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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苏最后还是没有听方大同的劝告,在四天之后回了国。她说:“方大同,谢谢你总是给我最好的建议。”

方大同轻笑,叹道:“我也谢谢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建议。”

周苏沉默,歉意地回笑了一下,拎着行李匆匆离开了机场。离钟漓回来还有一个多星期,整理好情绪应该不算太难。

放弃治疗了此残生都是她一意孤行的决定,踩着细高的跟鞋她走得掷地有声,拢拢纷扰的碎发,她抬头看看当空的太阳,觉得好洒脱就像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烦恼,最后的周期,让她痛快的固执的过吧,无论是荆棘或者绝境,这一路的风景已经可以成为她最后的慰藉了。

人生,恐怕也不过如此吧,不断的得到不断的失去,在这一得一失中肯定自我充实自我,如果她提前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么有什么理由不尝试着得到了,从前的她失去的太多,那么这次请允许她自私,得到自己想要的。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匍匐,没错,这才是她,一直以来坚强勇敢并且固执着的周苏。

伸手拥抱着阳光,明天,随遇而安的到来吧!

钟漓这次回来很高兴的样子,自打进了家门笑嘻嘻的杵在她面前。周苏不解:“钟漓,你这次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够了吗?”

钟漓吻着她的脸颊:“也不是,总之收获颇丰。”

“最好是,你老婆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这个粥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啧啧”周苏尝了口自己精心熬出来的咸猪骨粥,不禁摇头,从国外一回来就开始耐着性子学做食物,可是总是没什么效果。

钟漓抢过她手里的勺子:“行了,行了。弄不好干嘛这么逼着自己,周苏,不得不承认在厨房里咱们绝对是‘天生一对’,想喝什么粥跟钟点工阿姨说一声何必这么难为自己?”

周苏白他一眼,低头想想却无可奈何接下围裙,心底却一阵嘀咕两个平时横五横六的两人竟然做不好一顿饭。

中午两人本商量着去粤菜馆解决,却被何兆轩一个电话搅和了。

何兆轩在电话里飚着大嗓门:“你丫后院儿的火都烧到天上去了还有心情吃什么鬼饭,你老婆到底想这么着啊?”

那时周苏还在钟漓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神色不大对的钟漓问:“谁啊,怎么了?”

钟漓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话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不能吃饭了吗?”

钟漓笑笑,捏捏她的脸颊:“真是抱歉,公司临时有个事儿等着我去处理,你可能要自己去了,要不叫上刘燕玲陪你?”

周苏有些小小的丧气:“好吧,大忙人,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嗯,晚上再一起。”

“好。”周苏在他脸上轻轻烙下一个吻,转身走了。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钟漓的脸瞬间降到了冰点,何兆轩他了解没有证据一定不会乱说,说真的,他甚至有些不知怎么去面对了。

何兆轩把他叫到家里,没有立即说话,就是吸着烟一直盯着他看,带着嘲讽、甚至是可笑。

“有话你就直说吧,咱们也不适合拐弯抹角,酝酿什么情绪”钟漓知道何兆轩说的肯定是他不想听到的。

“得,钟漓我也不废话,你有没有问周苏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能干嘛?在家呆着呗。”钟漓一脸警惕的看着何兆轩。

“她这么跟你说的?切”何兆轩不只是不是故意的,在这时吐了吐嘴里的烟末。

“有什么话,你直说。”

“好,我问你,你这次去德国时在机场有没有碰到菲菲?”

“你表妹,菲菲?”

“是碰到了。”

“那就对了,呵呵丫的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老天还真是长眼。”

“什么意思?”钟漓冷冷看着他

“钟漓,你不该用这个表情对我,该对你老婆。菲菲那天是坐去法国的飞机和她老公会和,结果还真不凑巧就在头等舱里看见了周苏,这还不算,竟然还跟着一个男人。我听她的描述,那活脱脱的就是方大同。所以,钟漓你听好了。你老婆趁着你出差的机会和别的男人逍遥快活着呢!”

何兆轩说着说着就来气,低咒了一句就掐灭了烟头扔到了地上,这似乎还不解恨,硬是用鞋尖碾了碾才过瘾。

钟漓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沉着脸默默点燃了一支烟,眯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呼呼吐出了一个个浓重的眼圈儿。

“你没事儿吧?”何兆轩看他这么云里雾里地吸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你说完了?”他把烟重重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就要走。

何兆轩拦住他:“你这是要干什么,杀了那对奸夫**?”

钟漓撇他一眼说:“你这么想的?”

