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砚书被休

连续几日的炎热,在一场瓢泼大雨的倾盆而下之后,随着夏的张扬,减退大半,难得的凉爽,沁人心脾。

颂梅轩满园的梅树,不适仲夏气息,心甘情愿的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时令树后,没有娇艳的仪态,鲜少能勾得人驻目流连,却仍是洛雪独钟的树木。她喜欢来颂梅轩有一半是因为这些树,它们和梅园中的系属同根,总能叫人触景生情,亦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位惹人心疼的女子——砚书。

洛雪走进屋内时,砚书正坐在书案前,执笔凝思。“姐姐,你在写什么?”

砚书被唤回神儿,惶恐的放下笔,把写着字的纸压在其他的书卷下,“没什么,妹妹来了也不出声,存心想吓唬姐姐呀?”

“姐姐莫怪洛雪,是洛雪不忍心打扰姐姐发呆才没有出声的,以为不出声姐姐就可以好好发呆了,谁曾想……哎!行径鲁莽之处,还请姐姐海涵!”见砚书有意回避自己,洛雪没有再纠缠于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了。

砚书规整好书籍,愤愤的说:“知道妹妹伶牙俐齿。姐姐可受不得你这句‘还请姐姐海涵’!你这不是折杀我么?我的病可是刚刚才见好转,万一复发了,可全是妹妹的责任啊。”

“究竟谁伶牙俐齿?姐姐都把性命说到洛雪身上了。”说的嘴里干涩,洛雪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碗水。

砚书浅浅一笑,张望一番,“奇怪,怎么不见小喜和袭衣呢?”

“袭衣正被小喜拉着缠着tuo不开身呢,谁知道小喜怎么了,突然要学什么功夫。”

“可不是苦了袭衣?”

“那是自然啊。”

砚书走了过来,神情忽的萧索起来,“和妹妹聊天,总是可以很快乐。妹妹能不能多陪陪姐姐?”

洛雪放下茶碗,“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过来找姐姐聊聊天说说话的么。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可是要从姐姐这里坐到晚上的,就是八抬大轿抬我走我都不走!”

“我可没有银子给你雇八抬大轿去!”

“姐姐,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发觉梅树下面的土都硬了,改天找几个下人,咱们一起松松土,叫这些梅树松快松快。”

“改天?……”砚书yu言又止,她笑:“妹妹对这些梅树倒是情有独钟。”

“是呀,梅园里也都是梅树,这里和梅园很像。”娓娓说出,洛雪竟有些想爹爹杨沪了。

“是不是想杨老爷了?”

洛雪点点头,无奈道:“想又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也不希望我去看他……”

“那时你刚嫁进来没多久,他是心疼你,不希望你落得一个没事就往娘家跑的恶名啊。”

“姐姐,你失忆这么久了,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么?想不起来亲人么?”

“想不起来了,”砚书摇着头,“听素棋说我的亲人在五年前的战乱中死光了,想起来不过是徒添伤悲。”

五年前的战乱,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是永生不忘的悲痛,砚书和洛雪同病相怜,却找不到相互慰藉的理由,对于过往一个记不起来,一个却又不能说出口。

天知,如果今生还能遇见,我定会要你尝尽千虫蚀心的痛楚。“姐姐,瞧瞧我们,净说些伤感的话。”

“呵呵,我们下棋吧。”说着,砚书差身后丫鬟放好棋盘。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家常。时间匆匆,再次注意时,已是申时。

“妹妹,你不回去王爷会不会担心你?”

“近来太子爷身ti欠安,敬仁接下他的摊子有苦难言,硬是拉着洵阳一起。所以,他就没有空了。”洛雪摆下一颗白棋,“哈,姐姐,你要小心了。”

砚书看看棋局,稍加思考,“也未必。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姐姐找王爷有事情?”

“嗯……是有些事情。”砚书眼神黯淡,勉强承认。

“谁找本王有事情呢?”伴着声音,豫王爷已跨过门槛,来的不止是人,还有些许的酒味。

来的突然,洛雪和砚书皆是诧异。砚书放下手中黑子,跪在洵阳面前。“奴婢,找王爷有事情。”

洛雪也放下棋子,站起身子,退到一边,她不知道砚书会说什么事情。

“你起来说话,身子刚好些。”豫王爷也严肃起来。

砚书埋下头,没有起身,语气异常坚定:“请王爷赐奴婢一张休书!”

休书?洛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此话是砚书所说。被休了以后她还能去哪里呢?

“你站起来,”豫王爷洵阳命令着,见砚书起身,道:“你此话可是认真的?”

“回王爷,奴婢是……”

未等砚书说完,洛雪开口阻拦,“王爷,姐姐是病糊涂了,她不是认真的。”想到砚书以后会一个人孤苦,洛雪也无暇顾及礼仪了。

砚书打断洛雪的话,“妹妹,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我决定已经下了,只等王爷成全了。”

“姐姐,你以后往哪里栖身呢?”

“四海为家,我想去找属于我的回忆,一个人没有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砚书走到书案前,从书籍下面抽出原本藏好的纸张,瘫放在桌子上,“请王爷成全。”

洵阳仔细审视一番砚书,终于答应,“好,本王答应你。”写好,放下笔。

砚书把休书叠好,装入袖中。“洛雪,我有一副画要送给你。”说着,砚书拿出一卷画,递给洛雪。

洛雪打开,上面是砚书的字体,工整娟秀的写着: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在往下展开,却是空白的。“姐姐……”

“我希望妹妹能在两鬓斑白的时候,为这两句作画。”砚书寓意深长的说。

洵阳走到洛雪身旁,“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好一个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你砚书,你当真要离开么?没有王府下人的侍候,你拖着病痛的身子,熬不下去,你也愿意么?你就当真要走?”

