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掌心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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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特意吩咐侍女为流霜整理了一间小屋,躺在舒适的床上,流霜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玉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感受到腹中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就像是水中荡漾的波纹一般一层一层连续不断地扩散开来。

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军中和百里寒的那一夜,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跳了出来,难道,是在那一夜,她的寒毒解去了?

她一直都极是疑惑,百里寒为何会在自己寒毒发作时,强占了自己,如今向来,恐怕就是为了给她解寒毒的。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解寒毒之法,是什么人教他的法子。

其实她就应该想到的,百里寒本就不是好色之徒,当初自己是他的王妃,他都不屑动自己,又怎么会在她毒发之时动她,却原来是为了替自己解寒毒。

为什么?

他爱她吗?如果不爱她,为何要替她解寒毒。可是,如果爱她,为何在解了寒毒后,对她冷酷至极。

莫非?寒毒并没有解去,而是,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想到他那一头银白的发,流霜忽然坐不住了。爹爹穷极一生都无法解去的寒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解去,肯定是转移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对她那么冷淡。

一丝不安从心头涌起,突然的惊恐,心悸挥之不去,就像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紧紧的栓在心口上,渐渐地了出一丝一丝的血迹子来。

寒毒是无解的,倘若百里寒就这样死去,她又良心何安?原以为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她却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要代她去死。

流霜披上衣衫,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黑暗。

黑的夜,冷的月,凉的风,一如此时她的心情,处处是冷。

她在秋水宫!

她自己还是无法从这里走出去的。

流霜坐在门廊上,仰望着夜空,想着百里寒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流霜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抽到的那支姻缘签。

道是无情却有情。

原来很早以前,那支姻缘签就已经告诉了她的答案。

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可是却偏偏表现的无情。

流霜的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可真是傻啊。

曾经面对他的伤害,她曾彻底心冷,她曾觉得这红尘里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再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曾决意从此摞开手,做一个冷静无情的人。

可是,她最终还是做不到!

曾经以为自己对他只余恨,到头来,却发现,恨和爱只是一念之间,一个不小心,就此恨到了它的反面。

从此断情,她曾那么决绝地说过,而今,却要自毁誓言了,她做不到。

她终究还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人世里,倘若要她挑一个人去爱,或许最适合的并不是百里寒,师兄段轻痕或者秋水绝甚至暮野或许都比他要合适,可是她却偏偏爱上了他。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爱情,毫无逻辑可言,也没有道理可循。

而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再次爱上了他,不是因为感动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若论付出,师兄比他付出的要多的多,但是,她没办法,她的心,已经交给了他,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这个世界的许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譬如何时生,几时死,谁也不知道。

你可以决定自己的人嫁给谁,但是,你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心去爱上谁!

流霜就那样坐在廊下,任心中思潮翻涌着,直到天快亮时,她才回到床榻上浅浅睡去。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从窗棱的缝隙里照耀进来,可是,她的心中,却无一丝暖意。她深爱的人,或许在一年后,或许在一月后,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下床梳妆完毕,早有侍女过来带了她去姑姑哪里用餐,一路走来,路上皆是丛开的花,热闹着跳跃着。柔柔的风,娇艳的花,飘动的云,低飞的鸟,一切是那么美好,而她的心中,却是一篇荒芜,好似缺失了一角,就连腹中的胎儿,也不能弥补。

秋水宫里有她的亲人,可是她却待不下去了。她要走,迫不及待地要走。可是,她知道姑姑是不可能放她走的,昨日她已经看得清楚。所以,只有求秋水绝带她出去了。

默默地用罢早膳,姑姑忽然吩咐侍女端来了一碗药汁。

“霜儿,听姑姑的话,把这碗药汁喝下去!”玉容微笑着轻声说道。

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流霜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心一下便跌到了谷底。姑姑,竟真要这么做吗?就为了撮合她和秋水绝,竟然连一个幼小的生命都不肯放过吗?