“你等着,我扛上菜刀和你一块儿。”

“不必了,我回去过日子去。”钟漓淡淡回着。

“钟漓,你不相信我?还是怀疑菲菲,我告儿你,菲菲是说过非你不嫁。可那都过去了,她现在和人家那位甜蜜着呢,没工夫跟你这儿搞破坏。”

“我知道。可是我就想着回去接着过生活而已。”

何兆轩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他眼里的认真说明他就是这么想的,没有愤怒甚至生气。

这就让何兆轩气不过了,他单手一推他:“你丫脑袋让门挤了吧,我说什么你不知道?你老婆给你带了个闪闪发光的大绿帽子,你TM现在还回去过什么狗屁生活?”

钟漓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叹道:“我说,我要回去了。”

“钟漓?你傻了还是怎么着了?不是我说,你想要的话什么样的姑娘没有,非要个整天根本没诚心跟你在一块儿的女人,你心里就不膈应?这委曲求全的又是何必?”

钟漓顿了顿,抬眼看着他:“现在让你放开赵柠的话,不管什么原因的话,你倒是舍不舍得?”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我没岔开,你不舍得,我也不舍得。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委曲求全,委曲求全,求得不过就是一个‘全’字,而现在,我想要的不过也是个‘全’而已。何兆轩,你现在这么逼我撕破脸又是何必?”

何兆轩显然是惊到了,喘着粗气,一脸不可置疑却说不出一个字。

“今天的事,就当你没说,我没听过”他淡淡吐出这些话,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了。

赵柠从隔壁跑过来,拉着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们吵什么?”

何兆轩还没翻过味儿,自顾自嘀咕着:“他这是失心疯了,失心疯了。”

赵柠看着钟漓离开的方向,不解地看着何兆轩,心想这兄弟俩是怎么了?

晚上,钟漓夹着菜,似有漫不经心的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出门了?”

周苏正喝着粥,这一问,她一下就呛了嗓子,咳个不停。

钟漓递过去直,漫不经心地笑着:“怎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啊?”

周苏接过纸,抬头看看钟漓,声音有些虚:“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嗯,我走之前定了东西到家,可是邮递公司说连着两天敲我们家门都没人。”

“哦,我,因为刘燕玲心情不好我过去陪了她两天,就去了两天估计正好那两天东西过来了,嗯,是什么?”

“这样啊,没什么,也就是影碟而已。快吃吧”说着,笑笑夹给她一小块儿鸡蛋。

周苏暗自庆幸,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切,旁边的人都看在眼里。

晚饭过后,周苏回房间整理新一季度的摄影作品,钟漓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拿着遥控不停地转换着频道,心思却一点儿也没有在上面。

“阿姨”看见正在打扫的钟点工,钟漓叫住了:“我不在这几天,周苏在家吃饭了吗?”

阿姨放下手中的拖布仔细回忆着:“可能是那几天她工作忙,反正我来的时候都不在。”

“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钟漓不禁慢慢握紧手中的遥控,直到指关节都乏了白“啪”一声裂了长长一道缝。

“呦,怎么了?”阿姨惊奇的问

钟漓的表情任然淡淡地,但是徒然增添了一层伤感的阴影:“时间长了,遥控坏了而已。”

阿姨笑笑接着低头拖着地:“我就说,其实外国货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哎呦,差点儿忘了。”她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团东西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钟漓:“刚才给周小姐洗裤子的时候看到的,你不说外国的东西我还真忘了。”

钟漓缓缓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几张零碎的欧元。

心底有一层凝固的悲哀渐渐融化开来,紧接着像蛇一样迅速的蔓延了全身,他的整个神经有一瞬间的麻木,接着是疼痛,每一寸肌肤、每一缕肌肤都叫喧着刺心的疼痛。

手中捏紧这些纸币,缓缓闭上眼睛,脑子嗡嗡作响,什么都是空的,假的。

长长舒一口气,他睁开眼睛说:“阿姨,这个我收着就好,你不用告诉她了 。”

阿姨虽然有些疑惑,还是点点头,接着干起了自己的活。

她能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钟漓什么也没说,可是阿姨凭着她多年的钟点工经验知道这时的雇主一定有什么心事而且很沉重。

为了缓解气氛,她仍然乐呵呵地说:“要说啊,我给不少人当过钟点工。可是,感情最好的就是你们小两口。不少的年轻人结婚才几个月,就说爱情没了,什么的,你们的保鲜期还真长呢。”

“爱情”钟漓笑,脸上流淌的尽是苦涩:“阿姨,所谓爱情,就是一个人相信另一个人所有的谎言。呵,一次又一次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