“砚书只是想趁着身子好些去完成一些心愿。”砚书又道:“王爷,我希望洛雪能陪我吃完最后一顿饭。”

“好,我也要陪你一起吃。”洵阳痛快答应。

……

饭桌上,洵阳持碗豪饮,一碗接连一碗。砚书端起碗,本yu陪同,却被洛雪拦下,“姐姐,身子要紧。”

砚书弯着黑目,摇着头,“我没事的,早就想尝试了。”仰面一碗酒灌进肚子。

见劝说无效,洛雪也跟着端起酒杯。

……

金月如钩,挂上天际。

洛雪和砚书并肩站在屋外。

“妹妹,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好好给这些梅树松土了。”

洛雪怅然,“没有关系,姐姐,你当真想好了?”

并没有回答洛雪的提问,砚书看了眼倒在桌上的洵阳,眼底现出怜爱,“洛雪,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之人。”

“就算我去珍惜又如何呢?三个人一起喝酒,最先醉倒的竟是他!谁都知道他是有意灌醉自己。当他踏进屋子的时候,我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叫他麻痹自己?定是他在宫中看见了一些能叫他伤心的事情了。”洛雪yao着嘴唇,隐藏着心痛。

“你是爱他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叫你不敢爱,但你这么委屈自己又何苦呢?”

“姐姐,不说这个了。”洛雪逃避,“你就真的要走了?万一疾病发作,身边没有人照应怎么办?”

“我相信我会遇见好心人的,妹妹若是惦念我,就默默为我祈福,我亦会在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留下我对你们的祝愿的。”砚书抬起洛雪的手,把另一只手附到了上面,轻轻拍拍。

熟稔的动作,撞击洛雪隐忍的情愫。曾经温暖自己的动作,在此时却是如此悲绝。眼底泛起点点晶莹,无语相对。

“妹妹,天色不早了,差人扶王爷回洛水居吧,我已是被王爷休了的女子,王爷逗留在我这里不好。”砚书决绝的打断她们的悲绪。

“也好,天色已晚,洛雪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明日,洛雪帮姐姐收拾行装。”

“等一下。”砚书叫住洛雪,“妹妹,你要给王爷一些时间。”说完,喊来仆役,命他们搀扶着王爷陪同洛雪离开颂梅轩。

望着他们渐渐消融在黑夜中的身影,砚书终于落泪,“洛雪,你们要幸福。洵阳,别再叫洛雪等了……”

早上,洛雪简单的梳洗之后,就奔到颂梅轩。赶到时,已是人去楼空。砚书走了,没有叫洛雪为自己收拾包袱。屋子内,还如昨日模样,只是少了一个能说会写的女子,少了几分浓烈药味的点缀。

砚书姐姐,你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匆忙啊?洛雪闭上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砚书夫人真的走了么?”小喜一改往日活泼,声音低沉的问。

“是呀,就这么走了。”洛雪走出屋子,“小喜,你去找几个下人,叫他们好好的把梅树下面的土松松,待到冬天时,它们会开出灿烂的花的。”

那天,砚书离开的事情,成为了不能改变的事实,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和这件事一同成为事实的还有,可琴被册封为太子妃,册封大典定于下月。

(亲们,明天开始传砚书外篇,喜欢的敬请期待,还有啊,不要被雷到哦)

番外篇 砚书1

悠长的河,淙淙的流淌,不知疲倦的唱着过往的歌。它唱:忘吧,忘吧,难道你还不忘?这便是忘川河了。每当岸上的驼铃响起,它就会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今世的歌。声铃和悦,不言成韵。声是忘川河的声,铃是婆婆的铃。

婆婆是桥边的煮汤人,当有亡魂走过奈何桥时,她就会递给他们一碗熬煮千年的陈汤,口中幽幽的碎念着: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

那些鲜活的灵魂,或痛苦,或留恋,或顺从接受,或心存不甘,在饮尽烫后,目光皆是单纯的空洞,清澈见底,仿若不染世俗纤尘。

不忙的时候,婆婆会和我们说话,她说着,我们听着,从不作出回应。因为我们是石头,不会说话。婆婆说:六道中,生灵皆有一碗可以忘掉一切的汤,汤可以给他们洗去执念,从而获得解tuo获得新生。六道中,只有人的执念是最为复杂的,他们经历过七情六yu,心有眷恋,眷恋着俗尘中那些不能释怀的情愫。他们中总有一些,在走过奈何桥时,是不愿喝汤的。不愿喝汤的人,唯有在忘川河中游曳千年,才可以被准许带着记忆走入六道轮回。说到这时,婆婆无奈的笑了笑,道:何苦呢?

婆婆又说:那些被人认知为不可遗忘的情感,其实不过是心底的一颗泪,看似坚不可摧,却很难敌过时光变迁,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一样。在忘川河中被无情的水洗涤千年,心底小心守护的执念,早融于潺潺的水中了,又怎么还能再带着它去历经新的轮回?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能从忘川河里走出来的呢。

大概忘川的水就是敛聚起一颗又一颗执念的泪,才汇成悠悠的河的吧?

忘川河,潺潺的水,幽幽的声,伴着随风轻荡的驼铃,唱着劝慰灵魂的歌,它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今生的歌。我们在歌声中沉睡,亦在歌声中醒来,一睡一浮沉,一醒一沧海。

不知道何时起,河岸边多了一位女子,她素白的衣裙在风中飘摇,散着的青丝被风吹到脑后,露出一张bai皙的脸,那是一张俊秀绝美的脸,上面有一双带着灵性的眼,浓郁的睫毛一张一合好似栩栩飞舞的碟,美丽且娇弱。我很好奇这样一双眼能不能望穿沧海?望穿世事无常?每当有亡灵经过,她就会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每一个过往的灵魂的脸孔,生怕漏过什么。也许她在等什么人,可她等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不知道何时起,我成了她手中把玩的小石头,她纤细的手指,摩挲在我粗糙的表面,每当有亡灵经过,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与彷徨。

驼铃声悠扬,婆婆端着汤,徐徐向她走来,发着苍老沙哑的声音,娓娓对她说: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孩子,你又何苦执着?