“姑姑,这药我是不会喝的!失去这个孩子,就等于要了我的命。姑姑,你知道失去自己亲生骨肉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吗?”流霜抬眸,清幽的黑眸中闪耀着哀痛的光辉。

玉容的双肩一颤,清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痛楚。

她自然知道,因为这样的情况她也曾经历过。当年的那场叛乱,不仅令她失去了家和国,也令她失去了爱情和一个孩子。

当她知悉她爱的人竟然投靠了新朝,她毫不留情地杀了腹中的胎儿。亲手杀死自己亲生骨肉的感觉,那种痛苦和折磨,令她的心,日日夜夜都在受着折磨。

“霜儿,你不是说和那个男人已经断了吗?为何还要留下他的孩子。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久了,就会没事的。来,霜儿,把药喝下去!我已经吩咐下人们为你们准备新房了,三日后,就将你和秋水的婚事办了,也算是了了姑姑的一件心事。”玉容微笑着说道,声音柔柔的,就像是在哄一个不肯吃药的孩子。

可是流霜再也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了,她就要做娘了。

“姑姑,如果秋水肯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可以把孩子留下来?”流霜知道,眼下自己是说服不了姑姑的,只好寄希望于秋水绝了。

“秋水喜欢你,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他自然说不出不要。不过,心里多半是不愿的。所以,霜,还是把药喝了吧。”玉容边说边亲自端起药碗,向流霜走来。

流霜望着娴静温婉的姑姑,只觉得心内一阵发冷,她握紧拳头,缓缓向后退去。她没有想到,姑姑会逼迫她喝药。

“姑姑,你这是要逼死霜儿了。”流霜望着玉容,平静地说道。“你若是再向前走一步,霜儿,就用金针刺向死穴。”

流霜指尖捏着几支金针,冷冷地望着姑姑。

玉容绝美的玉脸瞬间阴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流霜冷凝的玉脸,怒声道:“好啊,霜儿,你也来违抗姑姑的命令,你们真是都长大了啊!”

两个人谁也不让步,就这样对峙了,彼此都从对方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固执的影子。

“长公主,秋宫主到!”侍女进来禀告道。

话音方落,一袭黑衣的秋水绝便缓步走咯额进来,他没有戴面具,一张俊美无邪的脸,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你们这是怎么了?”秋水绝一进来便发现室内的气氛极其冷凝,随即便看到桌案上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这是什么药?谁病了?”

玉容淡淡一笑,道:“还不是霜儿,有些不舒服,又不肯喝药!罢了,药也凉了,端下去吧!”

一个侍女躬身将药端了下去。

“秋水,你带霜儿到谷中转转,姑姑去瞧瞧你们的新房准备的怎么样了?”玉容说罢,便带了侍女径自而去。

秋水宫还真是一个世外桃源,美如仙境,只可惜此时的两个人谁也无法欣赏。

“秋水,我不能嫁…”流霜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大男子,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她,她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残忍对待自己的杀手。

“不要说话!就让我再做一会儿梦好吗?”秋水绝忽然急急开口打断了流霜的话,他知道流霜要说什么,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地以为流霜愿意嫁给他。

“霜儿,看到前面的那处凉亭了吗?”秋水绝指着湖面上一处小小的亭子,说道。

“嗯。”流霜轻轻点头。

秋水绝低头含笑牵住了流霜的手,流霜下意识要躲开,却被秋水绝攥得更紧,

“十年前,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很荣幸地被选为小公主的驸马。他对于做不做皇家驸马颇不以为然,爹爹总说,如果,你见了小公主,就不会对这门婚事不满了。于是,他便扮成了爹爹的随从,到了宫里,只为偷窥小公主一眼。十年了,他还记得那一日。那一日天气极好,风柔柔地,天空中飘荡着淡淡的流云,就像今日的天气一样。他在苑花园里见到了小公主,她坐在湖面的凉亭里,正在抚琴。他从来没听过那么动听的琴声,也从没见过那样冰雪般的小人儿,他在湖案边看着,只觉得满湖的睡莲似乎都是为了她而开放,为了这琴声而开放。他觉得他的心也好似这睡莲一般,一瓣一瓣地绽开了。”秋水绝牵着流霜向湖面上走去,他的嗓音低哑中透着一丝磁性的*,一边走一边低低地诉说着,就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流霜从来没有见过她所谓的驸马,原以为,秋水绝也不曾见过她。却没想到,原来他是见过她的。

震惊,从心头缓缓漫过。原来,这么多年,有一个人,一直将她放在心底最深处,而她却不知道。

“后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要做一个配的上小公主的附马。所以他勤奋地练剑,幻想着有一日,能在小公主的琴声下舞剑。”

两人顺着曲折的走廊,终于走到了湖心的小亭。

小亭之中,放着一方桌案,上面放着一架古琴。紫檀木的古琴,散发着幽幽的檀香,正是初次到秋水宫她所弹得那架琴。如今,恢复记忆的她,终于认出,这架琴本就是她的。而秋水绝这么多年来,就像宝贝一样供着这架琴,不容许别人染指。

上次他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就因为她动了这架琴,他差点杀了她!

