就看谁是胜利的一方了。从贾诚肃的出现就能看出,铁阮南是有准备的。两者或许还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不管如何,谁都没带杨小海一起玩儿。
所以他便成了超然物外的、没人愿理的、光荣的一根搅屎棍。
棍子带着风声,向闫冰脖子砸去。铁阮南下手可不容情,他想的很好,先把闫冰废了,接下来老大的位置就没跑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高高举起的棍子,却迟迟没落下;只因铁阮南的手腕被人攥得紧紧的。
杨小海?呵呵,他才不理这些烂事。只要没有大范围的死伤情况就可以了。闫冰,一个人的命比大多数人的精贵吗?
握住铁阮南手腕的,却是贾诚肃。铁阮南神色一僵,露出了惊慌之色:“你干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了。这时候反水,你会害死我。松开!”
贾诚肃的身手和杨小海比不了,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所以任凭铁阮南如何不情愿,棍子还是换了主人。他一动,铁阮南身边的人登时窜出几个,向贾诚肃抓去。可没等几人抓到贾诚肃,又有另几人窜出来,再把他们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胳膊上绑着毛巾的黑衣们迅速分成了两派。不断有人被按倒在地。
铁阮南自不例外,他被贾诚肃用手肘压着,和冰凉的地砖贴的紧紧的。任凭他如何挣扎,就是起不来身。铁阮南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指责贾诚肃背信弃义、不讲诚信;一边破口大骂闫冰。
杨小海和黑瞳这时已退到了稍微僻静的角落中,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他俩连黑衣都不是,实在不好介入权力的游戏。黑瞳身边空空荡荡的,若是有人稍微靠近些,就会被杨小海无情的推开。
那些冷不防被推倒的黑衣们,回头见是他,没一个上来纠缠的。只是那哀怨的小眼神却一个没拉的落入了眼中。他也不分辨,暗自嘀咕了句:“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在救你们好不好?”
那把怪刀也就对他网开一面,若是哪个不开眼的误碰到了黑瞳,那还不被立马切成刺参啊。
兔起鹘落间,尘埃落定。闫冰和大多数人一样穿着黑衣制服。这也难怪,安保大楼里,除了制服也没啥衣服了。他正了正脖领上的领带,轻声对贾诚肃说道:“这儿交给你了。先把人拷上,明天再说。我去把伤者处理一下。不管什么时候,人命最重要!”
贾诚肃:“知道了闫哥!”一问一答之间,哪来的什么隔阂与嫌隙?杨小海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在瞧瞧趴在地上的铁阮南,一噘嘴,感叹道:“这倒霉孩子,被人彻底的玩儿了。”
闫冰看了一眼杨小海,眼光在枪械包裹上溜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说,和徐旭高俩人一起向远处走去。杨小海撇撇嘴:“小家子气,谁稀罕这些破烂。”一抖手,两个沉重的包裹跌落尘埃。
杨小海暗自嘟囔:“我连两把好枪都不要,还会在乎这破铜烂铁?”他瞄了一眼贾诚肃腰里的枪,那原本属于组织人员,后又落入己手,现在又辗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杨小海挠了挠手背,忽然发现手枪对自己的吸引力已经降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以他的状态,还要手枪干吗?嗯?他不需要手枪吗?嗯?再怎么说也是武器诶。
可是,有用吗?需要吗?不需要吗……杨小海神神叨叨的向楼梯走去。身后跟着飘飘忽忽的小黑瞳。
两人回到房间,用各自的方法休息着。等杨小海再次睁眼,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将屋子里晃的光怪陆离。杨小海人在被窝,耳中却听到了王小娜的声音。这妮子在煮着什么,将整个房间都弄的潮乎乎的。
仔细听听,却是一首没听过的歌。“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早!又辛苦你给我们做早餐了哈。”屋子里充斥着甜甜的味道。杨小海向锅看了一眼,只见透明的锅盖里,红的绿的白的各种颜色的米上下翻滚着。
“八宝粥?够奢侈的啊。”
“闫经理让拿来的。这只是小半袋,更多的我放你床下了。连我都分到两斤多呢。”
“这是暗示我昨晚做的对吗?呵呵,净玩这些小把戏。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什么?”
“没什么。对了,昨天的事儿怎么解决的?”
“还好意思问。你俩心可真够大的。那么多人受伤,还有几个抢救不过来,干脆就殉职了。你们倒好,不管不顾的睡了一晚。”
“不然呢?救人?我们又不是医生。再说,你看她那样,照顾的了谁?”
“……一大一小,全是怪人。”王小娜撇了一眼呆滞的黑瞳,感叹道。
“昨晚铁阮南被羁押了。听说看的很严,具体关哪我就不知道了。”
“捅那么大篓子,老闫没崩了他?”“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土匪,哪能说崩就崩。听说铁阮南是什么大领导的侄子,闫经理和那大领导还见过,所以就…反正我也不太清楚,法不责众,昨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嗯”杨小海也不想理那些破事。既然醒了,就去外面上了个厕所。等他回来,王小娜已将八宝粥分盛到了碗里。就着小咸菜,拿着大馒头,两人开始了幸福的早餐。而黑瞳则被半强迫的咽下小半碗粥。
一场政变,一场闹剧;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稀里糊涂。
但所造成的伤害是抹不去的。事后杨小海从徐旭高嘴里才得知,仅仅一晚就有十几个黑衣永远的闭上了眼。随后的几天里,又因为缺少药品等有效的医疗手段,十几个黑衣成了复活的“感染者”。
那些跟着铁阮南闹哄的人大都被看管着,失去了自由。虽是末世,也不能把人挨个毙掉吧?好歹他们还是黑衣。若不是杨小海胡乱搅和,把所有人都缴了械,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几十条鲜活的生命消弭,楼内的人类阵营少了三分之一。从这点看,冲突的后果便是:无人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