女子摇头,我感到她的手在颤抖,羸弱的女子,你又何苦执念?我是一个顽石,怎能给你温暖?

婆婆苦笑,目光凝聚在我身上,道:顽石啊,难道你动情了?何苦执念着收聚她的情感?

是的,我是一颗顽石,是一颗早想感受执念的顽石,透过女子的手,我能知道她在等一个男人,一个可以叫她放弃轮回的男人。她总是默默的反复吟念: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在我成为她手中把玩的小石头时,我就在敛集着她的情愫,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可以叫她如此执着。好奇着并在脑海中勾勒起男子的模样。

女子是聪慧的,她知道我懂得她的情感,于是,她会跟我说一些话,她说着,我听着,因为我只是顽石,不会说话的顽石。我能体会她的伤悲,而她能不能感受我所想的事情?在她用手把我凹凸不平的纹理磨捻的光滑时,能不能了解我想叫她解tuo却又想要她得到幸福的矛盾心理?

她喜欢在地上写一些字,而我是她手中的笔,我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板结土地磨得浑yuan,我疼,可我心甘情愿,每当她写的时候,我就努力记住那些横竖交错的脉络,记住她写时的心情。我陪着她等了一个十年,她笑,安慰自己说:“他定是过的很快乐,无论怎样我都要等着和他一同轮回。他会来的。”她心甘情愿的等,虽然没有等来要等的人,却从未萌生放弃的念头,我沉浸在她的执着中,欣慰的笑,默默的对她说:别灰心,还有我陪着你。虽然这些话只有我能听见。

又等了一个十年,她笑着,痴痴的说:“他会来的,我欠他的太多了,等等又何妨呢?”

孟婆的驼铃,轻轻摇曳,发着悦耳的音,我笑女子痴,却在希冀能见证他们的情比金坚,我笃信这份感情一定是坚不可摧,不会被望穿水消融的最美的情愫。我的内心复杂且矛盾。我怜惜女子,心疼着这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又坚强的女子。女子啊,你要知道只要你愿意等,我便陪着你等。

又是一个十年,女子原本润泽的脸,被吹拂忘川的风腐蚀得变得沧桑,在陌生的面孔里找寻熟悉的身影成了她每天都会做的功课,却也是每天都会令她失望的祸首。我绝望的想:女子呀,你又何苦招惹烦恼?饮尽那碗千年的汤,就可以解tuo。你病怏怏的身子还可以挺过多久?当然她听不见我的劝说,因为我是一颗石头,不会说话。

我以为我会继续陪着她走过第四个十年,可女子羸弱的身子不能轻易的走完它了。女子终究还是倒了下去,终究还是没有等来她要等的人。在她倒下的瞬间,她流泪了,晶莹的泪滴落在我的身上,炽热甚至是滚tang,里面有她的不甘和无奈。痴情如女子。女子,我来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吧!我是陪着你走过三十年的石头,无生亦无死,只要男子来,我就会告诉他,你等了他三十年了。

我又成为了一颗普通的石子,只是圆润光滑,心底牢牢记着关于女子对爱的执念。我坚信我可以替女子完成她的心愿,我在等,一直都在。

婆婆在不忙的时候,依旧会和我们说话,她说着,我们听着,只是我的心会微微一颤。她布着皱纹的眼,满含深意的看着我,她问:你还甘愿做一颗顽石?抛掉那女子的过往,我能还你最初的模样。我拒绝,我明白婆婆是懂得的。她问我:你想不想代替女子去等她心底的执念?我答应。于是我被化作了女子的模样,却不会说话。

每天,我都会学着女子的样子,在地上写着,她写: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只是在描绘她写过的字。一遍一遍,不知疲倦,亦不被外界打扰,就算有亡魂从我身边经过。我不知道女子要等的人的模样,可我坚信只要我不停的写,不叫字迹消失,总会有一个男子看得到的,他会停下来和我相认。

又是一个十年走过,我自己一个人伸着手指认真描绘着地上的字迹,走完了孤独的十年。我写: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在心底念: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想象着自己用动听的声音念出它,可我终究不会说话,又如何告诉男子,有人等了他三十年?

“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一个颤抖的男声帮我完成了心愿。

我抬头,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他那浑浊的眼睛里淌着晶莹的液体,他抓起我,疯狂摇着:“不是说过不许等我的么?为什么还要等?”

我伸出手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放入口中,同样的炽热甚至是滚tang。我笑,我知道我等到了女子的执念。

“你为什么要等?”

我很想告诉他,我只想看看他的模样,可我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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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淙的忘川河水,唱着动听的歌,它唱:过往的人,请你忘掉今生的歌。伴着驼铃的旋律,轻轻唱着。

可怜的女子,我等到了你所想所盼的男子,你看见了么?

男子说要和我一起去轮回。我踟蹰,我只是一颗石头,哪里有资格轮回?

他说:轮回后我们还会在相遇。我在下一世等你,下一世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你。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以为我同意了,接过孟婆的汤,踏进了六道轮回。而我只有莫名的哀伤。四十年的等待,仅仅只有片刻的相遇,辛酸的苦楚又岂是短暂相处能抚慰的?

婆婆叹了口气,顽石,你也去吧,带着女子对他的痴爱去随他轮回,下一世你们还会再相遇,女子等了他三十年,我便要他等你三年。

我看着婆婆,第一次想流眼泪。

别看我了,你要记住,你的下一世全是因为女子的痴念,你要凭着这份感觉在茫茫人海里找寻他,与他续写前世情缘,能不能找到全看你的造化了。

(亲们表急,我在改,我害怕雷到你们,所以一直都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合理化的过程)

番外篇 砚书2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车水马龙,心里总会莫名的涌现一股疲倦。我时常想:这一世我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拥有女子的执念,她苦苦等待了三十年只等到了失望,我怜惜她,所以由石头被点化cheng人,经历了本不该妄想的轮回,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全她不应过早夭折的爱情。二十八年来,我在人海中苦苦寻觅,可要找一个活在别人记忆里的人是多么的难啊!

