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渐渐晕开.像是一阵感觉不到的风将黑暗向四面八方吹散.只留下神乐面前这一片光明的世界.张结如蛛网的树蔓还盘垣在此处.却因为一人的出现变得如世外桃源一样幽静清新.
而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人.淡紫轻衫.白玉长簪.一把提花折扇手中间……
他是衡弄文.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她不辞千辛万苦來寻找的人.他此刻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只会呆立在原地不敢喊他.不敢碰他……
她怕这只是她绝望过后的一场梦.她怕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她害怕自己冒失的喊他.冒失的碰他.这场极易破碎的幻影就会在她面前化为虚无……
衡弄文一直背对着她.能听到他将手中折扇敲出轻快的响声.可即便是面对他的背影.神乐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就是衡弄文.
神乐想自己要是有眼泪.此刻一定会哭出來.这个笨蛋.天大地大.他去哪里不好.偏偏要到这个鬼地方來.害得她这么担心.以为差一点就要见不到他.
要是他真的死在了她前面.那她还要什么神农鼎.还要什么性命.连最后一个在乎她的人都不在了.她要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只顾站在原地纠结着该哭还是该笑.该死的前面那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转身.将她狼狈丢脸的表情一并看去了.
神乐有些错愕.又一时沒反应过來的烧红了脸.只是呆站着看他对自己清澈澈的笑.他抬起扇子指着她.声音清澈却透着空灵:“阿错.过來啊……”
神乐依旧沒反应过來.一动也不动.
他也不生气依旧那样温软笑着对她招招手:“阿错.过來……真沒想到你摇身一变.竟真的成了仙子……”
神乐依旧不动.完全陷入了衡弄文的无厘头中.他为什么叫自己阿错.阿错只是她前世的名字啊.明明只有百花韵苑的精灵们才这样叫她.难道衡弄文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你怎么都不说话.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成为仙子就可以陪我说话.这样我们都不会孤单了.”
衡弄文渐渐走近.冰凉的手抚上神乐的发.慢慢下滑不经意间就碰到了神乐的面庞.神乐登时不适应的打了个冷战.他的手竟然比她的体温还要冷.冰的她一下醒过神來.
神乐此时眸子才有了神采.却因为衡弄文的接近多了一丝疑惑.他离得远的时候她倒沒觉得有什么.此刻离的近了.神乐忽然有些恍惚.好像眼睛被蒙了一团雾.怎么都沒办法把他看仔细.
此刻大雾已散去.阳光被茂密的树影撕扯的斑驳陆离.几缕阳光打在衡弄文的身上将他发白的皮肤照耀的好似透亮.
神乐看了他好久.他也盯着神乐看了好久.终于神乐不确定的问:“衡弄文.”
衡弄文对她欣喜一笑.貌似欣慰的点点头:“终于认出我了.五百年前我们曾有过约定.如果你修炼成花仙子.你就要跟随在我的身边.以报我当年给你的雨露之恩.”
神乐几乎哑然失笑.衡弄文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他现在是在对她做恶作剧.可是他又从未见过她前世的样子.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生命中曾经还有一个叫做阿错的花精出现过.可他说的又那样真实.让她想不相信都难.
她一直像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因为她到目前为止都还沒有搞清楚情况.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他开口.
衡弄文看着她的眼睛笑.隔了一会儿他又好像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阿错这个名字不好听.也对.这哪算什么名字呢.你虽然开错了季节.却冠压群芳.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仙身.那我就叫你神乐.意思是像神仙一样快乐.你觉得呢.”
神乐又有些犯糊涂了.难不成衡弄文在弱水之滨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混乱了他的思维.如果不是这样神乐真的很难解释他此刻的状态.
她试探着将手放在衡弄文手臂上.触手冰凉刺骨.比她的体温还要冷.不过还好.最起码神乐知道他是真实的.是看得见摸得到的.不是她所想的幻觉.
“衡弄文.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凉.你來弱水之滨做什么.你又在里面碰到了什么.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听着晕乎乎的.”
衡弄文似乎喜欢神乐身上的温度.靠的她近了些.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都是凉飕飕的:“我是跟着你來的这里啊.你路上走那么快.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追上你……”
“跟着我來的.”神乐疑惑:“可是.是你的纸鹤带我來的这里啊.你怎么会跟在我后面.既然跟在我后面又为什么不及时叫住我.”
衡弄文暧昧笑着并不答话.渐渐由靠在神乐身上不动声色的变成抱住她.然而神乐却浑然不知.因为这样的动作对她來说已经很习惯了.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衡弄文把下巴枕在她的肩窝.略尖的下巴有些咯人.因为背对着她说话.他的声音听起來有些遥远:“纸鹤都离开我身边这么久了.当然早就失效了.而我沒有叫住你.是想带你來这个地方……”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魅惑.冰凉的唇触到她的颈窝痒痒的让她不舒服:“你不觉得这里很安静.很适合我们两个人独处.而且特别适合做我们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神乐重复道.
“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衡弄文.你想做什么事情.”神乐有些晕晕的.觉得肩窝处传來的麻痒感觉像要把她融化了一样.
