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刚行到城门时,身后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着急着赶路并未注意,直到身后马蹄声来到她身旁,她才抬眼望去。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泠弦不说话,只是策马与她并行。
弄月蹙眉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谁说我要送你,你不是要去青玄国吗,正巧我也想出去游玩,顺道与你同行。”泠弦驱马往前行了几步,又回头对她说道:“我若不来,你打算就这么孑然一身的出发吗?你身上那点银票最多支撑到半途。”
弄月闻言,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总共也只有二百两。
悻悻的收回袖中,弄月问道:“你为何这般迅速就赶上我了?”
“你派过去给我送信的小厮正巧认识我,在相府门前碰到我便直接将信给我了呗。”
泠弦减缓速度,等着与她并驱而行。
这么巧?弄月失笑,这泠弦的眼线广布,恐怕敬亲王府中也不能避免,或许最巧的还是她派去给他送信的人正好是他安插的眼线的罢。
可她此时没空想这么多,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快证实萧东篱给她的消息是否属实,萧东篱说她的父母和哥哥还活着,而且就在青玄国。
慕吟风回到王府时已是午时,敬亲王妃正好在花园中修剪花草,一个人闲来无事时,她便经常亲自动手,打理府中的花花草草。
“吟风,你这般急匆匆的可是急着去见弄月?”敬亲王妃自花丛中直起身,接过丫鬟递过的帕子将手擦干净。
慕吟风走到她面前,扶着她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
“嗯,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接过身后丫鬟递过的信封,敬亲王妃这才对他说道:“这是弄月早上交给我的,她说有急事要出趟门,说你看过后自会明白,早上我见她走得急,身上什么盘缠也没带,就这么空着手离去,到底什么事这般火急火燎的?”
慕吟风快速将信拆开来看,看完后久久沉默不语。
“怎么了,可是弄月她遇上什么棘手之事了,她有没有说她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看慕吟风的神色有些不对,从没见过他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
慕吟风摇头道:“她只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要外出些时日。”
敬亲王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说道:“我看她神色匆忙,该不会是小事。”
慕吟风说道:“母妃,我也要出趟远门,今日陛下召我与父王进宫,说边境之上发生动乱,该是青玄国有意骚扰,陛下派我前去查看,明日一早出发。”
“好男儿志在四方,母妃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太多苦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如今出去历练一番也好,只是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特别是边境上那些地方本就民风剽悍,眼下更是有人刻意煽动暴乱,此行凶险异常,你要好好保重。”敬亲王妃不放心的嘱咐道。
慕吟风点头:“母妃大可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敬亲王妃拍拍他的手,说道:“去吧,你先回屋好好歇息一下,养足精神,明日上路后必是少不了奔波劳累,路上你所用得到的东西我会让人替你备好。”
“谢谢母妃。”
慕吟风笑着转身离去。
“吟风……”
听见身后的喊声,慕吟风停步转身。
敬亲王妃说道:“你是我的孩子,一直都是。”
慕吟风笑道回身一笑。
“孩儿知道。”
一路扬鞭,马不停蹄,天黑之时便在宁城落脚歇息。
洗去一路风尘,弄月换上泠弦给她准备好的衣服,不得不说,泠弦这人平时在她跟前就如他债主一般,两个鼻孔朝天,嘴里每一句软话,但她心里明白他对她其实一直都是无微不至,只是泠弦性子太过冷淡,心里所想从不会表达,只是默默的去做,这一点却是与慕吟风大不相同,慕吟风对外人冷淡无心,对她却是不一样的。
想起慕吟风,弄月无端失神。
离开一日竟也开始想念他了,以往她总是笑话楚映月对景离的牵肠挂肚,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算是有些体会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看到她留给他的信会是什么表情,生气或是无奈?
她果真是个不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慕吟风让她试着信赖他,依靠他,但是她还是没做到,收到萧东篱的传信后,她连留下等他一会儿的想法都没有,现在她还真有些后悔,不该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如今坐下来细想,此事有诸多可疑之处,那么多年,为何偏偏这会儿收到这样的消息。
萧东篱除了是她的师兄外,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他是青玄国的皇子,现在应该说是青玄国的太子了,而青玄国与慕氏王朝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明白人都知道两国关系如履薄冰,战事一触即发。
或许萧东篱此番引她前来是别有用意!
萧东篱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是慕吟风,用她牵制慕吟风?对了,他就是要用她牵制慕吟风!
慕氏王朝虽然看似实力强大,可其实朝中可用之才匮乏,除了被调回京都的楚天明之外,擅长用兵的也只有镇守西垂的杨西城杨将军了,而皇子中除了宣王之外竟是无可用之人,旭王不良于行,其他皇子还未成年,本来青玄国若是有心,此时与慕氏王朝开战是最佳时机,只是没想到传闻中命不久矣的逸郡王忽然痊愈,打乱了青玄国的出兵计划。
只是青玄国到底在忌惮慕吟风或是说敬亲王府什么?为何一个多年缠绵病榻的人会让他们如此忌惮?
萧东篱,她的大师兄,从前还真是被他恣意潇洒的外表蒙骗了,他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毫无野心,高处不胜寒,身在高位者的悲哀便是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罢,就连多年的同门之谊也能利用。
“想什么呢?”
泠弦推门进来,便见她一副深沉的样子。
弄月望向他,苦笑道:“这次我可能真是冲动了,中了别人的圈套,幕后之人故意引我出来,其实真正目的是要对付慕吟风,泠弦,你说我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这么浅显的诡计都能上当。”
“关心则乱,若是我……我也会如你这般的。”他说。
弄月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有心的安慰我,虽然没什么用,但我接受了。”
泠弦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许久,上前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的要将你引出来,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我们这一路怕是都被人跟踪了,如今我武功还未完全恢复,力敌是不可行了,只能智取,你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暂时在丰宁城落脚,不出两日慕吟风定能赶到这里,届时在与他商量一下对策。”弄月揉着发疼的额际,有气无力地说着。
泠弦冷声道:“以往的你不是这般优柔寡断,知晓被人设计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回来,眼下却是按兵不动,他慕吟风真就能让你这般全心依靠信赖,我认识的楚弄月有主见,从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别人手中。”
又回到这个死结上,每回泠弦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她总是无端升起一股无力感。
“泠弦,你冷静些,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若行差一步都将可能让慕吟风陷于危险被动之地,我若不动,对方便拿他无法,他也能毫无顾虑的做事,不至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弄月无奈解释道。
泠弦嗤笑道:“你还真是替他着想,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他便不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