“好吃的来了。”于衍打断我的思绪。他是我公司的同事,私下里他尊称我为师父。

我放下思绪,微笑,“真不好意思,你又要陪我加班了。”

“是呀,又要陪你加班了,师父,以后能不能不那么拼命啊?”于衍为我递来筷子,“全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你干什么还要如此拼命啊?”

“有么?”我反问,我又何尝不想不去工作啊!可是,放下工作我就会想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多年的找寻无果已叫我身心乏累。试想下,我不过是一颗顽石,有幸承载了某个女子的情殇,又怎会再荣幸的获得她的缘分?

“有啊,从我毕业来到这里,就在帮着师父打打下手,你什么样,我这个做徒弟的能不知道?”

“呵呵,谁叫你摊上我这么一个师父的呢?”我无奈的摇着头,太阳穴却是突突的疼。食yu被一扫而光,放下筷子,假装不露痕迹,可蹙起的眉头,却不露声se的出卖了我。

于衍放下筷子,“怎么了?头又疼了?”为我倒了一杯水,开始碎碎念:“瞧你!没有人要你做拼命三郎!”

还容不得我去辩解,小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婉诗,家里忽然停电了。”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加班是对的,刚刚叫你加班你还不愿意呢,现在好了吧,罚你回趟家又回来了。”顺着小爱的话题说着,明面上是说给小爱的,可我却希望于衍能听出我的意思。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加班就是为了逃避,逃避失眠,逃避自己的使命。

“一定是上帝不愿意要我和你这个工作狂住一起,才隔三差五的出状况的。”小爱嘻嘻笑着。

我冤枉。没错,合租的公寓是隔三差五的出状况,可都是因为谁啊?谁总是想不起来关煤气,引来热心邻居的敲门?谁总是接完电话不放好,以至于等不到电话?谁总是想不起来交水费,而总被停水?……

“咦,好吃的。”小爱这个贪吃鬼,一看见吃就像饿狼找到肥美的羊羔。她冲于衍嘿嘿笑着,“小帅哥,让一让,本姑娘要用膳了。”

每当听见小爱喊自己小帅哥,于衍总是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呆头呆脑的定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爱,你坐我这里吧。”起身,本yu回去工作,不争气的身子却开始摇晃,眼前一黑,后来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啊,没有我想得一般结实。

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口有些渴,起身倒了杯水。

“师父,你怎么起来了?”于衍放下端着的碗,快步走到我身边,搀扶起我来,好像我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

尝试着甩开他的手,“我没有事的,我还没有老到七老八十啊。”

“不行!你就乖乖躺回chuang上吧!”于衍说时,又加重了些许力道。

拗不过他,只得回到chuang上,无奈着。于衍啊,我的好徒弟,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你呀,真是又可爱又可恨!”

“师父想不想见识下什么叫可爱哦?”说着,他做出一个鬼脸。

我笑,发自内心,“说你胖你就喘!”

“师父,吃点东西。”于衍得意为我舀起一勺粥,开始说教:“医生说你是累的才会晕倒的。早就说了别叫你这么拼命,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累出病了吧。老板说要炒你鱿鱼,你终于可以光荣的下岗了。”

“呵呵。”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辩解。

“你还笑啊?老板真的要炒你鱿鱼!”于衍又重复了一遍。

“老板要炒我鱿鱼也没有炒你鱿鱼,你着急什么?”

“我和师父一起被炒的啊。”于衍傻傻笑着,“师父是不是当真了?我骗你的!”

于衍啊,你就不能再装的像点么?还没有说服别人,自己就先不打自招了。“小爱呢?”

“小爱姐好像出去约会了。”于衍往我嘴里喂了最后一勺粥,认真的说:“师父,你好好睡吧,我只向老板请了半天假,马上就要回去上班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恍惚间,我竟觉得他有了男人的担当。

点点头,困意慢慢泛了上来。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心里想的全是要去哪里找人。可笑的是,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记住。奔走在各个街头,幻想会有一个男子冲着我走来,对我微笑。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在痴人说梦。男子喝了婆婆的汤,怎么会记得前世的过往?一刹那一沧海,想必此时的他已被时光磨砺得成熟干练了吧?

在家调理了两天,苍白的面孔上才露血色,挑了件灰色衣裙。站在镜子前,不知不觉发起呆来。女子啊,我拥有你的容颜,却学不出你的神韵,我能读烂古诗里的情愫,却读不懂你的韵味,这样的我还能不能帮你完成心愿?说实话我好累。想着想着鼻子酸涩起来,闭上眼摇摇头,告诉自己:一切又都回到了原位,堆积了两天的工作还需要去处理!

高跟鞋在地板上碰撞出脆脆的声响,我就是伴着这声响走进公司的。同事们只是看了我一下,没有任何慰问就又把jing力放到了工作上。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了,在这个分秒必争的职场,给和自己抢饭碗的人安慰无疑是对自己的残忍。

“哈,婉诗,你来了哦。”小爱抱着文件,跑了过来。

“师父,你怎么来上班了?”于衍责备的问。

“婉诗,你不知道哦,你没有来的这两天,小帅哥可是忙坏了。到底还是婉诗啊,收了个好徒弟!”

我看了眼于衍,和猜测的一样,他的脸又红成了苹果。

大概是小爱的声音过大,引来了老板,她朝门外走,经过我们身边甩下话:“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居然要恢复两天。还有你们俩,不用工作么!”