衡弄文推着她退了两步.直到她的身体抵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他才停下.他的手像条滑溜的鱼.游荡了几下就钻进了她胸口的薄衣里:“我想要你.要你的心.要的全部.把你的心交给我好吗.”
如果是平时衡弄文这样对她说.她可能会觉得开心.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神乐对身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他像是衡弄文又有些不像.衡弄文平日里是暖的.而且他从不说这样的话.就算说了他也一定会红了耳根儿.
而现在躺在她怀里的这个人.是冷的.那种温度是像死人一样.带着一股腐败的气息.神乐微微侧了头.又看向他的耳垂.苍白的好像快要透明了.
太不正常了.太不对劲儿了.衡弄文一定是在弱水之滨碰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感觉到他的手还想往她的衣服里深入.神乐便想要推开他:“衡弄文.我们先出去.这里太诡异了.等出去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又趴在他的耳边她像哄小孩一样道:“反正我们不都已经成亲了吗.”
她推了一下.衡弄文却有些抗拒.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衡弄文的反常让神乐措手不及.他这样貌似逼迫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为他的不正常而烦躁的想要一把推开他.可是衡弄文的力气好像变得无穷大.又好像是自己的力量被抽走了一样.第一时间她竟沒能挣脱他.
“神乐.你在做什么.离开他.跟我回家.”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來.神乐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月白身影从她方才來的地方走來.面容冷峻.对她伸出手:“离开他.跟我回家……”
慕千浔.慕千浔怎么会跟來.慕千浔怎么会來.
然而还未待神乐向慕千浔问话.衡弄文的手便先一步钳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透不过气來.他此刻面目有些狰狞.眉头紧紧皱起.几乎是咬着牙问她:“你喜欢他.你要跟他走.你跟他走我就要你死.”
“衡……弄文……放开……”他的力气出奇的大.神乐被掐住脖子十分难受.喘不上气还觉得嗓子痒痒的.想咳又咳不出來.看衡弄文的样子真的是狠心想要把自己给掐死.
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发疯的衡弄文掐死.神乐怎么会甘心.指尖蓄起一股力便朝衡弄文的手腕上一点.他突然像触电了一样放开她退开了几步.神乐脱出后便弯下腰捂着脖子直咳嗽.一边还不忘数落衡弄文:“你个沒良心的.你掐我干什么.有你这样的吗.别人勾引你老婆你不去跟他拼命竟然过來谋杀正妻.你脑子叫驴踢了.”
她一语方出.衡弄文像是得到了点化.转了个方向对慕千浔怒目而视.而慕千浔也毫不示弱.两人对视了不过一眼.下一刻便瞬移到彼此面前.然后超有默契的一起动手.拳脚舞的嚯嚯生风.只是神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贴身肉搏.打架的样子前所未有的难看呢.
而神乐此刻却想起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題.重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还记得在她摸到那个像是肚皮一样的东西的时候.重火还在她怀里哼唧了一声.可等她看到衡弄文时.她一时失神就忽略了重火.直到刚才她弯腰咳嗽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來重火不见了.
这个迷雾森林如此怪异.就连一个沒有灵性的纸鹤它们都会攻击.重火一个小兽灵力又那么弱.离开了她的身边岂不是危险重重.
想到这里神乐觉得衡弄文那里似乎可以应付便沒有插手.重火离开时间不长.应该就在附近.她四处找寻呼唤了两声.竟然还是沒有关于重火的一点消息.她的心里忽然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又不能确定这种不安是不是源于重火的失踪.
“哼……”是有人撞到树上的声音.
神乐猛的回头.原來是衡弄文不敌慕千浔.她忙着找重火的时候.慕千浔已经将衡弄文重伤.沉沉的叹了口气.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所有的麻烦事都要这么巧的赶在一块了.
眼看着慕千浔就要对衡弄文做致命一击.神乐也顾不得重火了.冲上前去只用了一招便把慕千浔给冲翻了过去.只看到白影一闪慕千浔直直飞出几米.撞到一根树干上才止住去势.
神乐不解的看看自己的手.虽然刚刚为了救衡弄文她这一招使了全力.可是以慕千浔的修为他不可能接不下她这一招.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不住痉挛.然后趁她不分神转身就跑.
奇怪.真奇怪.今天的人都太奇怪了.难道不是他们奇怪.而是自己在做梦.摸了摸被衡弄文掐到的脖子.神乐摇摇头.不对.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
算了.只要衡弄文安然无恙.再等她找到了重火出了这片林子.什么问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神乐检查了衡弄文的伤势.他好像内伤比较严重.脸色苍白的透明.真是的.枉我给你输送了那么多神力.谁知你竟然还是这样不济.慕千浔的几招都接不下.
神乐虽然在心里数落他.可还是心疼他的伤.刚要给他治疗.他竟然像见了鬼似的.浑身颤抖躲她躲的远远的.满脸的惶恐惊惧的表情.
神乐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怎么了.跑什么.快过來.我给你治伤.”
“神乐……”
“姐姐……”
身后再次传來久违的声音.神乐眼睛一下瞪成了铜铃.等她反应过來呆滞的转回头时.脚跟子一软便摔在了地上.
还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