流霜的玉手轻轻抚上琴身,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从不知,自己无意的一次抚琴,却有着这样的一个听众。

她跪在琴的前面,凝神静气,玉指轻勾,一首悠扬的曲子便从指下飘出。

秋水绝拔出宝剑在凉亭边舞了起来,悠扬空灵的琴声伴着他行云流水的剑法,好似嬉戏的蝴蝶,追逐着随风而去。

秋色连波,云烟袅袅,如梦如幻,铮铮的琴声如同魔咒,抚慰着他的心灵,将阳刚犀利的剑法皆化作了绕指柔。秋水绝的剑法里,再也没有一丝杀意,只有缠绵,无尽的缠绵。

终于,朝云散尽,满腔郁结和痴念化作清风冷月,剑气随心而收,琴音也正好戛然而止。

秋水绝收剑而立,痴痴地凝视着一湖碧水,云烟袅袅。柔风吹起他的乌发,仗剑而立的他,背影孤高而清傲,可是,他却忽然觉得脆弱。从未体验过的脆弱。

他回首望向哪个对他盈盈浅笑的女子,他感叹,他做了十年的梦,终于还是嫌短,如果能做一辈子该多好。

“秋水…”流霜低声道。

“不要说话,再陪我静静地坐一会,好吗?”秋水绝走到流霜面前,忽然抓起流霜的手,漆黑的眸中竟是一片凄哀。就连手指触到了琴弦,发出了清冽的琴音,他也毫无所觉。

流霜心中一震,这还是秋水绝吗?那个叱咤风云,冷漠无情的杀手,这样的秋水绝,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孩子,一个孤独寂寞的孩子。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他忽然抬起头,一向深黑清幽的眸中闪耀着一丝期冀。

“我爱他!”流霜淡淡说道,或许这样说出来,对秋水是残忍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会很快忘记,他会遇到真正属于他的女子。她或许只是他儿时的一个梦罢了。

“我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秋水淡淡说道。

流霜心头一震,他竟然知道了,看来在秋水宫无论什么事,还是瞒不过他的。

他忽然低头,将脸埋在流霜的掌心,用一种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我的心还不死。我原以为我爱的只是一个幻梦,但是,现在我知道不是。”

指缝间似乎有滚烫热液流过,不及停留,便倾洒而下。

刹那间,流霜的心内一阵波动,她彻底呆住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凝视着他一头长发,在她的掌心上乌亮着,就连想要抚摸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良久,秋水绝忽然抬起头来,俊美如玉的脸上回复了冷傲和洒脱,好似方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流霜搓了搓手,若不是手上的润湿,她真的怀疑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这样一个冷傲的男子,怎么可能跪在她的面前流泪?

秋水绝起身坐到凉亭的石椅上,翘起一只脚,唇边绽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慵懒地说道:“霜儿,你方才要说什么?”

“秋水,我想走,我要去找百里寒!”流霜凝眉正色说道。

“好,我帮你。只是,我奇怪的是,你前几日为何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呢?除了要见姑姑,还有别的事情吗?”秋水扬眉问道。

“我当时不知道,他将我身上的寒毒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故意冷漠我,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他。”流霜缓缓说道。

“是这样么?”秋水绝眸中一抹淡淡的轻烟掠过,那个男子,原来也是如此痴情。为了流霜,竟连命也不要了。

他败在了他的手上,也算是服气了。只怪上苍不公,如若十年前那场叛乱没有发生,他会是她的驸马,而她,会是他的妻。

但是,天意如此,到头来他得到的,只不过江山如梦,情爱如梦。

“好的,我会带你离开,三日后,洞房之夜,趁着姑姑松懈之时,带你离开。不过,霜儿,这两日,我们是否要走的近一点。”他忽然回首,对着;流霜展唇一笑,带着一丝恶意,一丝邪魅,一丝纯净。

背后是碧水云烟,繁花满地,而眼前这男子的一笑,好似灿烂花开美丽耀眼,绽放着灼伤人眼的妖娆。

流霜惊叹,世间怎会有他这样的男子,这样美,美的就像是一个魔咒。

终于明白了他为何要带着面具了,因为他这样一张脸,是很容易让人记住,并且刻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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