“师父是……”

我拦住于衍。目送着老板离开。在老板的眼中只有工作才是讨巧的唯一途径,歇班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一切又都回到原来的轨道。我又开始忙碌在工作和找人之间。在心灰意冷时,会选择偶尔加一个班。每当加班,于衍就会陪着我。我欣慰,能有一个好徒弟。这也成为了小爱经常跟我抱怨的理由,她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公司才会招人啊?什么时候也能收一个乖巧的好徒弟呢?

这些都问我?貌似该去问老板!不过就算你收到乖巧的徒弟,也没有功夫教他什么,你天天忙碌约会,怎么会有功夫呢?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却只是对小爱微笑。偶尔我也会问她,有没有遇见成熟型男人?

她坏坏的笑着问我,是不是想找个伴了?不免惹来一顿“奚落”。小爱倒是乐此不疲的开始给我张罗各种相亲约会,于是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忙碌。每天,我会在各种约会收获的失望后,继续在人群中找着苦苦寻觅的人,收获着叫我心寒的失望。

严重缺乏休息的我,太阳穴越发嚣张的疼。工作接连出错,小爱总是笑话我,是不是在想昨晚约会的人?昨天你们都聊什么了,回来的那么晚?

我yu哭无泪,当然也不能告诉小爱,我喝了半宿的西北风。

还好每一次的出错,都会有于衍帮我解围,他总是第一时间提醒我,哪里出了纰漏。一边提醒,一边关切的劝我要多多休息才是。

又是一次小爱安排的约会,还没有下班,她就开始催促我赶快收拾东西,说劝无效,便自行抓起桌上的东西往我包里塞着。塞完,拉着我向外跑,并嘱咐于衍叫他帮我收拾残局。

这次被小爱描绘的天花乱坠的约会,依旧勾不起我的兴趣,我没有心底的悸动,尽管约会的男子成熟稳重。我想,就算我面对的是我要找的人,也未必会有感觉吧?我只是一个替代品,能替代女子的模样,也能替代她去找人,唯不能替代她对他的爱……

结束了约会,突然觉得倦了,我想放弃了,不想再去找了。瞬间体会到了那痴等三十年的女子的心态,竟是这样苍凉。寒风瑟瑟的秋天,我也如同枯槁的落叶,很想找寻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温暖我的只有腾着袅袅雾气的咖啡。看着约会告吹而离开的男子的背影,我笑,笑到眼泪模糊。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是于衍的声音。

赶忙擦掉眼泪,扯起一道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于衍看看我,看看远去的男子,不可避免的误会了,“师父不哭,虽然师父二十八岁了,但是不需要相亲的。”他做到我的对面,“师父跟我zuo。”说着,他在玻璃上呵气,呵出一层白雾,用食指画出一个桃心,“只要画一个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月老就会看见,然后就会有大朵大朵的桃花降临了!”

“幼稚。”内心却有浓浓暖意涌现,还有什么比在无助的时候得到安慰更感动的呢?

“师父照做哦!”

凑到窗户前,做着刚刚所学的幼稚动作,好像不经事的孩子笃信愿望一定会实现,单纯无杂念,“好了。”

“师父的桃花马上就要到了。”

“好幼稚,如果能成真,为什么你还是单身?”

于衍嘻嘻的笑,“其实,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画呢。哈!师父,我送你回家吧。”

我哭笑不得,起身,瞥见刚刚的杰作,发现玻璃上的两个名字在心形涂鸦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暧昧。假如我为自己活,也许早已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师父,你傻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

……

回到家时,小爱也在,我告诉她,以后不用再为了物色人选了。她先是惊异的看着我,然后微笑,蹦蹦哒哒的拿出酒,扬言要为我庆祝。我答允,我也要为我庆祝,从此以后,我要为我自己活,不再找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人了。

那夜,小爱醉了,她问我,她很差劲么?为什么于衍对她无动于衷?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小爱喜欢的是于衍,这个消息,不但叫我大大的吃了一惊,也叫我的心疼痛起来。

她开始哭,嘴里含糊的说:“如果三年前我把这个徒弟收下来,现在会不会很幸福?”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选择只在一念之间。蓦地,心疼起小爱,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心底也会有这样一番别样的风情。

于衍在我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吧?走到窗户前,用力的呵起一层白雾,却只写出了: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还是无法正视自己,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找寻女子深爱的男人。

此刻的小爱已经睡着,我认真的对她说:“小爱,我来帮你完成心愿。”很多年以前,我也很想对那个女子说同样的话,只可惜当时我不会说话。

现在的心痛,恐怕就是婆婆为了惩罚我忘记了自己使命而故意安排的吧?婆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我,小爱,于衍,因为小爱醉酒后吐露的心事,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我开始找各种理由制造于衍和小爱接触的机会,在一个月后,小爱开心的告诉我,要和于衍出去玩了。样子好像小孩找到美味的糖果。我送去祝福,心跳却短暂的抢了一拍,头又开始疼了,看来我这养成的失眠是很难一下子调整过来的了。

三个月后,于衍因工作努力得到老板嘉奖,而我这个师父,竟因搞错一个数字受尽老板白眼,想想真是惭愧。那一个月,老板见缝插针的找寻时机挑我不是,终于我还是不能忍受,递上了辞呈。老板看都没看一眼答应,有些难以接受,多年来的奋斗连句挽留都没有换到,或许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心痛。默默的离开工作多年的岗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只为了那少得可怜的尊严。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于衍跑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

我答,辞了工作。

他愤愤的为我抱着不平,小孩子气的说也要辞职。

我阻拦,眼眶里溢出眼泪,突如其来的感动,如果再在公司打拼几年,他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事可做的我,好像成了保姆,在家洗衣做饭,然后等小爱回家,不,是等小爱和于衍一起回家。看样子他们是进展的顺利。饭桌上,他们兴致勃勃的谈论工作上发生的事情,而我却插不上话,难免落寞起来。

