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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出国的手续都办得齐全了,周苏那个工作室先打算关闭一段时间让刘燕玲帮忙着照看。事先给了自己的保险公司一份遗嘱,如果这一去回不来,那就把这个工作室卖掉然后刘燕玲和家人三七分,分掉所得。

刘燕玲看着铺上大块白布的桌桌椅椅,抚着自己办公桌思绪万千,感叹道:“周苏,真是时过境迁,回头已是百年身。这么一离开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周苏点头,静静看着窗外的舒云飞鸟,酸甜苦辣百般回味。

刘燕玲静静坐在椅子上:“我记得这个桌子是我选的吧,当时你说太花哨,可我喜欢我觉得精彩,人生就该这么精彩是不是,你还是拗不过我买了。呵呵、”

“嗯,那时候你家闺女也就一岁半吧,把哪里弄得都跟花海似的,说你女儿多看看花就能长得跟花似的。我就说你老迷信,白接受了这么多年文化。”周苏回念着,也笑。

“是,那时候你是打算要跟钟漓结婚的,说万念俱灰了,这辈子估计也没什么乐趣了,非要把办公室打扮得跟办丧礼似的。记不记得咱们在家具城那里吵啊,你抱着一个紫黑色的桌子,我拉着一个花桌子差点打起来。吓得服务员要报警呢!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

然后,很久很久的静默。两人看着这里已经浸满了回忆的每一寸土地,忽然就觉得“人走茶凉”“物是人非”这些个词语就这么刺人心口的疼。

如今要各奔东西,因为彼此心中各自的不堪回首的痛,连互相祝福甚至互相安慰的力量都没有。

刘燕玲倒是擦擦眼泪开了口:“周苏,跟你说个秘密,我本来进棺材都不打算告诉你呢。”

“嗯,你说。”

“呵,我家闺女说你比我好看,我掰了一个下午都没掰过来。”

周苏也跟着破涕为笑了。

“所以”刘燕玲上前抱住她,声音哽咽:“你别一去美国看见那些个人高马大的金发帅哥就花痴地不回来了,我家闺女还想见你这个‘漂亮阿姨’呢。周苏,记得回来看看我啊,别把我忘了。“

周苏下巴搁在她肩上点点头,吸吸鼻子:“刘燕玲,你这没良心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咱们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在一块儿,带着女孩子们反击钟漓和何兆轩那两个混小子的下三滥招数,这都多少年了?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怎么能忘了呢?死都忘不了。”

刘燕玲哭笑着,拉开她:“得了,甭这样又不是见不着了。”

正说着,周苏手机响了她清了清嗓子:“喂?方大同,就在楼下是吗,我知道了。”

周苏刚想说什么,就被刘燕玲夺过来对着手机说:“至于这么慌吗,我们这叙叙旧都不行?”

说完,一挂,狠狠扔桌子上了。

周苏咽咽口水,刘燕玲这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的样子,是对他们要走的行为很不满啊。

“那个,刘燕玲,明早的飞机我还有事儿和方大同商量,你看……”周苏觉得自己这时候特像个摇着尾巴的孙子,在刘燕玲跟前就是直不起腰,因为自从她丈夫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她就特痛恨婚姻背叛者。‘

这会儿,她就是。

刘燕玲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周苏:“长本事了,我还真没看出来。”

周苏干笑着,没敢回。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方大同哪儿比钟漓强,你就这么绝情决意?”

周苏没接她的话,笑得有些无奈:“那什么,我真要走了,还有事儿呢,咱们拥抱一下吧。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你就非要给我点骂才好啊?”

刘燕玲翻翻眼珠子,长长吐一口气说:“好吧,路是自己选的,自求多福。”

周苏上前再次搂住她,心想,谢谢我的朋友,燕玲,即使到了天上我也会为你祝福的。

下午,他们商量了一下到法国的具体事宜,方大同又给她讲了讲具体治疗的过程,可周苏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也有些茫然,方大同看着,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嘱咐着,渐渐地,天就黑了。

这个时候的钟漓,站在落地窗前脑子里乱成一团,明天就是他和秦染风的订婚典礼,心却根本安定不下来。

旁边的母亲一边闲不住地拾掇着第二天要用的东西,一边喜滋滋地叨念着:“钟漓啊,你明天可要上心,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既然答应人家姑娘了,就好好表现。哎,要说我这心总算放下了。我……”

钟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脑子越来越疼,像捆了紧箍咒一般越来越紧,要爆炸了一样。

一个狠狠地皱眉,转身快步走出了门。刘秀琴一看要上前拉住,可是哪里追的上他,只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你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赶紧给我回来!”

钟漓哪里听得进去,快不步上了车。他明天订婚,周苏明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