于衍心思细腻,为我搬来了他积存的书,并标上日期,告诉我,今天看一本,明天看一本,厚的可以看两天,一共可以看到圣诞节。

我狂晕。表面接受,可我哪里有心情看些书呢?可爱的徒弟,你太高估师父的调节的能力了。

日子在无聊中一天一天的度过。冬天也已走到一半。圣诞节的钟声愉悦响起,小爱说有约会不能陪我了,我就成为了被甩单的可怜人。

空旷的屋子,毫无生气,却意外的接到以前相亲时遇见的男人的电话。一个节日,不温不火的走了过去。然后一个冬天也这样不温不火的走了过去。三月,传来了小爱和于衍即将结婚的消息,小爱咧着嘴递给我请帖,我祝福,言不由衷的祝福。心里生出几分悲痛,残留在我身上的女子的执念你是不是想起那个眷恋的男子了?

想起于衍存放在我这里的书籍,既然没有心情看,倒不如还回去,整理的时候,意外看见夹在书中的字条,上面写着:师父,今天是12月9日,你应该看到这本书了吧?师父,过了今天,我可就要陪着你开始度过第四个年头了。师父,陪我过圣诞节吧。

我放好纸条,傻徒弟,你还是太小,计算这些无聊的事情,很有意思么?

把书还给于衍时,他问我,书都看完了?

草草的应付一句,看完了。生怕说出什么,惹起他小孩子的脾气。

再次见到于衍时,是在他和小爱的婚礼上,我以为这次我能由衷的送上我的祝福,可是当司仪问于衍,愿不愿意娶新娘时,我的心抽搐起来。

“新娘想对新郎说什么?”司仪问小爱。

小爱低下头,又抬起头,“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你就是我苦苦找寻多年的依靠,记住这辈子你欠我的……”

什么?当小爱无意看见我写的诗句时,还说这话酸的掉渣,现在居然会变成她的海誓山盟?

“新郎呢?要不要做出回应?”

“感谢你对我说出这句话,叫我带着对前世的残念找到了你,否则我们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离开婚礼现场。拿出被折成飞机的请帖,一边展开,一边想:是世界耍了我们,还是我们耍了自己?原来三年等待的涵义不一定是相认后才有的。于衍,原来是你……一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一个人游zou在街角,眼泪扑扑的掉落,才明白苦苦找寻的人,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与我相遇,只是认出他时,已经晚了。

窝在被子里,身ti仍不自觉的颤抖,很冷,这是小爱嫁出去后的第五个白天,屋子里冰冷得毫无生气。我想不通小爱为什么要以这样一句话作为他们的誓言,这句话应该是我的,不,应该是女子的!

电话响起,极不情愿的接起,是于衍的,他很开心的对我说:“师父,你看见了没?我找到我的姻缘了。”

“就因为她对你说: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我泪眼婆娑,极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

“师父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意义哦,嘿嘿。”于衍傻傻的笑着,电话里传来小爱的声音,“于衍,帮我买酱油去吧。”

“好的,师父,你要加油哦,我去买酱油了。要不要和小爱说话?”

我还没有开口,于衍就已经把电话交给了小爱。

“婉诗,那天婚礼上你怎么突然走了?”小爱关切的问。

“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胡乱编出一个理由。

“是心痛了么?”小爱问。

“臭丫头说什么呢?!对了,你怎么盗用我写的那句很酸的诗呢?”我装出八卦的样子问。

“婉诗,你别跟我装,你心痛了对吧?其实我不爱于衍,但是我讨厌你比我幸福,所以我就对你说我喜欢他,那次我醉酒是装的,当时我没有想到过于衍会在你心中占那么大的分量,可是看到你犹豫了,我知道我得逞了。”

“你说什么呢,丫头?”我不敢相信。

“婉诗,你知道吗,你反复默念的诗句,倒是帮我成功的从你手中夺走了于衍,那天我把它打在电脑上,恰巧被他看见,于是我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知道我赢了,因为你不再会拥有自己的幸福了。你爱于衍不是么?”

“为什么?”

“婉诗,我们一起在公司上班,干同样的工作,我比你还努力,但是老板夸的是你不是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在公司低你一等,在家还要看你那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脸。”

从来没有想过看似大大咧咧的小爱会说出如此的话,“小爱……我……”

“你现在心痛么?我就是要你心痛。要你尝尝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滋味。还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于衍的生活了,再见!”

咣的一声,电话开始嘟嘟的唱着忙音。我抓着xiong口,极尽艰难的问着自己:疼么?

摇摇头,展开一抹释然的微笑。肚子有些饿,冰箱里只剩下泡面。煮上水,静静等待,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凌乱,理不清和小爱之间的关系,也理不清自己苦苦寻觅的人身在何方。不过现在也理清了,换来一阵疼痛。头又开始疼了,只想睡觉,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

……

听,外面有人在敲门,不知道又是哪个热心的邻居在大声的喊:煤气,煤气!

终于明白,原来小爱是怎么的状况下才会变得粗心大意的了。可是我却没有她幸运了……睡吧。也许我会回到忘川河畔,继续做一颗冥顽不灵的石头。

(明天传砚书外篇最后一部分,(*^__^*) 嘻嘻……)

番外篇 砚书3

我以为我会睡死过去,待我被xiong口的剧痛惊醒时,才知道自己还有血还有肉。我这是在哪里?周围景象皆是陌生的。

“砚书,你醒了?”一位身穿黄se古裙的女子哭着对我说,“你吓死我了。”

“你是谁?”

“你怎么了?砚书?我是素棋啊!”

我摇头,xiong口疼痛肆虐。“咳咳……”谁是砚书?我么?我的名字叫婉诗。

“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这个自称是素棋的女子满脸焦急,她站起身子,拉起身后的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硬性把他拽到我面前,“快,快给她看看,她怎么了!”

老者拉起我的手,号脉。良久,才开口,“六夫人怕是失去记忆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不对啊,我记得小爱,记得于衍,记得他们结婚了。想到这里,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砚书,你别哭,别难过。会好的。”说着,素棋也掉下眼泪。

伸出手,擦掉她的泪,“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豫王府,你我一样都是王爷的妾室……”

难道我回到了古代?我苦笑,本该是一颗顽石,经历了一世为人的艰辛,以为会回到忘川河畔,谁知道会穿回古代?

坐在盛满热水的黑木包金的大木桶里,任思绪随着氤氲雾气慢慢飘荡,xiong口还隐隐作痛。素棋告诉我,我从马上坠落,昏迷了五天五夜。直到现在我还难以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在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也罢,也罢,这一世,我叫砚书,就叫我代替砚书为自己好好活着吧。忘川河幽幽的音,缭绕在我的脑海,它唱:忘吧,忘吧,请你忘掉过往的歌……

对自己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砚书,豫王府的六夫人。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六夫人不过是空头称谓。

素棋告诉我,我们都不过是陪嫁来的,陪着蛮夷的小公主耶律逐凌一同嫁过来的,一共四个人,但唯有可琴的命运与我们不同。

我好奇可琴的命运为何与我们不同,总想去一睹她的芳容,但不争气的身子不遂我愿。看来就算是穿越,我依旧摆tuo不了病痛的折磨,素棋告诉我,我坠马了,并被马蹄踩踏,才会变成这样的。半年来,我就一直都是保持着平躺着的姿态度过的,很多时候,我会昏睡好多天,也会做一些梦,梦里有小爱的冷绝,还有于衍的单纯。我时常从梦境中哭醒,素棋总会紧张的问我梦见了什么,我摇头,没有告诉她我梦见了我的过往。于衍,假如我遇见古代的你,我定会牢牢的抓住你的手,绝不放开。

满屋的药气,使很多人都畏惧来我房间。素棋总会抽空过来,当然是带着她的棋盘。我不介意用下棋来打发无聊时间,倒是素棋每每输了,就会赖皮的耍着小性子。

遇见可琴的时候,是在王爷为太子而设的庆功宴上,她抚琴,绝美的容颜上夹着几分别样情绪。

素棋在我身边,笑着小声说道:“你瞧,可琴还总是时不时的偷偷看王爷呢。”

我望去,果然如此,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找寻王爷的身影。才知道原来是他。鼻子止不住的酸涩起来,默默闭上眼睛,于衍,那是一张和于衍一样的脸。此刻,我又遇见了他,可他身边早已多了一位红颜……

“是不是又疼了?”素棋关切的问。

“疼什么疼?不过就是从马上摔下来了而已,在这里表演给谁看啊!”说话的是逐凌,声音不大,却字字锋利。

“你摔一个试试!”素棋反驳。

“怜画假如你摔下去会不会像她这样?”逐凌把话甩给怜画。

怜画低下头,不语。

“咳咳。”两声干咳声浇熄争吵的苗头,看过去,才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仪态端庄的女子,后来素棋告诉我,这位便是五王妃苏汀凝了。和我们一样都不受宠。

于衍,我遇见了你的前世,是机缘安排,现在,我不想再放弃你了。我以为我最大的障碍会是可琴,可是我错了,那次宴席之后,太子扬言要王爷拱手让出可琴,于是可琴就跟随着太子离开了豫王府。我看到于衍,不,是王爷脸上隐忍的伤痛,却想不通他为何要让出心爱的女人。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更好的去接近我的幸福了。即使此刻,我不再拥有美丽得叫人难以忘记的容颜。

拖着一副多病的身子,在诺大的王府里想要接近王爷,比想象的要难的多,每每yu走出颂梅轩,不是旧疾复发,就是被素棋硬性的拉了回去。纵使心中无奈万千,可又能怎样?好在王爷身边没有再出现另一个可琴。索性我也清闲起来。偶尔和素棋下下棋,偶尔给怜画题题词,顺便了解下我不知道的事情。日子一晃就走过腊月。

一日,素棋神秘兮兮的对我分享她打听来的趣事。“砚书,你猜我打听来什么了?”

“什么?”

“惜月公主死了。”

我臆测:“病死的吧?早就传闻惜月公主身ti不好,太子爷把她放在自己府上好生照料。生死自有天数了,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这病痛的身ti拖累死的。”

“你把太子爷想象的太仁慈了,外面风言风语的说惜月公主是被太子爷强行揽进太子府的,后来被逼疯了。”

“兄妹间怎么会发生如此残忍的事情?素棋,你可不要凭空捏造啊。”

“信不信由你,他们传闻,太子爷把惜月公主的手筋脚筋全挑断了,惜月公主就被活活疼死了,在她死后,太子爷就叫下人把她的尸身扔到了野外。转天一想这样不妥,就命下人去找回来。你猜怎样?”

我依旧不信。“怎样?”

“惜月公主的尸体没有了。所以皇陵里的是座空坟。”

“素棋,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也信?”

“我坚信无风不起浪。”

关于太子爷的种种,多多少少我或有耳闻。既然如此can暴,可琴离开的时候,脸上为何写着的是平静?她为什么不反抗?难道说在她的思想里“女子卑微”已经根深蒂固了?

……

初春,万物萌动,而我已经发芽的情根却被摧折,居然叫我遇见了曾经相陪三十年的女子,今生她叫洛雪,杨洛雪,是王爷新娶的七夫人。

认出她时,是在新婚转天的早膳上,本来我可以不用出席的,但不出席又怎知她的存在?王爷叫她坐在了闲置半年的位置上,那个位置原来是可琴的,足见洛雪在他心中的地位。我暗殇,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怎么会有和她等同的待遇?王爷直白的行为语言,气走了逐凌,同时,我也看见了汀凝眼中泛起的涟漪,她呕吐,不知道是不是腹中胎儿在作祟?总之,她得逞了,王爷用关切回应她。我幻想,如果我旧疾发作,会不会也能换来安慰?

身旁的洛雪放下碗筷,垂下眼帘。几分神伤的模样,楚楚可怜。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这一世我可以说话,我想告诉你,我能守护你,可话梗在喉,吐出来的却是“可吃饱了?”我也想要王爷的爱,女子,你能让给我么?

她对我展颜一笑,很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后来,王爷要汀凝分一些事情给洛雪做,早膳上刚刚好转的气氛又陷入了紧张。洛雪,我来帮你吧。我对自己的自私怀有愧疚,装模作样的干咳,谁知扯起xiong口的剧烈阵痛,几乎yu死。那次早膳之后,王爷就下令取消一起用膳的习惯。我想是怕再出现妃子争宠的场面吧?而我的差点疼死没有换来王爷丝毫的关切。一个是记忆里热心的于衍,一个是眼前的冷心王爷,同一张脸孔,熟悉却也疏离……

“砚书姐姐,我来看你了。”洛雪的声音打断我的惆怅。她带着点心来看我。友善的询问我,早膳吃没吃好。我看着她,内疚大过于感动。有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出现,是有十个砚书也媲美不了的。砚书,你恨不恨一个叫婉诗的人占用你的躯壳,试图把你变成一个抢人夫君的恶妇?

我在心底笑,笑自己痴心妄想的贪念。透过洛雪的脸,忽然看见奈何桥畔苦等三十载春秋的娇柔女子,她痴心,她坚韧,她锲而不舍。婉诗,就算你能短暂的抢过来,又如何呢?你能像女子一样等待三十年?婆婆,是不是我的这一世是你巧意编排?为的是叫我目睹他们的地老天荒,叫我心死,放下执念重新做回没有棱角的石头?我默默告诫自己:砚书,你看到了吧,你见证的不过是一场令你撕心裂肺的情殇,你的存在是为了成全洛雪和王爷,你该放下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我努力的压抑内心的躁动,在遇见王爷时。我心爱的王爷,为何洛雪要对你退避三舍?洛雪,你怎么了?我努力的小心的劝说洛雪抛开心底的枷锁全心去爱,在看见洛雪彷徨时,同是也在承受撕心的痛楚。而我也会悄悄的问自己,后不后悔去做这些?

我希冀我能帮助洛雪,帮助她去成全她的爱情。在我还是一个石头的时候就希冀。现在我仍希冀,可不同的是我也爱着她该爱的男人……

在洛雪嫁进王府的两三个月内接连发生很多事情,有听竹轩失火,洛雪被关进暗牢,逐凌被杀……但却叫他们的心慢慢向着一起靠拢。我欣喜却也心痛。终于悟懂:有缘分的人,是不需要外人撮合的。砚书,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也许离开是唯一的选择。王府中只剩下一个王妃,谁还能阻碍洛雪去爱呢?走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上我最后的祝福,那个曾属于他们的故事: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

洛雪,你要幸福。你有你们的“与君共连理,唯不羡相思。”而我只带走洵阳的一纸休书。至于你的执念,大概会成为我思念洵阳时的理由吧?我走了,洛雪,还有洵阳,再见。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默默为你们祈祷,我想那个在忘川河畔惹人怜爱的女子不会再出现了。而我许会做回一颗普通的石头吧……

(砚书外篇完,明天开始传正文啦)

第八章 不消停第二十三章 管家被抓第十五章不一样的王妃第十章 阿善病发第四章 单见王爷第四十五章 归宁第十一章 王妃神伤第三十七章 递图第二十一章 鬼魅如烟第二十一章 暗牢第一章 难得闲逸第四十二章 春意3第三十五章 转机2第二十一章 熬药2第十五章 赶走冬云第四十二章 春意2第二十三章 分别第二十二章 圣旨第十九章 管家第五章 遇鬼第七章 儿时的少年第九章 迷蝶第二十九章洛雪的抉择第十七章 重归第八章 不消停第二十四章被阿良发现第十二章王妃出逃第二十四章 如烟如雾第八章 花园中的再遇第四十三章 神药3第四十四章 回府2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2第一章 记忆如歌第三章 姻缘弄巧第二章 血石诀别第二章 算命术士吉言第三十章 出征第四十二章 春意第二十三章 宣威将军第三章 遇见可琴第九章 王爷的无奈第二十二章 流光第二十一章 鬼魅如烟第二十三章宣威将军3第十章 阿善病发第四十五章 归宁3第六章 寻师第十八章 孝廉生病第五章 王妃醒来第四十五章 归宁2第十五章 赶走冬云第三十二章 瘟疫4第四章不该来的孩子第三章 遇见可琴第四十六章 胭脂凝3第二十六章 王府琴师第十八章 孝廉生病第三十八章 归途2第十二章王妃出逃第四十二章 春意2第十八章 进宫第三十七章 递图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第三十三章 帮凶第十四章 敬仁受伤第十七章 被咬第二十六章 墓3第十五章 酩酊大醉3第十章 阿善病发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天第三十六章 变故2第四十二章 春意2第十四章 小谈第二十章 大闹盛宴2第一章 初嫁王府第三十九章 初雪3第十五章不一样的王妃第二十三章 宣威将军第二十八章 卜天归第一章 初嫁王府第三十七章 递图第二十六章 百花诞第十三章 山中一夜第十三章 王府丧事第三十九章 初雪3第四十四章 回府3第二十章 哑婆第四十四章 回府第四十二章 春意3第三十九章 初雪2第二十一章 鬼魅如烟第二十七章 京城第一章 记忆如歌第十三章 山中一夜第二章 砚书被休第十八章 进宫第十四章 敬仁受伤第三十二章 瘟疫2第二章 算命术士吉言第十五章 赶走冬云